第071章 奮力招人
包分配時代大學生基本沒有選擇權, 但有時院系老師也會征求學生的意見,雖然很多時候學生的意見也沒啥用。
只是再沒用,高主任也想爭取爭取。即使暫時爭取不過來, 也能探探這些學生的底嘛,要是有好苗子, 往后還能挖墻腳不是?
聞嘉嘉坐在桌上,等吃過飯后,她就開始聊了。
她問:“像你們化院的學生, 畢業(yè)后一般會被分到哪兒去呢?”
“工業(yè)局和研究院吧, 成績不錯的大概就這兩地方。去年我們院有位學姐從進校開始成績就是系里前三,分配時去的就是研究院。”
“哎, 這可不一定。這兩年去研究院的有四位,也就是這位學姐成績讓人心服口服,反正其他的……哼。”
話音未落, 這位男學生旁邊的人就用手肘點了點他那嘴快的同學。
這種時候, 嘴快是嫌日子過得太好了。
說話被打斷, 那位同學有些許不甘,但還是閉嘴服軟了。
聞嘉嘉只當做沒聽到, 臉上笑容依舊溫婉和煦,“你們每年能有多少同學去市工業(yè)局和研究院啊?”
“呃,加起來不到五人吧。”
“對, 得看兩個單位要多少人。”
聞嘉嘉驚訝:“才五人!那剩下的人都是被分配到各個廠里去的?”
“也不一定。”瞧著比較穩(wěn)重的學生說, “還有好多會被分配到政府部門去,比如說基層的公社, 還有地質總局。”
有位女學生補充:“去年還有去煤礦單位的呢。”說著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樣。煤礦單位其實不算差單位, 但它遠啊,通多是在北方, 誰又愿意離家這么遠呢。
聞嘉嘉立馬就接話道:“考慮考慮我們醫(yī)玻廠,我們醫(yī)玻廠就在臨和市,你們有家在臨和的嗎?或者說臨和市附近的。”
還真有!
有位臉特別嫩的女學生就道:“我家在璠越縣,雖然是臨和隔壁市的縣,但是離臨和還算近,坐火車去的話兩個多小時就能到,這還是包括堵車的時間。”
聞嘉嘉:“那你完全可以考慮我們醫(yī)玻嘛。我們醫(yī)玻雖然是剛建立的新廠,但是背靠臨和市工業(yè)局,擴張得很快,你們如果進去的話,算是初批建廠大學生了。”
這話說得有人心頭一動。
誠然,不少人都想去工業(yè)局這種“高大上”又前途明亮的部門。在要不然就去研究所,能最大程度讓自己學以致用的部門。
可還有一部分人能認清自己的能力,又懷有赤子之心。
自己的能力或許沒那么足,去了研究所大概率也是得先坐幾年的冷板凳打打下手。
再說了,這時候的研究所其實是有點危險的,好些大項目都沒人敢牽頭,到里面后無論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到那時閉口禪是必須得修煉的一項技能,而且還管得嚴,有時想想,好像也不是那么想去的。
那么就只有廠里能提供平臺讓他們學以致用了。他們既然選擇了這個專業(yè),畢業(yè)后自然想選擇對口的工作。
再說,誰又沒個為祖國奮斗的理想呢,他們也想做顆螺絲釘啊。
新建立的廠子如同一片未被種植莊稼的肥沃田野,他們能夠在上面盡情揮灑自己的熱情和汗水,種出來的食物會格外讓人有成就感。
可理想理想,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啊。
有學生苦笑道:“歸根到底,還得看學校的安排。”
“有時學校安排的還不作數(shù),得看政府。”
是的,嚴格來說,這時候即使是學校也沒有分配權。
可學校有建議權,很多時候學校的建議政府是會采納的。
追蹤溯源,這項權力在政府的哪個部門手里?在國家教委手中。
國家教委主導,同其他部門相聯(lián)合,根據(jù)政府機關,事業(yè)單位和國有企業(yè)的用人需求制訂大學生分配計劃,然后把分配計劃分發(fā)到大學手中,讓大學來分配。在這一步驟上,大學掌握到了推薦權。
大學分配好后把表格上交,一般來說,很多時候教委都會通過審核。沒通過的情況寥寥無幾。所以高主任才要帶著兩位下屬千里迢迢地坐火車趕到大學來,又是厚著臉皮拉關系,又是低聲下氣的請吃飯,還不就是看中學校手里的推薦權嗎!
聞嘉嘉笑了笑,沒繼續(xù)提這事兒,而是再說回她們的醫(yī)玻廠。
“如果來到我們醫(yī)玻廠,像你們這種大學生的話進去就拿14級工資。哦14級工資就是大學生的實習工資,有48塊五,這些嘛,大多的廠里都是一樣。但……”
聞嘉嘉聲音低了些:“在票證上我們廠給的量是能和機械廠藥廠化工廠這種千人大廠一較高下的。而不是我亂說,我從前就是我們那兒藥廠的人,臨和藥廠你們都曉得吧,哎,咱們這邊的醫(yī)院里肯定有臨和藥廠生產的藥。”
幾人點點頭,臨和藥廠在東部幾個城市中還是很有名的。
“哦,還有食堂補貼,跟藥廠幾個廠一樣,大學生有食堂補貼,平均情況下一周三天的肉菜是能保證的。”
“那住宿呢?”有人問。
聞嘉嘉:“有住宿的地方,不過樓房暫時還在蓋,大概要明年才能落成。”
這真不是她騙人,她也是昨天才知道城外有片空地是屬于醫(yī)玻的,就在文化宮旁邊,而且面積頗大,據(jù)說至少能蓋六棟樓,只要醫(yī)玻廠員工人數(shù)沒破千都能住得下。
就是……明年大概只落成兩棟。
不過兩棟也夠了,最主要是周邊不太熱鬧啊,文化宮怎么的也得后年才能建好,而且醫(yī)院離的不算近。
這話她不能說。
哎!良心隱隱發(fā)疼呢。
有住的地方就好,宿舍也好。
學生嘛,剛畢業(yè)還沒到拖家?guī)Э?#8204;的時候,宿舍也是能住的。
之后又了解了些工作內容,工廠環(huán)境,還有政策方面,幾人一直聊到快七點。
總的來說,還是聊的很愉快的。
聞嘉嘉對幾人的印象不錯,幾位學生對聞嘉嘉的印象也覺得好。
天色漆黑如墨,校園里只有孤零零的幾盞路燈提供亮光,讓人不至于行走到路邊的草叢中。
幾位學生心事重重,往宿舍方向走去。
“聽聞同志說完,感覺臨和醫(yī)玻也挺不錯的。”有人忽然開口,“我家離臨和也不遠,家里一直都挺怕我會被分配到北方。”
“是吧,新廠子一切都是嶄新的,才起步階段,哈哈要是咱們去,保不齊十幾年二十幾年后是元老級了呢!”
這話說的,大家都笑出聲。
可確實是這樣,最吸引他們的就是這是個新廠子,由著他們發(fā)揮,能給他們平臺施展自己抱負,自己所學知識的新廠子。
再就是醫(yī)玻離海市近,而且臨和算是大城市了,物資豐富,條件也好,夏天熱的時間不算特別長,冬天冷的時間也挺短暫,跟海市差不多,所以不會有水土不服的情況出現(xiàn)。
就連食物口味,都和海市差不多。
“可說來說去,咱們做不了主啊。”
“明兒去問問老師如何?醫(yī)玻的人都找咱們交流了,肯定也會去找系里的老師交流。”
“我反正挺想去的,咱們學材料,醫(yī)玻已經是特別對口的廠子了。我先是還想著如果能分配到本地的大廠就好,可現(xiàn)在我更想去醫(yī)玻。”
“唉!明天去問吧,咱們一起去。”
他們在說著話,聞嘉嘉和梁牧也在聊今天的事兒。
梁牧對聞嘉嘉大加贊賞:“聞同志你可真會說話。”
“……”雖然這個夸贊聽得怪怪的,但聞嘉嘉還是點點頭表示接受了,還教他,“咱們又不比這些學生大幾歲,同齡人嘛,還是很好聊天的,你就把他們當同學聊就行。”
“我同學可沒有一個上大學的。”
聞嘉嘉驚訝:“真的嗎,不能吧,我就有一個同學上了大學,我還是在縣城讀的書。”按理來說,城里學校的機會不應該更多嗎?
“反正我們那屆沒有。本來是有兩個的,但快要交名單時被人舉報了,后來又推薦一個,結果那人的叔叔……嗯,下臺了就再沒后續(xù),最后那個名額被隔壁學校拿走。”
好吧,機會多,競爭也激烈。
瞧瞧,一波三折呢。
兩人到國營飯店時高主任一行人還沒吃完飯——高主任來時說過,說今天會請院系的老師吃頓飯,地點就在學校附近的國營飯店中,所以聞嘉嘉和梁牧就在門口等待。
外面蚊子多,服務員喊兩人進門來。
“處對象呢?”服務員問。
聞嘉嘉:“不是,同事。”
服務員:“我就說,看著也不像啊。”
聞嘉嘉笑笑:“我們等人,在里面吃飯的人。”她指了指玻璃窗里面。
這個國營飯店很大,用門隔成了兩個區(qū)域,透過門上的玻璃能看到里面的高主任。
“哈哈,那你們有得等了,才來吃呢!”服務員笑道,“你們吃飯沒,要不要點份飯菜?”
聞嘉嘉:“謝謝啊,我們已經吃完了。”這里的服務員還挺熱情的。
其實吧,這是聞嘉嘉的刻板印象在作祟,她總覺得這時候像供銷社百貨商店和國營飯店這種地方的人都比較的高高在上。
可有一說一,她就沒在幾個地方碰到眼高于頂?shù)娜恕?br />
“不準毆打顧客”這句標語,其實是出現(xiàn)在80年代。
開玩笑,這時候搞運動呢,大家都說話甚至或許謹慎,怎么可能會毆打顧客。但凡表達出看不起顧客的態(tài)度,就等著被人舉報吧。
不過像這位服務員這么健談的也挺少見,聞嘉嘉剛剛說話說多了,現(xiàn)在還在“充電期”,所以不算熱情。
這一等,兩人就等了將近一個半小時。難怪高主任說今晚得熬夜,現(xiàn)在馬上要九點了,等會到招待所時妥妥得十點啊。
這頓飯的結果如何?看高主任的表情結果還不錯,她臉上笑容很燦爛。
不但如此,嘴里還說著明日見。
“走吧。”送走一行人后高主任搓搓僵硬的臉皮道,“幸好還有車啊,這點比咱們臨市要好不少。”
聞嘉嘉也頗感驚奇,這么晚了還有公交車在運營呢。
“大概是夜班的人多吧。”聞嘉嘉想了想后說。
公交車車次不多,三人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一輛。等分招待所時已經十一點半了,招待所的前臺也已經睡著了。
三人放輕腳步上樓。
回到房間后,聞嘉嘉強忍著困意洗了個澡才躺床上睡覺。
而隔壁兩人困得連澡都來不及洗,趴在床上沒半分鐘就睡過去。
因為太困了,也沒有認不認床這回事兒了。
清晨。
海市的清晨格外熱鬧,喧鬧聲甚至從街上傳到招待所的三樓。
聞嘉嘉是被附近國營飯店工作的聲音吵醒的,桌椅挪動聲,碗筷碰撞聲,店里工作人員的吆喝聲……
她剛想罵一句“魏岱別吵”,卻瞬間清醒,想起自己正在出差。
窗簾厚重,窗外的光被窗簾過濾后并不會刺眼。她揉揉眼睛,總覺得還沒睡夠覺。
“幾點了……”聞嘉嘉嘟囔著,看眼手表,竟然才六點出頭。
于是聞嘉嘉又翻個身悶頭睡過去,昨兒高主任說了,他們八點起就行。
屋內重新恢復寂靜,而聞嘉嘉的呼吸也很快平穩(wěn)。
生物鐘就是聞嘉嘉的隱形鬧鐘,七點五十幾分的時候她再次醒來。
睡了回籠覺,聞嘉嘉感覺腦袋舒服多了,睡眠不足帶來的疼痛感消失得一干二凈。
洗漱換衣服,八點出頭,去敲隔壁高主任的房間門。
聞嘉嘉敲好一會兒,里面才有動靜。
“主任,已經八點五分了。”聞嘉嘉說道,“你昨天說如果我早起就喊你。”
高主任拍拍腦袋:“謝謝了啊,你去把梁牧也喊起來吧,然后去樓下吃飯。”
“好嘞!”聞嘉嘉餓得燒心啊,昨晚吃完飯后的運動量太大,回來的時候就餓了好嗎。
敲梁牧房門她就用力多了,很明顯,梁牧也沒醒。
“來了來了!”里面人喊道。
“快點。”她也喊。
敢情就她最早醒!聞嘉嘉突然覺得自己還挺靠譜的。
“主任,我先去飯店瞧瞧,如果需要排隊的話也好提前排隊。”她又跑到高主任的房間門口說。
“你去吧……不過現(xiàn)在都八點多了,應該不會出現(xiàn)排隊的。”
聞嘉嘉表示只聽到前面三個字,顛顛地下樓去。
果然,國營飯店里并沒有出現(xiàn)排隊的情況,甚至還頗為冷清。
不過也對,這會兒大多廠都到上班的時間點了嘛!就算沒有,這時候也到廠里了。
不過里面還是有人的,畢竟是火車站旁邊的飯店。
而且正是因為飯店位于火車站旁邊,里面的早餐品種格外多,聞嘉嘉想吃的煎包也有。
特別讓聞嘉嘉高興的是這還是發(fā)面煎包,跟大壺春的煎包有些像。
哎,就是不知道這會兒大壺春還有沒有在開。
不過現(xiàn)在的煎包味道都不差,面粉和肉的品質都好,做煎包的師傅也是老師傅,聞著這味兒甚至要比幾十年后她吃的煎包更誘人呢。
聞嘉嘉在門口等了會兒,高主任和梁牧終于來了。
“點好了嗎?”高主任問。
聞嘉嘉:“不曉得主任你吃啥,所以我等您來了再點。”
高主任擺擺手:“我不忌口。”
然后看著墻上的菜單說:“一份餛飩,一份鮮肉煎包。”
巧了!聞嘉嘉想吃的也是這兩樣。于是她也很服務員這么說。
梁牧呢?領導和同事都這么遲了,他心想自己也不能不合群把,于是說了聲:“我也一樣。”
“……”怎么說呢,聞嘉嘉就忽然幻視張飛的“俺也一樣”。
憋著笑,憋到早餐上桌。
早餐的份量大,一碗里有16個餛飩,個頭還不算小。
被煮得近乎透明的餛飩皮包裹著粉嫩色的肉團,浮在略微濃白的骨湯上,湯上還飄著點點綠色蔥沫。
看著挺清淡,可骨湯的香味兒可是一個勁兒地往她鼻子里竄。
再瞧瞧煎包。
煎包有她大半個拳頭大,是發(fā)面皮,自然會大些。
煎包包得特別規(guī)整,褶皺過分漂亮,包底微焦,咬一口能聽到酥脆的聲音。
真香啊。
鮮肉餡兒汁水充盈肉香四溢,配著骨湯餛飩令人從嘴巴到胃都熨帖極了。
三人吃得格外滿足,高主任吃完甚至摸摸肚子感慨:“畢業(yè)后就沒吃過這一頓了。”
聞嘉嘉好奇:“主任您是在這里讀的大學?”
高主任點點頭:“岳老師他妻子,是我大學時的老師。”
聞嘉嘉心道,難怪昨天拽著人家喊師公呢。
吃完飯,一行人又去東大。
這回還是去要人的,不過要的不是學生,而是老師。
高主任沒跟他倆細說,甚至有時還把他倆給支開。
梁牧不解:“這是做啥呢?”
聞嘉嘉能猜到點內情,高主任大概是把目前情況比較危險的教授要到工廠去。目前看來比起學生,這些教授起到的作用會大好多。
不過學生才是根本,他們年輕,能給廠里奮斗幾十年,高主任最看重的還是能拉多少學生去。
這一談就到了中午12點,聞嘉嘉敲敲門,詢問高主任:“主任,要不要去訂飯?”
高主任點頭:“去吧……去西門那邊的飯店訂。”
聞嘉嘉懂了,昨天去的是北門旁邊的飯店,今天得改成西門。
她飛快把屋里的人數(shù)一遍,6人呢,那就按照8到10人來訂。
西門那邊的國營飯店要更小些,但菜色瞅著要更精致。
這時候菜的份量都很足,所以聞嘉嘉思考過后點了六道菜。
濃油赤醬的本幫紅燒肉是必點的,聞嘉嘉昨兒就饞得不行了,趁此機會怎么也得吃到。
然后是醬鴨和響油鱔絲,這兩道菜也是當?shù)靥厣恕?br />
最后點兩盤青菜,酒香草頭和炒青菜,以及一份魚頭湯。
聞嘉嘉其實還想點毛蟹炒年糕的,正值蟹季,肉多黃多,但想想吃起來不太雅觀,便放棄了,這種菜還是適合私底下在家里吃。
她時間控制得很準,讓廚師一點上菜。果然,一點出頭時高主任一行人就到了。
該吃吃該喝喝,聞嘉嘉和梁牧終于也能夠上桌。
她點的菜,都是自己愛吃的菜。
高主任還得同學校的人說說笑笑聊家常,但聞嘉嘉和梁牧作為小嘍啰只需要埋頭苦吃就好了。
偶爾盯著誰的碗里沒了飯,聞嘉嘉再負責一回盛飯小妹,其余時間都在吃。
紅燒肉是不加香料不加水燜出來的,只有醬油和酒還有糖。
肥而不膩,酥而不爛,關鍵肉質還好,甜的同時還能明顯品嘗到肉本身的香。
還有醬鴨。醬鴨微甜,有嚼勁肉卻不柴,皮是它的靈魂,薄薄一層,肥油幾乎沒有,只有焦糖色的皮層。蘸蘸湯汁,再放在米飯上蹭蹭,聞嘉嘉使勁兒控制才把自己吃飯的速度降下來。
啊,聞嘉嘉簡直要愛死了。
此刻心想,高考恢復了,她一定要考到海市來。
不為什么,就是為了一口吃的。
吃完飯,一行人又回學校,稍微交談了會兒后在學校門口分開。
下午,高主任馬不停蹄地帶著兩人去另外一所學校。
這么大個城市,不可能只有一所大學的嘛,為了保險起見,當然是要全部學校走一遍。
難怪高主任要安排三五天的行程呢。
之后的幾所學校都不比東大,為了趕時間聞嘉嘉甚至都扛起重擔,被高主任安排到一所專科院校去和學校領導交流。
早出晚歸,趕來趕去,有時連飯都來不及吃,有天甚至忙到十點半,差點沒趕上最后一班的夜班車。
幾天下來驀然回首才發(fā)現(xiàn),竟然只有剛來時的那兩天過得是最舒服的。
周六這天,三人終于把該拜訪的學校都拜訪完了。
夜晚,星空明亮。
抬頭望,這時候的魔都還能看到璀璨的繁星,以及偶爾劃過的流星。
高主任累得精氣神都被吸干了似的,回招待所后對兩人說:“明天下午兩點的車,上午咱們自由活動。”
聞嘉嘉眼睛都亮了,立馬中氣十足地回答道:“好的高主任!”
自由活動代表著能去shopping,她還以為沒機會了呢。
高主任感慨:“到底還是年輕啊。”不像她,她現(xiàn)在完全沒有去逛百貨商店的欲望。
聞嘉嘉跟只歡快的鳥兒似的回屋去,把衣服一脫,將衣服內側兜里的錢票掏出來數(shù)了又數(shù),連洗澡都暫時顧不上。
緊接著掏出已經快被用完的筆記本。
難以想象,出差前她特意帶了本沒用過的筆記本來,結果現(xiàn)在被她用的已經只剩最后兩頁了,連筆她都又買了兩回!
可見這幾天下來,不但腿快跑斷,連手也差點寫斷。
不過沒關系,購物能治愈一切,聞嘉嘉興奮地拿起筆開始做明天的購物計劃。
第072章 大肆購買
翌日, 聞嘉嘉六點鐘起床,匆匆吃過早飯后直奔新世界百貨商場。
這時候看,新世界相當氣派。
從外面看新世界有四層樓高, 進門后能被琳瑯滿目的商品驚呆眼。
聞嘉嘉此刻站在賣日用品的柜臺前,柜臺上擺放著的是暖水瓶。
啥樣的暖水瓶, 外表是粉色藍色塑料殼的暖水瓶!和幾十年后市面上的相差無幾,聞嘉嘉嘴巴都驚訝得微張了。
而后面的柜子上呢?放置的是紅色鐵皮外殼的暖水瓶,聞嘉嘉經常在電視里見到。還有印著熊貓玩耍的暖水瓶, 國畫風甚是精致。旁邊則是印著紅花綠葉的搪瓷盆和痰盂, 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少說也有百來出頭個。
“同志你好, 請問一下暖水瓶多少錢?”聞嘉嘉來到柜臺前問。
售貨員還沒回答她,旁邊的人就說了:“鐵皮的六塊五毛加兩張工業(yè)票,塑料的七塊五加兩張工業(yè)票。”
敢情塑料的還更貴!
想想也正常, 這時候塑料很缺, 連塑料袋子都少見。
旁邊人還熱情道:“姑娘是頭回來我們這里吧, 我教你,你看商品下邊兒, 商品下邊兒有價格標的。”
聞嘉嘉笑笑道:“還真是,謝謝大姐了。”
“哎呀沒事!互幫互助。”
說著,還讓出一個身位來好讓聞嘉嘉近距離打量塑料暖水瓶。甚至還教聞嘉嘉怎么樣才能選到個好的暖水瓶。
“姑娘像這樣, 瓶口塞子打開, 把瓶口對準耳朵,再彈彈瓶身。好的暖水瓶, 彈出來的聲音是悶悶的, 厚厚的。”
聞嘉嘉驚奇:“還有這種說法呢?”
“可不,你們小年輕得學著點兒, 這樣才不會買到壞貨。”
售貨員不高興了,說道:“大姐,壞貨我們才不會擺出來呢。”壞貨都在倉庫里,他們內部人員都搶著要呢,怎么可能舍得擺出來賣。
大姐哈哈兩聲,一笑而過。
聞嘉嘉看了看,最終放棄購買。
其實挺想要的,這玩意兒放上十年都壞不了。但路途遙遠,怕在火車上給擠壞了。
聞嘉嘉退出來,緊接著看到碗。
一摞摞的碗疊著,滿滿當當?shù)摹M炅耍浦肿卟粍拥搅恕?br />
同這年頭鄉(xiāng)下土碗不同,這里的碗與幾十年后的市面上賣的碗在精致度上相差無幾。
碗內是白釉,沒有一點其他色彩。
可碗壁卻有姹紫嫣紅的花,勾勒得特別仔細,聞嘉嘉用她貧瘠的繪畫知識判斷,這位畫圖人手上絕對有幾層功力。
就連旁邊稍微次一等的碗,圖案上都有些許風骨在。
聞嘉嘉看了又看……哎,還是不好攜帶,否則怎么的也要給家里準備兩套。
她就愛收集好看的碗,去景德鎮(zhèn)玩兒一趟都得帶六套碗回家。
聞嘉嘉忍著心痛,再次離開。心里想:下回,下回一定把你們帶回家。
她要在這里買房,一套房里放十套的碗!
緊接著來到衣服鞋子柜臺前。
衣服是成衣,聞嘉嘉知道,到她出手的時候到了。
聞嘉嘉從兜里掏出昨晚寫的購買計劃來,對著衣服區(qū)的售貨員道:“同志,麻煩把那件灰白色的外套取下來給我瞧瞧,還有那件軍綠色的衣服……對就是小件的,拿兩件。”
聞春和聞萱兩孩子死活要穿軍裝,在部隊里天天看人穿軍裝眼饞了,聞嘉嘉得買兩件回去糊弄糊弄兩人。
“……那件粉紅碎花底的衣服,藍色碎花底的衣服也各給我一件,還有黑色的中山裝,哦還有那件黃色外套……”
聞嘉嘉都跟買大白菜似的,一口氣報出好幾件的衣服。
但旁邊人都不覺得奇怪,因為她一看就是外地人,外地人這樣買可太常見了!
售貨員同樣見怪不怪,把這些衣服一件件取下來,甚至還幫著她挑尺碼。
聞嘉嘉不會挑尺碼,只把穿衣服的人的身高體型大致說說,人家售貨員就能挑出合適的尺碼來。
反正……不對的話還可以改嘛,時候誰還不會改衣服啊,就連魏岱改衣服都比她厲害。
挑完,聞嘉嘉又細細檢查了一遍針腳,人家成衣雖然貴,但布料是真的好,針腳也是真的密實。
聞嘉嘉:“同志都幫我包起來吧。”
“都要?”
