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確認懷孕
時間魏岱在這里停滯了三秒鐘。
當聞嘉嘉話音落下的那刻他腦袋空白, 直到聞春聞萱推開院門的“吱呀”聲將他驚醒。
手一軟,碗沒拿穩掉在桌上,連白米飯都散落了些出來。
但魏岱沒空去管了, 他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呆呆問:“不是, 你剛剛說什么?”
聞嘉嘉“唉”了一聲,靠在椅子上:“我說我好像懷孕了,但我并不肯定。還有, 你怎么能這么呆呢, 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不得激動得把她抱起來,然后瘋狂轉圈圈的嗎?
魏岱猛地站起身, 盯著她肚子看好幾眼,而后嘴角笑容慢慢擴大:“真的!什么不肯定啊,肯定懷了!你這人直覺就特別準, 我特相信你的直覺。”
緊接著又來到聞嘉嘉旁邊, 兩手放在她后腦勺處, 使勁兒親了她額頭幾下。
又哆嗦著拉緊聞嘉嘉的手:“走走走,咱們去醫院檢查。你這段時間騎自行車上下班, 也不曉得孩子咋樣了。這路也真是的,這么多人天天走也不趕緊修修……等等,先吃飯吧, 現在就算沒胃口也得吃了, 吃完我就去給你買腌烏梅。”
他說話都隱隱有顛三倒四的癥狀了,聞嘉嘉捂著額頭:“別這么緊張好不好。”
怎么能不緊張!
魏岱整個人跟被瘋狂打氣的氣球一樣, 圓鼓鼓, 輕飄飄,仿佛要炸開, 又仿佛要升空。
“小姨夫你干啥呢?”
就在此時聞春蹦著進來了,魏岱心里的那腔激動終于有了宣泄口,他轉身把聞春從腰處抱起來,將她抱得高高的:“干啥?我高興!”
聞萱“哇”了聲,小腳一跺:“我也要玩抱高高的游戲。”
魏岱精力充沛,就又放下聞春抱起聞萱,然后催促道:“吃飯吃飯,吃完回房間,今天晚上我和你們小姨有事兒干,都乖乖在家待著。”
聞嘉嘉無語了,拿起筷子道:“我餓了,我要吃飯。”
“快吃快吃。”魏岱連忙給她夾菜。
曉得她沒胃口吃蒸魚,魏岱就給她舀了兩勺的酸辣豆腐。
果然,裹著紅油又散發著酸辣味的嫩豆腐實在開胃,用來拌米飯很是不錯。
酸辣豆腐打開胃口,蒸魚她就能吃得下了。
魏岱特意給她挑了刺,還念叨著:“今天該買小黃魚的,那肉嫩,刺也少,改天給你做黃魚面吃。”
別說,聞嘉嘉還挺想吃黃魚面的。
上回到海市出差時在人家工廠里吃過一回雪菜黃魚面,味道讓她至今依然念念不忘。
吃完飯,魏岱就要帶她出門。
拿上手電筒,又帶著外套,還小心翼翼地扶著她。
“……”
聞嘉嘉實在受不了了,說道:“就是說,能不能正常點,我又不是走路要人家攙扶的老人和小孩,昨天前天大前天我也走得好好的。”
魏岱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摸摸我心臟的位置,感覺跟被火燒著一樣。扶著你其實是為了我,不扶著你我腳軟走不動道。”
聞嘉嘉無話可說,明明是她疑似懷孕,怎么不正常的會成魏岱?
“那你別那么明顯,都跟攙扶太后一樣,這樣別人豈不是一眼就看出我有問題?”聞嘉嘉直接挽著他的手臂,“你仔細想想,是不是有這種說法,懷孕沒滿三個月不能大肆宣傳呢。”
魏岱連忙點頭:“對,那咱們就這樣慢慢走,你別急,別急,眼睛看路千萬別急。”
我不急,急的是你!聞嘉嘉還怕魏岱一個著急,把她帶摔了呢。
一路上,碰見不少人。
“兩口子出門散步呢?”
這就是亂說了,這時候誰家好人散步會帶手電筒的啊,嫌家里錢多是吧。
聞嘉嘉呵呵笑:“去趟醫院。”
“去醫院做啥呢?”就有人問了。
魏岱立馬接話:“最近天氣熱了,吃飯沒啥胃口,看看能不能開點健胃湯。”
這話也是亂說。
問話的人撇撇嘴,只覺得魏岱在敷衍她。就問問,現在有誰吃飯時會沒胃口?沒胃口那都是沒餓夠,多餓兩頓胃口就來了。
也就是家里夫妻倆都拿工資才能說出這種話,換成別人說,她早啐一口說他“鼻子里塞蔥裝相”了。
十多分鐘后,聞嘉嘉和魏岱來到醫院。
這次來醫院花費是時間真夠久的,主要是魏岱在路上化身清障礙大師,路上零零碎碎的小石頭全被他踢到兩邊,清了個干凈。
醫院里沒啥人了,只有值班的醫生護士還有病人以及來看護病人的家屬。
聞嘉嘉在這時候才猛然想起來,“不妥吧,現在醫生都下班了,人家值班醫生只處理急事兒,應該不會檢查這種有沒有懷孕的吧。”
驗血也沒人給驗吶。
魏岱:“放心,我有辦法。”
只見魏岱帶著她繞過醫院主棟大樓,來到一棟平房前。
這棟平房有點大,走進去走廊兩邊都是房間,一邊有8間,兩邊就是16間,上面掛著的是幾號幾號診室的牌子,倒有點像幾十年后醫生的坐診室了。
魏岱敲響其中的一間,門里立刻有人道:“請進。”
很意外,是位白發蒼蒼的老人。
歲數得有70往上了吧,這么大的歲數還要安排人家值班嗎?聞嘉嘉在心里小小的吐槽了一番醫院。
魏岱笑笑:“彭老,麻煩您給我媳婦檢查檢查,她好像懷孕了。”
說著,把桌子旁的凳子一拉,讓聞嘉嘉做到凳子上。
“懷孕?”彭義康笑笑,對聞嘉嘉說,“手伸出來吧。”
瞧著桌上的脈枕,聞嘉嘉明白了,人家是位老中醫。也對,這間屋里有兩排的柜子,一看就是藥柜。
她伸出手放在脈枕上。
左手診完,讓她換右手。
全程不到一分鐘,彭義康笑笑道:“恭喜了,大概是懷孕了。”
魏岱著急:“怎么是大概呢。”
彭義康解釋:“因為淺,摸的不準。一般懷孕要40天后才能摸出來,你們這個就算懷肯定才一個月出頭,再過幾天來我才能肯定。”
聞嘉嘉點點頭,是的,如果懷了肯定才一個月零幾天,這位老中醫是真有點東西。
魏岱心里依舊七上八下的,但彭老都這么說了,很可能就是懷孕了吧。
于是他又欣喜起來,問彭義康:“我媳婦有啥需要注意或者忌口的嗎?”
彭義康讓聞嘉嘉再把手放上來,這回診了得有三分鐘:“從前吃過調理身體的藥?”
聞嘉嘉心里又“哇”了一聲,連忙點頭:“嗯嗯!我前些年身體受寒比較嚴重,腸胃也有點問題,吃過一段時間的藥,不過去年年中時就徹底停了。會有什么影響嗎?”
彭義康:“放心吧沒事兒,你前三個月多注意點兒,劇烈運動就別做了。你先前那醫生挺不錯的,把你病根都給拔了,要不然你孕期可沒那么好過。”
魏岱此刻只滿滿慶幸,又問:“自行車能騎嗎?”
彭義康:“能騎,但是注意別在太顛簸的地方騎。等肚子大后就別騎了,到時候人會比較笨拙。”
聞嘉嘉松口氣,她還得上班呢。
離開診室,魏岱讓聞嘉嘉在醫院主樓門口坐著等等,他看了眼值班表,今天值班的是柳醫生,他要去找人家買烏梅。
夜晚的醫院很安靜,白天時的嘈雜消失得無影無蹤。最多的竟然是腳步聲,偶爾摻著幾聲的咳嗽。
聞嘉嘉坐在通風處,手放在腹部還有點兒回不過神來。
魏岱激動,其實她心里也很激動。
很難不激動,畢竟小孩在她肚子里,也即將在她肚子里待上九個月。孩子在她期待中懷上,她同孩子的父親關系親密,所以這對她來說是件幸福的事情。
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十米外的景色都被照得清晰無比。
很快,魏岱抱著罐烏梅跑來了。
魏岱說:“我買了兩罐,她暫時只有一罐,過陣子再給咱們一罐。”
聞嘉嘉瞧一眼:“還挺大罐,夠吃挺久的了。”
罐子是黃桃罐頭的玻璃罐,因為上面的標簽還沒撕。聞嘉嘉打開聞了聞,剎那間口齒生津,就曉得這罐腌烏梅人家做的絕對正宗。
夫妻倆又慢吞吞的回家。
路上。
聞嘉嘉好奇問:“你和那位彭醫生認識?”
魏岱:“嗯。我……我以前有回受傷,身體就是他幫著調理好的。”
聞嘉嘉腳步一停,瞪大眼睛:“受傷?”
魏岱忙解釋:“很早之前的事兒了,大概是我入伍第三年時發生的事。那次受傷雖然挺嚴重的,但好在沒有后遺癥。”
聞嘉嘉這才松口氣。
確實,魏岱身體確實好的不行。
她開始走動,問出心里的疑惑:“彭老那么大歲數了還值班呢,醫院不太行啊。”
魏岱笑笑:“彭老在醫院工作好多年了,后來因為他兒子出事兒,他受到牽連被調去農村當大夫。不過那個農村離臨和不遠,而且條件不算差,咱們這里去的話,騎自行車一個多小時也能到。”
“在農村待幾年,他又被調回醫院了。聽說就叫他兒子也因為他的關系被調回來,現在在咱們醫院后勤工作。因著這事兒,醫院不好對他照顧太過,索性一周安排他值三天的班。反正診室里也有床鋪,旁邊還有廁所,簾子一拉跟自家也沒啥區別了。”
要不怎么說技術吃香呢,一位醫術超絕的大夫就算被下放也只會被安排到農村當大夫。聞嘉嘉瞬間曉得了彭老的份量,再牛皮哄哄的人也得靠醫生救命,不敢把醫生得罪死了。
說話間,兩人回到家。
聞春和聞萱聽到動靜跑了出來,擔憂地看著聞嘉嘉,聞春問:“小姨,你們去醫院啦?”
聞嘉嘉驚訝:“你們怎么知道的?”
聞春:“小胖媽媽剛剛來找你,問你還沒從醫院回來嗎?”
聞嘉嘉想了一番,懂了。
肯定是被人看到她和魏岱在醫院了,后來不曉得怎么傳到金姐那兒,金姐又正巧有事找她,結果來家里發現她還沒回家。
“小胖媽媽找我啥事曉得不?”她又問。
聞春點頭:“小胖媽媽讓小姨你明天給她帶兩包鹽,再帶兩瓶啤酒。”
聞嘉嘉拍拍聞春腦袋:“好嘞!你們也放心吧,我去醫院是去檢查啦,你們大概率要做姐姐了。”
她想,這種事還是盡早跟兩姐妹說比較好。
相處這么長的時間,聞嘉嘉早已經把聞春聞萱當成自己的孩子,跟親生的也沒啥兩樣。
有她們,聞嘉嘉在穿越伊始才能迅速振作起來適應這個時空。于她而言兩個孩子也是不同的,特殊的。
對于她的話,聞萱暫且沒反應過來,還懵懵懂懂的。
但聞春卻是立刻把目光放在她的肚子上,眼眸亮晶晶:“小姨,你是懷孕了嗎?”
聞嘉嘉覺得聞春懂的真是有點多,她就這么一提,聞春就曉得她是懷孕了。
“嗯嗯!”聞嘉嘉重重點頭,“大約是吧,只是還不肯定。”
聞春鼻子皺皺,這還能不肯定的嗎?
聞萱這時才反應過來,表情驚喜,把手輕輕放在她的肚子上碰了碰,又跟觸電一樣把手收回來。一兩秒后,又碰了碰。
她不可置信:“我要當姐姐了!”
當慣妹妹,終于翻身當姐姐,聞萱竟然覺得有些新奇。
聞嘉嘉哈哈笑:“當姐姐很開心嗎?”
聞萱卻嘴巴一癟:“我不是最小的了,那小姨你和小姨夫還會喜歡我嗎?”
聞嘉嘉滿頭黑線:“當然!而且喜歡你跟你是不是最小的有啥關系,喜歡你是因為你這個人,跟你是最大還是最小無關。姐姐比你大,難道我就不喜歡姐姐了嗎。”
聞萱搖搖頭,眼淚泫然欲泣:“可是姐姐是最大的呀。”
聞嘉嘉明白了她的意思,這姑娘怕自己是夾在中間的老二,大不大小不小的,怕家里人不喜歡她了呢。
“不會不會!”聞嘉嘉連忙抱著她,又把聞春也攬在懷里,“放心吧,我和小姨夫以前怎么喜歡你們,往后還是會怎么喜歡你們的。”
邊說邊撫摸兩孩子的后背,聞春本來挺高興的,可在這種情況下,難免也被聞萱帶得有點悲傷了。聞嘉嘉用了好幾分鐘的時間才把兩人安慰好。
魏岱默默的把水拎到浴室去,一家子的人都還沒洗澡呢。
這會兒已經要八點了,也不曉得斷電前能不能把衣服給洗完。
一小時后。
緊趕慢趕,總算在斷電前洗完衣服。
睡前,心里激動的兩人已經徹底平復了情緒。
魏岱摸著她肚子說:“之前打的嬰兒床得拿出來了,洗一洗再曬一曬。”
聞嘉嘉失笑:“沒必要這么早吧。”
要是真有,才黃豆大小吧。
魏岱嘆氣:“你不懂,孩子懷上后時間就過得很快的。”
他經常在部隊里見到懷孕的軍嫂,上一回見時孩子還在肚子里,肚子也只微突。下一回再見人家已經生了,都滿月了的那種。
聞嘉嘉:“傻瓜,時間是客觀的,你就是覺得再快,九個月也還是九個月。”
她真怕了孩子智商會隨魏岱。
怎么懷孕的是她,變傻的是他呢?
但這也挺好,腦子可是好東西,聰明的腦子更是好東西,聞嘉嘉得好好保護她那聰明靈活的腦袋瓜子。
——
十天后,兩人再次去醫院,這回算是正式確診了。
確診后的日子該怎么過還是怎么過,就是魏岱開始收集各種票,特別是布票和肉票,都快成為萬人嫌的那種。
甚至有人對著聞嘉嘉調侃:“別人見面第一句話是問‘吃了嗎’,你家魏岱見面第一句話是‘有票嗎’,我現在見到他都要跑。”
聞嘉嘉還能怎么樣?
只能尷尬地哈哈笑。
然后回家,揪著魏岱的耳朵嚴令禁止:“不許再去到處借票了。”
托魏岱的福,已經好多人曉得她懷孕了。
用他的話說:“這事兒瞞不住,部隊里那些嫂子嬸子們眼睛比彭老的手還準。別的病看不出來,但懷沒懷孕一看一個準。”
這也是他最近才意識到的,部隊里就經常有這種事發生。
魏岱還說:“肉票是必需品,你需要補充營養。布票也是必需品,孩子冬天出生,不但衣服要用到的布料多,尿布更得多準備幾條。”
防止不會干不是?
聞嘉嘉壓下嘴邊的話。
肉她搞不到,布還能搞不到嗎。
等著吧,等她買些棉花來,到時候想做多少條尿布就做多少條尿布。
合成系統就這點好,兩斤的棉花能合出五斤的布,能量非常的不守恒。
因為懷孕,聞嘉嘉每天得更早起床去上班。
沒辦法,騎車不能再跟以前一樣,自行車騎出電動車的速度了嘛。
這日,肚子剛好滿三個月,林云霏帶著新鮮出爐的消息找上門來。
林云霏一進門問她:“你是懷孕了吧?”
聞嘉嘉震驚:“你也能看出來!等等,你都沒有結婚,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林云霏哈哈笑:“我媽昨天給我送東西時見到你了,她晚上就跟我說你懷孕了。”
聞嘉嘉感慨:“搞不懂,你們是怎么看出來的。”換成她,看瞎眼睛都看不出來。
林云霏坐下道:“我媽看出來很正常,她到底也是個警察嘛。”
“對了,我找你是有正事兒的。”林云霏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我覺得……我覺得你上回說的那事兒很可能是真的。”
聞嘉嘉一下子有點沒反應過來,半秒鐘過后才意識到林云霏指的是呂一元的事兒。
“怎么說?”她忙問。
林云霏皺眉:“我那天回家就把這事兒告訴了我爸媽,我爸媽都覺得挺扯的,一開始還不愿意花時間幫我去找人調查,后來還是我求了又求他們才愿意。”
聞嘉嘉點點頭,這很正常,畢竟正常人聽到這種猜測都會覺得扯。
“我爸有個朋友在河省工作,跟你說的那個汪崗不是同個市。但好在就在隔壁,離的不算遠,同新城縣更近。”
聞嘉嘉立馬倒茶,給她潤潤嘴。
林云霏當即受用了,端起來喝一口:“受我爸的委托,他倒是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我這位叔叔手頭上還有別的事兒,他忙完手里的事兒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聞嘉嘉心道,這很正常,人家警察手里也是有案子有任務的。要是遇到忙的時候,一忙兩三個月都有可能。
“也是巧,他半個月前碰上樁跨市的案子,要去汪崗,等辦完案子返回去時在新城歇了歇腳,順帶查了一下你說的那家。”
“我那叔叔說,李家在當地還挺有名的,家里的出了兩個出息的孩子。一個在部隊當官,一個在市工廠里工作,也是個小領導。”
聞嘉嘉把椅子往前帶帶,手撐著下巴,聽得入了迷。
“哦,李家有三個孩子。老大,就是你說的熊孩子大伯,說是在老家侍奉父母,但風評一般,因為他在村里算懶的了。好在老二老三都有出息,每月要給家里寄錢……嗯,他也就看著跟爹媽過活,平常日子過得比那些勤勤懇懇下地賺工分的人還要不錯。”
“這位大伯有三個孩子,前兩個是兒子,最后一個是閨女。我那叔叔確認過,他的閨女和呂同志的兒子,確實是同天出生。這事兒在村里也一樣的出名,因為這對妯娌生孩子撞一起了,那天還是晚上,下著大雨呢,想去公社找大夫都沒法找。好在她們的婆婆是接生婆,忙完這個忙那個,就這樣把孩子接生出來。”
這也太巧了,聞嘉嘉心想。
“你知道的,在那種情況下,妯娌兩人肯定得在同一間屋子里生產。”
聞嘉嘉又點點頭,因為接生婆只有一個,難不成還兩個屋子來回跑?
“所以調換孩子,其實非常方便。”
聞嘉嘉皺眉:“有個問題,憑什么認定呂同志生的就是女孩呢?難道就這么巧,兩人不但同時發動還同時生產,一前一后,一個男孩一個女孩,而她們的婆母靈機一動激情作案?”
“哎!”林云霏手一拍,“關鍵的地方來了。據我叔叔調查,呂同志因為經常跟工程,身體不算好。她還參加挖水庫等工作,身體有嚴重的寒癥,這些醫院都有記錄的。那天是呂同志先把孩子生出來的,生完后出血,人都暈了過去,李家喊了鄰居想把她送醫院。但前面說了嘛,下著雨呢,最后是隊里開拖拉機把她送到醫院的,這也是村里人為啥會把這事兒記得這么緊的另一原因。”
聞嘉嘉徹底懂了,倒吸一口氣:“也就是說那孩子生出來后被留在家里?”
林云霏“嗯”兩聲:“這事其實還挺好調查,畢竟知情者挺多的。大伯夫妻對那孩子不算好,反而對侄子,也就是那熊孩子特別好。村里人還說,那孩子長得有點像他大伯。他大伯也曾經公開說過侄子像他,他才格外喜歡些。
呂同志生完孩子養好身體后就又投身工作了,每個月都會額外給家里一筆錢,再給那位大嫂隔三差五的買肉買雞蛋,因為她大嫂說可以替她奶孩子……這事兒,村里人曉得后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不過后來,他們把侄子養得白白胖胖,把親生女兒瘦得跟竹竿似的后,風評一下子就好了不少。都說他們夫妻有良心,很仗義,對弟弟弟妹一家子都用心了。否則,侄子怎么會喊他們爹媽,可見不是裝模作樣的好,畢竟真好還是假好孩子最懂了。”
“哦還有個事也挺關鍵的。他們的女兒最近兩年里,一年中有大半年的時間都是放在大伯母的娘家里養的,說是孩子姥姥很喜歡她。這事細究起來是不是有點怪,孩子姥姥真要是喜歡那孩子,怎么還會養得瘦巴巴的?”
聞嘉嘉聽到這里都要吐了。
不是孕吐,是被惡心吐的。
她決定回去后就把這件事兒跟那位呂同志說,要是假的,那就假吧,丟人也不要緊。
但要是真的,早說一日就早戳穿這對夫妻做的缺德事一日,讓他們多瀟灑一天聞嘉嘉良心都難安。
林云霏嘆氣:“早些和那位呂同志說吧,這里面肯定有貓膩的,我那位叔叔也這么說。但這事兒他們公安也沒法確定,總不能跑去說你們家肯定調換孩子了。哎,其實也就是呂同志經常出門工作,而且身在廬山,但凡跳出來看看,就能察覺到不對勁。”
連聞嘉嘉這種隨便聽兩句對話的人都能發現里面的不對,也不曉得村里人怎么就發現不了呢。
聞嘉嘉斬釘截鐵:“說!我肯定說。”
話音剛落:“yue——”
終于,她忍不住吐了。
林云霏嚇死了,跟貓一樣跳起來,連忙給她端痰盂。
不能吧,反應這么大的嗎。
第082章 事終解決
這日恰好是周六, 聞嘉嘉會去后倒是沒有莽撞的找上呂同志,而是先把這事兒跟魏岱說了。
魏岱正在品茶呢,是清明前在附近山里摘的野茶葉, 他喝后覺得好,時不時的就得來上一杯, 此刻聽到這里嘴里的茶都噴了出來。
“你說什么?”他震驚非常。
聞嘉嘉著急,拉著他到房間里,把自己是如何察覺出其中古怪, 又如何拜托林云霏幫忙查證的事兒給說了。
當然, 林云霏今天帶來的消息也說了,不說一字不落吧, 反正每個關鍵點她都沒落下。
魏岱愣住半晌回不了神,像他這種才剛剛開始接觸小說的人萬萬想不到能有這種操作。
他難以置信道:“就算是在咱們老家再恨一個人,也不會調換人家孩子的吧。”
這缺大德了。
聞嘉嘉不置可否, 那是沒機會。否則醫院里不小心抱錯孩子的事兒在這幾十年里為何總有出現呢。
連賣孩子的人渣都有, 換孩子的自然也會有。魏岱還是見少了, 沒經歷過信息大爆炸的他只覺得這種事駭人聽聞。
“為啥呢,那是自己的親弟弟。”
魏岱實在想不通, 又非陌生人。
就不談親情了,單單是被發現的可能性就不值得冒這么大的風險干出這種事兒吧。
畢竟往后又不是老死不相往來了,等孩子長大后瞧見兩個孩子的模樣不得心生懷疑?這種事能瞞得住鄉下那些人的利眼?
要知道在鄉下幾乎是沒有秘密的, 你昨兒晚上起幾回的夜鄰居都能曉得的。
孩子總會跟父母沾點邊兒, 不會兩邊都不像。自己或許看不出來,但兩孩子站一塊, 村里人一定能瞧出來。
聞嘉嘉肅容:“如果那姑娘沒了呢?”
別覺得夫妻倆做不出這種事, 為了保住自家兒子的優越生活,他們怎么可能會做不出?
要曉得呂一元夫妻倆一個月的工資都能抵得上他們一年賺的錢。
李孫明級別同魏岱一樣, 呂一元前幾年跟隨工程隊出生入死同樣攢下一筆不菲錢財。如今也有工作,就在附近公社當干事,每月拿到的工資同樣不少。而呂一元身體寒氣重,上回生孩子大出血,想再生大概率比較困難了……利益能把兩個頂多懶散些的夫妻變成魔鬼。
“沒了?什么沒了。”
“沒了”是什么意思魏岱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幾秒后才意識到,“沒了”就是死去,如果孩子去世,即使再像也沒關系了。
短短幾分鐘,震驚的情緒真是如海浪般,前面生起的還未退去,后面冒出的又席卷而來了。像他這種經歷過生死的人,此刻也難免覺得寒意森森。
他道:“你別去了,我去吧。”
頓了頓,魏岱又道:“李孫明不是個好糊弄的人,這事兒要是跟他一說,他能把事情調查個底朝天。”
聞嘉嘉:“這正好啊。”
她就怕李孫明是個寧要侄子不要親閨女的腦殘,想著將錯就錯呢。
魏岱嘆氣:“我是說他大概還會調查到你身上,岳母若是和呂同志有關系,怕是瞞不住他了。”
聞嘉嘉頓時無言了。
想了想皺眉:“知道就知道吧,這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要是真有麻煩,總不能略過呂同志麻煩到我身上吧。”
說不準那邊的人還怕她是麻煩呢。
既然如此,魏岱就去說了。
他連飯都沒來得及吃,把身上的圍裙一脫就趕去李家。
李家此刻也在吃晚飯,魏岱敲響門,是李孫明開的門。
他驚訝又疑惑:“魏岱?”
