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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Chapter51.蒙德國

    夜晚的時候,晨曦酒莊的信鴿收到了一封來自至冬的信。

    特納將信件給了你,信封帶著夜間的寒涼,扉頁處是潘富貴喜歡的紅色玫瑰花印。

    他總說艷麗的花開在雪原里才會引人注目,摩拉也是一樣,越是危機四伏就越值得放手一搏。

    你特別喜歡潘富貴的字,相比于行秋龍飛鳳舞,散兵的狂妄不羈,達(dá)達(dá)利亞的灑脫隨性,潘富貴的字跡比較偏端正。

    方塊大的字體被他一筆一劃認(rèn)認(rèn)真真書寫好,落筆有力遒勁,你甚至能想象出男人戴著眼鏡,挑著一盞昏黃的燈光寫信的模樣。

    【潘彌莎親啟:

    至冬國的事務(wù)繁多,不必為我憂心,我會盡快解決事宜,早日空出時間與你見面。

    很抱歉,蒙德風(fēng)起地的地皮談不下來,我派去的人和騎士團商談過很多次,丘丘人能在風(fēng)起地建寨子,我為什么不能在風(fēng)起地建房子?

    騎士團看上去比我想象的要固執(zhí),他們的外交官總是令人頭疼。

    對了,最近身體狀況怎么樣?愚人眾在蒙德也有組織,如果遇到了難題去找愚人眾官員們,他們都知道你的。

    我考究了除了風(fēng)起地以外的地方,還是覺得晨曦酒莊環(huán)境好。城內(nèi)不免過于吵鬧,夜里還總是有發(fā)瘋的酒蒙子;清泉鎮(zhèn)多獵人,早起晚歸,犬吠雞鳴也擾人眠。

    ……】

    文字如涓涓細(xì)流,將執(zhí)筆端人細(xì)膩的情感宣之于筆。

    你很相信,不管任何時代,總是需要這樣的文字交流的。

    潘富貴最后一句話是,“旅途愉快,我的玫瑰。”

    你瞳孔微縮,透過泛著幽暗燈光的窗棱,風(fēng)晶蝶在夜色中起舞,小燈草散發(fā)著幽幽藍(lán)色光芒,偶爾會傳來幾聲女仆的對喚。

    你突然覺得,先前的生活苦難,一定是為了現(xiàn)在鋪墊浪漫。

    你的思緒飄揚到今天特納無意間對你說的話。

    老人說晨曦酒莊的酒業(yè)需要推廣,以前負(fù)責(zé)推廣的合作商最近在處理什么人生大事,給拒絕了,迪盧克最近在篩選新的合作商。

    你頓了頓,抓耳撓腮起來。偷偷幫迪盧克推廣酒業(yè)的話,就當(dāng)作賠償葡萄園了。

    希望厭惡值不要掉了,再攢一點點就能開璃月的地圖了。

    翌日,愚人眾的官員們被迫早起。

    晨間的微光勾勒出少女精致漂亮的臉頰,談笑間明眸生輝,烏眸紅唇,讓人不自覺耳尖發(fā)燙。

    官員們想,潘彌莎大人確實如至冬傳聞的一般好看。

    “懂嗎?”

    少女的眼眸狹長,微微垂落看人時眼底滿是淡漠,她歪了歪頭,似在不滿于沒有回聲。

    官員們渾身一顫,繼而點頭應(yīng)和,“是,是。明白。”

    他們小心望著少女離去的背影,擦了擦額前的細(xì)汗。

    不知道為什么,你給他們的感覺,有點像消失已久的十二席執(zhí)行官。

    晨間八九點時,迪盧克邁著腳步踏進蒙德城,最近又有一些合作商要和晨曦酒莊談判合作,約在天使的饋贈。

    男人的腳步卻在路過蒙德城墻角的布告欄處停滯。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不太明白往日里無人問津的角落怎么突然就圍了這么多人。

    幾乎是迪盧克靠近的瞬間,人群就給他讓出了一條道路,四周的視線帶著敬佩與贊揚,讓迪盧克不免染上困惑。

    他側(cè)目望去,布告欄貼了好幾張印著晨曦酒莊以及天使的饋贈標(biāo)志的紙張。

    其中一張便是醒目吸睛的標(biāo)題——【老公每晚都要偷偷溜出去大家有什么頭緒嗎?】

    【是這樣的,我和老公是在教令院上學(xué)時認(rèn)識的,我們兩個一見鐘情,也沒吵過什么大架,夫妻生活也算和諧。但是移居到蒙德之后,我就老發(fā)現(xiàn)老公經(jīng)常半夜偷偷溜出去……】

    看到這里,迪盧克和其他一眾吃瓜群眾一樣,不可抑制地皺了皺眉。

    【最震驚的是,有次我老公的朋友來,我在廚房準(zhǔn)備晚飯,結(jié)果你們猜我聽到了什么?我老公和他的朋友在談?wù)撘粋叫小紅的人,還說什么她家的什么怎么樣怎么樣。距離實在太遠(yuǎn)了我聽不清。】

    【怎么辦啊家人們我最近真的很糾結(jié)要不要直接問我老公,可是又擔(dān)心傷害了夫妻之間的感情……】

    看到這里有些群眾都要生氣了。

    “這個發(fā)帖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她老公明擺著出軌了吧,都跑到人小紅家里去了,這不是出軌還能是什么?”

    “是啊是啊,如果還一廂情愿維持這段感情的話,我只能說尊重祝福……”

    “謝謝,又讓一位渣男流出了市場,感恩。”

    ……

    “等等,你們繼續(xù)往后看啊!”有人在人群中喊了聲。

    “嗯??”

    人群中的騷動又安靜了下去。

    【第三次從我老公口里聽見“小紅”這個名字時,我抑制不住的悲傷瞬間逆流成河幾乎要將我的理智盡數(shù)吞噬,我覺得我當(dāng)時的臉像極了從棺材里爬出的千年干尸,只有龍脊雪山的雪能讓我得到片刻冷靜。

    我的面孔像極了須彌千瘡百孔的地下空間,可怖且扭曲,我尖叫著質(zhì)問他:“小紅到底是誰!”

    我的老公明顯被我超前的精神狀態(tài)嚇到了,他溫柔地喊我“寶寶,你怎么了。”

    我只能冷笑,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在怎么能有小紅怎么了嗎?能有小紅在他心里的地位重要嗎?我就像個小丑。

    ……

    最后我發(fā)現(xiàn)我真的是個小丑。】

    【老公帶我去見小紅了。他在天使的饋贈,調(diào)得一手好酒,那將我老公迷得神魂顛倒不惜冒著瑟瑟寒風(fēng)也要偷偷溜出家門的,正是天使的饋贈老板調(diào)配的酒。

    那該死的酒經(jīng)過男人調(diào)試之后,我不禁想起了遠(yuǎn)在天國的家人,跌入了溫柔的夢鄉(xiāng)。】

    ……

    紙張的最后,眾人都沉默了。

    【每一個失眠的夜里,每一個猜忌你的日子,都抵不過一杯甘醇的烈酒入喉。】

    【晨曦酒莊新品“春風(fēng)醇”上市,別等了我的顧客大人。】

    ……

    被人群圍在中心的小紅迪盧克本人:“?”

    人群又開始騷動。

    “廣告以一種奇怪的方式進入了我的腦子。”

    “有種被廣告強了的錯覺。”

    “迪盧克老爺廣告打得可真不錯!春風(fēng)醇現(xiàn)在可以買到嗎?好久沒去痛痛快快喝一場了!”

    “是啊是啊,要不哥幾個今天就去天使的饋贈約一場?”

    甚至還有人沖迪盧克戲謔,“能不能請小紅來為我們調(diào)酒!價錢可以超級加倍!”

    迪盧克抿了抿唇,扯出一個營業(yè)假笑。

    ——好極了。

    ——

    真是拖你的福,迪盧克的合約商談得很快,如果那些挺著啤酒肚的合作商不會笑著喊他小紅,想喝他調(diào)配的酒,迪盧克可能會更開朗一些。

    天使的饋贈一般白日里沒什么人,但是自從那些廣告從布告欄上被人們傳頌,天使的饋贈人突然成倍增加,“春風(fēng)醇”的銷量更是火爆。

    街頭上還有偽裝過的愚人眾官員,挎著個臉拿著喇叭在游走。

    “那邊的人群,請不要逃離。速速放下你們的羞澀,你們已經(jīng)被天使的饋贈看上,不要試圖掙扎,快來品嘗新品‘春風(fēng)醇’,享受美酒芬芳。”

    “什么?你還沒有喝過‘春風(fēng)醇’嗎?那你一定感受不到春風(fēng)吹過風(fēng)起地,鷹峽海灘海浪翻涌,春風(fēng)渡過大地吧?”

    “沒有來一口‘春風(fēng)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沒有見到小紅的人生是孤獨的。快來天使的饋贈,A牌調(diào)酒師小紅,期待您的到來。”

    ……

    愚人眾的官員們默默將自己的臉裹緊。

    他想他們呆在蒙德是有什么原因的,反正不是為了做這種事。

    在第n次聽到客人笑著喊“小紅”時,迪盧克捏碎了一個杯子。

    男人面無表情地更換杯盞繼續(xù)擦拭,他一定要把寫布告欄的那個家伙抓出來。

    【迪盧克厭惡值+1000】

    ——

    罪魁禍?zhǔn)妆救耍瑒t搬了舒服的躺椅,靠在晨曦酒莊的葡萄園里曬太陽。

    001的聲音比往日里更加清越,機械音少了幾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在升級的原因。

    它問你,“你打算在這里躺一天嗎?”

    你緩慢地將葡萄咀嚼下去,指尖聞聲停頓了下。

    似乎是從昨天開始,你就總覺得有人在看著你,無時無刻。

    人的直覺一向是很敏銳的,不會欺騙自己的只有自己。

    你沒有回應(yīng)001的問題,反問它,“你是一直沒有關(guān)閉權(quán)限嗎?”

    “從昨天到現(xiàn)在,是你一直在看我對不對?”

    腦海里的機器沉默了很久,最終輕輕“嗯”了聲。

    再然后那股注視感消散了,連同001的聲音。

    你又挑起一個葡萄塞進嘴里,淺棕色的眼里暗沉了些許。

    是那本《惡女手冊》影響嗎。

    001有些古怪。

    ——

    至冬。

    雪花紛紛揚揚,“你”被囚禁在地下的實驗室里發(fā)愣。

    透過狹窄的窗戶“你”的指尖能夠觸碰到外面掉落的雪花,涼涼的,卻和那些溫暖的東西一樣,激不起半點觸感,但“你”卻要模仿地做出被寒意入侵的模樣,微微咳嗽了聲。

    透過別人的眼睛,“你”看到了太陽,感受到了微風(fēng),被許多人愛意包圍著的少女。

    明明是一樣的長相,“你”卻要桎梏在這幽暗的天日里,被主人一遍遍重復(fù):“學(xué)習(xí)她。”

    替代品。贗品。

    這是主人給“你”的定位。

    少女揚起唇角,試圖像她看到的那般模仿笑起來,但無論她怎么對著鏡子模仿,始終笑不出你的模樣。

    ——是眼底的那抹光嗎?

    女孩試圖用燈光模擬,卻依舊得不出想要的結(jié)果。

    “你”沉默了片刻,直起身子試圖去觸碰窗外的光,但那指尖磨蹭出血痕都觸碰不到外面的光。

    第52章 Chapter52.蒙德國

    日子散散漫漫地過著,除了偶爾發(fā)病吐吐血,你過得還挺滋潤的。總而言之,還差500多厭惡值就可以去璃月了。

    這幾天的葡萄園里除了你之外,還多了一個不速之客,最近你喜歡待的那處角落的葡萄產(chǎn)量簡直堪憂,就連枝蔓的葉子也要被薅禿了。

    吵吵鬧鬧的少年在你跟前晃啊晃,他的身子逆著光,斑駁的光影透過層層枝蔓打落,少年臉部一片酡紅,“太奶,再來一杯!”

    你兩眼發(fā)暈地晃了晃酒壇,“沒、沒了!”

    少年當(dāng)即懊惱地敲了敲頭,旋即嘟囔道:“那我再去拿,太奶要不要一起去挑?”

    他朝你露出璀璨明媚的笑意,星星點點的白色日光透過交織的枝蔓灑落,在琥珀色眼瞳里打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有一瞬間的風(fēng)將他額前的劉海吹起,他半瞇著眼,笑得陽光。

    “哈哈哈好!”

    你搖頭晃腦地應(yīng)了下來,被酒水浸泡的腦海里雜亂不堪,亦步亦趨地跟著少年走。

    和林桉可相處的時候,一切都很水到渠成,時常只需要一個眼神,他就知道你想要他干什么,而少年也很樂意被你使喚。

    你們間的相處模式,特別像有足夠默契的老友才會有的。

    ——他真的是npc嗎?

    你不由地發(fā)問。

    ——

    約莫半小時后……

    溜是溜進酒窖了,酒也喝了。

    但你們兩個人對于自己的酒量毫無自知之明。

    黯淡白熾燈光下,男人暗沉的紅色眼眸宛若黑夜里的狼,目光灼灼望著你。

    他捏了捏眉心,氣極反笑。

    “我想你該好好解釋解釋。”

    他拎起酒窖里喝得爛醉的黃毛,從門口扔了出去,繼而轉(zhuǎn)身朝你甩了甩酸澀的手,似乎在詢問你是打算自己出去還是他把你丟出去。

    你盯著男人看了看,又低下頭努力思索了會,旋即少女濕著眼,兩手一揮,當(dāng)著迪盧克的面坐在了地上。

    迪盧克:“?”

    世界在顛倒旋轉(zhuǎn),好幾個迪盧克將你包圍,男人惡聲惡氣地讓你滾出去。

    你小聲嘟囔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便在男人注視下轉(zhuǎn)了身子,雙手發(fā)力,雙腿后蹬,突然就開始四肢陰暗爬行,迪盧克絲毫不懷疑你撞上墻的可能性。

    真是個頭疼的麻煩。

    迪盧克單手抓起你,在聞到你身上濃郁的酒味時皺了皺眉,女孩早已滿臉通紅,那雙淺棕色的眼底縈繞霧氣。

    就那般無辜、迷茫地與他對視,細(xì)長的黑色睫毛如蝴蝶羽翼般脆弱地抖動。

    男人的手被燙到般蜷縮了下,緩緩伸出手將你的腦袋扭了過去。

    然后他就聽見你委屈的聲音,“你打我干嘛。”

    迪盧克:“我沒有。”

    你:“我爹都沒有打過我。”

    迪盧克:“……”

    他干脆閉上了嘴,仍由你在耳邊吵吵鬧鬧,男人還在思索你們倆到底怎么進入酒窖時,邊聽見你自爆家門地邀功。

    “嘿。你們酒業(yè)最近銷量很好吧?”

    迪盧克:“你怎么知道。”

    他手上拎著的人驕傲地抬起通紅的臉,“當(dāng)然是因為我出的廣告營銷策略!”

    迪盧克:……

    好好好,還沒準(zhǔn)備抓的人自投羅網(wǎng)了。

    偏偏你還非要揚起一張臉,瞇著眼往他面前湊,笑得齜牙咧嘴。

    迪盧克頓覺無言。

    他頭疼地捏了捏你的臉,兩邊的腮幫子鼓起來,女孩還醉醺醺地道,“哈哈,厲害吧。”

    “以后廣告費可得加錢。”

    ——加錢?