聞嘉嘉“嗯嗯”點頭,“我先付錢,然后放你這行嗎?我還得繼續(xù)逛呢。”
“行,你離開時來拿就成。”
聞嘉嘉艱難地掏出錢票,然后又花三分鐘才把錢票給付清。
她真是閑的慌,在家時用棉花合成棉布換成棉票,現(xiàn)在又用棉票買成衣,千里迢迢的帶回家……
總覺得有點毛病。
下一站是旁邊的鞋柜。
鞋子就有得買了,一水的回力運動鞋,款式在現(xiàn)在看來相當新穎,有幾款放在幾十年后都不算太過時。
聞嘉嘉給自己買了兩雙,魏岱買了兩雙,他倆都挺能穿鞋子的,特別是魏岱,幾乎每年要穿廢一雙鞋子。
好在部隊有發(fā)鞋,否則家里單是他鞋子的支出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兩姐妹一人一雙。
而后就是給蘭蘭她們買了,蘭蘭特意交代要白色紅勾的運動鞋。
聞嘉嘉想了想,臨時決定給老家的魏小妹以及魏文珠也給買一雙。
小妹前陣子寄了個包裹來,里面是今年的新米,還有一些山間干貨。比如木耳干竹蓀干這些,以及腌的稻花魚和酒糟。
家里也不知回什么禮過去,買雙鞋子,再看看能不能買瓶百雀羚,好像也不錯。
可給小妹和文珠買,那大嫂呢……算了聞嘉嘉又拿了一雙鞋子。
年初那段時間聽說魏岱母親生了病,她和魏岱也沒回家,是大嫂忙前忙后照顧的,就因著這個也得買雙鞋子謝謝人家。
這人買買,那人買買,完了,鞋子又是好幾雙的量。聞嘉嘉攢下的找人換的工業(yè)票被花得所剩無幾。
聞嘉嘉不敢再呆,趕緊離開。
手上還有布料,聞嘉嘉到布料柜臺上去買布。
沒買棉布,買的是滌綸布。
在國外叫decron,國內喊它的確良。
的確良現(xiàn)在實在受歡迎,輕薄涼爽很適合拿來做襯衫。在老家縣城里,誰有一件的確良穿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兒,走在路上都能吸引人回頭看。
而且的確良顏色多而鮮艷,在現(xiàn)在一水的黑藍綠中著實顯眼。
風一吹,的確良做的襯衫就迎風飄,姑娘們穿著實在美。
就連聞嘉嘉,在穿了半年粗布,一年多的棉布后,面對的確良也沒有多少抵抗之力。
所以她買了能做出七八件的確良衣服的布料,不過自己只留兩件份量,其余的都是給別人買的。
最后買的就是食物了。
這里最多的糖是大白兔奶糖,聞嘉嘉一口氣稱了三斤,另外還稱了兩斤巧克力口味兒的奶糖。
再就是蝴蝶酥綠豆糕以及其他糕點,除此之外還買了兩瓶酒兩條的香煙。
最后再買香皂百雀羚牙膏牙刷毛巾頭繩頭花兒等等零零碎碎的東西。
她出門時,是背著東西出門的。
衣服鞋子布料在她背上,就跟上山打完豬草回家時似的。
聞嘉嘉猶覺不夠,還在旁邊路口的國營飯店里買了一斤多的熏魚,還有一份醬鴨。
等下午要走了,她得再去招待所旁邊的飯店里買兩份煎包。
艱難回到招待所,時間已經中午。
梁牧也出去買了趟東西,聞嘉嘉問他:“高主任呢?”
“去她老師家吃飯了。”梁牧說,“高主任讓我們吃完飯就在招待所等著。”
聞嘉嘉點點頭,今天周日,老師也休息。
又問他:“你吃完飯了?”
梁牧點頭,砸砸嘴巴,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享受,說:“吃了碗蟹黃面。聞同志你真該去吃吃,跟咱們那兒的味道又有些不同。”
感覺面要更勁道些,而且也沒那么甜。
聞嘉嘉道:“那我去試試!”
她還想吃鱔絲面開著,鱔絲面她曾經吃過一回,不曉得現(xiàn)在再吃味道會不會和上輩子吃的有所相同。
來到附近面館,聞嘉嘉先去隔壁供銷社買個飯盒,然后點碗鱔絲面,再點份蟹黃面。
面是現(xiàn)場扯的,份量很大,現(xiàn)熬的蟹黃澆頭和鱔絲澆頭往面上一蓋,原本干巴巴的面瞧著立刻就色香味俱全了。
服務員還幫忙拌開,拌得每一根面條都均勻地掛上湯汁。
先吃蟹黃面,蟹黃面微甜,更多的是鮮,蟹肉蟹黃的鮮香格外濃厚,而且絲絲蟹肉和點點蟹黃還掛在湯汁上,咬到蟹黃蟹肉時,河鮮獨有的鮮香就在嘴里爆開。
聞嘉嘉不禁點點頭,確實和臨和那邊的蟹黃面不一樣,臨和的蟹黃面起碼要更甜兩分。
吃幾口原味后,聞嘉嘉往里面加醋,醋很好的緩解了蟹黃面吃多后的膩。
內分量足,她吃就停下了,轉而把筷子伸向鱔絲面。
她選的是拌面,其實還有湯的。
鱔魚脫骨切成絲,然后用豬油炒。聞嘉嘉確定師傅用的是豬油,只有豬油才能炒出這股香味兒。
接著放了蒜末去煸炒,聞嘉嘉明顯能吃到一股蒜香,和鱔魚相得益彰。
最后下調料,燜完勾芡當成澆頭蓋在煮好的面上,再撒把蔥花當點綴,濃油赤醬,令人十分有胃口。
聞嘉嘉捧著碗大口吃,吃得只剩小半碗,肚子實在撐不下了才作罷。
比起蟹黃面,她更喜歡鱔絲面,味道比她上輩子吃的要好得多!
食材真是靈魂啊,即使放了多多的醬油和糖,甚至放了胡椒粉,她依舊吃得出來鱔絲本味有多么的鮮美。
吃完,剩下的打包帶走。
哦,不忘打包煎包。本來想打包兩份的,結果一看店里剩三份,聞嘉嘉干脆都給包圓了。
到時候家里留兩份,剩下一份分給沈老師和包姐。
聞嘉嘉又去買了雙筷子,今天晚上的晚餐大概是要在火車上度過的,剩下的面就當作晚餐吧。
下午一點半,午睡十幾分鐘的聞嘉嘉神清氣爽地起床,帶著早就準備好的行李去往火車站。
幸好是提早20多分鐘到,這個火車站進站可沒臨和那么方便,還得慢慢排隊。
好在酒能帶上車,否則聞嘉嘉的兩瓶酒可就白買了。
千辛萬苦擠上車,聞嘉嘉悲催地發(fā)現(xiàn)行李太多沒地方放,最后還是梁牧幫她抱著。
“帶吃的了吧?”高主任問,“咱們怕是得七八點才能到臨和。”
聞嘉嘉很想說:您別“怕是”了。
她總覺得高主任是有點烏鴉嘴的體質在身上的。
來時也是,她說可能要碰到過路車了,沒過多久火車就暫停讓路。
每天晚上,高主任說哪哪班車過了,人家就真的過了。
前天風大,路過一棵大樹,高主任忽然說那棵大樹怕是要倒,半分鐘后它就真的倒。
聞嘉嘉心有戚戚,把大腿上的包裹又抱得緊了些,做好七八點到的準備。
窗外陽光熾熱,好在她們坐在陽光曬不到的這邊。
漸漸的,太陽落山,天空呈現(xiàn)出青紫色,鳥兒成群結隊的在夕陽下飛翔。隨著夜晚的臨近,火車行駛入省內,聞嘉嘉瞧著窗外的青山竟然覺著有些親切。
六點了,火車中電燈亮起。
聞嘉嘉讓梁牧把包裹疊在她身上:“你先吃飯,吃完我再吃。”
梁牧卻道:“我回家吃。”
他可是打包了一份紅燒肉的,怎么舍得在車上就給吃了。
“行吧,那你幫我拿一會兒。”
梁牧點頭:“你放上來。”
聞嘉嘉把包裹放在他身上,然后用力地從地上包里掏出飯盒,再拿出筷子吃起面來。
面坨得不行,可在車上吃啥會不好吃啊?吃饅頭都吃得噴香。
聞嘉嘉的面算是大殺器了,這還是冷了的情況下,反正聞嘉嘉就聽到自己附近好幾個人在咽口水,高主任都忍不住把飯盒拿出來,吃著自己的餃子。
終于——火車在八點10分時進入臨和市,15分時停靠車站。
聞嘉嘉背著一座小山來到站臺,跟隨人流出站。
高主任問她:“你怎么回家啊?要不要在廠宿舍里住一晚?”
聞嘉嘉:“不用,我愛人會來接我。”
今天吃完午飯后在招待所里打了個電話給后勤,說了自己今天會回去,托后勤幫忙把消息轉交給魏岱。
沒多久魏岱又打電話來,說會來接她。聞嘉嘉挺好奇的,大晚上的怎么接她?
出站后她就懂了,只見魏岱老神在在地坐在大卡車上,見到她的那瞬間神情都愕然一瞬,顯然是對她此刻的外形很是驚訝。
魏岱從車斗上跳下來,驚呆了:“你你你你怎么買這么多東西?”
是去海市進貨的吧。
聞嘉嘉:“……還不來幫忙!”
魏岱跑了過來,連忙把將她壓成駝背的幾個包裹拿到地上。
瞧著挺大,但一點都不重,難怪他媳婦能背得動。
高主任和梁牧走了過來,高主任好奇地打量魏岱兩眼:“這是你愛人?”
聞嘉嘉點點頭,不等她介紹,魏岱就主動自我介紹,然后同兩人握手,還交談了那么一兩句。
聞嘉嘉腿疼得要死,很想讓魏岱別說了快點離開,好在高主任同樣累得跟狗一樣,說完兩句話就走了。
魏岱前后三趟才把所有東西搬上車,然后帶著聞嘉嘉坐到前面去。
副駕駛位置大,足夠坐下兩人。
開車的是部隊中的人,聞嘉嘉問:“今天是又有東西要運?”
那人哈哈笑:“可不嗎,運煤炭,運了十多車呢,我被魏岱攔了下來,說晚點再回去。”
“嚯!今年的煤炭都來了。”
“今年附近村子不讓砍柴啦,要砍的話得去高家村砍,還得給村部錢,高家村離咱們這里十多公里呢,就砍一柴火誰去啊,所以年底還要再運一回……”
這事新鮮吶,她不知道。
聞嘉嘉轉頭問魏岱:“真的?”
魏岱點頭:“你走的第二天村里就說了,說是農林部交代的,得防水固土,不能再繼續(xù)讓我們砍,怕砍得太過會有泥石流。”
這對聞嘉嘉來說算是“惡耗”了。
天吶,她冬天最喜歡搗鼓吃的,燉骨頭湯燉雞鴨湯燉肥腸燉一切難燉需要用好多木頭慢慢燉的菜……
而且她還天天洗澡,用柴火的量是其他人家的兩倍!真要換成煤炭,灶臺還能不能用不說,單是煤炭開支每月就是一大筆啊。
魏岱嘆氣:“也沒辦法。”
說來他運氣是真好,聞嘉嘉離開的那天他閑著沒事兒干,干坐在家里又怪想媳婦的,便帶上砍柴刀去砍柴。
一天下來,前后挑了五回柴火回家,甚至還用獨輪車運了三趟,起碼有一千斤。
加上家里的柴火,兩千斤是有的,今年反正是夠用了,明年的事兒明年再說吧。
車子搖搖晃晃到部隊,離開幾天,在聞嘉嘉看來部隊里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回家前,聞嘉嘉給司機一份的生煎,他歲數(shù)小臉皮薄,推辭不過后接走了,還現(xiàn)場吃了一個,自夸好吃。
聞嘉嘉就道:“熱熱會更好吃!”
人家卻說:“可不敢熱,味道一出來,得被那幫飯桶吃光!”說著又趕忙吃了一個,生怕回宿舍后會被搶光。
他們這些住宿舍的可不比住家屬院的,有東西幾乎都是全宿舍一起吃。
到家時已經九點了,聞春和聞萱竟然還沒睡,兩姑娘正彼此安慰陪伴著。
聞春拍拍妹妹喊著:“不怕不怕。”
聞萱摟著姐姐說著:“沒鬼沒鬼。”
聽到門口有動靜,先是縮到被子里,等聽小姨的聲音時,被子一掀,兩人都跳下床來。
“小姨!”
“小姨!”
“啊啊啊啊——”兩姑娘都尖叫了,“砰”一聲開門,圍著聞嘉嘉上躥下跳的。
嘴里的“小姨”就跟緊箍咒似的,把聞嘉嘉喊的都頭疼了。
“哎哎哎!”她比出暫停的手勢,“夜晚的時候不要大喊大叫,鄰居們已經睡覺了,要做個有公德心的孩子。”
聞春和聞萱笑嘻嘻的,終于不再喊,反而抱著聞嘉嘉的大腿,一人抱一邊,怎么說都不準松開。
直到魏岱說:“不來看看你們的頭花兒?”
兩姐妹這下子可算是放開聞嘉嘉的腿了,趕著去看花。
聞嘉嘉給她們買的是紅色的頭花,一模一樣沒得爭沒得搶,兩人都很滿意。
“要是馬上天亮就好了,天亮后我就能帶著花兒出去給菲菲她們看!”聞萱捧著兩個頭花陶醉道。
聞嘉嘉失笑:“回屋睡覺去吧,眼睛一閉一睜,天就亮了。”
等到小姨回來,兩姐妹還是很聽話的,都帶著自己的頭花回屋睡覺去,完全忘了吃的。
聞嘉嘉問魏岱:“沒吃晚飯吧?”
“沒吃。”
“我就知道!”肯定是等她等好久了的,聞嘉嘉留一份的生煎給他,“你自己拿到鍋里熱熱吃……直接吃也行,但我強烈推薦你熱一熱再吃。”
剩下一份,出門給沈老師和包姐。
才九點出頭,電雖然斷了,但沈老師肯定還沒睡。聞嘉嘉剛剛看到她房間有燈亮著。
果然,敲門沒一會兒沈老師就出來了,“嘉嘉,我就知道是你回來。”
聞嘉嘉哈哈兩聲:“聽到聞春和聞萱叫了是不是?”
“可不嗎?小易都聽到了,還爬起來想到你這邊玩兒,被我又拍回去。”
聞嘉嘉把生煎給她,“明天來我家拿衣服,裝衣服的包裹我還沒整。”
“行!這就是生煎啊,我大學時有個同學就經常叨叨生煎,我可要試一試。”
聞嘉嘉立刻推薦:“特別好吃,熱了更好吃。最好是今天吃完,不曉得放到明天會不會壞。”
“好,謝陽他在家呢。”
聞嘉嘉:“那姐你進去吧,另外半份我給包姐。”
說著,就往包姐家走去。
包姐也沒睡,她要趕工做網(wǎng)扣花,聞嘉嘉知道她一般要10點才睡。
“嘉嘉!你回來啦。”包姐忙拉她進來,“剛到的吧。”
“給你當夜宵。”聞嘉嘉把生煎遞給她,“對,剛到的家。”
包姐現(xiàn)在忙事業(yè),很少再出門了。以前是百事通的,現(xiàn)在曉得的八卦消息還沒她多呢。
聞嘉嘉進屋,主要是想看看網(wǎng)扣花。
“好漂亮!”聞嘉嘉驚嘆,是真漂亮,特別是在煤油燈下。
是她冒昧了,竟然拿十字繡和它對比,這玩意兒明顯要比古板的十字繡好看許多。
“是吧!等我有空了做一張送給你!”
“真的?”
“騙你是狗。”
包姐說著塞個生煎到嘴巴里,“晚飯是四點多吃的,聞到味兒我就餓了。”
嚼兩下,眼睛一亮:“確實好吃,難怪你坐火車都要帶回家。”
“是吧!”安利的東西被人喜歡,聞嘉嘉心里很高興,“中午做的了,放明天可能會壞。”
包姐一聽,“哎呦,那我可得他們幾個喊起來。”
當父母的就是這樣,好吃的得留給孩子。包姐就算覺得再好吃,也只吃半個。
第073章 回到家中
回家時, 魏岱已經把生煎熱完了,還問聞嘉嘉吃不吃。
聞嘉嘉用手指量量自己的手腕,搖搖頭:“不吃。”過十點吃東西太容易胖了。
魏岱也知道她這個習慣, 便沒再勸,三兩下的把生煎給吃完。
至于包裹里的醬鴨熏魚, 聞嘉嘉拿出來放到房間里。
她買的時候問過飯店的服務員,服務員說是放到明天不成問題。
至于其他的東西,聞嘉嘉實在沒心思再整理, 拎著木桶去廚房裝水, 匆匆洗完澡趕緊到床上躺著去。
魏岱吃完后也洗了個澡,帶著一身的水汽進屋來。
黑暗中, 兩人相依偎著。
魏岱見聞嘉嘉睜著大眼睛,似乎毫無睡意的模樣便問:“想啥呢?”
聞嘉嘉忽然“嘿嘿”笑出聲:“沒啥,就是想以后的事兒。”
“以后的啥事兒?”
“以后……哎魏岱, 如果有機會的話, 你愿意去海市生活嗎?”聞嘉嘉轉身朝向他問。
魏岱輕輕彈她腦門:“這不是糊涂話嗎, 誰會不想去大城市生活。”
聞嘉嘉捂著腦袋,嘀咕說:“我還以為你會住不慣城市, 惦記著回老家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園生活呢。”
魏岱都笑了:“你當我是爹呢,他這人不慣城里是真的。但我都離開家這么久了,哪里還會住不慣。”
“再說,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聽著好, 可咱們都是從農村出來的,這真的好嗎?”
好個鬼。
聞嘉嘉在浮陽那會兒, 經常在凌晨四五點鐘聽到門口有腳步聲。
誰的?村里人的。
干啥?上山去砍柴挖筍, 或者是去收拾經濟林,再就是去地里除草等等。
有的山想去得花一兩個小時的時間, 真要等到“日出”后再出門,那么干不了多久太陽就下山得回家了。
所以日出而作,指的是太陽出來后,你已經在地里,準備開始干活的意思,而非你等到太陽出現(xiàn)才出門。
日落而息呢?這倒是有點真。
農村嘛,娛樂活動實在少,大約四五點吃晚飯,吃完收拾一下差不多就能歇息,最普遍的娛樂活動大概就是造子了。
有些村子還會擺牌桌,但浮陽大隊長管得嚴,平常時候是不讓村里人打牌的,賭博更是嚴令禁止。
但有時也息不了,種莊稼總有這樣那樣的事兒。
河流里的水被人趁著夜色截斷了,一場大風大雨使得莊稼倒伏了,亦或者是快熟的玉米紅薯被人偷了……反正一年到頭的安生時間是沒多少。
聞嘉嘉說:“我是俗人,我就喜歡大都市!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想想就行,自己過的話還是算了吧。”
除非幾十年后的新農村。
別說,有些地方的新農村就是好。她大學舍友家就是農村的,本以為是常規(guī)意義上的農村,誰曉得人家村里通地鐵,快遞次日達,路是寬敞的路,房是帶前后院的別墅房。依山傍水,還半小時就能到城市廣場看電影逛街購物吃東西。
這種農村,誰住誰知道。
知道有多舒服!
魏岱摟著她,窗外吹來的風帶著冷意,聞嘉嘉并沒有推開他。
他說:“從前還會想著退伍后回老家去。現(xiàn)在是一點兒都不想了,得長長久久待在城市才行,城市越大越繁華越好。”
“要是可以,讓大哥也出來。大哥那腿……在農村里若沒有爹媽幫襯可很難把日子過好。”
他大哥也不單是腿有問題,身子其實也比一般人虛弱許多。
能拎起的重物,甚至比不上他媳婦。
因著身體不好,這么多年只有個兒子。之后不是沒懷過,可懷三回三回都流產。前天家里來信說是大嫂又懷上了,胎像比前幾胎好。找公社里的赤腳大夫問過,說是這胎不出意外能保住。后來又問了進步公社的方大夫,他說多補補應該能堅持到足月。
若這胎能平安生下,大哥身上的負擔肯定又要重幾層。
聞嘉嘉一聽忽然笑了,趴在魏岱耳邊說:“我也能帶人入廠了。”說著,就把前些時候高主任說的話說給魏岱聽。
然后一臉得意:“想不到吧,去年還為著工作的事兒找人幫忙,今年我大小也算個領導。”
魏岱捏捏她臉頰:“厲害!”
“是吧。看高主任的意思這不算啥大事,新廠才立內部人員推薦好像很多廠都會這樣。”聞嘉嘉皺皺眉,“但大哥這種走路不順暢的大概是進不來的。”
如果筆上能力好,破例也未嘗不可。但魏大哥學歷也才到初小,只會認些常用字,除此之外啥也不會。
魏岱搖搖頭:“這種時候大哥是不會來的。”
“咋說?”
“大嫂懷孕了呢。”
“懷……什么?懷孕!”聞嘉嘉肩膀都差點支起來了,“不是說老流產嗎?”
魏岱:“這次說是能保住,多給營養(yǎng)不要下地做體力活,八個月總是可以的。”
聞嘉嘉眉頭再次微皺。
怎么說呢,現(xiàn)在是計劃生育的初期,優(yōu)生優(yōu)育還沒有貫徹人心,魏大哥這種,咳咳種子質量吧,她覺著能生一個已經很好了。后面流產三回,不說百分百,百分之七八十都是因為精子的原因。
但生孩子這種大事兒,她也說不上啥,更不能說啥。沒看她旁邊這位,其實還挺為他大哥高興的。
聞嘉嘉嘆氣:“其實我是想喊大嫂來,大嫂體力好干活比我強得多。她燒菜也燒的好吃,別的不說,到后勤食堂當個幫廚是可以的。”
后勤里的王師傅手藝很好,還是何師傅他師兄,也不必拜師,魏大嫂跟著人家學兩手,往后就算辭職,開個小飯店也綽綽有余啊。
魏岱:“等大嫂生完孩子,還得養(yǎng)小的。最起碼得養(yǎng)一年兩年,到時候你們廠可就沒那么容易送人進去了,還是推別人吧。”
這話也對。
不過,聞嘉嘉心想,到時候馬上要高考了吧,也不曉得她這工作能不能給別人。
大概是停薪留職,給不了別人。
“那給誰呢?”聞嘉嘉問魏岱。
魏岱搖頭:“我不知道。”
聞嘉嘉:“我也不曉得,我家里沒個親戚。你家里的親戚我不熟。”
“我媽那邊沒啥人了,我爸那邊也沒有很親的叔伯兄弟。給一家,另外幾家要鬧的,干脆都不給。”
聞嘉嘉本來就沒想給魏家親戚,她不熟。真要說起來,甚至連魏大哥魏大嫂都不算熟。
只是在魏岱沒把她接去部隊的那幾個月,魏大哥魏大嫂幫助過她幾回。
后來又幫忙照顧老人,時常寄東西來,這才處出些情分來而已。
哎!沒想到有一天能為這事兒苦惱呢,這想必就是甜蜜的煩惱了吧。
聞嘉嘉又想到大嫂懷孕的事兒,她掰著手指算算,感覺自己明年也差不多可以備孕了。
明年75年,76年生,77年高考,時間掐得剛剛好。
——
翌日。
聞春和聞萱醒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隔壁房間里來看小姨,她們擔心昨晚的事只是自己的一場夢。
聞嘉嘉剛巧起身,坐在床上呆愣愣的,思維還沒有恢復。
她打個哈欠,問兩人:“干啥?”
聞春笑嘻嘻地趴在她床上:“沒有做夢,小姨真的回來了。”
聞嘉嘉兩只手分別捏著她的臉頰:“傻瓜,我行李還在客廳里放著呢。”
聞春眼睛一亮:“小姨,你有沒有帶漂亮衣服回來,就是我想要的掐腰衣服。”
聞嘉嘉:“……不惦記著好吃的,光惦記著衣服呢。看來還是衣服比吃的重要。”
聞萱連忙說:“我惦記吃的。”
她舉著高高的手:“我剛剛都聞到味兒了,櫥柜里有肉味兒。”
“你真是狗鼻子嘿!不對,狗的鼻子都沒有你的靈。”
聞嘉嘉掀開被子起身,來到客廳,慢慢地拆起包裹來。昨兒在火車上時高主任說了,今天可以九點鐘去上班。
她先將給隔壁謝家和包姐家以及許家?guī)У?#8204;衣服布料拿出來,準備等會兒給人家送過去。
再將替蘭蘭沙月董琪幾人買的衣服布料放一邊,用布包裝好等上班時帶走。
最后剩下的,才是自己家的。
其中,有兩套需要寄回家。
在老家,成家后每隔兩年都得送套衣服給老人。當然,公社里的絕大部分人會用鞋子或者貼身衣物代替,有那實在困難的,做雙襪子甚至不給也沒啥。
但他們家是得給的,拿著工資不孝敬老人會被村里戳脊梁骨,自己的良心也過不去。
再給家里幾尺的的確良布料,聞嘉嘉把這些放到房間去,等下回寄東西回家時一起寄。
鞋子同樣如此,一大袋的鞋子擺著,都跟擺鞋攤似的。
聞春和聞萱看著都齊刷刷地“哇”了聲,等見到兩雙明顯小許多的鞋子時,急忙彎腰拿起來,圍著聞嘉嘉哈哈哈的跳個不停。
兩小孩精著呢,曉得兩雙鞋子是買給她們穿的。
這不,馬上試起來了。
“小姨,鞋子太大了。”聞春說,坐在沙發(fā)上踢踢腳,“感覺腳丫子空蕩蕩的。”
聞萱:“我的也是,走路的時候鞋子還會掉呢。”說著走幾步路演示給聞嘉嘉看。
“大才對。”聞嘉嘉說,“這是給你們明年后年時穿的。”
聞春和聞萱不可置信地“啊”了一聲,兩人都納悶極了,為什么要明年才能穿。
聞嘉嘉都不稀得說她們,“你們去房間鞋柜上看看,你們到底有多少雙鞋子。”
運動鞋不是沒有,還有兩雙呢,一雙勉強能穿,一雙稍稍偏大。
再加上布鞋,棉鞋,涼鞋啥的,完全足夠穿到明年了。
兩姑娘蔫了吧唧地抱著鞋子回屋了,決定把鞋子好好放著,再用花包熏熏,熏到明年就有一雙嶄新還帶著香氣的鞋子穿。
聞嘉嘉一雙雙碼數(shù)辨認過去,都整理好后就抱著隔壁幾家的東西挨個給人家。
沈老師摸著鞋子露出笑來:“我總做不來布鞋棉鞋,做出來的鞋子都滑人得緊,這下總算不怕滑了。”
包姐則是對成衣更感興趣。
成衣貴,她難得買一件成衣,還是因為要去紡織廠給人授課。
是的,聞嘉嘉此時才得知這件事。
包姐美滋滋道:“不是我先前不跟你說,實在是沒確定。紡織廠說我網(wǎng)扣花做的好,是所有人中做的嘴快最好的那個,所以讓我當幾天的老師去教人。”
說完,還捂著嘴咯咯笑起來。她沒想到自己還有這一天呢。
一想到有人喊她“包老師”,她就止不住地笑。為了這事兒,她甚至咬牙提前找聞嘉嘉幫忙帶件成衣來。
不得不說,人家的成衣就是好看,款式比她們自己做的新穎,穿上也好似更板正,也更精神些。
聞嘉嘉連聲道:“恭喜恭喜啊,包姐你這是事業(yè)開始起飛啦。”
“哎呦喂,借你吉言。”
說完,聞嘉嘉把最后的東西送給許家。
許家托她買的是的確良布料,許家的小姑娘要嫁人了,還特意要她買紅色的。
送完,魏岱已經買飯回來。
今早吃的是饅頭,不過是紅糖饅頭,配著牛奶也挺好的。
聞嘉嘉嚼嚼把嘴里的饅頭吞下去,又喝口牛奶說道:“咱家還有幾張奶粉票,都寄去給大哥大嫂吧。”
“不留著?”