緊接著又熱情的把魏岱迎進屋:“快快快,快進來,吃晚飯了沒,在我家吃兩口吧。”
呂一元也附和,然后起身去廚房拿筷子。
魏岱連忙制止,對李孫明說道:“不用了李哥,我來是有件要緊的事兒找你說。”
一聽要緊事,呂一元便很自覺的往房間去,過程中還牽起旁邊孩子的手。
只見那孩子把她手“啪”的打開,李孫明的臉頓時就黑了。
本想教訓的,可魏岱還在呢,于是愣生生的把胸口的怒火給壓了回去。然而想打人的眼神藏不住的,把那孩子看得都往后躲了躲。
魏岱見此笑笑道:“嫂子你們吃吧,我和李哥去外頭說。”
李孫明也點點頭。
說著,兩人一前一后下樓。
李孫明心里還想著能是啥事兒,他和魏岱其實并沒有什么交集。就算是部隊上有事,也只會是上級交流完通知他們。
隨著天氣漸熱,天是黑得一天比一天更晚了。
此刻,天空竟還掛著晚霞,使得這片長著艾草的空地染上晚霞的顏色。
惦記著家里還懷有身孕的妻子,魏岱直接開門見山:“李哥,我覺得你孩子有問題。你先別激動——”
在李孫明臉色突變之時魏岱都往旁邊挪了一步,怕他出其不意給自己一拳頭。
魏岱嘴里的話特別快,都跟維克托似的:“我說的問題指的是他很有可能不是你的孩子,而是你大哥的孩子。也就是說,你大哥家的閨女才是你的孩子。”
李孫明想罵人的,可魏岱的這番話說完卻直接呆在原地。
“你放屁吧!”他怒道。
魏岱也不生氣,換位思考,要是有人突然來跟他這么說,他也覺得對方是在玩自己。
他嘆道:“我騙你做什么,咱們沒啥交情沒啥關系的,這事兒我也是偶然知道的,你先聽我說完。”
“你說,你快說!”李孫明原地轉了兩圈,狠狠抓了抓頭發。
魏岱就把自己媳婦是怎么察覺到不對勁,又怎么托人去查,查出來些什么事都給說了。
好在先前聞嘉嘉就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魏岱又不是魚腦袋,此刻把不久前聞嘉嘉對他說的話重復一遍就行。
聞嘉嘉講的很有條理,把疑點一點一點都指出來了。所以魏岱講的也很有條理,至少邏輯特別通,就算是難以接受的李孫明,此刻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公安也說有問題?”他胸口起伏。
魏岱點點頭:“你要不然也找人查查?我妻子本是想直接找你媳婦說的,但你媳婦身體不好對不對,怕出事兒,我就先來跟你說。”
他也沒久待,又嘆聲氣,拍拍李孫明的肩膀:“建議你先別激動,也別透出風聲,特別是不能讓你大哥大嫂和……你父母知道。如果兩孩子真的調換了,那你閨女可在你大嫂的娘家呢,要是出啥事兒……”
魏岱的未盡之言李孫明自然明白,要是被他們知道,保不齊要狗急跳墻。
李孫明深呼吸,眼中甚至有茫然的神色,胸口堵得說不出半點話來,好像失語了。
他本能的不相信魏岱的這番話,可他卻也明白魏岱沒有騙他的理由。
魏岱離開后,他在原地呆了許久。蹲在地上抽了三根煙,再起來時天已漆黑如墨。
回到家,看到正在大吵大鬧的孩子,不禁幽幽地盯著他看。
不像他,像的是他哥。從前村里人也如此說,但他只一笑而過。
侄子像叔伯也是有的。
但,他此刻卻在兒子臉上看出些大嫂弟弟的影子。
呂一元身心俱疲,也不搭理了,招呼李孫明道:“去管管你兒子,可別等會兒樓上樓下還有左右鄰居又來投訴。”
李孫明問:“他天天都是這樣嗎?”
“是的,天天都是如此。”呂一元眼睛瞬間通紅,“鬧著要讓你爸媽來,鬧著要他大伯大伯娘,要不然就是鬧著要回家,說我不是他媽。”
也是古怪,只對她如此。可對他爹呢,他又有點懼怕,有點討好。
呂一元猜測是老家的人教的,把兒子教得跟她不親。
偏偏她、她有些心虛,因為她覺得自己似乎并不怎么喜歡這個孩子。可怎么可能呢,這是她十月懷胎用半條命生下的孩子,她竟然會不喜歡他!怎么會不喜歡他!
甚至還厭惡他!
呂一元心中痛苦無比,理智與情感無時無刻不在做拉扯。
遠處,北山。
魏岱回到家后沖聞嘉嘉點個頭,聞嘉嘉就曉得這事兒他辦好了。
聞嘉嘉松口氣,辦好就好。要是沒講,她今天晚上都得睡不著。
像是把身上重包袱扔了似的,聞嘉嘉心情明顯好轉許多。
吃完飯,她開始搗鼓今年的新艾。
再有一個月才到端午,可艾草卻早早的長了出來。有那識貨的人已經開始摘了,摘完曬干放好,這玩意兒也是一味中草藥,抗炎抗菌驅寒祛濕,還能預防感冒。
部隊里的這些男人們其他地方不說,腳肯定是經常都有問題的。
或是濕疹,或是細菌感染,三個人里面就有一個會脫皮。
好在魏岱不會,他要是會,聞嘉嘉可不敢讓他上床,生怕傳染到自己腳上。
包姐說她丈夫腳部細菌感染就挺嚴重的,每年都需要去醫院開藥膏,卻沒啥用。
怎么說呢,這病不致命,甚至都算不上病。但它麻煩呀,就跟牙疼似的,誰痛誰知道。
腳脫皮雖然比不上牙疼,可瘙癢難耐要多煩有多煩,關鍵沒法治好,就只能年年用艾草水泡泡腳了,也算有點緩和吧。
部隊里的女人也有不少需要用到艾草的,前頭說了,能驅寒祛濕。這就代表著它在痛經宮寒等病上有用處,跟三個男人一個脫皮差不多,三個女人里也有一個宮寒。
嗯,可見艾草在部隊是個受歡迎的植物。
聞嘉嘉剛剛吃完飯后趁著天還沒暗在院邊摘了不少,部分曬成干,部分做成蚊香。
要做蚊香的艾草葉梗分離,只留葉子,而后把葉子攤開曬。
聞嘉嘉抬頭瞧了瞧,天空明朗,星星數不勝數,可見明年又是個大晴天。
于是她直接把裝著艾草葉子的曬箕放在院子中,也不怕露水,省得明天還要搬出來。
做完聞嘉嘉拍拍手,洗澡睡覺去。
卸下心事,一夜無夢。
——
林云霏很關注這件事的后續,用她的話說:后續沒讓我曉得,我到死都能惦記這事!
咦,聞嘉嘉身體抖抖,但也能理解。
后續嘛,她也關注著呢!
據魏岱說李孫明第二天就請假了,肯定是回老家調查了。托付給誰查他都不放心,只能自己來。
聞嘉嘉覺得這事兒最多一周就能搞清楚,誰能想得到半個月后李孫明才回來。
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的熊孩子給送走了,不知內情的鄰居們簡直是彈冠相慶啊,恨不得仰天大笑兩聲。
熊孩子的危害力不言而喻,就算不是核彈級別,也是火箭炮級別的。
經常大吵大鬧也就算了,有時半夜都得鬼哭狼嚎,吵得整棟的人都睡不著。
呂一元那是挨家挨戶道歉過去,家里的水果糖周周都得買,就是用來道歉的。
也就是她把孩子拘在家里,沒改正之前不許他出門和人玩兒,否則別說水果糖了,就是一周買一頭豬都不夠她賠的。
在孩子被李孫明送走的當天,他又帶了個小姑娘來。
具體內情他沒細說,但看著那孩子的臉蛋好些人都猜到了。
因為那孩子跟呂一元著實有點像,同李孫明也很像。
上半張臉像爹,下半張臉像媽,一起看既能看到爹的影子又能看到媽的相貌,說她不是兩口子的孩子都沒人信。
一時之間,家屬院熱鬧至極!剛睡醒的聞嘉嘉都聽到了動靜。
“哎呀娘嘞嘉嘉你還能坐得住,看熱鬧看不看,快走快走!”來的是包姐,連包姐這種已經斬斷八卦根的人都忍不住誘惑,可見這事兒有多吸引人。
聞嘉嘉才把粥吃完,就被包姐拉起來往家屬樓那邊快走而去。
“你說說,這世上怎么會有這種奇事兒!孩子都能被掉包了,還是自家親爹親媽親哥親嫂子給調的。”包姐邊走邊說,眼里閃爍著久違的渴望八卦的光芒。
“那小姑娘可慘了,瘦得跟柴禾似的,怕是都沒有原先那孩子的一半重。原先那孩子多重啊,比小胖都胖。嘖嘖,真真是造孽啊。而且身上穿著的是補得不能再補的衣服,整個人還怯生生的躲在李孫明身后不敢說話。哎,呂同志抱著孩子哭得可慘,聽著都心酸……”
一路說,家屬樓到了。
大老遠的聞嘉嘉就聽到哭聲,她上輩子曾見過一回被拐孩子的認親場面,那位母親的哭聲猶如一把利劍,使得在場所有人潸然淚下。
現在也是如此,包姐本來還興奮的,此刻眼睛立馬紅了,那股子興奮也不見了。
“太難受了,我心里都酸脹酸脹的。”包姐摸著胸口說,“哪個當媽的看到這樣的事兒會不難受。”
聞嘉嘉使勁點頭,下意識摸摸肚子,她孩子要是被人換了她得和人拼命。
來到李家門口,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里面的場景。
許多人圍著,卻也不都是來看熱鬧的,或許一開始是,但見到這一幕時都靜默了。
只見呂一元緊緊抱著孩子癱坐在地上失聲痛哭,臉上又是悲痛又是慶幸。那孩子惶恐非常,卻也把小手搭在母親身上。
聞嘉嘉搖搖頭,不愿再看,和包姐說了聲后便離開。
一整天下來,她心情都不算好。
只是她走了,呂一元卻找上門來。
當天夜晚,呂一元來到她家,進門后尚未開口就要跪在地上。
聞嘉嘉瞪大眼睛差點嚇死,連忙彎下腰要扶她起來:“哎哎哎,呂同志您干啥呢,快起來快起來,有話好好說。”
呂一元卻道:“聞同志,你是救了我的命!我都不敢想要是沒你把這事兒點出來,我的女兒得過啥樣的日子。”
魏岱聽到動靜,忙加快穿衣服的速度,打開洗澡間的門正好見到李孫明。
他有點不爽,匆匆往屋里走,經過他身邊時低聲道:“道謝歸道謝,別讓你媳婦下跪啊,嚇著我媳婦咋辦。”
嘉嘉還懷著孕呢。他現在怪迷信的,也不曉得這一跪會不會對肚子里的孩子有影響。
畢竟呂同志很有可能是他媳婦的姐姐,或者更高一輩的親戚,跪他媳婦也就算了,順帶跪了他媳婦肚里的孩子算怎么一回事兒,倒反天罡嗎。
李孫明忙說“不好意思”,然后把媳婦扶了起來說:“人家聞同志懷孕了的。”
呂一元前段時間一直在家里跟熊孩子斗智斗勇,要不就是出門上班,她又不是個愛八卦的人,所以還真不曉得聞嘉嘉懷孕了。
“抱歉抱歉!”呂一元把腦袋一拍,“是我昏了頭。”
聞嘉嘉撓撓臉:“沒事兒。你們坐吧,要喝茶嗎?今年新炒的野茶,旁邊山里摘的,味道還不錯。”
夫妻倆點點頭,坐在沙發上。
聽到動靜的聞春和聞萱出來了,和夫妻倆打了個照面。
呂一元沒見過這兩孩子,或許見過,但也沒注意。
她現在也是有閨女的人了,看著同閨女差不多大的孩子便生出喜歡之意,只覺得聞春和聞萱格外親切,便直接從兜里掏出兩把奶糖塞給兩姐妹。
“乖孩子,吃些糖。”
兩姐妹抬頭看了眼聞嘉嘉,聞嘉嘉點點頭她倆才美滋滋地收下。
同時道:“謝謝阿姨。”
聞嘉嘉拍拍兩姑娘腦袋:“今天不許吃了,回屋去吧。”
兩孩子蹦蹦跳跳的回屋了。
呂一元就說:“她們真活潑,跟聞同志你也很像。”
聞嘉嘉端起暖水瓶泡茶,笑笑道:“你是年初剛來的吧,她們是我親外甥女,兩位親姐姐的女兒,跟我自然像。”
話音剛落,旁邊的李孫明欲言又止。
聞嘉嘉猜測,他大概是查到些什么了,畢竟自己的人事關系上有原主親媽的名字。他只要查到這里,只要稍微敏銳一點,都會聯想到自己岳家去。
呂一元也跟著笑,笑著笑著,臉上笑容就漸漸消失:“不瞞你說,今天我抱到我閨女的那一刻我才感覺我當媽了。你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我這當媽的不合格,才讓她受了這么多的罪。”
聞嘉嘉搖搖頭:“你不能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生產本來就是最脆弱的時候,這怪不到你身上,別再耿耿于懷了,孩子這不是回來了嗎。”
又問:“對了,冒昧問問,那現在你們老家那邊……”
李孫明道:“這事兒說不清主謀是誰,大概都是主謀。我回家后報了警,公安審過后把我大哥關了進去,他把事兒都擔了。錢也賠了,我爸媽的老底被我掏光。”
短短幾天,親人變仇人。
聞嘉嘉挺驚訝的,李孫明有魄力報警,而且還報成功了。
幾十年后報警是件常見的事兒,可這年代的人信奉的是事情不出村,能村里解決,就村里解決,能家里解決就家里解決。反正得藏著掖著,不能讓其他人曉得。
更有宗族式的村子,一些所謂族老的話比法律還好用。
浮陽下面就有一個小隊是宗族村,據說村里曾經打死過人都是村里人自行解決。還是被打死的那個人的孩子,趁著天黑跑出村跑到公社去,這件事才被人所知,殺人者才被繩之以法。
后來呢?被普法了幾回后村里風氣依舊沒改,被害的那家人更是因為“壞了規矩”從而遭受各種不公平的對待,直到公社把他們一家戶籍遷出村,遷到公社后才做罷。
可見在一些法盲村,報警是件能捅破天的大事兒。更別提這種告自家人的行為,必定會被指指點點的,沒點毅力辦不成。
可以預測到,李孫明在他老家的名聲“壞”了。
果然,李孫明說:“我們那的人都覺得我是小事大做,可看看我姑娘,我就覺得不把我哥關進去吃牢飯對不起我姑娘。她現在還在醫院里治著呢,剛剛睡著,我們才有時間出來。”
聞嘉嘉忙問:“小孩咋啦?”
“營養不良,身上也有外傷。”這話一說,夫妻倆的眼睛就又紅了。
聞嘉嘉嘆氣,這姑娘怕是比原主在養父養母家時還慘。
兩人是帶著禮品來的,聞嘉嘉也是才注意到呂一元手上的包。
他們沒待太久,畢竟孩子還在醫院,臨走前呂一元把包里的東西拿出來塞給她后便匆匆走了,都不等聞嘉嘉問清楚。
塞的是啥?一個籃子。
打開籃子,里頭有油紙包著的肉和紅糖,有紅棗香菇等干貨,還有摸著極細極軟的棉布。
甚至還有一張自行車票,難怪要等離開時才塞給她,這是怕她不收呢。
“困死我了,睡覺吧。”聞嘉嘉打個哈欠回房間。她現在肚子慢慢鼓起,就連騎自行車都覺得沒有以往方便。不至于笨拙,但就是怕怕的。
魏岱生怕聞嘉嘉半夜會餓,便端杯水放在床頭柜,還將裝著餅干的鐵盒放旁邊。
聞嘉嘉心道,刷完牙后的她是打死都不吃東西的,嘴巴被封印了。
第083章 老家請人
刷完牙不吃東西flag沒多久就被打破, 在孕期進入第六個月時聞嘉嘉常常覺得餓得慌。別說白天,有時半夜都會被餓醒。
前段時間家里來信,說大嫂生了, 還算順利的生了個姑娘。
大約是孕期養的好,平常吃的是精細糧, 隔三差五吃頓肉,日日早晨也有碗蛋羹,加上聞嘉嘉寄回家的奶粉, 魏馨給找的羊奶, 大嫂孕后期竟然比孕前期還要好受。
信里說那孩子生在醫院,接生的醫生還是魏馨的同學, 便請那位醫生給孩子取了個名,叫魏文英。
最后還寫了好些的孕期經驗,密密麻麻的寫滿五頁紙, 魏岱剛拿到信時差點都以為家里出啥要緊的大事兒了。
接到信后聞嘉嘉便整理了些東西寄回去, 連細棉布都寄回去好幾尺。
辦公室。
聞嘉嘉剛同高主任開完會回來, 最近廠里增了個新產品,反饋很不錯, 隔壁藥廠把今年的產量全給預定了。
也不怕吃不下,因為廠里產能有限沒辦法生產出更多的產品,需要再次引入生產線。
這回開會, 說的就是這事兒。
此刻聞嘉嘉把上回引進生產線的資料整理整理, 交給隔壁的高主任。
而后問:“高主任您要去出差嗎?”
高主任點頭:“我去趟海市,我讓梁牧很我去, 你就在廠里吧。哦還有, 后天早晨來火車站接應機器。”
聞嘉嘉驚訝:“您還要去別的地方?”
高主任:“對,還得去趟東省。”
聞嘉嘉明白了, 東省也有家規模頗大的醫玻廠,大概是去交流學習的。
帶著高主任給的一周計劃離開辦公室,在高主任出差的這段時間里,她得代替高主任完成部分工作。也就是說,接下來的一周她都會稍稍忙些。
聞嘉嘉回辦公室后又開始啃饅頭。
她肚子餓得呱呱叫,總感覺體內的胃變成了無底洞,無論吃多少東西都填不滿。
本來還有餅干吃的,現在餅干也被她吃沒了,從前攢的那些餅干票糕點票都被花得一干二凈。
啃完半個紅糖饅頭,聞嘉嘉把剩下的半個再用油紙包好放到抽屜里,等午后餓了在吃。
接著開始寫工作報告。這玩意兒周周都得寫,還有人日日寫,而且是自愿寫。
聞嘉嘉一開始很納悶,怎么會有人喜歡寫還自愿寫這些呢。
后來就懂了,在這沒有電腦的年代,有些工作內容必須用紙筆記錄,否則往后的工作會很麻煩。
就比如上回出差引入新機器的事兒,要是她當時沒做記錄,現在也很難給高主任一個比較全面的資料。
當然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平時要寫思想報告,寫著寫著,順手把工作報告寫完也很正常。
中午,聞嘉嘉去食堂吃飯。
食堂大變樣,從原來的泥土地變成了水泥地,就連打菜窗口處都安上了明亮的玻璃。
嘖嘖,廠里是有錢了。
一批一批的貨出去,錢也就嘩啦嘩啦的往廠里來。
瞧瞧,有錢后食堂都闊氣好多呢。
同藥廠一樣,醫玻一周也有一頓的大菜。這里的大菜指的是紅燒肉,粉蒸肉,或者某某炒肉這種含肉的菜,其余時候能有豆腐,有油水稍微多點兒的茄子就已經算不錯的了。
今天不是大菜日,聞嘉嘉卻意外聞到有肉味兒。來到窗口一看,竟然是肉末粉條,她當即打開飯盒要了一份。
不是不想要兩份,而且上面寫了每人只能限量一份。
肉末粉條的旁邊就是饅頭,聞嘉嘉想了想買兩饅頭,又打了份青菜。
饅頭微黃,上面還有麥麩,好在不怎么喇嗓子,配著油水充足的肉末粉條吃還算不錯。
穿越前,聞嘉嘉沒吃過正宗的全麥面包。穿越后,她算是把全麥饅頭吃得夠夠的了。
全麥饅頭用的面粉是連殼一起磨出來的小麥粉,吃一口脖子能伸到二里地,吃之時還得倒杯水放在手邊,否則嗓子被噎住的時候難以自救。
吃這玩意兒說能減肥,經過聞嘉嘉的檢測其實效果一般。主要還是它實在能壓抑食欲,她就從來沒有完整的吃下過一個全麥饅頭。
如果有那厲害的人,連全麥饅頭也能一頓吃兩三個,肥還是很難減的。
吃完飯回辦公室,繼續她的工作。
寫完思想報告和工作記錄,還去隔壁的研發室逛了一圈。
奈何隔壁沒啥人,說是都去車間了,聞嘉嘉便又下樓去車間。
天氣炎熱,車間因為在一二樓,而且還算開闊的原因很是涼爽。
車間四面都有窗戶,亮堂的同時也通風。屋外熱風一陣陣吹來,吹到車間時溫度便降了,吹得人渾身舒爽,都跟喝了瓶冰啤酒似的。
聞嘉嘉在車間里人緣不錯,她從前值班時會幫著一起做活,使得車間的一線工人們對她的好感度頗高。
一路逛過去,聞嘉嘉收獲不少招呼。
“聞同志肚子里的孩子幾月能出生?”有人就問她。
聞嘉嘉笑笑:“得等年底,還早著呢。”
“哎,你要找人替班嗎?”這人又問。家里有親戚問她廠里有沒活兒呢,但聞嘉嘉吧……就算需要人替班也不會選她這親戚,她也就蠻問問。
聞嘉嘉果然搖頭:“沒打算找人替班。”
若是還在藥廠,確實能找人替班。很多人喜歡找人替班就是因為這樣能賺一份工資。
但她在醫玻,大小是個小領導了,找誰替她班?沒人能替,所以只能請假。
“我就曉得你不會找。對了聞同志,今兒開會說分房的事兒了嗎。”
這話問完,不少人都把目光看向她。
聞嘉嘉:……
她就是來找人的。
聞嘉嘉只能道:“沒說啊,這種事情肯定是放在全廠大會上說,不會內部說的。”
那人撇撇嘴:“可拉倒吧,我看那樓地基都打好了,保不齊明年就能建好,領導們早找好了好房子,就等入住了呢。”
聞嘉嘉驚訝:“地基打好啦?”她每天路過都沒發現。
“嗯呢!幾棟樓的地基全部都打好了,看樣子是計劃一口氣幾棟樓全給建好。”
聞嘉嘉想跑了,揮揮手:“那挺好,這樣大家都能分。”
有人嗤笑:“哪里都能分啊,藥廠的人化工廠的人也等著呢,又不是幾棟樓都是咱們的,能有一棟是咱們的都算不錯了。”
“是嘞,到時候這個領導一套,那個領導也一套,留給咱們工人的還有多少。”
聞嘉嘉怪想不通的,他們哪里來的這么多消息,她就一個都不曉得。
反正她不會參與分房,半點不覺得說這話的人是在點自己。
談到這里,就有人開始暢想:
“我家八口人,住的是40多平的小平房,這次分房總得有我一份吧。分到房,我家大兒子才好結婚。”
這就是現在的住房常態,一家三代人住在一個屋檐底下。
很多人是等不著分房的,甚至都要等到往后拆遷了才能住到一套完整的房子。
旁邊人笑道:“你家那口子又不是咱們廠里的,怎么說也得是我們這種雙職工先分吧。”
這話也正確。工廠房子極其有限,通常來說都是先分雙職工,也就是夫妻倆都是本工廠工人的職工,再分單職工。
聞嘉嘉想到沈廠長的性子,再想想醫玻上層領導多是從別的廠調來的,大概能猜到要是下回分房先給誰分了。
先空出一部分當宿舍,其余的再分。
第一批拿到房子的肯定是家里人口多的雙職工,不過醫玻里的雙職工并不多,畢竟是剛剛成立的新廠,工廠里的單身員工們還沒來得及看對眼,更別說養育下一代了。
所以一定有房子剩,這時候看的就是誰家人多,或者誰是勞動模范。
是的,勞動模范也能優先分房。
她在藥廠工作時曾聽沙月說過,說幾年前藥廠第二次大分房時有人為了房子,特意連加半年的班就是為成為勞動模范。
那段時間卷生卷死,到后來半年班都不夠的,后來又開始給廠里大掃除,掏廁所……到最后,出現位累得直接摔到藥廠小水池中,差點溺水的人拿到了這個勞動模范。
沒辦法,那人是在上級領導來視察時突然摔到的,他的妻子又當即大叫是太過勤勞而累暈。這樣一來,真不真的不知道,反正不真也是真的了。
藥廠不但上級領導被批了一頓,還差點上了報紙被人罵是壓榨工人的黑色資本家。
聞嘉嘉雖不認識那人,但也能猜測到他在廠里的日子怕是不太好過,廠里確實不能對他如何,但卡著他不讓提級別卻是輕而易舉的事兒,而且隨便都能扯出個讓人難以反駁的理由來。
她心里猜測,醫玻怕是也會出現這種事。
車間頓時圍繞著房子討論得熱火朝天,聞嘉嘉悄悄出了門。
傍晚。
魏岱帶了條五花肉回來,瞧著特別板正,摸著還是溫熱的。
“哪兒來的?”聞嘉嘉好奇。這不年不節的哪個大隊殺豬了?
