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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萬葉生日特輯

    昨天莫名其妙的請?zhí)^后,潘富貴把你看得更加嚴(yán)了,你說想出去走走,潘富貴都要讓你等著,非說等他忙完了陪你出去。

    再不濟(jì),就是派一堆人烏泱泱地把你圍著,其中還有幾個帶著醫(yī)療箱的醫(yī)生,生怕你出什么意外。

    你干脆暫時放棄跑路的想法,恰巧001說今天這會,是萬葉的生日呢。

    你問001,“我如果寫信的話,你可以幫我寄給萬葉嗎?”

    001:“現(xiàn)在能量夠,可以的。”

    你當(dāng)即提筆寫起來。

    現(xiàn)今至冬國依舊在下雪,雪花紛紛揚揚,飄灑在窗旁,整個窗戶都是朦朧的霧色。

    你不由地想,萬葉的故鄉(xiāng)是否到了楓葉紅時?

    *

    死兆星上今日很忙碌,萬葉作為壽星,大家都笑著趕他去休息,不讓他干船上的事物。

    酒水和晚宴是必不可少的,萬葉找不到事情做,只好無奈地笑著去港口附近的商鋪轉(zhuǎn)一轉(zhuǎn)。

    他其實并不太在意生日這種事情,但是死兆星號上的大家提前一周就開始準(zhǔn)備了,他自然不好拂了大家的美意。

    況且美酒、詩歌、醉人的夜色,永遠(yuǎn)是人心之所向。

    少年路過一處商鋪時,視線在商鋪上的美酒停頓了會,就有位男孩急急忙忙向他沖來,萬葉趕忙用手抵住男孩的額頭,防止他沖撞過來兩人都受傷。

    “您、您好!是楓原萬葉先生嗎?”

    萬葉點點頭,視線在男孩身上打量了一下,略微有些猜測。

    男孩的衣服很像是稻妻的快遞公司員工用服。

    果然沒過一會,小男孩尷尬地笑著遞給他一封信。

    “您好!我是狛荷屋的快遞員,您可以喊我小涂!我是[淑男]老師的專配快遞員,這是她給您的加急信件,順便祝您生日快樂!”

    萬葉眼底閃過一絲訝異,他并不認(rèn)識[淑男]。

    “您好,快遞會不會送錯了,我并不認(rèn)識您口中的淑男。”

    小男孩羞澀笑了笑,“大哥哥長得真如淑男老師描述得一樣好看。”

    他擺擺手,有些局促,“不會的不會的,[淑男]老師說了收件人是白發(fā)挑染紅秋褲,絕對是您。”

    萬葉:“……”

    少年在心底默默補(bǔ)充,是紅褲襪。

    不是紅秋褲。

    他只好接下這封信,再抬眸時小男孩卻消失不見了。

    風(fēng)都找不到他的蹤跡,他竟然不知道男孩是在什么時候離去的。

    他垂眼看手上的信封,上面歪歪扭扭地畫著一個類似火柴人的丑物,看得出來,畫的人真的努力了,線條都在顫抖。

    這樣的信封上卻別著一片火紅的楓葉。

    少年的唇角勾起,眼里的笑意溢出,“……稻妻也到了楓葉紅時了。”

    即便他不認(rèn)識[淑男],倒是也聽聞過一位寫手,畫火柴人畫得出奇地丑,想必就是小男孩口中的[淑男]老師。

    少年白皙修長的指尖挑開信封,看到娟秀字跡時微微一愣,畢竟這漂亮的字和畫比起來,實在對比性過于強(qiáng)烈。

    眉眼溫柔的少年垂著眼睫,在心里默讀這封陌生人寄來的賀信。

    [致楓原萬葉:

    久慕芳范,未親眉宇。

    不知最近過得可好?你走過的旅途已過了四季輪換,至冬國的雪卻依舊不停歇地飄落,景色著實單調(diào)難耐。

    你走過許多國度,看過很多風(fēng)景,旅途見聞一定能說上三天三夜吧?當(dāng)風(fēng)拂過高聳的風(fēng)車時,希望你我能見上一面。

    惟愿清風(fēng)吹徐之時,落葉飄零而下,橋頭的風(fēng)吹過你的額發(fā),它會替我祝你生辰愉快。

    我們或許素未謀面,你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堅信你我會成為好友。

    來年此時愿伴風(fēng)同行,與君小酌。

    隨信附贈禮,愿君笑納。

    落筆:淑男]

    ……

    少年楓紅眼瞳微微一怔。

    他從文字中感知到了溫柔的風(fēng),他似乎能想象到落筆人俯身在桌案上一筆一劃端端正正寫下這段字的模樣。

    至冬國嗎……

    少年白皙的指尖頓了頓,旋即將紙張翻來覆去翻找,都沒有尋到信件中的贈禮。

    他第一時間感受到的竟然不是防備,而是遺憾。

    這些文字如涓涓細(xì)流般娓娓道來,如果不是他真的不認(rèn)識淑男,這樣的文字,他有一瞬間認(rèn)為你們真的認(rèn)識了很久。

    在少年人還在港口困惑的時候,你原世界的旅行者接到了一條系統(tǒng)任務(wù)——

    【潘彌莎被父親關(guān)在了至冬,無法出行的她很難過。

    在得知今日是楓原萬葉生辰時,潘彌莎決定為萬葉寫一章生賀文。但她有些苦惱該贈送萬葉怎樣的禮物,為此,她給出了6480原石的高價。

    請為潘彌莎找到最合適的禮物送給楓原萬葉。

    任務(wù)獎勵*6480原石】

    ——

    1F【啊這,這個任務(wù)限時三小時,就是說要在入夜前把禮物送給萬葉?】

    2F【要不我去采幾朵海靈芝?】

    3F【上面那個我?guī)湍阍囘^了,萬葉收下了,也給了回禮,但是潘彌莎不滿意。】

    4F【大小姐這都不滿意?那我去離島砍楓樹,把這個送給萬葉。】

    5F【都快十分鐘了,上面砍楓樹的怎么說?】

    6F【我回來了……萬葉回了我省略號,他以前對我從不這樣!(哭)】

    7F【拜托!你把楓樹砍了送給人家,你還指望萬葉回復(fù)你什么,謝謝你砍了我家鄉(xiāng)的楓樹嗎八嘎呀路……?】

    8F【……所以有人知道怎么解決嗎?】

    ……貼子嗚嗚泱泱吵了好幾百樓,有人甚至試圖往里面塞公子的神之眼,但還是得不到潘彌莎的滿意回復(fù)。

    【太奶也太難伺候了吧?公子神之眼都不行?女士的遺物要不要?】

    【……樓上認(rèn)真審題好不好,是送給萬葉的,萬葉要那破東西干嘛?】

    大家紛紛留言獻(xiàn)策,但都沒有得到任務(wù)成功的提示。小到落落莓之類的,大到摩拉、收藏品什么都有,就是成功不了。

    就在委托截止時間快停止時,終于有玩家顫顫巍巍,激動地打字:

    501F【我超?家人們,我拿到太奶的6480原石了。附圖片。】

    502F【?】

    503F【?】

    ……

    事情還要從林按可接到萬葉來信的時候說起,少年每年這個時候都會送來信件,隨信送上一些他所需要的突破材料。

    到了楓丹,這哥們也總是想和他見上一面聊聊天,所以當(dāng)太奶發(fā)委托要求給萬葉送禮物時,黃毛還真沒想出送什么。

    按照太奶那個性子,林按可撓了撓頭。

    尋常的東西肯定不能讓太奶滿意,一定要找一件禮物讓萬葉和太奶都刻骨銘心。

    他到處逛,從稻妻的八重堂逛到璃月的商鋪再到楓丹的梅洛彼得堡,終于終于在看見純白鈴蘭的信件時有了靈感。

    黃毛靈光一閃,想起[淑男]的小說時,不可抑制地上揚唇角。

    ——太奶奶,重來一次,這一次,失去的,我勢必要拿回來!

    “旅行者,你拿筆寫什么呀?”派蒙小聲嘟囔,“從沒見你笑得這么開心過。”

    林桉可沒回應(yīng),兀自拿筆寫著,直到最后珍重地將落款模仿你的字跡,寫上了[淑男]。

    “旅行者是幫別人寫信嗎?”

    黃毛高深道,“寫給我的6480原石。”

    派蒙:?

    *

    這是萬葉當(dāng)日收到的第二封信,那個小男孩似乎又是憑空出現(xiàn)的,四周的風(fēng)沒有帶來任何與他有關(guān)的訊息。

    男孩同樣是朝他盈盈一笑,“大哥哥你長得真好看。”

    萬葉有些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接過男孩的信封,再抬頭時,小男孩又消失不見了。

    他先前就聽長輩提及過,提瓦特大陸有許多不被常理所解釋的奧秘,他這算是在生日當(dāng)天碰見了嗎?

    少年輕笑出聲,低喃道:“第二封信,便是你說的隨禮嗎?”

    不知道為什么,少年竟然開始期待起來,一個素未謀面,卻說相識已久的人,會給他寫出什么樣的文字呢?

    振袖順著風(fēng)飄飛,少年腳微微發(fā)力,便飛躍上了死兆星號的船頭。

    海風(fēng)吹過他的發(fā)絲,挑染的紅色順著微風(fēng)飄揚,伴隨著海鷗的鳴叫,清爽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

    少年打開了信封,楓紅色的眼眸染上笑意。

    ——兩封源自于同一人的信件,他還是第一次收到這種連續(xù)劇般的生日禮。

    但很快,少年眼底的笑意轉(zhuǎn)變?yōu)檎痼@,閃過錯愕,停留在啞然。

    【親愛的楓原萬葉:

    自從上一次聽聞你接下雷電將軍無想的一刀以來,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

    在此期間,我日日想,夜夜想。

    想您白發(fā)挑染讓我胸潮澎湃的火紅色,想您振袖下方細(xì)膩白潔的肌膚,想您纏繞繃帶的手拂過我的臉龐,想您的紅秋褲套在我腦袋上的模樣……

    我真的好興奮!因為您的生日就在今天,今晚我會把我自己包裝成禮物,送給您!

    為了見您一面!我不惜跳入水中狂游一萬米,將滿是對您愛意的我送入您的床鋪!啊!

    就讓那清香伴我入眠,就讓我睡在您的胸膛上,枕靠著您的心跳,伴隨著夜風(fēng)入睡吧!

    這次,一定一定要讓您記住我的名字。

    您的愛人淑男。】

    萬葉:“……”

    他緊急盯著自己的紅褲襪看了眼,長呼出一口氣。

    這、這到底是誰的惡作劇!

    少年人的耳尖發(fā)燙,褲襪就是穿在腿上的,套、套在腦袋上算什么。

    淑男到底是誰啊!!

    這兩封信也太天差地別了一些……

    少年拿著信的手發(fā)燙,他別扭地從船頭跳落,回到船艙內(nèi)。

    有人喊他,“萬葉小兄弟,你好好休息,晚上可得和我們聊得盡興啊!”