“留著干啥,咱們每天喝的牛奶又不需要牛奶票。”
聞嘉嘉說完眉頭微皺:“算了,還是咱們這里買完給他寄回去吧。這票要是放在縣城買,就只能買幾包麥乳精,想在縣城買奶粉可不好買。”
吃完飯,聞嘉嘉帶著東西出門。
自行車后座上壘得高高,用了好幾根繩子才綁穩(wěn)。
臨走前還交代魏岱:“記得把醬鴨和熏魚熱一熱,我怕會壞。”
“好。”
八點半,到了市區(qū)。
把蘭蘭要的百雀羚和衣服鞋子給她,蘭蘭直接在國營飯店里欣喜得跳起來。
接下來再去藥廠,把沙月和郝青穎的東西給她們。
這還是她從藥廠離開后第一回來藥廠,門口的大爺和早晨例常巡邏的保衛(wèi)隊都還記得她。
“聞嘉嘉,好幾天沒見到你了,你在隔壁醫(yī)玻了吧,來干啥呢?”
聞嘉嘉笑瞇瞇:“找沙月和青穎。”
緊接著,又有人喊她,聞嘉嘉只好停下繼續(xù)回答。
一路上嘴巴都快回干了,頭回發(fā)現(xiàn)自己人緣還挺好的,既然有這么多人認識她。
她熟門熟路來到第六車間,一時之間都跟回娘家似的,受到熱情招待。
“嘉嘉你去海市怎么沒跟我說!”有人就后悔了,“早知道我也喊你幫忙帶東西了。”
聞嘉嘉只好安慰她:“下回,下回一定。”
“真的?可千萬一定。”
“真的!”她是肯定會再去海市的。
沙月和郝青穎早就拿著聞嘉嘉給她們帶的東西不放了,多退少補,聞嘉嘉把剩下的錢給她們。這次去海市,把兜里錢票幾乎花了個精光。
“真好看,海市的東西就是好看。”
“瞧瞧這百雀羚,乖乖,怎么這么香,聞著就覺得比雪花膏好。”
兩人接連說。
聞嘉嘉:“我得先去上班了,哎,昨天晚上睡得可晚了,困得我現(xiàn)在頭都沉沉的。”
“去吧!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飯,我爸休息,讓他給咱們幾個做一頓。”郝青穎說。
坑爹啊坑爹,你爹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就凈給人家找事兒。但享受的是自己,聞嘉嘉當然欣然同意啦。
畢竟郝師傅的手藝,在她這里是頭一檔的!
聞嘉嘉回到廠中,先把董琪的東西給她,再去找高主任打個報告表示自己已經來了,最后開始處理這幾天積攢下來的工作。
經過幾天的磨合,辦公室的四人熟了,聞嘉嘉反而還有點陌生,有的人的名字她都搞混了只能重新記過。
一直忙到十一點半,她在起身轉轉脖子,給自己倒杯水。
能去吃午飯了,聞嘉嘉掐著點出門。
她一走,辦公室的其他人才敢離開。
有人嘴里還嘟囔:“組長還挺好的,準時準點的走。”
拖班比拖課還要討厭。
聞嘉嘉直奔藥廠門口,此時郝青穎和沙月已經在藥廠門口等著了,這倆也是踩點選手。
上班踩點,吃飯踩點,下班也踩點。
郝家不遠,也就隔壁街,騎著自行車五六分鐘就到了。
但上門做客不能空手去啊,路過百貨商店的時候聞嘉嘉去買了奶糖,沙月買了餅干,這才上門的。
郝師傅已經把飯菜做得差不多了,聞嘉嘉奇怪問:“青穎,你莫不是上班時還跑回家一趟喊你爸做飯了吧。”
郝青穎嗔道:“瞎說,我昨天就說了,要不然菜也不好買啊。昨天碰到你家魏岱,問他時他說你晚上會回來。”
沙月好奇極了,拉著聞嘉嘉問:“快說說海市到底咋樣,是不是到處都是高樓大廈。”
這話一問,正在廚房里忙活最后兩道菜的郝師傅都豎起了耳朵,郝青穎母親也靠在門邊聽。
聞嘉嘉拉張板凳坐下,“海市呢,確實要比咱們這里繁華好多。好多街街邊的樓都是三四層高的,公交車也很多,自行車更是烏泱泱,還有外白渡橋很漂亮,跨著江面,聽說那都是快70年前的橋,全鋼的呢……”
“還有外灘,最漂亮的房子在外灘,都是非常高的洋房,一條街都是,一邊是房子一邊是黃浦江。黃浦江對面,也就是浦東,倒沒有什么高樓大廈,和咱們這里差不多啦,浦西的人都喊他們是鄉(xiāng)下人。”
說真的,聞嘉嘉出差那幾天真的很想到浦東買兩間房子囤著。這時候浦東的房價簡直就是白菜價,家里的積蓄別說買兩間了,買三間都是可以的,還是帶院子的那種房子。
可惜一沒時間,二沒有帶足錢,只能等以后有機會了再買。
聞嘉嘉又說了一些海市的商場和飯店,重點談了一下她這幾天吃到的菜。
郝師傅聽得很認真,感慨道:“要是有機會我也得多出去走走,我60年那會兒是去過海市的,當時全國各地都鬧饑荒,海市也沒糧啊,去了三天一頓飯都沒吃,啃的都是從家里帶的菜團子。不過你說的本幫菜……我們大飯店倒是有一個精做本幫菜的大廚,哪天你來了,我請他做道紅燒肉。”
聞嘉嘉驚喜:“那可太好了!我回來后就饞著這一口呢。”
“嗐,你自己在家就能做。這個菜不需要用到很多香料。”
“我有想過,但沒有正宗的紹興花雕酒啊。”
“我曉得誰有,改天幫你買一壇。”
聞嘉嘉立刻點頭,這時候的酒肯定都是好酒。
菜已經好了,幾人上桌。
五菜一湯,瞧著格外豐盛。
郝師傅雖然精于淮揚菜,但是在大飯店待久了,總學到點別人的手藝。
而且做菜這玩意兒,是互通的。
像他這種級別的廚師,基本一嘗,就能把一道菜復刻個五六分來。
對于普通人來說這五六分也足夠好吃了,就如同此刻的辣椒炒肉,聞嘉嘉吃著就覺得很有湘菜大師炒的感覺。
青辣椒炒軟卻不爛,肉片火候也剛剛好,不柴不難嚼。肉帶著辣椒的辛辣,辣椒帶著肉的肉香,夾兩筷子在飯里拌一拌實在下飯。
還有紅燒獅子頭。
天吶,這可是今天桌上的重頭菜,絕對主角的那種,連清燉元魚都沒法搶風頭。
獅子頭顏色為醬紅色,下面墊著碧綠的青菜,還有些同為醬紅色的湯。
聞嘉嘉一咬一嚼,吃到肉的同時還吃到了脆脆的荸薺。
肉呢?用的是豬腿肉,七分瘦三分肥,肉剁得不算爛,所以間隙中充盈著汁水,吃著軟爛的同時又有嚼勁。
郝青穎還好,吃慣了自家老爹做的菜,有點抵抗力。聞嘉嘉也還行,最近天天都有在吃肉。
沙月就不行了,即使她很努力的在控制自己吃飯的速度,也無法避免的要比別人快些。
她差點淚流滿面:“青穎,原來你每天吃得這么好啊。”
她也想有個廚子爸爸!
午后。
聞嘉嘉瞇了一會兒養(yǎng)足精神,然后同高主任一起去開會。
因為會速記,即使換個廠子,她聞嘉嘉依然是開會時領導的首選跟班小妹!
梁牧就不行了。
因為他速記的速度沒有她快,剛剛高主任讓他們比了一番,梁牧直接被她秒成渣渣。
聞嘉嘉心里得意極了,開玩笑,她這速度是被薛主任在一次次周會中虐出來的好嗎。
“這次是每周的例會,每個人要在會上報告……我早上叫你整理的資料整理完了嗎?”
聞嘉嘉:“整完了,我抱著呢。”
“行,你等會兒看著記吧,挑重點。”
聞嘉嘉心里又暗暗發(fā)苦了,怎么換個新廠子依然逃脫不了周會。
但好在聞嘉嘉能憑借周會了解廠里各個部門的情況,更能提前知道廠高層們的動作,所以每次的周會,她都痛并快樂著。
第074章 聞嘉接人
周會有用的信息有, 沒用的信息也很多,這就是發(fā)揮主觀能動性的時候了。
聞嘉嘉還以為醫(yī)玻的周會會在大會議室舉辦,就跟藥廠那般。
誰曉得只是在一間小會議室就辦了, 甚至沒有學校教室來的大。
這是怎么回事?搞得聞嘉嘉進去后總覺得有些尷尬,還如坐針氈。
這種比較私密的周會, 也能帶“助手”進來替自己做記錄的嗎?
還真能,人家廠長就帶了秘書,幾個部門的主任帶的是助手。
這要是換成梁牧來, 他肯定得跟聞嘉嘉嘀咕一句:廠子小小, 派頭足足。
很快,人來齊了, 會議桌坐滿人。
聞嘉嘉用余光挨個掃過去,之前在大會議室中遙遙看過這些領導的模樣,奈何離得太遠看的并不清晰。再加上離開幾天, 已經忘了不少人的模樣。
她眼神沒敢太放肆, 畢竟現(xiàn)在好多領導都是軍隊出來的, 雖然退伍,卻還敏銳著呢。
先發(fā)話的是廠長。
這位廠長聞嘉嘉有印象, 叫沈康,講話沒有一般領導那么長。也不曉得等廠子當久了,會不會也開始講一堆的廢話。
沈廠長講的是市里對他們廠的期望, 以及會有什么幫助。
“……今年內, 咱們醫(yī)玻的員工人數(shù)必須突破300人。但寧缺毋濫,人事部門的把好關, 不管是外招還是內推, 不允許把不三不四的人招進來帶壞醫(yī)玻風氣。特別是內推,有些事兒我沒必要說得這么清楚吧?胃口別太大, 當心撐死。”
“再就是生產,市里要求咱們醫(yī)玻年底的產量必須滿足臨和市幾家醫(yī)院的需求,而且必須是穩(wěn)定滿足。明年內輻射整個省,預計全省至少七成的醫(yī)院都將使用我們醫(yī)玻的產品。”
聞嘉嘉記住幾個關鍵詞,手上忙,心里還不忘暗暗吐槽:難怪要招人,這么大的量,讓廠里一百來號人干到死也干不過來。
說到產量,高主任怕是要被點了。
果然,沈廠長話鋒一轉盯著高主任道:“生產是重中之重,其中研發(fā)辦公室的組建就是關鍵,高主任,這次出差的收獲如何?”
這是要高主任匯報工作的意思。
聞嘉嘉已經把這次出差的結果匯總好了,高主任翻開后直接說:“本次出差,總共要到16位學生,其中東大6人,海大2人……以及四位教授。有兩位曾經在海市化工廠工作,另外兩位,嚴教授還曾在東北的化工廠工作九年,馮教授在橡膠機械廠工作八年。”
聞嘉嘉心里默默補充,這四位里有兩位可是材料研究領域的大佬。
嚴教授這種級別的,來了后大概就是直接當總工了。
其實還有兩位的,只是這兩位有點特殊,聞嘉嘉也不曉得高主任說不說。
高主任還是很頭鐵的,又道:“還有兩位是否會來暫時不確定,等散會后我確認一下,再跟您打報告。”
沈康眉頭微皺,點了點頭。
高主任這part算是過去了,沈廠長再把目光放向采購部門。采購部門需得保證有原料足夠讓生產部門生產。
聞嘉嘉看見旁邊采購部長的助理悄悄打了個哈欠,正愣神呢,就點到他部門了,于是趕緊拿起筆記錄。
“……渠道談好幾條,其中玻璃瓶的主要原料來自東省,目前倉庫里的量,能夠保證今年廠里安瓿瓶的生產需求。”
沈廠長敲敲桌子:“模制抗生素瓶呢?”
“這……暫時還在談。”
“加緊,我半個月后要看到效果。市里勒緊褲腰帶批給咱們的生產線,不是讓咱們放在車間里吃灰的。”
“好的。”
之后又把目光移向后勤,別以為后勤就是做做飯掃掃地啥的,人家好多東西要干呢。
比如說建房子,你招那么多的工人,總得給人家一個能遮風擋雨的住所,就算暫時是棚戶房也行啊。
所以其實現(xiàn)在工廠里最忙的是后勤,忙得腳不沾地,后勤主任幾天下來人都瘦一圈了。
轉一圈,最后廠長再發(fā)話。
說啥?說市里將會給一筆資金讓他們建樓房,還說將會替他們談車隊,往后運輸會容易些,再就是生產線和一些機械設備。
一場周會下來,花費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散會后,聞嘉嘉跟著高主任走出會議室,又來到廠長辦公室。
高主任:“你就……算了你先回去吧,把會議內容整理一下,下班前交給我。”
聞嘉嘉笑笑:“好的。”
心里卻腹誹:早說我剛剛出會議室就直接回去了,還平白多爬兩層樓梯。
高主任要說啥她很清楚,說的就是那兩個“不確定”的研究人員。
辦公室內。
高主任對沈廠長道:“這兩人是嚴老和院長介紹的,說目前在黑省農場中改造。”
沈廠長正要端起水杯,聞言手一頓:“難怪你在會上沒說出來。”
“這事兒也只能私下說了。”高主任嘆氣,“嚴老說兩人從前說他的同事,不管是……還是能力他都能做保。”
“那他倆是怎么下放的?”
“蘇聯(lián)人來援助那段時間,他們兩個被選中當副手。”
這么一說,沈廠長就懂了。
這真不算什么大事兒,50年代那會兒大把的廠子都經歷過被援助的事兒。廠子越大,援助的資源就越多。
如果和蘇聯(lián)人接觸過就要被下放,全國各地廠子里的人得空一半。
像這兩人,大概是時運不濟,被當成出頭鳥,亦或者是犯小人了。既然人家能開口,就說明兩人的情況也沒那么糟糕。運作運作,很有可能能夠被接回來。
沈廠長思考片刻,也沒貿然同意,只說:“我會去查查,查完再說吧。”
另一邊,聞嘉嘉回到辦公室,開始整理今天的會議內容。
瞧著自己雜亂無章的桌面,嘆聲氣,還是先整理吧。
也不知道辦公室啥時候能修好——是的,她才曉得她是有間獨立辦公室的,就在走廊的中間段位置,也就是在高主任辦公室的隔壁。
一間屋子,隔成兩半。
每間能有10多平方,因為要做隔斷的關系所以她和梁牧就沒能住進去。
和組員們在一間辦公室其實挺不方便的,很多重要資料她都不敢放在辦公室中。
再就是她在,其他人也不適應,安靜得都跟在課堂上似的。
聞嘉嘉嘆聲氣,整理完桌面,重新坐下,繼續(xù)整理會議內容。
這種任務她熟得不能再熟,所以很快就整理好了,比較重要的內容她還會用筆給重點標記出來,特別是廠長說的話。
花半小時寫完,見周主任回來了,就起身去她辦公室交給她。
周主任道:“周三早上你去車站接人,先把人帶到清水巷去,然后來報道。”
聞嘉嘉:“是嚴老師他們?”
“對!周三就會來,幾位教授和學生都會到。看看家屬有沒有跟來,沒有的話就問問需不需要幫忙買火車票,需不需要幫忙運家當行李。”
聞嘉嘉點點頭:“好的。”
說完就出門,順道看看她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隔斷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此刻正在抹石灰粉,進入收尾階段。
兩間格局一樣,視野也差不多,所以要哪一間都行。
聞嘉嘉倒是想給辦公室加張柜子,這樣資料就不至于放不下了。
她在藥廠工作一年多感觸最深的就是資料特別多,各種各樣的文件都得留存。
辦公桌在一日日中被塞滿,甚至桌上都擺了半桌。等要找某一份文件時,得先費大勁兒把桌柜里的文件搬出來,實在麻煩呢。
但現(xiàn)在倉庫里還有完好的柜子嗎?
“或許可以找胖姐問問。”聞嘉嘉心道。
傍晚。
回家后飯已經熟了,醬鴨的香味兒聞嘉嘉在門口就能聞到。
兩姑娘各拿著一塊鴨肉坐在門框上啃,見聞嘉嘉回來,急忙說醬鴨多么多么好吃,熏魚多么多么香。
聞嘉嘉把車停好,洗洗手:“好吃就多吃,咱們今天要吃完。”放明天就真不新鮮了。
魏岱從廚房里端著菜走出來笑道:“還沒多吃呢,從放學回來就一直吃到現(xiàn)在,魚都每人啃了三塊。”
桌上一道醬鴨,一道熏魚,還有一盤清炒地瓜葉。
魏岱又端了四碗飯出來,聞嘉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問:“你吃了嗎?”
“沒呢,等你回來吃。”
聞嘉嘉就轉頭看兩姑娘,哼哼說:“你們都不等小姨回來就開始吃啦?”
聞萱嘿嘿笑:“我們把鴨腿和鴨翅都留給小姨了。”
聞嘉嘉白眼一翻:“吃的嘴巴旁邊都是,別光吃菜了,快來吃飯吧。”
醬鴨蒸過后更入味,微甜咸香實在下飯,聞嘉嘉沒心情挑刺,就可著醬鴨吃。
魏岱倒更喜歡吃魚,一盤的熏魚幾乎都是他吃完的。
吃完晚飯洗完碗,聞嘉嘉支使兩姑娘洗澡去,她則是躺在院子里的竹搖椅上休息。
魏岱忙前忙后的,洗完碗后去去鋤地,有些菜得開始種了。
天空由深藍轉變?yōu)楹冢鹿庵饾u明亮,星星也一顆顆的出現(xiàn)。
晚風里帶著桂花的香氣,聞嘉嘉深深嗅了一口,又緩緩吐出來,只覺得體內都沾染了一絲桂花的香味。
這時候,家里在雙搶吧。
聞嘉嘉說道,“年前方紅軍會回老家,咱們今年年貨早點做,請紅軍幫忙帶回去,省得去郵局寄。”
而且郵局有些東西還寄不了呢,比如說酒啊油啊啥的。而一些東西能寄,卻也會因為耽擱太久變質。
魏岱驚訝:“他不是才進廠?”
“對,但他說他不回去,他媽就得千里迢迢殺來了。”聞嘉嘉說著哈哈笑,“說不準紅棉姐也會殺來。”
魏岱:“那就提早做年貨吧,這樣咱們從這個月起又改攢肉票了。”
這是個悲傷的話題,肉票肉票,永遠都不夠用。
什么時候才能吃肉自由啊!
周三這天,聞嘉嘉把背包放到辦公室后就騎著自行車去接人了。
嚴教授幾人9點會到,當然,這只是沒有誤點的情況下。
但這時候的火車嘛,誤點才是常態(tài),聞嘉嘉估計怎么的也得九點半十點才能到。
聞嘉嘉買根油條,再買個饅頭守在火車站門口吃起來。
今天起晚了,她連早飯都沒吃呢,
把饅頭掰兩半,將油條夾于其中。其實要夾油餅的,但這里沒得賣啊,只能夾油餅了,勉強也行吧。
吃著饅頭夾油條,感受著太陽逐漸變盛,陽光熾熱,聞嘉嘉挪動腳步躲到火車站建筑的陰影中去。
九點十分了,還沒見到人。
聞嘉嘉把最后一口的饅頭油條塞嘴里,慢慢嚼動咽下去,感受著肚里傳來的飽腹感,覺得在上班時間躲在外面吃著飯還挺爽的。
就是有點無聊。
聞嘉嘉同旁邊的工作人員聊起天來,得知聞嘉嘉是醫(yī)玻廠的,來這里接人的后,這位工作人員還特意搬了一把凳子請她坐。
工作人員姓陸,是位年逾四十的大姐,臉上笑紋深,很是熱情腸。
陸大姐還給她端了杯水來:“剛才吃饅頭吃噎著了吧,喝口水順順。”
“……”聞嘉嘉尷尬笑笑,“不喝了陸大姐,我怕要去上廁所。”
“哎,我們火車站又不是沒有廁所。”
聞嘉嘉依舊委婉拒絕:“但我得等人,我怕上廁所的時候人來了咋辦,我等的那趟車說是九點就會到。”
在外面,怎么敢輕易喝陌生人的水啊,雖然聞嘉嘉知道陸大姐大概沒惡意。
陸大姐一聽,把水杯放旁邊:“對哦,現(xiàn)在要九點半了。”
片刻后又問:“你們醫(yī)玻廠是等誰呢?”
這沒啥好不能說的,聞嘉嘉便道:“等一些老師學生。”
陸大姐感慨:“嘖嘖,都是文化人,廠子就需要人家文化人才能辦起來呢。我姑娘就是被耽擱了,要不然依她那聰明勁兒也能讀大學。”
“呸!老陸你說大話不臉紅……”不遠處的值班人員嘲笑道。
陸大姐卻道:“我姑娘自小在農村長大,書都是在公社讀的,就這還讀到高中,回回都是年級第一名,怎么就說大話了。”
又板著臉說:“我閨女進街道辦工作,我當然不臉紅。不像你兒子,來咱們火車站掃廁所火車站都不收。”
“你放屁!”那人顯然知道閨女是陸大姐的逆鱗,不再繼續(xù)用這個撩撥,而咬牙切齒地哼了聲,“我兒子自有他的去處,他叔老爺在鐵路信號廠工作,不像你侄女,你就是跪在信號廠門口求,你侄女也是進不去的,還在乖乖在家里窩著等嫁人吧……哎,都說侄女肖姑,有啥姑姑就有啥侄女,你們陸家真是一脈相承,靠著嫁人找工作,幾代人就這命了。”
說完就離開,惹得陸大姐氣得胸口直起伏,聞嘉嘉都怕她一口氣沒喘上來暈倒過去。
“陸、陸大姐您沒事兒吧?”聞嘉嘉趕緊把她給自己倒的水放到她的手邊,“您快喝吧。”
氣大傷身吶,那人說話也是夠戳人心窩子的,聞嘉嘉都覺得缺德得緊。
但她就一過路人,可一點兒都不想摻和在其中,否則得引火燒身的。
陸大姐強行露出抹硬笑:“讓你看笑話了。”
聞嘉嘉嘴角扯扯,不知說啥為好。
陸大姐喝口水,緩了半分鐘才把胸口的那股氣給吐出來,說:“我是郊外鄉(xiāng)下的,我們鄉(xiāng)下人想在城里找個工作可不容易,就算是臨時工也難得很。就像你那個醫(yī)玻廠,我侄女曉得你們廠要招人的時候高興得半夜都笑出聲來,結果因為戶口的問題沒能被選上,她哭得嗓子都啞了三天。”
聞嘉嘉蹙眉,廠里有限制戶口嗎?
還真有!最先招的那批有,她差點忘了,部隊并非是農業(yè)戶口,所以部隊里的那些孩子們只要考上就能順順利利進去。
只是農村戶口的,連考都沒法考。
但后來那批卻沒有,后來的那批招的多是臨時工,而且招的人數(shù)還不算少。
聞嘉嘉這么想,也就這么說了。
陸大姐苦笑道:“曉得這事兒的時候都沒再招人了,也是我侄女時運不濟,那幾天正好回了鄉(xiāng)下,我婆母又生病,所以我也沒幫她注意這件事。”
聞嘉嘉只能安慰道:“放心吧,之后還會招人的。”
陸大姐搖搖頭:“我哥嫂是個目光短淺的,鄉(xiāng)里有人出高價彩禮,就等著送我侄女出嫁。”
就算她幫忙拖又能拖幾天呢,誰曉得醫(yī)玻廠啥時候會再招人。
聽說現(xiàn)在招人不算嚴,她街道上有人就走門路進去了。可是她家中又非她當家做主,就算有那門路,她丈夫也不會用在她侄女身上。
聞嘉嘉語塞,不知該說什么是好。
沉默片刻,看看站外刺眼的陽光,又瞧瞧手上的手表。
當分鐘指向“7”時忽然問道:“要是工作要用錢買的話你侄女會買嗎?”