魏岱把肉放到廚房中,將火重新燒旺,把肉皮部位放到鍋里燙:“旁邊村子村里的豬不小心跑出來摔到水渠去摔死了,我剛好路過,就找人換了條五花肉。”
難怪這么新鮮呢。
聞嘉嘉也是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做飯,魏岱先蒸飯,蒸完后煮紅燒肉,再炒盤青菜煮碗湯,時間便來到八點鐘。
八點,往常這時候都在洗澡了。
聞嘉嘉吃過晚飯后只覺得累的慌,是身累心也累。
夜晚。
魏岱忽然問道:“要不還是喊媽來吧,這樣每天吃飯也能早些。”
聞嘉嘉如今再沒有不想同老人一起生活的心理了,沒辦法,這還是魏岱在家呢,魏岱隨時都有可能出任務的,到時候他沒在家里,聞嘉嘉一個人確實擺弄不開。
但,聞嘉嘉翻個身面朝魏岱問:“大嫂呢,媽大概得給大嫂照顧孩子。”大嫂家的孩子肯定也去需要人照顧的。
魏岱又把手放在她肚子上,感受著胎動,“要不讓媽……”
他頓了頓,“媽有個表妹。”
聞嘉嘉等了幾秒,抬頭:“嗯,有表姨然后呢?”
魏岱道:“這位表姨家從前是咱們縣城里開布莊的,后來她嫁給店里的一位員工,只是中年時意外喪夫,有年開山鑿路時大兒子又被碎石給砸到去世了,如今身下只有一兒一女。兒子在西北支援,鮮少回來,女兒在咱們隔壁縣城成家立業。”
“那表姨住哪兒?”
“住良水,就是咱們隔壁公社,一個人住,從前還會給表姐帶帶孩子,等表姐孩子長大后她就是一個人生活。好在大表哥是因公去世,她倒沒有被隊里安排去勞動改造。”
聞嘉嘉聽懂了。
這位表姨的成分肯定不止小業主,看來當年的布莊開得還挺大的。
“可不嗎,聽媽說那時候縣城里的布料生意都被表姨家壟斷,縣北的大院子,就是被當成印刷廠宿舍的那個。”
聞嘉嘉咋舌,那確實大。
妥妥的大戶人家,她曾經見過那個院子,里面足足住了18戶的人家,可見院子有多大。
聞嘉嘉心里不禁猜測,魏岱的表姨都是這種出身,那魏岱他媽呢?
她從前一直沒想到這一層,其實仔細想來她婆母和一般人確實有點不一樣。
肚里像是有墨水,寫出來的字都比她寫的還要好看。聞嘉嘉上輩子是學過書法的,就算水平不如何,但鑒賞能力卻有。
魏岱母親的字的水平,比她上輩子的書法老師還要高。
但魏岱沒說,她也就沒問。
聞嘉嘉道:“你想讓媽把表姨給請來?”
魏岱點點頭:“表姨雖不要勞動改造,但下地干活卻是需要。我先讓媽問問吧,若她愿意咱們就請她來,每月給她15元錢如何?”
就相當于雇人了,不過這是雇親戚,明面上卻可以說是請親戚幫忙,即便有人猜到其中內情也沒辦法說什么。
魏岱做事很快,他擔憂自己哪天就要出任務,甚至等不及寄信,而是直接打電話回家。
公社有電話,今天接電話的是魏馨。
“哥,啥事兒啊?”
魏岱:“咋是你,平常不都是爸媽接的電話。”
魏馨就不爽了:“我正巧在公社呢,有啥事兒還不能跟我說嗎。”
魏岱:“……算了,你幫我給媽帶句話,請她幫我去找良水的表姨問問,看看那位表姨能不能來部隊幫我照看嘉嘉。”至于錢他暫且沒說,畢竟旁邊還有人在呢。
魏馨想了會兒,恍然:“好。不過你為啥不喊媽去。”
魏岱無語:“大嫂才生沒多久,信里說文英還隔三差五總生病,媽怎么能來。”
也對,魏馨嘆道:“大嫂生文英的時候挺好生的,誰想得到文英的身體比她哥哥還要差,前天晚上還突然發燒,半夜喊明叔去家里瞧。”
魏岱就道:“還是得去醫院,實在沒辦法就去進步公社找方大夫,你二嫂當年的身體就是他調養的,醫術很不錯。”
魏馨“哎”了聲:“我會跟大哥說的。”
她心里頭猜測,估計也是大哥的原因才讓小侄女身體不好。她可是上過學的,自然曉得得種子優秀果子才會優秀。
話費貴,兩人也不敢多聊,魏馨又問了一番聞嘉嘉的情況,曉得一切都好后才掛斷。
而后回家,找蔡如蕓說了這事兒。
蔡如蕓正在曬菜干,聽到這話手一頓,嘆道:“你哥這通電話來的真挺巧。”
魏馨:“咋說?這位表姨我也許多年沒見了,只記得她、她家成分似乎不算好。但大表哥當年總是為公犧牲的,再鬧也鬧不到表姨的身上吧。”
蔡如蕓:“把盆子端給我。”
魏馨:……
“媽你別搗鼓菜干了,書上都說了,腌菜得少吃些。”說著,到底還是端起旁邊的菜盆。
曬這菜干也挺麻煩的。
新鮮的菜用刀砍下來后就得曬,曬一天不夠需要曬兩天三天甚至一周。每天曬了收,收了曬的,也得費不少時間呢。
蔡如蕓:“敢情你就不吃腌菜了?真要不吃,我今年就不給你送。”
“那你還是送吧。”魏馨很沒骨氣的妥協,“你還沒說姨婆咋了呢。”
蔡如蕓:“唉!沒咋,就是身體不算好,下地是不好再下了,昨兒有人說她前段時間差點在地里摔到過去,都要50歲的人了,真要是摔到一個人在家里該怎么生活。”
兒子在大老遠的地方,那里的條件比他們這兒差多了。閨女呢,家中面積狹小,還和公婆一起住,她如何能去麻煩閨女。
于是便自己撐著,蔡如蕓也是最近才曉得她的困境。
“行,我等會兒就去說,這事兒早辦早好,我是走不開,否則該我去的。你二嫂年底也該生了,她如今還在工作,家里確實得有人幫襯著,要不然你哥一出任務你嫂子就得受罪。”蔡如蕓將最后一盆的菜干掛好后拍拍手上的灰塵說道。
午后,來到良水。
蔡如蕓將車停在表妹家門口,喊兩聲沒人應,鄰居卻出來說道:“找趙嬸子么,她在山里砍柴。你等等,早晨去的,也該回來了。”
“好嘞,謝謝了。”蔡如蕓就在院子里坐下。
鄉下多不會關門,但表妹家只有她一人獨居,堂屋門卻有鎖上。
只看院子,干凈整潔,曬著一種種的野菜中草藥,就曉得表妹平時沒少上山。
如鄰居所說,表妹很快就回來了。
“姐,你怎么來了?”她驚訝,然后挑著兩擔的柴火進屋。
蔡如蕓忙過去幫忙,說道:“慧勝,你下回要砍柴就去找我,我讓你姐夫還有小馨的丈夫來幫你砍。”
鐘慧勝:“嗐不用,我現在還能動,不到上不了山的地步。反正我也不著急,一個人住慢慢砍就是,到年底總能攢夠過冬的柴火。”
說著,從兜里掏出鑰匙開門。
堂屋整潔,地是軋過的泥土地,但地上卻沒有一絲的灰塵。
蔡如蕓跟著進門,坐下道:“我是有個事兒想拜托你。”
“啥事兒,姐你說吧。”她說著倒杯水給蔡如蕓,沒放糖,她曉得她姐其實不愛甜食。
蔡如蕓:“我小兒子魏岱不是在部隊么,他媳婦懷孕了,請我問問你能不能去幫忙看顧一二。我這里走不開,你也曉得,我那大兒媳生個小的,多災多病得時刻有人幫襯。”
鐘慧勝倒沒想到表姐說的是這事兒,她思考片刻:“需要我看顧多久?”
蔡如蕓:“魏岱媳婦肚子才6個多月,孩子生下來滿月后她又得去上班,按長了算,三四年或許都要。再者……魏岱那孩子你也曉得,你家老二沒在身邊,魏岱怕是會一直留著你,等哪天你老二調回來了你再回來如何?”
鐘慧勝笑笑:“那敢情好。我也不跟你說虛的,能離了這地方我最是開心不過了,能過好日子難道還能惦記著差日子不成。不過一直留著可不成,我閨女要是生了,我也得回來給她帶孩子的。”
蔡如蕓就輕聲說:“我想魏岱也是會給工資的,電話里不好說。”
“哎,錢都無所謂,現在看淡了,咱們這歲數哪里還有啥看不淡的。”鐘慧勝搖搖頭。
蔡如蕓:“這事兒你去部隊和魏岱商量。”能坳得過那個犟驢算她輸。
鐘慧勝就問:“啥時候動身呢?”
“說是盡快。”
鐘慧勝:“那就后天吧,我明天得去我閨女家一趟。”
“行!我讓人給你買車票。”
事說定后蔡如蕓就離開,回到公社,掛了電話給魏岱。
不過魏岱沒在,她只留下口信。
當天晚上,魏岱收到口信后便跟聞嘉嘉說了此事。
魏岱:“這位表姨后天來,大概大后天才能到,咱們把雜物房收拾出來如何?”
聞嘉嘉:“可以啊。那幾個柜子,櫥柜放到咱們房間去,藥柜放到聞春和聞萱房間去。你之前不是又打了個衣柜嗎,就移去雜物房。至于床鋪,只能明天買了,好在手上有家具票。”
明天是周天,剛好能整理房間。
翌日。
兩人計劃一起將雜物房里的雜物給清理出來,但因為聞嘉嘉沒法干重活,魏岱只好把隔壁的謝陽一起拉來搬。
兩個大男人效率非常高,十多分鐘的時間就把雜物房給清理得空蕩蕩了。
聞嘉嘉此時才入場,用長掃帚掃墻壁,掃完墻壁的灰塵后再掃地面。
地面掃了三回才把灰塵掃干凈,她猜測這位表姨大概很愛干凈。
最后聞嘉嘉還用拖把將地拖了兩遍,窗戶擦了兩遍。初秋溫度高,房間里的地板很快干透,就算關腳踩地上都行了。
而魏岱呢,去買床鋪了。床鋪不算大,一輛驢車就能運回來。
中午,魏岱到家。
他把床鋪安裝好,再把之前打的床頭柜,衣柜還有桌子椅子放入房間中。
看著一水的新家具,聞嘉嘉忍不住道:“你這木工愛好關鍵時刻還是能抵得上用場的。”
往后再也不說人家閑著沒事兒干,搞出一地板的木屑和一屋子的雜物了。
第084章 聞春換牙
聞春和聞萱在雜物房里轉來轉去。
聞春伸手拽動茅草窗簾, 趴在窗臺上眺望遠處青山與湖泊。聞萱則把抽屜拉出來又推進去,拉拉推推的,也不曉得其中有啥樂趣。
“我抽屜都滿啦。”聞萱轉頭跟正在鋪床的聞嘉嘉說, 又笑嘻嘻地對抱著曬好的薄被進屋的魏岱道,“小姨夫, 你再給我打個書桌好不好哇?”
魏岱沒回答,聞嘉嘉便開口:“就是給你打十張書桌,該滿還是得滿。”
聞萱酷愛撿石頭, 每年都能從河里撿一筐的鵝卵石回來。
聞嘉嘉初時還由著她, 誰曉得她這愛好是“可持續性發展的”,每年夏天都有三四筐的鵝卵石帶回來。這也就算了, 隔三差五的還搬些大的石頭到家里,惹得脾氣溫和的聞春都怒氣頗大,很是教訓了這個妹妹一番。
好在前段時間聞嘉嘉整理院子用的就是她的鵝卵石, 起碼被她用了五分之四, 只把她的心頭愛留下, 總算把她的庫存清了好多,聞春也不再生氣了。
聞萱撅起嘴巴:“才不會呢。而且我只要一張就好, 可以用來放書本。”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又忽然問:“小姨,我們啥時候上學呀。”
聞嘉嘉把稻草墊給鋪好了, 又將草席放置于稻草墊上:“明天就能上了, 明天你們別去育紅班,直接去小學就好。”
也不需要家長領著, 育紅班和小學相鄰, 有時小學老師還會去育紅班幫忙看孩子,對育紅班的小孩了如指掌, 自然知道聞春和聞萱是誰家的小孩。
其實月初時就該開學的,誰曉得八月后旬時暴雨連綿,小學教室墻壁突然裂開半邊縫,屋子瞬間變危房,幸虧那時候是放假,否則得出事的。
為此部隊后勤好些人還被批評了,好在因著這事兒教室被推倒重建,從八月后旬建到九月后旬,直到前兩天才建好。
聞嘉嘉再次感受到這時候教育的寬松,原來開學日子也是能夠延期的。
傍晚,曬一下午的薄被抱進來鋪好,房間就整理好了。
電燈打開,房間瞧著分外溫馨。
聞嘉嘉在屋里轉一圈,檢查一遍沒啥缺漏的東西后才出房間關好門。
第二天,是兩孩子開學的日子。
聞嘉嘉給她們梳了雙馬尾辮,兩人背著新背包晃著兩條馬尾辮上學去了。
“你早上有事兒么?”聞嘉嘉問魏岱。
魏岱搖頭,坐到車上:“沒事兒,來上車,我送你去。”
聞嘉嘉臉上浮現笑容,把包放在自行車前籃上,鎖好門上了后座。
隨著月份漸大,魏岱只要早晨沒事兒,都會送她去上班。
路上。
魏岱對聞嘉嘉道:“李孫明昨兒來問我了,問我說你同他媳婦是不是有親戚。”
聞嘉嘉就戳戳他背:“你怎么回的?”
“我說不知道,說你沒在家里長大,等再歸家時家里的人都去世了。”
聞嘉嘉了然。本就不曾來往,即便有親,上一代的人去世后這個親也變得疏遠很多。
魏岱又道:“我琢磨著他還沒有把這事告訴他媳婦,岳母的名字很普遍,幾乎每個公社都有,想是他也不太確定。”
也是,只有名字卻沒照片如何能肯定?聞嘉嘉也不多想了,對這事兒她抱著無所謂的態度,無所謂認不認。
踩著八點整,魏岱送她到工廠。
她最近有點忙,林云霏來找她說話她都沒空說,反倒把林云霏抓來幫她一起整理資料。
沒辦法,高主任離開后她的工作就落在自己的手上,只能咬牙干了。
好在她不是光頭司令,也是手下有小兵的人了,那些需要跑腿的活兒有人承擔,所以更多的只是腦袋累,累得發脹。
就在聞嘉嘉慶幸不要跑上跑下時,有人敲響辦公室的門:“組長,剛剛主任來電話,說那批貨要今天中午十一點多到。”
聞嘉嘉捂著額頭,差點忘了貨的事兒。
她想想說:“你先去把車占著,等會兒11點時咱們再出發。”
說完看眼手表,也別等啥十一點了,現在都要十點五十了。
聞嘉嘉嘆聲氣,先上廁所,上完便再喊個男生同她一起去。
坐著廠里的車來到火車站,十多分鐘后那批機器順利卸下。聞嘉嘉仔細輕點一遍,又檢查一遍,再核對一下各個部位的零件,而后讓司機和兩男生一起搬上車。
有些重,三個大男人還抬不動,得火車站的人一同來幫忙才成。
不但重,東西還多,最后車子來回運三趟才把所有的機器運回廠里。
至于安裝,就不是她的事兒了。
此刻的聞嘉嘉餓得要死,趕不及去食堂,食堂也沒多少飯菜讓她吃,她便中途下車去了國營飯店。
“嘉嘉,最近很少來飯店啊。”蘭蘭正在擦桌子,“哎呦餓狠了吧,嘴唇都是白的。”
聞嘉嘉擺擺手:“啥都別說,先給我來碗雞蛋湯。”
“好嘞,快坐快坐。”蘭蘭就沖廚房喊,“何叔,嘉嘉來了,先給她沖碗雞蛋湯。”
“瘦肉要不要?”何師傅問。
聞嘉嘉有氣無力道:“要。”
雞蛋瘦肉湯很快好,就用飯碗裝著,份量并不多。
不過何師傅做的雞蛋湯好吃,湯用的是醇香的米湯,雞蛋打散倒入米湯后絲滑無比,再加上用地瓜粉裹著的滑瘦肉,味道很是不賴。
半碗雞蛋湯入肚,聞嘉嘉整個人跟重新活過來一樣。
“你就這么餓?”蘭蘭好奇地盯著她的肚子看,“看來有孩子后真容易餓,當初沙月也是如此。”
聞嘉嘉開始看墻上的今日菜單了:“可不是嗎,我現在每天吃的都快趕上魏岱了。今天早晨六點多吃過早飯后,直到剛剛都沒有進食,差點沒把我餓暈過去。”
說完,指著墻上問蘭蘭:“哎,豬頭肉還有么。”
蘭蘭小聲說:“別人來沒有,你來偷偷擠些給你。反正那也是被別人預定的,啥主任啥局長啊……給他們吃還不如給你吃。”
聞嘉嘉高興:“不要很多,一人份!”
“想啥呢,多了我也給不了啊。”說著,蘭蘭抹布一甩回后廚。
何師傅重新開火,把鹵好的豬頭肉切成片配上蒜苗和青椒一同炒。
他熟知聞嘉嘉的口味,便又放點兒自己做的辣椒醬和蒜頭醬去,那味兒香得門口路過的人都不禁駐足吸氣。
菜好,同飯一起端上來。
聞嘉嘉沒點別的菜,直接把菜倒到飯里,就當吃蓋澆飯了。
蒜香十足又透著辣味,何師傅是真會炒菜啊。
吃完飯她沒留下同蘭蘭說話,沒辦法,廠里還有事兒呢。
回到廠里,和車間的人交接機器,等這些機器裝好后她才放心離開。
接著就是趕去開會,今天有個小會,高主任不在她得替她去開。沈廠長訓起人來是不留情面的,而且他對廠里的要求頗高,每次開周一小會時高主任都跟上墳似的,恨不得推聞嘉嘉去幫她開。
不但高主任這樣,其他領導同樣如此。精神萎靡不振,踏上樓梯的腳綿軟無力,臉上更沒了得體的笑容,聞嘉嘉都走到二樓了,他們還在一樓樓梯那里寒暄,其實就是拖延著進會議室的時間,把沈廠長當成洪水猛獸了。
聞嘉嘉就不會如此,反正沈廠長訓誰也不會訓到她頭上,她就是一小蝦米,只需要把會議內容記錄下來給高主任便好。
宋家成好歹是副廠長,不至于在樓梯口裝鵪鶉,腋下夾著文件一路小跑著上來。
見到聞嘉嘉還打了聲招呼:“聞同志肚子挺大的了,瞧著像是年底生?”他家里媳婦生了四胎,一瞧就曉得聞嘉嘉肚子是幾個月的了。
聞嘉嘉點點頭:“對。”
宋家成就笑:“行,到時候記得給我個紅雞蛋。”
聞嘉嘉心里有點疑惑,但還是應下。
會議大半小時便開完,不過干貨滿滿,大半小時下來聞嘉嘉的手都快寫斷了,最后寫了整整五頁紙。
寫完,再做個整理,譽抄一遍后便放在抽屜里,等高主任回來后再給她。
天漸漸的暗了,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漸變色的晚霞。
城市就在晚霞之下,化工廠處升起的黑色炊煙慢慢在天空之中散開。
聞嘉嘉時常擔憂那股黑煙有毒,但市政府都在附近……好像也就沒那么擔心了。
她整理好東西準備下班,抽屜鎖好門關好,而后下樓騎車回家。
路過糧市還買了些糧食,等車到半途,天漸暗之時,她又放慢速度,趁著前后暫時無人把手放到包里,從合成系統內取出幾尺的布。
她前段時間大買棉花,在合成系統中攢下好多的布。聞嘉嘉估摸著,大概能有七八匹,而且都是細棉布呢。
在這個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年代,很多人甚至一生都沒穿過一匹嶄新的棉布,可見她儲存的布匹數量多么驚人。
當然了,代價就是她花光了30元,她的棉花是找何師傅買的,何師傅也是在黑市買的,價格自然會比供銷社的棉花貴不是。
好在,總體來說特別值。
她在天徹底黑之前回到家中,初秋的夜晚會在七點出頭之時降臨。
魏岱已經把飯菜做好了,桌上的飯菜似乎有翻動的跡象,聞嘉嘉便問:“春兒和萱萱先吃了?”
他點點頭:“兩孩子餓得不行,我回來時她們就已經在家,把柜子里的綠豆餅全給吃了。”
后來還餓,但忍著沒有吃餅干,魏岱見此就提早做飯,反正菜也不怕涼,可以放在鍋里溫著。
兩姑娘聽到動靜后從屋里出來,聞春跑到柜子前,拿出兩根麻花給聞嘉嘉:“這是郭校長獎勵給我們的麻花!給小姨你吃,你一根,小姨夫一根。”
她仰著頭,很驕傲的模樣。
聞萱也重重點頭,小胸脯挺著,臉上還帶著笑。
魏岱端著兩碗飯出來,笑道:“她倆可寶貝了,回來后就把麻花給藏起來。”
聞嘉嘉“哇”了聲,夸張道:“我就知道你們倆很優秀,連郭校長都被你們征服了。”
聞春笑嘻嘻:“我們下課后幫老師搬桌子,被郭校長瞧見,郭校長就送我們麻花。”
聞嘉嘉豎起大拇指:“這是獎勵你們樂于助人尊師重道呢,這種良好品德得繼續保持啊。”
“當然會!”
兩姑娘吃過晚飯現在是不準備再吃了,邊看聞嘉嘉的臉色,邊挪動腳步到收音機旁邊。
見聞嘉嘉沒有表示,便放心地打開收音機,熟練地調到經常聽的頻道,聽起故事來。
嗯,聽的又是三國的故事。
還正好青梅煮酒縱論英雄,難怪兩姐妹距離被罵還不過一周都得頂著再次被罵的風險聽呢。
她們前段時間固態萌發,聽收音機又聽入迷了,被聞嘉嘉教訓了一頓。
反正自從收音機買回來,她們總是要隔三差五的被聞嘉嘉說幾句的。說完一回,往往能克制一兩周,除非聞嘉嘉由訓演變成罵,若是罵的話,她們大概能堅持三四周的時間不去聽收音機。
剛剛夸完人家,聞嘉嘉也不想罵人,就隨她們去了。
當然,更多的是她自己也想聽。
難怪這時候的人講起三國水滸時都一肚子的干貨,聽著評書長大的哪里會不懂呢。
吃過晚飯,聞嘉嘉問魏岱:“明兒你去接表姨還是我去接?”
魏岱:“我去吧,你不認識人。”
聞嘉嘉嘖了聲:“傻,不認識我還不能舉個牌子嗎。”
也對,但魏岱還是想自己去。
他現在每天都提心吊膽的,生怕聞嘉嘉會出啥意外。早就讓聞嘉嘉請假了,奈何聞嘉嘉堅持挺到七月份。
吃完飯,聞嘉嘉讓魏岱把糧食歸置好,她今天買了20斤的米和5斤的面粉,還有一些黃豆綠豆。家里的糧食還能撐四五天,但總不能人家長輩的剛來那幾天就去買糧食,這樣人家長輩心里也會有些不舒服。
“把面粉放到柜子里,就不要放房間了。”聞嘉嘉說道,又問魏岱,“你睡衣還能穿嗎?”
“能!我都三套了,你別給我做。”
聞嘉嘉點點頭,她掀開蓋著縫紉機的茅草簾,又去屋里那幾個扣子出來,打算用布料做兩套開衫長袖。
給誰的?自然給表姨的。
人家來幫忙算解了她和魏岱的燃眉之急,給她做兩件衣服也沒啥。
經過長時間的練習,聞嘉嘉現在不但能用縫紉機制作衣服,還能繡圖樣呢。
聞春和聞萱今天穿的衣服上的熊貓就是她繡出來的,雖然有點丑,但確實能辨認出來那是熊貓。
沒辦法,家里只有黑白線啊。
因這這個圖案,兩姐妹對熊貓分外感興趣,用她們的話說就是:想見見這個又丑又可愛的動物。
聞嘉嘉還是有點心虛的,她當即承認是自己技術不過關把熊貓繡丑了,其實真正的熊貓只有可愛沒有丑。
兩件開衫長袖聞嘉嘉很快就做好,主要的時間花在裁剪之上。
魏岱說表姨的身形和媽差不多,聞嘉嘉就按照婆婆的體型做了。
反正這種開衫衣服不合適也沒關系,大了無所謂,小的話就留著自己穿。
聞嘉嘉試了試,她現在穿太緊,等孩子生完后大概會剛剛好。
衣服做好后又讓魏岱拿去洗,魏岱洗衣服超快的,隨便搞幾下就好,聞嘉嘉有時都懷疑他沒洗干凈,可仔細檢查又確實洗干凈了。
幾回下來聞嘉嘉就明白了:男人,在干家務活上有先天優勢。
特別是掃地拖地洗衣服這種需要力氣的活兒,他們力氣大,處理這些活時效率要高。
可見一些說自己不會干家務的男人就是故意的,不想干罷了。
等他把衣服晾完聞嘉嘉就得去洗澡了,進入孕后期后魏岱就不放心讓她一個人洗澡,想同她一起洗,聞嘉嘉自然嚴詞拒絕。
這人在洗澡的時候會動手動腳,天氣如今還熱呢,聞嘉嘉才不想在憋悶的洗澡間里跟他搞七搞八的呢。
奈何手電筒沒電,今兒忘記買電池,聞嘉嘉只能等著他一起來。
來到洗澡間聞嘉嘉沖他說道:“先說好啊,我今天累一天了,這會兒困得要命,你別動手動腳的。”
魏岱立刻就緊張起來:“怎么就累一天了?你們廠里有啥事兒需要你這大肚子孕婦去忙一天的。”
聞嘉嘉白眼一翻:“我們廠里有快生了還在工作崗位上堅守的人呢,一抓一大把。”
“……”魏岱無話可說,只堅決道,“這班月底就不上了,一定不上!”