    萬葉笑著應(yīng)下,進(jìn)到船艙關(guān)上了門,繼而盯著櫥柜里的紅色褲襪發(fā)愣。

    少年在放置衣物的櫥柜里停頓了很久,最終伸出修長的手指,默默地將紅色褲襪移到最里面,并且將其他衣物放置在外頭,欲蓋彌彰。

    他默默地將船艙的窗戶關(guān)好,視線又往床底看了看,風(fēng)說船艙內(nèi)確實沒有外人時,他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淑男]。

    ……少年面無表情地得出結(jié)論,你是一個恐怖如斯的人。

    與此同時,001激動地告訴你,“萬葉記住你了!好像是有旅行者接了你的委托,以你的名義寫了一封信。”

    “信件的內(nèi)容我看不到,反正反饋說【楓原萬葉在這日記住了一位名叫[淑男]的人】。”

    你當(dāng)即樂呵呵地發(fā)放了6480原石,“嘿!我就說沒人能拒絕和我成為筆友吧?枕玉老師都被我拿下了,萬葉溫柔少年郎也要也要!”

    “啊,我真是個優(yōu)秀的人!”

    ……

    你口中的溫柔少年郎并不知道你的意圖是和他成為筆友,他只知道今晚宴會的時候,別人送他大件的禮物時,他都特別害怕里面蹦出一個人,吵著鬧著要枕在他的胸膛上睡覺。

    嗯……還要偷他的紅色褲襪。

    那不是紅秋褲,少年在心底補(bǔ)充。

    夜晚的死兆星號上熱鬧非凡,大家都圍坐在一起,美酒和佳肴作伴,月色與燈光雜糅,將這熱鬧的場面襯托得更加曼妙。

    萬葉的酒被偷偷換成了果汁,少年無奈地抿著果汁,笑著與船艙上的伙伴們打招呼。

    晚風(fēng)捎來了祝福,月光將少年染上銀絲,更襯得那張臉白皙精致。

    “萬葉小兄弟生日快樂啊!哥幾個沒什么文化,還是第一次碰見你這么文縐縐還會寫詩的人,很高興遇見你!萬葉小兄弟,以后還要一起看很多風(fēng)景啊!”

    “萬葉生日快樂啊!一生自在如風(fēng),祝你平安快樂,幸福常伴左右!”

    許多人附和道:“生日快樂啊,萬葉!”

    “……”

    少年笑得合不攏唇角,細(xì)碎的月光透過他的額發(fā),楓紅色的眼瞳滿是星辰。

    “謝謝大家。”

    杯盞交錯,眾人發(fā)出愉快的聲響,他們在談天說地,述說著自己的青春冒險,不同的見聞總是能讓萬葉聆聽良久。

    港口停泊的地方,忽然從不遠(yuǎn)處竄出一場煙火,五彩斑斕的光澤將附近的天地映照,折射成少年眼底繽紛的光。

    “砰”

    巨大的花火從天空綻放,如火樹銀花般散落,眾人的雜談聲夏然而止。

    萬葉低聲笑了笑。

    ——嗯。祝我自己,生日快樂。

    漂泊的日子終會有盡頭,他也會找到可以停泊的港口。

    就像現(xiàn)在這樣枕著月色,伙伴圍坐,海風(fēng)吹拂。

    漫山紅遍的時節(jié),或許落葉不再是寂寥地被風(fēng)吹落。

    第42章 Chapter42.至冬國

    林桉可沒想到,自己在論壇里留言的舉動會給萬葉帶來那么大的困擾。

    雖然委托的截止時間已經(jīng)過去,但npc潘彌莎給的送禮通道還未曾關(guān)閉,許多玩家模仿潘彌莎的簽名給萬葉寫信。

    就光信件內(nèi)容,他都在論壇上掃到了好幾版,一夜之間無數(shù)人為了6480原石痛苦哀嚎,化身純白鈴蘭,以“淑男”名義寄去騷擾信件。

    001還十分困惑,自己用能量捏造出來的寄信人怎么就數(shù)據(jù)崩潰了。

    【家人們,那可是6480原石啊!!!!所以我也給萬葉寫了一封騷擾信,以太奶名義(笑)】

    【委托雖然截止了,但我們渴望6480原石的心是不會截止的……】

    【樓上的,你不會也……?】

    【焯!難道你們都給萬葉寄信了?!其實我們?nèi)~廚不是信中的那樣的……】

    ……

    *

    “萬葉,又有你的信件!”

    北斗沖著船頭坐著的少年大喊,用力揮了揮手上的信件。

    白色的信封在陽光下泛著白光,刺痛了少年的雙眸。

    ……這是第幾封落筆是[淑男],字跡卻不同,大多數(shù)長篇大論的言語不堪入目。

    他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他人的惡作劇,可是落筆的字跡又的確像是同一人所為。

    少年如此想著,便翻身躍下船頭。

    衣袂翻飛,亦如他被吹起的額發(fā),在暖陽微風(fēng)中漂蕩。

    “最近遇上了什么麻煩事了嗎?這可是我接手的第十封信了。”北斗詢問道。

    萬葉和其他人的信件交流沒有這么頻繁,通常一個月三兩次已經(jīng)算多了。

    “……沒事。”

    少年默默接過信件,塞到袖口中。

    他的目光從北斗身上移開,“是朋友的信件。”

    少年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淡,他急切地需要找個地方,放空自己的大腦,才能看得進(jìn)去這些信件。

    北斗:?

    見少年拿著信件又飛躍上了船頭,北斗小聲嘀咕,“不會是有了小嬌妻吧qvq。”

    這個年紀(jì)的少年郎,在如此轟轟烈烈的年紀(jì)談一場瘋狂的愛戀,好像也還行。

    北斗邊想著邊走遠(yuǎn)了,萬葉情緒表露得不多,她也只是想想,很難想到他會喜歡什么樣的女孩。

    風(fēng)將“小嬌妻”三個字帶入萬葉耳畔時,他的腳步趔趄,差點栽倒摔下。

    “不……不是。”

    他自顧自解釋,也不管北斗有沒有聽清。

    少年指尖顫抖地揭開信封,他依稀記得前幾封信里頭,白紙黑字寫著“我最大的夢想是成為楓原萬葉的小嬌妻。”

    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楓紅色的眼瞳里還是止不住驚愕。

    由于太多玩家試圖利用001制造的bug給萬葉送信,信件送到萬葉手上時,就變成了幾個玩家拼湊的短話,合在一起組成了一份信。

    比如少年正在看的這張。

    【再見不到萬葉,我的身體就要變成萬葉的模樣了(嘶喊)(爬行)(載入萬葉苦茶睡大覺)】

    【葉寶我今天出門忘記戴項圈了。啊?你問我為什么戴項圈,因為我是你楓原萬葉的狗(羞澀)】

    【那什么,我想求求萬葉給我生個楓葉……】

    萬葉:???

    瞳孔顫抖。

    是他的理解能力還不夠嗎?!他怎么有些看不懂這些字???

    還沒等少年將這封信看完,南十字上的人就炸開了鍋。

    “北斗大姐頭,今天的日報怎么……怎么和萬葉小兄弟有關(guān)?”

    船隊上的通訊員急急忙忙將日報遞給北斗,“您看看,萬葉怎么成別人小嬌妻了?!”

    北斗:???

    【璃月港日報——近日暢銷書作者淑男自爆,家有數(shù)億資產(chǎn),圈養(yǎng)稻妻浮浪人為小嬌妻?璃月仙人是否痛失愛人?】

    日報上附著半截留影機(jī)拍攝的信紙,白紙黑字被當(dāng)做證據(jù)印在報刊正中間的位置——

    【哼哼哼哈哈哈哈~~萬葉小寶貝~~叔叔滴小嬌妻。

    生日當(dāng)天肯定忍不住想和叔叔說話吧?oh~~yeah斯巴拉西~~萬葉~

    叔叔想要闖入你的生活。

    哦~萬葉~叔叔miss you的心hot辣辣~

    叔叔知道,萬葉you shy~

    害怕滴不要,傷心地不要,叔叔only疼愛you啊萬葉哼哈哈哈哈!!

    叔叔想在你生日當(dāng)天給小嬌妻一個shy shy的啵er~】

    北斗:瞳孔地震。

    這、這是年輕人最先進(jìn)的藝術(shù)嗎?!

    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把嗓子眼塞回去,安撫船員:

    “這件事先祝囑咐大家不要傳播,我、我一會試探一下萬葉,看看他知不知道情況。”

    船員應(yīng)下,但是眼里還是止不住震驚。

    ——萬葉雖然長相漂亮,但確、確實是個少年人啊。

    他突然悟出了什么。

    船隊上的人多多少少都相互有些了解,萬葉雖然不時長提及自己的過往,但他們都知曉現(xiàn)在的淡泊沉穩(wěn)的少年曾經(jīng)是名門望族子弟。

    這樣從小就絕塵優(yōu)秀的少年身邊卻從未出現(xiàn)過羈絆過深的異性。

    即便這么妄自揣度有些不太好,但男人還是忍不住將少年與信件中的“小嬌妻”對應(yīng)上。

    少年長發(fā)被風(fēng)吹散開時,陽光下白皙到泛著白光的皮膚,沖著你溫柔一笑。

    確實是男生也會心顫的場景。

    在加上南十字上的船員們對于娛樂性向的小說不勝了解,[淑男]這個筆名里本身就帶了一個男字,看過日報但不了解淑男的人下意識都會將你當(dāng)做男生看待。

    拿著日報的船員面色凝重得出了結(jié)論:

    ——所以,萬葉在生日當(dāng)天成為了淑男的小嬌妻?

    他就說萬葉怎么生日當(dāng)天捧著一封信就急急忙忙進(jìn)了船艙,如果是心愛之人的來信,換做他也會和萬葉一樣,藏在角落里偷偷觀看。

    只是沒想到萬葉心悅的對象竟然會是個男生嗎?

    日報上說,[淑男]似乎是一位很優(yōu)秀的作者,萬葉喜歡詩歌,兩人相互欣賞倒也說得過去。

    只不過……

    船員盯著日報沉默良久,終究還是默默將日報塞進(jìn)雜物間,隱匿于黑暗中。

    *

    北斗很煎熬。

    她抬頭,低頭,抬頭,低頭,如此重復(fù)了十幾遍有余。

    高挑船頭上坐著的少年終于忍不住一躍而下,萬葉早就將信件藏好了,有些困惑地詢問,

    “北斗大姐頭是有什么要事嗎?朋友之間不必拘泥,可暢所欲言。”

    北斗抬眸,在接觸到少年干凈清澈的楓紅色眼瞳時猛地低下頭。

    ——她真的太惡毒了!怎么能用齷齪的思想去揣測這么干凈清透的少年……

    所以,小嬌妻那件事萬葉知道嗎??