    迪盧克望著室內(nèi)雜亂的酒桶與水漬,以及自家那塊快要禿嚕皮的葡萄園陷入難言的沉默。

    他深吸了一口氣,邊嫌棄邊將你打橫抱起。

    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輕巧,男人微熱的手肘曲起將你抱在懷里,屬于少女曼妙的身姿讓他下意識愣了愣。

    接著女孩的臉皺了一下,還帶著酒漬的唇角微張,用力地咳了聲。

    迪盧克頓時恢復(fù)了面無表情的樣子,薄唇輕啟,“一、二”

    在男人慢條斯理數(shù)到“三”時,懷中的人突然開始猛烈咳嗽起來。

    他熟練地掏出手帕,擦掉你唇邊的血漬,還不忘呼喚愛德林去給你找醫(yī)者來。

    你咳得胃水翻涌,灌進肚子里得酒水沖上了臉,讓你面部更加緋紅一片,咳得眼淚都從眼尾劃落,眼尾的潮濕紅痕為這樣的氣氛增添了幾絲曖昧。

    但迪盧克是沒有感情的冷面殺手,男人寬大的手掌將手帕攤開,絲毫不留情面地摁在你臉上,泄憤似的。

    他想他確實是應(yīng)該生氣的。

    蒙德城傳遍大街小巷的“小紅”,被薅禿的葡萄園一角,亂糟糟的酒窖子,鬧哄哄的每一天。

    宛如一顆石子投落在平靜的水潭里,激起的浪花在日光下刺目耀眼,將他有條不紊的生活打亂。

    ——

    醫(yī)者匆匆趕來,用藥物勉強給你催吐醒酒,但你這具身子太脆弱了,在藥物作用下渾渾噩噩。

    愛德琳準(zhǔn)備好干凈得衣物準(zhǔn)備替你洗漱換上,路過酒窖門口時,被癱倒在地上醉醺醺的少年人絆住。

    她手上的衣物散落在地上,蒙上一層塵灰。

    好在愛德琳的情緒足夠穩(wěn)定,她嘆了口氣,準(zhǔn)備拾起衣物,就見地上的死尸蠕動了。

    少年猛地睜開眼,琥珀色眼瞳里盡是迷茫,與愛德琳對視時,少年傻里傻氣地?fù)P唇笑了笑。

    愛德琳:“……”

    這下是真沒脾氣了。

    “旅行者,酒莊還有空余房間,你去二樓休息會吧。”

    躺在這里會把那群新來酒莊干活的小姑娘嚇到。

    話音剛落,少年乖巧地點了點頭。

    然后愛德琳就看見少年又開始目標(biāo)明確爬起了她老板房間的墻。

    愛德琳:“……”

    她想,老板最近緊閉門窗一定有他的道理。

    就比如現(xiàn)在很必要。

    ——

    愛德琳很貼心地將你收拾干凈,為了防止你半夜醒來受傷,她特意給你留了一盞昏黃的煤油燈。

    興許是柔軟的床,以及窗外的飛鳥倦鳴過于溫柔,你昏昏沉沉睡過去。

    你夢見了自己走進一間屋子。

    冷白的日光燈下,儀器設(shè)備滋滋作響,由于短路造成的細(xì)微火光如同火樹銀花,瞬息之間又消散了。

    許多鏡子鑲嵌在墻面上,倒映出你蒼□□致的面容,可你總覺得鏡中人古怪,仿佛有自我意識。

    你光著腳踩踏在石板上,指尖撫摸過泛著寒光的儀器,沒有任何粉塵,干凈得出奇。

    冷意爬上背脊,你感嘆于這個地方,簡直和至冬一樣冷,或者說更甚。

    你哈出一口冷氣,唇角開始止不住哆嗦。

    汩汩水沸騰的聲響從不遠(yuǎn)處中心的鍋爐中傳來,人類趨暖的本性讓你不自覺走近,在那巨大的鍋爐背后卻有位身形嬌小的少女,正背對著你擺弄著什么。

    “你好?”

    你緩慢地靠近,地上蹲著的女孩卻渾身一僵,繼而在你快要觸碰到她發(fā)絲的瞬間朝著前方奔去,靈活的身形在機械之間穿梭,很快就消失在你的視線中。

    “啊這……”

    你只好尷尬地?fù)狭藫项^。

    鍋爐不知道煮著什么液體,沸騰的水泡不斷冒出,水蒸氣升入空氣中,將你四肢的寒意驅(qū)散了些許。

    你走到少女方才蹲的地方,一面小小的鏡子被她丟棄在那。

    “照鏡子?”

    話說起來,這里除了機器以外最多的就是鏡子。

    你不是很喜歡這種感受,即便知道鏡子里倒映著的是自己的臉,但數(shù)張臉通過不同方位的鏡子展現(xiàn)在你的視線中時,莫名的惶恐感會將你席卷。

    “咔嚓。”

    你聽見了鏡子碎裂的聲音。

    你順著那陣聲響過去,墻上鑲嵌的巨大鏡子碎痕遍布,倒映著你扭曲的面容,破碎的鏡片在觸碰到你指尖的瞬間有生命般割開你指腹的皮肉,瘋狂吮吸著你的血液。

    “你不哭嗎?”

    “我以為你會哭的。”

    在你抽回手的一瞬間,那機械背后的裙擺延伸出一角。

    你說不清哪里古怪,只是覺得少女的聲音很熟悉。

    “為什么要哭。”你沒有試圖往前走,“這里沒有別人。”

    這里沒有值得你哭泣的人,也不會有在意你眼淚的人,所以沒必要哭。

    某種程度上,你承認(rèn)自己的冷漠自利,生活早就將你打磨去了棱角,你明確地知道該如何利用自己的優(yōu)劣勢。

    眼淚當(dāng)然也是一種手段。

    況且這比起你時常發(fā)作的病癥,只是玻璃片刺入皮肉,掉了些血。

    但躲在背后的女孩還是不能理解,她還只是一個意識體時,就見過你因為生病在三個執(zhí)行官面前大哭的模樣。

    她小心翼翼地踏出,有些瑟縮地走近。

    那陰影中踏出的女孩有著如同遠(yuǎn)山芙蓉的漂亮容顏,卻讓你猛地一滯。

    少女顫抖地掀起眼皮,淚水從她的眼尾滑落,但她的面部表情卻如不知世事的幼兒般空白。

    “你是……我?”

    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和你有著別無二致長相的她,正在生澀地落淚。

    女孩卻搖了搖頭。

    從誕生之初起,在陰暗地方窺見的每一分每一秒屬于你的生活,都讓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你們是截然不同的人。

    她擦掉眼角的淚水,困惑詢問你,“為什么我的眼底沒有光。”

    你笑起來的時候,為什么眼底會熠熠生輝,而她無論怎么模仿僵硬又干澀。

    “你……”

    還沒等你出聲,女孩卻突然慌亂了起來,她的身子微微顫抖,恐懼感爬滿她的眼底。

    那個連哭都不會的女孩卻知道了“害怕”。

    “快走快走!”

    她沖你小聲呼喊。

    你依稀聽見了沉穩(wěn)的腳步聲從高處的石梯傳來,連同女孩越來越明顯震顫的身子。

    夢境被碎石打爛,你猛地睜開眼。

    “太奶!”

    放大的面孔如同鬼魅般,你的心砰砰狂跳,以致于睜眼的瞬間手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打了上去。

    ——啪。

    “嚶。”

    林桉可小聲抽氣,但還是捂著臉湊到你面前。

    “太奶,我不知道你不能喝酒。”

    做錯事的少年皺著一張臉,唇角都苦了下去。

    特別是見到你額前冒著冷汗,唇色慘白的模樣。

    他差一點點就去璃月扛白術(shù)來見你了。

    你揉了揉眉心,還沉浸在夢境里緩不過來。

    ——那個少女到底是誰?

    還沒等你細(xì)想,你就聽見少年忸怩著道,“要不太奶,我把我自己賠給你吧。”

    你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什、什么?

    他媽的這黃毛npc忍不了一點。

    第53章 Chapter53.蒙德國

    “太奶,太奶!別動氣,別動氣。”

    “給爺死!”

    “啊啊啊啊——!”

    ……

    鳥雀被巨大的慘叫聲驚飛,葡萄園里翩飛的晶蝶也往四處散去。

    特納遙遙嘆了口氣,“這晨曦酒莊是越來越熱鬧嘍。”

    ——

    午間吃飯的時候,林桉可端著碗眼巴巴地坐在你身邊,他小心翼翼地問,“太奶,你消氣了沒。”

    你自顧自地吞下白粥,眼皮都沒抬一下。

    你要是再理這個沙茶,你就是沙茶。

    見你不理他,你身旁的少年開始抓耳撓腮起來,興致缺缺地扒飯,咽下一口又喃喃自語,“果然還是把白術(shù)扛來給太奶看病會好一點吧。”

    你:?

    謝謝,但沒必要。

    坐在你們對面的迪盧克指骨敲了敲桌面,“吃飯。”

    他微微蹙眉,“吵。”

    自始至終沒說話的你:“?”

    你想,人在屋檐下是必須要低頭的。

    但是你又一想,惡女低什么頭。

    旋即你昂起頭,拍了拍桌面。桌子上的餐具肉眼可見地抖了抖,餐具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就憑你也配……”

    話還沒說完,你的視線對上迪盧克黑沉沉的臉。

    那看死人般的紅色眼珠就那么無言望著你,他的手指曲起,手邊多出一把狼末。

    泛著幽幽紅光的刀身斬下過無數(shù)魔物的頭顱,滾燙的鮮血將刀滋養(yǎng)地更加詭譎,此刻刀尾重重地砸在石制地板上,發(fā)出的聲響讓你渾身一抖。

    旋即你那氣勢也消磨了下去,咽了咽口水,“也配……”

    “哈哈哈哈,”你尬笑著,“迪哥請吃飯!”

    迪盧克:“……”

    他視線掃過你賠笑的臉,唇角揚起一個像素點,評價道:“慫包。”

    你:?

    那張三十七度的唇是怎么吐出零下幾度的話語的!

    我警告你,驕傲的迪盧克!你以為我會就此罷休嗎?!惡女絕不輕言放棄!

    你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用力握緊了勺子。

    然后你就聽見身旁的少年笑得齜出大白牙,“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反手眼疾手快挖了一勺子辣椒醬塞到他嘴里,“笑你太奶笑笑笑,一天到晚只知道哈哈哈。”

    當(dāng)曼妙的尖叫聲、斯哈聲從餐廳里響起時,你聽到了天堂在召喚掉落凡塵的天使,干尸們愉快地浸泡在馬爾福林里沐浴,你的胃口美妙得能塞下切成兩半的巖盔丘丘人。

    迪盧克默默咽下口中的食物,還不忘優(yōu)雅擦拭唇角,旋即拿著手帕走遠(yuǎn)了。

    他想,一定有什么辦法能讓晨曦酒莊回歸安寧。

    反正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雞犬不寧。

    ——

    吃過午飯后,你之后的行程就是癱在葡萄園的躺椅曬太陽。

    等你悠哉悠哉散步過去的時候,卻在目的地看到了迪盧克。

    男人視線意有所指地望著那一片禿頭的葡萄藤,陷入難以言喻的無言。

    見你走近,他便目光幽幽與你對視。

    你機靈的腦袋瓜子當(dāng)即繞著提瓦特跑了兩圈半,揚起五指嬌羞地打了個招呼,“迪哥下午好呀。你也來曬太陽啊?”

    迪盧克:“……”

    男人瞇著眼,視線帶著些威懾意味,“身體怎么樣了。”

    你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死不了。”

    一年都沒到,浪,都可以浪。

    對面的男人默了會,接著唇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揚,在你還在發(fā)愣的時候,男人單手扛起你,把你“扔”出了葡萄園。

    你:?

    你緩緩從地上爬起,撓了撓頭。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或許是長時間的陽光浸泡讓你體內(nèi)樂子人的DNA動了,你理直氣壯叉著腰——

    “別這樣。”

    “我要去告訴我爹。我爹很厲害,是一拳超人,能一拳打飛你。”

    迪盧克腦海里莫名其妙就出現(xiàn)一口大金牙,身上掛著金鏈子,舉著粗大肱二頭肌擺拍的中年男子形象。

    好的,叫潘富貴的合作商是一拳超人。

    他現(xiàn)在要把一拳超人的病秧子女兒趕出他的葡萄園。

    他單手拎起你,嚴(yán)肅道:“站好。”

    你軟若無骨的身子直了起來,“哪里沒站好了!我這么多年都是這么站的!我爹都沒管我怎么站的你憑什么管我?!我就要這么站,就要就要,氣死你氣死你!”

    你邊說邊站直了。

    迪盧克:“……”

    有骨氣你就別改站姿。

    他拎著你,一路閑散地走到晨曦酒莊側(cè)門,男人垂下眼睫將你放在側(cè)門旁的小徑,“出去玩。”

    你穩(wěn)穩(wěn)站好了,陽光在你的下顎打下清晰的分界線,你揚起頭四十五度雅望天空,將鼻孔對準(zhǔn)迪盧克。

    你默默替他補充,“礙事的家伙,滾出我的葡萄園。”

    “你以為你是誰?就憑你也配進入我的葡萄園?女人,你死定了!”

    迪盧克:“……”

    不知道是多么長久的相顧無言。

    你還在困惑厭惡值怎么還不漲,這都能沉得住氣?

    不愧是蒙德迪盧克。

    小紅揚起了唇角,露出三分冷漠四分漫不經(jīng)心,他抬起手,舉手投足之間盡是高貴。

    你看見他唇角翕動,吐出冰冷的話語:“自己走,還是我送你走?”

    你收起了高傲的下巴,“點頭yes搖頭no,姐是惡女姐選or。”

    你在男人的手即將抓起你的后衣領(lǐng)時,腳下如同踩了八百年縫紉機,哪吒的風(fēng)火輪或許在你的腳速下都要甘拜下風(fēng)。

    迪盧克盯著你的背影呼出一口氣,捏了捏眉心。

    ——這合作商的孩子未免過于聒噪。

    嗯,還懶。

    每天吃完飯就像一只貓,趁所有人不注意又溜去葡萄園曬太陽。

    貓兒都知道翻個面打盹,少女卻能一動不動躺上一整個下午,有些時候迪盧克都會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活著。

    希望這次能讓你出去走走,順便還給晨曦酒莊片刻寧靜。

    想到這,迪盧克不由地開始與那位叫潘富貴的合作商惺惺相惜。

    把你養(yǎng)這么大一定不容易吧。

    ……

    遠(yuǎn)在至冬的潘塔羅涅莫名打了個噴嚏。

    坎慢德邊整理文件邊詢問,“大人,您感冒了嗎?天冷多添些衣物,小姐知道了大抵會念叨許久。”

    潘塔羅涅已經(jīng)很久沒有休息過了,將你弄出至冬并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男人的眼底一層青黑,將他整個人染上幾絲倦意。

    聽到坎慢德提起你時,他彎唇笑了笑,眼底的疲憊似乎都消散了。

    連軸轉(zhuǎn)的忙碌工作讓他幾乎擠不出空閑時間,幾位執(zhí)行官都越來越忙碌,至冬的氛圍也愈發(fā)壓抑。

    將你送出至冬,是他目前為止,能想象到的對你最好的保護。

    “小姐有寫信寄回嗎?”

    男人筆尖停滯了下,低沉的聲線染上笑意。

    “有的。”坎慢德從一堆文件里找出封存好的信件,“要讀給大人聽嗎?”

    “嗯。”

    坎慢德清了清嗓子,緩慢地將文字吐露。

    “安全抵達(dá)蒙德勿念。蒙德的氣候比至冬溫暖許多,我已經(jīng)不用穿著厚重的大衣一步三喘了。”

    “晨曦酒莊的老板帶我蒙德城買了許多漂亮的新衣,蒙德城的食物也特別好吃,可惜我咽不下去太過油膩的美食,等爹來了一定要帶我去獵鹿人吃最貴的!”

    “晨曦酒莊的環(huán)境很好,葡萄園很適合睡覺,我一躺就能睡一整個下午!可惜我還沒去過風(fēng)起地,摘星崖這些地方,等爹來了我們一起去看美景!”

    坎慢德讀到你三兩句不離“爹”時,潘塔羅涅眼底的笑意更甚。

    但再讀下去時,坎慢德明顯有些遲疑。

    “爹,我在蒙德見到我的筆友了!他叫行秋。他哥哥陪他來蒙德,還送給我好多禮物,怪不好意思的。他們說什么有空想請我們?nèi)ニ麄兗易隹汀P星锼绺玳L得有點好看qvq,想給他哥哥畫火柴人廖表贊美。”

    潘塔羅涅眉頭越蹙越緊,他猛地想起那封從璃月寄來的,燙手的,火紅的請?zhí)?br />
    請?zhí)穆涔P人,就是飛云商會,姓“行”。

    潘塔羅涅渾身一僵,從靠椅上站起。

    男人有些著急地拿過坎慢德手上的信件查看,在看到你夸行秋的哥哥長得好看時,他的指尖倏然間攥緊信紙。

    坎慢德:“大人,您還好嗎?”

    “小姐這個年紀(jì)對披著好皮的壞男人動心是正常事,我家那小孩也是,這個年紀(jì)的時候……”

    坎慢德還在叨叨,潘塔羅涅卻什么都聽不見去了。

    對啊。

    他皺著眉想。

    他在至冬足不出戶的孩子都會被幾個破執(zhí)行官覬覦,他怎么能讓你一個人去直面那些商場里爬滾的豺狼野犬。

    信紙被他攥得皺巴巴的,男人的心跳倏然加速,這種自家珍寶被覬覦的窒息感將他死死包裹,讓他透不過氣來。

    桌案上的文件他怎么都看不下去了,男人腦子里想的全是——

    你還那么小,被壞男人誘騙去了怎么辦?

    況且璃月和蒙德那么近,飛云商會他居心裹測啊!