“這話說的,當然買!這時候想要工作,除了考不就得買了嗎。不需要考也不需要買的,都是好命人。”陸大姐說道。
她抿抿嘴,看眼周圍低聲說:“我也不瞞你,要是你名額,我能、我能出400。”
400元她家還是能拿出來的,大不了到時候讓侄女還450,家里的丈夫和公婆應當會同意。
聞嘉嘉:“……”
四百呢,這可真不少了。
只是她不了解陸大姐她侄女,與陸大姐也只是萍水相逢,并不敢輕易答應,怎么的也得再了解了解才行。
陸大姐也沒敢催,只當聞嘉嘉還要去了解一下市場。只道:“要是有得賣,來這里找我就行。”
聞嘉嘉點點頭。
嚴教授一行人10點出頭時終于到了,皆大包小包的,好在公交車就在門口。
“嚴老師,馮老師!”聞嘉嘉滿臉帶笑的過去打招呼,又挨個喊人。
“小聞同志。”
聞嘉嘉:“是我呢,我?guī)銈兿热ゼ依锓判欣钊绾巍!?br />
“好好好!可得好好歇歇腿。”
一行人上公交車,又帶著許多行李,公交車幾乎被添滿半車。
聞嘉嘉笑笑對一行人道:“咱們去清水巷,清水巷離醫(yī)玻廠就幾分鐘的路程,有那嗓門大的在醫(yī)玻廠后門吼一聲,清水巷都能聽到。”
有學生興奮:“這么近?那早晨就不需要坐公交車去上班了。”
“是呢!連自行車都不用。”
十幾位學生嘰嘰喳喳的談論起來,激動的看著窗外,偶爾發(fā)出感嘆聲。
自然不是感嘆臨和市的高樓大廈,臨和市的樓沒法和海市的比。
但臨和市真不算差的了,街道寬闊,路上人也多,進入主城區(qū)后雖說都是低矮的房屋,但卻能看出住房規(guī)劃不算差。
而且偶爾還能看到幾座園林,白墻黛瓦的甚是美麗。
一種同海市完全不同的婉約之美。
穿過主城區(qū),來到醫(yī)玻廠藥廠等各種廠子所在的區(qū)域。
這里就更貼近海市了,高樓隨處可見,每路過一個廠聞嘉嘉都會介紹,直到到達醫(yī)玻。
醫(yī)玻那座大洋樓在翻新過后實在惹人眼,她都聽到有學生發(fā)出“哇”的聲音了。
醫(yī)玻大門也建得無比大氣,特意建得和大洋樓相配,單單從門口看還是很能唬人的。
緊接著路過學校,這座學校是工廠小學,附近工人的孩子都在這座學校中上學。旁邊還有一群中學,就隔一條街,格外近。
他們在這站下車,下車后沿著路往前走,過個路口再拐個彎,穿過兩個巷口就到了分配給醫(yī)玻廠的清水巷。
清水巷巷口有棵銀杏樹,樹齡據(jù)說幾百米了,當初大煉鋼鐵的時候都沒有把它砍了。
樹冠特別大,幾乎能遮蓋整個巷口,此時正是葉子開始變黃之時,聞嘉嘉指著樹說:“等秋天到了,這棵樹會非常漂亮。”
馮老師抬頭看看,非常期待:“到時候我尋些落葉做書簽。”
清水巷的房子都是帶院子的,青磚黛瓦,巷子盡頭有條清澈的河流,所以取名清水巷。
聞嘉嘉指著盡頭的跨河橋道:“橋對面多是住著藥廠的人,還有座小園林呢,那座園林是沒有上鎖的,傍晚好多人會去那里走走。”
她心中嘆息,可惜她沒去過。
嚴老師感慨:“真好啊,我覺得住在這里比住樓房好。”
聞嘉嘉笑瞇瞇:“是吧!嚴老師你家七口人,可是分到了一整座的小院呢。”自己關上門過日子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在她們還在海市沒回臨和之時,高主任就給廠里打電話讓人趕緊準備住所了。
這條清水巷原本可是化工廠的地盤,聽說是沈廠長跑到市工業(yè)局,又跑到房管所,最后和化工廠廠長打了一架,才把清水巷要到手。
不僅如此,還特意去藥廠借維修工,把房子修整了個遍。
聞嘉嘉昨天下班前來看了幾眼,當即心比檸檬還酸。心里暗想,有機會她也要搞套這種房子來住住。
第075章 天降餡餅
清水巷左右都有房屋, 加起來一共18座院子。
其中大小皆不相同,據(jù)說是從前一位三品大院族人居住的地方,那位三品大員的房子太過顯眼以至于消失在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中, 而這些族人的房子卻保存下來。
時過境遷,有些人家背井離鄉(xiāng)再未出現(xiàn), 有些人家人口凋零家中再無一人。
這些無主的房子被房管局接手,再分配給街道和各個工廠。
聞嘉嘉此刻抬眼,只見眼前這扇門的門邊墻上釘著寫有“8號”的鐵皮, 便對嚴老師道:“嚴老師, 這就是分配給您的房子。”
說著掏出鑰匙開門,門鎖“咔噠”一聲被打開, 又將門推開,方方正正的院子就出現(xiàn)在嚴教授眼前。
他推推眼睛,大步走進去。
“正屋是雙層樓, 一樓有兩間房間, 一大一小, 二樓有三間房間,一大兩小。”
嚴教授眼睛都亮了, 打開一樓的大房間打量半分鐘,不斷點頭:“好啊,屋子光線好, 窗戶就開在院子這邊, 推開窗就能看到玉蘭花。等等,院子里這棵是玉蘭樹吧?”
“呃, 抱歉嚴老師我不太清楚。”最近不是玉蘭花的花期, 聞嘉嘉還真認不出來。
嚴教授認真瞧瞧,肯定道:“是玉蘭樹, 我母親最喜歡玉蘭。”
他心下決定,這間房間留給父母住。
他為何會選擇來這兒,其實也有老父老母年歲漸長的原因。
學校只給他分配了一間80多平的房子,于其他人而言80平很大,但是他父母從前住在農村,對他們而言實在憋悶。
偏偏家里還有鬧騰的孩子,父母親都已經70歲出頭了,卻愈來愈想回農村。
回啥啊,嚴教授是獨子,離開老家?guī)资昴睦镞放心父母回去呢。
可偏偏80平的房子已經是學校家屬院中最大的房子了,嚴教授都想著要不要去租房了,便遇上醫(yī)玻招人這事兒。
他知道自己是來扛大梁的后便滿口答應,畢竟扛大梁嘛,肯定是有好房子給他的,誰曾想這么的好。
聞嘉嘉笑了笑:“那正好,老人家住一樓就不用爬樓梯了。而且衛(wèi)生間就在房間的旁邊。哦,二樓也有衛(wèi)生間呢。”
嚴教授立馬上去看了一圈,二樓不但有衛(wèi)生間,還有帶玻璃門的大陽臺。
陽臺開闊,站在上面朝下看,是種著玉蘭樹和月季的院子。放眼望去,卻又能看到規(guī)整排列的青堂瓦舍,看到遠處的河流,看到河流中的搖櫓船,甚至看到遠處巍峨青山。
嚴教授長舒一口氣,心潮澎湃,只覺得自己不給醫(yī)玻廠做出點成績來,都對不起人家分給自己的房子了!
廚房也在一樓,院里甚至還有一塊沒有用青石板壓著的泥土地。
聞嘉嘉昨兒特意讓人來搬走的,這么好的院子不留一塊地來種菜真是可惜了。
果然,嚴教授相當喜歡,說:“這下我爹媽不會想著回農村了。”
聞嘉嘉把鑰匙交給嚴教授,又帶著正在到處看的馮教授去隔壁家,馮教授家就在嚴教授隔壁的九號院。
“我家有雙層樓么?”馮教授問。
聞嘉嘉笑道:“有的,咱們清水巷目前就兩座雙層樓小院,想著您和嚴教授家里人多,便分給了你們。”
就是格局略有著不同,房屋變成了L形,也就是說出了正屋還多出間廂房來,而廚房和餐廳就在廂房中,房屋面積稍微更大,可日常生活中又沒有隔壁嚴家來的方便,所以倒說不出誰家更好了。
聞嘉嘉又去給另外兩位教授開門,她原本想把鑰匙都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去開的,誰知他們都想見見其他人的家。
之后的院子就有些普通了,但每座都院墻高高,還有衛(wèi)生間,也足以讓人滿足。
幾位學生是混居,四人一座院子,大家心里還是很開心的。
等他們安頓好后,聞嘉嘉帶著幾人去廠里報道。
高主任已經在小紅樓的大門口等著了,見到他們后急忙上前打招呼,緊接著沈廠長也來了,言笑晏晏,臉上笑容要多燦爛有多燦爛,聞嘉嘉都沒見過這樣的沈廠長。
一旁的聞嘉嘉松口氣,這一天天的,可算是完成任務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兩個月過去。
有嚴教授幾人的加入,生產部門就像是被安了發(fā)條似的,進展速度飛快。
聞嘉嘉的辦公室也有事情干了,再不是幫忙整理資料了。
她早已在半月前搬到自己的辦公室去,如今一人獨享十幾平方的房間,實在舒坦!
聞嘉嘉還特意在辦公室里放了個爐子,這樣一來冬天時喝熱水便不必去一樓水房接。
而且還合成個水壺出來,平常煮煮茶甚至熱熱包子饅頭啥的都很不錯。
高主任看了都點頭覺得好,就是臨走前交代她:“有這東西在,往后冬天里可不能死死關著門窗。”
她從前說做安全工作的,現(xiàn)在依然保留著勸導別人注意安全的習慣。
聞嘉嘉當然應好,眼看著74年快結束,75要到了,社會即將起飛,她還想好好享受呢。
最近忙得天昏地暗,因為要完成市工業(yè)局給定的目標的關系,廠里一切資源緊著生產部門來。
就連聞嘉嘉有時都被安排去車間值班——車間里正在三班倒的生產玻璃瓶。
早中晚班,一班8小時。
聞嘉嘉有時候值中班,有時候值晚班。值晚班的時候可得在廠里過夜,聞嘉嘉熬不住,特意讓魏岱幫她買了個行軍床來,那幾天晚上都是靠行軍床恢復精神。
偏偏天氣越來越冷,行軍床睡的時候后背會漏風,聞嘉嘉有兩天休息時都是被凍醒的。
為此還感冒了,流了兩天的鼻涕,還是到藥廠里看醫(yī)生才給治好。
現(xiàn)在醫(yī)玻是真缺人呀,廠醫(yī)也沒有。但說實話,這么點兒人的廠子也用不到廠醫(yī)。
兩個月的忙碌下來,工廠也迎來收獲。總算是把貨給趕出來了,聞嘉嘉和梁牧兩個小組的人還肩負著質檢的工作,所以他們依然不得閑。
聞嘉嘉總算曉得了自己這么辦公室怎么會這么多人,一開始只以為是整理整理資料的,或者是對接的,誰曉得工作是真多啊,連質檢都是她們的活兒。
能徹底閑下來時,已經是立冬。
立冬,萬物凋零。
因為西風南支,他們這片地方在最近迎來了陰雨連綿的天氣。天一冷,雨一下,那滋味真的不好受,風里都是帶刀子的。
聞嘉嘉最近在準備年貨,今年因為方紅軍會回老家的關系,所以得提前準備。
她靠著偷偷賣一些暖手袋,隨身水壺啥的很是賺到一筆錢票。但多是工業(yè)票,肉票糧票寥寥無幾,買三斤肉都夠嗆的。別說年貨了,甚至都不夠她家過年時吃的。
好在魏岱不曉得從哪里搞來了好幾張,甚至搞到半扇豬肉,聞嘉嘉前天夜晚見他扛著半扇豬肉進門,差點被嚇得尖叫出聲。
這可是半扇豬肉,少說百來斤的那種。如同窮人乍富,聞嘉嘉首先是不知所措,而后才興奮非常。
可惜興奮過后,才曉得豬肉不是他們一家的,而是四家的。
行吧,聞嘉嘉的興奮就一下打了四分之一的折扣。不過還好家里留下兩根肋排,一條豬腿和四斤豬板油。
豬板油自然熬成豬油,熬了一罐,省著點能用到明年三月。
肋排被她拿來紅燒了,新鮮豬肉嘛,總不能都拿去腌。
而豬腿呢,當然是做成腌豬腿啦。
其實就是簡易版本的腌火腿。豬腿用花椒和鹽腌制幾日,再放到白酒里滾一圈,最后風干十幾天,風干完就能吃了,砍成小塊做腌篤鮮便十分不錯。
至于吃剩的,也能繼續(xù)掛著,想吃時砍一些下來就成。只不過得在天熱之前吃完,聞嘉嘉現(xiàn)在只祈禱立冬過后氣溫別升,否則豬腿容易變質,她還想著砍兩斤豬腿給老家人當年貨呢。
除了各種肉,聞嘉嘉今年還特意買了些糯米,準備做些米粿和年糕當年貨。
沒辦法,當?shù)厝瞬辉趺闯悦准@,聞嘉嘉就是想買也找不到地方買。
至于年糕,貴得要命,聞嘉嘉算了一下價格后還是決定自己做。
閑著沒事兒干的她拿出張紙來規(guī)劃年貨,當寫完“紅糖年糕”幾個字時,有人敲響她辦公室門,說門口有人找。
“說是姓陸。”敲門的人是董琪。
董琪最近轉正了,因為她熬將近半個月早班,半個月晚班的關系,聞嘉嘉替打打申請,請高主任幫她轉正。
廠里正缺人嘛,這種能熬又能干的人,高主任順手幫個忙也沒啥。
董琪為此樂了快一周,據(jù)說家里人帶她去國營飯店搓了一頓,蘭蘭還說董琪吃著吃著哭出聲來,可見這個正式工對她來說意義有多大了。
聞嘉嘉:“姓陸?哦我知道了。”
肯定是陸大姐。
聞嘉嘉塞個蘋果給董琪:“這蘋果你拿去吃吧。”
董琪笑嘻嘻:“這咋好意思呢。”
說著飛快揣兜里,然后回辦公室。
“……”
聞嘉嘉頗是無語,關上門下樓到廠子門口去,門口站著和看門大爺說話的人果然是陸大姐。
“陸大姐。”聞嘉嘉過去喊人。
最近兩個月來聞嘉嘉同這位陸大姐來往頗多,漸漸的也就相熟了。
陸大姐是臨和附近公社的人,十多年前同城里的工人結婚,直到70年那會兒才得到個火車站臨時工的工作。
據(jù)她所說,她家里老父老母尚在,哥哥姐姐妹妹的有六人,其中只有一個大哥,大哥結婚后生了四個孩子,三個都是姑娘。
大姑娘就是那位經常來她家的侄女,倒也不是來她家里享福的,她還沒當家做主呢,根本沒能力讓侄女享福。
而且來她家?guī)兔春⒆樱疹櫪先恕?br />
她孩子三個,十歲四歲兩歲,除了十歲那個,其余兩個孩子沒人帶是真不行。
她婆婆病弱,別說照顧孩子了,別讓四歲的孫女照顧她都算好的了。
公公和丈夫都還上著班,無奈之下只能找侄女幫忙。
一方面是確實需要人幫,一方面也是可憐這個侄女,她覺得自己和侄女有些相像,同不被父母喜愛,同需要自己掙出條生路。
自從得知聞嘉嘉可以弄到名額后,她便對此上了心。
也不管面子不面子的,主動來找聞嘉嘉,也幸好人家沒有不理她。
幾次交往下來,她了解了聞嘉嘉,而聞嘉嘉也了解了她。
陸大姐這人風評不錯,不管是在街坊鄰居那里還是在同事那里,都有美名。
有說她勤奮的,有說她上進的,有說她從不嘴別人的,有說她心地善良的……即便是那回跟她對罵的人,也無法具體說出她哪里不好來,只會翻來覆去說她是農村人,靠著結婚才成了城里人。
但這有什么問題嗎?這是錯誤嗎?顯然不是。
聞嘉嘉又去打聽了她的侄女,她侄女陸小倩是名高中生,準確說只讀完高一。
就這,還是陸大姐供的。她本來連學都沒得上,聽陸大姐說,是因為那年村里來了位婦女主任,愣拉著陸小倩去上了學,等陸小倩小學畢業(yè)后婦女主任也高升離開了,陸小倩又得面臨上學難題了。
這時陸大姐出現(xiàn),愿意出錢給她上學,陸家父母還想讓妹妹往后多提拔提拔自己的兒子呢,權衡之下便同意了。陸小倩這才一直讀到高中,高一讀完的那年也成年了,在鄉(xiāng)下該嫁人了,父母又重提休學之事。這時連陸大姐都無法阻止他們,因為有人愿意出一百塊的彩禮錢和一臺縫紉機,眼前的利益顯然比幾年后的利益更讓他們心動。
這姑娘也挺聰明的,自己找草藥到市里收購站賣攢下一筆錢,若非顧及著家里的兩個妹妹,她怕是都能不管不顧把事兒鬧大上學去。
思考一段時間后,聞嘉嘉決定把名額賣給她。
約好了這周周末見面,也不曉得陸大姐怎么今天就來了。
見到聞嘉嘉,陸大姐面上露出些許急色,拉著她到旁邊問到:“那啥,嘉嘉我今兒是想來問問那名額能不能盡早辦?”
“是發(fā)生啥事兒了嗎?”聞嘉嘉問。
陸大姐苦笑:“都說家丑不可外揚,但……我哥嫂貪婪無能,那人彩禮增到120,他們更動心了,我本來還能拖拖的,現(xiàn)在一提這事兒他們就讓我掏出這120一臺縫紉機,否則就把小倩嫁出去。”
“小倩,小倩昨天晚上要跑的,結果跑出不久就被村里人發(fā)現(xiàn)了,被她爹媽打了一頓,現(xiàn)在還被關著,今天早上她小姐妹著急來報信,我才曉得的這事兒。”
聞嘉嘉難以置信:“還打人,還限制人身自由!”
她想說,沒人報警的嗎?
可下一秒就想起來了,這時候父母打子女在很多人看來是天經地義呢,即便是豬狗不如的父母也有打罵子女的“權力”。
即使打得再狠,也鮮少有人會覺得不對,特別是農村這種地方。
陸大姐嘆氣:“這是經常的事兒,只不過這回打得更狠些。”
聞嘉嘉忙道:“那你趕緊帶她來吧,我今天就幫她辦理入職手續(xù)。”
陸大姐驚道:“真的么!我錢……”
“不是說好了嗎?不要錢。”
聞嘉嘉沒要錢,但她也非冤大頭。
要啥?一座已經塌了大半邊的小院。
小院不大,面積才120多平方,是陸大姐丈夫他叔公的屋子。他叔公無兒無女,院子后來留給他。
據(jù)陸大姐所說,她丈夫最近在升職關鍵期,家里其實已經有一套廠里分配的房子了,而且面積頗大。
可這其實并不符合政策,因為他有房,還是單職工,能分到房子靠的是當年跟對領導。
但領導調職了啊,靠山沒了的他只能低調起來。再說,這座小院鮮少有人曉得是他的。而且因為倒塌了,修繕都要花個大幾百元,街道和房管局的人也都沒管。
這也就算了,關鍵是他祖上也有房,現(xiàn)在那房子還被他舅舅一家住著呢。
不曉得為啥,這事兒被人扒出來了,傳得滿廠都是。雖然還沒扒到小院那里,卻也足夠使得陸大姐丈夫害怕的了。
一家兩套房還能勉強說得過去,反正他爹跟他不是同家廠子,大不了讓他爹媽回那套房子里住著就行。
可還有一套房……陸大姐丈夫不敢想象要是被發(fā)現(xiàn)他會有多慘。
這種時候,他恨不得房子不是他的,只想要盡快出手!就算免費甚至倒貼都行。
奈何這事兒根本沒法對人說,特別是朋友同事這種,要是被人抓住把柄他可就慘了。直到他從陸大姐這里得知了聞嘉嘉。
他曉得聞嘉嘉在廠里并沒有房,抱著“背水一戰(zhàn)”的決心,把事兒告訴了聞嘉嘉,想多花點錢把院子過給她。
聞嘉嘉:……
天上掉餡餅也不是這種掉法。
聞嘉嘉懷著小心謹慎的態(tài)度去小院那里看了看,住人是沒法住人了,但位置卻不錯。
在內城區(qū)的園林旁邊,屬于保護區(qū),往后九成九不會拆遷。
但她就喜歡這種,拆遷的房子哪里不能買啊,這種拆不了的她才稀罕呢。
這座院子足夠她把名額給陸小倩了,但為了這姑娘的以后考慮,聞嘉嘉只讓陸大姐別把自己沒收她名額錢的事兒跟丈夫說。畢竟時移事遷,往后陸大姐丈夫后悔了,也沒法把事兒怪到陸小倩身上。
陸大姐雖不解,卻也聽從了聞嘉嘉的話。她此刻問:“那咱們下午去過手續(xù)?”
“行啊!我都可以。只是,你們怎么說服你哥嫂呢?”聞嘉嘉又問,“這需要介紹信的。”
陸大姐說:“這事兒簡單,每月給他們一筆錢。”
聞嘉嘉覺得有點憋屈:“他們要的不少吧,小倩上回說每月要給你一筆錢,現(xiàn)在還要給家里,這樣她忙一個月她自己都剩不下多少。”
想也知道,她的父母沒抽走一半都算良心發(fā)現(xiàn)的了。
陸大姐道:“沒辦法,工作先拿到手再說,過一關看一關,往后就算不給還能逼她給不成?就算簽協(xié)議,也有空子鉆。再說,我不要小倩的錢。”
“姐你還是要吧,我說真心的。”聞嘉嘉嘆氣,雖不知道有什么空子鉆,但人家自然有人家的辦法。
陸大姐沒多待,很快就離開了。
等她走后,聞嘉嘉沒回辦公室,而是去了人事那邊。
林云霏見到她有點驚訝:“難得啊,這時候你不該窩在辦公室里喝茶。”
“這話怎么說?”聞嘉嘉老神在在的坐下,順手把她桌邊的小餅干拿起來吃。
“哎,我就剩一片了!”
聞嘉嘉心想,不是一片我還不吃了呢。只剩一片,還被我看著,合該被她吃。
她吃完拍拍手上的餅干屑說道:“那啥,我想內推個人。”
林云霏一愣,隨即說:“誰啊?”
“一個姑娘,讀完高一。”
“行啊。”林云霏很爽快。
聞嘉嘉想了想又問:“最近要招人嗎?如果要一周內要招人,她其實能再等等。”
到時候小倩靠著自己進來,這樣的話院子過給自己就和這姑娘徹底沒關系了。
“招人是年后的事兒了,現(xiàn)在還招是想累死我啊,我前段時間一整個月沒有休息,都在培訓培訓培訓!”林云霏怨氣滿滿,簡直要沖天,聞嘉嘉非常能理解,她熬夜值夜班那段時間也是這么想的。
聞嘉嘉順勢就跟她吐槽起來,什么“工作至上”在兩人這里是不存在的。
聞嘉嘉是因為壓根就沒有這種想法,就算沒當過社畜,但也是了解過996福報的人,怎么可能會有這種反人類的想法。
林云霏呢,天生的。
前段時間因為加班的事兒還怒懟過上司,直言不諱說要是有上司那工資,她也可以很勤奮可以把工作放首位,氣得她上司差點撅過去。
這事兒還被工會注意到了,這時候的工會是真有點權力在的。她上司當即就被工會給批評了一頓,雖然之后依舊加了一周的班。
嗯,可見工會就算有權力,但也在慢慢縮緊。
吐槽得口干舌燥,一頓發(fā)泄后兩人都舒服了,聞嘉嘉這才離開。
陸大姐下午時帶著陸小倩來到廠門口,卻不想同行的竟然還有她爹媽。
見陸大姐背著小倩爹媽瘋狂朝她眨眼睛,聞嘉嘉立刻明白了,擺出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樣道:“誰是陸小倩?”
陸大姐把陸小倩往前一推:“她是。”
陸父陸母站在廠門口前手足無措,見到聞嘉嘉露出些許諂媚,陸父問:“同志您好,這個代工就不能、不能……我力氣大,我能干更多的活兒!”
聞嘉嘉心里驚了一瞬,而后才明白,原來他們只以為是代工。
這樣挺好的,反正代工代著代著,也有可能進入工廠的嘛,可見陸大姐姑侄倆挺講究。
聞嘉嘉板著臉:“你是高中生嗎?”
“啊這……”
聞嘉嘉:“別耽擱我時間,能代就代,代不了趁早說我去找別人。”
“能能能!”
當?shù)牟桓以僬f話了,只一個勁兒地用眼神示意陸小倩,聞嘉嘉裝作沒看見的模樣,把陸小倩一拉,拉到廠里。
進廠后陸小倩才松口氣,不好意思道:“他們非要跟來,我沒把買工作的事兒跟他們說。”
聞嘉嘉:“聰明!就是不能說。不過不是買的,這院子的事兒有點復雜,準確來說是我和你姑丈的交易,你心里負擔別太大。對了,介紹信你是怎么開的?”
“我們村大隊長是我伯伯,他曉得我爹媽是什么樣的人,介紹信和戶口都是他幫忙開的。”
“那你說代幾個月的工?”
“六個月。”
聞嘉嘉道:“等六個月過后,你就說又有人找你代工。再代完,你就能成臨時工了。把工資說低點,自己手上多留點錢。”
陸小倩笑笑:“我知道。”
她是一分都不想給家里,都想好了,以后就給妹妹付學費,剩下的全還給姑姑。
雖然聞嘉嘉總說院子跟她無關,但她沒辦法不把這院子放心里。兩人一路上聊了好些話兒,路過一處聞嘉嘉就給她介紹一處,隨后來到人事這里,聞嘉嘉幫她入職。
去啥地方?去檔案室,這可是個清閑又體面的好地方。
聞嘉嘉說:“你不是還想著讀書嗎,檔案室旁邊就是閱讀室,最多的就是書了,平常很閑的。有空可以去參加藥廠的夜校,咱們廠的人目前可以去藥廠參加夜校,現(xiàn)在夜校里有教各種手藝活,你需要的話我順道幫你申請一下。還有宿舍,我也幫你申請了。”
陸小倩沒想到還能去檔案室,她以為自己要進車間呢!連忙點頭:“好!謝謝!”