    北斗猶猶豫豫,唇角張了又張,欲言又止。

    而萬葉依舊彎著眉眼,也不說話,卻神色專注地等待著女人的話語。

    他總是這般,在不經(jīng)意間照顧著所有人的感受,無論做什么,少年總會充滿耐心地等待著、陪伴著。

    他像山間清晨微雨后的風(fēng),不經(jīng)意的時候,它其實早就吹過你的發(fā)梢,輕柔撫摸你的腦袋。

    北斗不好意思地?fù)蠐项^,還是小心翼翼地試探道:“萬葉啊,你昨天生日不是也收到了一封信嗎?”

    少年點點頭,“不錯。在下確實收到了信件。”

    北斗深吸了一口氣,“來信人是、是叫[淑男]嗎?”

    萬葉:“……嗯。”

    北斗當(dāng)即瞳孔緊縮,不顧形象地摁住少年的肩膀,手臂因為過于震驚而不可抑制地發(fā)抖。

    她喃喃自語道:“那這么說,日報上的就是真的了?”

    緊接著,碰見了什么洪水猛獸般突然彈開離萬葉半臂遠(yuǎn),但沒過一會又尷尬地?fù)现^發(fā),走進(jìn)拍萬葉的肩膀。

    “沒事、沒事哈。這有什么大不了的!”

    “南十字上的弟兄們都和我出生入死過,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這種算是小事小事。”

    “你也別多想,他們適應(yīng)幾天就可以了。”

    北斗目光堅定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作為安撫,還順手整理了下少年皺巴巴的振袖。

    萬葉:???

    *

    少年對自然的感知本就敏銳,只是在船上稍微轉(zhuǎn)了一圈,海風(fēng)就告訴他船隊上的人對他隱瞞了什么。

    即便他知曉船上的人沒有什么壞心思,但往日總微微翹起的唇在今日卻抿成了一條直線。

    心情不太好的時候,他總是會站在很高的船帷上眺望,湛藍(lán)天際卷起的白色云朵。

    似乎那柔軟的云能將愁思一起飄走般。

    金烏西沉,落日融金。

    當(dāng)夕陽緩緩跌入月夜,大家聚在一起吃飯的,氣氛顯然比往日更要沉寂些許。

    萬葉頓了頓,放下碗筷,輕聲說了句抱歉。

    大家是因為他。

    少年獨自行到甲板上盯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愣神,夜晚的海風(fēng)呼呼地吹,吹得他耳畔發(fā)亂。

    船隊在暴風(fēng)雨中航行的時候,風(fēng)會帶來比這更為嘈雜的聲響,他時常會在那樣的天氣里頭暈?zāi)垦!?br />
    但能忍耐。

    今日卻沒控制好情緒。

    少年思即此,不由得微微一愣。

    人果然不能在舒適圈拘泥太久,連他也學(xué)會矯情了嗎?

    在少年盯著海水發(fā)愣時,昏黃的油燈從少年背后舉起,暖黃的色澤將銀白的發(fā)絲染上那般溫柔的輪廓。

    船隊上的眾人像犯錯事的小孩,拘謹(jǐn)?shù)卣驹谌f葉身后。

    北斗喚了句,“萬葉。”

    少年聞聲轉(zhuǎn)頭,完全墮入煤油燈包裹的“暖陽”中。

    他染上一絲錯愕,“你們……?”

    星點點的光芒印在少年的眼眸中,如流轉(zhuǎn)的火光,在他彎唇之際璀然耀眼如烈陽。

    “抱歉萬葉,我們、我們不是故意的。”

    “嗯嗯,我們之前不知道淑男是你的……”

    “對對,我們也不知道你是淑男的小嬌妻。”

    “笨蛋!都說了不要說出來啊!”

    “啊啊!不小心說漏嘴了抱歉!!”

    “……”

    北斗盯著亂糟糟的場面無奈一笑,“……大家覺得你沒提起過,便也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她嘆了口氣,“這些人演技太差了!”

    少年人卻在聽到“淑男的小嬌妻”時面色驚懼。

    船隊上的人從沒見過向來淡泊如風(fēng)的少年露出如此驚恐的神情,哪怕是當(dāng)時面對雷電將軍無想的一刀時,少年也從沒這幅樣子過。

    ……

    死兆星號陷入難言的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夜色與海風(fēng)。

    所以……他們扭扭捏捏,猶猶豫豫了這么久,結(jié)果只是一個謠言嗎?

    *

    行秋最近真的好他媽崩潰。

    比如現(xiàn)在他的大哥把他關(guān)在房間里,丟給他璃月日報,氣憤指責(zé)質(zhì)問,“你老婆跟別人跑了?!”

    行秋:“……”

    要解釋多少遍,他和淑男那個狗東西,真的不是這種關(guān)系。

    少年盯著璃月日報的標(biāo)題還是止不住面露震驚,淑、淑男……

    你真的,好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

    他大哥大手一揮,“給二少爺備紙筆。”

    飛云商會的大少爺陰森森一笑,“寫信。當(dāng)著我的面寫。”

    他又補(bǔ)充了一句,“字寫好看點。”

    行秋:“……”

    他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決定,就是和你成為了筆友。

    第43章 Chapter43.至冬國

    潘塔羅涅最近總在偷偷看你,不知是否是那封燙金紅封的請?zhí)麑τ谀腥藳_擊力過大還是怎么的。

    他琢磨著詢問坎慢德,“你覺得小姐到了談戀愛的年紀(jì)了嗎?”

    潘塔羅涅指骨抵了抵鏡框,視線從窗口偷偷瞄你,他弓著背,刻意壓低自己的背部,像只狼犬幽幽捕捉你的身影。

    男人目光沉沉,視線轉(zhuǎn)移到你單薄的衣袖,那細(xì)細(xì)的腰身透著羸弱,白皙的手腕他單手就能輕而易舉地環(huán)住。

    身高也不高,才到他的肩膀,他半個手臂就能將你擁入懷中。

    明明還沒長大啊,怎么有沒眼力見的東西敢來送訂親宴的請?zhí)?br />
    他潘塔羅涅的財富,養(yǎng)你這么個敗家病秧子十輩子都綽綽有余,飛云商會憑什么?

    不過是在璃月的根基穩(wěn)固罷了,他只需要一點點的時間,吞下飛云商會更本毫無懸念。

    坎慢德小聲“哎”了下,回憶起自己家的小孩子,眸光染上柔意。

    “到年紀(jì)嘍,到年紀(jì)嘍。我家小孩早些年就將男友帶回家看過嘍,小女已經(jīng)定下親事了。”

    想到這,坎慢德彎唇笑了笑。

    潘塔羅涅卻一點都笑不出來,男人眉頭緊縮,唇抿成一條冷淡的直線。

    ——男友?!真是愚蠢的笑話。

    先不說你年紀(jì)還小,身體又柔弱,經(jīng)不起風(fēng)寒與刺激。

    他實在無法想象未來你身邊,會有一個一點都不完美的愣頭小子,當(dāng)著他的面將你擁入懷中,更別提輕吻這種曖昧之事。

    潘塔羅涅的視線下意識轉(zhuǎn)移到你的唇角,由于常年病態(tài)泛著薄薄淡粉色的唇,卻有著極為好看的輪廓。

    他突然被燙到般移開雙眸,扒著窗臺的手松動,直到弓著背遠(yuǎn)離了窗戶后男人才直起身子,盯著雪原發(fā)愣。

    ——絕對不可以讓你早戀。

    父親的職責(zé)感告訴潘塔羅涅,圈養(yǎng)在溫室里的玫瑰嬌軟艷麗,他應(yīng)該準(zhǔn)備重重機(jī)關(guān)守護(hù)這片凈土,不允許任何摘花之人的踏入。

    什么到年紀(jì)了,你明明還是個小孩,什么都不懂。

    這個年紀(jì),最是需要他的引導(dǎo)的。

    潘塔羅涅腦海里不可抑制地回想起方才看到的畫面。

    盈盈一握的腰肢宛若輕易被吹拂的霜雪,依稀可見的曼妙身姿,墨長的發(fā)與白皙的皮膚交織,淡粉色泛著水光的唇瓣……

    他的指尖無意識彈了彈,喉結(jié)滾動了片刻。

    ——他又覺得你好像,有些長大了。

    *

    你這幾天過得跟個沒通網(wǎng)的山頂洞人一樣,什么都干不了,甚至潘塔羅涅為了防止你再和別人通信,命令坎慢德把你紙筆都收走了。

    你現(xiàn)在真的巴不得散兵他們隨便來個誰和你嘮嗑嘮嗑。

    潘富貴最近也越來越忙,以前還會整個大半天時間陪你大眼瞪小眼,搞些無聊的話題談?wù)劊@幾天你甚至都看不見他人影。

    他似乎在籌備著什么,還讓坎慢德來問你喜歡蒙德什么地方。

    你有種預(yù)感,好像離開至冬國的時日離你真的不遠(yuǎn)了。

    你說了風(fēng)起地,因為柔風(fēng)吹拂過綠色的原野,蒼翠的草如海浪般翻飛,飄過的晶蝶在天空留下耀眼的閃光軌跡,很好看。

    坎慢德露出了有些為難的神情,你問他做什么,他又什么都不說。

    連帶著坎慢德這幾天都忙起來了,根本沒什么人管你的樣子。

    但是,潘富貴聽聞你經(jīng)常被散兵帶著從窗戶那邊溜走,墻旁邊的洞也堵住了,就連窗戶都上了鎖,鑰匙只在潘塔羅涅那里。

    你現(xiàn)在除了吃就是睡,病也沒怎么發(fā)作,清心寡欲和登天成仙沒什么區(qū)別。

    就在你閉眼躺平cos尸體時,“砰”地一聲敲得你腦門一震。

    你瞬間面無表情睜開眼。

    能整出這死出的,只有沒素質(zhì)的散兵。

    “怎么又鎖窗了,聽不進(jìn)去人話嗎病秧子!!!!”

    少年沒好氣地砰砰敲著窗戶,力道大到靠窗的盆栽都顫了顫。

    垂死病中驚坐起,對面窗外是散兵。

    你默默地起身下床,用口和手比劃著窗戶打不開,規(guī)勸散兵快離開。

    你真的不知道潘富貴什么時候回來,你要是再和散兵溜出去,潘塔羅涅的滔天怒火你怕是承受不起的。

    特別是他好不容易想把你送出至冬這個節(jié)骨點。

    窗外的少年發(fā)絲散亂,衣袖沒了往日的平整。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錯覺,他臉側(cè)有道細(xì)微的傷口,在他抬手瞬間又消失不見。

    就好像,剛打過架趕過來似的。

    你本以為窗戶鎖住了會讓散兵作罷,沒想到少年擺擺手,不耐煩地示意你站遠(yuǎn)點。

    你:?

    草,他不會是要破窗而入吧???