    “坎慢德,把需要批閱的文件全都拿來,給我空出一周的時間。”

    “我要趕去蒙德。”

    坎慢德訝然,點了點頭。

    他從文件堆里遞過來一個文件,“大人要不要先看看這份文件,是蒙德那邊的愚人眾官員寄來的抗議書。”

    潘塔羅涅:?

    他記得這類文件不歸他管吧?通常是十一席和六席在處理這些破事。

    “是和小姐有關(guān)的……”

    潘塔羅涅:“……給我吧。”

    男人迅速拆開控訴信,一目十行。

    信件內(nèi)容大抵是愚人眾官員聲淚俱下,指責(zé)潘彌莎。

    “潘塔羅涅大人,我們也是沒辦法。本來作為外交人員滯留在蒙德回不了故鄉(xiāng)也就罷了,日子還能閑閑散散過著。”

    “潘彌莎大人一來,我們每天697,上班還要蒙臉帶著個大喇叭,放著丟死人的八卦音,大人你都不知道那群蒙德人是怎么圍著我們哈哈大笑的!”

    “雖然……那些八卦確實很有意思。但是潘塔羅涅大人!我們的身心受到了嚴(yán)重的損害!!!我現(xiàn)在一聽八卦就想到了晨曦酒莊,就忍不住想把工資砸進天使的饋贈……”

    “可憐我們那遠(yuǎn)在家鄉(xiāng)的一家老小還在等著我們微薄的工資茍活……”

    潘塔羅涅:?

    坎慢德小聲解釋,“潘彌莎大人一到蒙德城就展現(xiàn)出了卓越的商業(yè)銷售能力,完美繼承了大人您的經(jīng)商能力。”

    “是那群蒙德官員過于愚鈍,不理解小姐超前的經(jīng)營理念。”

    很顯然,坎慢德非常上道。

    潘塔羅涅當(dāng)即染上贊許之色,他將文件丟進垃圾桶,耳根子軟了下去。

    “去撥些摩拉給那群官員,讓他們閉嘴干活。”

    男人唇角染上譏諷,“他們的智商確實不足以理解潘彌莎的做法。”

    驕傲之色縈繞滿男人的眼底,他揮了揮手,讓坎慢德離去。

    至冬又在飄雪。

    披著大衣的男人附身在桌案上批改文件,他匆匆寫了幾筆讓坎慢德寄去給你。

    落筆用力,只有寥寥幾字。

    ——“遠(yuǎn)離飛云商會,不許偷偷跑去璃月!”

    第54章 Chapter54.蒙德國

    順著晨曦酒莊側(cè)面的小徑往前走,就是石門的地界,經(jīng)過一堆怪石嶙峋的峽間窄路,前方便是璃月的大道。

    你遙望著前方紅色的禁區(qū)嘆了口氣,還不知道剩下的500厭惡值到誰那去搞好,迪盧克暫時是指望不上了。

    你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有人能扛得住霸總文學(xué)。

    那可是對著一坨屎都能說出“給你五百萬,離開我的身體”的霸總!

    你都化身霸總了,讓你漲點厭惡值怎么了?

    你愁死了,順腳踹了把朝你彈跳過來的冰史萊姆。

    冰史萊姆被彈飛到水潭里,瞬間在身下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

    【冰史萊姆厭惡值+0.5】

    你:?

    冰史萊姆在冰層上蹦了蹦,眼尾多了一滴晶瑩淚水。

    它瑟縮地往后挪了挪,冰層蔓延的范圍更大了。

    刺眼的眼光將少女的臉打上一層朦朧的輕紗,它的視線望去只能看到你唇邊越來越放大的笑意。

    “咕嘟咕嘟。”

    它吐出了一堆寒霧試圖嚇跑你,但那些寒氣如同水中泡影,霧中冰紗,沒有任何影響。

    你沖著它甜甜地笑了。

    冰史萊姆瞬間抖如糠篩。

    “誒誒誒,你別凍住我的手啊。”

    “好乖乖,行行好,我就再摔你幾次。”

    “水里面不疼的,不疼的。”

    ……

    滋哇的亂叫聲伴隨著冰層凝結(jié)的聲響回蕩石門附近的路上,你的手指凍得通紅,冰史萊姆身上凝結(jié)的冰盾都被你摔碎了。

    如今冰史萊姆焉噠噠地躺在你的掌心,腦袋上似乎都多了三條黑線。

    它萬萬想不到,出門路過也要被提起來當(dāng)球踢。

    你干脆把冰史萊姆丟到一旁草堆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一屁股也坐在史萊姆身旁的草堆里。

    你撐著下巴,望著紅色區(qū)域嘆氣。“啊……什么時候才能見到魈上仙啊。”

    午后的陽光有些灼熱,你額前滲出了細(xì)汗,順著下顎滴落在衣裙中,正在發(fā)愣思索怎么解決剩下的厭惡值時,天邊卻傳來一聲鳥鳴。

    雪白的鳥兒在高空盤旋了幾圈,極速向下俯沖,鳥爪握著的信件便穩(wěn)穩(wěn)落在了你的手心,你眼尖地瞥見了鳥背上的黑紫色綢帶。

    是散兵的信鳥。

    一打開,果然還是熟悉的味道。

    【病秧子,你怎么不寫文了?那群部下每天吵吵鬧鬧的吵死了,一群菜的要死的東西,每天不訓(xùn)練就在那壓賭,壓你什么時候更新。

    我把所有摩拉都賭在后天更新了,你自己看著辦。

    對了,你去蒙德了是嗎?聽聞?wù)难碌囊股芎每矗瑩?jù)說夜晚的時候摘心崖的大片塞西莉亞花會散發(fā)著清香,希羅亞說那里很適合帶你去玩。

    等我空閑下來,就勉為其難帶你去。

    回禮的話,給我寫一本《妄想癥》,下次見面時送給我即可。】

    少年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糟糕,信件中還帶著干了的雪隱花。

    這是幾天前少年一臉躁郁地走遍雪原,翻了不知道多少雪堆,拔了不知道多少雜草找到的。

    接受完實驗的少年背部還插著短短的試管,雪原里掀起眼皮,滿眼的惡氣。

    他指尖染上血痕,少年人莫不在意地擦了擦,生怕沾染到好不容易尋到的雪隱花。

    他找希羅亞教他怎么制作干花,少年一邊吐槽一邊按照希羅亞的方法將干花做出來,直到聞到了雪隱花上的覆雪干冽氣息,少年才扯唇笑了笑。

    “這種空有其表的東西,也就病秧子會喜歡了。”

    ——

    你將雪隱花小心翼翼放進信封里,“啊對欸,《妄想癥》是好久沒更新了。”

    你抬手遮住有些刺目的陽光,想著要不要溜回去寫一下《妄想癥》時,卻聽見有位女孩的笑聲從不遠(yuǎn)處傳來。

    你聞聲望去,就見一個背著包的小姑娘從不遠(yuǎn)處噠噠噠跑來,模樣可愛的炸彈隨著她的動作拋滯在湖泊中,炸起一陣水花。

    飛濺的白花在陽光下如絲線般交織耀眼,讓你不禁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炸魚炸到晨曦酒莊來了嗎?

    你從地上一骨碌爬起,末了還不忘踹一腳試圖將你凍住的冰史萊姆。

    “小妹妹!別炸了!”

    亂濺的水花將靠近的你糊了一臉。

    旋即那抱著大炸彈的女孩停下了手,歪著腦袋打量你,看清你的容顏后,女孩紅著臉,默默地將炸彈欲蓋彌彰地收到身后。

    “是漂亮大姐姐!”

    你隨意抹了把臉,戳了戳可莉的臉。

    軟軟的,很Q彈。

    “可莉,你好。”

    被戳的小女孩愣愣地望著你,“大姐姐怎么知道可莉的名字?”

    “西風(fēng)騎士團的火花騎士可莉,是蒙德城赫赫有名的騎士呢!我當(dāng)然知道啦!”

    你這么一說,可莉的臉?biāo)查g紅了一度,她將炸彈又往身后藏了藏,“沒、沒有,可莉沒有那么厲害啦!”

    “哈哈哈,可莉是最棒的火花騎士哦!”

    “真的嗎?”

    小女孩激動得背包上的嘟嘟可都在隨著她的身體幅度擺動,在她還沉浸在被漂亮大姐姐夸的興奮中時,你指了指女孩拼命藏在背后的炸彈。

    “可以借姐姐玩嗎?”

    可莉:!

    女孩揚起腦袋震驚望著你,“大姐姐不害怕嗎?”

    一般城里的小孩子看見她拿著嘟嘟可炸彈,都會唰一下跑好遠(yuǎn),還有很多大人說可莉是壞孩子,會炸掉他們的家。

    “為什么要害怕?可莉是炸彈高手,是全世界最好的嘟嘟可生產(chǎn)商!”

    “也、也沒有那么厲害了!”

    女孩邊扭捏邊將背后的炸彈遞給你。

    “大姐姐小心哦,之前班尼特哥哥拿可莉蹦蹦炸彈時,就被傷到了。”

    可莉的聲音都低落了下去。

    你不在意地擺擺手,“大姐姐死不了的!”

    你邊說邊用力甩了甩手,“大姐姐給你表演個精準(zhǔn)投籃。”

    “精準(zhǔn)偷懶?那是什么呀?”

    可莉話音剛落,就見她制作的炸彈在天際滑了個好看的圓弧,丟到前方石門入口處。

    “砰砰——”

    炸彈化作數(shù)個小型蹦蹦炸彈,順著微風(fēng)范圍擴散,只是十秒鐘便爆炸開來。

    碎石炸落伴隨著泥沙飛濺,不遠(yuǎn)處的半邊山往下墜了墜。

    你咽下一口口水,被這幾近地動山搖的聲響震得腦殼有些暈,炸彈造成的蘑菇云順著上升氣流擴散開,余煙裊裊飛入天際。

    “……失策了,威力確實強大。”

    你還以為那邊的紅色區(qū)域過不去,沒想到可莉的炸彈能扔過去。

    石門附近碎石倒塌,路上塵土一片,將附近的小湖泊掩埋了些許。

    “大姐姐……”

    可莉目瞪口呆,“我們……可能要被抓去關(guān)禁閉了。”

    “不過你放心,可莉可以在禁閉室里研究更多更好看的蹦蹦炸彈,大姐姐不太適合這種程度的蹦蹦炸彈,可莉可以給大姐姐做小威力的……”

    你默默收回了視線,“費心了……”

    你想,你給潘富貴的下一封信應(yīng)當(dāng)定好了主題,大抵是——

    【爹爹,騎士團坐牢中,撈撈。】

    這邊鬧出的巨大聲響吸引來了晨曦酒莊的人,迪盧克匆匆趕來,便在石門入口處看見你兩一大一小蹲在那反思的模樣。

    男人盯著炸了半邊的山口陷入難言的沉默。

    他一手拎著你的后衣領(lǐng),一手夾著可莉,囑咐特納,“讓騎士團來撈人。”

    “告訴那個叫潘富貴的,不管有什么事,來蒙德把她女兒撈走。”

    你淺淺地掙扎了一下,可莉撲騰著腿掙扎,兩人被迪盧克瞪了一眼立馬安分了下去。

    ……

    璃月的望舒客棧。

    幾乎是石門處傳來聲響的瞬間,少年人便受驚側(cè)目望過去。

    正在璃月港喝茶的鐘離動作一頓,他斜上方的屋檐上,微風(fēng)吹起落葉掉落,再眨眼時身形好看的少年就一臉欲言又止地與他對視。

    鐘離緩緩放下了茶盞。

    他走到無人的角落,少年跪拜在他身前行禮。

    “帝君。”

    男人擺了擺手,示意少年起身,在察覺到少年氣息的那一刻他還有些訝異。

    畢竟魈這孩子倔得很,業(yè)障纏身都選擇獨自忍受,不肯讓他憂擾片刻。

    “帝君,蒙德……”少年頓了頓,“是出什么大事了嗎?”

    “今日石門異動,尋常災(zāi)害或是人為都不至于造成如此巨大的響動,蒙德的風(fēng)神……”

    鐘離:“……”

    他想,昨天散步還撞見在璃月三碗不過崗喝得醉醺醺的風(fēng)神。

    蒙德應(yīng)該沒什么大事。

    但面前的少年顯然有些緊張,“蒙德與璃月交界處乃要地,若是蒙德遭遇不測,我……”

    魈的聲音小了下去,他的視線轉(zhuǎn)移到帝君唇角越來越深的笑意。

    魈:?

    “魈……”,鐘離輕聲咳了下,轉(zhuǎn)移話題,“聽留云她們說,你養(yǎng)了一只會說話的狗?”

    魈翕動的唇角瞬間緊抿。

    他想,他來找帝君一定有什么事。

    反正不是他養(yǎng)狗這件事。

    ——

    你和可莉被迪盧克關(guān)進了兩個房間。

    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不給你一點厭惡值,還要把你關(guān)起來,還說什么要讓潘富貴來蒙德贖人。

    笑話!潘富貴都忙得腳不沾地了怎么可能來抓你。

    你正趴在窗口比劃能不能爬出去時,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淑男!”

    “vocal!枕玉老師!”

    你當(dāng)即一撲棱坐上了窗臺,“老師你是來撈我的嗎?”

    行秋現(xiàn)在看見你那張嬉皮笑臉,他就忍不住想自戳雙目。

    造孽啊,他哥哥怎么就覺得你是個好弟媳。

    “不撈你,你就等著當(dāng)飛云商會二少奶奶吧?”

    你:???

    你:!!!

    “我哥已經(jīng)帶著一車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钠付Y來了。”

    行秋長話短說,掏出了劍嘩嘩把窗戶捅碎,少年的文學(xué)涵養(yǎng)也隨著玻璃碎裂稀爛。

    “快逃啊!!!我可不想娶你!!!!”

    你當(dāng)即捧著裙尾跳下去,被少年扯著前進時還在撓頭思索,“啊不是,我怎么就成你媳婦了?”

    行秋翻了個大白眼,“那你接我大哥的禮物做什么!”

    “那不是筆友見面禮嗎?”

    你理直氣壯。

    “那我給你寫的信你怎么解釋?”

    行秋急匆匆把你摁頭塞進車?yán)铮岸颊f了讓你告訴你爹,未婚妻是個誤會,你倒好,還在我大哥面前說我有未婚妻是好事。”

    “你不是喜歡降魔大圣嗎?嫁給我做什么!我還要仗義江湖呢,哪能容下兒女情長!”

    你腦袋緩緩轉(zhuǎn)了個彎,“你罵我?”

    你又好看又有錢的,普信點怎么了?

    行秋憑什么嫌棄你!

    行秋:?

    他把你伸出來的腦袋又摁了回去,央求道,“姑奶奶你可安分點吧,把你送到璃月逃難啊!”

    “等等,璃月?”

    可是,可是你地圖還沒開啊。

    行秋明顯急了,“對對對,降魔大圣在的璃月。望舒客棧房間訂好了,以后你自己送花去。”

    糟心的筆友。

    行秋想,他什么時候能和武俠小說里的人一樣,有說毀滅就毀滅世界的能力。

    【行秋厭惡值+500】

    你:“……”

    你剛被少年抵進去的腦袋又探了出來,雙目含淚,哽咽道:“枕玉老師,您真是個好人。”

    行秋面無表情地把你三度摁了進去。

    “閉嘴。”

    ——

    夜色漸深。

    迪盧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他面前的兩尊大佛面面相覷。

    他本來以為叫潘富貴的合作商會是個油頭肥面的家伙,倒是沒想到男人看上去很年輕,身上的氣質(zhì)特別具有壓迫感,是久經(jīng)商場且位高權(quán)重的人才有的。

    而他身旁馬車?yán)欢哑付Y來的男子,看上去倒像是商圈新貴,身上的氣質(zhì)倒也不輸幾分。

    兩個人正爭論得面紅耳赤。

    “什么時候說過要把女兒嫁給你的?你這是強詞奪理!”

    “親家別生氣,令媛收了見面禮,對婚約一事也表示贊成,這不我們就趕緊想將這么親事定下來,這才千里迢迢將聘禮都拉來了。”

    潘塔羅涅額前青筋狂跳,“小女年紀(jì)尚小,自然是不適合如此早定下婚約,況且此事未曾聽小女提及。”

    “小姐可在晨曦酒莊,可當(dāng)面一問。”

    男人的長發(fā)披散開,隨意搭在兩肩,他的折扇唰一下合上,眉眼慵懶。

    迪盧克被吵得頭疼,指了指左側(cè)的廂房。

    ……

    等到幾人破門而入時。

    皎潔的月光如同碎銀散落一地,被砸碎的玻璃透著冷風(fēng),幾人在冷風(fēng)中徹底凌亂。

    潘塔羅涅咬牙切齒望向迪盧克,“我女兒呢?”