聞嘉嘉跑一下午幫她把事兒辦完。
這段時間全廠都忙,連檔案室也不例外。所以看到新人來,也沒空問東問西的了,幾位姐姐笑得無比燦爛,連忙讓人跟著一起干活。
剛說完檔案室清閑的聞嘉嘉就覺得臉疼疼的,但沒關系,熬過這段時間一切就都好了。
三四點時,還帶陸小倩去宿舍,去食堂,等她安頓好了聞嘉嘉才放心。
本來是要去辦過房手續(xù)的,奈何聞嘉嘉的證件沒帶。
為此,陸大姐丈夫還有點懊惱,千叮嚀萬囑咐她明天一定要帶來。這房子在他手里真跟個燙手山芋一樣了。
聞嘉嘉忍不住問了句:“往后房子若是值錢了咋辦。”
陸大姐丈夫苦笑:“值錢就值錢唄,聞同志你放心,這房子我是不會找你要回來的,沒有過給你,我也會過給其他人。”
比如說他舅舅一家。只是他舅舅一家太貪了,他不敢賭他舅舅一家會不會把這事兒當把柄。
或許還會捐贈,可一捐贈,他從前有三套房的事兒也得暴露,降職是肯定的。
聞嘉嘉:“好吧,我明天一定帶。但我明天還會給你錢的,用七折的市價買怎么樣?別說你不要,你不要的話,說實話我也不太敢接。哦,還得寫張協(xié)議和說明。”反正倒塌的房子相對來說是真不貴,住又不能住的,價格比平常院子低許多。
再說,她是和陸大姐熟,又不是和陸大姐丈夫熟,他說不會要回來就不會要嗎?
到時候那里的院子沒千萬都拿不下來,要是發(fā)生什么爭端她冤不冤啊。
陸大姐丈夫連連點頭。
聞嘉嘉回家后就把這事兒跟魏岱說了,魏岱是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搞了套房子回來。
“哪兒呢?”魏岱問。
“善園那邊的。”
聞嘉嘉笑嘻嘻道:“我看上嚴老師和馮老師家的院子很久了,就喜歡那種院門一關自成世界的感覺,到時候咱們也修個那樣式的!”
第076章 獲得院子
翌日。
聞嘉嘉帶著錢去上班, 吃過午飯后陸大姐丈夫便來找她了,兩人去房管局過戶房子,瞧著手頭這張房地契, 她甚是歡喜。
哎哎,總共128平呢。她原先還以為只有108, 都計劃好了,蓋個88平的房間,還能剩20平當院子。
誰想到房子后面一溜也是他家的, 陸大姐丈夫也是此時才想起來這事兒。
聞嘉嘉找個偏僻的地方, 把錢掏出來遞給他,“您數(shù)數(shù)。我打聽過這種沒法住的房子市價差不多是800, 您昨兒說的按照600來算,那么再打七折就是420。因為你那里面還有些許磚頭和木梁,但也被扒得差不多了, 而且還沒啥用, 清理也是個費錢費事的活兒, 所以我湊個整給您400如何?”
800只是市價,但是那處的房子真正要買800是很難買到的。因為多是幾家人混居, 得和好幾家人協(xié)調,麻煩得很。
再說,突然多出來20平, 足夠讓聞嘉嘉欣喜不已。
陸大姐他丈夫此刻簡直要感天動地了, 他是抱著房子白給的心態(tài)脫手的,沒想到還能收獲400元錢呢。
對他來說, 400元也算是一筆巨款。
哦不, 準確來說對誰都是一筆巨款。
“好好好!”他點頭,清點一遍后掏出早就寫好的合同, 先把價格寫上去,而后兩人再分別簽字。
合同一式兩份,兩人各一份,到時候就算出現(xiàn)爭端聞嘉嘉也能拿出合同來。
臨走前聞嘉嘉問:“我聽陸大姐說您還有一處這種院子?”
“對!我同我叔公家的差不多,面積還要更大些。”也是在弄堂里,他不喜歡住,便借給舅舅一家住。
聞嘉嘉真誠建議道:“我覺得吧,您那套房子就別賣了。”
他哈哈笑,把錢小心翼翼地放到衣服內側的袋子里,說道:“不賣!肯定不賣。那是我這一房的祖宅,我要是賣了我爹得揍我。”
揍個鬼呢!他爹恨不得住沒有積水沒有泥土,干凈明亮的樓房,否則也不能同意把房子借給舅舅一家住。
這回聽他說平房有人接手,恨不得讓聞嘉嘉也把另外一座院子給買了。
他只是覺得要給自己備條退路,往后兒子長成娶媳婦了,他要是和兒子一家處不來就住到院子里去。
聞嘉嘉:“那挺好的。”以后只會更好。
這一天聞嘉嘉都有點亢奮,兜里揣著一座院子,使得她總是時不時把地契拿出來翻來覆去的查看。
多么美妙啊。
傍晚。
回到家后魏岱還沒回來,聞嘉嘉略有些失望,她想快快把地契給他看看。
兩孩子也沒在客廳,聽到房間有動靜,聞嘉嘉才曉得一個在做作業(yè),一個在聽收音機。
經過聞嘉嘉一段時間的鞭策,聞春開始養(yǎng)成每天回來看書寫字的習慣了。
如今百以內的數(shù)字會寫,百以內的加減法算數(shù)也會算,連一些常用字都曉得怎么讀。
嗯,寫暫且還不怎么會,只會“一二三”和自己名字等等簡單和重要的字。
這也就導致她對有字小人書起了濃厚的興趣,從前只看圖畫,很多時候根本看不懂。現(xiàn)在能簡單讀懂故事,有時還會說給聞萱聽。
家里小人書又被她從箱子里翻出來,從新到舊翻了個遍。
“你在做什么?”聞嘉嘉問聞春。
聞春搖頭晃腦:“我在寫故事。”
“……嚯,寫故事?寫什么故事。”聞嘉嘉忍不住笑出聲。
聞春轉頭看她,認真道:“小姨你別笑,我寫的是謝叔叔的故事!他好像小兵張嘎呢,張嘎有人寫,他沒有,我得幫他寫。”
聞嘉嘉明白了,謝陽又來糊弄小孩了。他的人生故事基本都得保密,哪里能跟聞春這種小屁孩兒說。
“行,那你好好寫,寫完小姨也得好好拜讀一番你的大作。”說完,聞嘉嘉做飯去。
聞春半點不覺得小姨是在調侃她,她只連聲應下,決定要部隊里所有的人都拜讀她的大作!
家里面粉沒了,便捷的面餅做不成,聞嘉嘉只能蒸飯吃。
前些日子種在院子里的小白菜正是能吃的時候,小白菜長得嫩而密,隨便拔點就能炒出一盤水嫩嫩的白菜。
緊接著用豬油渣去燉豆腐。
豆腐昨兒傍晚磨的,做了兩桌出來,今天早晨分出去一桌,家里還剩不少。
自家做出來的豆腐豆味就是濃,而且軟硬得宜,燉好后豆腐上還出現(xiàn)大大小小的小孔,小孔里吸滿湯汁,實在入味。
最后又蒸碗蛋羹,蛋羹放在飯桶里同米飯一起蒸,米飯能吃時蛋羹也能吃。
將蛋羹端出來,打開油罐蓋,用筷子挑一點前兩日熬的潔白豬油在蛋羹中化開。再倒半勺的醬油,使得嫩黃的蛋羹被醬油色給浸染,上面還灑著點點油光,瞧著便使人食欲大動。
魏岱回來得巧,聞嘉嘉才把飯菜端上桌,碗筷擺好他便到家了。
見媳婦兒哼著不成曲的小調兒,嘴角弧度明顯上揚幾分,他便曉得了,這是有喜事啊。
魏岱把外套一脫,掛在衣架上:“房子過戶好了?”
聞嘉嘉雙手叉腰:“可不嘛。”
魏岱笑笑:“就這么高興,平房不是嗎?”
聞嘉嘉白眼一翻:“你個不識貨的,平房才好呢,我現(xiàn)在不和你爭,往后你就知道啦。”
魏岱:“像咱們這種后靠山前有水的平房是好,但那種在弄堂里的平房可一般,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而且弄堂里的平房可不像清水巷那邊一般,多數(shù)是混居,而且只有公共廁所。”
聞嘉嘉:“放心吧,我沒打算現(xiàn)在住。”她就是買個地段罷了,現(xiàn)在誰樂意住那兒啊。
“哎呀別說了,洗洗手吃飯吧!”聞嘉嘉催促道,推他去廚房洗手。
前陣子魏岱又出任務了,整個人變得又黑又瘦,聞嘉嘉現(xiàn)在每天都得盯著他吃飯。
豬油渣燉豆腐香飄滿屋,燉了一大碗,被一家四口分食個干凈。
吃完飯聞嘉嘉開始琢磨著她的小院,她現(xiàn)在的亢奮還沒過,即使知道最近幾年都住不了卻還是想規(guī)劃小院。
涂涂畫畫,又是池子又是假山,最終畫得太雜想要的太多128平根本塞不下。
魏岱拿起圖紙瞧好幾眼:“按這樣子修,落腳的地方都沒了吧。”
聞嘉嘉嘆氣:“要是能有228,哦不,328就好了,到時候我畫的這些肯定能都裝下。”
魏岱:“有了328,就會想著528,到時候還不如買園林。”
別說,聞嘉嘉真有想過。
但那些有名有姓的園林是不必想了,或許買塊合適的地來建座園林更靠譜。
作為一名穿越者,有買四合院的夢想是肯定的。但在這里生活久后她還是喜歡柔情似水的江南,貴得要死的四合院暫且還是算了吧。
夜晚。
今兒陽光好,出門前聞嘉嘉把厚被子搬到院里去曬,還拜托包姐傍晚前收到屋里來。
暴曬一天的被子軟活無比,聞嘉嘉在床上滾了好幾圈才歇下來。
聞嘉嘉忽然說道:“我周末打算去沙月家里玩兒,她家小孩兒也好幾個月大了,聽說很可愛,我得去看看。”
魏岱:“得五個月左右了吧。”
聞嘉嘉感慨:“對呢!哎現(xiàn)在就是好啊,單位里都有托兒所。過了五個月后的孩子能放托兒所,沙月這陣子都輕松了許多。”
就是當媽后時常掛念著,每回跟她一起吃午飯,她都想著兒子吃沒吃拉沒拉。
魏岱上床,將她開始冰的腳放自己腹部替她暖著,笑問:“要不要帶禮物去?”
“當然要。我準備了個奶瓶。”聞嘉嘉說,“其實我準備了兩個,到時候寄一個回家吧。”
月初時和魏小妹通信,小妹說大嫂的情況不是很好,有時都得靠著扎針才能保胎。
“大哥大嫂就非要肚里的孩子。”聞嘉嘉忍了半晌還是沒忍住小聲問出來,“要是我懷孕的時候也這樣,你可別堅持著要。”
頓了頓又說:“就算我堅持,你也別堅持,還得多勸勸我。”
她沒懷過孕當過媽,理解不了這種心情,或許懷孕時天然會保護肚里的孩子,但現(xiàn)在的聞嘉嘉一切只以自己為先。
魏岱捂著她嘴巴:“胡說,咱們身體都這么好,孩子怎么可能會不好。”
“我說萬一……”
“才沒有萬一。要是真這樣,咱就不生了,咱們都有春兒和萱萱了。”魏岱抱緊她。
聞嘉嘉哈哈笑,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咱們明年就生了試試看好不好?”
魏岱納悶了:“這還能試試的?”難道不行還退回去嗎。
隨即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問:“明年?”
聞嘉嘉輕拍他:“明年怎么了,年份不好嗎?”
魏岱解釋:“不是,我還以為你得再過幾年才有這計劃。”
聞嘉嘉:“沒啊。所以你從明年開春開始最好就給我保養(yǎng)身體,出啥事兒你負全責。”
“行!啥都行。”
魏岱不禁開始琢磨他同聞嘉嘉的孩子會是個什么模樣。
一時之間擔心孩子長得丑,雖說他同媳婦長的都不算丑,但遺傳這玩意兒不講道理,萬一遺傳到他爹身上……那就挺讓人傷心的了。
他爹遺傳的是他太爺爺,鼻子大眼睛小,魏岱覺得他媽真是給他家做大貢獻了,單單樣貌改善這方面就出了大力。沒他媽,他家得一家子的大鼻子小眼睛。
還擔心孩子會不聰明,他小時候在讀書上就沒多少靈性,魏岱沒忍住在心里暗暗祈禱這方面得學孩子媽。
可想來想去,想到最后幽幽嘆聲氣。算了算了,只希望孩子健健康康的就好,其他的事都是小事!
聞嘉嘉正瞇著馬上要睡著了呢,突然被他的一聲嘆息給吵醒。
“你干啥呢!”聞嘉嘉翻個身悶聲道,“快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魏岱強壓心中的興奮,問聞嘉嘉:“那句詩怎么讀的來著?惟愿我兒啥來著,然后無災無難發(fā)大財。”
“……”
聞嘉嘉深呼吸,“閉嘴,睡覺!”
說著被子一拉,悶頭睡過去。
她覺得自己今晚要做噩夢了,能到她和魏岱的孩子在讀書上隨了魏岱。
“哎你得跟我說我才能睡著……算了,我明兒自己去查。”
說著也翻身,兩人背對背。
結果中間撐起的被子總是灌風,搞得背部嗖嗖發(fā)冷,兩人就有面對面躺好進入夢鄉(xiāng)。
第二天聞嘉嘉早把這事兒給忘了,因為起遲了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匆匆洗漱完就騎車上班去,連頭發(fā)都是隨手扎的。
路過飯店遇到蘭蘭,她正站在蒸籠邊賣饅頭,抬手一看才七點四十五呢,不急不急,停下吃頓飯吧。
“嘉嘉,今天又沒吃早飯呢。”蘭蘭問,說話間包了兩個饅頭給顧客。
她很講究,這種時候會帶口罩,還會在饅頭上蓋上干凈的白帕子防路上灰塵,所以附近即使有兩家國營飯店,但這家國營飯店的客人總是最多,都七點四十多分鐘了,還是有許多人來買饅頭吃。
“蘭蘭早上好,今天有啥吃的?”聞嘉嘉停車進入飯店。
掃眼一看,嚯,馮教授夫妻倆也在呢,桌上擺著一盤的小包子吃得正香。
何師傅探出頭來問她:“今天有小籠包,你要不要,快沒啦。”
聞嘉嘉忙回答:“要要要,何師傅你趕緊給我一份,有粥嗎?粥再給我一碗。”
說完,馮教授聽到她的聲音轉過頭來:“是小聞同志呢。”
聞嘉嘉笑瞇瞇打招呼,“馮老師,這家的小籠包味道不錯吧。我當時說我們這里的東西好吃可沒有騙您。”
“嘿!你就是個滑頭,當時說得天花亂墜,也就只有吃住兩樣沒有說謊。”像設備什么的,通通都得打上七八折的折扣!
“我就是個小兵嘛,這事兒您得找高主任,她是扛大梁的。”聞嘉嘉笑著坐到她對面,也只有他們夫妻的桌子有空位了。
馮老師沒聽聞嘉嘉瞎扯,把小碟推到她面前說:“你幫我打份泡蘿卜,你騙我的事兒就一筆勾銷。”
這么簡單的嗎,聞嘉嘉立馬去打了。
打完順道把自己的小籠包也帶回來,再去端小米粥。小籠包一屜10個,小米粥濃得能插筷子而不倒。
“何師傅做的泡菜好吃吧,泡蘿卜尤為好吃,然后是腌青瓜腌芋艿。”聞嘉嘉說,然后又起身去給自己打了碟泡菜,她差點都忘了。
馮老師沒說話,說話的是她丈夫,“酸甜辣都有,很適合咱們這一帶人的口味。不過我昨兒吃到的腌白菜,倒是川省口味的,我更愛那個。”
聞嘉嘉驚訝:“您是川省那邊的人嗎?何師傅年輕時去那邊學習過一陣子,會做些川省泡菜,只有周四才能吃到。”
馮老師:“他是!離家三十來年了,口味還沒變過來。”
聞嘉嘉:“口味和口音是年輕時就定下的,哪里會輕易變呢,否則也不會有鄉(xiāng)音無改鬢毛衰了。”
馮老師笑笑:“也不一定,我是北方人,現(xiàn)在不也習慣了此處的口味嗎?”
聞嘉嘉言辭鑿鑿道:“馮老師您祖上肯定是這附近的……嗯,附近我指的是長三角。”
馮老師驚訝:“這倒是!我父母親的老家就是這里,可見口味除后天外也有遺傳。”
他們夫妻吃得差不多了,聞嘉嘉卻才開始吃。
小籠□□薄止水多,放在醋碟里沾沾,湯汁中的鮮甜被舌頭靈敏的捕捉到,經過醋的放大,美得讓人舌頭都恨不得吞入腹中。
一碗粥一屜小籠包,吃完后聞嘉嘉熨帖無比。
最近的工廠進入到一個穩(wěn)定期,在所有人都鼓足勁兒忙碌兩個月后,總得停下歇息個一周兩周的。
聞嘉嘉現(xiàn)在每天的工作基本能保證在下午三點前做完,三點后是自由時間,有時會去水房那里順點煤渣——冬天到了,水房總是一天到晚不間斷的在燒水嘛,煤炭就是必須品了。
煤渣能干嘛?煤渣竟然能合成出水泥,聞嘉嘉真是驚得不行。
水泥,這可是水泥!
現(xiàn)在沒有水泥條都買不著水泥,而且有條子一袋也得好幾塊呢。
就是合成出來的量不太大,每次只給她兩斤三斤的,跟擠牙膏似的,這讓聞嘉嘉有些氣餒。
好在煤渣是廢品,幾乎每個工廠都有,積少成多她也能攢到不少。
除此之外就是廠里到處逛,高主任見她喜歡在外走,就也總把送文件的任務交給她。
挨個部門走過去,再加上每周的周會,聞嘉嘉對這個新生廠起碼了解了七成。
她覺得自己有信心開家小廠子了,等讀完大學后或許能夠開家制衣廠試試。
嗯,像這種醫(yī)玻廠,她暫且還沒這能力,估計十年內都沒有。
忙忙閑閑,轉眼來到年底。
又是一年年底。
屋外寒風凜冽,吹得院門吱呀作響。
“萱萱,你去把門給抵上,是你最后進院的,門沒關好。”聞嘉嘉朝著屋里喊。兩孩子是會享受的,這種天氣躲在暖和的床上聽收音機呢。
“小姨我冷!”萱萱擺明了不樂意起來,正耍賴著,魏岱回來了,順道把門關了。
聞嘉嘉再沒空理她,問魏岱,“東西都給方紅軍了?”
魏岱點點頭:“給了。他今天下午兩點票,大概明天晚上能到咱老家。”
聞嘉嘉:“這樣也好,我還擔心路程久了烤鴨會壞。”
最近郝家安了一個爐子,郝青穎她爸熱衷于做烤鴨。聞嘉嘉找他烤了兩只,一只昨天就吃完了,一家四口吃個干干凈凈,現(xiàn)在喉嚨還有點發(fā)緊。另一只放在行李中,請方紅軍帶回去給家里人吃,聞嘉嘉記得魏岱母親似乎格外愛吃鴨子。
魏岱:“不會,天氣冷著呢。”
說著搓了搓手,把爐子上溫著的奶茶倒些來喝。喝兩口清清喉嚨,還是自覺的去泡金銀花茶了。
果然,上火這玩意兒誰也逃不過。
年匆匆的來。
聞嘉嘉搞到一卷紅紙,剪了窗紙貼在房間中。
外面不好貼,臥室里是能貼的,貼上去后瞧著就讓人覺得喜慶許多。
連魏岱都喊嘆:“家里還是得有點紅色。”
是吧,她也覺得!
于是她準備在百貨商店里買了紅色布料,做兩件紅色的衣服給兩姑娘穿。
小姑娘家家的,就得穿鮮艷些。
誰曉得最近街上氛圍有點不對,本來已經快要消失的紅袖章又出現(xiàn)了,搞得聞嘉嘉連騎車都不敢再騎快了。
而何師傅私底下的買賣也悄悄停下,縣城中人人風聲鶴唳,即便是他這種老手也不敢頂風作案。
“雞沒法給你買了,這些牛肉你都拿走吧,還有鴨子,兩只你要不要?”
何師傅本來還想買給其他老顧客一些的,現(xiàn)如今只希望一口氣賣出去。
聞嘉嘉點頭:“要啊,怎么不要。”
何師傅松口氣,低聲說:“你家過年還怪講究的,雞鴨魚肉都得齊全。”
“您家不是啊?”
“我家真不是!”
別看他手上過的物資多,平常生活過的是真沒聞嘉嘉好。
畢竟吃盤小炒肉都得被鄰居盯著,但凡哪段時間多吃了兩頓肉,人家就得把你舉報了。
就算他是廚師,吃肉的頻率也得控制著,所以家里的肉多是用來做餃子,餃子一包,肉被鎖在里頭,氣味也會小些。
聞嘉嘉心滿意足地帶著牛肉和鴨肉離開,路過糧店時還買了幾斤的面粉。
明天放假,今天糧店中大排長龍。
聞嘉嘉足足排了大半個小時的隊才到糧店里面,也不只買幾斤了,一口氣買十斤面粉,足夠吃到三月后了。
買完回家,家里廚房被各種物資擺得差點落不下腳。
有啥?
梁上掛著的是請郝青穎父親做的臘肉臘腸臘排骨,灶臺上從左到右放著的是馮老師送給她的高橋松餅,嚴老師母親做的東北酸菜,沙月給的五香豆,蘭蘭家做的寬粉條……
聞嘉嘉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很是不明白今年怎么突然刮起送年貨之風。本以為是自己人緣好呢,發(fā)現(xiàn)大家都有,搞得她也連忙準備一批東西送出去。
魏岱就說她:“你還天天看報紙呢,前幾日報紙上面寫了篇關于送年貨的文章,送年貨之風不就盛行了嗎。”
聞嘉嘉恍然:“我說呢!這樣還真不錯誒,咱們家好多東西都不必排隊去買了。”
而且五湖四海的年貨都能吃到,比如說那酸得嗆人的酸菜,連包姐都說相當夠味兒,是老東北人才能發(fā)酵出來的,若非只有一壇,她都要找聞嘉嘉要些了。
聞嘉嘉咽了咽口水,瞧著魏岱今天早上買回來的筒骨道:“咱們今天吃酸菜燉骨頭吧。”
這么好的酸菜不拿來燉骨頭真是可惜了。也不等魏岱回答,聞嘉嘉立刻把骨頭扔到鍋里焯水。
焯完水開始燉煮,酸菜的滋味慢慢飄到廚房外。
“嘉嘉,你家燉酸菜骨頭呢!”離家多年的游子,隔著兩座院子都能聞到家鄉(xiāng)食物特有的味道。
聞嘉嘉:“對!等會兒請你吃。”
“好嘞!”包姐回的很快。
熱熱鬧鬧的年就又開始了。
第077章 1975年
今年的冬天是沒雪的。
準確來說是臨和市沒有, 在周邊地勢較高的地方卻能看到皚皚白雪。
落在地上,樹葉上,巨石上, 薄薄一層,不到半天的時間化得差不多。
雖沒雪, 可聞嘉嘉并沒有覺得今年的天氣比往年暖和多少,風依舊是凜冽刺骨的,霜凍也有去年那般厚。
聞嘉嘉家里的火爐日日都在燒, 壺中水咕嚕咕嚕響不停, 燒了停,停了燒, 不是拿來喝的——哦不,壺中的水不都是拿來喝的,千滾水有危害, 更多的是用于暖手。
經過聞嘉嘉“孜孜不倦”的合成, 家里如今擁有6個暖手袋。這還是她極力控制后才有的6個!
聞嘉嘉覺得少, 魏岱卻覺著多得要命,他實在想不通家里怎么會有這么多暖手袋。
“嗯……咱家暖手袋是殘次品嗎?”魏岱有天這么問。
看著茶幾上擺成一排, 等著聞嘉嘉挨個灌開水的暖手袋,魏岱覺得只有這種解釋了。
咦!這是她未曾想過的解釋。
聞嘉嘉愣了半秒,然后迅速認領了, 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對啊, 我找老于買的殘次品嘛,你沒看這花紋, 是不是有點兒斷, 還有著活塞,總覺得有條縫呢。不是殘次品, 我也不能買這么多。”
魏岱實在沒看出來花紋哪里斷了,活塞哪里裂了。這六個暖手袋,明明都好好的。
帶著懷疑的目光把聞嘉嘉打量了一遍,勉強相信了妻子的這一番鬼話。
倒也沒懷疑什么,就是懷疑他媳婦兒私底下偷偷倒買倒賣了,跟百貨商店那倆朋友合作做些腦袋別在腰上的事兒!
魏岱便說了:“最近風聲有點緊,有些事兒還是停手別干的好。”
家里其實也不缺錢。
“去!”聞嘉嘉踢了他一腳,胡言亂語,但還真被他猜中幾分。
她當然沒和百貨商店的人合作,這要是讓人發(fā)現(xiàn)得出大問題的。
特別是這種風聲鶴唳人人自危的時候,老于他們被抓到,輕則調離崗位損失工作,重則被關到牢里去,就是他們敢干,聞嘉嘉也不敢陪他們干吶。
但自己合成幾個暖手袋出來,用“幫別人購買”做借口還是可以的。
這事兒就算被發(fā)現(xiàn)也說不出半點不是來,真要論起來,請鄰居幫忙打壺醬油難道都有錯嗎?