    少年幾乎是在擺手示意你離開的瞬間就掄起拳頭,電光從指骨間迸射而出,瞬息之間爆裂開刺耳的聲響,北風(fēng)混著霜雪,碎裂了一地的玻璃渣子被少年踩在腳底。

    他一步一步,面無表情朝你接近。

    你下意識咽了咽口水,連連后退。

    你聽見少年手心滋滋作響的雷電氣團(tuán),他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森森然問你:

    “一袋摩拉就可以購買執(zhí)行官的一晚嗎?”

    你:“。”

    這件事不是早就過去了嗎?!

    現(xiàn)在怎么還有秋后算賬的……

    少年又朝你逼近一步,這次,你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你來到這個世界接觸最多得就是血,對這種氣味自然更加敏感,少年舉手投足之間,你眼尖地瞥到了他尾袖上深紅色的血痕。

    “你……受傷了?”

    散兵恥笑了下,“哈?那些雜碎也配讓我受傷?”

    你小聲地吐槽:“嘴硬。”

    少年將你步步緊逼,直到你退無可退。

    他手抵住你的肩膀,歪著頭直視你,絳紫色的眼眸里滿是氣憤。

    他質(zhì)問道,“你為什么選那個白癡?!”

    你:“……不是我本意。”

    你仿佛看見了他紫毛腦袋上的貓耳朵耷拉了下去,貓貓瞪著怒眼,氣急敗壞質(zhì)問,

    “哈?你竟然迫不得已那為什么不選我?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我他媽還隔三差五來看你這個病秧子,怕你心情不好還帶你去炸多托雷實驗室!”

    “你不知道我這個月經(jīng)費被潘塔羅涅那個狗比扣得有多狠,我工資全給他拿去添堵了!!!”

    “你這個沒品位的病秧子,寫我同人文的事情還沒和你算賬,還有你為什么要寫《妄想癥》,你他媽到底暗戀璃月哪個仙人!”

    “你說話啊,說啊?啞巴了?你現(xiàn)在不僅病還啞是嗎?!”

    他要被你氣死了。

    教會他什么事別放心里,要說出來,外耗別人愉悅自己的人是你。

    告訴他,可以當(dāng)一輩子朋友的人也是你。

    可次次惹惱他的人還是你。

    他現(xiàn)在一想到《禁忌癥》是你寫的,他就能心梗到想把多托雷所有的實驗室全轟一遍。

    還有《妄想癥》,憑什么不寫他?!

    他這么人神共憤的臉,你寫一個活了上千年的老不死都不寫他正值青春年華的美少男?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

    你面無表情地低下頭,“你把我玻璃敲碎了。”

    “我冷。”

    散兵:“……”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發(fā)絲被他蹂躪得雜亂不堪。

    “站那邊去!”

    他抬手指了指避風(fēng)的角落,見你還沒動靜,他干脆一把扛起你,把你丟過去。

    然后……

    繼續(xù)用言語炮轟你。

    “呵呵。你喜歡腿長的?你喜歡看起來呆的?你喜歡沒腦子只知道打架的?”

    你:“……”

    要不散兵直接報達(dá)達(dá)利亞身份證好了。

    你嘆了一口氣,“我當(dāng)時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要不然就指向多托雷了。”

    眾所周知,在氣頭上的散貓貓是聽不進(jìn)去任何東西的,不管什么東西,他全都會撓光光。

    “哈?你怎么不說控制不住自己指向我的手?你還想指向多托雷那個狗東西?你還喜歡科研怪人?!”

    你:“。”

    “……那你想怎么樣。”

    “反正我就這個解釋。”

    你覺得自己說話好像渣男,撓了撓頭,補(bǔ)充道:“對不起,要不然把我殺了給你解氣吧。”

    散兵:“……”

    啊啊啊啊啊啊!!!!!!!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給我寫一本《妄想癥》!”

    你攤開手:“紙筆被拿走了,愛莫能助。”

    散貓貓:怒氣值飆升。

    *

    在你窗口側(cè)邊的墻角,潘塔羅涅垂著眼,指尖在下巴處摩挲。

    男人的眼眸暗沉了些許。

    窗戶碎裂的聲響,與少年一遍又一遍的呼喊,到最后兩人相談勝歡的模樣落入他的眼底。

    他突然想到坎慢德所說的俊男美女。

    散兵好看嗎?

    潘塔羅涅從未在意過,卻也覺得此刻站在他ni身旁的少年,竟然白得和你差不多。

    一個男子,卻白得和個女子一樣,脾氣還臭得要命,怎么能把你照顧好。

    坎慢德說你到了戀愛的年紀(jì),那么你會對散兵、達(dá)達(dá)利亞這樣空有皮囊的人產(chǎn)生好奇心或許也不足為奇。

    飛云商會也說你與他們的二少爺相談甚歡,詢問潘塔羅涅是否有訂婚意向。

    潘塔羅涅當(dāng)即停掉了和飛云商會合作的一切。

    從這種覬覦你的合作商手里賺來的摩拉,他嫌臭。

    潘塔羅涅心情差得很。

    他不理解為什么你和他在一起時,說的話總是只言片語,但是散兵一來,你們似乎有聊不完的話題。

    你和他從沒說過那么多的話。

    潘塔羅涅掃視了一下自身的裝扮,前幾日他詢問坎慢德自己的衣物是否有些單調(diào)。因為他聽說你這個年紀(jì)的女孩,都會希望有一個成熟穩(wěn)重的伴侶。

    他作為你的養(yǎng)父,雖說給不了你伴侶般的感情,但是他可以以身作則,教會你如何去尋找合適的戀人。

    起碼要像他這般多金俊美。

    男人擺擺手招來坎慢德,“第六席經(jīng)常來嗎?”

    坎慢德實話實說,“第六席那位大人確實經(jīng)常來陪小姐解悶。”

    潘塔羅涅頓了頓,面色卻更加冷硬了。

    他半瞇著眼眸,沉沉望向室內(nèi)越靠越近的兩個人。

    ——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他悉心教導(dǎo)的你。他耗費心思培養(yǎng)的你。

    那漂亮乖巧的娃娃在不知不覺中已然是一名少女了。

    也會吸引這個年紀(jì)的少年駐足停留,甚至有未曾謀面的人寄來信件訂婚。

    潘塔羅涅緊繃著的弦似乎有了裂隙。

    ——憑什么?

    他們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就可以輕而易舉從他手中奪走你。

    你是他的孩子啊!

    他花費了多少摩拉,把最好的一切給了你,

    他們憑什么?

    他們也配?

    男人攥緊了拳頭,窺視著室內(nèi)的兩人,近乎目眥盡裂。

    第44章 Chapter44.至冬國

    你和散兵的對話并沒有進(jìn)行太久,潘塔羅涅就推門而入。

    男人看上去心情并不美妙,連帶著周圍的氣壓都低得讓人膽寒,上位者的尊榮在潘塔羅涅身上一覽無余,舉手投足間盡是財富堆積而成的優(yōu)雅與從容。

    哪怕在氣頭上,他依舊得體地對散兵淺笑,“斯卡拉姆齊,我想你并沒有完成女皇陛下交代給你的任務(wù)。”

    所以散兵并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

    正在質(zhì)問你的少年背部一僵,僅僅只是一瞬間,紫眸里閃過煩躁厭惡。

    那不詳?shù)念A(yù)感開始了,果不其然散兵惡聲惡氣,對著潘塔羅涅比了個中指。

    “哈?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我的行蹤還需要向你報備。”

    “hetui,你他媽也配。”

    你瞬間如墜冰窟。

    ——對不起潘富貴,你不應(yīng)該將異世界先進(jìn)的罵人方法交給散兵的。

    他以前是有素質(zhì)不帶臟話罵人,他現(xiàn)在是火炮嘴重嘴出擊。

    潘塔羅涅滿臉黑線,他實在想不到少年有著一副欺騙性極強(qiáng)的漂亮皮囊,竟然會說出這么惡臭的話語。

    更加難以想象的是,他竟然放任少年接近你這么久。

    你那些嘴里冒出的奇奇怪怪的話,怕不就是散兵帶來的。

    “不要在她面前說這樣的話。”

    潘塔羅涅走近,在散兵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時,拎起他的后衣領(lǐng),面無表情地將他挪開。

    散兵:?

    “我說話怎么了?”

    少年甚至忘記了方才被潘塔羅涅拎起來毫無執(zhí)行官形象這件事,面部表情變了變,染上驕傲,

    “我說話那是病秧子教的,接受不了的人才該自己反思原因。”

    潘塔羅涅:?

    笑話。

    你會說出這種沒素質(zhì)沒水平的話?

    你會像散兵這條瘋狗一樣無差別攻擊辱罵所有人?

    天方夜譚。

    潘塔羅涅眸色深沉,男人停頓了許久,你才聽見他一臉篤定開口,“斯卡拉姆齊,如果你認(rèn)為這樣可以挑撥我們父女間的關(guān)系,我想你對自己還沒有足夠的認(rèn)知能力。”

    散兵一臉見了鬼,用眼神詢問你,“他真的是你爹?”

    ——不然怎么連你什么德行都不清楚。

    你:“。”

    你默默地走到潘富貴身后瑟縮狀,“爹,他罵我。”

    你眼神堅定,手恰到好處地發(fā)抖,但其實你的手是被凍的,誰讓散兵暴力毀窗!暖氣都不起作用了!

    “爹,他帶壞我。”

    對不起了散兵,好兄弟應(yīng)當(dāng)為你走出至冬的計劃做犧牲。

    你朝著散兵擠眉弄眼,示意他趕緊離開,別妨礙你出至冬大計。

    散兵:???

    你這副模樣落在散兵眼底就是挑釁。

    ——哈?!到底每次是誰罵誰啊?!

    散貓貓當(dāng)即炸了,“好好好,病好了就開始作了是吧?”

    漂亮少年扯起唇角,勾勒出惡笑,絳紫色的眼眸泛過凜冽寒光,望向你時如同冰雪素裹千里路。

    生氣、埋怨、不解最終轉(zhuǎn)變?yōu)槟憧床欢那榫w……

    你下意識驚了一瞬,難不成散兵是知道你快要離開至冬了嗎?可是潘塔羅涅暗自張羅,連你都未曾告知啊。

    一切明明還只是你的猜測。

    那他為什么要露出那樣的眼神?

    你啞然失聲,視線被潘塔羅涅恰到好處地?fù)踝 ?br />
    男人高大的身軀攔在你和散兵之間,下達(dá)了逐客令。

    “夠了。”

    “斯卡拉姆齊,你該走了。”

    你只聽到少年“切”了聲,衣擺被他重重一揮,腰間的風(fēng)鈴聲響得比往日更加猛烈。

    臨走前,少年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如果我要去做一件在你看來荒謬的事,病秧子,你會支持我嗎?”

    散兵沒等你的回答,或者說,他不需要你的回應(yīng)。

    他只是想要告知你。

    你怔了怔,大抵猜測到少年要去做什么。

    ——成神。

    ——擁有一顆,屬于他的心臟。

    少年背對著你,一步一步走遠(yuǎn),直到落雪綴滿紫色的發(fā)梢,也不曾回過頭。

    你扒著潘富貴的手沖著少年的背影大喊,“小圓帽!你別害怕,你掛了我接著你!!”