    行秋大哥:“我弟媳呢?”

    迪盧克:“……”

    他又應(yīng)該問誰他脆弱的神經(jīng)到底該怎么辦?

    第55章 Chapter55.蒙德國

    天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將世界披上一層煙青色的細(xì)紗,枝蔓在風(fēng)雨中搖曳顫抖。

    冷風(fēng)吹起車簾,將潮濕的水汽撲滿你的臉。

    你伸出手去接雨水,含有涼意的水珠滾落在指尖,旋即滑落在手心。

    在至冬呆了那么長時間,雨水對你來說竟也算是新奇的了。

    以前你總是痛恨雨水的。

    行秋皺著眉看你去接雨水的手,他微微頓了頓,想起《妄想癥》中的言語。

    他知道,你害怕雨水。

    “坐里面來。”

    馬車搖搖晃晃前行,穿過石門便是璃月地界,望舒客棧便可望之。

    行秋瞥見你暗淡下去的眸光,將你往馬車?yán)镱^扯了扯,“我坐那邊,你坐這里。”

    分明說自己討厭雨水,卻又去接雨水。

    真是個怪人。

    “淑男,你怎么認(rèn)識降魔大圣的?你不是說你沒出過璃月嗎?”

    “可是我看你的書,分明對降魔大圣很了解的樣子。”

    行秋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將心中的困惑表露。

    被打濕的額發(fā)被你隨意撥弄了一下,少女蔥白如玉的指尖扯起兩邊唇角,那好看的皮囊便在你手中扯出了個俏皮的鬼臉。

    “當(dāng)然是因為我是他命中注定的妻子。”

    “我這么漂亮,又有錢又有才,怎么能當(dāng)你飛云商會二少奶奶!要做就做魈上仙的女人!上演一出《霸道魈上仙狠狠愛》《他逃她追他們都插翅難飛》的愛恨情仇……”

    行秋:“?”

    少年悶哼了聲,抱臂扭著臉不理你了。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淑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

    馬車行至荻花洲時,風(fēng)在湖水的作用下更加強勁,行秋坐在你原先的地方,發(fā)絲已盡數(shù)被打濕,連帶著細(xì)長的睫毛也沾染上水意。

    少年隨意擦了把臉,眼尖地瞥見你攥得越來越緊的手指。

    雨勢越來越大,幾聲驚雷從天際炸開,少女渾身抖了抖,卻還是一臉倔強地掩蓋著內(nèi)心的焦灼不安。

    行秋鎏金般的眼底閃過戲謔,“淑男,你很緊張?”

    你咽了咽口水,一定是雨天壓抑沉悶氛圍的影響,你才沒有緊張!

    “瞎說什么!我、我可是要舔魈上仙蝴蝶骨,勢必成為魈上仙唯一的狗!我才不會緊張!”

    雖是這么說著,你的心境卻談不上平靜。你開始止不住幻想,見到他時會是怎樣一副場景呢。

    細(xì)雨飄搖中墨青色發(fā)絲間的琥珀色眼眸,雨水順著光潔的下顎滴落,緊身的衣袖勾勒出他流利的腰身,飄帶垂落,在細(xì)雨蒙蒙中露出帶著白皙濕意的光潔背部。

    或許那雙眼會流轉(zhuǎn)著清冷的波光,毫無情緒地掃過你的臉。

    卻可以讓你心潮澎湃許久。

    行秋:“?”

    “淑男,”行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你……盡量收斂一點。”

    “先前我為你送花時曾遇見過一次上仙,那般清冷絕塵仙人……”

    行秋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那般清冷絕塵的仙人,怎么會看上普通的凡人。

    你知道行秋未曾說完的話,朝少年燦爛笑了笑,“嘿。那有什么所謂。”

    暗戀是一杯泛苦的茶水,你當(dāng)它苦,它自然會更苦。

    但你要的不是泛苦的茶水,你要的是偷偷描摹少年眉眼的雀躍,要的是聽聞他事跡時的暗喜,要的是微風(fēng)飄過,少年屹立于陽光下,碎瓣凋落,他在遠(yuǎn)山看凡塵。

    你發(fā)出了幾聲猥瑣的癡漢笑聲,行秋渾身一抖,惡寒地想:

    還好還好,淑男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淑男。

    還好還好,淑男不是他妻子。

    ——

    荻花洲本就不太平,你們行到這里時夜色也在緩緩降臨,月色被烏云遮擋,路途黑漆朦朧。

    夜晚也是魔物最為躁動的時候。

    伴隨著“砰”的一聲,你聽見了魔物的縈語。

    渾身沾染黑氣的魔物暴躁地捶打在馬車車身,木板撕裂的聲響比驚雷更要讓人心驚。

    染著血水的黑爪在你胸前幾厘穿透木板而入,你放大的瞳孔里映射著他黑爪繁復(fù)的紋路,亦如同越來越近的喉間嘶喊。

    “淑男,過來!”

    你聞聲望向行秋,少年的劍泛著刺眼的藍(lán)色水光,汩汩流動的水包裹在劍鋒外,透著寒光的劍意砍斷魔物扎進車中的手掌。

    伴隨著一聲巨大的悲鳴,掌氣將車身震碎,飛濺的木板夾帶著碎石敲打在你的身上,你卻顧不得身上的疼痛。

    行秋已經(jīng)和它打起來了。

    但魔物從不會形單影只,除卻這只巨頭的巖盔丘丘王,火斧的丘丘暴徒以及一些七零八碎的丘丘打手也朝你們奔涌了過來。

    絲絲縷縷的黑氣將它們間緊密相連,一道驚雷撕裂蒼穹,慘白的光將面前可怖的場面在你眼前展露。

    行秋的衣袖被劃爛,白皙的面孔掛了彩,終是一人難抵擋數(shù)量如此荒謬的魔物。

    “怎么會,荻花洲怎么會有這種魔物存在?”

    你記憶里荻花洲分明是一片祥和,微風(fēng)拂過蘆葦叢,漁民優(yōu)哉游哉劃船而過,白云悠悠,微風(fēng)拂面。

    “001你有什么辦法嗎?!”

    你哪會打架,隨手搶了一旁丘丘人的木棍胡亂飛舞,“001??”

    腦海里的機械卻古怪問你:“你在害怕嗎?”

    你咬牙切齒,“你他媽……”

    巖盔丘丘王暴起了。

    他敲擊地面震出的巖狀物直直朝行秋和你飛擊而來。行秋用力將你推開,少年身形靈活,用力向上翻滾躲避。

    可即便如此,飛濺的巨大碎石在他落地時用力擊敲他的腿部,少年白皙的腿泛紅,被雨水刺激得更加疼痛。

    他咳出血水,少年還是用力將你護在身后,任由怪物暴躁嘶喊,他也不挪開分毫。

    “淑男!你找好時機逃跑!”

    行秋的劍滾落血珠,少年的劍在水元素的驅(qū)動下又重新煥發(fā)著深藍(lán)色詭譎的光芒。

    他不能讓你受傷。

    你沒有神之眼,沒有神之眼的凡人會更加脆弱。

    況且你還是個病秧子。

    “行秋!”

    那被他護在身后的漂亮少女卻猛然搶過他的劍,沉重的劍被她艱難地用雙手拎起,重重垂落在泥地里,水泥飛濺。

    “你做什么!”

    ……

    你的手很好看。

    行秋一眼便知道你是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白皙如玉的手沒有任何繭,光滑細(xì)膩他不用觸碰都看得出來。

    但此刻這手卻在劍刃處毫不猶豫劃開,撕裂的傷口頓時鮮血噴涌,但女孩的眉頭都不帶皺一下。

    滾燙的熱血從撕裂的傷口處滴落,絲絲血珠卻瘋了一般吮吸著魔物身上纏繞的黑色氣息,與此同時你的唇角也越來越蒼白,唇色從淡粉轉(zhuǎn)變?yōu)槔浒卓刹馈?br />
    “我特喵……不會還沒見到魈就死了吧。”

    你低聲縈語,被雨水打濕的眼睛艱難撐開,于朦朧水光中窺見行秋越來越錯愕慌亂的神色。

    “淑男?淑男?你別死啊,早知道不帶你來了。”少年聲線里染上焦急和懊惱。

    你吃力地將劍遞給他,笑罵道,“滾啊,我才不要嫁給你。”

    沾染上血的劍身逐漸滾動出血水,少年執(zhí)劍揮動,珠水彈飛,魔舞身上立刻出現(xiàn)類似灼燒的焦氣,雨水無法化解這灼燒的痛感,魔物發(fā)出一陣陣悲鳴。

    你艱難地掀開眼皮,混亂的雨水,滲血的掌心,以及愈發(fā)暗沉的視野。

    慌亂中你抓住了亂入視野中飄飛的衣袂,有股清冷的幽香透過雨簾鉆入鼻尖。

    有人接住了你。

    “淑男!!!”

    ……

    少年的金瞳猛地一縮,握在你手臂上的手指倏然扣緊。

    ——淑男?

    ——他喊你淑男?

    雨水從少年仙人的額發(fā)前打落,晶瑩的水珠就如同你幻想的那般,從線條流利的下顎滴落,劃過滾動的喉結(jié),掉落在凌亂的衣領(lǐng)內(nèi)部。

    他抿著唇將你放在一旁,喚來行秋,“看著她。”

    行秋傻愣愣地看著你,“哦哦好的。”

    分明同處暴雨中,少年仙人卻絲毫不顯狼狽。

    好看的金瞳在掃過少女面容時不可遏制地顫動,唇角翕動片刻,吐出:“你……”

    魔物刺耳的爆鳴將少年未曾說出的話掩埋,少年手掌拂過面容,泛著黑氣得儺面將他清冷絕塵的容顏遮蓋,只余下可怖的鬼面。

    行秋撕下衣裳替你簡單包裹傷口止血,雨幕暗沉,只能窺見少年仙人墨綠的槍櫻劃過天際,伴隨著刺入皮肉的聲響,驚雷乍現(xiàn)。

    少年持槍而立,身形挺立,槍櫻在空中打了個圈,穩(wěn)穩(wěn)掉落在少年手心。

    悶雷作響,一閃而過的身影如同雨中神明,突逢一場天光降世。

    魔物在少年身后跪倒,消逝在煙雨中。

    行秋瞇起眼,緩緩道:“真他媽帥啊……”

    魈:“?”

    少年將和璞鳶背于身后,拿去儺面。

    “你是送花的那個……”

    他頓了頓,瞥見少年懷里的你。

    行秋勉強用衣袖替你遮著雨水,但水順著衣袖滲入,將少女漂亮的臉襯托得更加白皙脆弱,似乎這場雨會將脆弱的她掩埋了去。

    魈指尖蜷縮了下。

    他的視線倉促掃過女孩的眉眼,聲音在雨夜里有些失真,不知道是不是行秋的錯覺,上仙的聲音有些顫抖。

    “雨勢大,荻花洲入夜并不太平,二位不妨去望舒客棧歇歇腳。”

    行秋抹了把臉,與少年仙人視線對上。

    僅僅是幾秒的對視,行秋就被少年冷得發(fā)涼的眼給驚到了。

    隨著一陣清風(fēng)拂過,雨水狠狠將行秋的臉敲打。

    少年緩緩眨了眨眼,視線轉(zhuǎn)移到你的臉上,他用力地掐了把你的臉。

    “淑男啊淑男,你算是撞上大石頭了。”

    行秋隨意抹去了唇邊的血跡,吊著一口氣把你扛起。

    望舒客棧的頂樓處,少年仙人站得筆直,視線卻穩(wěn)穩(wěn)落在你和行秋身上。

    淅淅瀝瀝的雨水被白燈折射,將少年的容顏鍍上朦朧輪廓。

    金瞳在觸及到行秋捏你臉的舉動時微微滯了滯,他收回視線,抿直了唇。

    雨水將陽臺處的清心花不斷拍打,狂風(fēng)透過柵欄將花瓣吹得散落,清心花簇卻還是倔強地在花壇中直起軀干。

    ——“若我只是一株清心,縱使歷經(jīng)可怖風(fēng)雨,最后若能相見,那么碎瓣凋零也算善終。”

    《妄想癥》中的文字就這么突如其來地闖進魈上仙的思緒中,不遠(yuǎn)處亦步亦趨扛著你走來的少年踏進望舒客棧的燈光照拂中。

    魈唇角微微上挑,仙力朝清心花簇彈去,蒼翠的仙力穩(wěn)穩(wěn)將花護住。

    ——不用碎瓣凋落,也能相遇。

    第56章 Chapter56.璃月國

    行秋為你訂的房是最靠近頂樓的雅間。

    少年將你攙扶進望舒客棧時就有許多熱心的客人幫著拿來了很多繃帶,藥物之類的,一聽聞是在荻花洲遇到了魔物,當(dāng)即憐惜地望向你們。

    少年的衣服皺巴巴的,被魔物劃爛撕碎,腿部更是如同遮羞布一般貼在本就布料稀少的腿上。

    而面色慘白的少女不省人事地昏在少年懷中,病態(tài)白皙的臉五官卻及其昳麗,嬌弱又無助。

    不少年輕男子暗暗看你,行秋皺了皺眉,將濕意的衣袍又往你身上裹緊了些,直到進了雅間他才匆匆撤下衣服。

    “淑男?淑男?”

    行秋握著你的肩膀搖晃著,窗外的月色影影綽綽,悶悶的雨聲綿綿不絕,昏在床榻上的少女面色慘淡如霜。

    “你等著,我去找人幫你換洗衣物,替你喚醫(yī)者來。”

    到了璃月便是飛云商會的地界了。

    行秋慌忙將窗戶關(guān)緊,試圖隔絕著吵鬧的雨聲。

    少年腳步匆匆退出房門,鞋底泥點與污漬在木板上留下潮濕印記。

    你擰著眉,唇角不自覺發(fā)抖。

    冷。

    好冷啊。

    漏風(fēng)的小屋,斑濕的霉塊,漫天青絲灑落,不帶一絲溫意。

    這樣的日子,你總是會想起0417。

    那個將你救下的低版本機器人。

    你從窗口去接雨水,滂沱傾泄的雨水將天地染成同樣朦朧的色澤,那冰涼的水珠從你指尖滑落,一直滑到衣袖內(nèi)部,你才怔怔收回手。

    “這般疾風(fēng)暴雨,理應(yīng)遠(yuǎn)離,凡人之軀總是脆弱的。”

    你甩飛手上的雨水,沖屋內(nèi)的機器人揚起笑,“好嘛好嘛,你說得對。”

    機器人眸光停留在你依舊放在窗口淋雨的手上,它的機械關(guān)節(jié)“卡卡”幾聲,似乎生氣了,只遙遙望著你不說話了。

    你扭著頭與它對視,“0417,寫出你程序的會是怎樣一個人?”

    暴雨傾盆作響,你也不知道小屋里頭矗立得筆直的機器人有沒有聽見你說的話。

    “我有時候竟真的會認(rèn)為,你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么陪著我,而不是一串?dāng)?shù)據(jù)。”

    0417沒有回應(yīng)你,或許是信息接收器過于破舊,它沒聽見你的話,或者是反應(yīng)中樞又出問題了。

    總之,你們彼此相望,雨聲沉悶作響,你好像也沒那么害怕雨水了。

    ——

    你頭沉重發(fā)暈,回憶不斷在腦海中交織閃現(xiàn)。

    你依稀記得0417第一次陪你過除夕夜那天,街頭是難得的人頭攢動。

    數(shù)字煙花在你們頭頂炸開,宵燈從夜空中緩緩升起,璀璨的燈火照拂大地,幽幽燈火拂過0417有些呆的機器面孔。

    “怎么樣,好看吧?”

    “煙花升入云端,在天際璀璨至極,總有一天我也要去云端看看。”

    0417聲音淡淡的,一板一眼道:“云端不好看,冷。”

    “你又沒去過,你怎么知道冷?”