而且聞嘉嘉只做熟人生意,暖手袋多是賣給熟人,不管是價格還是樣式都和供銷社以及百貨商店賣的一模一樣,所以即便是熟人,也不會覺得她是在倒買倒賣。
畢竟一分價錢沒提,賺個鬼啊。
于是一個冬天下來,聞嘉嘉靠著暖手袋就又賺了一筆小錢。
前兩天上班時偷偷數(shù)過,得有88塊錢,還有10張工業(yè)票。
嘖嘖,這時候只要和工業(yè)沾點邊兒的就好賺錢吶,都快趕得上她兩個月工資了。
這也是聞嘉嘉人脈廣,賣了藥廠賣醫(yī)玻,還賣給化工廠幾個,最大的購買人群其實來自于部隊。有二分之一的暖手袋都是賣給部隊,部隊的各位家屬們還以為供銷社的貨全部被她掃光了呢。
除暖手袋外,聞嘉嘉其余的合成機會都用于合成水泥。
截止到目前,她共合成水泥663斤,全部儲存在系統(tǒng)中。
系統(tǒng)11月初那會兒更新出個新功能,就是選擇是否儲存。
乍一聽像有了“儲存空間”,其實不算,因為只有系統(tǒng)合成出來的商品才能夠儲存。但她只要取出來,就不能再放回去了。
這功能說有用吧,似乎挺沒用的。
可要說沒有,這種時候又挺有用。
聞嘉嘉決定這兩年合成多多的水泥,反正建啥都需要水泥,而在90年代前,水泥都一直挺缺的。
說回暖手袋,此刻聞春和聞萱一人抱著一個暖手袋,腳上還共用一個暖手袋,正窩在沙發(fā)上等著爐子里的雞湯燉好。
年前沒買到雞也沒關系,大不了殺雞嘛,家里還有兩只雞呢。
魏岱今天早晨起來殺了一只,偷偷在桌上擺了一桌子雞鴨魚肉水果等東西祭過祖后,聞嘉嘉就把雞放到爐子里小火慢燉著了。
家里好久沒喝雞湯了,那濃香味兒把躲在屋里的兩姐妹都給誘惑出來。
當然,聞嘉嘉有理由懷疑她們是來吃年貨的,現(xiàn)在不就半躺在沙發(fā)上,一口五香豆,一口蝴蝶酥吃著呢嗎。
實在難理解,怎么會這么喜歡蝴蝶酥,幾乎天天吃,吃一兩年了還不膩的。
“少吃些,晚上還有大餐呢!”聞嘉嘉把一簸箕熱乎乎的包子搬到桌上來,“別積食了,今天吃零食吃積食就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才不會積食呢,我是饕餮肚子。”聞萱手里抓著蝦片搖頭晃腦說道,“嗷嗚一口,能吃下一桌子的食物。”
聞嘉嘉就說她:“你聽故事聽瘋魔了。”
最近聞春不曉得從哪里搞到個寫靈異志怪的小人書,雖舊得要死,她卻看得滋滋有味。
遇到看不懂的字還會問人,結果單是“饕餮”兩字就把她們小姨夫給難倒了。
魏岱尷尬至極,奈何聞嘉嘉當時沒在家,解救不了他。
他便很缺德的禍水東引,讓聞春去問隔壁的謝陽,還說人家謝叔叔是讀過初中的肯定會曉得。
不出他所料,謝陽同樣被問倒。
最終還是沈老師解救了兩人,卻也使得兩人更加的顏面掃地了。
年三十,非要這么吃的話聞嘉嘉也不管了,反正到吃飯的時候有兩人受的了。
鍋里這會兒在蒸包子,一種酸菜肉包,另一種筍丁肉包。
已經蒸好一鍋了,聞嘉嘉忍著燙手,各拿起一種口味的包子掰開嘗嘗。
“唔——好吃!”
酸菜包子油滋滋的,卻不油膩,因為酸菜的酸能中和掉這股油膩,油還能給酸菜增香。
筍丁包呢,是家里的常駐嘉賓了,每次包包子時都得有筍。
冬天嘛,用的自然是山上到處都有的新鮮冬筍。
冬筍鮮美,切成丁同肉、蔥還有香菇干一起做餡料,四種食物的味道相融合在一起,味道比酸菜肉包要更加鮮美。
兩個包子吃入腹中,因為勞作而升起的饑餓感終于緩解幾分。
她今天早晨七點半起來的,起床后就沒停下休息過!
吃完早飯和面,和完面炒餡,期間又得熬雞湯熬腌篤鮮,還得把鴨子給剁了,鵪鶉蛋給剝了……總之手都干得起了皺。
聞嘉嘉自從自己當家后是徹底明白了她爹媽為啥不愛過年,因為一過年就得忙前忙后準備一大桌的菜。
家務活的苦,誰干誰知道。
“春兒,幫我去雜物房里拿兩把的竹蓀干出來,兩把知道多少吧?不知道的話數(shù)15根出來就行。”
“萱萱去隔壁沈老師家拿平底鍋,咱們家的平底鍋被沈老師借去用,我這會兒要用……”
聞嘉嘉看不慣兩孩子這么舒坦,每人分派一個活。
兩孩子用毛毯把自己的腿蓋著,就跟蓋了床被子似的,暖和極了,哪里舍得起來。
但聞嘉嘉的話里沒有商量的意思,她們再是不舍,都不情不愿地起來了。
認字的聞春去雜物房中,站在柜子前,打開貼著“竹蓀干”三字的抽屜,從里頭數(shù)15根的竹蓀出來。
“小姨,竹蓀網(wǎng)那里好容易碎。”她朝著屋外喊。
“沒關系,碎的也拿出來。”
竹蓀菌裙菌托是兩種口感,聞嘉嘉魏岱愛吃脆脆還吸汁的菌托,聞春和聞萱卻愛吃跟網(wǎng)一樣的菌裙。
干竹蓀用溫水泡泡,然后放到已經燉了一個多小時的雞湯中。
放完,聞萱也回來了。
“拿個平底鍋怎么要拿這么久。”聞嘉嘉捏捏聞萱那鼓鼓囊囊的臉頰,“說吧,又在沈老師那里吃啥好吃的了。”
聞萱笑嘻嘻:“吃驢打滾呢,小姨你知道驢打滾是啥么?你肯定不知道,我提示你一下,和驢肉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哪里就不知道了,豆面糕唄。”
聞嘉嘉白眼一翻,還瞧不起人了怎么的,上輩子她也是復刻過這道老首都小吃的。
就是覺得味道一般,不合口味,大概是她做的過甜了,她不喜歡糯嘰嘰甜蜜蜜的食物。
聞萱露出驚奇的表情:“小姨你難道去過首都嗎?”
“非得去過首都才曉得驢打滾是啥?你個傻丫頭,要就跟你說過了,多讀書多看報,少吃零食多睡覺。”聞嘉嘉眉毛一揚,教育起她。
這對聞萱而言,簡直就是完全貼合她的真理啊。
這姑娘一貪嘴二鬧騰,比起聞春來,不喜歡看書就罷了,每天睡的時間還更短,偏偏人家就是有那精力上躥下跳的。
魏岱正巧回來,聽到這話笑得不行,“萱萱你小姨這回說的是正經話,你得聽。”
聞嘉嘉哼了聲,頭微抬:“我啥時候說的不是正經話啦,我這人從來就都挺正經的。”
魏岱失笑:“行吧!”
說著,把手里的東西放在灶臺上。
“啥呀?”聞嘉嘉湊過頭看。
魏岱:“年貨。”
“嚯喲!你們今年還有年貨呢,都是啥玩意兒我瞧瞧。”聞嘉嘉連忙將他擠開,把兩個袋子解開。
啥?一個袋子里裝著四分之一的板鴨,還有一個袋子里裝著兩個蘋果。
魏岱指了指屋外:“還有一根甘蔗呢,不算少了。”
是不算少,到底是肉和水果嘛,往年都還沒有呢。
聞嘉嘉把板鴨拿出來聞聞,咸香咸香的,便說道:“瞧著應該能放一周,掛在梁上,等一周后再吃。”
家里現(xiàn)在吃的太多了,不差板鴨。
魏岱點點頭,擼起袖子跟她一起包包子。兩人合力效率直接大于二了,不一會兒便把所有的面劑子都給包成白白胖胖的包子了。邊包邊蒸,如今只剩最后兩屜沒有蒸完。
半小時后,廚房中白霧彌漫,包子的香味兒傳得老遠。
包姐不愧是忠實的東北酸菜信徒,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和包子皮,都能聞到包子里的那股酸菜味兒。
于是帶著尷尬笑容,扭扭捏捏的,端著盤子韭菜盒子來了,換走她家的六個酸菜包子。
行吧,比起酸菜包子,她更愛韭菜盒子。
于是今天中午,家里有兩種口味的包子,有韭菜盒子,還有已經燉好的腌篤鮮。
配著鮮亮味美的腌篤鮮湯,吃完年三十的午餐。
啊,吃著飯呢,屋外飄起小雪花。
小得不行,甚至還沒落地就化了,□□的也就□□半分鐘,半分鐘后便變成一點水漬。
聞春先是驚喜,而后又有些失望:“我還想著堆雪人呢。”
聞嘉嘉:“等明年吧,今天大概是沒雪了,有雪也沒大雪。”
到了晚上,桌子上擺滿菜。
隨著時間的流逝,聞春幾乎要把爹媽在時的事兒給忘了。
十多年后回想起來,她只記得自己每年的年夜飯都是豐盛的。
“來,干杯吧!”
聞嘉嘉買到了八瓶的汽水,買回家后就放在屋外冰著,此刻才打開。
玻璃瓶相撞的聲音清脆響亮,四人同時道:“新年快樂——”
隔壁柿子樹樹梢處最后一個紅柿子也被鳥兒給啄落了,舊去新來,新的一年來臨。
——
“也不曉得老三兩口子咋樣了,啥時候能回來。”
河溝鄉(xiāng),魏家人聚在一起烤火時蔡如蕓忽然說道。
年三十臨和沒下雪,老家倒是難得的大雪紛飛,放眼望處白茫茫一片,是近十年來從沒有過的景色,惹得村里有些年輕人擔憂明年的天氣會有異常,老人們倒是還穩(wěn)得住。
“娘你別擔心,肯定過得好,瞧瞧二嫂寄回來的東西就知道。”
魏馨現(xiàn)在特別喜歡她這位二嫂,畢竟目前為止也只有她二嫂能讓她穿上海市來的鞋子,抹上海市來的百雀羚。
如今鞋子日日在穿,百雀羚也日日在抹,出行時都小心翼翼的,穿十天后鞋子面兒上甚至一點泥土都還沒沾。
魏成才就挺看不慣的,敲敲煙桿說:“別整天穿著你那白鞋子出來晃悠,哪天被人踩一腳咋辦?”他得心疼死。
哎呀媽呀,那么白的鞋,比白米飯還白,有那心黑的可看不慣了,早就想踩了。
魏馨不樂意:“鞋子就是拿來穿的,要不然就買虧了。他們看不慣我,我偏要在他們面前多晃幾回。至于誰敢踩,我就喊誰賠錢。”
魏成才無話可說,只悶聲吸口煙:“歪理,你說的都是歪理。”
倒是魏大嫂很認同她的話,笑笑說:“要不是我腳腫得厲害,我也穿。”
她此刻靠在椅子上,肚子已然鼓起。因為這幾個月都在進補的關系,整個人比往常富態(tài)好多,連雙下巴都隱隱出來了。
只是富態(tài)歸富態(tài),這胎懷的實在艱難。一般人都是五六月,甚至進入七個月后才水腫,而她現(xiàn)在都有點兒水腫了。
魏馨擔憂問:“大嫂,昨天大夫怎么說?”
“哎,說是維持著這樣就好了。弟妹寄回來的奶粉我喝了,覺得喝了后還挺好的。”魏大嫂高興說道,她是真覺得不錯,現(xiàn)在都不怎么抽筋了。
魏馨就說:“你奶粉還剩多少?喝完后我看看能不能牽頭產乳的羊來。”
魏大嫂笑笑:“還有兩袋,大姐上回寄信來說是也會給我寄兩袋來,喝到七月份應該夠。”
“那行!我后面兩三個月慢慢尋摸。”懷崽的母羊并不是那么好找的,更何況他們這里不怎么養(yǎng)羊。不過魏馨給自己兒子找過羊奶,倒不至于抓瞎。
聊著,話題又轉到聞嘉嘉和魏岱那兒。
蔡如蕓道:“紅軍那天來說,嘉嘉還是個領導呢,兩夫妻都吃公家飯,往后都不必愁了。”
當父母的就希望孩子有份穩(wěn)定工作,至于錢多錢少都無所謂。這時候除了軍人就是工人最光榮,夫妻倆都給占了,于是他們魏家突然間就成了十里八村的“大戶人家”。
魏馨邊吃烤紅薯邊笑:“大嫂你還記得二嫂家聞萱的爹是哪個嗎?”
“哪能不知道,浮陽的知青,當年回城回的可是轟轟烈烈的,不知道多少知青羨慕他。”
說著,把目光看向魏馨旁邊的男人。
魏馨丈夫正剝板栗給兒子啃呢,連忙道:“別看我,我可沒羨慕過。”
“沒人說你。”魏馨嘖了聲。
她可不傻,曉得能和什么知青談對象,什么知青談不成。像她丈夫這種家里兄弟姐妹六七個,而自己處于中間爹不疼娘不愛的,就是想回去也沒地方讓他落腳。
當然,性格才是重點。
像她二嫂那前二姐夫,她曾經見過一回,瞧著就不像個安分人。
魏大嫂這段時間忙著養(yǎng)胎呢,村里的八卦都沒怎么參與,此刻一聽便曉得其中有事兒,忙問:“那位知青有消息了?”
“可不嗎。也是巧了,咱們公社秋收后分來的那兩知青中就有一個認識他,說是同個學校的呢。”
魏大嫂一聽,抱著肚子就坐起身,眼睛都亮了:“那確實巧!該讓那知青把聞嘉嘉她前二姐夫的地址說出來,也好問問撫養(yǎng)費該咋算。”
魏馨丈夫就道:“其實地址容易找,縣城知青辦里都有記錄。”
魏大嫂:“那當年聞家為啥不去找?”
“不曉得。”
魏馨卻道:“你當聞家人沒去知青辦問吶,他檔案直接被調走了,只曉得他家在哪個市里,具體啥街道就不曉得了。”
她丈夫搖頭:“知青辦肯定唬人了。”
魏大嫂:“現(xiàn)在說這些有啥用,那就是個禍害,竟然也成了工人,該早早從他手里拿錢來才是正經事兒。”
在一旁聽了好長時間的魏成才氣道:“拿個鬼的錢,就不能要他的錢,人家小姨又不是不能養(yǎng)。”
魏馨笑說:“現(xiàn)在就是問也沒錢了,說是工作丟了……真是奇怪,工作不該是鐵飯碗嗎,竟然還能丟。”
魏大嫂大感遺憾:“沒工作啊,沒工作的人手里可拿不出幾塊錢來。”
蔡如蕓感慨:“所以說人就不能干虧心事!這事兒得寫信上告訴嘉嘉才行,也能讓她高興高興。”
年十五都過了,聞嘉嘉才收到信。
但她也沒啥高興的情緒,這人自己都快忘了。于是收到信后也拋在腦后沒當回事兒,誰能曉得好多年后還能引出事兒來。
元宵一過,廠里又忙了。
聞嘉嘉最近在對接新機器,據(jù)說是海市新搞出來的東西,讓他們醫(yī)玻先試試。
其實廠里是不太想要的,畢竟廠里看上人家國外貨,但因為錢還沒撥來就一直沒買成。
可嚴老師一行人都堅持說要,還說只有自己有才是真的有。
不管好不好,得放在一線車間里試試,這樣優(yōu)缺點咱們自己都能知道。
聞嘉嘉覺得還挺有道理的,畢竟狗不嫌家貧兒不嫌母丑嘛,自家的東西再不好,那也是自家的。
于是她就悲催了,作為對接人員,在廠里來回跑還不算,還得去海市一趟。
哦,聽高主任的意思,暫且只有一趟,不排除還有兩趟三趟。
高主任也怪不好意思的:“廠里的事兒多我走不開,等你忙完這件事兒我就給你放個假怎么樣。”
聞嘉嘉驚訝:“真的嗎?”
要曉得,這時候可沒有年假這種事。車間里還好說,偶爾家里來客人,孩子出事兒了等等,請個假輕輕松松。
像她們辦公室就不行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別人很難代替。
比如說這份資料一直是你在整理,進程也是你在跟。你突然請假,工作就得積攢著,很多時候同事想幫都沒法幫。
“我還能騙你不成,把你累壞了我往后找誰幫忙做事兒去。”
部門里的得力干將就那么兩三個,聞嘉嘉是里頭的佼佼者,安排下去的事兒基本沒有她完不成的,高主任是真怕她撂挑子不干。
聞嘉嘉立馬道:“去,我去!等忙完這陣您起碼得給我放三天假!”
“一天不行?”
“不行,得三天。”到時候連著周日一起,直接休四天才爽呢。
哎,她太慘了。
連假期都只敢說三天。
高主任點頭同意,聞嘉嘉這才恢復精氣神重新投入工作。
先整理資料,看不懂的詞匯需要找嚴老師他們了解清楚。
等第二天,聞嘉嘉帶著董琪出發(fā)去海市,直奔機械廠去接收玻璃成型模具和切割機。
零件一個個比對過去,忙到半夜。
第二天運到火車站裝車,期間聞嘉嘉心都是懸著的,生怕那里磕了碰了。
隨后還得接收一批原料,這批原料比較重要,需要聞嘉嘉挨包清點一遍。
連軸轉忙到傍晚,火車終于開動了,聞嘉嘉即便困得要死還得睜眼盯著這批貨。
等路程快過半后才把已經睡得正香的董琪喊起來繼續(xù)盯,她則用衣服包著腦袋,頭一歪立刻睡死過去。
第078章 魏岱讀書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xù)到三月底。
三月, 春回大地,一茬茬的野菜往外冒。藥廠那些人們早就等著了,在頭茬嫩菜剛冒出土沒多久時就被他們摘下。連帶著旁邊幾個廠的人們也去摘, 一時之間都跟舉行了摘野菜的比賽似的,仿若蝗蟲過境, 郊外山坡再不復以往的寧靜。
但野菜就那么些,因為怕摘了這茬沒第二茬,他們頗有點臨澤而漁的意思。
附近村里人看的都眼疼, 摘野菜, 就沒有這種摘法。長得還沒拇指高的就不能摘,得等那菜再長長才行。
果然, 那片地不久后就沒多少野菜了,而此時村里地中的野菜還郁郁蔥蔥。
聞嘉嘉最近終于得閑,找高主任兌換假期準備開啟她的小長假。
“剛好是野菜季, 明兒摘野菜去么?”包姐這天晚上來她家里, 想托她明兒幫忙帶斤白砂糖回來的, 聞嘉嘉便說自己明天沒有上班。
聞嘉嘉搖搖頭,“不去。”這段時間累得要死, 她得好好歇兩天才能緩過來。
“后天或者大后天吧,明天好像也有雨。”聞嘉嘉又說道。
包姐“呦”了聲:“休息幾天?”
聞嘉嘉想起來就笑:“四天。”
“娘嘞四天呢,比過年休的還長。”包姐嘖嘖稱奇, “要說當工人也挺辛苦的, 紡織廠的機器那是從早響到晚,旁邊的人也站一整天。”
聞嘉嘉點頭, 紡織廠確實辛苦。
包姐走后沒多久魏岱拎著一包骨頭回來, 一看是用干荷葉包的,聞嘉嘉就曉得這又是他找他那肉聯(lián)廠的朋友買的了。
“好端端的買骨頭做什么。”聞嘉嘉打開一看還是排骨和脊骨, “想吃糖醋排骨了?”
魏岱捏捏她臉頰,又用手圈圈她手臂:“你起碼瘦了有10斤,趁著休息好好補補。”
聞嘉嘉自己圈手腕試試,余出的手指確實變多了,驚奇道:“還真是!”
“別高興啊,本來就不胖,這會兒瘦的都跟骷髏一樣。”魏岱嘴上絲毫不留情,將骨頭放在廚房的櫥柜里說,“明兒燉去吃,別放其他東西一起,把湯燉的濃濃的,這樣才補。”
聞嘉嘉反駁他:“其實補的是肉,不是湯更不是骨頭。”
“瞎說,我出任務回來你不也一個勁兒的給我燉湯,燉各種湯。”
“……”
這倒是沒法反駁。
行吧,這時候的豬肉挺香的,都是吃糧食吃草長大的黑豬。真不夸張,只放鹽和黃酒一同燉,燉出來的豬肉半點豬臊味兒都沒有。
夜晚。
魏岱洗衣服后進屋,聞嘉嘉已經早早在床上瞇著了。
沒入夏,晚上都還是冷的,特別是北山這邊還是風口,窗戶沒關的時候風就往房間里猛刮,跟11月那會兒沒啥區(qū)別。
見聞嘉嘉縮在被子里,連腳都不露,魏岱便去把窗戶關上:“去年這時候你都嚷嚷著要換薄被子了。”
冷風沒了,聞嘉嘉把被子掀開點,探出頭來說:“對啊。到底是今年天氣不正常還是去年天氣不正常,我前兩日下班時聽村里人說,說村里今年的油菜籽收成可能要降了。”
哎!農民看天吃飯。
忙得再盡心,只要老天不賞臉那么一切就都白搭。
魏岱掏出她床底書匣子中的書,掀開被子躺床上翻到折起來的地方繼續(xù)看:“才開花就看出油菜籽收成降了?”
“老農民都有這本事。我們村的老支書,他就總能提前看出莊稼的收成。”聞嘉嘉湊過去,見他看的是這本書,哼笑一聲,“你不是還說這是毒草嗎。”
魏岱撓撓臉,眼睛就沒移開過書面:“我得看看毒草長啥樣,要不然怎么能勸你別看。”
聞嘉嘉:“你嘴巴可真夠硬的。”
他看啥?《基督山恩仇記》,其實就是廣為人知的復仇爽文《基督山伯爵》。
幾十年后在龍傲天的爽文里也能看到其中的套路,主角被陷害,遇到貴人,打臉仇人,之后得到寶藏成功復仇,登上人生巔峰還瀟灑走天涯。
沒有一個人能拒絕這種套路的小說,就連魏岱這種口口聲聲除了馬恩列斯外的外國小說都是毒草的人,都沒法拒絕。
九點一到,電斷燈暗。
魏岱無聲嘆息,頗為遺憾,還差幾頁沒有看完呢。他忍不住了,問聞嘉嘉:“你這書都是哪兒買的,這人還有沒寫別的書。”
聞嘉嘉聲音里藏著困意:“買?這時候沒地方買,廢品收購站能找到幾本小人書或者水滸三國紅樓之類的書都算好的了。”
從前還偶爾能找到一兩本損壞并不算太嚴重的外國書,經過去年年底那一遭,廢品收購站從上自下自查一遍,但凡主角是外國人的書都得被燒毀。
去年年底發(fā)生個事兒,有人舉報廢品收購站的工作人員偷藏東西。
這位工作人員有點后臺,并非是走街串巷收廢品的人,更不是總待在臟兮兮的廢品收購站中的人,而是位小領導。
所以這事兒剛開始時被壓下去了,因為舉報者成分不好,連壓下去的借口都不需要怎么找。
誰也沒把這事兒當回事兒,可臘月二十那天那位領導的妻子忽然站出來再次舉報,說他家里不但藏著收繳來的古董金條,還藏著許多本英文書。甚至外頭還養(yǎng)女人,女人那里更放著許多珠寶首飾,連金子打的戒指手鐲耳環(huán)就能放滿一個匣子,更別提翡翠寶石什么的了。
這下可捅大婁子了。
英文書普通老百姓并不稀罕,可古董金條珠寶個個都能讓人紅了眼。
于是廢品收購站的單位不得不給出個解釋來,帶著人去抄家,果然抄出一大堆東西。
那位領導即便再嘴硬,在面對這些東西時也難以狡辯。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由他開始,拔蘿卜帶泥的牽扯出一大堆的人來。
從芝麻大點兒的領導,再到某委會里的二把手,有一個算一個都被扯出來。
從他們那里抄出來的東西不計其數(shù),其中至少有四分之一都是從廢品收購站得到的。于是廢品收購站理所當然便被盯上,別說是英文書籍了,就算哪本書上寫個英文單詞,都得被摧毀。
怪道去年年底那陣氣氛有點不對,原來是上層人打架,倒是搞得下面的人人心惶惶。
話說回來,這書哪兒來的?