    料峭冬雪中的少年腳步一滯,你也不知他聽清了沒。

    冬雪漫天,碎鈴聲聲。

    少年要去尋找自己的歸途,你也要接受潘塔羅涅的死亡注視。

    ……

    你尷尬笑了笑,“哈哈。你不覺得散兵的小圓帽很親切嗎?”

    潘塔羅涅:“讓你學(xué)的畫,畫好了嗎?”

    你:“。”

    任何畫要是和魈上仙沒有屁點關(guān)系,是不值得你去學(xué)的。

    所以當(dāng)然,你理直氣壯地又畫了一坨屎把畫家老先生氣走了。

    誰讓那老東西試圖貶低你的創(chuàng)作!

    他說什么:“畫才是藝術(shù)的精髓,這么好的畫才應(yīng)該掛在展覽館里讓眾人欣賞。哪像那些低俗的文學(xué)作品,以為隨隨便便動幾筆,畫個丑不拉幾的鬼東西,就能被百姓喜歡?”

    “這種喜歡是注定不長久的。”

    “更何況,那個叫淑什么男的作者,一個男的前面加什么淑字,一看就沒有畫家該有的涵養(yǎng),畫得什么狗屎不如。”

    你當(dāng)即就畫了一坨狗屎回敬這位老先生。

    開玩笑,你能忍他還不如相信至冬雪融了。

    至冬雪不可能融,所以你當(dāng)然忍不了一點。

    但是現(xiàn)在潘富貴的指尖夾著你畫的屎端詳時,你還是難得地不安了起來。

    男人眉頭緊蹙,“十幾萬摩拉,你學(xué)了快一周,學(xué)出了這種水平。”

    他甚至不屑于用疑問句。

    你:“老畫家罵我。”

    潘塔羅涅:?

    男人默然片刻,“他罵你什么?”

    “他罵淑男是破寫文的,他說我的畫得像坨屎。”

    潘塔羅涅盯著你的畫陷入難言的沉默。

    寂靜在蔓延。

    “不好看嗎?”

    潘富貴用一種難以言喻、欲言又止的神色望著你。

    你總覺得潘富貴在說“你自己沒點b數(shù)嗎”

    總之,潘富貴走了。

    你總覺得他是被你的畫氣走的。

    臨走前他還讓你去他房間戴呆著,等窗戶修好了再進(jìn)自己房間。

    那哪行啊,潘富貴的房間那不得黃金鑲在天花板各處,每天醒來都是被摩拉刺眼的光閃醒的,才能夠展現(xiàn)他有錢人的形象。

    已經(jīng)開始期待了。

    維修的人很快上門了,潘塔羅涅說你身份尊貴,不喜外人見你,你只好聽潘富貴的話先去他房間呆著。

    你從門框里狗狗祟祟地偷看潘塔羅涅的房間,但男人房間出奇地節(jié)儉,并沒有你想象中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個暴發(fā)戶的張揚。

    反而……特別像中老年人的養(yǎng)老房間,掛掛字畫啊,放些昂貴茶具什么的。

    潘塔羅涅急匆匆出了門辦事,估計還要一段時間回來,你像條靈活的魚滑入,望著潘富貴的起居室露出了沒見識的目光。

    001說潘富貴房間里的木材都是上好的,千年不腐,那些看上去平平無奇甚至你覺得丑的茶盞,竟然是名匠之手,光是門框的一個裝飾品都要平平無奇的打工人一輩子來償付。

    在這樣充滿名貴之物的房間里,你卻看到了……嗯,你的火柴人立牌。

    還有被潘富貴嫌棄,但裱起來的一坨屎。

    你沉默了良久,“潘富貴不是有什么隱疾吧?!他怎么收藏一坨屎啊!”

    001:“……”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是出自你手,栩栩如生的畫。

    它真的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會有人畫這種東西畫得惟妙惟俏,怎么一畫起火柴人來,創(chuàng)得它體無完膚。

    001:“算我求你了姑奶奶,窗戶修好了你快回去吧。”

    你:“啊嘞,這么快啊?”

    不愧是潘富貴!有錢就是好啊!

    你默默將那坨畫像翻面蓋住,忍不住撇嘴,嘖嘖,富貴怎么這樣,嘴上嫌棄這副畫丑,結(jié)果背地里裱起來。

    ——天啊,果然沒有人能抵擋你這充滿藝術(shù)細(xì)胞的畫家。

    該死的自信!姐就是畫家公主!

    *

    還沒等你穿過長長的走廊,天花板懸掛的冰晶吊燈就顫了顫。

    001沉默了會,猶豫道:“要不然,你還是回潘富貴房間呆著唄。”

    你:?

    你走回了房間,維修人離開了。

    但是,修好的窗戶又他媽裂開了。

    青年手上的雙刃還結(jié)著冰,幻化水流滴落,又在瞬息之間變?yōu)槔校F無聲跌落雪原。

    他橙黃色的軟發(fā)亂糟糟吹開,你從那張臉上看見了呆滯的神色。

    你瞬間心肌梗塞。

    他媽的該露出無辜空白神色的不是你才對嗎!!

    達(dá)達(dá)利亞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了你,青年興奮地將雙刃斂去,揮著手朝你揚起明媚的笑。

    當(dāng)然,如果忽視掉他說的話。

    “嗨,伙伴!最近的任務(wù)我全都做完了,特意空出了三天時間來履行承諾呢!”

    你瞬間腳步停滯,面色驚懼。

    倒、倒也不必如此守約。

    你的視線里只剩下狂風(fēng)呼嘯的窗戶,扒著窗戶邊緣靈巧躍入的青年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行為有什么不對勁,反而還笑得璀璨。

    “伙伴,答應(yīng)過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的。”

    你嚇的連連后退,回想起之前的尷尬場面,嚇得話都說不清了。

    “啊這,那什么,這個事情啊你等一下,不是,它其實可以不用這么處理……你不守約也沒關(guān)系的,我、我真的不是特別在意。”

    達(dá)達(dá)利亞撇撇嘴,晃動了下有些酸澀的手臂。

    粒粒的雪花參雜在他橙黃的軟發(fā)當(dāng)中,你莫名覺得此刻的青年侵略感十足,狐貍抖了抖蓬松的尾巴,斂去獠牙溫柔地告訴你:

    “我要吃了你哦,伙伴。”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達(dá)達(dá)利亞伸出手就朝你走了過來,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再也沒有看被他暴力破壞的玻璃一眼。

    承諾,在字典里的解釋是應(yīng)承許諾,對某項事物答應(yīng)照辦。我想就是那一刻,你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叫做諾言……

    你沉重地閉了閉眼,去他媽的承諾。

    達(dá)達(dá)利亞你別過來啊啊!

    ……

    事情是怎么演變到現(xiàn)在的你也不知道。

    青年將你抵在墻角,溫?zé)岬暮粑鼡诫s著雪間冷松的氣息將你包裹,淺藍(lán)色的眼底縈繞著笑意。

    霜雪從他湛藍(lán)眼底消融,明媚的笑落入你的視線中央。

    張揚的橙黃色軟發(fā)隨著他俯身的動作微微一抖,你的心也重重一跳。

    達(dá)達(dá)利亞與你之間算得上咫尺之距,再靠近一點,你覺得那雙好看的薄唇就要落在你的臉側(cè)了。

    太近了。

    “砰砰”的心跳聲震得你頭腦發(fā)暈,你一時分辨不出到底是誰的心跳聲如此劇烈,直到達(dá)達(dá)利亞手捧起你的臉,你才溫吞吞地意識到,那好像是你的心跳聲。

    反應(yīng)慢半拍的你撞進(jìn)他認(rèn)真的神色里,臉頰兩側(cè)發(fā)燙,連帶著達(dá)達(dá)利亞的微涼的指尖都溫?zé)崃似饋怼?br />
    “伙伴,你臉怎么這么燙?”

    你心道他可別說了,正常人誰和帥哥這么近都會這樣好吧?

    他湊得越來越近,一張臉沒有任何其他雜念,存粹直率地問,“你不會著涼了吧?”

    你猛地深吸一口氣,滿臉通紅,正要推開達(dá)達(dá)利亞時,青年覆在你的耳畔小聲嘀咕——

    “啊?著涼了就不能一起熬夜玩七圣召喚了,說好了陪你三晚,我還喊了冬妮婭托克他們呢。”

    你:嗯??什么??

    #一袋摩拉購買執(zhí)行官三晚,夜深濃重之時,十一席竟然掏出了一大疊七圣召喚卡牌意欲為何?#

    難、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陽光開朗純潔大直男?!

    你馬上佯裝憔悴狀,若柳般扶了扶額頭,“對,我著涼了。”

    青年果不其然相信了你的鬼話,還瞪大著眼,著急忙慌詢問你,“伙伴,你沒事吧?”

    “謝謝,暫時沒事,但是我想休息一下。”

    達(dá)達(dá)利亞要是真在這呆三晚,那你真的要逝了。

    你的逐客令下達(dá)得很明顯,唇角的蒼白也不似作偽。

    “好吧。”

    青年像只沒興致的橙毛大狐貍,焉噠噠地垂落耳朵和尾巴,一步三回頭,“那我真走了哦?”

    “嗯嗯嗯。”

    你瘋狂點頭。

    臨翻窗前,達(dá)達(dá)利亞頗為不舍地望了你一眼。青年低垂著海藍(lán)的眼眸,在心底小聲對你說了句再見。

    身形頎長的青年步子卻走得異常緩慢,寂寥的背影被風(fēng)雪侵染,霜雪將他染上那樣孤寂的色澤。

    他走了很久,始終沒有聽到你喊他的名字,直到他知道自己徹底走出了你的視線。

    青年的眼皮底下暗沉的烏青色,昭示著他的疲憊。

    遇見他的對手總說青年身上像有使不完的勁,就連達(dá)達(dá)利亞自己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但他為了和你作離別前的告別,他硬生生縮短了五六天的任務(wù)行程。

    他竟然難得地感受到了倦意。

    ——伙伴,下次見面,你我會身處何方呢。

    他一定會變得更強(qiáng),更加能保護(hù)你。

    第45章 Chapter45.蒙德國

    ——等到第十五場暴雪夜來臨,我會把你送出我精心打造的囚籠。

    *

    天色暗沉,不見光。

    風(fēng)速快得幾乎要撕裂四周的空氣,卷起的颶風(fēng)可怖得像只血盆大口,將整個北方吞吃入腹。

    這樣的天氣里,沒有神明的庇佑是不敢出門的,大多數(shù)人會哆哆嗦嗦地圍坐在家中的火爐旁取暖。

    你們家卻不是這樣。

    潘塔羅涅不缺錢,自然也不會說冷得要和你擠一間屋子,很多時間他恪守著一個父親該有的距離,從不逾越片刻。

    但今天卻很讓你感到意外。

    那扇窗修了兩次,不知道第二次用的什么材質(zhì),外面狂風(fēng)大作也沒有讓玻璃顫動片刻。

    你從室內(nèi)向外窺探,心中默數(shù)著次數(shù)。

    ——第十五次暴風(fēng)雪。

    至冬的颶風(fēng)可以將破舊的房頂掀起萬丈高,能在無人的深夜里雪積千丈,也能用刺骨的冰寒爬上人的背脊,酣夢中的人醒來時或許已經(jīng)成為了冰雕。

    “吱呀”

    門被人輕柔地推開。

    你側(cè)目望去,男人披著厚重的衣服,斗篷上的黑色的絨毛劃過他白皙的臉側(cè),室內(nèi)的暖氣將他的鏡片鍍上一層朦朧的白霧。

    “爹。”

    潘塔羅涅聞聲輕輕頷首,白皙的指骨被黑色的手套包裹,修長的指尖抵住木制的握柄,他挑著一盞暖黃的燈,行走在風(fēng)雪中,推門而入,抖落了一地的風(fēng)雪。

    你難以辨別被白霧侵染的雙眸帶著何種神色,你只是覺得,一直等待的離別時刻,似乎離你不遠(yuǎn)了。

    潘塔羅涅放下了燈盞,慢條斯理地解下了手套。

    “身體還好嗎?”