    0417又不說話了。

    不過你也不在意,煙花倒印在你眼底,“0417,如果你是人類的話,說不定我會愛上你。”

    機器人緩緩扭過頭,你分辨不出那張破舊的臉上是怎樣的神情,你只記得它與你對視了許久。

    煙花從天空墜落時,你聽見了它的回應(yīng)。

    機械音悶悶的,你只當(dāng)它又在生氣。

    它說,“陪伴有盡時。”

    你笑嘻嘻地將剛買的能源塞進它肚子里,朝它做了個鬼臉。

    ……

    過去的回憶像泛黃的舊紙,捏一捏或許就碎了。

    0417離開的那天很安詳,你沒有過多的情緒起伏。

    或者說,你已經(jīng)學(xué)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

    ——

    悶雷在天邊炸開,大雨滂沱。

    魈推開窗翻了進去。

    床上的女孩緊緊簇著眉,雙唇不自覺咬緊,伴隨著低聲沉悶的呢喃。

    她額前滲出細(xì)汗,雨聲越來越大,她指骨發(fā)白,攥緊了被角。

    魈的視線落在你被草草包扎的手心,布料已經(jīng)散開了,露出利刃切割的可怖傷口,四周的皮肉被雨水浸泡得發(fā)白,皮肉翻飛。

    少年金瞳流泄出一絲異樣,瞥見少女眼尾無聲滑落的淚珠。

    你低聲呢喃,“0417……”

    魈唇角翕動,終是嘆出一口氣。

    少年身影閃動至你的身側(cè),他指尖頓了頓,曲起指骨拭去你的淚水。

    粘稠的濕意在指骨激起一陣涼意,他的聲音有些干澀,“別哭。”

    魈悶悶地將幾株清心花放在床頭柜的花瓶中,清雅的花香將你緊簇的眉逐漸撫平。

    少年仙人的身姿在月色下更加清冷,他推開窗門,在行秋待人回來的瞬間消失。

    行秋帶著人匆匆推開房門。

    少年聞著花香陷入自我懷疑,“剛剛這里有清心花嗎?”

    ——

    要命的風(fēng)寒加上失血過多讓你昏了將近一周左右。

    潘塔羅涅幾乎要將整個蒙德掀翻,愚人眾官員們每天搜羅你的身影,叫苦不堪。

    散兵黑著臉把所有的摩拉賭注分給賭贏了的下屬,卻在聽聞你失蹤的消息時大發(fā)雷霆。

    “潘塔羅涅吃屎的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都保護不好?!”

    總而言之,愚人眾內(nèi)部這幾天的氣氛都是壓抑的。

    倒是你,醒來之后每天樂呵地搬躺椅在頂樓曬太陽。

    你一直從早上曬到太陽下山,整個人曬燙了都,還是沒有遇到想見的人。

    “啊——!”你發(fā)出一陣尖銳的爆鳴,“好想當(dāng)魈上仙的狗。”

    魈:“?”

    他找了那么久的罪魁禍?zhǔn)祝瓉硎悄恪?br />
    魈磨了磨牙,躲在樹叢后面冷冷瞥了你一眼。

    他是不會忘記被仙家帝君圍在一起逼問的每一分每一秒的!!!

    “潘彌莎!”

    行秋在樓底下喊你,璃月認(rèn)識淑男的人太多了,他可是花了整整一下午時間,才把對你的稱呼改了過來。

    你一骨碌爬起,“行秋!”

    ……

    魈被吵得捏了捏眉心。

    每天這樣的場景會上演很多次,但今天少年破天荒地一把鼻涕一把淚抱住你。

    魈皺了皺眉。

    “你要救我,我真的沒想結(jié)婚。”行秋抹了把眼淚,“你和我回飛云商會!”

    行秋哽咽祈求,“你必須給我解決這件破事!!!”

    你心虛地摸了摸鼻尖,誰讓行秋字那么丑,字跡又模糊了,你只能辨別出幾個字,才會認(rèn)為行秋和別人訂婚。

    哪知道誤會對象是你自己。

    說到底,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有一份你的鍋。

    你安撫性地拍了拍少年背,“明天就上你家行不行。”

    少年仙人的金瞳灼灼盯著行秋背部,行秋倏地覺得一陣背脊發(fā)涼。

    他撓了撓頭,“那說好了,明天一早我來接你。你可得和我大哥說清楚。”

    “好好好。”

    給八重堂的《妄想癥》也快到市場上去了,若是行秋大哥他們看見,應(yīng)該也會明白這其中的誤會。

    行秋來得快,走的也火急火燎,聽聞他是溜出來的,最近大哥看得緊。

    你又癱倒在靠椅上。

    啊不是,魈他不回望舒客棧的嗎?!你都躺多少天了怎么都沒撞見過。

    你都準(zhǔn)備好自我介紹了,“你好,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是要做你唯一的狗的狗。”

    ……

    夜色緩緩侵襲。

    你跑到老板那里拿了厚厚的毛毯披在身上小跑著往樓頂去。

    菲爾戈黛特對你喊道,“慢點慢點。”

    漂亮又嘴甜的人,總是要受優(yōu)待的。

    老板笑盈盈望著你的背影,來望舒客棧的人大多都聽聞客棧有位魈上仙,像你這樣兩眼一睜就去頂樓守著的人倒是少見。

    她抿唇笑了笑,那位上仙想必是知曉的。

    你用毛毯將自己裹緊,只露出小半張臉,亮晶晶的雙眸四處亂撇,試圖窺見某位魈上仙的身影。

    少年仙人剛清理完一處魔物,渾身不免染上濃郁的黑氣,他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憊。

    掌心的黑絲緩緩冒出,亦如同腦海中的嘶喊、尖叫,讓他本就煩悶的心情更加躁郁。

    望舒客棧附近的遠(yuǎn)山,少年緩緩坐在山頭,冷風(fēng)吹起他墨綠的發(fā)絲,眉心一點絳紫色印記襯得玉面更加絕塵。

    山巔的清心花順著風(fēng)拂動,金瞳注視著頂樓的少女。

    她將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風(fēng),即便如此還是冷得牙齒打顫,明明眼皮都要睜不開了,還要強撐著等。

    魈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黑氣涌動,在如此皎潔的月色下更加可怖。

    他現(xiàn)在的樣子或許比修羅還令人喪膽吧。

    世人眼中的神當(dāng)是帝君那般皎潔無暇,絕世無雙的。他這般的邪物,出現(xiàn)在你眼前也只會對你百害無一利。

    “魈上仙啊,你再不出現(xiàn),我估計又得躺好幾天才能出門了。”

    你的臉皺在一塊,夜風(fēng)吹得你頭發(fā)暈,你真的覺得這一覺睡下去,又得癱個兩三天。

    少年仙人盯著你的口形,指尖無意識蜷縮了下。

    業(yè)障被他硬生生壓下去,他的金瞳縈繞困惑,少年抿著唇,似乎是在猶豫。

    “咳咳咳……”

    喉間傳來一陣癢意,你吸入一陣?yán)滹L(fēng),肺腑突然開始猛烈咳嗽起來。

    你再也躺不下去了,咳得弓著背附在扶手處咳嗽,眼淚都被這劇烈的咳嗽激出。

    忽而一縷墨青色風(fēng)吹過,少年抱胸垂眸看你。

    “還好嗎?”

    少年的聲音清冷如夜水,卻如一石在你心底激出千層浪。

    少年如羽翼般烏黑的長睫垂落,在眼角打落圓弧陰影,你的神明就站在你身前幾厘,垂下眼睫一瞬不瞬望著你。

    你愣愣地抬起頭仰望著他,胸腔燃起了一團火焰,近在咫尺的距離讓你更加聽清了自己劇烈的心跳。

    那想好千萬遍的自我介紹,那一句“我想當(dāng)你的狗”到了嘴邊又被少年絕世的容顏給堵了回去。

    有多驚艷呢。

    皎白的月光,在少年仙人身上打下銀白色光輝,他墨青的發(fā)絲隨風(fēng)舞動,依稀窺見發(fā)絲間如琥珀般漂亮的眼瞳,眼尾的朱紅更是將他襯托得白凈清冷。

    振袖隨風(fēng)翻飛,衣袖勾勒出他姣好的身形。

    你只得訥訥說出一句,“好他媽帥啊……”

    魈:“?”

    少年看了眼你唇邊的血漬,“夜間寒涼,早日休息。”

    你還未說出口的自我介紹徹底湮滅。

    你只覺得清風(fēng)拍臉而過,再睜眼時哪還有少年仙人身影。

    “他在關(guān)心我,嘿嘿。”

    你遲鈍地紅了臉,扭捏地?fù)炱鸬袈湓诘厣系奶鹤印?br />
    少年在屋頂盯著你通紅的耳尖默默無言,他抿著唇,“還是和那時一樣”這種想法竄入思緒中。

    一直看著你抱著毯子進了屋內(nèi),少年才移開視線,轉(zhuǎn)身離去。

    ——

    兩三點的時候,魈從睡夢中驚醒。

    果不其然,又看見了幾位仙家。

    他呼出一口氣,“各位前輩何事尋魈?”

    留云借風(fēng)橫著脖子,“魈,你知道《妄想癥》更新了嗎?”

    魈:“……”

    他已經(jīng)能夠很自覺地攤開手,接過留云借風(fēng)遞來的書籍了。

    幾位仙家赤裸裸地盯著他看,眼神談不上清白。

    魈打開書默看——

    【春日的枝蔓在溫日下瘋長,亦如同我的心思,赤裸裸地攤開在空曠天地間。

    歸鳥告訴我,它在山巔看到了我等的上仙,他是如何的驚才絕艷,連同驕陽烈日或是皎潔月色都要黯淡幾分。

    歸鳥有翅膀,走獸有四肢,清心花卻只能扎根于山巔。

    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不滿足于在山巔遙望等待的日子了。

    入夜時下了一場狂風(fēng)驟雨,這場雨比往日里來得更加猛烈。我本就枝蔓光禿,疾風(fēng)將我連根拔起,我的思緒一片混沌。

    也隨著那陣風(fēng)亂了去。

    臨死前我還在想,要是等到花瓣重新長出,還能為少年仙人帶去花香該多好。

    我本以為此世就這么結(jié)束了,可卻在睜眼的瞬間,于荻花洲窺見了少年仙人。

    他持槍櫻而立,于夜色朦朧間踏進我的視線里。

    我興奮地叫出聲,荻花洲的犬吠聲當(dāng)即蔓延千里,但這不足以表示我內(nèi)心的狂喜,我的狗爪用力扒開荻花洲的泥地,向前狂奔。

    “汪汪!!”

    魈上仙我是你的狗啊!!

    少年仙人槍櫻帥氣地背在身后打了個彎,轉(zhuǎn)身就離去了,不帶任何猶疑。

    自此我便踏上了荻花洲修狗仙的旅程,日日夜夜蹲點荻花洲,企圖談一場狗遇仙的美妙佳話。

    但是我再沒見過少年仙人。

    我只好含淚去萬民堂蹭飯,遇到了一位長相儒雅沉穩(wěn)的男人,他身上的氣息很讓人安心,有股巖石的穩(wěn)重。

    我沒忍住,咬了他的衣擺。

    他無奈地將我拎起,注視我良久。

    想必他是被我的純度震撼。

    《成為魈上仙的狗》寶典第一條,永遠(yuǎn)不要在意別人的看法,魈上仙以外的,我想咬誰就咬誰。

    “汪汪!”

    咬的就是你!

    男人的指尖曲起,在我額前彈了彈,這熟悉的感覺讓我不禁錯愕。

    我死也不會忘記這男人身上的氣息!

    旋即眼淚從我的狗眼中奪眶而出,我沒出息地狂吠。

    那些人類喊男人“鐘離。”

    這一刻我明白了。

    我不想當(dāng)魈上仙的狗了。

    我想當(dāng)鐘離兒子的狗。

    我揚起狗下巴六十度雅望天空,企圖將我生澀的淚水流回眼眶。

    “汪汪。”

    ——鐘爹,我是您兒子的狗!

    ……

    魈干澀地合上書頁,與幾人面面相覷。

    理山疊水真君開口道,“帝君膝下無子嗣,我依稀記得他將你,甘雨視作孩子。”

    留云借風(fēng)真君:“那……淑男和你的關(guān)系……”

    如果她當(dāng)真只是一介凡人,又怎么會如此清晰地知道這一點。

    魈不會撒謊,只好悶悶不說話。

    留云借風(fēng)腦袋擰了個圈伸到魈面前,魈也不知道她如何做到的,“你臉為什么紅了。”

    “你真的和淑男認(rèn)識?”

    魈目移,正準(zhǔn)備拿了和璞鳶開溜,幾位仙家將他團團包圍。

    魈:“……”

    他只好道,“認(rèn)識。”

    沒曾想這簡簡單單的二字全然打開了各位無聊了幾百年得仙人話頭子,“那姑娘漂不漂亮,家中如何,待你如何?”

    魈的背脊一陣涼意,硬著頭皮回答,“好看。”

    “改天帶我們幾位仙家瞧瞧?若是你覺得過于心急了,我們便遙遙望著。仙家們眼力好,在絕云間也是能看見的。”

    眾仙家興奮得身上的羽毛到處亂飄,但無論幾人再怎么詢問,魈都抿著唇不再說話。

    清冷的少年仙人聽著吵鬧不已的討論聲憋紅了耳尖。

    ——好看。

    但他業(yè)障加身,難為良人。

    況不如行秋能讓你開懷大笑。

    ——

    天蒙蒙涼的時候,鐘離已經(jīng)起了。

    男人撐著一把油紙傘,在煙雨蒙蒙中緩步走到璃月港附近的橋頭眺望遠(yuǎn)景。

    世界都籠罩在這般朦朧不清的色澤里,男人的眼睫垂落,不知思緒飄揚到了哪。

    街頭上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有了些行人,他本是要去一趟輕策莊找些竹筍,男人頓了頓,細(xì)算著旅行者到來的時間。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比旅行者更早到來的是胡堂主。

    “堂主。”

    他淡淡笑了笑,“堂主這么早出門有什么要事嗎?”

    哪知少女用力攥緊他的衣袖,眸光清澈雪亮,“客卿,你有兒子啊?嘿嘿,你還當(dāng)真深藏不露!”

    “那說好了,你兒子的狗可要給我往生堂宣傳用!”

    鐘離:“?”

    他想,他站在這一定有什么原因。

    反正不是他有兒子,兒子還有條狗這件事。

    第57章 Chapter57.璃月國

    林桉可趕到接委托時,鐘離正禮貌壓唇告訴他,“我沒有兒子。兒子也不會養(yǎng)狗。”

    林桉可:“?”

    他似懂非懂地接下輕策莊采竹筍的委托,還想著搞完這個委托回晨曦酒莊給你捎點新鮮竹筍。

    沒想到去的路上撞見了你和行秋。

    “太奶?!你什么時候來的璃月??”少年金瞳瞪得老大,面露驚愕。

    你淡淡瞥了他一眼,“嗯”了聲,像是怕極了少年突然沖上前抱住你大哭,你不著痕跡地往一旁挪了挪。

    “欸?原來旅行者和你認(rèn)識啊。”行秋和林桉可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

    “你們要去哪啊,我能不能陪我太奶一起去。”

    你聞言靜默了幾秒,真怕面前的少年淚水突然就脫眶而出,連帶著鼻涕泡都吹出來。

    只好嘆了口氣,“算是去退個莫須有的婚吧。”

    林桉可的瞳孔放大,帶著難以置信,他指著行秋,“和他?!”

    你扭過腦袋“嗯哼”了聲,結(jié)果少年非要將臉湊到你面前,吵鬧道,“太奶太奶!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少年的黃發(fā)在陽光下耀眼奪目,幾絲發(fā)不安分地翹起,宛若一只失落的金毛大狗,幽怨地囑咐你,“太奶,這婚你可一定要退啊。”

    “飛云商會一點都不好,他們家掌權(quán)的是大少爺,二少爺那是被架空的,況且二少爺不學(xué)無術(shù),天天就看武俠小說,論起資產(chǎn)說不定還比不過我呢……這怎么能配得上您呢。”

    行秋:“?”

    “旅行者?”行秋試圖通過拍旅行者背部讓他意識到他本人在場,但林桉可只是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

    炸了毛的金毛磨了磨牙,“我說的有錯嗎!你怎么配得上我太奶!我可是把自己送給太奶她都不要啊,你憑什么娶她?”

    “你好吵,走開。”

    少年這么暴躁說著,扭頭又對你好聲好氣,“太奶,你想吃新鮮竹筍嗎?我摘給你吃呀。”

    “太奶,你手里還有多少原石,方不方便和我討論一下關(guān)于原石增值這方面的問題呀……”

    “哦對了,太奶你需不需要狗啊,最近璃月這邊很流行狗文化呢。你缺狗的話那我以后就是太奶說一不說二的好狗。”

    行秋:“……”

    真勾巴炫酷啊伙伴。

    行秋突然就想起小說中的舔狗,這可不就是嗎。

    ——

    林桉可最后被你趕走了,今天的璃月陽光格外刺眼,他雙眸都要被你的冷酷無情給灼傷了。

    不過那有什么所謂,真正的舔狗會一臉癡迷地跑去輕策莊,把最新鮮的竹筍留給你。

    陽光真的特別好,林桉可爬越輕策莊山林時也這么想。

    他早就將游戲里能與你有關(guān)的資料都檢索了一遍,但關(guān)于你的信息只有寥寥幾筆,再者就是你寫的文。

    他從你的文字中讀出了愛意。

    你喜歡魈啊。

    刺眼的陽光穿透竹葉枝蔓在少年身上灑下斑駁光影,他的目光穿過枝蔓間隙遙望遠(yuǎn)方的山巒,伸出手試圖丈量他與那方天地間的距離。

    “旅行者,你在想什么啊?走路要撞上竹子了!”