馮老師那里借來的。
同馮老師相熟后,聞嘉嘉也去過馮老師的家?guī)谆亍u漸的,她也更深入的了解馮老師。
馮老師叫馮明鶴,年少時是上過私塾讀過中學大學的,可見家里條件還算不錯。
按理說,她這種家庭背景在這種時候應當會很不好過。但她叔叔和父親都是烈士,母親也曾當過軍醫(yī)上過戰(zhàn)場,得親人庇護,即便在這個年代她也能活得很舒坦。
沒經過事兒,有時就有點天真了。
因為讀過書,她家里有不少國外小說,聞嘉嘉有回跟她聊天時聊得太起勁兒聊到了米切爾,就都曉得了對方是同道中人。
于是馮老師便給她看了家里私藏的小說,甚至還愿意把原版的《飄》借給她。
奈何聞嘉嘉太過廢柴,原版是讀不懂了,找她借了翻版。
這時候眾所周知的海市譯文版還沒出來,但馮老師家里卻珍藏有傅大家翻譯的版本。聞嘉嘉沒看過這個版本,初讀還挺新鮮的。馮老師不讓她帶回家,聞嘉嘉還特意用手表作為抵押,愣是磨得馮老師松口讓她帶回家。
借了還,還了借的,兩人關系越來越好。
也就是遇到聞嘉嘉,真要換個人,馮老師這種敞開書架隨便借的行為指不定就要給自己帶來什么災禍。
聞嘉嘉為了馮老師著想,還“過河拆橋”,把這事兒同馮老師丈夫說了,為此馮老師之后一周都沒再借新書給她。
截止到現(xiàn)在,聞嘉嘉起碼從馮老師那里借了10本的書,她看完魏岱看。
魏岱不看便罷,一看就不得了,都跟火點稻草堆似的,猛地竄起火焰根本沒法滅。偏偏嘴硬得很,不肯承認自己是被“毒草”吸引了。
魏岱嘆聲氣,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很想知道結局的內容。
心里癢啊,抓心撓肝的癢。
“啪——”
聞嘉嘉一掌拍到他背上:“睡不睡啊,不睡自己去外面院子里待著。”
“別氣,睡睡睡!”魏岱這才抱著她強制自己閉上眼睛。
他毫不懷疑妻子他再動會把他趕出房門。
翌日。
魏岱是什么時候起來的聞嘉嘉不知道,反正她醒來后魏岱就不見了,那本書也被放到了床底的匣子中。
匣子還是魏岱特意打的,借來的書,總不能跟自己的書一樣卷起來吧。
出房門時太陽已經覆蓋了半個院子,回房間拿起床頭柜上的手表一看,嚯!都快要十點了呢,近半年來就沒起得這么晚過。
聞嘉嘉站在門口伸個懶腰,長長吐出口氣來:“舒坦啊~”
春回大地鳥語花香,放眼望去一派生機盎然的模樣,連風中都帶著草木清香,又睡到自然醒,那里會不舒坦呢。
洗漱完吃飯。
早飯是饅頭和咸菜,魏岱還拌了一盤的松花蛋。
廚房有肉味兒飄出來,還能聽到“咕嚕咕嚕”的響聲。聞嘉嘉走進去瞧,是砂鍋在燉豬骨頭湯呢。
骨頭湯正是出味兒的時候,肉的味道實在饞人,就著這肉味兒,聞嘉嘉啃下了個饅頭。
快到中午時砂鍋里的骨頭湯才燉好,聞嘉嘉沒做飯,兩碗骨頭湯下肚肚子就填飽了。
陽光和煦,照得人身上暖洋洋。
聞嘉嘉在院里躺了會兒,風一陣一陣來,覺得太冷就又躺到沙發(fā)中。
思緒放空,享受難得的寧靜時光。
然后一不小心又睡過去。好在身上穿著厚衣服,又蓋有毛毯,魏岱還把他的棉大衣放在沙發(fā)上,一蓋一墊的,倒也沒有著涼。
醒后,聞嘉嘉又盛了碗骨頭湯喝。
屋外陽光正盛,聞嘉嘉出門去找人,她得問問像聞春這么大的孩子能不能送學校去。
首先找后勤,老王正盡職盡責的檢查著河邊的護欄。
春天一過,夏天就到。
汛期時候河水能到腰,大人還好,小孩子要是不小心掉下去那可就糟糕了。
聞嘉嘉跑到后勤辦公室去找,沒找著人,聽人說老王在檢查護欄,就又沿著河邊找。
誰曉得快找一圈了,最終在離自家沒多遠的河邊找到老王幾人。
“王叔您在這兒呢!”聞嘉嘉看著不遠處的家,都要被自己氣笑了。
敢情她從反方向的河道開始找的人。
老王用力搖動旁邊的護欄,覺得不太穩(wěn),拍拍護欄讓旁邊的小王記下,等明兒統(tǒng)一進行加固。
他聞聲轉頭:“小聞吶,好久沒見著你了,今兒不是才周三嗎,你們廠不需要上班啦?”
聞嘉嘉:“請假休息幾天,前段時候忙太狠了。”
“也是,從初三后我就沒見過你人!”老王心里數(shù)數(shù),得一個多月了吧,那醫(yī)玻廠簡直是把人當驢使啊。
小王補充道:“元宵那天有文工團來咱們部隊演出,我都沒看到嫂子你,你可是錯過大戲了,那天有位歌唱的很好聽的姑娘看上咱們部隊的一位戰(zhàn)士,一周后兩方家長見過面后就直接領了證兒呢!”
聞嘉嘉驚得嘴巴微張。
好吧,無論多少回,她還是被這時候的結婚速度給驚訝到。
什么是閃婚,這才是閃婚。
“可惜了!下回再有這種熱鬧小王你可得喊我。”她扼腕道。
小王哈哈笑:“不能啊,這么熱鬧的事兒魏岱沒跟嫂子你說嗎?”
“沒呢!”
她那段時間忙得回家吃個飯就得睡,連話都不想多說。
“對了,”聞嘉嘉想起正事兒,“老王,咱們部隊小學要幾歲才能進去,我家聞春能去么,她都六歲了,讀一年級的話沒問題吧。”
老王震驚:“你咋想的,才六歲就送去上學也不怕坐不住。”
“怎么會呢,別的孩子我不曉得,但我家聞春是肯定能坐得住的。”
聞嘉嘉針對這個問題訓練過,一開始是讓她乖乖坐10分鐘,后來20分,慢慢進階到40分鐘,也就是一節(jié)課的時間,聞春能坐得住。
“那也學不進去吧!”
“學得進去。”聞嘉嘉得意道,“春兒百以內的加減法都會了。哎您就說吧,六歲能不能讀小學。”
“就沒有過六歲去讀的……”
“凡事兒都有首例,有一才有二,這說明隨著物質條件的增長這時候的小孩兒營養(yǎng)充足越來越健康了,頭腦也發(fā)育得更快了,自然就聰明了。”
“……”
胡言亂語。
老王被她這番瞎話說得都無話可說了,隨即揮揮手無語道,“你去找郭同志吧,她愿意收春兒你就送春兒去,我這里都行。”
然后又嘀咕:“真是的,你家兩孩子不是都一個歲數(shù)嗎,只差幾個月為啥不一起送。”
聞嘉嘉心說,她也想啊,但聞萱明顯比聞春要坐不住得多。
其實去年年尾時她就安排聞萱也來跟著聞春一起學習了,只是這孩子學三分鐘就得走神一分鐘,要不然就掰掰橡皮擦,用筆在紙上涂涂畫畫,總之就是不干正經事。
聞嘉嘉覺得她的性子得再磨磨才行,如果能在九月前有她姐姐一半的樣兒,聞嘉嘉也能愿意同時送兩孩子去上學,畢竟這會給自己以后大大省事兒的。
回到家,聞嘉嘉替聞春縫書包。
書包的布是專門買的厚布,倒也沒有幾十年后的書包布那么厚和結實。
想了想,還是封挎包吧。
聞嘉嘉把縫紉機上遮蓋灰塵的稻草蓋拿開,穿線,把布塞到針下,轉動旁邊的鐵輪,踩動下面的踏板,同時一只手推一只手拉,布就在縫紉機的“哐哐”聲中快速縫好。
書包縫得不算大,畢竟小學課本也不大。總共縫了兩層,最大的那層還縫了個內兜,安上拉鏈,能夠用來裝橡皮擦這種又小又容易掉的東西。
縫完了,聞嘉嘉又開始繡花。
她的繡技實在一般,只能縫比較童趣的大花朵,而且還縫得有點歪歪扭扭。
好在就是要這股童趣,繡在包上,所以瞧著反倒比精美的刺繡要和諧許多。
能力所限,聞嘉嘉只做了一個。
傍晚,晚霞瑰麗,倒映在湖面上,一陣風吹來湖面上的晚霞就泛起漣漪。
太陽下山,溫度下降,聞嘉嘉把外套穿上開始做飯。
爐子重新燒起來,砂鍋里的雞湯隨著炭火越來越旺也開始再次翻滾。
聞嘉嘉把灶爐的火點燃,將半下午泡的米倒入鍋中煮,煮得綻開花兒煮出米湯后才能撈出倒入飯桶中,飯桶重新放到鍋里蒸。
撈過的米飯容易熟,沒過多久,飯也蒸好了,抬起來放一邊開始炒菜。
春天嘛,吃得最多的自然是野菜。
野蔥隨處可見,聞嘉嘉光在自家院子邊上就能摘一盆。
今天也就炒個雞蛋,不需要一盆,隨手扯兩把就夠了。
野蔥味道是真的香,怎么說呢,就是有蔥味兒,幾十年后比平常蔥貴一倍的紅頭蔥也沒有這個味兒。
切成小段,同煎得澄黃澄黃的雞蛋一起炒,倒入醬油和黃酒,燜片刻,使得醬油香和酒香充分被雞蛋吸收后再盛出。
魏岱大概是會回來吃飯的,兩道菜不夠,聞嘉嘉又炒了盤鮮嫩的春筍。
這時候的春筍最好吃了,焯過水后澀味還不重,再切幾片臘肉作配,幾根蒜苗做點綴,春筍便變更更加誘人。
做完兩道菜,還把鍋給涮了后,聞春和聞萱才蔫了吧唧的回家來。
“咋了你們,怎么一副沒精神的模樣。”聞嘉嘉見到兩姐妹回來了,就把一直放在鍋里溫著的春筍臘肉和野蔥雞蛋給端到桌上。
天氣冷,在外面多放會兒就得冰了。
聞春撅著嘴巴道:“育紅班新來了個人,他說我們沒有爸爸媽媽,我和萱萱就跟他打了一架,結果打輸了。”
聞嘉嘉:……
所以是因為他說你們沒有爸爸媽媽而不精神,還是因為打架打輸了不精神?
“誰啊,哪個小孩這么缺德!”聞嘉嘉揚起眉毛怒問,“新來的?你們班有新來的嗎,打架打輸了有沒有告訴老師。還有,他幾歲呢,你們兩個人打一個人怎么還打輸了呢。”
聞萱把包一扔,氣鼓鼓道:“我們一開始沒輸,是他吐口水,還張嘴巴要咬人后才輸?shù)摹!?br />
懂了,嫌惡心。
“叫啥名字,明天我去找他爸媽。”
聞春立刻道:“叫李安寶,小姨你還是別去找他了,我和謝易還有小胖都約好了,等明兒放學后揍他一頓。放心吧,我們到時候會先把他嘴巴用樹葉塞上,然后再打他。”
聞嘉嘉都聽呆了:“誰想的這法子。”
聞春昂首挺胸:“我們一起想的,還準備了繩子呢。”
“你們這是聚眾斗毆啊。”聞嘉嘉拍拍她腦袋道,“可不許這樣,雖然我也很想打他,但暴力沒法解決問題,你們四個打他一個,萬一要是把他打出事兒來咋辦。”
聞萱小小聲說:“我們還準備了麻袋,把他頭套上就看不出來是誰打的了。小姨,他真的好討厭,還扯姐姐的頭發(fā),掀菲菲的衣服,說小胖是野豬呢。”
聞嘉嘉:“明天我去找他家長,你們就別去上學了。”
小孩子不懂得分寸,可別打出事兒來,到時候有理也變沒理。
“都約好了……”
“約好什么呀就約好,吃飯吃飯!”聞嘉嘉推兩孩子出門洗手,“今天有骨頭湯,還有臘肉呢,你們吃不吃。”
一說肉,打人的事兒立刻被拋在腦后。家里都好一段時間沒吃肉了呢。
正吃著飯,魏岱回來了。
聞嘉嘉便把這事兒跟他說,“那孩子姓李,是新來的家屬嗎?那樓不是還沒建好嗎,怎么又有人來了。”家屬院早已滿額,就沒有一間屋子是空著的。
魏岱想了想:“這事兒我不曉得,得去問問。”
扒兩口飯又皺眉:“好像還真有,我記起來了,李方說過他妻兒下個月得來,難不成提前了。”
聞嘉嘉:“來了住哪兒?”
魏岱:“有人調走了。調走好幾個,所以這兩個月大概陸陸續(xù)續(xù)還會來人。”
聞嘉嘉拍桌子說道:“明天我就去李方家。”
任何一個熊孩子的產生爹媽都負有重大責任,自己的孩子還得自己教才行。
“哦對了,他家沒有老太太老太爺啥的吧,我可是怕慘了那些隨時倒的老人了,胡攪蠻纏起來十個我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沒,他說他妻兒來,沒說老父親老母親也來。”魏岱無奈道:“你別沖動,明天我陪你去。”
“瞧你說的,我像是沖動的人嗎。”
然而他們都沒去成,因為熊孩子威力巨大,在他們去之前家屬樓那邊就鬧起來了。
第079章 疑似親戚
第二天依然是睡到自然醒, 聞嘉嘉簡直要愛死休假的日子了。
魏岱又不曉得從哪里搞到兩條魚和半簍河蝦,就放在院里的水池邊,聞嘉嘉看得眼睛都發(fā)疼。
有密集恐懼癥的人看不得河蝦。
魚不大, 魏岱已經殺完,殺得稀巴爛, 魚鰓魚泡還有魚卵都沒整理,魚肚上的魚鱗也沒刮干凈,可見他殺魚的時候被人喊走了, 直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
聞嘉嘉暫且沒去理, 先洗漱,洗漱完吃早飯, 快到九點了,早飯還是得放在九點前吃對身體才好。
上輩子年紀輕輕就胃疼,純粹是自己飲食不規(guī)律生冷不忌口作出來的。這輩子有時胃依然會隱隱發(fā)疼, 但沒上輩子嚴重, 聞嘉嘉得好好保養(yǎng)著才行。
吃過早飯, 聞嘉嘉開始處理魚。
兩條魚都是一斤出頭,聞嘉嘉最不喜歡這種鯽魚了, 肉雖嫩,但小得要命刺還多。
但沒辦法,這時候有得吃就不錯, 哪里還能挑呢。
殺完的鯽魚連帶著魚卵魚泡放在盤子里, 準備中午時煮湯吃。
接著處理河蝦。
當?shù)厝?#8204;慣愛吃河蝦,高蛋白低脂肪最適合在天氣變暖的開春時節(jié)吃, 還把河蝦稱為“春季第一鮮”。
這時候河里的河蝦是真的多, 就是部隊的這條河里都能見到不少。有時靠在護欄邊低頭往河面瞧,能見到仿若透明的蝦群從身邊游蕩而過。
往后就不成了。水質被污染后野生河蝦變成了稀缺貨, 多數(shù)時候是買不到,就算遇到也得好幾十塊錢才能買一斤。
聞嘉嘉沒敢把河蝦倒出來,因為它們都還是活的。只要一倒盆里就得四處蹦噠,到時候跟天女散花似的,找都找不回來,只能便宜家里的雞。
把魚簍里的河蝦用水猛沖三四遍,沖完后瀝干凈水分同樣放到廚房里。
這些做完,就該去做正事了。
但事兒就是那么巧,聞嘉嘉才準備動身,小胖媽媽來了,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嘉嘉,你家聞春和聞萱是不是也被那癟犢子欺負啦。”
聞嘉嘉:“金姐!你這是哪里生的這么大的火兒啊。”
然后又點點頭:“你說的是是昨兒育紅班新來那個孩子?我家兩孩子回來說那孩子可熊可熊了,說話也不中聽,我剛處理完河蝦,準備去找他爹媽呢。”
小胖媽媽,也就是金姐氣道:“就是那癟犢子家氣的。哎呦你可別去了,那孩子壞得沒邊了,他媽都管不住他。我今天上門去找他,他媽曉得他干的事兒后就說了他兩句,接著這孩子就一頭往他媽肚子上沖,沖得可猛了,絲毫不留情的那種。嚇得我趕緊往門口跑,他媽也是躲得快,又生怕他撞到墻上,就只能死死抱住他。嘉嘉……”
金姐忽然小聲,看看門外,見沒人臉上才帶著嫌棄道:“那小孩肯定是有病。我這不是罵他,就是跟4院那里的人一樣……有病。你曉得我是啥意思吧,就是身體有問題的神經病。”
聞嘉嘉驚訝:“真的?”
她懂金姐說的意思,就是這孩子不是正常人,跟精神病院的人有點像。
“騙你做甚。他媽瞧著倒像是個講道理的,就是制不住他。”金姐撇撇嘴,“要不然我?guī)闳デ魄疲闱仆昃蜁缘?#8204;。哎,這種孩子真要是傷了咱們的孩子,咱都沒處說理去。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找郭校長,讓郭校長把那孩子給退回家,跟他待一起太危險了。”
聞嘉嘉擦擦手上水:“我先去看看吧。”至于找郭校長,完全不需要,因為郭校長肯定不會把那孩子退回去的,除非人家家長愿意。
郭校長不單是部隊小學的校長,還管著育紅班,平常就住在學校中。
她這人很正派,而且有點固執(zhí),勸退學生這種與她觀念相反的事兒她不會做的。而且即便是部隊也不會支持這種做法。
聞嘉嘉想著,那孩子要是真有病,大不了她就提前把聞春和聞萱送到小學去。
部隊小學要是不收,就看看城里的小學收不收。城里這么多學校,總不可能一家都不收吧,反正她每天也得去上班。
李家在家屬院二號樓的二樓,聞嘉嘉大老遠的就聽到吵鬧聲。
金姐就道:“聽吧,又吵起來了。那孩子也是蠻厲害的,剛來沒兩天,把一層樓的人家都得罪個干干凈凈。”
說完就拉著聞嘉嘉去樓上,“走,咱們看熱鬧去。”
二樓樓梯口往左的第三戶就是李家,此刻李家門口圍滿了人。
有看熱鬧的,也有找上門的。
“你家孩子咋回事兒啊,我洗得好好的衣服被他扯到地上,差點就被扯壞了好嗎。這也就是咱們部隊,要是在外頭你們家得賠錢的曉不曉得。”有嬸子叉著腰憤怒道。
門邊的女人止不住的點頭,腰微彎,臉上滿是羞愧:“曉得曉得,嬸子不好意思,我等會兒幫你洗成不成?”
“……哪里還要得著你,你家小孩被我揍了一屁股,我順手把衣服洗完了。我就是想來跟你說說,你家這孩子得認真教育,否則我們多少人的衣服都要遭殃。”
見孩子他媽態(tài)度如此誠懇,瞧著是能講道理的,于是這位嬸子身上的那股氣勢也弱下去幾分,說話的聲音都小了。
她聲音一小,旁邊就又有人接話:“還有吐口水的問題。咋能這樣呢,隨便對人吐口水多惡心多不衛(wèi)生。哦,還有打人,小孩子家家打架的是很正常,但沒有一個跟你家孩子似的,還沒說兩句話就打人,一個不樂意就打人,我家孩子吃自家糖,他搶不成還用指甲抓我孩子的眼睛,幸好是指甲不長,否則我家孩子的眼睛都要被他抓破了!”
“大姐不好意思,孩子我會好好教育的,等我教育好了,帶他上門給你道歉!”
那孩子的媽羞得臉都紅了,一邊道歉一邊還得死死拉著門,因為她孩子在門里邊對著門一頓猛拍。
此刻她家窗戶正好沒關,透過窗戶,聞嘉嘉能看見里頭的熊孩子。
瞧著竟然比春兒還要小些,就四五歲的模樣,身體倒是跟她想象的一樣,一樣壯實,跟小胖是一個體格的,可見平常養(yǎng)得很好。
難怪兩姐妹想打人家,還要做周全的群毆計劃。沒點力氣,是真沒辦法制服這個孩子。
“我說吧,那孩子就是有病。”
忽然,人群中有人這么說。隨即一陣嗡嗡聲,大家都討論起來。
那孩子的媽媽忙道:“沒病,他就是被家里老人養(yǎng)壞了不聽話!”
“沒病能罵人打人朝人吐口水呢。”
“就是就是。聽說還掀江家閨女的衣服,菲菲她爸昨兒就找上門來了。”
“我、我最近不會讓他出門……”孩子媽媽說道。
金姐悄悄對聞嘉嘉道:“咋樣,我說得沒錯吧,這孩子有問題。”
聞嘉嘉點頭又搖頭:“有問題確實是有問題,但估計沒病。”現(xiàn)在人們以為的精神病多是后天刺激的,被稱為“神經病”,真是神經病不可能是這種表現(xiàn)。其實精神病有好多種,先天的根本不是這種模樣。
她透過窗戶觀察了好一陣那孩子,歪頭低聲說:“其實就是壞,欠揍的那種。”
一邊拍門,還一邊注意屋外動靜呢,人家說他有病,他還露出氣憤的表情,嘴里叨叨著不曉得在說啥。
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了,后來是管著這棟樓的嬸子現(xiàn)身,把人群給驅散的。
“做啥呢。有事兒好好說,一個一個說,沒事兒的人聚著干啥,搞得跟打仗一樣。”那嬸子訓兩句,沒遭受過熊孩子禍害的人便走開了。
“嘉嘉你還要去說嗎?”金姐問。
聞嘉嘉也沒啥可說的了,熊孩子最近都被嚴加看管不讓出門了,她也不用擔心聞春和聞萱跟他打起來。
可她總覺得怪怪的。
瞧著那位媽媽的樣貌怪怪的。
忽然,聞嘉嘉一個激靈,“哎呀媽呀金姐,你覺得我跟她像不像。”
金姐一愣:“你們又不是親戚,哪里能像啊。要說像,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等等你別說,側臉看著是有點像,但又沒那么像。”
一般的人,其實是很難看出來自己跟別人像不像的。除非兩人一同站在鏡子前,或者處于同一張相片中。
但聞嘉嘉不是一般人,準確來說,她就不是本來的聞嘉嘉,自然對“聞嘉嘉”的相貌格外熟悉。
可以說哪哪兒都熟,甫一看到這位,聞嘉嘉就覺得她和原主其實是有點像的。
準確來說,她似乎跟原主的母親更像。聞嘉嘉記憶中有原主母親年輕時的模樣,所以此刻很輕易的就察覺出來了。
足足有五六分相似呢,原主和原主的兩個姐姐都沒這么像的。特別是那眼睛,跟原主母親的眼睛一樣一樣的,如同照著模子復印出來的一樣。
不能吧,不能的,聞嘉嘉心里突突的,這世上的事兒總不能這么巧。
聞嘉嘉想離開,但好奇心卻驅使著她往李家走去。
那孩子的媽媽看著好似很疲憊了,見到聞嘉嘉來卻反射性的端起一抹討好的笑來:“您進去坐著吧……咱們進屋去說成不成?”
都不需要問,她就曉得這人是來找她家討說法的。
聞嘉嘉點點頭,只見那媽媽把熊孩子鎖房間里去了,聞嘉嘉沒聽到哐哐的扔東西聲,就曉得這孩子連暴躁癥大概都沒有。
由陳雪蘭牽頭,幾人在屋里坐著。
陳雪蘭就是這棟樓的管事,她說:“人家是新來的,圍在人家門前像什么話,不曉得的人還以為你們聚眾欺負人家呢。”
被喊進來的人不樂意了,立刻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來,登時房里熱鬧得不行。
金姐小聲說:“其實有好些人都眼紅李家的房子哩,你瞧瞧她家的房子,足足60平,一家三口住,這得多舒坦吶。當時這房子騰出來時就有人看上了,還想騰換呢,誰曉得還沒來得及說,房子就被申請走了。剛剛屋外起哄的那幾個,就是想換房的人。”
聞嘉嘉剛想說什么,陳雪蘭就又說話了,她便閉嘴不開口。
“吵啥吶,我又沒說你們欺負人,我是說不知道的人會覺得你們在欺負人,破壞咱們二棟的形象!”她眉頭皺起來,“好了,有啥事兒一個一個的說吧。”
“……其實我們剛剛都說得差不多了,就是她家孩子太皮,我們來喊她多管教管教。”
“我會管,真的會,他真不是有病,就是被慣壞了。”
“也沒一定說他有病……那啥,其實我們沒啥事兒,我們要不還是走吧。”
“是嘞,其實都解決得差不多了,陳大姐你一來就又鬧起來的。我們都吵十多分鐘了,難不成你這回又是在拉屎,所以來遲了?”
陳雪蘭氣得胸口憋悶,敢情還是她多事兒啦?
“那你們自己說,我走了行吧!”說完,她氣沖沖的就又離開了。
跟風一樣,匆匆來匆匆走。
聞嘉嘉眼睛都瞪大了,這就離開了嗎?
金姐就笑:“你是沒住在家屬樓這邊所以不曉得,陳大主任這人可最有官樣了。凡事兒她總是要等人吵到最熱鬧的時候再來,來了又得跟審犯人一樣把你省一遍,要離開了,還得重提一遍樓規(guī),說一些場面話。你要是戳破她,她面子掛不住又得跑。樓里的人都曉得她這德行,一天天的,沒事兒干是有的人還故意吵,就計劃著逗她呢。”
聞嘉嘉:“……”
真精彩,樓里的生活真精彩。她每天早出晚歸的,到底錯過多少精彩的事兒。
隨著陳雪蘭的離開,很多人就也都離開了,金姐看完熱鬧,想拉著聞嘉嘉走,聞嘉嘉卻忽然開口問:“同志,你是哪里人呢,姓啥,我聽你口音怪耳熟的。”
對面的人微怔,而后道:“我是河省的,姓呂,你喊我呂一元就行!”
“一元?你這名字怪古怪。”金姐說。
呂一元尷尬:“我家兄弟姐妹四個,農村人家取不到啥好名兒,一厘一分一角一元,就這樣往下叫了。”
“那么呂同志你是家里最大的了?”
“最小的。”
“那豈不是反過來了?”金姐覺得她家取名的方式還怪有趣。
聞嘉嘉在記憶中挖掘了會兒,確定了,確定原主母親姓呂。
原主離家的時候還小,村里人都喊原主母親“聞家的”或者“聞嬸子”,幾乎就沒人提過原主母親的姓氏。
聞嘉嘉也是在記憶中找了好久,才從原主五歲時的記憶里找出來。
她頓時就有點沉默了。
“呂同志,我剛剛聽說你家孩子是家里老人看著的,是孩子外祖還是爺奶啊?”
“是孩子爺奶,我這兩年一直在跟工程隊挖路挖水庫,孩子就跟著他們爺奶生活,也是我沒上心孩子教育的事兒才把他教成這樣……”
正說著呢,房間里的拍門聲又響了,熊孩子大吵大鬧:“我爺奶是好人,你是壞人。快讓我爺奶來,你又不是我媽,你都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我要爺爺奶奶,我要大爹大媽!”
呂一元眼睛都紅了,愣是把眼淚擠了回去苦笑道:“他爺爺奶奶大伯大伯娘對他好。”
聞嘉嘉心里卻搖頭,真要對孩子好,怎么會不教著孩子親爹媽。
“你不是我媽,我媽是大媽,你快點把我爺爺奶奶接來,把大爹大娘接來,我不要你!”
金姐都聽不下去了,拉著聞嘉嘉就想走,她身為一個母親,不敢想象自己的孩子對她說出這種話她的心得疼成啥樣。
呂一元捂著胸口都要喘不過氣來了,氣得把門一開,將他拎著:“你怎么這么不懂事兒!你妹妹跟你同天生的,怎么人家就能那么懂事兒。你說得對,我就不是你娘,你大娘才是你娘!”