聞嘉嘉“嗯嗯”點頭,她也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洗完澡她便上床睡覺,沾枕頭就睡,這時候都還沒斷電呢。
再睜眼時已是早晨五點半,這兩個月來她難得有睡得這么香的時候。
今天早飯吃的是腸粉,魏岱昨兒泡了米,今天一大早起來磨,磨完后放在蒸鑼里隔水蒸。
剛起床就看到熱乎乎,白嫩嫩的腸粉,聞嘉嘉忍不住“哇”了一聲:“給我做的?”
魏岱:“你這不是廢話,前天是誰說的想吃粿條了?”
好吧,其實稱呼粿條要更準確些,因為這個腸粉相對來說很厚實,在老家那里得叫粿條。
不過味道都是差不多的,魏岱也加了雞蛋和青菜以及肉末一起去蒸,還澆上湯汁,把隔壁的謝易饞得都爬上墻頭了。
聞嘉嘉吃完飯見時間還早,就在院里歇食,見謝易探出個頭便詢問:“你咋這么早起呢,春兒和萱萱還睡著呢。”
謝易撓撓腦袋:“弟弟尿床了。”
說完這話,隔壁就傳來哇哇叫,一會兒說“哥哥壞”一會兒說“我沒尿”,謝易臉色突變暗道:“糟糕!”
說著,頭又縮了回去。
聞嘉嘉捂著嘴巴笑,謝家二兒子是個冷面酷男孩,隨著年歲漸長,不讓聞嘉嘉捏他臉頰了,連沈老師這個當媽的也不讓捏。
還特愛要面子,有回摔倒后迅速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四處看看,看啥?看有沒人瞧見他摔倒。
見四周沒人就松口氣,可下一秒見聞嘉嘉從樹后出來,臉都紅了,紅得更旁邊的石榴皮一樣。
就在聞嘉嘉哈哈笑著隔壁的小孩兒時,房間里突然“啊”了一聲,不等她反應,聞春就捂著嘴巴開門跑了出來,眼睛紅彤彤,抽抽搭搭的哭著。
聞嘉嘉急忙問:“咋啦?”
說著摸摸她腦袋:“被嚇醒了嗎,沒事兒別怕別怕,隔壁兄弟倆在開玩笑呢。”
聞春沒說話,呆了兩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還是號啕大哭。
聞嘉嘉都愣了,就在此刻,聞春手縫滲出血絲來,她差點沒倒頭撅過去。
“魏岱——”
聞嘉嘉下意識喊人,然后把聞春的手扒拉下來,看清楚情況后大松一口氣,瞬間繃緊的身體也才松緩下來。
“咋啦?”
魏岱正在院外除草,聽到聲音跑了進來,聞嘉嘉看著哇哇大哭的聞春哭笑不得:“春兒掉牙齒了。”
“是么?”魏岱蹲下身掰開她手查看,“哭啥呢,掉牙齒很正常,這是換牙。”
聞春眼淚嗒吧嗒吧掉:“為啥是我先掉呀,小易就沒掉,他比我大。”
聞嘉嘉解釋:“個體是有差異性的嘛!小易總是會掉的,每個人都逃不掉。”
說實在話,人家也沒比你大多少。
她注意看了看,聞春掉的是下排牙中間的那個牙齒,叫下中切牙。按理來說,人家下中切牙就該在這時候結束工作的,時間點一到人家按時退休,非常合理。
聞春還哭:“可是說話廢……會漏……漏風的。”
聞嘉嘉就給她擦眼淚:“大家都會。”還有,掉下來的牙齒呢?她四處看看,還把聞春的手掰開瞧。
魏岱點點頭,“到時候你就可以笑別人了,你先掉你也先長,很公平。”
聞春的哭聲這才停住,大概是想起妹妹和隔壁兩位玩伴掉牙的場景,嘴角都咧開些許,只是察覺到嘴里多了個風口,就又趕緊閉上。
沒找到牙齒的她問:“你牙齒呢?給小姨,小姨幫你扔房頂去。”
聞春疑惑:“為啥要扔房頂?”
聞嘉嘉思考片刻:“嗯,大概是為了讓牙齒長得又齊又平吧。”
也不曉得這時候有沒有牙齒矯正,要是兩姐妹的牙不好……怕是得人到中年才能夠去醫院里整牙了。
“在、床上。”聞春一聽就跑到屋里拿,她想要一口整齊的牙齒。
這孩子對牙齒特別看重,每天刷牙都是家里刷得最久的那個。
牙齒拿來,上面沒血。
聞嘉嘉先洗洗,然后稀奇地看了兩眼,再站到院子中,把這顆比碎石還小的牙齒扔到屋頂。
牙齒太輕,連聲音都沒有。
聞嘉嘉卻頗為感慨,兩姐妹都到換牙的時候了。
能夠預見,接下來的日子里,房子屋頂和房間床底都得被隔三差五的扔牙齒了。
第085章 表姨來臨
鐘慧勝是個時髦老太太, 這么說或許不太妥當,但也只是“老太太”這個詞不妥當,因為她還沒到60歲。按照國際標準, 60歲以上的才是老年人,她現在頂多就是老年前期。
說她時髦, 是相當準確的。
在老家,尚有許多老人甚至年輕人連市都沒去過,坐火車更是夢里才有的事兒。
可鐘慧勝已經能自己去坐火車了。
她收拾好東西, 經魏馨的丈夫陪同, 坐上大巴車來到市區。
而后自己去火車站,自己檢票上車, 在車上度過漫長的40多小時,到站后就跟剛處熟的小伙伴說再見了。
許多老人懼怕出門,她卻不怕。
她少年時期曾跟著父親去過海市首都等多個城市, 后來的幾十年被困在小小的山村中, 于她而言這次出門絕對是回享受。
魏岱已經在站臺中等著了, 托他今日軍裝的福,他很順利地進入到站臺, 還舉著個字體加粗的大牌子,力保表姨一下車就能看到他。
果然,當鐘慧勝拖著行李下車, 環顧站臺不到三秒鐘, 就見到那大牌子。
“是魏岱么?”她笑呵呵地走過去,魏岱聽到動靜順著聲音望, 而后連忙穿過人群來到鐘慧勝的身邊。
“表姨, 我是魏岱,這一路勞累您了。”他說著接過鐘慧勝手里的行李。
鐘慧勝擺擺手:“我情愿這么勞累。”
說著, 把魏岱上下打量兩眼,感嘆道:“幾年沒見你都長這么大了,跟我腦袋里的模樣完全不一樣。你小時候還有點兒像你媽的,現在瞧著都不曉得像誰。”
其實是有點像他舅,也就是自己的表哥。但那位表哥不足20歲便因故去世,她這會兒便也就沒提起這人。
魏岱:……
這話說著,都跟上次見他時他是三歲小孩似的。
其實他和聞嘉嘉結婚那年兩人就有見過,到現在也就兩三年的時間吧。兩三年的時間里他能變多大樣啊?
他笑笑:“表姨,咱們回家說。”
鐘慧勝點點頭,開心歸開心,但勞累也是真的勞累。
兩人登上公交車,鐘慧勝特意坐在窗邊,魏岱則是坐在旁邊給她介紹沿路的地標與風景。
“那里是嘉嘉經常去的百貨商店,東西要比供銷社齊全很多,但像是油鹽醬醋這些東西那里是沒有的。”
鐘慧勝點點頭,其實就是高級版供銷社,她家當年的布莊都分幾個檔次呢。
“那里是國營飯店,嘉嘉隔三差五就要去那里買饅頭,這家國營飯店和剛剛的百貨商店離咱們進城的城門都比較近,往后要是有啥需要買的就來這里。”
鐘慧勝又點點頭,心里就想,沒見過的兩回面的侄媳婦應該是個手松人,那種比較節儉的人是不會隔三差五的買饅頭。
她和這種性格的人就挺合得來的,來之前最怕的就是同侄媳婦生活理念不符合。
別覺得這是小事,很多長輩就是因為這個跟小輩處不來。
你做菜至少要放一勺油,她做菜只需要水煮便好……這怎么能合得來呢。
車子就此拐彎,沒有經過醫玻,從城門處出城去。
城外正在大搞建設,今日天氣不算熱,又有陣陣的風,所以工地上都在趕進度。
鐘慧勝瞧著就覺得稀奇,村里少有人蓋房子,如此風風火火的大基建她也沒見過。
于是就問魏岱了:“這里離家遠嗎?”
魏岱道:“走路怕是得兩個小時,但是每天都有兩趟的公交車。而且還有周邊村里的驢車騾車,平常遇上也是能蹭個座的。”
鐘慧勝滿意了:“很不錯,等這里建好后我就來看看。”
很快,公交車到達部隊附近。
魏岱帶著鐘慧勝下車,而后一路走到家屬區。
瞧著方方正正,被碧綠的爬山虎攀爬滿了的院子,鐘慧勝不由得點點頭。再看看屋后的青山,不遠處的湖泊,她便跟滿意了。
這里是個好地方,連徐徐吹來的風都是輕柔的,仿佛帶著江南水鄉和田園風光的氣息。
推開院門,沿著青石板路來到屋中。
剛剛有院墻遮擋,是看不到里面的,但當她進門后就能看清楚院內情況了。
大概是昨夜下了場秋雨,青石板被洗刷得很干凈。連中間和兩邊的鵝卵石都“油光滑亮”的,仿佛被刷子細細刷過。
爬山虎只在墻外有,墻的里面倒是干干凈凈,只有幾株攀爬的月季。但現在顯然不是月季綻放的時節,墻壁上只有葉子。
而月季旁邊是兩壟菜地,菜地用鵝卵石隔著——她挺疑惑的,哪里來的這么多鵝卵石。
菜地里還有綠油油的青菜,長勢不錯,注意看泥土里還有草木灰,可見才下肥沒多久。
最讓她欣喜的是有廁所和洗澡間,兩者能聯通也能斷聯,她可是苦茅房久矣啊!
偏偏她在村里不能給自己蓋洗澡間和廁所,不是因為她沒錢,而且因為要低調。
進入什么環境,就要融入什么環境,這是她這么多年來的生活理念。
可理念是一回事,事跡又是一回事,所以在看到干凈整潔的廁所與洗澡間后她才會如此的開心。
終于進屋了。
客廳的東西多而不亂,多是放在架子上柜子中。這里有三個柜子兩個架子,皆沒有擋住窗戶,所以客廳瞧著光線就特別好。
她又滿意了,她是個收納達人,最喜歡把東西往柜子和架子上擺放。
魏岱推開雜物間的門……現在也不好再叫雜物間,而是表姨房間的房門,亮堂的臥室就出現在鐘慧勝的眼前。
直到此刻,她才對這份工作生出120分的滿意來。
魏岱說:“時間緊,就先這樣收拾了,還要添啥您看看。”
鐘慧勝贊道:“這樣就好!”
她就喜歡這種簡簡單單的房間,尤其是站在窗戶這里還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泊。
魏岱笑笑道:“那您先收拾行李,收拾完我帶您去旁邊村子轉一圈。”
鐘慧勝把行李袋放椅子上:“這倒不必,你工作去吧,我自己到時候能摸索。”
又強調:“我就樂意這樣。”
凡事別人領著又有什么趣味,反正村子就在部隊旁邊,危險是肯定不危險的。
魏岱沒話講了,又把什么東西放在哪里跟表姨說了聲后就離開了。本來還想把表姨介紹給隔壁鄰居的,誰曉得包姐等人去了紡織廠,并沒在家。
傍晚,聞嘉嘉回來了。
今兒回來的要更早些,手里還拎著找何師傅買的東西。
還沒進門呢,就聽到屋里兩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
魏岱最先看到的她,連忙從廚房出來,扶著她下車。
聞嘉嘉:“哎,不要你幫忙。”
她肚子偏小,據包姐所說,就跟五月出頭的肚子似的,沈老師也點點頭,說能比她當時的肚子小一圈,
為此聞嘉嘉上個月還因此去醫院檢查過,又去找彭老瞧了瞧,都說沒事才放心。
說完,就見到客廳門口站著個神色和藹的人,聞嘉嘉立刻就曉得了,這是魏岱表姨。
她立馬揚起笑容:“表姨好,您可算來了,一路可好?”
鐘慧勝笑道:“好,都好!路上好你們這里也好。”
“是嗎,那我們才放心。麻煩您來一趟,要是住得不舒坦哪里成呢,有啥事兒您盡管說,都是自家親人。”聞嘉嘉也笑瞇瞇。
兩人就聊了起來。
老家都是一個地方的,總有話題可聊。鐘慧勝雖說在村里很低調,但該知道的八卦卻也都知道。
單是這些八卦就夠讓聞嘉嘉感興趣的了,聽得聞嘉嘉飯都不想吃呢。
“要說去年的大事兒,還是發生在你們村大隊長他弟弟家。他家大兒子你還曉得不?就是那臉上有一塊疤痕的。”
聞嘉嘉點點頭,她記得。
很難不記得,因為那塊疤痕占了臉蛋的四分之一,據說是小時候被燒傷。
“那孩子從山里娶了個妻子來,去年八月底還是九月初來著,那姑娘同她哥哥攪和在了一起!”
聞嘉嘉嘴巴張成一個“0”,“這這這事兒是怎么被發現的,那他家不得鬧翻天啊,兄弟反目成仇。”
“……我說的是那姑娘她哥。”
聞嘉嘉嘴巴頓時更大了,完全能塞得下一個雞蛋。
就連正在做菜的魏岱都豎起耳朵聽,連忙問:“還有這種事兒?”
“是嘞!說是那姑娘回娘家,在秸稈堆里被發現的。當天晚上正好有人去地瓜地偷地瓜,聽到動靜后尋了過去。要是一兩個人也能瞞得住,但偷地瓜的足有一伙人,這哪里還能瞞得住。還是因為山高路遠,你們村那家人第二天才曉得的。”
魏岱就問:“那姑娘是哪家人。”
“說是啥高山村孫家的。”
魏岱明白了:“那家啊,那姑娘應當不是那家親生的孩子。”
聞嘉嘉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高山村名副其實,真的是高山中的村子,想進去都得翻兩座山,離浮陽都不算近,更別提魏岱家了。
魏岱笑笑:“當年去過,和那姑娘的哥哥還一起玩兒過。”
鐘慧勝就點頭:“確實有聽人說過那姑娘是抱養的事兒。唉!指定是當哥哥的作孽,把妹妹后半輩子給毀了。”
她又說:“你們河溝鄉也有個稀罕事,你河頭三堂叔家的兒子被抓到牢里去了,偷隔壁鄰居家的東西還不小心點著人家的家,還好是家在河邊,要是在靠山的那排,非得連著燒好幾戶人家。”
還得是老家啊,地廣人多的,隔三差五的就有熱鬧看。像是家屬院,有熱鬧也多是小熱鬧。
說著,飯菜好了。
桌上有紅燒魚,還有糖醋排骨,以及一盤清炒毛毛菜和絲瓜雞蛋湯。
三菜一湯,份量都足足的,完全足夠幾人吃。
聞春和聞萱剛剛聽了一肚子的八卦,這會兒連收音機的故事都懶得聽了,吃完飯后就央求著鐘慧勝繼續講。
鐘慧勝的故事多得三天三夜都講不完,她難得能這么暢快的跟人聊天,于是講著講著就跑偏,直接講到老家的靈異志怪故事去了。
因為不怎么恐怖,而且講到結尾還會用科學現象來解釋,兩孩子聽得津津有味,便也不怕。
聞嘉嘉聽后心里驚訝非常。
這位表姨可不像只讀了私塾的樣子,略通物化生啊。
夜晚,鐘慧勝洗完舒服澡后躺床上。
窗戶還沒關,但釘了鐵網,窗臺上還燒著艾條,窗外更是種著薄荷等驅蚊的植物,不怕有蚊子飛蟲跑進來。
晚風輕輕吹著,她能聞到艾草的香,也隱隱能聞到湖水的氣味。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月光灑落在湖面,仿佛給湖面籠罩上一層朦朧的輕紗,如夢如幻,像極了年少時家旁邊的野湖。
她起身,把茅草窗簾放下,阻隔光線后房間變得漆黑無比,閉上眼睛沉睡過去。
——
鐘慧勝的到來給聞嘉嘉帶來了很大的幫助。
聞嘉嘉和魏岱已經同她說好,每月給她15元的工資。鐘慧勝不想要,但耐不住夫妻倆硬給,于是就越發勤勞。
可屋子總共就那么大,在她大掃除后,環顧四周實在不曉得該干些啥了。
不過在聞嘉嘉看來,她卻是干了好多事。
比如魏岱出任務后每天的早飯都是她做的,午飯晚飯同樣也是。
聞春和聞萱終于可以從學校食堂中解放,和大多數的同學一樣,中午的時候回家吃飯。
學校有小食堂,飯菜也能入口,甚至能稱得上一句還不錯。
可同家里的飯菜比起來是沒得比的,再者鐘慧勝的手藝特別好,比聞嘉嘉和魏岱起碼高出兩三個檔次去,有幾道菜吃著甚至比何師傅做的還要好吃。
有回聞嘉嘉忍不住問出口,才曉得鐘慧勝的母親是某個大廚家的女兒,家里幾代人都是廚子的那種,完全能稱得上一句廚藝世家。
雖然鐘慧勝沒和姥爺系統學過廚藝,但傳家的幾道家傳菜,斷斷續續也練了三年五載的灶上功夫。
廚藝好到能去大飯店工作不至于,但把家常菜做得好吃還是可以的。
在這種情況下,兩姑娘自然是跟喜歡回家吃飯的。
邊吃飯邊聽收音機,然后還能躺床上睡個香噴噴的午覺。
哎,生活太過美好了。
聞嘉嘉也再不要傍晚時分急忙趕著回來蒸飯了,想吃啥更不需要等到休息日自己爬起來做了。
今天不經意提起好久沒吃饅頭,明兒表姨就會做。
而且不只做饅頭,她還會做花卷。
還說給她黃油,她能做一屜的奶黃包。剛好家里每天都有牛奶,做奶黃包再合適不過。
有回聞春說想吃包子了,兩日后家里就出現叉燒包。
甜甜咸咸的叉燒包是兩姐妹從來沒有試過的味道,聞春還好,聞萱簡直驚為天人,叉燒包在她心里迅速取代了筍肉包的位置。
聞嘉嘉心道:破案了,表姨外祖家大約是粵菜大廚。
鐘慧勝特別喜歡在廚房里倒騰,為此她還讓魏岱給她做了工具。比如說竹漏網,再比如說竹蒸籠。
加上聞嘉嘉每個月的伙食費都給得很足,而鄰居都是好相處的,并不會說什么酸話,她干得就更起勁了。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聞嘉嘉胖了一圈。
年底。
進入十一月中旬后溫度斷崖式下降,而此時聞嘉嘉早已離開醫玻廠,舒舒服服的在家里休息著。
而十二月時,溫度已經固定在個位數,中午倒能突破兩位數,但很快就又降下來。
寒風凜冽,今年的冬天要比去年冷許多,這是許多人的共識。
魏岱不曉得去哪里搞了兩驢車的火柴,12月初的時候運回了家。而后又跟著部隊買了大幾百斤的煤炭,家里過冬的燃料就此解決。
12月中旬的一天,天空下起雪來。
雪要比前年的雪來得更大更猛烈,聞嘉嘉晚上時都能聽到雪壓折竹聲。
聲音清脆,愣是把她吵醒。
她一醒,魏岱也得醒。
魏岱10月份出任務,11月下旬時才回來,他黑了精瘦了,聞嘉嘉卻白了發胖了。
肚子里如同揣個大西瓜,魏岱每天都心驚膽戰的,生怕她出事兒。
十一月都如此,如今快進入預產期,魏岱更是如此。
“餓了嗎,還是要上廁所?”魏岱撐手問,然后把床頭柜上的手電筒打開。
聞嘉嘉摸摸肚子,嘆道:“我要上廁所。”
越到孕后期越是容易上廁所,因為肚里的孩子擠壓了膀胱,聞嘉嘉有時一晚上能上三回廁所的。
外頭下著雪,魏岱早就想放個痰盂在房間了,但聞嘉嘉不愿意,對她而言上廁所是件很私人的事情,至少比洗澡完私人。
魏岱沒辦法,就只能在房間旁邊再建一個廁所。
廁所就建在窗臺旁邊,小小的,甚至不足三平方。好在打開窗臺門就能進入廁所,不必在這雪夜里走動。
上完廁所,聞嘉嘉沒了睡意。
抱著抱枕——十一月初時她就買棉花給自己做了抱枕,好大一個,比聞春還高,抱著非常舒服。此時肚子咕嚕咕嚕響,片刻后聞嘉嘉說道:“我餓了。”
“吃餃子還是吃餛飩?”魏岱問。
今天買了些豬腿肉,一部分做成餃子餡,一部分用棒槌打成肉泥做成餛飩餡。
聞嘉嘉砸吧砸吧嘴巴,想了兩秒:“餛飩吧,餃子太容易吃飽了。”
餛飩就不一樣,吃一碗就是半飽,等會兒再睡時也好睡。
魏岱就起身去廚房給她下餛飩。
聞嘉嘉實在沒睡意,就也起來,披著棉大衣來到躡手躡腳的來到廚房,不輕點兒他們怕把表姨吵醒。
表姨這個歲數的人覺很輕,被吵醒后很難再入睡。
因為只是煮個餛飩,魏岱便沒有在灶爐里燒火。
他把爐子點燃,等小鐵鍋中的水沸騰后便把在屋外冰著的餛飩拿幾個放到沸水中。
餛飩皮被冰凍后硬入餅干,入沸水的那一剎那又瞬間軟化。
“吃幾個?”魏岱小聲問。
聞嘉嘉坐在旁邊的板凳上,把手放在爐子旁邊烘烤:“12個,你要吃么?”
魏岱點點頭:“你一吃我就饞。”
都成習慣了。前些日子聞嘉嘉吃剩夜宵都是他解決,如今哪天晚上不吃他還有點餓。
說著,就又去窗外拿了一捧的餛飩,放入鍋中繼續煮。
煮的同時,開始調湯底。
聞嘉嘉如今稍微吃點兒油膩的東西就惡心,他便也沒在碗里放豬油增香,只放了些鹽和醬油,再舀幾勺鍋里滾燙的湯,湯底就這么簡單的調好了。
餛飩很快熟。
煮熟時它會浮在水面,而后膨脹,如同火鍋里的魚丸和千頁豆腐一般。
用竹漏網把餛飩撈起來,放到碗中,也不要放紫菜蔥花或者蝦米啥的做點綴了,大晚上的簡簡單單吃這么一碗就已經熨帖無比。
夫妻兩人頭湊著頭一同吃完這碗餛飩,回屋后重新回到床上時已經快要凌晨一點。
被窩里還有熱氣,加之有魏岱這個大火爐在便也不覺得冷。
她枕著魏岱的手臂,魏岱把手輕輕放在她的肚子上。
“你說孩子啥時候能出來?”魏岱問。
聞嘉嘉:“醫生說是12月底,但我覺得如果一月出來就再好不過了。”
魏岱:“為啥?”
聞嘉嘉笑笑:“這樣就是76年出生的人啊,算起年齡來總是小一歲。”
“……”
魏岱不摸她肚子了,改摸腦袋:“沒發燒,怎么說傻話了。”
年齡這種東西還有“總是小一歲”的嗎?跟77年出生的孩子比,他同樣大。
魏岱又給出個暴擊:“小一歲,還退休一年。”
所以為了母親也為了自己,肚里的孩子還是爭點氣,順利在預產期內出生吧。
聞嘉嘉想了想,也對。
兩人說著話,很快就又睡過去。
翌日。
雪大得都積到門檻的中間位置了,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聞嘉嘉看兩眼就收回目光,不能多看,怕會得雪盲癥。
“嘉嘉,來吃飯了。”鐘慧勝聽到了起床的動靜,在客廳里喊。
“好嘞!”她抱著兩個已經冰了的暖手壺出門。
鐘慧勝笑笑:“昨兒晚上吃的餛飩?”