    林桉可怔愣回神,沉默了一會重新?lián)P起笑臉,“沒什么。”

    “想起了我的一位朋友。”

    “朋友?”派蒙面露困惑,“是什么樣的朋友?有我好嗎?嘿嘿。”

    林桉可抿了抿有些干澀的唇瓣,“她很好,可我不好。”

    “那里有竹筍,我們快去采一些吧。”在派蒙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林桉可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移話題。

    真的,真的死掉了嗎。

    死亡真的是無法逾越的鴻溝嗎。

    為什么他能在npc身上找到她的影子。

    少年沉默地挖出新鮮竹筍放入背包,想到時常站在不染煙火山巔的少年仙人,露出苦澀的笑意。

    他挖得很快,卻也沒了繼續(xù)玩下去的心思。

    少年退出游戲,摘下設(shè)備,望著陽臺處的白花愣神。

    是啊,陽光真好,可她曬不到了。

    ——

    行秋的事情解決得比想象中簡單。

    他爹在你到時就拿著掃帚把行秋趕了出去,接著就笑瞇瞇問你家里的事情。

    你老老實實地和行秋他爹還有他哥解釋了其中的原委,但他們好像也沒什么生氣的意思,反而送了你更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好看得緊,一看就特別金貴。

    “小莎啊,下次再來叔叔這里玩?叔叔讓行秋去接你。”

    你忙不迭應(yīng)下,簡直就是相見恨晚。

    行秋他爹竟然十分欣賞你的火柴人畫作!甚至愿意出一百萬摩拉買你的畫掛在書房。

    天啊天啊,知己,簡直就是知己!

    人家還送了這么多東西,你哪能要錢,直接答應(yīng)回去畫一幅讓行秋跑腿。

    小廝拎著大包小包準(zhǔn)備給你送去望舒客棧,你出門時還被行秋幽幽瞪了一眼。

    行秋盯著小廝正在打包的夜明石一臉幽怨,“淑男,婚退了嗎?”

    這夜明石他爹寶貝得緊,他摸一摸上次就被打了手,為什么白送給你?!

    你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本來也沒訂婚。說開了說開了。”

    行秋扭頭撞上他爹一臉揶揄的眼神,“真的嗎……”

    他怎么有點不太好的預(yù)感。

    你沖他扮鬼臉,“愛信不信,你之前不是說我的火柴人畫的丑?你爹可說好看啊。”

    你切了聲,趾高氣揚評價,“行秋你可真沒品,多向你爹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行秋正巧地看見他爹對你的話豎起了大拇指……

    他咬牙切齒湊到你耳邊,“你是怎么收服我爹的?他脾氣可差了。”

    你真的認(rèn)真思索了一下,“用我舉世無雙的畫?”

    你邊說邊抱著禮物走了,沒有回頭再看行秋一眼。

    行秋盯著你冷酷無情的背影怒道:“淑男,見人!!”

    他爹一掃把打了下去,“你再說一遍?”

    “讀書人的涵養(yǎng)哪去了?來人,把二少爺房間里的武俠小說都給我找出來丟了!”

    行秋發(fā)出一陣悲鳴。

    淑男,見人!!!!

    虧他還幫你找人在頂樓吹上仙耳邊風(fēng)呢!!!

    ——

    耳邊風(fēng)這件事,還要從今天早上你出門之后說起。

    幾乎是在行秋樓底等你時,魈就站在頂樓緊緊盯著你們兩個人。

    清晨熹微的光打落在兩人身上,二人有說有笑。

    昨天入夜時也下了一場雨,他清理完魔物時路過窗口,‘偶然’看了你一眼。

    少女似乎不再懼怕暴雨傾盆的日子了,亦如同你現(xiàn)在可以有說有笑地和同齡人站在一起打鬧。

    他沉默地將剛摘的清心花拿出來,比起行秋帶來的嬌弱美艷的清心花簇,這株被他攥在手心里的顯然有些焉噠噠的,甚至花瓣邊緣因為臟污卷起,很丑。

    他抿著唇將花放在腳邊,直到你們兩的背影步入了璃月港,他才閃身消失。

    那株被曾被少年緊緊握在手心的清心終是沒有插進你房內(nèi)的花瓶中,只是在陽光下卷起了花瓣邊角,泛著黃意。

    白日里的荻花洲氣息祥和,沒有魔物暴動的跡象,少年站在屋頂?shù)攘撕芫煤芫谩?br />
    在等魔物躁動,還是在等你回來,魈沒仔細(xì)想。

    頂樓卻傳來吵鬧的聲響,是兩個中年男子,一個黃毛一個棕毛。

    “喂,你聽說沒,飛云商會先前不是說給二少爺訂婚嗎?就鬧得沸沸揚揚那個事,淑男和行秋訂婚!”

    棕發(fā)的男子眉眼一橫,“自然是聽說了,今天飛云商會二少爺領(lǐng)著一位很漂亮的小姐回家,據(jù)說不少人瞧見呢。難不成那位姑娘是傳說中的淑男?”

    “沒聽說淑男來璃月了啊,據(jù)說她是至冬國的。至冬國到這里可有不少距離啊。”

    黃發(fā)男子嘖了聲,“你沒聽說嗎,淑男喜歡的是我們璃月的魈上仙!之前斷更了好久,聽說啊就是因為和家里鬧掰了,死活要嫁給魈上仙呢!”

    魈耳根有些發(fā)熱。

    死活都要嫁給他?現(xiàn)在的凡人都如此大膽嗎?

    他側(cè)耳聽著,陽臺上的兩人又繼續(xù)道:

    “魈上仙?莫不是守護璃月的夜叉仙人?”

    “那可是遙不可及的存在啊。”

    棕發(fā)男子嘆了口氣,“不會是家里人不理解,她才偷偷跑到璃月的吧?對了對了,你們說長得很漂亮的小姑娘,我方才經(jīng)過璃月港的時候倒是看見了,不知道是不是淑男。”

    “她好像哭了,不會是到了璃月才發(fā)現(xiàn)根本見不到心心念念的仙人吧。”

    ——哭了?

    魈眼底閃過一絲愕然,腦海中突然就出現(xiàn)了他還是0417時的回憶。

    那時每每下雨,他總是要守著你的。這似乎變成了一種不言說的默契,對他而言更像是契約與守護。

    雨夜中你總是紅著眼,可憐兮兮的,像極了濕漉漉的小鳥抖著羽毛,瑟縮在角落里掉眼淚。

    他每次走近時,你又倔得很,說自己沒事。

    魈的指尖蜷縮了下,這才恍然發(fā)覺,自己的手指早就沒有專屬于機械僵硬的關(guān)節(jié)扭動感了,也不再總會有吵鬧的“卡卡”聲響。

    二樓陽臺處的黃發(fā)男子嘆了口氣,拔高了音量。

    “對啊,仙人哪是那么好見到的。淑男身體也不好,八重堂有提到過,興許挺嚴(yán)重的吧,不然家里人也不會管得那么嚴(yán)苛。不會沒見過心上人就死了吧……”

    魈聞言皺了皺眉,視線轉(zhuǎn)移到璃月港處眺望。

    都快晌午了,身體不好,還不回望舒客棧嗎。

    ——

    菲爾戈黛特視線偷偷瞥著樓道里停停頓頓,隔幾分鐘又出去眺望的少年仙人。

    上仙今天心情不是特別好,似乎在等著誰。

    每天雷打不動在二樓曬太陽的小姑娘今天倒是不見蹤影。

    “上仙,你是在等人嗎?”

    菲爾戈黛特在心底數(shù)著數(shù),這是少年第三次踏下樓梯。

    “無事。”

    魈抿了抿唇,否認(rèn)了。

    菲爾戈黛特:“……”

    她頓了頓,“上仙午飯想吃杏仁豆腐嗎?”

    魈心不在焉嗯了聲,卻在樓梯轉(zhuǎn)角處傳來聲響的瞬間定睛看去,又在看清人后抿唇離開。

    菲爾戈黛特?fù)狭藫项^,小聲嘟囔,“上仙這不就是在等人嗎……”

    ——

    你一直到傍晚的時候才累得像條狗一樣回來。

    璃月港真的好繁華,你沒忍住逛了逛,順便去北國銀行拿了些摩拉出來。

    你寫信給潘富貴說自己來璃月了,也不知道他收到?jīng)],信件從璃月到至冬倒是有一段距離。

    不過潘富貴要是知道北國銀行這里的摩拉被取走了,想必是能猜出來的。

    夜晚的風(fēng)很涼,吹得你直打哆嗦,眼尾都吹紅了。

    你小步跑到頂樓,將自己做了一下午的小鳥玩偶放在了清心花簇的旁邊。

    璃月港正好有婆婆在教做玩偶的,你就跟著學(xué)了一下午,玩偶縫縫補補,看上去雖然有些丑陋,不過和魈鳥長得八九不離十。

    “上仙!”

    你搓了搓眼睛,二樓的夜風(fēng)有些大,沙子進了眼。

    本來皮膚就白,眼尾的紅意倒真是像哭過。

    “這是我給你做的禮物!上仙或許不想見我,我就放在這里啦。”

    你的聲音有些發(fā)悶,一哆嗦,快步跑回室內(nèi)。

    再呆下去,明天又要吃很苦的藥了,為了持續(xù)性地糾纏魈上仙,你毅然決定先滾回去養(yǎng)活脆皮的自己。

    你走之后,魈壓直了唇角。

    他單手拿起地上的娃娃,綠白相見的鳥兒讓他眸光閃動了片刻,手心傳來毛茸茸的觸感,他像是被電流席卷過,激起一陣酥麻感。

    “哭了嗎。”

    女孩說話的聲音都是抖的。

    可是啊,他不是0417了。

    只有濃郁的業(yè)障,隨時都可能喪失自我意識,也可能會傷害你。

    他眼底的光暗淡了下去。

    少年拿走了玩具鳥兒,卻沒有讓你的視野里出現(xiàn)他的身影。

    夜風(fēng)涼,但今晚一定會有個好夢。

    第58章 Chapter58.璃月國

    翌日清晨。

    陽光從枝蔓縫隙間穿透,枝葉上還掛著露水,在陽光折射下變得七彩斑斕。

    一只小蟲在粗壯的枝干上緩慢爬行,伴隨著一聲驚天巨響,它的身體隨之抖動,連帶著上頭遙遙掉落的樹葉。

    “上仙!!你收了我的禮物?!”

    你興奮地發(fā)出猴叫,如果你有能力的話一定當(dāng)場給少年表演一個后空翻,以此來表露你內(nèi)心的狂喜。

    “收了禮物就是我的人了!”

    你沖著屋頂大聲呼喚,臉不紅心不跳,“上仙你缺不缺狗啊?我的人生理想就是當(dāng)魈上仙你的狗!”

    這句火遍璃月的名言一出,當(dāng)即受到樓下的吃瓜群眾贊許。

    “小姐別和淑男老師搶啊,她可是我們璃月公認(rèn)的魈上仙粉絲的領(lǐng)頭狗!”

    你笑嘻嘻沖樓下人用力揮動手臂,“不搶不搶!”

    因為你就是粉絲軍團的狗頭軍師。

    真沒想到璃月人太有品味了,竟然自發(fā)成立魈上仙的粉絲大軍,《妄想癥》在璃月果真火爆啊。

    你如此想著,傻呵呵地笑了笑,躲在暗處聽著的少年仙人壓平了唇角,耳根卻悄悄紅了。

    狗是忠誠的代名詞。

    魈曾經(jīng)看到過年過百的老人在夕陽下安詳離去的模樣,生命終有盡頭,陪伴也是。

    老人死去后,那條年歲大的狗每日不吃不喝,就縮在老人死去的地方睡上一整日。

    直到它的生命同樣走到盡頭。

    但凡人的生命本就短暫,仙人的一生漫長難耐。他只會無比孤獨地見證新時代的出現(xiàn),舊人散場,新人不識。

    想到這,少年仙人抿了抿有些干澀的唇,狹長的眼眸微微低垂,看向手中毛絨鳥兒玩偶。

    手心的黑氣不合時宜地滲出,他的眉眼閃過一絲自厭。

    晨光灑在黑發(fā)少女身上,她細(xì)碎的發(fā)絲順著微風(fēng)飄拂,皮膚比魈記憶中的還要白了。

    你不再往臉上涂抹胭脂偽造精神飽滿的樣子,可唇色卻比以前更加慘淡。

    魈眸光卻滯了滯,你的神色有些不對勁。

    少女不知瞧見了什么,面容更加慘白了,眼瞳放大,漂亮的眼睛里蓄滿驚慌。

    為何這般,具體還要體現(xiàn)在樓梯口緩步走來男人身上的壓迫感。

    一聲又一聲沉穩(wěn)的腳步聲在你耳畔不斷放大。

    來人所在的室內(nèi)較為昏暗,你只能看見男人白皙硬朗的下顎微微抬起,冷到足以將你冰凍三尺的聲音傳到你的耳畔——

    “潘彌莎,我是替人養(yǎng)了十幾年狗么。”

    你瞬間渾身一顫。

    嘴邊調(diào)戲少年仙人的話瞬間吞回了肚子里,老老實實道,“爹。”

    潘塔羅涅比你高了大半個胸膛,你迫不得已往后退開半步,被男人身上傳來的寒意嚇得一哆嗦。

    “爹,你、你啥時候來璃月了哈……”

    男人的鏡片在陽光下閃著炫目的白光,你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覺得他身上的氣息很不美妙。

    潘塔羅涅克制著怒意,“我不是和你說了,不允許到璃月?”

    “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他趕到蒙德時找不到你的惶恐與慌亂。

    威壓從你們所在的地方散射開來,樓下吃瓜的人暗道不妙,在愚人眾官員們將他們層層包圍之前,就已經(jīng)找借口逃離了。

    你低著頭小聲辯解,“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收到爹的信,而且我到了璃月之后給爹寫了信,是寄去至冬的,陰差陽錯之下才錯開了。”

    潘塔羅涅突然就泄了氣,幾日擠郁的煩躁與不快在看見你平安無事后倏然間消散了。

    他寬大的手掌按壓在你的腦袋上,將原本柔順的發(fā)絲弄得有些毛毛躁躁的,他才皺著眉,視線移到你的唇瓣。

    興許是昨夜受了風(fēng)涼,唇色淡淡的,泛著點白。

    “咳血了嗎?”

    你老老實實搖頭,想起什么,“爹,你在這里等我一下。”

    潘塔羅涅很輕地“嗯”了聲,看著你一路小跑進室內(nèi)后,他的瞳色加深了些,幽幽扭向不遠(yuǎn)處空蕩蕩的屋頂。

    分明沒有人,但這種被窺視的感覺讓潘塔羅涅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魈閃身躲在暗處,金瞳里染上一絲狠厲。

    ——剛剛,你喊的是“爹”。

    但男人身上的服飾,分明是愚人眾。

    魈磨了磨牙,瞧見你抱著玩偶小跑到身形高大的男人身前,揚起臉,璀璨一笑。

    “爹,給你做的。昨天扎了好久呢,就等著下次見面時送給你。”

    潘塔羅涅接過你的毛絨玩偶。

    手心傳來絲絨般的觸感,玩偶是以摩拉為原型的,上面的摩拉紋路針腳算不上精細(xì),他甚至能一眼看出其中的殘缺。

    但這是你親手做的。

    “爹,你最喜歡的摩拉。”

    “別氣,別氣哈……”

    潘塔羅涅捏著摩拉毛絨玩偶,冷哼了聲,“我看起來像狗那般好討好么?”

    他嘴上這么說,其實內(nèi)心氣已經(jīng)消了大半。

    魈握緊了手心的娃娃,他抿了抿有些干澀的唇,這才知道這份禮物不是唯一的。

    許久在你腦海里未出現(xiàn)的機械傳來困惑詢問,“你什么時候扎的?你昨天明明只做了玩偶鳥啊。”

    你理所當(dāng)然回應(yīng),“當(dāng)然是因為送的不要錢。”

    001:“……”很好的。

    你覺得差不多安撫好潘富貴了,認(rèn)為自己又行了。

    少女漂亮的眉眼舒展開,你不著痕跡地問,“爹,至冬忙不咯?”

    一提起至冬,潘塔羅涅當(dāng)即一手夾著你給的摩拉抱枕,一手推著你走,“收拾行李,離開望舒客棧。”

    你頓時發(fā)出一陣悲鳴,你哪怕從望舒客棧跳下去,被巖盔丘丘人截成兩半,一個月拿不到潘富貴給的零花錢,你也絕對絕對絕對不要離開望舒客棧!