    男人的指尖帶著微粉的受凍痕跡,漂亮的指尖在半空中劃了個圓弧,那模糊的鏡片就被他取了下來在手中摩挲。

    “我記得你以前很害怕這樣的雪夜。至冬總是這樣,颶風(fēng)暴雪天總要來那么十幾次。”

    他將擦拭好的鏡片重新戴上,眼睫垂落勾勒出溫柔繾眷的弧度。

    “第十五次暴風(fēng)雪。”

    你下意識抬眼與他對視,卻猛地被那雙深色眼底的炙熱燙得心驚,慌亂移開視線。

    然后你便聽見男人輕笑了下,他并沒有在意你的失禮,語調(diào)溫吞述說著——

    “你還小的時候,就很害怕暴風(fēng)雪夜。連我半條腿都不到,總抱著個枕頭往我房間鉆。”

    他的眼底都灌滿了星辰,“那時我總對你冷著臉,你卻是唯一不畏懼我的人。”

    你突然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潘塔羅涅。

    因為你不是潘彌莎,你也沒有他說的那些溫馨的回憶。

    潘塔羅涅似乎并不在意你有沒有回應(yīng),只是自顧自說著,就像他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不是他的養(yǎng)女。

    你難得地感受到了一絲歉疚。

    旁人都說潘塔羅涅冷血無情,只要有利可圖,哪怕雙手沾滿鮮血,屠戮壓榨多少無辜百姓生命,他眼皮都懶得掀起一點。

    資本家的眼底是金錢與名望,潘塔羅涅只求財富,甚至連執(zhí)行官的名號,都是女皇公認(rèn)的[富人]。

    但其實,潘塔羅涅并不吝嗇。

    每個月源源不斷的摩拉匯給你,坎慢德的各種獎金他眉頭不皺一下就發(fā)了。甚至他在你病好轉(zhuǎn)的時候,還會難得地給宮殿里的所有人帶薪休假。

    你不可抑制地想起了“爹”這個代名詞,如果、如果他真的是你的父親,該有多好。

    你再回過神來時,潘塔羅涅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你的身后,他的手正在溫柔地?fù)崦愕哪X袋。

    男人修長的指尖滑過有些干燥的黑色長發(fā),彎唇笑了笑。

    暖黃的燈光打落在他的臉側(cè),將他鍍上那樣溫柔的色澤,連帶著冷硬的下顎都染上柔意。

    “潘彌莎,你要離開爹了。”

    他的動作很輕,你甚至不太能感受到另一個人的觸碰。

    室內(nèi)沉默寂靜了良久,你才聽見他緩緩地,一字一頓說,“雪鳥要飛躍這片囚籠,等待著春日第一場暖陽的洗禮。”

    “她不會失去羽翼,但會獲得新生。”

    潘塔羅涅拿來的那盞煤油燈明明暗暗,燈芯搖搖晃晃,將男人高大的背影撕扯如鬼魅。

    在無數(shù)人眼底的吝嗇鬼,可怖的守財奴,將冷硬的外表撕扯,只給他最疼愛的孩子露出了溫柔慈愛的面孔。

    你坐在鏡子面前盯著自己的臉發(fā)呆。

    很多人說你長得很好看,潘塔羅涅也這么覺得。

    他拿著梳子慢條斯理地打理著你的頭發(fā),那雙牽動世界經(jīng)濟(jì)命脈的手插入你的發(fā)絲間細(xì)細(xì)疏理,烏黑的長發(fā)在男人手筆下如同裊裊的青煙般順滑。

    白銀般的簪子被他輕柔緩慢地別在你的頭上,點綴的小掛飾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細(xì)致的雕花精美,刻成你最喜歡的清心花模樣。

    潘塔羅涅遞給你一條裙子,做工細(xì)致,沒有繁華的點綴,但細(xì)膩的雕花卻處處是昂貴的氣息。

    純白之雪般的衣裙不是特別厚重,卻意外地暖和。合身的衣裙更將你襯托得如同雪中蓮般圣潔,這套定制的衣裙出奇地好看,潘塔羅涅竟然在你的身上感知到了神性。

    他愉悅地勾起唇角。

    潘塔羅涅知道你一直說一些亂七八糟的,喜歡璃月仙人的話,知道你給他寫的《富貴命》,知道你去炸了多托雷實驗室,只要你寫男男同人文禍害散兵和公子……

    但他始終沒有對你說過一句重話。

    可他卻記著你的偏好,在不言中打理好一切。

    “對不起。”

    你很輕很輕地說了句。

    對不起,可惜你不是真正的潘彌莎,他的溫柔給了一個偷盜者。偷盜者理所當(dāng)然地享受著這“父愛”。

    鏡子背后的男人似乎渾身一滯,但旋即溫柔地理了理你耳邊的碎發(fā)。

    “爹在,別怕。”

    屋外的狂風(fēng)大作,撕扯著蒼穹,卷起的風(fēng)雪能在瞬息之間將人包裹。

    他無聲地與你告別。

    *

    十五次暴風(fēng)雪落下帷幕時,你離開了至冬。

    你絞盡腦汁、拼盡全力想要離開的地方,卻在離開的時候悵然若失。

    潘塔羅涅只在門口遙遙地對你揮手,你想起他說的最后一句話——“向前走,別回頭。”

    車轍在雪原里劃下深色的痕跡,又很快被新一輪的風(fēng)雪遮蓋。

    伴隨著雪越來越小,至冬的邊界也愈發(fā)臨近,你與這片土地的距離不斷拉開。

    你不知道潘塔羅涅和女皇做了什么交易,但你總覺得那不是什么好事。

    幾乎是在你離開的瞬間,多托雷出現(xiàn)在潘塔羅涅身后。

    男人勾唇嘲諷,“怎么,舍不得小棉襖?”

    潘塔羅涅面無表情,“滾出我的視線。”

    多托雷聳聳肩,暗沉的雙眸死死注視著你離去的背影。

    ——災(zāi)降、災(zāi)降、災(zāi)降。

    潘塔羅涅以為把你送離了至冬,就能逃離這一切么。

    他嗤笑了下,癡人說夢。

    罪孽從不會消失殆盡,只會償還報應(yīng)。

    *

    第十六場暴風(fēng)雪。

    第五百七十次試驗。

    少年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他額前的碎發(fā)盡數(shù)被汗水打濕,連帶著唇角都染上一絲蒼白。

    “滴滴滴”,儀器發(fā)出尖銳的暴鳴,震得散兵更加頭昏腦漲。

    神紋在機(jī)械的沖擊下浮浮沉沉,多托雷近乎癡迷地用視線與指尖描摹著這屬于“神之造物”的紋路,蘊含著滅世的力量被神明封印。

    給了造物生命,又賜予他懦弱的本能。

    神明的造物企圖成神,為此不惜成為他手中的白鼠。

    “啊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斯卡拉姆齊。”

    男人的笑聲讓散兵更加暴躁,他用力扯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儀器,單手抵著腦袋,一只手掐住多托雷的脖頸。

    紫眸閃爍著惡毒的光,刺入身體的液體讓他渾身劇痛難耐,手下的動作也愈發(fā)狠厲。

    多托雷的脖頸很快出現(xiàn)了紅色的抓痕,脆弱的脖頸在少年的指尖彈動,連帶著他幾乎要疼得溟滅的神經(jīng)。

    “哈哈哈哈哈哈。”

    多托雷只是癲狂地笑,絲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正掌控在一個即將失去自我控制的人偶手中。

    “呵。”

    鐺鐺作響的風(fēng)鈴讓少年想起了冷風(fēng)吹拂的夜晚,火海翻涌,風(fēng)鈴在熱浪吹拂下彈奏激昂的樂章,連同你和他發(fā)自肺腑的大笑。

    他的指尖蜷縮了一下。

    漂亮的眼睫垂落,在心底對你說道:病秧子,在那之前別死了,等著看我成神吧。

    他無趣地將男人甩在一旁,抿著蒼白的唇忍耐身體的劇痛。

    神紋亮起的光芒連同插入他體內(nèi)的試管,紫色詭譎的液體源源不斷在他的身體與機(jī)器之間傳輸,每一秒的同頻共振他都忍受著難以言喻的劇痛。

    可是這有什么呢。

    他要成為至高無上的神,成為掌控別人人生的神,成為將所有都踩在腳下的神。

    謬視蒼生,唯他獨尊。

    “斯卡拉姆齊,你比我想象的更加有趣。”

    空曠的實驗室里,多托雷對著疼得昏死過去的少年,低低笑了聲。

    ——人偶有著極強(qiáng)的自我修復(fù)能力,哪怕他刻意去搗毀皮膚組織,但是過不了多久,那些腐敗的東西會如同春草一般瘋長。

    ——這就是神明的造物嗎?真是、真是讓他心潮澎湃,愉悅到骨頭都發(fā)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露出癡迷的眸光……

    第46章 Chapter46.蒙德國

    至冬到蒙德的行程很長,一點點遠(yuǎn)離極寒之地,你能緩慢感受軀殼回溫的暖意,伴隨著的不再是刺骨呼嘯的風(fēng)。

    潘富貴不知道在車上用的什么熏香,你大部分時間都特別想睡覺。

    明明坐在車內(nèi),你卻似乎走了很長很長的路,路的盡頭是華美的囚牢,身形雍容華貴的男子輕飄飄地垂眼挑眉看你,炫目的白色日光下,他宛如救世主一般朝你伸出手掌。

    溫?zé)岬氖终茖⒛惆瑢⒛阌昧Τ诘姆较蛞蛔А?br />
    黑長的發(fā)絲如青煙搖曳,連帶著你放大的淺棕色瞳仁。

    當(dāng)?shù)铋T緩緩合上的那一刻起,美麗的鳥雀來到了華美的囚籠。它不再需要筋疲力盡與風(fēng)雪斗爭,與隨時可能到來的危機(jī)拼命。

    但囚籠的締造者似乎忘記了,鳥雀在飛入囚籠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心中打下了“所有物”的印記。