聞嘉嘉點頭:“魏岱煮的。”
鐘慧勝:“改天熬鍋雞湯,要吃夜宵時就把雞湯溫溫,這樣就能吃雞湯餛飩。怕油也沒關系,雞湯凍住時把油撇了就行,雞湯還真得清了油喝才好喝。”
隨著兩人相處的時日變長,也了解了彼此的性格與習慣。
鐘慧勝對吃上很講究,覺得每一餐都不能糊弄,夜宵同樣如此。若是她來,她還得燙兩根綠油油的青菜放餛飩里呢,
聞嘉嘉則怕麻煩,吃餛飩就吃餛飩,懶得用雞湯打底,除非人家幫她把雞湯油撇了她才愿意。
但這些都是可以磨合的,聞嘉嘉覺得再沒長輩比表姨好了,或許換成魏岱母親來她都沒有這么自在。
鐘慧勝則覺得聞嘉嘉事兒特少,好相處也好照顧。
一時之間,一個覺得錢花的值,一個覺得錢收得值。
第086章 終于生產
到底地處南方, 大雪幾日便停。
今年的除夕來的晚,足要等到2月,所以年貨不需要那么早備。
不過今年也著實備不了多少年貨, 家里最近的財政狀況有些緊張,鐵盒中本疊得有半指高的票證已沒剩幾張了, 倒是錢還有挺多的,再次說明了計劃經濟年代里票比錢更重要。
到了31號這天,聞嘉嘉的肚子依舊沒有要發動的跡象。
魏岱每天精神都緊繃著, 聞嘉嘉只要捂著肚子一抽氣他就得蹦起來。
連續熬十幾天, 眼圈明顯黑許多。
跨過75年,公歷時間來到76年。
76年是歷史上重要的一年, 在這一年中會發生許多大事。可聞嘉嘉還來不及細想,她肚子就發動了。
此刻正是午后,剛吃完午飯的她在客廳院里來回走動。
昨夜下過一場寒雨, 院外泥土濕潤, 往常她都是在外面走的, 有時還會沿著湖邊走上半小時,今天是不成了。
聞嘉嘉望著天空中暖白色的太陽, 攏了攏領口心中嘆息,今天的太陽這么舒服偏偏沒法走呢。
不多時,魏岱拎著兩條魚半扇排骨回來。
瞧著排骨上的肉, 聞嘉嘉問:“這又是在哪個村里買的?”肉聯廠買的骨頭上面不會留那么多肉。
要說這時候的人不愛花錢買排骨啥的也是有原因的, 肉鋪上的骨頭就是骨頭,字面意義上的骨頭。怎么說呢?雖然沒到剔得蒼蠅站在上面都會腳打滑的地步, 但遺留的肉也只夠啃半口的。
這種情況下鮮少有人會去買, 就連聞嘉嘉這種愛喝湯的買的都不頻繁。若鋪子上有肉,即便是瘦肉, 她也是寧愿花錢票去買肉,也不愿花錢去買骨頭。
不過村里的骨頭就不一樣了,村里的骨頭帶著肉,同幾十年后超市菜市場賣的差不多,燉湯后味道鮮美,想要做糖醋排骨,還得割一些排骨上的肉后才好做。
魏岱今天帶來的半扇排骨就帶著很多肉,起碼可以炒三四盤小炒肉的。
他把肉和魚放到房間里,用熱水洗洗手,洗完擦干,又把聞嘉嘉的手放到手心里:“怎么這么冰,暖手壺呢。”
聞嘉嘉:“沒灌熱水呢,我這會兒倒還好,剛剛吃完飯不會冷。”
說著話,表姨從屋里出來了。
她在聽收音機,怕吵到聞嘉嘉,就把收音機搬到屋里聽。
“排骨這么多呢?兩樣東西打算怎么吃啊,紅燒還是燉湯。”她到廚房里瞧了瞧,“這里確實比咱們老家好許多,特別是吃食上。”
別的不說了,吃肉吃魚的頻率要大大高于老家。不單單是嘉嘉和魏岱夫妻倆如此,據她觀察家屬院里其他人家吃肉的頻率相對來說也高不少,難怪人家都說這兒是魚米之鄉呢。
聞嘉嘉笑笑:“所以我才問您要不要讓表姐來這兒工作。”
這話她上個月就問了,當時林云霏沙月幾人來看她,就提起醫玻明年5月要再度大幅度招人的事兒。
表姐在縣城里也是有工作的,說是在印刷廠工作,而且還在一線。
雖說這年頭有個鐵飯碗工作就算了不得的事兒了,但聞嘉嘉覺著印刷廠的工作就算是個鐵飯碗,那也是帶點毒的鐵飯碗。
印刷是油墨印刷,然而油墨對肝腎還有呼吸系統都有危害。
特別是里面還有苯類合成物,接觸久了血液系統都有可能出現問題。
聞嘉嘉為啥知道得這么清楚,因為她上輩子的一位叔公就在印刷廠里工作了半輩子,期間總是這里病那里痛的。聽奶奶說,他后來去檢查,說是工作環境導致身體不好。
這種職業病他的工友們也有,雖說大部分的人都沒事,但總有幾個嚴重的,不是得了白血病,就是懷上畸形的孩子。
所以聞嘉嘉勸表姨說服表姐來這兒工作,并非出于自己的私心,而是真為這位表姐考慮,畢竟表姨來她家后對他們幫助良多。
表姐是中專生,又有工作經驗,再加上她的幫助進廠還是可以的。
然而表姨拒絕了,換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家都安了,哪里好奔波呢。
就如表姨此刻所說:“她和她丈夫都是老實性子,在自家縣城都不怎么擺弄得開,平常總得我那親家幫忙描補。要是來了這里……怕更是老鼠進了貓群,來件小事都能嚇破他們的膽了。”
也真是奇了,兩個老鼠膽的人湊一起去,夫妻倆覺得生活挺好,他們這些當長輩的看了卻心累。
聞嘉嘉就沒再多說。
反正也快改開了,到時候干啥不能干啊,擺個地攤也比在廠里掙錢。
就算不愿意,一個不小心碰上國營廠倒閉潮,到那時不愿意也得愿意。
“還沒說呢,準備咋吃?”表姨又問。
魏岱看聞嘉嘉,聞嘉嘉想了想:“魚煮湯,排骨還是……嘶!”
她忽然痛呼,一只手抓住魏岱手臂,一只手捂著肚子。
“怎么了?”魏岱扶著她忙問。
聞嘉嘉說不清楚是肚子被踢了的痛,還是其他的痛,她甚至在冷汗頻出之時還回味了片刻,最后肯定道:“我好像是要生了。”
話音平靜,是塵埃落定的平靜,聞嘉嘉都沒想到自己還是越到關鍵時刻越冷靜的人才。
“要要要生了!”魏岱急得血液沸騰,仿佛一瞬間沖到他的腦袋上,使得他暈乎乎又昏沉沉。
可也就手足無措了那么兩三秒,不等鐘慧勝催促,他便道:“走,咱們去醫院,表姨你把收拾好的包裹帶上。”
板車早就準備好了,怕生產這天遇雨遇雪他還特意安了油布,就算外頭寒風呼嘯,板車里面也受不到一點的風。
鐘慧勝“哎”了聲,到房間里取包裹去!
包裹也同樣是先前準備好的,里面有孩子穿的衣服和小棉被,還有奶瓶和奶粉,更有聞嘉嘉的換洗衣服以及刀紙。
另外的水杯紅糖等東西更不比說了,全在包裹里裝著,就連暖水瓶也放在一邊預備著。
忙亂間,又是一陣痛席卷而來。
聞嘉嘉被魏岱攙扶出屋門前余光瞥了一眼墻上的日歷,今天是1976年1月9號。
板車里面鋪了稻草墊,魏岱尤嫌不夠還放了一床被褥。
好在被褥是已經硬了的,結塊了的被褥,聞嘉嘉不至于心疼。
扶著她坐好后,魏岱就拉著車往醫院去,分明沒用多少力氣,卻大汗淋漓。
“嘉嘉是要生了嗎?”正要去學校的沈老師忙問。
魏岱點點頭,沒心思回答,但油布里面的聞嘉嘉還有力氣喊出聲:“是……要是我表姨傍晚沒回來,春兒和萱萱麻煩沈老師你幫忙照看一下。”
沈老師連聲應好:“行!”
說完,魏岱也走遠了。
這會兒天氣好,許多人都在屋外曬太陽,見魏岱拉著車快走,就曉得聞嘉嘉要生了。
有人遠遠看著就道:“還以為上個月月底就得生,沒想到拖到現在呢。”
有人就答:“現在也不錯,附近村里都是最近才殺豬,可見這孩子是個好吃的,也讓當娘的做個好月子。”
年底嘛,越接近過年,物資就越豐盛。
就在她們邊烤火邊談論的時候,魏岱已經到醫院了。
不需要喊,醫院那些有經驗的護士早已曉得板車里的人要生產。
“能走么?”護士就問。
魏岱:“沒擔架嗎?”
聞嘉嘉卻趕緊答:“能能能!”
護士笑笑:“走一走要更好,同志你去繳費吧,我們得先查一下情況。”
魏岱只能應好。
聞嘉嘉跟隨著護士來到病房,一番檢查下來說是距離孩子出生還早。
“沒事兒別緊張,好多人都是這樣,痛一天一夜的都有。”護士安慰道,見魏岱來了,還讓魏岱扶著她多走走。
“怎么樣了,還痛嗎?”魏岱問,攙扶著聞嘉嘉的手隱隱在抖。
聞嘉嘉白眼一翻:“……你這不是廢話,痛當然會痛,但也沒到受不了的地步。”
后知后覺的,她終于有點緊張了。
這會兒都痛到這種程度,也不知道要生了的時候會是個什么痛法。
鐘慧勝關好家門后才來,得知要等會兒才能生也松口氣。
“我就只想沒那么快。當時生你們……大表哥的時候足足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后來生你們二表哥表姐也用了七八個小時。”她說道。
聞嘉嘉雖然早知道會持續這么長時間,但此刻也不免心惶惶。
她在樓梯上走來走去,腹痛一陣一陣來,護士說很正常,這是陣痛。
“我瞧著是快要生了,你們家屬先給產婦做點吃的,這樣才有力氣。”
在不曉得幾輪痛后,護士再次檢查,終于給出了這個好消息。
聞嘉嘉被折磨得滿臉蒼白,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好似又活過來,重新有了精氣神。
“做了做了!”魏岱臉色同樣不好,額頭的汗從午后到現在就沒停過,聞嘉嘉都懷疑她生完后魏岱就得因感冒進醫院。
話音剛落,表姨就帶著飯盒前來。
“怕來不及,就煮了面。”鐘慧勝道,“嘉嘉不是喜歡酸辣口嗎,煮了酸辣滑肉面,哦,還煮了四個紅糖雞蛋,你看看吃哪個?”
這會兒上一陣的陣痛剛過,聞嘉嘉坐在床上答道:“吃面吧。”
其實此刻分外想吃螺螄粉。
面滑肉滑,聞嘉嘉吃了半份后又吃了兩個雞蛋肚子便飽了。
等七點鐘一到,她被推進手術室。
魏岱緊張得在手術室前來回踱步,腦袋空白只一心盯著手術門瞧。
表姨擔憂家里的兩姐妹,剛剛就已經回家去,此刻手術室前唯有魏岱的腳步聲。
時間滴滴答答流逝著。
手術室里燈光明亮,聞嘉嘉肚子痛得沒法忍受,偏偏旁邊的醫生護士都說:“你這已經算很順利的了。”
瞧這樣子,像是馬上要生。
“胎位很正,能順產。”醫生檢查后說道,而后就是讓聞嘉嘉跟著她的節奏來發力。
“別怕,就算生不出來,總歸還能順轉刨的,城里好些人都想來咱們醫院刨呢。”醫生還如此安慰。
“……”
聞嘉嘉不知道該說啥為好,好像是這樣,沙月就問過她能不能來部隊醫院刨。
注意力得集中,想幾秒后聞嘉嘉開始跟著醫生的節奏發力。
大燈在她眼前,由明亮到照得她眩暈。
不曉得是淚水還是汗水,冒在眼眶上,世界都模糊了,連旁邊醫生護士的說話聲都是模糊的。
痛到極致的時候,她忽略了時間的流逝,對時間也沒了概念。
好似才過幾分鐘,又好似過了幾個小時,甚至過了好幾個日夜。
當孩子生出來的那一刻,聞嘉嘉只覺得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更痛苦的事兒了。
男孩女孩沒注意,只聽到“健康”兩個字后聞嘉嘉硬挺著的那口氣總算順利吐了出來。
“嚯!剛好3000克,咱們這兩天接生的最胖的一個,是個小胖妞。”醫生哈哈笑。
聞嘉嘉這會兒聽清了,小胖妞啊。
她頭發濕的跟剛洗完頭沒擦似的,發絲更是胡亂貼在臉龐。臉色蒼白,但嘴角上揚,神色頓時生動起來。
這是一個新生命,她帶到這個世界上的新生命,同她血脈相連的人。
手術室外。
夜已黑,走廊的窗戶外漆黑如墨,山河還是樓房都被黑夜遮掩。
天空沒了星星,連月亮都被烏云遮擋。
可就這剎那,只一剎那,遮蓋月亮的烏云散開,明亮的月光傾灑出來。
魏岱怔住,不知怎么的,他好似聽到了嬰兒啼哭的聲音。
——
翌日。
聞嘉嘉再次醒來時已在病房,天光大亮,屋外的太陽已經升到頭頂位置。
“醒了,餓不餓,要不要上廁所?”她手一動,趴在床邊的魏岱立刻醒來。
光線中,聞嘉嘉眼睛眨兩下魏岱就懂了,這是要上廁所。
他扶聞嘉嘉起來,往廁所去。
剛起身呢,聞嘉嘉一激靈:“孩子呢?”
她是來生孩子的。
魏岱嘴角噙著笑:“孩子被護士抱走了。”
聞嘉嘉瞪大眼睛,激動道:“你得看著啊!換孩子的事兒近在眼前,你忘了是不是。”
說著呼吸都急促了,魏岱連忙安慰:“表姨在看著,我囑咐過她要一刻不要離眼。”
聞嘉嘉這才松口氣。
艱難上完廁所,肚子餓得不行。
魏岱把飯盒打開,飯盒早上就拿來了,隔一個小時去食堂里溫一趟,現在還是熱的。
接著又道:“我去取雞湯。”雞湯也在食堂里,此刻該是已經燉好。
說著跑下樓,等端著雞湯回來時,鐘慧勝正好抱著孩子回來。
大多小孩剛出生時都黑黢黢,聞嘉嘉和魏岱的孩子自然也難逃例外。
白底綠色碎花的包被襯托得她更黑了,聞嘉嘉迫不及待的要看這位胖妞,看完后也無法把“可愛”兩字說出口。
“怎么……這么黑?明明昨晚給她喂奶的時候沒這么黑的。”聞嘉嘉分外震驚,而且還皺巴巴的。
想來是那時候燈光昏暗,無論黑成啥樣都看不出來。
魏岱大步進門:“不黑,咱閨女兒怎么就黑了。而且越黑的孩子往后就越白。”
聞嘉嘉:“你哪里聽來的歪理。”
“什么歪理,這是經驗之談,我看其他家屬的孩子都是這樣。”
魏岱把雞湯放在床桌上,迫不及待地接過孩子抱在懷里,重量輕飄飄,可愣是能讓他心里軟成一灘水。
難怪那些戰友們出任務時都惦記著孩子,閑時就念叨著家里的孩子如何如何,任務一完成便迫不及待趕回家……原來有孩子是這般,魏岱覺得他能把命都給這個孩子。
聞嘉嘉問表姨:“春兒和萱萱昨晚怎么樣了,有沒有鬧騰?”
鐘慧勝道:“沒鬧,聽話著呢,就是很擔心你,今天早晨我還帶她們來看了你,看完后才去上學的。這會兒……”
她看了眼天色,“該是快放學了,家里飯菜都在鍋里溫著,早晨上學前我都跟她們說了。”
聞嘉嘉也瞅瞅手表,點點頭,放心不少。
月子里得吃得清淡,吃完飯再喝雞湯,把空蕩蕩的肚子填飽后終于能細細看閨女了。
她此刻正睡著,在她懷里睡著,聞嘉嘉的心咕嚕咕嚕冒泡泡。
她眼縫細長,可見眼睛應當不算小。想來也是,自己跟魏岱都是雙眼皮,眼睛不小,她的肯定小不了。
鼻子是挺的,秀氣得很,聞嘉嘉忍不住用手指輕輕點點。
再往下呢,便是嘴唇了。
嘴唇是淡紅色,潤且有光澤,唇形也好看……反正哪哪兒都好看。
聞嘉嘉覺得嬰兒真是神奇,忽然之間,她就覺得懷里這小東西可愛得不行。
“昨晚都沒注意時間,我出來的時候已經過12點了吧?”聞嘉嘉問魏岱。
魏岱搖搖頭頭:“卡著12點出來,不過我問過護士,護士說咱們家胖妞是9號晚上11點48分時出生的。”
聞嘉嘉:“那還挺快,我以為至少要過夜才能出生呢……等等,好端端的為啥要喊人家胖妞!”
魏岱笑笑:“醫生護士都喊她是個小胖妞,聽多后不小心就跟著喊了。”說來也不能總喊,好好的姑娘,喊人家胖妞做甚。
喊多了,真成小孩外號,等長大后不高興了怎么辦?魏岱當即心下決定,這個外號就摁死在醫院里吧。
說完話,護士進來,說是要喂奶了。
“注意啊,每兩到三個小時得喂回奶,孩子睡著了也得給喂,別覺得睡了就不喂,會把孩子餓暈過去的。”顯然,這位護士在醫院里見過好多種奇葩情況。
瞧著小兩口邊上有長輩,她也沒多說,總歸有長輩盯著會更好些。
聞嘉嘉只在昨晚睡前喂了回初乳,而后就睡得昏天地暗,孩子喝的是奶粉。
如今醒了,自然得喂母乳。
沒辦法,這時候奶粉的營養可不如幾十年的奶粉后那么全面,只喝奶粉是不行的。
小丫頭喝奶時短暫的睜了會兒眼,眼珠清澈明亮仿若陽光底下的黑色琉璃珠。
喝完又閉眼睡覺,哭都沒哭的。
不多時,聞春和聞萱背著小書包跑來。
聞嘉嘉驚訝,忙道:“快過來,你們沒回家吃飯嗎,飯菜在鍋里。”
聞春急忙湊到聞嘉嘉身邊,呼吸都還急著呢:“我們想先來看妹妹。”
聞嘉嘉摸摸兩人的秋衣,見汗不多才放心,說道:“行啊,那看吧,等會兒同姨婆一起回家。”
聞萱擠開一旁的魏岱,坐在床邊,兩姑娘眼也不眨地盯著看,看久后聞萱忽然道:“為啥咱家妹妹不跟白饅頭一樣?”
聞嘉嘉笑得下身抽痛:“誰家妹妹還能是大饅頭啊?”
聞萱:“菲菲的妹妹就是,我去看過,她妹妹好白,還軟軟的。”
聞嘉嘉給她一個腦瓜蹦:“過陣子咱們家妹妹也會變白的。還有啊,去菲菲家玩兒的時候可別抱她妹妹,你們細胳膊細腿的,萬一把人家妹妹抱摔了咋辦。”
那孩子五六個月了,養得很不錯。
聞萱撅起嘴巴:“我才不抱她呢,我只會抱自己的妹妹。”
聞嘉嘉搓搓她臉,把她臉搓得紅紅的才算完。
聞春看了好一會兒,問聞嘉嘉:“小姨,妹妹叫啥名字呢?菲菲的妹妹是叫可可,咱們妹妹叫啥名?”
這個……聞嘉嘉一頓,望著魏岱。
魏岱也撓頭啊,他是想了好幾個名字,但在見到閨女的那一刻都不滿意了。
“先等等,等過幾天再跟你們說。”魏岱只能這么說。
鐘慧勝笑笑:“名字還得慢慢來,這是跟隨孩子一生的大事兒。”
是的,能陪伴孩子最久的,就是父母給取的名字。
聞嘉嘉和魏岱都陷入沉思。
陷入沉思的結果就是取一個扔一個,直到聞嘉嘉要出院了都還沒把名字取出來。
聞嘉嘉抱著孩子進入板車中,魏岱拉著母女倆往家里去。
家里早已收拾好,就等聞嘉嘉回來。
鍋中燉著魚湯,床中塞了暖手壺,就連被褥被子鐘慧勝都趁著這幾天天氣好是曬過,還找棉花匠打過,此刻蓬松無比,躺著跟新棉被沒啥兩樣。
回到家,聞嘉嘉算是松口氣。醫院里是挺好,但再好也沒有自己家好。
魏岱半點風都不讓她吹的,直接把板車拉到客廳門口。
聞嘉嘉抱著孩子到房間,嬰兒床就在自己床邊放著,摸著墊子是溫熱的,便把孩子放到嬰兒床里。
而后再去換衣服……醫院待久了,衣服好似都染上消毒水的氣味。
換完衣服,魏岱推開門小聲道:“來喝魚湯吧。”
聞嘉嘉一聽是魚湯連忙出去。
這幾日她喝雞湯真是喝傷了,見到雞湯就想吐。就算再覺得土雞湯好喝如今也難喝了。
還有雞肉,她都懷疑自己吃了四只雞的雞肉,也不曉得魏岱從哪里搞來這么多雞。
此刻喝到濃白的魚湯,聞嘉嘉只覺得舌頭重新恢復活性。
哎!也不曉得魚湯又要喝幾天。
第087章 1976年
回家的第一個夜晚, 鐘慧勝準備了一桌子的菜以表慶祝。
沈老師和包姐前后腳到來,沒過多久呂一元和虹姐也各帶著一籃子的雞蛋前來看望。
“長得真好,很像你。”沈老師笑道, “小孩真是一天一個樣,和剛出生那天比大了些。”
孩子剛出生那天她也去探望了, 當時聞嘉嘉還睡著呢。
聞嘉嘉仔細瞅瞅,“大了些?”
真沒太看出來,好像沒啥變化, 畢竟總共才出生一周不到的時間。
沈老師還想上手抱抱, 說道:“我家沒有姑娘,本來瞧著你家聞春和聞萱就眼饞了, 現在又來一個。”
虹姐就道:“反正你家就在隔壁,眼饞了就把孩子抱回自家去!”
沈老師:“魏岱把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哪里能讓我抱回家。”
再有就是, 還不曉得能在這里待多久呢。
她的消息比一般人要稍稍靈通些, 自從收到親戚寄來的信后, 她就有了這種預感。
親戚是被下放的,而今都能收到他們的信了, 信中還說自己已經回城了,雖未平反,但家里住的院子卻已經返還給了他們……
如此一來, 今年的時局怕真是要發生天翻地覆的大變化。
沈老師把孩子抱了幾分鐘才戀戀不舍放回嬰兒床。
人來了又走, 并沒有待多久。
聞嘉嘉是上午回來的,到晚上時足有20多人來看望, 并且都帶了補品。
到夜晚, 雞蛋幾乎能鋪滿整個茶幾。聞春聞萱兩姐妹被鐘慧勝安排去數,數完后興高采烈的, 聞萱跳起來道:“姨婆,總共有86個雞蛋呢。”
鐘慧勝驚訝:“這么多,夠你們小姨月子里吃的了。”
聞萱舔舔嘴巴:“我也想吃,吃雞蛋羹,還要加滴豬油和醬油。”
“好!明兒就給你和姐姐蒸。”
聞萱樂得不行,就又跑去數紅糖了。
紅糖數不清重量的,得稱才行。奈何她又不會用稱,數半天只得出個8塊紅糖的結論。
再就是布了,是包姐拿來的,柔軟無比,足夠給嬰兒做兩件衣服。
雖說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棉布,但聞嘉嘉心里還是很感激,畢竟別人不曉得。包姐家孩子那么多,能騰出這么好的布料送給她,對她可以說是很好了。
聞嘉嘉揉了揉,打算洗干凈后給小孩做件連體睡衣。
這種衣服也是剛想起來,畢竟她穿越前也就是個剛畢業的學生,周圍的朋友同學沒一個有孩子的,對嬰兒衣服當然不熟。
也就是今天早上看到院子里曬的聞春聞萱的背帶褲,才想起來了連體睡衣。
最后就是肉了,聞嘉嘉把送肉人的名字寫在本子上——等下回人家家里有事兒,你也得按照人家送的禮品還的。
鐘慧勝把最后一道菜擺到桌上,瞧著籃子里的肉道:“有豬蹄啊,早曉得給你燉豬蹄湯吃。”
聞嘉嘉連忙擺手:“算了算了,過幾日再燉吧。”
“哎別怕有味兒,到時候讓魏岱把豬蹄放到炭盆上燙燙,啥味兒也沒了。也就是你坐月子吃不得,要不然再調個蘸碟,把豬蹄燉得爛爛的蘸著蘸碟吃,味道可好了。”鐘慧勝說道。
她還沒說完呢,聞嘉嘉就吸溜一聲,明顯咽了咽口水。
聞嘉嘉哪里會不曉得這種吃法,她曾經一周要吃三頓的蹄花啊。為了一口正宗蹄花,甚至連夜買票打飛機去川省吃。
飯菜熟了,一家子聚在桌邊吃飯。
這會兒屋外寒風呼嘯,吹得樹木竹子左右搖晃,甚至有“咔嚓”一聲被吹倒的老枯樹。
魏岱把客廳門和窗戶關上,電燈打開,屋子瞬間亮堂起來。
電燈是昨天換的新燈泡,這種燈泡是白熾燈,光線紅中帶白,雖然明亮卻很刺眼,讓人難以直視。而且用久了容易暗,用上三個月光線就能暗下三分之一,所以家里常備燈泡,光是這兩年換下來的舊燈泡就有10多個呢。
等屋里稍稍暖和點后,魏岱便把房間里的嬰兒床推出來。
聞嘉嘉就無語了:“吃飯時都得看著你閨女呢?”