    “爹,你不能阻止我追求愛情!我就要留在望舒客棧就要就要!除非你把我泡在馬爾福林里,或者找個長頸鹿把我吊死在望舒客棧樹頭。”

    潘塔羅涅狠狠敲了下你的腦袋,沒聽懂你亂七八糟的話,但這并不妨礙他的他斥責(zé):

    “閉嘴。上千年的老不死有什么好喜歡的,喜歡神仙還不如和摩拉過一輩子。”

    你掙扎大聲辯駁,“他才不是老不死!魈上仙是璃月第一美少年!是提瓦特最最最帥氣的存在!!!”

    “我才不要和摩拉過一輩子,我要和魈上仙過!”

    潘塔羅涅死命捂住你的嘴,咬牙切齒,“愚人眾官員在場,你安分一點,別給爹丟人。”

    你嗚嗚大喊,“喜歡魈上仙不丟人!”

    在你還想發(fā)癲喊出那句“我是魈上仙的狗”時,潘塔羅涅用斗篷將你內(nèi)外包裹扛在了肩上,你瞬間被黑暗籠罩,閉上了嘴。

    “爹爹,黑黑,怕怕。”

    潘塔羅涅眼皮都沒抬起過,招呼一旁的愚人眾,“給小姐收拾東西。”

    你瞬間淚流三尺,“爹,你知道的,人的難過有時候就在一瞬間。你見過璃月春日飄雪的模樣嗎,我的心就像荻花洲亂飛的白絮,風(fēng)一吹就沒了。”

    潘塔羅涅冷哼了聲,“再不阻止這陣風(fēng),你馬上就能死而復(fù)生。”

    你:“天很藍(lán),陽光很好。”

    你深沉惆悵地對著望舒客棧屋頂長嘆一聲,“我對魈上仙的愛never say goodbye。”

    你爆發(fā)出中氣十足的吶喊,“魈上仙,我一定會回來的!”

    潘塔羅涅用你給他的摩拉抱枕狠狠砸在了你的腦門上。

    愚人眾官員們瞬間渾身一抖,“大人!!大人!!潘彌莎小姐體弱多病,打不得打不得啊!”

    “是啊是啊大人,孩子叛逆期不能靠打!”

    “潘彌莎小姐還小,不懂事,大人莫氣莫氣……”

    你掙扎著抱頭鼠竄,慌亂而逃,就差沒屁滾尿流。

    潘富貴氣急敗壞的聲音回響在你身后,你還沒見過他這副氣炸了的樣子,“潘彌莎!!你要是再叫喊著找什么老不死的仙人,你這個月的零花錢就別想要了!!!”

    你邊邊跑路邊大喊,“不要就不要!八重堂會給我打錢!”

    潘塔羅涅氣急攻心。

    ……

    魈收回了目光,回想起方才看到的畫面。

    他平靜地看著你被一堆人包圍簇?fù)恚〉劳怅柟庹ⅲ荒銌咀鳌暗钡挠奕吮妶?zhí)行官低著頭看你,溫聲讓你看路。

    少年躲過了你滾燙的目光,少女皮膚很白,此刻的眼尾卻泛起不正常的紅暈,連帶著眼底得濕意,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面吹起洶涌波濤。

    魈抿了抿唇,攥緊了手里的毛絨玩偶,小聲對你說了句“再見”。

    ——

    至冬。

    氣溫逐漸回升了,這座冰寒的國度終于有了一絲溫?zé)釟庀ⅰ?br />
    從實驗室里走出的少年難掩眼角露出的疲憊,他扭動了下有些酸澀的腕關(guān)節(jié),望了眼暗沉的天色。

    再過幾日,少年就要動身去須彌了。

    “斯卡拉姆齊。”

    散兵腳步一滯,他扭過僵硬的關(guān)節(jié),指關(guān)節(jié)隨著他的動作發(fā)出“咔咔”聲響,他擰眉冷言,“有屁放。”

    多托雷的身影被昏黃的路燈投擲下修長的黑影,在夜色下影影綽綽,宛如鬼魅。

    他淡淡勾了勾唇,“你很想見一見她吧?”

    散兵皺了皺眉,“她?”

    少年紫眸在夜色中更加幽深,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郁氣,他總覺得多托雷在暗指什么。

    男人揚了揚下顎,皮質(zhì)手套擊打的聲響在空蕩蕩的雪夜里格外刺耳,聽力敏銳的少年卻聽見了笨拙的腳步一點點踩過積雪的嘈雜聲音。

    一抹亮色亂入他眼底。

    熟悉的昳麗面孔就這么突然闖進他的視線,散兵的瞳孔止不住震顫。

    落雪從少女肩頭滑落,昏黃的路燈將她慘白的面容染上幽幽黃暈,但這并不影響她本就漂亮的容顏,好看的雙眸越過微微顫抖的睫毛,帶著怯意望過來。

    “她不是。”

    散兵將帽檐往上抵了抵。

    少年口腔中還有鮮血翻涌的作嘔感,他唇角動了動,白皙的齒間依稀窺見幾絲血跡。

    少年揚著凌厲的眉眼,眸中的寒意足以與至冬的天氣相匹,幾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他的指尖掐住少女的脖子,用力一掐。

    皮膚被按壓下陷,掐出惹眼的紅痕,他的手背青筋暴起,力量用到了極致。

    少女痛苦地抓著少年的手,用著你的臉,你的聲音呼喚:“散……”

    散兵眼底閃過一絲暗芒,手勁猛地一收,將少女狠狠砸在一邊的雪堆里。

    他倏地吸了一口氣,盯著自己有些發(fā)抖的手指,近乎咬牙切齒,“多托雷?你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聞言淡淡笑了笑,“想殺死她么。”

    他的聲音是那么平靜,像極了冬夜無聲飄落的雪。

    散兵聽見男人身上掛件碰撞的聲音,冰冷的試管配飾亮得刺眼,他抿了抿唇,厭惡地扭過頭。

    多托雷淡淡道,“殺吧,反正也是個無能的廢品。”

    少女聞聲猛地抬起頭,眼里蓄滿驚慌的淚水,近乎哀求地匍匐在多托雷腳邊。

    她真的真的很努力在看你、學(xué)你。

    可她不想成為你。

    多托雷冷冷瞥了少女一眼,是在和散兵聊天般,“你看啊。她總是學(xué)不會。”

    “一點都不像她吧。”

    少女渾身一滯,五指緩慢地扎進雪堆,指尖凍得通紅,麻木地握緊手心的一捧雪。

    淚水掉落在積雪上很快被吸收了去,她只是低著頭,死死咬住嘴唇。

    ——您不是說,我和哪位小姐別無二致嗎?

    ——您不是說,我的這張臉很完美嗎?

    ——那為什么,蔑視我的死活。

    ……

    散兵冷著臉,少女的角度只能看見少年程亮的黑色皮靴。

    他沒有回應(yīng)多托雷的話,抿著唇走到少女面前,居高臨下俯視著卑微匍匐在風(fēng)雪里的人。

    他煩躁地拍了拍肩頭的雪,“起來。”

    少女聞聲抖了抖,那張臉露出怯意,身子瑟縮,像個慫包。

    散兵盯著少女眼尾的紅暈以及被濕意包裹的眼眶看了許久。

    他俯下身子,距離那雙漂亮的眼睛近了些。

    “明明是一樣的眼睛,可我一眼就能認(rèn)出你們之間的區(qū)別。”

    他頓了頓,像是思索了一會,“她從不對我有這種神色。”

    多托雷揚起了唇,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他擺了擺手,“斯卡拉姆齊,帶著吧。”

    他帶著些調(diào)侃,可話中盡是不懷好意,“睹物思人算什么,我給你造了個。”

    “不必言謝,你的人偶身軀倒是很有意思。”

    多托雷轉(zhuǎn)身走進實驗室里,沒有在回過頭看自己培養(yǎng)的[你]一眼。

    冷風(fēng)呼呼作響,在有些空曠的雪原里。

    散兵神色古怪地盯著少女脖子上的掐痕,將少女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不知道為什么,他的面容變得有些扭曲,眼底漸漸染上憤怒。

    就在少女以為他會就此摧毀自己,并且做好了意識消散的準(zhǔn)備時,卻聽見了少年低低的詢問聲。

    “多托雷是怎么知道你的三圍的?”

    [你]:“?”

    雪原里的人偶少女面部表情一片空白,散兵在這張臉上難得看見了一絲與你相似的神情。

    幾乎是在多托雷回實驗室散漫坐在靠椅上的一瞬間,雪原里傳出散兵尖銳刺耳的叫罵聲,“多托雷,你個見人!死狗比你是在什么時候去的她寢宮偷窺!”

    他邊說邊把[你]暴躁地扯到后邊,兇神惡煞警告[你],“別他媽動!”

    少年手心縈繞起巨大的紫色雷電,他扭曲著臉,漂亮的臉此刻宛如修羅,絳紫色的眼瞳里倒映著驚天的雷光。

    “多托雷!!!我他媽都不敢看的東西你他媽怎么敢看!!!!”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我他媽炸的就是你的實驗室!”

    ——砰、嘩、蹦

    火光迅速席卷整個試驗基地,外面的少年還在不斷添油加醋,手心聚起一團又一團雷電不斷拋進。

    多托雷面無表情地看向自己被倒塌建筑壓斷的手。

    斯卡拉姆齊又開始發(fā)癲了。

    第59章 Chapter59.璃月國

    夜明星稀。

    荻花洲有了仙人的鎮(zhèn)守十分安寧,晚風(fēng)拂過蘆葦叢,發(fā)出蒼翠的聲響,連帶著空氣里飄來的若有似無清香。

    魈將和璞鳶放置在一旁,隨意找了塊大石頭倚靠。

    皎潔的月光羞澀地打在少年的身上,將他本就清冷的面容描摹得更加遙不可及,他細(xì)長的睫毛翹起,琥珀般耀眼的鎏金眼眸如同平靜的湖面,倒映著晚月。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有多么心不在焉。

    白日里你離去時留云借風(fēng)真君來了,魈本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卻還是被她抓住了端倪。

    留云借風(fēng)的翅膀拱了拱少年的臂膀,“金鵬,你認(rèn)識?”

    魈抿了抿唇,低低地“嗯”了聲。

    留云借風(fēng)怪異地伸了伸脖子,嘟囔道,“是嗎,你還認(rèn)識這么短命的種?”

    魈眸露錯愕。

    留云借風(fēng)真君像是十分訝異,詢問他,“你不知道嗎?那個少女看上去沒幾個月好活了。”

    “不過她的氣運倒是好。”

    他是累世殺業(yè)的罪人,自然無法像留云借風(fēng)這些仙人一樣,一眼瞧出一個人類的壽命與氣運。

    魈這次沉默了很久,久到留云借風(fēng)以為他不會有回應(yīng)時,才聽見少年有些克制的聲音,還帶著輕微顫抖,“還有多久?”

    留云借風(fēng)面露難色。

    ……

    荻花洲的水面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晚風(fēng)讓湖面泛起褶皺,嘈雜的蟲鳴在夜晚格外刺耳。

    魈的心境也像風(fēng)起時的水面那般亂了。

    第七次晚風(fēng)拂過荻花洲的蘆葦叢時,一直時停的少年終于動了動,他的速度快得像一陣無法捕捉的風(fēng),在瞬息間消失,只能從空氣中的余風(fēng)感知他存在過的痕跡。

    ——————

    潘塔羅涅在璃月有一座宅邸。

    山麓與石林叢間宅院隱匿其間,就連來時的路都十分隱秘,只有潘塔羅涅和坎慢德陪著你慢慢走入。

    說是宅邸,你覺得這就是個隱藏的小據(jù)點,但這處小據(jù)點卻和至冬那邊的宮殿一樣豪華,甚至更甚。

    “我的爹呀,這個莫非就是傳聞中巖王帝君舉辦宴會時制造的煮茶機器?”

    你邊說邊用手去觸碰那看上去十分精致的器物,耳邊卻傳來潘塔羅涅的冷哼聲,“存一些老不死用過的東西干什么。家里的狗胃太金貴了,只能喝這種上好器具泡出來的茶。”

    你撓了撓頭:“可是爹你不養(yǎng)狗。”

    潘塔羅涅冷冷道,“你錯了。我替老不死的東西養(yǎng)了十幾年狗。”

    坎慢德小心翼翼朝你遞過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搖了搖頭去忙了。

    你默默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沙發(fā),“那爹這沙發(fā)……”

    潘塔羅涅:“給家里養(yǎng)的狗準(zhǔn)備的,她身子骨軟,坐不得硬東西。”

    你:“………”

    你露出了禮貌的微笑,一屁股坐死在沙發(fā)上。

    狗怎么了!

    你就是要當(dāng)魈上仙的狗!

    潘塔羅涅見你這副不知悔改的樣子,更加生氣了,“去給我寫檢討書。沒到五千字不許出門!”

    男人深深看了你一眼,“砰”地一聲把門狠狠一砸。

    他的聲音隔著門還是止不住地惱火,“《妄想癥》都更多少字了,寫個五千字檢討不過分吧?”

    你:“………”

    當(dāng)房門傳來咔嚓的上鎖聲音,你那慢半拍的腦子終于意識到,潘富貴好像是認(rèn)真的。

    坎慢德邊鎖門邊囑咐你,“小姐還是寫著吧。老爺這回是真生氣了。”

    “你不知道,老爺去蒙德找不到你,差點沒把整個蒙德都掀翻過來,差點得罪了騎士團。”

    你湊到門口小聲八卦,“詳細(xì)說說……”

    坎慢德一臉淡定,“老爺說騎士團一天找不到人,就讓愚人眾在風(fēng)起地為丘丘人建一座寨子。”

    “那幾日確實導(dǎo)致了些許丘丘人浩浩蕩蕩朝著風(fēng)起地遷徙,騎士團加派了很多人手才防范沿途居民受傷。”

    你面露震撼,不愧是潘富貴。

    這也間接報復(fù)了騎士團不賣風(fēng)起地地皮,但是丘丘人可以在上面建寨子這件事吧。

    “小姐快寫吧,寫完了正好吃點好的,老爺吩咐人去弄了。”

    坎慢德在門口嘆息一聲,心中默默數(shù)著今日會關(guān)你多久。

    他賭沒幾個小時,你又能在房間里消失不見。

    他自信地想,這是他多月觀察的結(jié)果。

    他們的小姐就是厲害啊,人魔術(shù)師才能做到的事,他們家小姐就能輕而易舉做到。

    你*會瞬移*本人正面無表情坐在書桌上盯著白紙。

    寫什么檢討書。

    喜歡魈上仙不需要檢討,要檢討,也是魈上仙和持槍檢討。

    你趴在桌子上哀嚎一聲,“爹!爹!你不能這么對我啊!”

    “我們是真愛,求你成全我們!”

    “魈上仙平時作為年獸一年見一次就算了,我都到了提瓦特了好不容易來了璃月,見一見怎么了!我又沒天天扒在他身上。”

    “爹啊爹,你放我回望舒客棧吧,我給你寫一萬字檢討都沒問題!!”

    門口的坎慢德小聲提醒你,“小姐少說兩句吧。老爺臉色不大好,你……”

    還沒等坎慢德說完,就傳來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潘彌莎!再叫我就把你扔回至冬!”

    “要是被我發(fā)現(xiàn)你經(jīng)過望舒客棧一步,我就打斷你的腿!”

    大抵是所有父親都會有打斷孩子腿的想法,潘富貴也不例外。

    你唏噓了一聲,沒想到潘爹也不能免俗。

    潘爹罵歸罵,厭惡值是一點也不漲啊。

    那你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你邊感嘆著邊提筆寫檢討書,咬牙切齒,抓耳撓腮,擠眉弄眼,摩拳擦掌。

    還是不知道該怎么寫下去。

    夜色這么皎潔,多適合和魈上仙幽會啊。

    你放下筆黏在窗戶旁,一臉幽怨。

    腦海里的機械音比往日活躍了些,“主人要我為你檢索檢討書大全嗎?”

    “我可以提供替換查重功能。”

    你故作高深地擺了擺手,裝似滄桑道,“有沒有點顏色的文。我允許你把男主替換成魈上仙,女主替換成我。”

    001:“?”

    它停頓了良久,艱難地吐出:“行秋說得果然不錯。”

    怎么會有如此不知廉恥的人?!

    你就是個腦子里全是廢料的見人!

    它是高智慧的文明,怎么會存有低級生物看的顏色文!

    低俗,俗不可耐!