    自此不論它飛往何方,終會是他豢養(yǎng)的鳥兒。

    *

    你的世界。

    【uu們,我刷到個任務(wù),路過北國銀行聽到一門衛(wèi)在討論什么大小姐要來了,北國銀行有大小姐?】

    【不會是冰之女皇親戚什么的吧……?】

    【不至于吧,也沒聽說過啊(撓頭)】

    【啊這,你們沒有刷到一個世界任務(wù)嗎?名字叫做“酒莊來客”,咱太奶好像來蒙德了。太奶什么家境啊現(xiàn)在也沒點爆料。】

    【?樓上兄弟哪里刷的?!我去給咱太奶當(dāng)梯子踩,別讓蒙德的碎石傷了我太奶金貴的腳。】

    【就在晨曦酒莊那里,好像這次任務(wù)獎勵有什么“心聲暴露”,不是很明白。】

    【這游真的越來越有意思了……】

    *

    在你在路途中混吃等睡的時候,晨曦酒莊的老板迪盧克迎來了一件困惑事。

    他明明聽說旅行者去楓丹混得風(fēng)生水起,這怎么接連著好幾天都往他酒莊里跑。

    你說來就來吧,還帶禮物,整一大個背包,多不好意思。

    酒莊的主事特納一打開,他媽的背包空的。

    一問背著空背包干什么,黃毛就笑呵呵地說,“給我太奶備酒喝。”

    特納縱然老了,不怎么過問除了酒莊以外的事,但還是清楚旅行者只有一個親妹妹在尋,哪來的太奶?

    他當(dāng)即笑罵著讓黃毛去趕一趕最近來葡萄園偷吃的小動物那些,結(jié)果旅行者倒好,葡萄藤里身輕如燕,把那些好看的晶蝶全抓了。

    一頓操作下來難免變得灰撲撲的,臟兮兮的少年還樂呵呵地笑,隨意蹭了蹭臟亂的衣袖,將晶核遞給特納。

    “特納爺爺,啥時候我太奶來了給我招呼聲唄。這晶蝶好看,送給您。”

    特納笑著將人趕去洗澡,直到少年重新變得干干凈凈,白皙俊秀,他才從老爺?shù)木萍茏由先〕鲆黄空写腿擞玫木啤?br />
    “你太奶哪能喝得了酒呦。”老人笑呵呵打開瓶塞,醇厚的香撲鼻而來,清秀的黃發(fā)少年露出來垂涎的眸光。

    他擦了擦唇角差一點點滲出的口水,尷尬地鬧了撓頭,“特納爺爺說的是。”

    畢竟他太奶身體不好,要不然他去山上給太奶搞點丘丘薩滿,逼它教他那個求雨治療的法術(shù)?

    少年盯著特納遞過來的酒水咽了咽口水,干完這杯,他一定去幫太奶綁架丘丘薩滿。

    ……

    甘醇的老酒入口,不知不覺中喝了一杯又一杯,他也不記得自己灌了多少下去。

    在腦機(jī)發(fā)展到觸覺味覺同屏共振的時代,玩家們能真正身臨其境,就像現(xiàn)在林桉可這樣喝得飄飄欲仙。

    特納收拾了一下杯盞,笑瞇了眼。

    喝酒都能喝到這么酣暢,年輕就是好啊、好啊。

    ……好啊?!!

    等等,旅行者?你做什么?別抱著他們老板舔啊!!

    特納手里擦拭的杯盞掉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亦如同正在打掃衛(wèi)生兵荒馬亂的女仆們,以及……

    被恐懼震懾,只能瞪大眼睛露出貓貓錯愕臉的迪盧克本人。

    臉上粘膩的觸感不似假的,連帶著舌尖劃過皮膚帶起的酥麻如觸電般將男人震得一愣一愣的,亦如同他越來越抿緊的唇角,滿臉的黑線。

    黃毛喝醉不可怕,可怕在林桉可是一個資深成男廚。

    “嘿嘿嘿,垮起個小貓批臉真可愛,讓媽媽親一口,mua~”

    銀絲般的細(xì)線在少年唇瓣一觸即分后拉出,迪盧克額頭青筋暴起,鼻尖全是濃厚的酒味。

    室內(nèi)的人早就在旅行者撲上去舔的那一剎那火速撤離,迪盧克單手掰開少年還要湊上來的唇角,另一只手輕而易舉拎起少年,將他暴力丟進(jìn)浴室。

    花灑帶起的冷水劈頭蓋臉地澆了林桉可一臉,他像只修勾般將自己的毛發(fā)甩干,飛濺的水珠將男人的衣領(lǐng)打濕。

    迪盧克臉色更丑了。

    他面無表情地加大了花灑的水量,管他三七二十一劈頭蓋臉就是澆水。

    他拿了皂角,用力往自己臉上揉搓,直到一張白皙的俊美臉龐被揉搓得泛紅,他也沒有停下手的意思。

    林桉可瘋狂吐出口中的水,瞇著眼摩挲開關(guān),“怎、怎么回事啊特納爺爺,晨曦酒莊還漏雨啊。你們這屋頂不行以后怎么招待客人?”

    “招待你這樣的客人嗎?”

    林桉可沒等到特納回話,冷不丁地聽見水聲中傳來熟悉的聲音,男人的聲線含怒,讓他下意識渾身一顫。

    “……迪、迪盧克,哈哈哈哈早啊早啊。”

    迪盧克將水閥關(guān)了。

    男人也沒好到哪去,豎起的高馬尾被水珠打濕,軟嗒嗒地垂落,偏生他的膚色很白,水珠掛在白皙的臉側(cè)降落未落,平白讓人染上一絲欲念。

    林桉可瞇起眼,突然就看愣了。

    “長發(fā)濕身美人……”

    他喃喃自語,絲毫沒有注意到迪盧克握的越來越緊的拳頭。

    男人似乎是在壓抑著情緒,平時沒有什么起伏的聲線難得染上一絲波動。

    他顫抖著,似乎握拳都用盡了氣力。

    瑰紅色的眼眸帶著費解,荒謬……從沒有這么多復(fù)雜的情緒出現(xiàn)在這雙漂亮的紅寶石般的眼眸中。

    “你……你為什么,”他喉結(jié)滾動了下,說得很艱澀,“你為什么要舔我臉?”

    黃毛迷茫地?fù)狭藫夏X袋,“哈?”

    酒后的腦子暈暈的,經(jīng)不起任何思考。他就那樣呆呆坐在濕濕的地上抬頭看迪盧克。

    男人的白襯衫被打濕,肉色的肌膚若隱若現(xiàn),細(xì)膩的肌理紋路讓他難以移開目光,滾動的喉結(jié),水珠順著動作滴落在大開的領(lǐng)口處,誘人眸光深入。

    黃毛用被酒水灌得迷茫的腦子思索,他為什么要舔迪盧克的臉?

    少年面部表情一片空白,面對男人的質(zhì)問,他只是溫吞吞地指著自己,正色道:“因為我是變態(tài)。”

    是變態(tài),所以舔紙片人有什么問題嗎?

    林按可撓了撓頭,他太奶怎么還不來啊。

    之前給的6480原石抽卡歪了……

    迪盧克:“……”

    鏡子里的男人臉側(cè)被旅行者舔過的地方已經(jīng)被他清洗得有些紅腫,他突然開始后悔為什么聞到酒氣的一瞬間沒有把這個人給丟開。

    旅行者不知道用了什么蠻力,竟然將他桎梏著,迪盧克愣是沒有在少年沖上來的那一刻將他甩出去。

    男人的眼神徹底冷了下去,拎起濕噠噠正在懵圈中的少年,“以后未經(jīng)允許不許踏入晨曦酒莊。”

    晨曦酒莊門口女仆正緊張抓衣袖,不安地查探室內(nèi)情況時,門口丟出來一坨黃色的不明物體。

    女仆定睛看去,“……”

    是全身濕透的旅行者。

    少年的長發(fā)散亂,束辮子的皮筋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滿頭金發(fā)在陽光照射下散發(fā)著耀眼神圣的光輝,將這位拯救了蒙德的大英雄鍍上圣潔光澤。

    少年臉側(cè)的金發(fā)緊緊貼著緋紅的臉,金眸里帶著潮濕的霧氣,耳畔都是令人想入非非的紅痕。

    女仆羞紅了臉,盯著少年有些微微腫起的唇角,忸怩地扣著手指。

    她也不是沒有接吻過,當(dāng)即就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這……旅行者和迪盧克老爺不會是那種關(guān)系吧?

    女仆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您、您好……”

    她還未曾說完就被抱著手臂,同樣衣衫散亂,領(lǐng)口還在淌著水的老板喊住。

    “丟給他一件干衣服,從今以后未經(jīng)我允許不許放入晨曦酒莊。”

    男人頭疼地擰了擰眉心,脆弱地轉(zhuǎn)身離去。

    留下女仆與迷茫著眼亂喊的林桉可:“你果然是個冷血沒有感情的家伙,迪醬能不能讓我看看你內(nèi)褲顏色啊迪醬。”

    坐在地上的少年像個三四歲小孩似的,撒潑打滾,“不就是舔了一下臉嗎,可把你摳搜的,切。”

    女仆:啊???

    她就說迪盧克老爺怎么臉那么紅!

    不對啊,為什么旅行者和迪盧克老爺衣服都濕了,旅行者嘴還腫了!!!

    救命!!!

    還沒等女仆反應(yīng)過來,黃毛就哼哧哼哧從地上爬起來,思路逐漸迷糊,目標(biāo)逐漸清晰。

    他沖著迪盧克房間窗臺的方向,爬起了墻。

    女仆:???