“本來就是,大娘比疼小丫更疼我,小丫都還是她生的呢,你都沒她疼我,還天天打我罵我。”
聞嘉嘉被金姐拉走了,走的時候還伸長了脖子和耳朵,一副八卦沒聽夠的模樣,甚至還盯著那小孩看。
金姐臉上害臊,等離李家遠了后不解道:“你做甚呢!”
“我就是覺得怪不對勁的……”聞嘉嘉咬了咬嘴唇。
“你還覺得跟人家長得像啊。哎呀,天下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我就覺得我跟醫(yī)院里有個小護士長得挺像的。”
聞嘉嘉想說,就不是因為長得像的事兒!
“走吧走吧!”金姐拉她下樓。
聞嘉嘉徹底沒話說了,把這種怪異的感覺壓在心里。
離開李家,聞嘉嘉心中沉甸甸。
本來還想去找郭校長的,現(xiàn)在也沒心思去找了。
她坐在門口的竹椅上好一會兒,撐著腦袋在把原主六歲前的記憶翻了一遍又一遍。
“哎——”
聞嘉嘉長長嘆了聲氣。
——
魏岱是晚上回來的,那時候都吃完飯了,聞嘉嘉正在洗澡呢就聽見院子門響的聲音。
“魏岱?”
“是我。”
聞嘉嘉松口氣,說道:“你吃沒吃飯,飯在鍋里溫著。”
“好,沒吃呢。”家里有熱騰騰的飯菜,他才不樂意到食堂里去吃。
聞嘉嘉加快洗澡的速度,主要是手電筒有點暗了,像是要沒電的樣子,浴室里頭烏漆麻黑的,她不敢再磨蹭。
因為上午時心里藏著事兒,聞嘉嘉中午沒心思吃飯,只隨便煮了碗酸辣粉吃。
粉還是元宵節(jié)那段時間找何師傅買的紅薯粉,當?shù)丶t薯粉做的也不錯,很適合用來做酸辣粉吃。
兩條魚則是留在晚上煮,煮得奶白奶白,就是刺太多吃著實在麻煩,到現(xiàn)在兩條魚都還剩一條半。
河蝦也炒了,同韭菜一起炒,炒完連著殼一起吃香得不行。
出來時魏岱正吃著飯,聞嘉嘉就問他:“早晨臨時有事兒?”
魏岱點點頭,又道:“我明天得出門一趟,這回不需要多長時間。”
聞嘉嘉心就懸起來了:“大概多久?”
“順利的話,一周左右吧。”
聞嘉嘉半晌才道:“那你小心些。”
魏岱笑笑:“放心,這次任務不重,是去參加大比。”
聞嘉嘉信了,懸著的心又落回原處,皺著眉拍他一掌:“干嘛不早說,害我白擔心。”
早說她就不怕了。
魏岱躲開:“哎哎哎,我吃魚呢。”
夜晚。
兩人結束了一番睡前運動,互相依偎著說話。
75年了,備孕的事兒提上行程。
聞嘉嘉掰起手指頭算:“要是這回有懷上,那么孩子就得在12月底時生,或者明年一月份,剛好碰上過年。”
魏岱后悔:“其實還早兩個月的,那時候坐月子不冷不熱。”
聞嘉嘉哈哈笑:“我冬天不想去上班,卡的就是年底。”
到時候零下幾度屋外飄雪,她能夠舒舒服服躺在家里,她都得笑醒。
而且冬天魏岱大概率能待在家里,要是換成十月十一月,他很有可能去出任務。
魏岱用手指慢慢給她通頭發(fā):“到時候怕是要請媽來。”
“再看吧,如果你正巧在家就不需要。”聞嘉嘉想了想,還是不習慣同老人一起生活,又問道,“最近家里來信了嗎,大嫂怎么樣了,現(xiàn)在得六個月了吧。”
“對,上回信里說一切都好。”
聞嘉嘉嘆氣:“下回寫信,得讓大嫂快生時早早去醫(yī)院。還好咱們這里有醫(yī)院,就是冬天生都不怕。”
說完這事兒,聞嘉嘉又把李家的事兒跟魏岱說了:“你要是有機會,幫我打聽打聽,看看她家到底是個啥情況。”
魏岱都驚得坐起來了:“不能吧,這世界上哪有這么巧的事兒?”
“激動什么,冷風灌得我一激靈。”她衣服可還沒穿呢。
魏岱又躺好:“你確定岳母姓呂?”
聞嘉嘉點點頭:“我……記得,有年家里拜祖宗的時候媽和爸吵起來,媽說‘你聞家的祖宗有人拜,我呂家的祖宗還不曉得有沒人拜呢’!我記得緊緊的,肯定是姓呂。”
魏岱:“可世界上多的是人姓呂。”
“還跟我媽長得像。”
“也有可能是巧合。”
“所以才讓你幫我旁敲側擊打聽打聽,我本來想直接問的,但我又想著媽都沒了,家里也就只剩我和聞春聞萱了,認親這種事沒多大必要。就是想曉得到底是不是,如果是的話,呂家那邊還有多少人呢,總得搞清楚,哪年清明燒紙也好跟媽說說。”聞嘉嘉說。
魏岱懂了媳婦的意思,“行,問,肯定幫你問!不出意外的話,這回李孫明也會一起去。”
聞嘉嘉拍拍他肩膀,鼓勵道:“重擔交給你了。”
魏岱:“你該怎么感謝我?”
“明天早起給你做早飯?”
“那還是算了吧。”肯定是煮鍋粥糊弄人的,最多也就煮菜粥了,還不如去吃食堂呢。
魏岱把被子一拉,附身而上,火熱的呼吸拍打在她臉上:“我覺得只一回太不保險了,咱們再來一回。”
第080章 狗血猜想
休息的時間很快過, 聞嘉嘉又到了快要上班的時候。
在去上班的前一天,聞嘉嘉還是去找郭校長說了想讓聞春提早上小學的事兒。很意外,郭校長竟然很輕易的就同意了。
郭校長住在學校, 同教室比鄰而居。
屋子跟教室差不多大,用木板隔成兩半, 小的那半只能放下張床和書桌衣柜,大的那半則是客廳和廚房。
聞嘉嘉上門時郭校長正在吃飯,趕上人家飯點了, 聞嘉嘉怪不好意思的。
郭校長笑笑:“是我吃飯吃得晚, 我慣來都是這個點吃。”
聞嘉嘉一看手表,馬上要三點了呢, 她便問:“您一天只吃兩頓飯?”
郭校長點點頭:“對,習慣后吃兩頓飯胃里才舒坦。要是晚上實在餓,也會吃兩口二合面饅頭墊墊肚子。反正學校里也有食堂嘛, 不怕餓著自己。”
也是。聞嘉嘉從聞春和聞萱口中曉得學校食堂的飯菜還不錯, 說人家的二合面饅頭都比她做的紅糖饅頭還要好吃, 蒸得很香,更不喇嗓子。
郭校長忽然問:“聞同志你是因為李家孩子的事兒來的嗎?”
“那倒不是。”聞嘉嘉連忙道, 人家爹媽近在眼前怎么可能會繞過爹媽找上學校,“我是想來問個事兒。”
說著,就把想讓聞春提早上小學的事兒給說了。還說如果可以, 也想讓聞萱一起上。
聞嘉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們兩姐妹在家里也有學了一些小學知識。而且兩人總在一處待著, 歲數(shù)也就只差幾個月,要是行的話, 我想讓聞萱和她姐姐一起上小學。”
郭校長把碗放一邊:“就這事兒啊, 行啊,聞春和聞萱九月份時來報道就行。”
聞嘉嘉聽得一愣, 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我還以為歲數(shù)太小不能上小學。”
“哎!那是因為歲數(shù)太小坐不住,上了也是白上,還平白給老師同學添亂。但聞春和聞萱姐妹倆的專注力明顯不錯,在育紅班里也很聽老師的話,她倆上小學還是可以的。”郭校長說道。
聞嘉嘉頓時松口氣,神色立刻就輕松好多,“那就好,往后還要麻煩郭校長您了。”
“甭客氣,職責所在。”
聞嘉嘉沒有多打擾,人家飯只吃一半半,得盡快讓人家吃完才行。
翌日,聞嘉嘉去上班。
魏岱出任務去了,兩姐妹的早飯就落在她身上。
好在天氣還沒熱,夜晚和早晨時分甚至還能說得上冷,所以聞嘉嘉總是前一天晚上把早飯做好,第二天直接熱了吃就行。
昨天晚上聞嘉嘉做了些餃子。
薺菜鮮嫩,韭菜鮮美,再炒幾個雞蛋作配味道也不輸肉餡兒。
昨晚吃一頓,今天早晨又吃一頓。
配著酸辣蘸料,聞嘉嘉胃口大開,足足吃了25個水餃,直到快中午了胃還是撐著的。
隔四天沒上班,聞嘉嘉再回醫(yī)玻廠竟然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覺。
哎,休息讓人墮弱啊。
她現(xiàn)在有假期后遺癥,坐在辦公室里動都不想動的。
好在廠里的事兒也告一段落了,哦不,是沒啥事兒該她干的了。機器安裝好后只有車間工人們加班加點的干,力求在六月中旬之前完成第二季度的貨量,這樣能留出半個月的時間試驗新產品。
不過……倒也不是只有車間忙。
聞嘉嘉百無聊賴,正琢磨著煮些山楂茶消消食時,林云霏敲響她辦公室的門。
“進來。”聞嘉嘉說。猶豫片刻,還是把山楂罐子放回柜子里。
林云霏推門而入:“見我來反而把東西收起來了,這是怕我吃呢。”
聞嘉嘉白眼一翻:“對,就是見你來我才藏起來的。”
林云霏不爽了,把柜子打開,邊打開邊說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東西讓你這么寶貝。”
一看,就是一罐干山楂。
“……”
“就這玩意兒也值得你藏著掖著啊,漫山遍野都是,酸得要死,小孩都不吃的。”林云霏又把山楂罐放進柜子中。
聞嘉嘉打開抽屜,拿出個鐵盒,從里頭抓出兩撮茶葉放入已經翻滾的開水中,又拿出兩塊蝴蝶酥放到林云霏面前:“來,把你的嘴巴堵上。”
林云霏滿意了,坐下吃著蝴蝶酥說:“我是來你這邊躲躲的,你有啥親戚朋友想要參加工廠招工考試的可以讓他準備著了,下周就又得招人,這回招10個。哦,有學歷限制,必須要初中以上的學歷,那種不識字的可不行,我們廠里現(xiàn)在可沒有掃盲班給上的了。”
前陣子招好多不識字的來,她們培訓組的人簡直要被折騰死。
關鍵是歲數(shù)都不算小了,讓他們學習其實很難的。
他們難,他們培訓組的也難。
后來還是臨時成立了掃盲班,一個個常用字教過去。人手不夠,還找附近工廠學校借了幾位老師。最后放出殺手锏,說了誰能通過高小考試誰就能進車間后這群人才往死了學,否則他們能拖拖拉拉的一輩子學不會。
聞嘉嘉“哇”了一聲,拿出兩個杯子,將茶水倒入杯子中:“我沒啥親戚朋友需要進工廠的,廠里竟然又開始缺人了?”
“廢話,什么時候沒缺人過?”林云霏渾身都冒著幽怨的氣息,盯著聞嘉嘉說,“你這四天過的舒服吧。”
聞嘉嘉打哈哈:“還行還行,家里有好多事需要我要做,也不是很舒服。”
“我還不曉得你,你這舒服勁兒……這幾天吃好睡好啊,臉感覺都圓一圈了,又紅又圓。”
瞎說啊,才四天的時間怎么可能就圓一圈呢。
聞嘉嘉就問她:“你是沒事不上門的,直說吧,找我啥事兒?”
“不是說了,在你這里躲躲。”
聞嘉嘉:“拉倒吧,你都快成部門一霸了,還要躲呢,現(xiàn)在連你領導都怕你。”
林云霏笑笑,瞧瞧窗外尤不放心,又起身去門口,見門外沒人后把門一關,小聲問:“前些時候,你隔壁來了兩個從鄉(xiāng)下回來的?”
聞嘉嘉驚訝:“這事你都知道了?車間瞞得挺緊的,很多人怕麻煩都不會往外說這事兒,你是咋知道。”
回來的是誰?就是嚴教授在答應來醫(yī)玻前介紹的兩個人。
去年沈廠長就開始調查兩人了,聞嘉嘉還曾給沈廠長送過資料。
曉得兩人沒啥大問題后,他就開始發(fā)力,上下活動想把兩人調到醫(yī)玻廠來。
這事兒其實并不算出格,因為有先例。
在如今,明文條款比不上“有先例”,凡事不爭先,比的就是一個穩(wěn)。
隔壁化工,前幾年就有領導到一線勞作,后來雖又被調走,但這也算一個先例了。
還有其他廠,同樣有過調農場或者農村勞改人員來一線車間勞改的操作,直到現(xiàn)在都還有這種事兒。正因如此,沈廠長才敢為了這件事而走動。
他正值盛年,也才上任,心頭有股子拼勁兒,曉得兩人的價值后幾乎是傾盡全力,才在三月初時把兩人給調回來。
兩人剛來那會兒都跟竹竿似的,聞嘉嘉當時都覺得風一吹他們就得倒了,也理解了嚴教授為何周周都得問一回進度,實在是環(huán)境太過惡劣,待久了真的撐不住。
后來聞嘉嘉就先把兩人安排去上思想政治課,其實是讓他們先養(yǎng)養(yǎng)身體,好不容易回來了可別倒在車間中。
養(yǎng)一周,總算緩過來些了,就安排到車間里。等半個月后車間的活卸下一半,偶爾能來趟研發(fā)室,同嚴教授等人一起討論新產品。
這事兒并未大肆宣揚,主要是廠子人多,事兒也多,實在沒多少人發(fā)現(xiàn)這兩個沒多少存在感的人。
林云霏道:“我就是有天突然看到的,后來問了你們車間的人才曉得他們來這里勞改。”
又低聲說:“不瞞嘉嘉你說,我有個老師也在勞改,她在的地方不算好,我想讓她回來,但我沒這本事。”
聞嘉嘉皺皺眉:“我也沒呀,那兩人是沈廠長花大力氣調回來的,他倆是有名的專家這才能回來。”
林云霏嘆氣:“我老師是教外文的,我還想著廠里要是有進口機器的話……”
聞嘉嘉搖搖頭:“進口機器太難了,怕是得等到幾年后。”
廠里最近在考慮康寧的機器,想引入,奈何沒有渠道也沒有足夠的外匯。就從廠里目前這體量看,聞嘉嘉預計最起碼也得到85年后才能引入康寧的貨。
而且廠里不是沒有不會英文的,隔壁嚴教授那堆人哪個不會英文。
林云霏有些失望:“是我異想天開了,我老師這人真的很好,我當年沒錢上學,還是她給我墊的錢呢。她身體也不好,我一直擔心她會出事兒。”
聞嘉嘉還能咋說,沒親身經歷是體會不到林云霏心里的擔憂的,只能干巴巴安慰她:“或許過一兩年,或許都不要一兩年,情況就變好了呢。”
算算時間,今年都75年了,76年這場運動就會結束的。很多人在運動結束的前夕都會回來,就算沒回來,村民們在看到許多勞改人員回去后,對還留在村里的勞改人員也會照顧一二的。
林云霏眼睛一亮:“真的?”
“……真不真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是隨隨便便一說,你隨隨便便一聽就好。來喝茶,快喝茶吧。”聞嘉嘉給她的杯子里添了茶,想堵住她的嘴巴。
林云霏這人是有點敏銳的,不虧爹媽都是警察,自己又經常和人打交道,聞嘉嘉有時候跟她說話都不能說得太透太過,否則就得被她聽出點什么來。
她輕輕哼了聲:“我還能不曉得你,你嘴里就沒有亂說的話。”
聞嘉嘉心虛,用杯子遮蓋表情。
喝完,緊接著迅速轉移話題,“哎我跟你說個事兒,我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你說吧。”
聞嘉嘉組織語言,說:“我們部隊家屬院新搬來個人,她家孩子有點熊——”
從那孩子在育紅班鬧事開始說,說到第二天她上門想找他家長理論。
“聽你描述,他媽還算講道理,怎么會養(yǎng)出這么一個孩子?”林云霏疑惑。
聞嘉嘉:“孩子似乎一直是家里老人和大伯夫妻在看,那位呂同志有自己的工作,哦我想起來了,她說她跟著工程隊上班,所以經常沒在家。”
這年頭工程隊到一處地方工作,就得就地招人。因為沒有機器的原因,工程幾乎算靠體力完成,所以工程隊給出的工資不算少。
浮陽也有過工程隊,附近的水庫就是60年代時工程隊帶領著大半個公社的人挖出來的。
“那就是家里人教的。”林云霏思考片刻,“可那也沒道理啊,為啥好端端的要教孩子這個呢?”
聞嘉嘉又把進屋后的事兒說了,回憶片刻把離開時聽到的一番話說出來。
琢磨片刻小聲說道:“可能、我是說可能,你說……有沒可能那孩子不是那位呂同志的,而是家里大哥大嫂生的?”
這猜測真的很扯,但不曉得是不是上輩子狗血電視劇看多了,聞嘉嘉卻莫名覺得很有可能,非常有可能。
如果是同她沒關系的人家發(fā)生這種事,聞嘉嘉大概嘀咕兩句就拋到腦后。
但呂同志疑似是原主親戚,是原主母親那邊的血親,聞嘉嘉自然就會多思考幾分。
思考著思考著,這兩天被她思考出這種可能來。
別說,沒有經歷過各種狗血電視劇小說轟炸的人是很難想到這一層的,就比如林云霏暫時就沒想到這個可能。
可當聞嘉嘉一提出來,她就呆了呆,而后說道:“雖然很扯,但是往往真相就很扯……可這也太扯了,真的有人能做出這種事兒嗎。”
她都有點語無倫次了。
聞嘉嘉“哎”了一聲:“就因為這樣,我都不敢跟人家提。”她想過要不要和呂一元挑明的,但她怕自己被人用掃帚趕出來。
林云霏忙道:“你還是先別說了吧,你確定兩孩子同天出生?”
“嗯吶!她昨天說的,要不然我好端端的也想不到這種可能性。”聞嘉嘉使勁點頭。
她肯定沒聽錯,后來還問了金姐,金姐說她也聽到了呢。
林云霏:“你你你還是別直接虎上人家面前去了,再怎么說,那也是、暫時也是人家的兒子,家里的老人親戚是相處幾年的親人,疏不間親的你曉不曉得。”
聞嘉嘉:“知道呢,要不然我前天就直接去跟她說了。”就是覺得這事兒要是真的,那呂一元相當冤了,而且親生姑娘還得在家里受罪,這使得聞嘉嘉想起這事兒就坐立不安,覺得良心有丟丟疼。
“要不這樣吧,你把她家地址打聽出來,我問問我爸有沒有辦法幫忙查一下。”林云霏思索道,“我爸朋友到處都是,有個叔叔似乎就是在河省。”
聞嘉嘉欣喜:“那敢情好,專業(yè)事還得專業(yè)人來辦。我回家就打聽去。”
打聽消息聞嘉嘉還是會的,甚至都不需要找呂一元打聽,包姐就能給她答案。
傍晚,包姐來找她拿糖的。
“兩斤足足的,我聞到了豆香,你家今天又煮甜粥?”聞嘉嘉把白砂糖給包姐。
包姐接過糖:“可不,那群貪吃鬼都鬧著要吃,剛好老家寄了豆子和玉米碴來,就煮些甜粥當晚飯。”
“哦對了,我老娘還把我姥姥留下的繡品寄來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聞嘉嘉也正做飯呢,搖搖頭:“明天看吧,我等會兒得去李家一趟。”
“去李家做啥?”她問,又好奇,“哪個李家啊,咱們部隊姓李的一大把。”
“就是最近媳婦隨軍來了的那個李家,家里孩子被人投訴好多回,還找上家門的那個。”
包姐懂了,“李孫明?”
“對,就是他。”
“你找他做甚?他沒在家吧今天。”
聞嘉嘉:“我其實是想找他媳婦,也就是呂一元同志,聽說呂同志是河省人,想問問她家在哪兒。”
包姐真不愧是家屬院的八卦王者,即便現(xiàn)在“金盆洗手”,不再到處跟人侃大山,而是在家里做網(wǎng)扣花,她肚子里的存貨還是很多的。
于是手一拍:“哎呦娘嘞,這事我知道啊,她媳婦是河省汪崗的,你問這事做甚?”
聞嘉嘉:“哦我娘的娘家在河省,口音同呂同志的有些相近,就想問問。”
隨即擺出好奇的模樣:“包姐你咋知道?”
包姐許久沒有講八卦了,當即就坐下說了起來:“我不是跟你說過,我當年跟著我家那口子在河省待過,李孫明就是那時候被招進部隊里來的,我大閨女有年過生辰,鬧著要吃肉,還是李孫明幫著買了幾兩肉呢。”
聞嘉嘉手頓了頓:“那你也曉得李孫明是哪里人啦?”
包姐:“哎,兩人一個地方的,都在汪崗,那邊的條件可不咋好。”
“汪崗啊,具體哪兒呢?”
包姐:“新城縣紅星公社,再具體的我就不曉得了,我基本就沒出過部隊。”
聞嘉嘉把這個地址記好,本想再問問的,聽到包姐這話才作罷。
夜晚。
今天晚上聞嘉嘉復刻了雞蛋灌餅,雖然做的賣相有點差,但兩孩子吃得頭也不抬。
這種校園門口美食還是很吸引人的,特別是聞嘉嘉醬調的好,加上放了醬肉,味道根本不會差。
但這玩意兒麻煩,聞嘉嘉做幾個夠晚上吃的后就不做了,剩下的面團直接煎成餅,明天早晨吃卷餅。
等兩孩子洗完澡后,聞嘉嘉對她倆道:“過幾個月我就送你們去上小學了,開不開心?”
聞萱有點懵:“不是送姐姐去么?”
“一開始確實是這樣,但后來我想想,你們還是一起去比較好。”聞嘉嘉拍拍兩姑娘的肩膀說,“反正你們就差幾個月,萱萱,總不能姐姐都坐得住,你卻坐不住吧。”
聞萱撅起嘴巴:“我能坐得住!”
只要給她一顆糖,她能坐一上午。
聞春忙問:“小易去嗎?”
聞嘉嘉:“這我就不曉得了,你明天自己去問他。”
兩姑娘有點憧憬,又有些害怕。
特別是聞春,當天晚上就做起夢來,大半夜的跑到聞嘉嘉房間,爬到她床上,聞嘉嘉差點沒嚇得魂魄離體,要不是在緊要關頭磕到舌頭,她可就尖叫了。
第二天。
一大早的來到醫(yī)玻,聞嘉嘉把地址告訴了林云霏,順帶還塞個卷餅給她。
“你搗鼓的這些東西為啥就這么香。”林云霏使勁嗅兩下,這種味道太吸引人了。
為啥?因為她吃過唄。
甜面醬豆瓣醬蒜蓉辣醬啥的家里都有,雖說味道沒辦法和小吃攤上賣的一模一樣,但總有五六成相似。
聞嘉嘉開玩笑道:“吃就是了,連我家秘方都要打聽。”
林云霏:“這還能有秘方的?讓食堂老張吃兩口都能復刻出來。”
老張有條金舌頭,聞嘉嘉愛吃的紅燒肉就是他做的,大鍋菜都能做到這種程度,可見手藝有多高超。
聞嘉嘉都計劃好了,往后她要是開廠,一定要把老張給挖到自己廠里才行。
一晃一個月過去。
時間來到五月初,天氣雖還沒有變熱,但大街上已經有人穿著單薄的襯衫了。
聞嘉嘉在半個月前就隱隱有預感,她好像懷了孕。
具體體現(xiàn)在那段時間食欲不振,即使是酸辣粉配著牛肉鍋貼擺在她面前,她都沒有任何想吃的欲望。
再就是肚子墜疼,聞嘉嘉還以為是月經造訪呢,誰曉得一直沒等到。
等又過半個月,也就是現(xiàn)在,聞嘉嘉大概能肯定了,于是聞嘉嘉準備去看醫(yī)生。
周六傍晚。
聞嘉嘉小心翼翼停好車,魏岱已經做好了飯。
他面上帶著擔憂問:“出啥事兒了嗎,你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晚?”
聞嘉嘉眨眨眼睛,摸摸肚子:“沒啥,就是騎得慢了些。”
魏岱:“餓了吧,快去吃飯吧。咋回事兒,越來越瘦,是天氣熱了沒胃口還是怎么樣,要不要去買些烏梅和陳皮,這兩樣東西煮來喝特別開胃。”
別說,聽到“烏梅”兩個字聞嘉嘉嘴巴里的口水都在不停分泌。
她咽了咽:“哪里有得買烏梅呀。”
“想吃啦?我記得醫(yī)院里的鐘醫(yī)生會做,小薛你還記得吧,他說他媳婦懷孕吃不下東西時就是找鐘醫(yī)生買了烏梅。”
魏岱說著,給聞嘉嘉盛了碗飯。
聞嘉嘉洗洗手坐下,今天的晚餐還挺豐盛的,有蒸魚不說,還煎了盤酸辣豆腐。
“聞春聞萱回家吃飯。”魏岱朝著隔壁喊,又對聞嘉嘉道:“兩孩子在謝家呢,最近在搞啥課堂游戲,一幫子的孩子聚集著開課堂,一放學就開,輪流當老師,還挺是那么回事兒的。”
說著,他還笑起來。
坐下端起碗,見聞嘉嘉沒動筷子,催促:“快吃啊,今天又沒胃口?”
聞嘉嘉點頭:“嗯嗯。”
“咋了這是?”
“我好像懷孕了。”
“砰——”
魏岱手里的碗摔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