    ——————

    那之后,誰都沒有再說話。

    空蕩蕩的房間里安靜得不可思議,你望著高聳的夜空,飄飛的明暗線清晰的云朵陷入思緒中。

    你伸出手臂,讓它也被月色浸染。

    皮膚很白,晃得你愣了片刻,沒有見到手腕處延伸而出的可怖疤痕時,才恍然意識到那段記憶對你來說已經(jīng)算是遙遠(yuǎn)的事情了。

    那件事情過后,你失去太多了。

    不過好在,你找到了自己的救贖。

    你這么想著,內(nèi)心也就越發(fā)灼熱。你從不隱藏自己的愛意與瘋狂,哪怕只有短短數(shù)月的生命,你也要放手搏一搏。

    所以一定要見想見的人,做想做的事。

    你掄起書桌上的硯臺就往窗戶邊砸,玻璃碎片四濺,深呼吸過后你從二樓的窗口一躍而下。

    001說什么時候死就什么時候死,在那之前無論如何作你都是死不掉的。

    你預(yù)想了大抵會摔斷腿,再不濟撞到點什么多疼幾天,但你卻不曾想,想象中的墜落感并沒有襲來。

    溫?zé)岬挠|感在你們肌膚相貼的地方傳來,一聲又一聲如擂鼓的心跳像春日的驚雷,在你耳邊炸開。

    你反應(yīng)慢半拍地去看接住你的少年。

    風(fēng)吹起他的碎發(fā),在烈風(fēng)中搖曳,額發(fā)下的雙眸是那般耀眼奪目,只看一眼就讓你沉溺于其中,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他將你輕柔地放在地上,少年停頓片刻,像是在組織語言,“方才頗有逾越。”

    他不理解,“為何要從高處跳落。”

    十分危險。

    你被少年注視著,無聲紅了臉,有些羞澀地低下頭,“想見上仙你。”

    魈啞然。

    你竟如此愛慕他么?!為了他不惜墜樓?!

    月色下的少女衣裳單薄,皮膚白得發(fā)涼,一雙眼怯生生越過重重月色遙望而來。

    魈的指尖蜷縮了會,他紅著耳朵,淡淡“嗯”了聲,少年想起留云借風(fēng)的話,垂著眼問你——

    “你有什么愿望么?”

    你抓了抓腮幫子,“上仙是想滿足我的愿望嗎?”

    那實在太容易了。

    你的愿望不大,上仙把自己當(dāng)成禮物送給你就好了。

    魈盯著你亮晶晶的眉眼,想起你送給他的玩偶鳥,黑漆漆的眼珠在月色下也是這般好看。

    他輕輕“嗯”了聲,“不妨直說。”

    “若是你的話,可以滿足。”

    他剛說完,就看見少女蒼蠅搓手,七分扭捏三分不好意思四分羞憤道,“上仙,我有一事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問。”

    “你內(nèi)內(nèi)什么顏色。”

    魈:“?”

    正在偷聽的001:“……”

    傻逼碳基生物什么時候去死。

    它到底眼睛怎么瞎的,怎么會綁定你當(dāng)宿主。

    別活了大家一起死在魈上仙的和璞鳶下,做鬼也是風(fēng)流的。

    少年仙人漂亮的琥珀石眼瞳睜大,連帶著唇角微微翕動,他看看你,又看看自己,下意識以為自己聽錯了,甚至還在為你辯解。

    “方才風(fēng)聲有些吵鬧,”他有些艱澀道,“可以再說一遍你的愿望嗎?”

    你腦子都沒帶思考的,“上仙,內(nèi)內(nèi),顏色。”

    魈:“……”

    他握緊了手里的和璞鳶。

    以001的角度看過去,魈脆弱地攙扶這和璞鳶,面色驚駭。

    他的耳根通紅,磨了磨牙,終是在你漫長的等待中吐出,“不知羞。”

    你絲毫不受影響,猜測道:“白色?”

    少年仙人的臉漲得通紅,這下你在月色下都能看清了。

    小鳥臉紅了!!

    霸道純情魈上仙狠狠愛!不要憐惜我這朵脆弱的嬌花!

    你羞澀地垂下腦袋扣手指,“想給上仙當(dāng)狗,可以舔魈上仙嗎?”

    魈:“……”

    他面露震撼。

    少年的唇角翕動,面色漲得通紅,最終只是悶悶吐出一句:“不知廉恥。”

    你瞬間興奮了,代價就是狂吸一口冷氣瘋狂咳嗽。

    你們之間本來有些古怪的氛圍瞬間變得有些焦灼。

    魈朝你邁了幾步,“……還好嗎?”

    另一邊聽見玻璃碎裂聲響從二樓窗口探出頭來的潘塔羅涅放聲大喊,“潘彌莎!!給我滾回來!”

    魈瞇了瞇眼,眉眼有些凌冽,他頓了一會,在你猛烈咳得直不起身子時將你扛到肩頭。

    少年身姿卓越,肌肉更是有著蓬勃的爆發(fā)力,他輕輕松松將你扛起,只給潘塔羅涅留下來冷淡的神色。

    潘塔羅涅:“?”

    “你他媽!放下我的女兒!!”

    第60章 Chapter60.璃月國

    幾乎是在一瞬間,少年扛著你化作一縷深邃的幽青色黑霧,消失在原地。

    潘塔羅涅氣急攻心,覺得一口氣哽在胸膛,不上也不下。

    多少次了多少次了?!

    一個兩個的想搶他的閨女!

    他養(yǎng)這么大女兒,想娶經(jīng)過他同意了么?!

    “坎慢德??坎慢德!!快去把那些沒用的官員全都喊來!!通緝綠毛花臂的長得人模狗樣的人!!!”

    “他搶我女兒!!!”

    坎慢德忙不迭趕到房里,望著大開的碎玻璃邊震驚邊感嘆——不愧是他們小姐,又憑空消失了!

    潘塔羅涅氣得血氣上涌,如鯁在喉,“你還等著做什么!快去找人把璃月給我翻一遍!!”

    坎慢德點頭哈腰,“是,老爺。”

    還是小姐牛逼啊。

    他又一次看見了老爺氣急敗壞的樣子,這是這個月第二次了!!

    ——————

    你*牛逼本人*只能感受到風(fēng)極速拍打在身上的冷冽感,少年將你往他懷里摁了些許,不至于讓你收到過多顛簸。

    兩人的胸膛離得很近,一聲又一聲,愈發(fā)劇烈的心跳讓他的眸光停滯了些許。

    這不是他的心跳聲。

    他垂眼瞥了眼你有些凌亂的發(fā)絲,下意識伸出手臂遮擋了些烈風(fēng)。

    你視線范圍內(nèi)的建筑與植株不斷后退,風(fēng)卻莫名其妙變得柔和,少年身上傳來很淡的清香,如同你無數(shù)個幻想的日日夜夜,好聞的香味將你包裹,你的思緒變得混亂。

    魈抿了抿唇,有些苦惱。

    他又想起你的《妄想癥》中對他說的話,什么“非他不娶”,“想當(dāng)魈的狗”,“想給他生小鳥”之類的。

    你竟然不惜跳樓只為了見他一面!

    就當(dāng)真、真的這么愛慕他么?!

    少年思維有些渙散,約莫數(shù)分鐘后,他將你放在了一處山崖顛。

    這是他知曉的,為數(shù)不多有大片清心花的地方。

    皎潔的月色將花渲染得更加無暇,他將你放下,又抹去你唇邊咳出的血漬,下意識朝你遞來了手帕。

    做完這一切,他才猛地回過神。

    指腹沒有傳出“咔咔”的關(guān)節(jié)聲響了,但他依舊習(xí)慣于為你做這種小事。

    你被魈的動作弄得渾身一滯,坐在了山頭扭頭看魈。

    少年的眉眼如畫,在月色下更甚,你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面容就這樣在你咫尺可觸的地方。

    安靜的晚風(fēng)拂過,席卷清心的花香,花瓣在風(fēng)中搖曳,卻沒有掉落一片碎瓣。

    魈壓直了唇角,遙望著月色,清透,不是特別亮堂,卻能夠?qū)⑸筋^的一隅籠罩。

    他有多久沒有這般,好好看一眼夜色了。

    世人眼中的仙人大多孤傲清冷,認(rèn)識魈的人也說他性格使然,難融煙火,可只有你知道,魈在做什么。

    《妄想癥》提了數(shù)次的山巔望月,少年仙人端坐于旁,他在為你實現(xiàn)。

    他將溫柔藏于晚風(fēng)于月色,將不言歸于花香。

    你小幅度挪了挪屁股,離魈更近了些,“上仙,你有點像我之前的一個朋友。”

    魈無視你的小動作,依舊仰著頭望月,“什么朋友。”

    你抓了抓腮幫子,“……一個很喜歡的朋友。”

    你笑了笑,“但他不是人類哦。”

    魈聞言眸光有短暫的閃躲。

    是0417么,你還記得他嗎?

    魈的喉結(jié)滾動了下,朦朧的月色將他鐫刻得那般美好,觸手可得。

    他問你,“那……你的朋友現(xiàn)在還好嗎?”

    你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fā),“我把他弄丟了。”

    夜風(fēng)吹的你思緒有些混亂,你不知道是因為風(fēng)還是身旁的少年仙人,只覺得什么東西尖叫著要破膛而出,拼命掙扎著往身旁人身上撲。

    你按耐住心底的躁動,想到那位“非人類朋友”,劇烈心跳逐漸平復(fù)了下去。

    你停頓了片刻,側(cè)頭問魈,“上仙,你相信平行世界嗎?比如說另一個世界的人突然來到這個世界……”

    “或者,上仙你認(rèn)為這個世界的人可以去往另一個么。”

    你說這句話時,眼底帶了一絲疑慮。

    第三個手指指骨關(guān)節(jié)輕扣她的臉頰,是0417常有的動作,因為它的右手指關(guān)節(jié)失靈,總會無意識彈跳抽搐,次數(shù)多了,它就養(yǎng)成了這種習(xí)慣。

    方才魈替你擦掉唇角邊血漬時,指關(guān)節(jié)無意識碾磨著唇邊的皮膚。

    你心跳側(cè)漏了半拍,朦朧的月色下你昏昏沉沉去望少年的側(cè)顏,他黑長的睫毛在眼周擴出圓弧陰影,將漂亮的琥珀眼瞳隱匿,你近乎癡迷地凝視著這張臉。

    ——是魈。是皓月。是晚風(fēng)。是少年碎發(fā)飄動時輕撫過的清冷面容。

    你恍了恍神,聲音卻愈發(fā)小了,你突然覺得自己真是腦子生銹了才會說這些亂七八糟的,魈大抵會覺得很不耐煩吧。

    你正打算道歉終止這種沒意義的話題,少年仙人卻扭頭看向你。

    月色在他碎發(fā)上打上銀白的光芒,那墨綠色的發(fā)絲邊緣挑染般好看,鎏金的眼眸一瞬不瞬與你對視,眼底蓄滿認(rèn)真。

    他總是這樣的。

    明明在說一些廢話,他也習(xí)慣于低垂著頭,沉默地聽完你所有的話。

    劇情里是這樣,劇情外也是,你遇見他時也是這般。

    “我信。”

    他清冷的聲響在夜空中格外清晰,風(fēng)將他的只言片語帶入你的耳畔,你突然覺得這陣風(fēng)是真真切切可捕捉的。

    興許是真的有些著涼了,你懵里懵懂地捂住自己劇烈跳動的胸口,怔怔盯著魈的面容。

    好近呀。

    近到能看見他臉上的細(xì)小絨毛,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與少年對視時,心跳和時間又好像停滯了。

    你慌亂躲過少年的視線,從亂成麻繩的腦子里理出一些思緒,“如果。我是說如果……”

    “我是從世界之外來的呢?上仙會將我視作魔物般需要驅(qū)除的存在嗎?”

    “為何要驅(qū)除你。你并非魔物,也無惡性。”

    少年甚至都沒思索,就咬定了他不會傷害你。

    “倘若我果真是魔物呢?”

    “倘若我惡貫滿盈,禍害百姓呢?”

    “倘若、倘若……”

    你固執(zhí)地想要從他那里得到一種“特殊”回答。

    你不過多在意別人的眼光看法,不論是散兵達(dá)達(dá)利亞亦或是潘塔羅涅,你都盡可能隨心所欲,但是唯獨在魈這,你卻怎么也無法忽視他的看法。

    明明魈才認(rèn)識你多久啊,又怎么會知道你磊落的面容下是如何骯臟的心思。

    或許暗戀總是這般不公,躲在暗處的人總是要刻意些,清晨的微風(fēng),花香,鳥語,看似普通的相遇,或許都是某一方早早等待,預(yù)演了無數(shù)遍的“開場”。

    明知對方與自己還有著遙遙的一段距離隔閡,還妄想著跨越那道鴻溝,總想著,不試一試,怎么知道會不會只是一條單腳可越的小水溝呢。

    魈頓了頓,皺著眉看你有些發(fā)燙的側(cè)臉,少年好看的琥珀色眼眸與你對望,總能讓你一眼就安下心。

    他的聲音清冷,如皎潔夜色緩緩侵入你的耳畔,“可你不是。”

    “若你是,我便親自守著你,將你關(guān)在一處只有我知曉的境界,這樣就無法傷害他人了。”

    你指尖一縮,“如若我會傷害你呢?”

    少年直直望著你,那雙眼星光熠熠,你這才知道人的眼睛是可以明眸生輝,讓天地皓月都為之失色的。

    他只道,“你會嗎?”

    ——自然是不會的。

    你翹起了唇角,“謝謝上仙。”

    你的聲音染上一絲澀意,你重重吸了一口氣,將壓在心底許久的苦意一點點傾吐。

    “我是個殘缺不完整的人。”

    魈眸光滯了滯,他是沉默的傾聽者,聽少女在月色與晚風(fēng)下將過往一點點剝開。

    他覺得自己好像又變回了那個寡言的機器,扭著僵硬的身軀陪你坐著看日落,直到夜色侵襲,才扭著僵硬的關(guān)節(jié)推你回家。

    從前少女總說要去高處看一看,要去遠(yuǎn)方走一走。

    他當(dāng)時怎么說的呢?

    ——“高處寒涼,遠(yuǎn)方尋不到歸途。你這般,便很好。”

    魈當(dāng)時怎么都讀不懂你的笑。

    現(xiàn)在也一樣。

    他聽著你一點點說著那場雨夜有多大,大到你的傘根本撐不起回家的路,迷炫刺目的燈光,嘈雜的飛行器穿梭聲響,擁擠的世界孤零零的你。

    你說你看到了一場很大很大的天光,你覺得那不是車流朝你奔涌過來的前兆。

    因為你從那天光里看見了0417捧著一整束白花歪歪扭扭朝你走過來的模樣,那天的醫(yī)院里日光就像那般炫目。

    “之后呢?”魈聽見自己很輕、很輕地詢問。

    之后呢?

    刺耳的聲音如同利刃將你耳朵切割,鮮血從耳邊緩緩滴落,手臂上全是血。紅色的血跡,朦朧的雨痕,愈發(fā)響亮的警報以及你模糊不清的視線。

    你當(dāng)時在想,如果0417在的話,肯定會救你的。

    它總有辦法救你。

    你睫毛顫了顫,佯裝松懈,“啊,身上有很多很丑的疤痕。失去了很多記憶,感覺自己被抽絲剝繭了。”

    魈指尖頓了頓。

    你們之間沉寂了許久,魈才聽見你沙啞著嗓子,“魈上仙,你會是我遺忘的朋友嗎。”

    你關(guān)于0417的記憶縫縫補補,卻也只能找出零星幾件。

    可有一件事你記得很清楚的。

    魈的眉心有好看的紫棱形狀。

    0417也一樣。

    可是他那個批次的機器,根本不會在額頭上打下那樣的印記,也根本不會有所謂的自主意識。

    可偏偏就是產(chǎn)生了。

    “上仙,是你吧。”

    ——是你吧,是你啊。

    ——一直一直喜歡的都是你。

    談吐的方式,不經(jīng)意間的動作,在無數(shù)次操控設(shè)備進入游戲場景里,換了很多個號重復(fù)做關(guān)于魈的任務(wù),你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或許,你喜歡上了另一個次元的人。

    魈就是0417,救你的是他,陪伴的也是他。

    現(xiàn)在說著要滿足你的愿望,陪你坐在寒風(fēng)中望月的也是他。

    魈瞳孔瑟縮,撐在兩側(cè)地上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草堆。

    他的唇角翕動,終究是什么都未曾吐露。

    他將手背于身后,遮擋住隱隱約約散發(fā)出來的黑氣,少年又無比慶幸,是夜晚,你看不清如此臟污的他。

    “上仙,我想休息了。”

    你笑瞇了眼,不著痕跡地流轉(zhuǎn)過少年瑟縮在背后的手。

    “……好。”

    魈低聲應(yīng)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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