魏岱特意在嬰兒床上面做個罩子,不但能擋風還能遮擋太過刺眼的光線。
他把罩子打開,笑笑道:“我怕她哭嘛,一個人在房間里怕了咋整。”
才出生幾天就能曉得怕嗎?聞嘉嘉扯扯嘴角也不和魏岱爭辯,端著飯碗吃起來。
鐘慧勝顧及她,這頓飯沒做多少重口味的吃食,多很清淡。
比如說鯽魚豆腐湯和山藥炒木耳,再比如說冬筍炒肉和土豆絲。
唯一一道比較重口的還是紅燒排骨,所以聞嘉嘉就可著紅燒排骨使勁兒吃。
夜深了。
幾天下來,聞嘉嘉發現自己孩子是個低需求的天使寶寶,樂得嘴角咧到耳朵去。
喂完孩子準備睡時,魏岱還坐在書桌前不曉得在干啥。
她湊過去一瞧,嚯!一張紙上寫滿了字,密密麻麻的,又是“紅”啊,又是“英”的,聞嘉嘉看了都眼疼。
“還沒取出來,要不然我來?”聞嘉嘉拉張椅子坐下。
魏岱不樂意了:“不是早說好了嗎,姓隨你但是名字得我起。”
聞嘉嘉抬抬下巴看著那張紙:“你就說吧,那張紙上你滿意哪個名字?”
隨便挑一個名字出來喊一聲,家屬院里就有三四個人應。
重名率太高了!
魏岱訕訕:“我還可以繼續想。”
聞嘉嘉:“隨便你,想不出來先取個小名叫著,今天其他人問我孩子叫啥名字我都沒法說呢。”
屋外的狂風漸歇,呼嘯聲遠去。月亮又從云層中探出頭來。
魏岱心頭一動,忽然又想起孩子剛出生時的那個晚上——云開月明。
“叫月明如何?”他忽然道。
聞嘉嘉訝然:“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魏岱笑笑:“不是,跟古詩詞沒關系。我就是覺得,她出生那天,月亮也是這么亮的。”
聞嘉嘉在嘴里反復念了幾回,雖然簡單,配上她的姓卻意外好聽。
生孩子實在痛,當媽的要比當爹的付出的多得多,所以兩人早說好,要隨她姓了。
“聞月明,聞月明……”
聞嘉嘉眼眸一亮,“那就叫月明吧,孩子以后肯定會感謝你的!”
畢竟寫自己名字的時候簡單許多。
魏岱也頗是激動,又仔細想了想:“小名叫月亮?”
聞嘉嘉:“也行,反正比小明好。”
她剛剛還真擔心魏岱會給孩子的小名取“小明”。
嗯,有點拗口呢。
聞嘉嘉回到床上,用手指輕輕點點孩子那柔軟的臉頰。
“你有名字了呢。”
——
孩子出生后聞嘉嘉著實舒服不少,關鍵是彭老有一手好功夫,替聞嘉嘉針灸幾回后她肚子明顯舒服許多。
很快,就來到除夕。
除夕這天家里人忙到飛起,因為這天不僅僅是除夕,還是孩子的滿月。
魏岱一大早就起床磨豆腐,磨完后就出門買菜了。
聞嘉嘉還在床上睡著,沒辦法,她夜間得起床喂奶。因著這事兒,她睡眠質量下降一大截,原本能從上床后睡到自然醒的,如今偏偏分割成好幾份。
她一開始還有起床氣,折磨著折磨著,徹底佛了,天天等著斷奶。
這日聞嘉嘉起床時已經八點半,第一件事就是摸摸孩子的尿布。
嗯,濕了,得換。
她家孩子是真乖啊,尿了都不哭的,聞嘉嘉沒養過這么小的孩子,還以為所有的孩子都是這樣,沒想到沈老師她們都說自家孩子小時候只要一尿就哇哇哭。
為此,聞嘉嘉還特意觀察過她閨女,確定自個兒閨女是如假包換的真小孩后才放心。
都磨豆漿了,早飯自然是豆漿。再有就是昨兒蒸的包子,都在櫥柜里放著呢。
鐘慧勝見她出來就說:“豆漿涼了,你先刷牙我給熱熱再喝。”
聞嘉嘉“哎”了聲,到廚房里探頭一看,廚房里擺滿了食材。
“魏岱買東西回來了?”她問。
鐘慧勝:“早回來了,這會兒說是得去趟隊里。”
聞嘉嘉點點頭,刷完牙后就去吃飯。
聞春和聞萱如今是小學生了,有寒暑假的。兩姐妹頭回感受到上小學的好處,要曉得在育紅班時她們得從年頭上到年尾!
此刻兩人正在隔壁玩耍,大概是聽到收音機的動靜,又匆匆跑回來。
聞嘉嘉問兩人:“在隔壁玩啥呢?”
聞春喝一口豆漿,見不太甜就不喝了,說道:“本來是想玩鞭炮,但想到小妹還在睡覺就不玩兒了。”
聞萱使勁兒點頭:“我們也不讓小易玩兒,援朝哥他們更不讓!援朝哥他們玩兒的還是大鞭炮呢。”
要不怎么說時局在變化呢,換作從前幾年,部隊里是絕對沒有光明正大放鞭炮的人。
而今年就有小孩放炮,當然,大人還沒有去湊這熱鬧。反正要是有事兒,還能說句小孩不懂事,大人就不行。
聽到兩姑娘這么說,聞嘉嘉揉揉她們的腦袋,又摸摸她們的肚子:“早飯吃得早吧,要不要再吃點兒?”
聞春笑嘻嘻道:“不要,今天肯定好多東西吃,我要留著肚子吃其他的。”
聞萱眼睛一亮,咕嚕咕嚕把豆漿喝完,又往嘴里塞了一根油條,含糊道:“小姨,今天有沒有炸雞吃,我昨兒都夢到炸雞啦。”
聞嘉嘉就說她:“往后得嘴里的東西吞下去才能說話曉不曉得,萬一一個激動,噴到人家就不好了。”
隨后又回答她:“想吃炸雞也行,但得等到晚上了,得先腌一腌。”
聞萱快速嚼十幾下咽下去,點點頭:“我知道了,那我現在也要吃少些,把肚子留給晚上的炸雞。”
聞嘉嘉心說,你能堅持到中午再說。
吃完飯,聞嘉嘉也得在廚房里幫忙。
收音機還開著,聽的不是故事而是新聞。聞嘉嘉對于今年所了解的只有那幾件大事兒,她得多聽聽新聞。
此刻廚房中火熱無比,因為正在做炸物。
炸素丸炸肉丸,炸了滿滿一大盆,甚至還炸了好多的薯條藕條,以及藕盒茄盒,聞萱坐在門檻邊吃得滿嘴流油,早忘了自己早上放出口的豪言壯語。
聞嘉嘉就逗她:“炸雞還吃不吃?”
她本就是隨口問問的,誰曉得聞萱竟然搖搖頭:“我不想吃了。”
聞萱摸摸肚子,有點懊惱:“能留到元宵節再吃嗎,我今天肯定吃不下了,唉!”
要是真炸了,她就虧啦!畢竟炸雞放到第二天是不好吃的。
“……”
“行吧!”沒想到你聞萱也有吃東西吃膩了的時候,炸物果然很容易膩。
雖然沒有炸雞,聞春聞萱也跟倒入米缸里的老鼠般,只覺得此刻的廚房是天堂。
一手薯條,一手藕條,再蘸蘸昨兒才做好的番茄醬,美得恨不得原地轉幾圈。
聞嘉嘉怕她們積食,還熬了消食茶。好在兩姑娘到底年歲長了有分寸,怕吃多喉嚨疼,沒敢像從前那樣吃到肚子塞不下的程度。
很快,到了晚上。
魏岱七點回來,她們也就七點才開始吃年夜飯。
魏岱這人一回來就得換衣服,換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抱閨女。
“咱小妹今天有沒有哭?”
說完一愣,又笑了笑:“小名取了也沒用,咱家都管她叫小妹了,到底誰起的頭兒。”
聞嘉嘉心虛不說話。
她順口叫的,然后表姨也跟著了,緊接著聞春聞萱就叫開了,從此以后附近的人都開始喊她小妹。
天天都是“你家小妹”如何如何,叫多后自然沒人搭理這個特有意義的小名,包括魏岱。
魏岱此刻就嘆氣:“唉!就這樣喊吧,就是浪費了我靈光一閃取出的小名。”
聞嘉嘉都沒話講了,招呼道:“吃飯吃飯,今天的菜可比前幾年豐富呢。”
家里多添了人,總得慶祝慶祝。
表姨見到豐富的食材,就也拿出全部的手藝,一連做出好幾道的大菜。
比如紅燒乳鴿白切雞,還有八寶冬瓜盅蒜香排骨,再就是蜜汁叉燒和燒鵝,更有一道阿一鮑魚特別吸引人。
其他人還好說,聞萱真的要流口水了,聞嘉嘉明顯能聽到她咽口水的咕嚕聲。
可以沒有糖醋咕咾肉,否則更應景。
聞嘉嘉從屋里拿出夏日釀的楊梅酒,她不敢喝,但鐘慧勝見了眼前一亮:“我許久沒喝酒了,也不曉得酒量還在不在。”
聞嘉嘉就給她倒:“不在也沒關系,還可以再慢慢練回來嘛!表姨你喝口試試,今年泡的應該要比去年更好喝,聞著就要更香。喝不慣的話,我房間里面還有梅子酒和桂花米酒呢。”
“楊梅酒就好,瞧著紅紅的,過年的時候喝了喜慶。”鐘慧勝端起碗,先是小酌了一口,而后細細品品,夸贊道,“味道很夠!楊梅味兒有,酒味兒也足。”
說著還用干凈的筷子加兩個楊梅出來,輕輕咬一口,臉蛋都皺起來了,不苦不酸,酒味沖得人差點沒反應過來。
可再吃一口,又覺得這種刺激的感覺很不錯。
魏岱怕熏到閨女沒敢喝,所以除表姨外,所有的人喝的都是豆漿。
一起舉杯喊聲“新年快樂”后,就各自拿起筷子吃菜了。
聞嘉嘉看上紅燒乳鴿,啃了兩個鴿子,問魏岱:“你哪兒買的鴿子?”
魏岱:“旁邊村里有人家偷偷養,還是在山里養,被我看到了,當時就說賣我幾只讓我保密。”
聞嘉嘉不由得感慨,魏岱在找食材上是真挺幸運的,這都能被他發現。
曉得人家村民是本地人,能在山里偷偷養鴿子,那么附近山里的情況肯定都被摸透。然而魏岱竟然還能發現,不是運氣好是什么?
吃完菜,再吃幾個餃子,半碗雞湯餛飩肚子便飽了。
聞小妹此刻醒了過來,烏溜溜的眼睛骨碌轉,好似在觀察環境,從被子里探出來的小手還在空中張張合合,不曉得在抓些啥。
“小姨夫,小妹醒啦!”聞春最先發現的,忍不住放下手里正啃的燒鵝腿跳下桌,跑到嬰兒床邊瞧妹妹。
魏岱趕緊湊去看,嘴里發出些怪音逗她,直把聞小妹逗得綻放出笑容。
當然,魏岱是這么覺得的,聞嘉嘉卻道:“才滿月的小孩哪里懂好不好笑,人家就是這會兒睡得舒服了,生理性的,無意識的笑。”
魏岱不樂意了,覺得自家閨女就是一等一的天才,才滿月就能被逗笑的天才!
翌日。
正式進入農歷的76年。
聞嘉嘉聽著新聞吃著飯,昨晚不知怎么的又下了場小雪,這會兒太陽沒出來,遠處青山上還帶著白呢。
魏岱手里拿著本書進屋,放在桌上道:“你讓沈老師給你帶的書。”
聞嘉嘉接過欣喜不已:“哇,難得的練習書呢。”這時候的教輔書稀少得真是讓人流淚啊,聞嘉嘉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有到處托人買教輔書的一天。
魏岱好奇:“你買這書做啥?”
聞嘉嘉眉毛一揚:“傻話,當然是做題啦,要不然還能干啥。”
魏岱就是好奇好端端的做什么題啊。
聞嘉嘉得意地哼了聲。眾所周知,一般人的腦力巔峰就是高考那幾天,考完睡一覺后腦袋瓜將會面臨格式化的問題,以往幾年來所學的所有知識都跟蒙上層紗布似的,好像隔了一層。
等到了大學,那更完了,一張卷子能考個及格分數都算相當厲害的了。
再等到大學畢業……直接再下一個檔次,能記得各種數學公式,能準確說出種種希臘字母,能分辨出光年是時間單位還是長度單位,能背出abandon之后的單詞就已經是人才了。
反正聞嘉嘉是沒辦法記得數學公式的,她的腦袋也就是普通人的腦袋,沒辦法臨考前突擊幾個月就能摸到清華北大門,為了明年的高考她得提早準備起來才行。
當然,這話不能跟魏岱明說。
現在還沒有半點要恢復高考的風聲,即便是沈老師都覺得聞嘉嘉是買著打發時間的。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元宵節一過,很快聞春和聞萱就要開學了。
聞嘉嘉也不由得思考,她得啥時候回醫玻去上班。
畢竟高主任不止一次托林云霏帶話來,說極其想念她呢。再就是進入三月份后天氣慢慢轉暖,有春回大地的感覺在,騎車時也不怕凍著。
這日驚蟄,天空打了雷。
聞小妹大概是被雷聲嚇到,爆發出自出生以來最大的嚎哭聲。
把隔壁的包姐都引來了,包姐聽到動靜后還以為出啥事兒了呢,畢竟這孩子的乖巧是家屬院眾所周知的,就連晚上都鮮少夜哭過。
“別怕別怕,只是打雷呢。”聞嘉嘉抱著她連忙安慰。
還以為這小丫頭沒啥怕的,就算被自己的屁崩醒了也不哭,原來怕打雷。
包姐拿著剛做好的發糕進屋來,放到桌上說道:“小妹咋啦?”
聞嘉嘉無奈:“被剛剛的雷嚇著了。”
包姐“哎呦”一聲,把孩子接過,輕輕搖晃拍了幾下,聞小妹竟就閉嘴不哭,而是有水汪汪的眼睛盯著包姐看。
包姐笑笑,輕聲道:“你家姑娘都是長得好的,聞春聞萱再加個小妹,個頂個兒長得好,可見是你聞家很不錯。”
聞嘉嘉沒忍住笑出聲,她也這么覺得,原主父母長得就好,最起碼身高是足的,頭是不禿的,鼻子也是不塌的,牙齒更是白的,即便沒有日日刷牙,竟然也沒有一顆壞了,可見這方面的基因實在優秀。
對比之下,魏岱家那邊就一般了。
孩子哄好后重新放回嬰兒床上,包姐瞧著屋外發暗的天空道:“這雷也是的,都跟把天敲出一個窟窿一樣,實在大聲。”
可不嗎,那瞬間聞嘉嘉都以為是地動呢。
包姐拿著發糕來,又被聞嘉嘉塞了半碗的魚丸走。
前幾日魏岱到野湖里偷偷網了些魚回來,除了留幾條沒啥刺的養著吃外,其余的都被她和表姨一起做成了魚丸。
當地少有人愛吃魚丸,她們家就是想吃也沒處去買,這才花費大力氣去做。好在結果是喜人的,魚丸做得著實不錯。
她們總共做了整整一盆,有拳頭大的,也有普通大小的,因為豬肉糜不夠,后來還做了些魚扣,也就是沒餡兒的魚丸。家里天天吃日日吃,直到現在櫥柜里還有小半盆。
鐘慧勝在遠處湖邊摘采野菜,聞嘉嘉遠遠看見她,就急忙來到門口朝著湖邊喊:“表姨,回來嘍!”
天這么黑,要下雨的。而且打雷天在水邊也太危險了,對于聞嘉嘉這種上了好多年班會課的人來說,打雷“七不”是刻在骨子里的。
連喊好幾聲鐘慧勝才聽見,于是拎著籃子往家中走來。
一些小孩還在外面蹦噠,聞嘉嘉把他們通通趕回家,還板著臉道:“打雷天氣不許拿著樹枝玩兒的不曉得嗎?而且還去樹下玩兒,你們不怕被雷劈啊。”
聞嘉嘉這種對小孩從來都笑瞇瞇的大人,突然間開始發脾氣了,小孩們還是挺怕的,多數都聽她的話回了家。
還有那少數刺頭,沖著聞嘉嘉做鬼臉,嘴里嚷嚷著“不聽不聽”。
對于這種人,聞嘉嘉一律找老王。
老王是真能揍孩子的人,只見他拿著被盤光滑的木棍出來露個面,剩下的幾個孩子通通鬼哭狼嚎的跑回了家。
聞嘉嘉得意地“哼”了聲,轉身回屋。
第088章 帶娃生活
“月亮”這小名還真取錯了, 雷聲一來月亮就不見。所以聞小妹十分的怕打雷,雷聲一響就得聞嘉嘉抱在懷里哄著才能不哭。
自她出生到現在,兩個月過去了也只有這一回非要人抱的情況, 聞嘉嘉沒覺得煩躁,竟還覺得分外稀奇。
好在雷雨天也就這么一日, 第二天時碧空如洗,仿佛世界都被清洗過一會,瞧著嶄新一片呢。
聞嘉嘉站在院里深呼吸, 滿鼻子都是草木泥土的清香味兒, 是無論多么頂級的調香大師都調不出來的清香味兒。
春天真的來了。
一場春雨催生許多生命,嫩綠的野草從濕潤的土地中破土而出, 干枯的樹枝更是綻放出黃中帶綠的嫩芽。
草色遙看近卻無。
院里的綠色并不濃,但遠處山間的綠色卻是把山頭給覆蓋個完全。
若是注意瞧,還能見到幾處的粉。
聞嘉嘉不禁道:“那是桃花吧, 對面山里的桃花開了, 咱們后山的桃花應當也開了。”
鐘慧勝正在做網扣花, 一聽便笑:“驚蟄三候,一候桃花始, 二候倉庚鳴,三候鷹化鳩,驚蟄就是桃花的季節, 你打算釀桃花酒啦?”
她前陣子同包姐學了怎么做網扣花, 如今以能自己上手了,就是速度不算快, 包姐的速度能是她的四五倍。
不過鐘慧勝也就是做著玩兒的, 打發打發時間罷了。她對錢財并不看重,聞嘉嘉每月給她的15塊錢她有時都能拿出五塊錢來給聞春聞萱買衣服穿買頭花戴的。
聞嘉嘉心中便猜測, 表姨家曾經富裕過,雖說沉寂了這么多年,但老底保不齊有不少,所以缺錢肯定是不缺。
她此刻笑笑道:“桃花酒還是算了吧,當時就是說著玩兒的,家里各式各樣的酒還有三壇呢。我倒是想做桃花茶,這玩意兒喝著美容養顏還通便。不過現在要喂奶是喝不了了,就是不曉得曬干后能不能放到斷奶那時候。”
鐘慧勝聽懂了她的意思:“是想減肥了?”
聞嘉嘉點頭:“嗯吶!我現在對比從前起碼胖了20斤。”
作為一個出鏡網紅,雖說沒走顏值博主那一賽道,但對自身的體重還是把控得很緊的。
都不需要稱,摸著身上的肉,再看看脖子下的鎖骨聞嘉嘉就能對自身體重估計個七七八八出來。
懷孕前她大約能有98斤,孕前期沒啥胃口掉了三四斤。等孕后期就更吹氣球似的整個人鼓起來,130斤是有的。
如今呢,大概得是115到120之間,要說胖也不至于,畢竟她算高的了。但聞嘉嘉受不了肚子上的贅肉,總想著要把肚皮給縮回去。
“唉!”可惜沒有美容院,要不然去幾個月的美容院就能有顯著成效了,哪里還需要她辛辛苦苦搞各種茶啊。
吃完午飯,把孩子哄睡后聞嘉嘉用塊布把頭發包著,帶著籃子去摘桃花。
后山的桃花果然開了,不但如此,連菇和筍都冒出許多。
聞嘉嘉瞬間被沿路的菌菇吸引,但注意瞧多是她不認識的,顏色紅紅白白,不由得想起著名的“紅傘傘白桿桿”……聞嘉嘉就是碰都不敢去碰。
倒是野菜摘了許多,薺菜,蔞蒿,苜蓿,香椿,榆錢還有蒲公英。
薺菜不必多說,昨兒表姨就在湖邊摘上許多,晚上就焯水切碎配著肉一起包餃子了。
這是今年的第一頓薺菜餃子,實在鮮嫩,聞嘉嘉一口氣就吃了20個,半夜醒時肚子還是撐著的,打個嗝直接一股子的餃子味兒。
蔞蒿就不必說了,湖邊都能薺菜了哪里會沒有蔞蒿呢,
蔞蒿別名水艾,樣子有點像茼蒿,平常多用來炒臘肉,清炒味道一般,除非放很多油。
不過它的莖部還能拿去腌,等腌得差不多了,用來配粥很是不錯。表姨昨兒摘的蔞蒿就全拿去腌了,說是下個月就能開壇吃。
至于香椿榆錢蒲公英自然不必多說,鄉下常吃的野菜,用來炒蛋味道一絕。
倒是苜蓿,這玩意兒本是給牲畜吃的草料來著,但三月份的苜蓿味道著實美妙,即便是涼拌也好吃,于是就很不幸地上了她家的春季菜單。
等三月一過,苜蓿由嫩轉老,家里也會無情的把它舍棄。
一路走走停停,終于到了桃花樹邊。
桃花樹低矮,爬還是能爬的。
聞嘉嘉便爬到樹杈處,坐著薅花兒。也不多薅,薅滿半籃子就離開。
下山時再隨手挖幾根的雷筍,捧在懷里就下山。
“表姨,咱們晚上做油燜雷筍吃吧。”回家時她說道。
鐘慧勝:“好嘞!嘖嘖,真嫩的雷筍啊,昨兒打雷今天就出土了。”
“也就是魏岱這段時間沒空,要不然天天都得喊他去挖雷筍,這陣子的雷筍最好吃了。”聞嘉嘉把籃子放下說道。
冬天的冬筍,春天的雷筍,都是她心頭所愛。老家那邊也不是沒有雷筍,但這里的雷筍格外好吃,是優勢品種,老家的壓根沒法比。
聞嘉嘉將頭上的布取下來,用肥皂香皂洗洗手洗洗臉,又到洗澡間換身衣服,然后才進入房間去抱娃。
聞小妹還在睡著,但不曉得是不是和媽媽心有靈犀,聞嘉嘉剛進屋沒多久就醒了。
圓眼睛滴溜溜的轉,“喔”啊“喔”啊的叫個不停,可見此刻心情很是不錯。
聞嘉嘉心情也好,強忍親孩子的欲望,幫她解決了生理問題。
鐘慧勝也愛吃筍,油燜筍更是她的拿手好菜,反正做的要比聞嘉嘉做的好吃許多。
調料一烹,味道直接傳到院外去。
路過的人都得問一聲:“嘉嘉你家又吃肉啦?”
聞嘉嘉可以叉著腰,理直氣壯的回答:“沒呢,吃的雷筍!后山雷筍出啦,滿山都是,嫩得不行呢。”
瞧,她家也不是日日都能吃肉的。
反正最近真不是,最近都在還債,魏岱拿到手的肉票七成都拿去還給人了。畢竟坐月子那會兒天天都在吃肉,肉哪里來的?一部分是高價買的無票肉,一部分就是找別人借肉票買的肉了。
加上聞嘉嘉又沒上班,家里的肉票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平時饞肉饞狠了又不想吃魚的情況下,只能靠著豬油和廚房梁上掛著的熏肉臘肉解解饞。
表姨十分會過日子,在她的安排下,一周只能吃一回臘肉。
傍晚時分,天將暗未暗時天空最是美麗。
金燦燦,紅澄澄,青藍藍……就跟大畫家用調色盤調出來的一樣,美得驚心動魄。
聞春和聞萱背著小書包回來了,她們的小書包被包姐修改過,上面的熊貓憨態可掬,早沒了聞嘉嘉繡出來的熊貓影子在。
因著這個,她們在家屬院孩子圈里出了好大的風頭。
如今十個孩子的書包上有九個都有熊貓,聞嘉嘉這陣子真是見了許多奇形怪狀的熊貓,她上輩子見的都沒這么多!
“小姨,小妹今天哭了嗎?”
聞春一回來就要去看小妹,甚至還特意學了小妹的名字該咋寫。
好在小妹名字實在簡單,唯一難點兒的還是“聞”字,可這也是她的姓啊,她會寫,所以沒兩下就學會了。
聞嘉嘉認真回答她:“沒哭,今天一整天都沒哭呢。就是尿床時哼哼唧唧了一下子,給她換完尿布后就開心得不得了。”
聞春跟著小大人似的點點頭,這才放心。
聞嘉嘉忍著笑輕拍她腦袋:“吃飯去吧,今天姨婆做了好吃的。”
沒看聞萱都湊到桌子邊兒了嗎?
她鼻子就是雷達,飯菜好不好看她的反應就知道。
聞春跑近一看,哇,油亮亮的油燜春筍,黃澄澄的蒸雞蛋,還有一道酸辣土豆絲,一盤香椿炒雞蛋,味道比肉還不賴。
聞嘉嘉說:“你們先吃,小姨夫怕是得等到半夜才能回來呢。”
魏岱這幾日都是這么晚,好在小妹睡覺挺沉的,不至于會被他吵醒。
聞萱:“小姨和姨婆你們也吃。”
“好,馬上就吃。”鐘慧勝又端了碗紫菜蝦米湯出來。
油燜雷筍的味道太好了,進嘴后先是一股調料的醬香,而后是雷筍的鮮,嚼著嚼著咸鮮味兒在嘴里爆開。關鍵是雷筍不老,咬時還脆脆的,口感格外好。
聞嘉嘉決定了,最近半個月的飯桌上都要有雷筍出現。
養孩子的日子過得很快。總感覺冬日還沒過去多久,夏天就又要到了。
四月底時天氣開始時不時的抽風,熱上那么幾天。昨兒還十幾二十度,微風輕吹正是最舒服的時候。今兒就突破30度,有幾天正午甚至得穿短袖呢。
聞嘉嘉身上的棉衣變成單衣,每天早晚只需要套一件外套就行。
聞小妹身上的衣服也薄不少,之前冬天時抱她都要跟著包被一起抱,如今抱起來很是輕松。就是她長重不少,也活潑起來,手腳會亂動,抱久后手臂都是酸痛酸痛的,聞嘉嘉總算明白了沙月為啥要去找醫生看手臂了。
小姑娘現在是家里最舒服的人,每天吃了睡,睡醒就被抱到院里院外看花看草。
她長得好,跟年畫上的娃娃似的,又胖又白五官還精致,家屬院里不管是誰都稀罕抱她玩耍。
這導致了聞小妹半點不怕生人,見誰都能給出張笑臉。
即便是家屬院孩子們最怕的臭臉老王,她見著都不帶怕的,就是有點抗拒他抱。非要抱的話,小妹只會一巴掌呼到人家臉上,然后轉頭張開臂膀找媽媽。
不過聞嘉嘉也不敢總帶她出去,這時候的人沒有不準親小孩兒的意識,遇到臉上肉多的孩子恨不得要把人家的肉吸到嘴里去。
要不是聞嘉嘉看得緊,聞小妹都得被親禿嚕皮了。因著這個,她還得罪不少人,說她看孩子看得緊,不讓用嘴親,非常古怪。
換季也有不好的,那就是今年換季時聞春和聞萱病了。
這陣子冷熱交替,兩人又上了小學,再沒老師跟在屁股后面讓她們穿衣脫衣的,自然就容易生病。
先病的是聞春,這孩子上體育課前把衣服脫了,一直到傍晚回家時都只穿著單衣。
聞嘉嘉還沒反應過來,鐘慧勝一看就道:“完了,怕是要得感冒。”養大過幾個孩子的母親最知道孩子生病前會是個什么癥狀。
于是立刻熬了碗生姜雞蛋湯給她,讓她喝下去。奈何邪風入體,生姜也壓不住,當天晚上就發燒了,整個人哼哧哼哧的,難受得緊,但眼睛又睜不開。
偏偏聞萱睡得噴香,半點沒有察覺到姐姐的異常。
還是聞嘉嘉惦記著她,半夜給聞小妹換完尿布后去隔壁房間看了眼才曉得她發燒的,當時就把魏岱喊醒了,同他一起把聞春送到醫院去。
兵荒馬亂的,直接忙到啟明星消失,這場熱才漸漸退下來。
第二天沒有去上學,就在家里躺著,魏岱買了瘦肉回來給她煮青菜瘦肉粥,連著休息了兩日情況終于改善,能去上學了,誰曉得緊接著聞萱也病了!
好在聞萱體質要比姐姐好不少,就算是生病也只是流鼻涕,到醫院拿兩天的藥就好了,休息都不用休的。
時忙時歇的,時間來到五月份。
天氣愈來愈熱,聞嘉嘉同鐘慧勝一起把全家的厚被子都給換了,挑個大太陽的日子洗干凈床單和被套,又把厚棉被放在太陽底下曬得透透的,到了傍晚,散完熱后才折起來曬到柜子里放好。
接著再把稍微薄點兒的春秋被拿出來,用被套給套上,晚上睡時不至于熱到要踢被子。
魏岱這日回來的早,前陣子忙得早出晚歸的,直到近日才能松快點兒。
吃過晚飯后抱著他姑娘玩兒了好一陣,把孩子逗得咯咯笑。
聞嘉嘉洗完澡回來就說他:“別逗了,逗得太精神晚上睡不著。”越大越要人哄睡,搞得聞嘉嘉每天晚上看書的時間都沒了。
魏岱親親孩子的手,親完又用溫帕子細細擦,說道:“沒關系,我明兒早晨休息。”
聞嘉嘉轉頭,驚訝道:“難得啊。”
又問:“你接下來休息的時間多嗎,多的話我就去上班了。”這幾個月來她身體養得也差不多了,今天都立夏了。
立夏啥意思?就是春天結束,夏天開始,她在家里呆兩個季節了都!
魏岱搖頭:“這哪里能知道呢。”
聞嘉嘉就瞇著眼睛看他,把手上的做題本一扔,跨步來到床上:“你是真不知道,還是不想我去上班啊?”畢竟她上班后孩子就得母乳和奶粉混合著吃了。
魏岱把孩子放到一邊,又伸手將她攬在懷里:“你想啥時候去上班?”
聞嘉嘉很是思考了一會兒:“嗯,這個月的月中去。”
那就只有10天的時間了。
魏岱也想了片刻:“行吧,我問過彭大夫,他說咱家小妹這么大的孩子喝羊奶牛奶也是沒問題的。”
聞嘉嘉了然。她就想,怎么突然間這么好說話了,原來是給閨女找好了食糧。
“養殖場的牛羊們要產仔了?”她好奇問,前兩個月因為沒有牛懷孕,家里的牛奶還停送過一段時間。
魏岱點頭。
聞嘉嘉笑道:“你確定你閨女兒能適應牛奶羊奶的味兒?”
魏岱:“所以不是有十天的適應期嗎,總是能適應的。”
聞嘉嘉挺震驚的,愛女如命的人竟然能說出這么一番話來,看來是真的愿意她去上班。
夫妻倆在今晚達成一致,既然如此,聞嘉嘉就定好了重回職場的日子。
聞小妹在旁邊吐泡泡吃手手,半點不知道自己即將喝上牛羊奶。
因著這事兒夫妻倆這日晚上格外有激情,一直鬧到11點多才罷休。
第二天,又是艷陽天。
既然決定好十天后要去上班,那么該做的就得做了。
比如說跟著表姨一起大掃除。
從冬天到現在,家里就沒有徹底清掃過。這回大掃除清理出許多灰塵來,就連房梁都用芒草做成的小掃帚清掃一便,更遑論其他地方呢?
花費三天時間,不管是屋子,還是屋里的家具都被清理得干干凈凈,連聞萱這種心大的都脫口而出來了一句:“家里明亮好多呢。”
可不嗎,窗戶被細細擦了兩遍好吧!
除此之外,還上山去摘野菜。
聞小妹就讓表姨帶著了,最近幾日她每天都在減少帶小孩兒的時間。
小姑娘一開始確實會鬧,據表姨所說:“那眼睛邊哭邊看,到處看,就是在找你。一見到你來更不得了了,哇哇哭得很大聲,手腳一起發力要掙脫我嘞!”
聞嘉嘉雖然心疼,但忍住了,畢竟工作也很重要。
好在聞小妹實在算個天使寶寶,表姨又是自她出生起就在的,于是三四天后就不哭了。聞嘉嘉沒在時她就樂呵呵的跟表姨玩兒,聞嘉嘉一出現她就癟著嘴巴,然后“啊啊啊”的好像在控訴她,雙手朝著她張開要抱抱。
只是,這讓聞嘉嘉松一口氣的同時更心疼了!
但野菜不摘不行,冬天的菜干全靠這些野菜呢。
去年冬天不管是燉肉還是炒肉,都會放些野菜干去做搭配,家里人都很愛吃。
表姨過段時間就得看娃了,哪里會有時間去摘野菜呢。就算每天起床去摘,摘的也只夠一天吃。
魏岱確實空閑,還有時間陪她一起上山摘野菜。
兩人搭配著,不管是筍還是野菜都摘了許多,趁著這幾日天氣熱那是采一批曬一批,到要上班時已經曬了整整兩大麻袋的野菜,還有半麻袋的筍干,以及兩壇的泡筍。
期間還把菜地給收拾了。
前段時間魏岱在菜地里種了不是瓜苗,其余地方都用來種菜。
好在都不是什么需要費心思照料的菜,往后每周魏岱收拾一趟就行,免得表姨還得在看孩子和收拾菜地之間奔波。
經過幾日的適應,聞小妹成功接受了牛奶和羊奶。
她倒是好養活得緊,只前兩天不太習慣,之后幾日把奶瓶一抱自己就喝起來。
聞嘉嘉意外發現她連偏膻的羊奶都喝,魏岱便額外訂一份羊奶,到時候就能羊奶牛奶混著喝了,營養也能更充足些。
在要去上班的兩天前,聞嘉嘉開始給孩子添加輔食。
啥叫輔食魏岱不曉得,直到聞嘉嘉讓他把浸泡好的白米磨成米漿,再把米漿倒入鍋里熬煮成米糊后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輔食啊!跟米湯有點兒像。”
他小時候斷奶時他媽就給他和米湯解饞。
聞嘉嘉一梗,這哪里能一樣。
其實米粉里得添加一些微量元素或者營養物質的,但不是沒條件嗎,也只能這樣了。
于是這日早晨,聞小妹同志吃上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口輔食,除奶外的第一種食物。
聞嘉嘉特有儀式感的給她換了件紅得耀眼的衣服,甚至還給她綁個兩個沖天辮。
魏岱直接看傻眼了,聞春和聞萱哈哈笑,帶得這傻丫頭也咯咯笑,邊笑邊流口水。
天已明亮,清風透過敞開的門吹入屋內,攜帶著月季花的香,沁人心脾。
聞嘉嘉抱著她,魏岱端起碗,誓要給閨女喂第一口的輔食。
聞萱催促道:“小姨夫你快喂,妹妹吃不完的給我嘗嘗。”
她現在也是個有夢想的人了——立志嘗遍天下所有的美食!如今瞅著白泥般的米糊也很饞吶,雖然啥都沒添加,但是米香十足呢。
魏岱就道:“不要等妹妹吃,廚房里還有,你要吃的話去盛來吃就好,但味道肯定一般。”
“沒關系,我試試。”
聞萱頓時起身跑到廚房去,盛一半時還探出頭來問聞春:“姐姐吃嗎?”
“你吃吧,我不吃。”聞春鼻子皺皺,她不愛吃這些玩意兒,特別是糊糊狀的東西,越長大越不吃了。
只見魏岱用調羹舀起一點點的米糊,放到聞小妹的嘴里。
剛入嘴那會兒聞小妹同志是有點懵的,而后嘴唇吸吮,米糊終于到了舌尖處。剎那間,眼睛都亮了。
她沒吃過這個味道啊!
此刻,人生食物本上點亮了新食物,她再也不是只喝過奶的寶寶了!
聞小妹當即激動地揮舞著手臂,啊啊啊的亂叫一通,嘴巴張大,眼睛盯著爸爸手中的碗眨都不眨。
魏岱一喜:“咱小妹愛吃對不對,爸爸磨的米糊就是好吃對不對,真乖,來,再吃一口!”
聞嘉嘉:“……”
誰說男人不能夾,那嗓子,真夾起來可比女孩子厲害多了。
也不曉得是爸哄孩子還是孩子哄爸,總之雙方都達成目的,都挺開心的。
聞萱要吃完了,鍋里剩下的都被她解決個干凈。她還無師自通放了些糖和紅棗進去,直接做出道紅棗米糊來。
邊吃邊道:“紅棗要咋樣才能磨成粉呢?還可以放花生核桃還有芝麻一起磨吧,肯定會更好吃!”
聞嘉嘉心道:要是可以,真想給聞萱合成臺破壁機來,看看她能搞出些啥花樣。
第089章 重回醫玻
俗話說,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重回職場的第一天聞嘉嘉實在不太適應,單就早起這事兒都能要她半條命。
她已經半年多沒早起了, 每日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實在舒服,早忘了早起是件多么艱難困苦之事。
就跟大學生的早八似的, 絕大多人放假回學校后頭一件不適應的事兒都是早八。
何況聞嘉嘉的通勤時間長,每天都得六點多起床。
這日聞嘉嘉被魏岱喊了三回才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的,此刻旁邊嬰兒床上的聞小妹還沒醒, 兩個手卷成小拳頭睡得正香。
表姨倒是起了, 她慣常起的都是這么早,有時五點都會起來, 到湖邊跑一圈后才回家做早飯。
聞嘉嘉實在佩服,她都不曉得自己到了表姨這歲數還有沒有如此充沛的精力。
今兒早晨吃的是蝦餅。
最近天氣熱,湖里的蝦也冒頭了, 隨便下個簍子就能捉到小半簍的河蝦。
河蝦鮮美, 同韭菜一起炒更鮮, 聞嘉嘉去年這時候就很愛這道菜。
但鐘慧勝愛用河蝦做蝦餅,做法也簡單, 面粉中加雞蛋和水攪和成面糊,調味過后放些院旁摘的野蔥,攪拌均勻后舀到平底鍋里煎, 每舀一勺就放些河蝦去, 煎得焦黃酥脆,河蝦都酥了時香味兒便藏也藏不住了。
別說聞春聞萱了, 聞嘉嘉和魏岱這種大人都很喜愛, 若非怕太熱了她一口氣都能吃十多個的蝦餅。
吃過早飯聞嘉嘉騎著車往城里去。
同行的還有鐘慧勝,今兒早上魏岱在家, 聞嘉嘉就想著順路表姨去市里,也好讓她在市中逛一逛玩一玩,午后也能跟著班車回家。
因為近幾年來城市附近聚集大量人口,加之城市面積在向外擴張,如今一天有三趟的班車經過部隊。早上一趟,中午12點后一趟,傍晚又一趟,大大方便了城里郊區來回跑的人。
沿路聞嘉嘉介紹不停,雖說魏岱接表姨時介紹過,但那都是許久前的事兒了,期間表姨就沒怎么離開過部隊,怕也忘了。
其實這回出來,聞嘉嘉也挺驚訝的。
主要是城外工地變化頗大,原本還只是剛打好基地,建好第一層樓的工地,如今已經快要完工了。
“表姨,你往后可以多去那里耍耍。”聞嘉嘉指著遠處的一棟紅色樓房道,“那里是工人文化宮,都建成了,想來離開門也近了。”
鐘慧勝點點頭:“這地方我愛來。”
隨后兩人就進城,在百貨商店處聞嘉嘉停下好讓鐘慧勝下車,她想買些東西寄回家。
聞嘉嘉就沒跟著去了,這會兒都快8點了都,擔心遲到。
臨走前,把路線細細跟表姨說。
鐘慧勝揮揮手:“沒事兒,你去上班吧。我要是不曉得路我還可以問人。”
聞嘉嘉點點頭,她不太擔憂,畢竟表姨見過識廣膽子也很大,便蹬起車往醫玻去。
回到醫玻時,聞嘉嘉只覺得恍如隔世,頓時間就連門衛大爺瞧著都覺得親切。
“呦!聞同志回來啦?”有人就道,“許久沒見變化頗大啊。”
聞嘉嘉不可置信:“哪里變化大了?”她這兩個月在狠減體重,不說回到懷孕前吧,反正肯定也就100斤出頭點兒。
更多她也不想減了,人身上還是要有點兒肉的,保暖又扛摔。
再就是發際線和發量,脫發確實有那么丟丟厲害,但原主頭發茂密,聞嘉嘉重新調整好睡眠后頭發掉得就少了些,總體來看,跟從前沒多大區別。
“哈哈,瞧著陌生許多。”那人笑了聲就騎車離開。
聞嘉嘉無語片刻,繼續往辦公樓方向去。走一半又碰到方紅軍,便又停下打了招呼。
方紅軍仕途順利,如今都是保衛處的副處長了,此刻對聞嘉嘉說道:“我下個月結婚,等我從老家回來后,嘉嘉你和魏岱來喝杯喜酒。”
聞嘉嘉一聽就道:“恭喜!你這一結婚,嬸子也放心許多。”
“是嘞。去年回家被我媽念叨的……說你和魏岱都有孩子了,我還跟孤雁一樣呢,然后就推著我去相親。”提起這事兒,他滿面笑容,顯然未婚妻是在相親時認識的。
聞嘉嘉便了然,未婚妻是老家人,難怪要等他從老家回來后再請他們喝杯喜酒,想來喜宴是在老家辦。
于是便好奇問:“是哪家的姑娘?”
“說來那人你也認識。”他突然兩面紅霞,紅霞映在偏黃粗糙的臉上實在有些辣眼。
聞嘉嘉默了默,繼續問:“咱們浮陽的?”
“是嘞!我姐說她跟你還挺熟的。”
聞嘉嘉訝然:“不能是方明燕吧。”
想想又搖頭,要真是這姑娘,她鐵定寫信來跟她說了。
方紅軍都沉默了,無奈道:“方明燕是我隔了兩房的堂妹。”
然后又補了一嘴:“明燕那姑娘牙尖嘴利我跟她見面就得吵,小時候隔三差五的打架,就算沒關系我也看不上她,她更看不上我。”
聞嘉嘉尷尬,只能哈哈干笑,差點忘了這事兒。
“是知青。”不等聞嘉嘉再問,他就又笑著說起來,“陳倩月你還記得不?我過年時相了兩個對象,有一個就是她。”
聞嘉嘉恍然:“是她啊。”
隨后點點頭:“記得,是個好姑娘,知青院里除了陳艾外我就跟她比較熟了。”
主要是她賺的第一筆錢就是從陳倩月這里來的,哪里會不記得呢。
方紅軍:“是嘞,我們聊天的時候她也提起過你。”
聞嘉嘉欣喜道:“那挺好,等結婚后她跟你來這里了,我們還能說說話。”
“她也是這般說的。”
沒聊太久,聞嘉嘉告別方紅軍,來到辦公樓。
將自行車停在樓下車棚處上樓,一路上都在想著陳倩月的事兒。
現在76年了,知青回城也就之后幾年的事兒,也不曉得……想著又搖搖頭,她多想了。方紅軍如今也在城里工作,按照他的職位,即使爭不到第一批,也能在第二批時分房。
再者知青大規模回城是在80年后的事兒,若高考沒考上,陳倩月任然要呆在鄉下干活。
所以細細想起來,就算明年高考恢復,幾年后知青回城也影響不到兩人的感情。
聞嘉嘉現身辦公室,受到極大關注。
特別是高主任搞得聞嘉嘉都有點兒誠惶誠恐了,她竟然拉著自己的手直說“回來就好”。
“您這是有多想我啊。”聞嘉嘉沒忍住道,“我是不是請假請太久了。”
高主任忙說:“你看我這幾個月來催了你多少回你就該曉得我有多想你了。按我說,你二月份出月子后就得來上班的,拖到五月半,快入夏了都!”
瞧瞧她的臉,不曉得憔悴多少,沒聞嘉嘉這個得力干將在工作難度確實增大了些。
真說起來,也不是找不到一個能頂替聞嘉嘉的。就算一人不行,兩人三人的能力疊加起來總能趕得上聞嘉嘉。
但聞嘉嘉給人的感覺就是好,有時候她都沒想到的事兒聞嘉嘉就能想到,而且嘴巴特別緊,她不愿意透露出去的事兒都不需要交代,聞嘉嘉就不會說出去。
可見同事跟同事也是要有緣分的,沒有聞嘉嘉在總感覺少了條臂膀。
高主任又細細觀察聞嘉嘉,臉圓乎了些,便笑道:“這幾個月修養得很不錯吧?”
聞嘉嘉笑著點頭:“家里長輩來幫忙,確實修養得不錯。”
高主任欣慰道:“那就好,這樣的話,接下來就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了。”
聞嘉嘉笑容一僵,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呃,主任,咱們廠最近有啥事兒要忙嗎?”
“嗐,你還不知道嗎,咱們廠日日月月也有事兒要忙。”高主任坐下道,聞嘉嘉才松口氣,就見她又說,“不過最近確實會更忙些,首都有個展會,咱們醫玻也有參加,再加上多了幾筆的訂單,在過幾日就得忙得腳不沾地啦。”
“……”
聞嘉嘉笑容越發僵硬了,沒想到自己一上班就遇到這樣的事兒。
高主任是看不得她閑的,連忙給她安排了好幾樣的工作。
好在這些工作都是聞嘉嘉做熟了的,即便重新上手也不至于手忙腳亂。
回到辦公室,聞嘉嘉才算回到屬于自己的地盤。
“咦,有整理過!”她摸了摸窗戶和桌子椅子,半點灰塵都沒有呢。
而且房間里也沒有許久未通風的霉味兒,聞著皆是樓邊草木的清香。
小紅樓旁邊移植了好幾棵的香樟,風一吹在樓上都能聞到些味兒呢。
還有燕子停在窗臺上,聞嘉嘉喜得不行,把包里裝的餅干拿出來,捏了點兒餅干碎放到窗臺邊讓它們吃。
她喜歡毛絨絨的動物,之前還央著魏岱把隊里受傷的退役犬抱來養,結果被人提早一步接走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遇到退役犬。
養不成狗,養養燕子也不錯。燕子長得好看,很討人喜歡。燕子吃完就飛走,還不要她收拾排泄物呢。
聞嘉嘉又查了一下柜子和桌子,這兩個地方被她用鎖給鎖著了,見沒有撬動的痕跡才放心,然后掏出鑰匙來打開,開始整理資料。
整理了好一分鐘,忽然一頓。
等等,剛剛高主任說啥來著,說會展在哪里開來著……首都么,到時候廠里誰去首都。
聞嘉嘉呼吸都急促了,首都她愿意去啊!
——
上班的日子實在充實,好似才忙一會兒,抬頭一看陽光大盛,屋外綠葉被照得幾近會反光,原來已經快要12點了呢。
中午,同沙月幾人一起在國營飯店里吃了頓飯。
“你上班時會不會想你家小妹,我當初上班的時候可想孩子了,想的都要哭了。”沙月道。
聞嘉嘉一愣,然后搖搖頭:“我還真沒想。一上午都在忙,現在被你一提倒是有點兒想。”
林云霏便道:“你姑娘太討人喜歡,那模樣就是我看一回都得惦記個兩三天。往后我也要生個閨女兒,隨我的那種。”
郝青穎笑道:“那你得先找個男人。你前段時間相親那男的性格咋樣不曉得,但長得還算不錯。”
林云霏捏著筷子嘆氣:“是不錯。可人家瞧不上我呀,后來都沒跟我聯系了,我難不成還能巴巴湊上去不成。哎,這世界上難道就沒不需要男人就能生孩子的辦法嗎?”
沙月這會兒更是笑得差點噴飯了:“你說啥呢,這怎么可能有呢。”
聞嘉嘉心里卻道:真別說,要是她沒記錯的話,試管1978年就會有了,不過得等到88年國內才有第一例試管嬰兒的誕生。
說著說著,話題不曉得歪到哪里去。
蘭蘭把最后一道酸辣肥腸放到桌上:“快吃吧你們,怎么這么多菜在前還有心思說話呢。”
聞嘉嘉笑嘻嘻:“好久沒吃到何師傅的手藝了,現在猛地一聞總感覺手藝精進不少。”
蘭蘭就笑:“不瞞你說,何師傅最近在想著進步,你們這段時間可以來吃吃,他在試新菜來著。”
聞嘉嘉驚訝:“是有啥比賽嗎?”
郝青穎:“能有啥比賽啊,你不曉得,吳園樓要重新開業了嗎?要開業就得招廚師,何師傅想必就是為了這事兒在忙吧。”
聞嘉嘉夾一筷子肥腸到嘴里,嚼嚼咽下:“我一直待在家里,這幾個月就沒有來市里過,哪里會曉得呢?不過吳園樓又是啥樓,我咋沒聽說過呢。”
郝青穎祖上三代都是廚師,自然知道:“吳園樓是建國前的酒樓,據說最早可以追到有皇帝的時候,那時朝廷還在,而且還強盛。皇帝下江南來到吳園樓,夸說它是天下第一酒樓。后來皇帝死了,朝廷沒了,新國家建立了,酒樓一直都還在。直到十多年前才關店的……最近不曉為啥,說是又要籌備開店了。
吳園樓開的那幾年,整個臨和最厲害都廚子都在它家,我爸爸當年都只能在那里當幫廚打下手呢,咱們這里的廚子,沒有一個不向往吳園樓的。”
就跟學生向往大學一樣,好似從那里出來的廚師就跟躍了龍門一般脫胎換骨。
聞嘉嘉道:“難怪呢,那里該是咱們市的廚師朝圣的地方吧。不過都是新酒樓了……水平是否還會一如既往呢。”
畢竟好廚子才是酒樓的脊梁骨,要是沒有廚藝大師坐鎮,任憑這酒樓從前的名頭再大,如今也只是徒有名氣的紙老虎。
郝青穎:“吳園樓自然不會干那樣的蠢事,說是已經召回部分從前的廚師了,就連我爸都有人去找,不過我爸在臨和大飯店都已經是能掌勺的紅案大廚師了,哪里還會跳槽呢。”
說著又低聲道:“不過我伯伯正在考慮,他的手藝比我爸還厲害,早幾年就考上了二級,最近在考一級,說是請他去當主廚的。”
聞嘉嘉咋舌,現在的廚師有分級,分五個等級。其中五級四級三級對應初級廚師,中級廚師還有高級廚師。另外的二級是技師,至于一級,那已經是大宗師級別的人了,能夠開宗立派的那種。不是在家里修養,就是在首都做國宴。可見郝青穎的伯伯這個二級廚師是個什么水平。
她不由得對郝青穎投去羨慕的眼光,作為二級廚師的侄女,肯定是吃過伯伯做的菜的。
蘭蘭在旁邊收拾桌子的時候聽了一耳朵,就連忙道:“青穎你曉得酒樓啥時候開業嗎?”
沙月就問:“咋,你想去吃呢?”
蘭蘭挺胸:“那可不,我出生沒多久酒樓就關了,咱們這里的人誰不想去吃吳園樓。”
說著問林云霏:“你想不想。”
“想啊,聽說那里的松鼠桂魚,醬方,還有響油鱔糊碧螺蝦仁都是百年招牌菜,就是口袋空空啊。”說歸說,但林云霏興致倒不是很高,她對吃食上沒有聞嘉嘉那么執著。
聞嘉嘉被她報出來的一連串菜名給搞饞了,一口接一口的吃著菜。
還安慰自己雖然沒吃到松鼠桂魚這些菜,但何師傅的酸辣肥腸還是很不錯的。
可惜她還在哺乳期,這種酸辣口的重口味菜不能多吃。
吃完飯同林云霏一起回到醫玻,還問了她關于展覽的事兒。
“哦這事兒啊!上周才提出來的,同我們部門沒啥關系我也就沒多了解。不過確實是去首都呢,聽說這事兒廠長親自負責親自帶隊,不曉得你們部門會不會跟隊。”
她其實是很羨慕的,畢竟是首都,有誰會不想去首都?
先別說有沒有時間的問題,從她們這里去首都的路費都不曉得要多少,而跟隊去,路費和伙食費都由廠里報銷,簡直是公費游玩啊。
林云霏立馬就說了:“要是你有去首都,一定要給我帶只烤鴨回來。”
聞嘉嘉攤手:“我都不確定我會去呢。”
“如果有去,你得帶!”
聞嘉嘉連忙答應,回到辦公室才想起來,這么熱的天,又沒有冰袋,能怎么帶?
下午聞嘉嘉依舊在整理資料,離開廠里幾個月,對廠里的情況不算了解,她必須通過整理資料的方式慢慢了解。
她得知道前面幾個月的產量,出貨量,研發進程等其他事項。
腦力勞動也十分耗費體力,更別論因著資料不齊全,她還得到車間去要記錄,樓上樓下跑了好幾回,到傍晚時餓得都心慌了。
聞嘉嘉寫下最后一串數字后,忙打開抽屜拿餅干吃。
哎,最近就是餓得快。
太陽落,燕歸巢。
歸巢前又飛到窗臺歇了會兒腿,發出一連串的嘰嘰喳喳聲。
聞嘉嘉又灑些餅干屑給它們,靠在窗戶邊聽了一會兒,心才漸漸松快些。
下班點一到,她立馬關門下樓。
早晨帶來的書本和做題本又重新帶回去,本以為還有空復習呢,誰曉得半點時間都擠不出來。
想著表姨今天有來城里,路過菜市場時聞嘉嘉就沒有停下買菜。
路過一處供銷社時竟然看到豆腐,而且還冒著熱氣呢,是新鮮出爐的,聞嘉嘉便立刻買了四塊。家里人喜歡豆腐,不管是煎的還是煮的都喜歡吃。
還在旁邊看到香干,想了想就再買四塊的香干。
家里肉票沒有,但豆制品的票還挺多的。
聞嘉嘉現在能放開手腳騎車了,一陣猛騎之下她竟然不到半小時就回到家中。
魏岱趁著太陽落山,抱著閨女兒在院里玩耍,指著花草蔬菜教她說話。
聞嘉嘉“叮鈴叮鈴”按著車鈴,小姑娘聞聲轉頭,然后定定地看著她,嘴巴又癟了,一兩秒后突然“哇”的一聲號啕大哭,然后朝著她張開手臂要聞嘉嘉抱。
聞嘉嘉真是哭笑不得,明明她在墻外時還聽到這丫頭的笑聲呢,一見到她卻委屈得不得了,都跟她離開了三天三夜似的。
“行行行!我洗完手再抱你。”
聞嘉嘉沒辦法,只能趕緊停車去洗手,順帶把臉也給擦擦。一路上塵土飛揚,再加上天熱出汗,她臉上保不齊比手上還臟。
不但如此,她還把外套脫了,然后才去抱這胖丫頭。
聞小妹五個月了,抱著沉甸甸的,聞嘉嘉根本抱不長久,偏她現在就喜歡人抱著她到室外玩兒,還總是手腳亂動。
聞嘉嘉接過她,她就用兩條胖手臂緊緊抱住聞嘉嘉的脖子,把臉埋在聞嘉嘉的頸窩處,還啊啊啊的哭著呢。
魏岱拍拍她屁股:“壞小妹,媽媽來了就不要爸爸了。”
聞小妹只回個撅得更高的屁股給他,聞嘉嘉都無語了,又是哄又是親的,終于把這姑娘給哄好。
大概是確定媽媽不走了,聞小妹同志就又重新回到爸爸的懷抱。
沒辦法,媽媽抱她總是抱不長久,沒一會兒就得把她放到床上,或者坐著抱她。只有爸爸,能抱著她在院子里逛。
會認人的孩子都挺精的,誰能帶她去玩記得清清楚楚。
表姨在廚房里做菜,今兒她買了些肉菜,此刻正在做茭白炒肉。
瞧見聞嘉嘉的豆腐還道:“豆腐用鹽腌著明天吃,晚上的時候天氣涼,不怕壞。”
兩姐妹呢,在屋里寫作業呢。
她們現在每天都有作業寫,有時候是老師布置的,但更多的時候老師并沒有留作業。
畢竟一年級的學生嘛,老師都傾向給她們一個美好的童年。
然而這時候聞嘉嘉就無情的出現了,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兩姐妹出一本的練習題,要求兩人沒作業時每天也要寫一頁。
哦,去年是一頁。
已經進入了一年級下半學期的她們,如今每天得寫兩頁。
一頁數學題,一頁練字。
聞嘉嘉還特意找了字帖給她們練習,她堅信字必須從小練起。
此刻湊過去看,兩人都在練字。
看會兒后還指點兩人:“這里下筆要重些,瞧瞧,你這個‘日’寫的就不行了。”
然后坐一邊,陪著她們把這頁寫完才出去吃飯。
第090章 要去首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聞小妹在家里也算是三胎了。所以在她還未懂事的時候聞嘉嘉會更注意聞春聞萱些,怕兩姐妹會覺得家里人有了聞小妹后就對自己沒了關注。
聞嘉嘉甚至隔三差五的到兩姐妹房間去,看她們寫作業, 或者陪她們看小人書。
聞春和聞萱一開始時確實是挺開心的,誰曉得小姨的愛意太過兇猛灼熱, 都有點兒把她們灼傷了。
因為小姨有點兒煩,只要寫作業的時候遇上小姨,寫作業時間就得拖長半小時。
做數學題時都得注意數字寫的好不好看, 不好看得重新寫。
再就是小人書……家里小人書都被小姨講遍了, 連她們都聽膩了,早不想聽, 但小姨都講了她們也只能硬著頭皮聽。
此刻兩姐妹就露出同款生無可戀的表情,她們早就聞到了房外飯菜味兒,要不是小姨盯著她們, 她們早就寫完跑去吃了好嗎。
夏茭白正當季, 家里從前少買, 兩姑娘上桌后連這是啥菜都不曉得。
鐘慧勝:“叫茭白,長在水里的蔬菜, 就是菰的嫩莖。它的莖染病后才會長出來茭白,咱們養殖場旁邊就種著菰,站在你們學校旁邊都能看到。”
聞嘉嘉懂了, 今天家里的茭白大概就是表姨從那里摘的。
于是好奇問:“還有人去摘嗎?”
鐘慧勝笑笑道:“多著呢!我就是聽隔壁那小包的話才去摘的, 去的時候水邊的那片差點都要被摘光了。明兒想是還能再摘一茬,最遲到大后天就得被摘光。”
就跟湖似的, 自從放開捕撈后, 湖里的魚越來越少,從前下了魚簍去, 不管大小,一個晚上就能捕捉到好幾條。
如今卻很難,放三四天都不見得有動靜,就算拿上來很多情況下也只是一些鳑鲏。
這種小得要命,又苦得要死的魚有啥用,給鴨子吃鴨子都嫌棄它苦膽把肉污染了呢。
聞嘉嘉就覺得,這湖又快要禁止捕撈了。
“小姨夫,吃飯!”聞春沖著院子喊人。
“好!你們先吃吧。”魏岱正在給閨女喂胡蘿卜泥。
聞小妹同志人雖小小的,但脾氣卻是大大的,吃飯非要在屋外吃。
聞嘉嘉不管父女倆了,把桌上碗筷一分,讓聞春聞萱自己去盛飯。
她這會兒本被餅干壓下去的食欲又被香味兒給勾上來了,拿到飯后就舀兩勺蛋羹拌拌,先扒好幾口,然后才吃茭白。
許久沒吃,竟然覺得茭白怪好吃。
聞春聞萱兩姐妹對同樣茭白接受良好,瞧著夾菜的頻率還挺喜歡吃,就連一起炒的瘦肉都沒有青嫩的茭白吸引她們。
等她們吃完飯了,魏岱才喂完孩子,就著剩菜把飯桶里的三大碗冒尖兒米飯吃個干凈。
無論看過多少回,聞嘉嘉都能被魏岱的飯量所震驚。人的胃也就那么大,他的胃怎么就這么能裝呢?
夜晚。
夏初的野不算安靜,屋外已有昆蟲在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好在聞嘉嘉去年在墻根處種了碰碰香、驅蚊草、清香木還有迷迭草。
沿些房子種了一圈,還時不時修剪枝葉,因此這些植物長勢特別好。
在幾種驅蚊甚至驅蟲草的作用下,今年就沒啥飛蟲跑到屋里來了。
聞嘉嘉本來還想種薰衣草的,薰衣草驅蟲就罷了,還能合成精油,有助眠效果的精油。
反正今年的大環境松了許多,就算在院里種些花草也沒人跑來說你是小資行為。有腦子的一些人,甚至已經攜款渡江潛逃了,就怕被秋后算賬。
奈何薰衣草的種子不太好搞,她去年跑了幾家供銷社甚至種子門市部都沒有買到。
聞嘉嘉此刻就把窗戶打開,各種草木的氣味頓時飄到屋里來。
最重的味兒竟然是青木香發出的味兒,好在她還挺喜歡。
月亮正好停留在院子上空,透過窗戶就能望到這一輪明月。
月亮如玉盤,就是不太規整,畢竟沒到15嘛不夠圓。但格外明亮,亮得家屬院樓房區,甚至對面的山都能看見。
聞嘉嘉洗完澡,在窗邊站了會兒,吹吹帶著清香的夜風,把洗澡時不小心打濕的頭發吹干后才轉身上床。
燈已關,因為聞小妹已經睡了,躺在她爹旁邊睡得很香。
小姑娘現在睡前得有人陪著她玩兒了,最近也在練習翻身。
手臂一抬,小腿一蹬,再憋著氣使勁兒用力,三次里能有一次是自主翻過去。
就是翻過去后沒法翻回來,又抬著頭學著爬行,等爬累了就得人幫忙了,否則便會哭。
小孩精力不足,玩累后很快就能入睡。
魏岱稀罕閨女兒,用他的話就是:這輩子都看不夠。
但聞嘉嘉嚴重懷疑等孩子長到人厭狗嫌的年齡時他就得打臉了,畢竟多數孩子總是會熊一段時間的。
聞嘉嘉上床時拍拍魏岱:“把你閨女抱到她床上去。”
把床躺得這么熱,她等會兒咋躺?
這年代就是這樣,不管冷熱都得靠自己撐著或者調節,比起嚴寒冬日,聞嘉嘉其實更懼怕酷熱夏日。
魏岱小心翼翼地把閨女抱起來放到旁邊的嬰兒床上,再把蚊帳做的罩子給罩上。
聞嘉嘉正在床上蹬空中自行車,魏岱忽然把手放在她腰上:“上班還適應嗎?”
提起這事兒聞嘉嘉就嘆氣:“適應是適應,但累也是真的累。”畢竟在家里都快閑廢了,想讓身體再度進入狀態需要個過程。
想起什么,聞嘉嘉就又問:“哎對了,方紅軍要結婚的事兒你知道嗎?”
魏岱點點頭:“知道。”
“咦你知道?他跟你說過了嗎,跟你說過怎么今天還要特意跟我說一回。”聞嘉嘉把空中蹬著的兩條腿放下,轉身面朝魏岱疑惑道。
魏岱笑笑:“他現在住在你們廠宿舍里,從去年年底起我就沒見到他了。是媽在信上提起的,說是紅軍的媽找她了解當年咱們辦酒席時的菜色,這才曉得的這事兒。”
聞嘉嘉恍然:“原來如此!說起來他媳婦我還挺熟的,是我們隊的知青呢。”
魏岱:“那挺好,知青本來就是城里人,能適應城里的生活。”
其實農村人來城后是很難適應城里生活,特別是住宅上。現在讓聞嘉嘉去住樓房,也同樣住不慣。
再就是在城里一根蔥都得靠買,農村人每買一次胸口怕是就得疼一次。有時自己買青菜都怪心疼的,這還是家里有菜地的情況下。
聞嘉嘉又問了:“那咱們到時候得包多少禮金?聽方紅軍的意思是在老家辦,當初方紅軍給了咱們多少?”
魏岱想了想:“不曉得,得問媽,到時候讓媽先幫著包吧。”
聞嘉嘉:“這樣也行。”
于是就又身體翻正。
過一會兒,聞嘉嘉又想起一件事兒,再度翻過去嘿嘿笑:“我們廠要去首都參加個展,不曉得我們部門的人能不能去呢。”
魏岱這下子精神了:“首都?”
驚訝滿滿,好歹壓住了聲音,沒把旁邊的聞小妹吵醒。
聞嘉嘉“嗯嗯”兩聲:“最近我們部門就是在忙這事兒,我這時回去是正好撞上槍口,被高主任拉著當驢使喚。”
魏岱便道:“注意些身體,你最近還有沒有感覺頭暈,糖和餅干得隨身帶著。要是高主任安排給你的任務太多,也得推辭,別怕會得罪人,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自從生產完后媳婦就有些低血糖,去醫院查幾回都沒查出原因來。偏偏那段時間彭大夫去外地看病了,等他回來后找他開半個月的藥低血糖的情況才改善許多。
聞嘉嘉嗔道:“我當然不會拿我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啦。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沒看我每天都是準點下班的嗎,全廠就沒有一個比我還能掐點上下班的人了。”
這事是真的,惹得門衛大爺都調侃她,說一看到她就跟看到鐘表似的——在她后面進廠的人就是遲到,在她前面出廠的人就是早退,都得拿小本本記錄下來才行呢。
魏岱這才放心,就又把話題轉到首都上,頗為羨慕:“要是你們部門能去,你就爭取去,等往后咱們再一起去一趟。”
“哦,帶只烤鴨回來。”魏岱補充。
聞嘉嘉都怪不解的,一個兩個的,怎么就對烤鴨這么情有獨鐘呢。
她說:“如果我真去,那時候也是大熱天,烤鴨在車上就得壞的。再說這種東西不得剛烤出來的才好吃嗎?”
而且她其實覺得烤鴨有點兒一般,特別是名氣最大的那家,還沒后來成立的四季某福的烤鴨來的好吃。
不過這時候的烤鴨誰知道呢,畢竟這時候的鴨子不是飼料鴨,木炭也是正宗果木炭,就連醬都是真材實料,味道大概能比幾十年后好上好幾等。
“也是。”魏岱便沒勉強,“不過稻香村的糕點倒是可以帶點兒回來。”
聞嘉嘉點頭表示同意,這家店的有幾款糕點她覺得還行,不曉得這時候研發了沒。
不過……說得再多,也得她能去啊。
夫妻倆當天晚上都做了關于去首都游玩的美夢,第二天起來時皆悵然若失呢。
——
五月去,六月來。
天氣愈發的熱了,家里已經準備好了好幾把的蒲扇,魏岱還做了兩個小的,能塞到書包里的蒲扇,讓聞春和聞萱帶到學校去。
而且天氣一熱蚊子就多,更何況部隊在山邊水邊,蟲子更是不會少了。
聞嘉嘉每天回家經過河邊時,都能在河面上放看到圍成一團,盤旋飛著的蚊子。別看蚊子小,可這種蚊子毒得很呢。只要被它咬一口身上就得起紅疙瘩,還癢的厲害,一時半會兒沒法消。
兩姐妹每天回來腿上或者手上總能看到紅疙瘩,聞嘉嘉瞧見怪心疼的,到百貨商店里買了花露水回來后她們的這種情況才改善許多。
這還不夠,聞嘉嘉后來還合成些薄荷精油讓她們涂,惹得兩人這段時間渾身都是一股子薄荷味兒,據說還喜提了新外號——薄荷糖。
六月的第一個節氣是芒種。
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
趙師秀這句詩里的“黃梅時節”就是農歷四五月份,按照公歷算就是五六月份。
而當地,過了芒種后才會進入黃梅時節。梅子紅了,雨水也在最近增多不少。
附近的村民會看天時,在楊梅成熟透之時就立刻摘采,決計不會等到雨來后再摘,畢竟誰曉得雨會下多久?要是接連下半個月一個月的,楊梅的味道就得打個折扣。
聞嘉嘉早早的就拉著林云霏幾人來村里“換”楊梅了。
用啥換?用布料。
畢竟她是布料大戶,林云霏幾人用其他票跟她換些布料,再用布料去換楊梅。
這時候的老百姓是真缺布啊,幾尺的布就能換到一簍子的楊梅呢。偏偏村民還覺得自己是賺了。
不過聞嘉嘉把兩樣東西的價格放到幾十年后做對比,價格上似乎相差的也不多。
看來村民們并非是看到布就無腦要的,人家心里也有自己的一桿秤。
聞嘉嘉足足換了三簍的楊梅,一簍留在家里吃,一簍分給家屬院里一些玩得好的人,以及廠里董琪等人。另外一簍自然是泡酒了。
她饞楊梅酒久矣,奈何在哺乳期不能喝。不過嘛,等年底斷奶后就能喝了,剛好喝上今年泡的最新鮮的楊梅酒。
泡完楊梅酒,端午節便至。
端午節的前三天聞嘉嘉就在街上聞到了粽子的香味兒,尋著香味找過去,發現竟然有家國營飯店在賣粽子。
一問,竟然豆沙粽和肉粽都有,聞嘉嘉不管貴不貴,每種口味都買了五個。
她的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因為還沒一會兒粽子就被哄搶個精光!去這家國營飯店的服務員所說他們這還是第一次做粽子呢,所以沒準備多少,賣完這批就沒了。
也是聞嘉嘉運氣好,剛好等到粽子出鍋的時候,這才能買到10個。
她買完粽子后就跑了,畢竟她買的最多,別人瞧著酸吶。
回到家,把粽子放在桌上。
兩姐妹果然進不住誘惑,當場就把自己的那份豆沙粽和肉粽給吃了。
“味道咋樣?是咱家里做的好吃,還是外頭買的好吃。”聞嘉嘉問兩人,家里是有做過端午粽子的,就是不曉得姐妹倆還記不記得。
“家里做的好吃。”聞萱小心翼翼地把粽葉上的米粒給舔干凈,“我覺得家里的粽子吃著更糯呢,黏糊糊的。”
聞嘉嘉懂了,湊過去看看聞春沒吃完的粽子道:“大概是店里煮的時間不夠。”
鐘慧勝便說:“有的糯米就是這樣,很難煮黏糊的。你愛吃黏的就得用長糯米,長糯米煮出來才黏。至于圓糯米,要更勁道,彈性更好些,吃湯圓才用圓糯米。”
聞嘉嘉笑笑:“是了!我上回用的也是長糯米,要不然咱們今年再做一回?”
剛好家里有肉票。
肉票還是她上回買楊梅時,郝青穎跟她換的呢。她家不缺肉吃,肉票有時能剩些。好像肉票還是一斤份額的,也夠做粽子了。
鐘慧勝點頭:“行啊!反正我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家里也有糯米和豆子,后天就做。”
吃完兩個粽子后,姐妹倆再喝完雞蛋米湯就飽了。
也沒回房間,在邊上逗小妹玩,忍不住親親她那藕節般的手藝,而后聞春感慨:“小妹真的太可愛啦,肉真多。”
“是吧。”聞嘉嘉也覺得她肉多,輔食一喂就開始長肉,好在醫院里的醫生說這個體重是正常的,還說小妹身體少有的好,她才放心。
隨著端午越來越近,粽子的香味兒就越來越濃。
魏岱這兩日閑著,冒雨去了摘了箬竹葉,又扯幾根的艾草回來。
端午節的前一日天氣放晴,鐘慧勝將豆沙也給做好了,還泡些花生,花生煮爛后同糯米混合在一起口感會非常好。
而聞嘉嘉也讓魏岱把肉給帶了回來,今兒魏岱同她一起去城里,正好能把肉帶回家先腌著。
肉是腿肉呢,且帶著肥肉的腿肉。腿肉切成小塊用醬油黃酒一同腌制,腌到下午時就能包了放到鍋里煮。
味道暫且不說,鐘慧勝包的粽子就比聞嘉嘉包的要好不少。
她包的很緊,這樣一來水不會從縫隙中進入到粽子內部去。如此粽子才不會去味,更不會散開。
等聞嘉嘉下班回到家時,粽子的香味已經飄到十多米外來了,真是勾人得不行!
“表姨,能吃了嗎?”她一回家就問。
鐘慧勝正在灶爐前搗鼓火柴:“還不能呢,怎么的也要再等一個多小時。”
聞嘉嘉就笑道:“我吃晚飯時省著點肚子,留著吃粽子。”
因為鍋在煮粽子,今天的晚飯就比較的簡單。
啥呢?蛋炒飯。
飯是早晨的剩飯,加六個雞蛋,再切些青菜末、青瓜碎和胡蘿卜碎,分兩鍋炒。
沒辦法,鍋是小鐵鍋,放在爐子上用的那種,一鍋炒不了多少飯的。像魏岱那種飯量,一人就得吃大半鍋。
聞嘉嘉估算得一點沒錯,魏岱確實吃了大半鍋。
因為閑著沒事兒干,蛋炒飯還是聞嘉嘉炒的呢。做廚師的,最喜歡有人捧場了。
瞧著魏岱還有姐妹倆吃得噴香,聞嘉嘉都不自覺的多吃了半碗。
所以當粽子煮好時,聞嘉嘉就只吃了一個肉粽。
表姨不但包粽子包得好,做的更是不錯。不過咸也不會太淡,煮得更是恰恰好,恰好的軟恰好的糯。
軟糯到啥程度?軟糯到撕開粽葉都能拉絲的程度。
第二天時聞嘉嘉就帶了幾個粽子去給高主任,不是她媚上,而是高主任今兒給了她幾個咸鴨蛋和麻團。
咸鴨蛋被她帶回來了,沒煮熟還不曉得味道咋樣。
但麻團是真好吃,放了糖的面團沾上白芝麻再放到油鍋里炸,炸得金黃,成蓬松的圓球后再撈起來,那滋味真的絕了!吃著油滋滋香噴噴的。
要不是家里油不算多了,她還想再做幾個吃。
“你家表姨包的粽子?味道確實不錯,豆沙怪甜的。”高主任是甜黨人士,所以聞嘉嘉只給她帶了甜粽。
聞嘉嘉點點頭:“今年的豆子很出沙,糖也放的多。”
高主任三兩口就把粽子吃完,然后重新投入工作,還交代了一連串的工作給聞嘉嘉。
端午一過,廠里工人抽離了節日氣氛,各個機器高速運轉,一件件產品從流水線上生產出來,再運到各個藥廠去。
聞嘉嘉最近在排查機器,出問題的機器得喊人來修理。
有的問題廠里修理工沒法解決,還需要請機器廠家的人來修。
等這事一做完,時間來到六月底。
“高主任喊你。”梁牧敲敲她辦公室。
聞嘉嘉應了聲“好”,然后起身出門,梁牧還在屋外等著。
“你三月底結婚啦?速度可真快,我放假前你還嚷嚷著沒媳婦呢。”聞嘉嘉笑道。
梁牧攤手:“家里催得緊,好不容易遇到個我相上的得牢牢把握啊。”要不然想再遇到合拍的人,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聞嘉嘉好奇:“你媳婦在上班嗎?”
梁牧:“在呢,就是你當初上班的藥廠,她在廣播站上班。”
聞嘉嘉訝然:“厲害啊!我們藥廠廣播站里的女同志,個個都是高中生呢。”
而且盤條靚順,聲音賊好聽。
不得不說,她在藥廠上班時聽到廣播站里女同志的聲音,身上的疲勞好似都能去掉些。
話音剛落,兩人就到了高主任的辦公室門口。
聞嘉嘉敲門進入,梁牧跟隨其后。
高主任滿臉喜意:“如你所愿,這次一起出發的是咱們部門。”
聞嘉嘉震驚:“真的?”
緊接著就是激動了:“啥時候出發,咱們部門幾人去,大概要去幾天?”
“哎,問題一個個來嘛!”高主任道,她想了想說,“我肯定是要去的,你們誰替我留守部門。”
聞嘉嘉就立馬轉頭看梁牧:“梁組長啊,新婚燕爾的不能丟下妻子啊。畢竟你往后還有去首都的機會,新婚卻只有這一回啊。”
她說的苦口婆心,一副為梁牧好的模樣。
梁牧:……
雖然很無語,但還是忍不住回嘴:“你家還有剛出生沒幾個月的孩子呢,照理來說你比我更需要呆家里吧。”
接著又道:“算了你去就你去,我媳婦懷孕了,剛一個多月我也不放心留她在家里。”
聞嘉嘉笑嘻嘻,頓時覺得梁牧的孩子來得正是時候。
高主任也傾向聞嘉嘉去,便道:“咱們下個月的10號出發,只去六天,注意,是包括路上的時間只去六天。”
聞嘉嘉粗粗一算,這樣一來,其實在首都待的時間最多也只有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