    “旅行者,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她當(dāng)即拋下手頭里所有的東西,想過去拽旅行者的衣袖。

    少年感受到身后的撕扯力,困惑地?fù)狭藫项^。他有些遲鈍地轉(zhuǎn)過腦袋,金瞳里寫滿疑惑。

    少年黑長細(xì)密的睫毛微微抖動,一張臉白凈又乖巧,望向你時有種拐賣小孩的錯覺。

    女仆盯著那張臉不爭氣地松開了手。

    當(dāng)窗臺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響時,迪盧克換衣服的手一頓。

    窗臺外的人影晃晃悠悠,突然“啪”地一下在窗戶上印上一個手印,少年溫吞的聲音隔著窗戶傳入迪盧克耳畔:

    “迪醬,看看褲子。”

    迪盧克腳步從沒這么迅疾過。

    男人面無表情推開窗戶,聽到愉悅的重物落在草地里聲響,他又冷著臉將窗戶鎖上。

    他垂著眼,思索著時間。

    還有不久,合作商說的麻煩就要到了。

    他的房間樓層并不高,底下長滿了草堆,他不太擔(dān)心旅行者會摔傷。

    男人的指腹擦過被舔的臉側(cè),胃里面泛起一陣惡水。

    酒品比那個詩人還差。

    *

    林桉可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少年看上去有些消瘦的背部劇烈抖動了下,女仆緊張地跑過來。

    少年就像飄飛的落葉般從窗口跌落,眼底濕意彌漫,偏偏在女仆伸出手試圖拉起他時,少年沖他不好意思笑了笑。

    男孩的眉眼漂亮干凈,明媚的笑意落入女仆視線范圍,像夕陽落入平原,星辰升入夜空。

    明明被推下來了,還笑得這么陽光。

    心里不知道該有多難過吧……

    女仆心中不免有些埋怨老板的做法,怎么親了人家,把人家蹂.躪成這幅樣子,又、又將他從窗戶上推下。

    這摔出個好歹可怎么辦啊。

    林桉可并不知道女仆那已經(jīng)揣測出了自己和迪盧克的禁忌關(guān)系,少年一骨碌從地上爬起,“我太奶怎么還不到啊,急急急急我是大風(fēng)急官。”

    酒意還未曾消散,少年嘟囔著嘴,撓頭朝反方向走遠(yuǎn),“迪盧克的內(nèi)內(nèi)到底什么顏色呢。”

    過了沒幾秒,少年一驚一乍地自言自語,“不會是紅色吧。畢竟他可是紅色的、很燙的男人。”

    女仆:?

    *

    你抵達(dá)蒙德時,天邊酡紅一片,飛鳥倦鳴,歸途不歇。

    坎慢德大叔本來是應(yīng)該陪著你來蒙德的,但是潘塔羅涅那邊似乎遇到了很棘手的事,他不得不留在至冬。

    隨行的人大多沉默寡言,不和你多說只言片語,抵達(dá)了蒙德邊境后也如同死尸一樣,你往哪走他們也往哪,將你看得密不透風(fēng)。

    臨行前潘富貴給了你很多很多的摩拉,他給你買的掛件背包都沉甸甸的,明明說什么再也不允許你和亂七八糟的人通信,結(jié)果離開至冬時還是把他攔截下來的一大疊信件還給了你。

    你在路途的這幾日就將那厚厚的一疊書信翻出來看,大多數(shù)都是八重堂那邊催你交稿,結(jié)果潘富貴倒好,直接給人砸?guī)资f摩拉,愣是將那邊的負(fù)責(zé)人砸得啞口無言。

    還有幾封是行秋寄過來的,上面的只言片語讓你很不能理解,行秋的字又難以辨認(rèn),上了些時間,那些墨水痕跡就絞在一起,讓你更加分辨不清楚。

    只能依稀看見什么“我”“未婚妻”之類的字眼。

    你當(dāng)即嘖嘖了幾聲,沒想到二少爺這么快就被催婚有了未婚妻。

    明明你和魈見面還遙遙無期。

    車程快臨近晨曦酒莊的時候,那群一直監(jiān)視著你的人突然就不走了,只遙遙看著你的背影。

    你估摸著潘富貴應(yīng)該是和他們做過什么交易,便也沒理會他們。

    夕陽將天邊都暈染成那樣令人陶醉的色澤,草叢中總是會竄出一些狐貍之類的生物,有時還能從夕光刺目的反射下看見亂跳的史萊姆。

    你深深吸了一口氣,自由的感覺撲面而來,天啊!!蒙德,厭惡值,我來了!!

    ……

    給她一個出至冬的機(jī)會,她能學(xué)會齊天大圣沖出五指山朝海灘奔跑的颯爽英姿;給她一個發(fā)聲的機(jī)會,她能學(xué)會什么叫做猴叫;給她一個表演機(jī)會,她能讓晨曦酒莊都為之懼怕。

    晨曦酒莊五星管家特納曾銳評,“我巡視酒莊四周時聽見了奇怪生物的叫喊聲,等我停下細(xì)聽時,又不聞聲響。”

    就連女仆長愛德琳女士都忍不住驚嘆,“晨曦酒莊出現(xiàn)了未知生物,在未徹查清除之前,禁止所有人出入葡萄園。”

    當(dāng)你聽著001的建議,喜滋滋地坐在酒莊葡萄園偷吃葡萄時,還在吐槽迪盧克的管理。

    “葡萄園這么輕易就進(jìn)來了,就這管理意識?”

    001催著你快吃快吃,閉上你的狗嘴。

    【偷吃酒莊葡萄,晨曦酒莊人員對未知生物產(chǎn)生恐慌,造成厭惡值+500】

    “晨曦酒莊有未知生物?”你邊說邊摘了一串葡萄。

    少女小心翼翼地將衣擺放在身后,確認(rèn)自己坐下后不會被草堆扎屁股,她才優(yōu)雅地將摘下來的葡萄放置在一邊。

    你就這樣枕靠著迪盧克從楓丹引進(jìn)的金貴葡萄藤品種,散落的枝蔓將夕陽的光輝打成碎片,在你臉上投下斑駁細(xì)碎的光影,那橙紅的色澤映入你淺色的眼眸里,璀璨至極。

    你陶醉在清風(fēng)、歸鳥、落日交織的畫卷中,直到一位少年眼含熱淚朝你撲過來。

    你甚至沒反應(yīng)過來他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那串葡萄藤背后的,當(dāng)他向你撲過來時你嚇得花容失色。

    “太太太太奶!!!我終于等到你了嗚嗚嗚。”

    少年死命扒著你的腿,你嚇得連連后退,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到底是誰,就聽見晨曦酒莊葡萄園的葡萄架,以迅雷之勢倒、倒了……

    濺起的灰塵讓你不得不瞇起眼睛,旋即你聽見了少年哭天喊地的叫聲——

    “太太太太奶我真的愛死你了,我在晨曦酒莊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刀割,我爬遍了迪盧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試圖尋找他的每一條苦茶子,你知道我在這段時間有多么心如刀絞嗎!而你,我的太奶,你就是我畢生的救贖。”

    你只覺得腿被別人扒著好難受,以及背后抵著被壓斷的葡萄藤架,你脆弱的背脊嘶嘶作疼。

    少年開口的一瞬間,你下意識將這個聲音和那個至冬時常出現(xiàn)的暴躁少年對應(yīng),但旋即想到他不可能會在蒙德,你才反應(yīng)過來,

    焯。

    面前這個一把鼻涕一把淚往你身上抹的,是黃毛旅行者。

    你瞬間如墜冰窟,如臨大敵,如墜深淵。

    “001,你說,他為什么要扯我裙子啊。”

    “他剛剛是不是說,找了好幾天迪盧克苦茶子來著?”

    001:“。”

    你咽了咽口水,默默地吐出一個葡萄籽,真摯詢問:“你也想搶走公主的美麗衣裙嗎?”

    林桉可:“……”

    不,他不需要。

    他需要的是原石。

    就在你兩人以一個尷尬的姿勢躺倒在散落的葡萄藤處時,你的視線里投下一層陰影。

    你困惑地抬起眼,然后就看見了一臉郁郁,夸起個冷臉的迪盧克。

    男人的死亡視線將你們從頭到腳掃射。

    多么美妙的沉默。

    【葡萄園不雅行為有傷風(fēng)化,迪盧克厭惡值+500】

    【壓斷名貴悉心培育新品種,迪盧克厭惡值+1000】

    你緩緩閉上了眼睛。

    去他媽的歸鳥蟲鳴,去他媽的絕美夕陽,去他媽的溫柔晚風(fēng)。

    林桉可:“太奶,你閉眼做什么。”

    你閉著眼薅少年的頭發(fā),“人生亂套我睡覺。”

    迪盧克:“……”

    他頓了頓,“把錢結(jié)一下再睡。”

    第47章 Chapter47.蒙德國

    你就知道,攤上了黃毛準(zhǔn)沒有好事。

    女仆長、管家特納、你以及黃毛旅行者排排站在迪盧克面前,幾人低垂著腦袋不敢與男人對視。

    迪盧克給你的壓迫感和潘塔羅涅有點像,但是你能感覺到潘富貴不是真的在生你的氣,但面前這個男人,切切實實是發(fā)怒了。

    他的面色冷若冰霜,紅色的眼瞳里流轉(zhuǎn)的冷光幾乎是將你們從外到內(nèi)掃視。

    許久后,他才動了動唇角,“賠償事宜,如果沒有什么疑問的話,把這個簽了吧。”

    男人筋骨勻長的手在話音落下之際就出現(xiàn)在你的視線里,他的手往你這邊晃了晃,示意你接過賠償?shù)暮贤?br />
    林桉可手掌抵著嘴,朝你小聲逼逼,“太奶,你有錢,要不你把我那份也付了唄。”

    你沒理他,單手接過迪盧克遞過來的合同,翻了沒幾下,就在眾人以為你要簽字的時候,你把合同往桌子邊一丟,搖搖頭,斬釘截鐵道:

    “我不簽字。”

    林桉可默默朝你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他太奶,說話就是硬氣。

    特納和女仆長愛德琳都怔愣了片刻,眼底閃過錯愕。

    你的長相實在太有欺騙力了,皮膚不僅白像個瓷娃娃,睫毛又濃密細(xì)軟,散落的發(fā)絲將整個人襯托得更加無辜,配上淡粉色的唇,那雙淺棕色眼睛望向別人時難以言喻的破碎感。

    是身體不好但是特別乖巧的女孩模樣。

    迪盧克的臉臭得很徹底,那片葡萄是從楓丹引進(jìn)的沒錯,它不太適合蒙德這邊的地理環(huán)境,他們培育耗費了不少功夫。

    如果你是不小心壓斷的,有誠心道歉,他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沒有絲毫悔改之意……

    迪盧克瑰色的眼瞳泛著淡藍(lán)色的冷光,抿緊的唇角昭示著他內(nèi)心的不愉。

    【迪盧克厭惡值+1000】

    001:“快啊快啊,把合同從桌上拿起來,往地上一丟,然后用腳踩!”

    它電波都興奮得振顫:“狠狠踩,死命踩!”

    你“嗷嗷”附和,毛手毛腳地當(dāng)著眾人的面又舉起合同。

    迪盧克面部表情頓住,男人低著頭垂下細(xì)密的睫毛看你,長長的睫毛在他眼周括出一道淺色的陰影。

    少女只是堪堪到他的胸部,而身高體型如此嬌小的女孩卻昂起頭,趾高氣揚地?fù)P起合同紙,漂亮的臉由于她夸張的動作幅度微微泛紅,淡粉色的唇似乎都紅潤了些許。

    少女瞪大著眼與迪盧克對視,在對方古井無波的面容下,尷尬地咽了咽口水。

    “001,他們怎么都沒反應(yīng)啊。”

    你都快要腳趾扣地了。

    以前都是資本家拿錢把合同砸你臉上,第一次砸資本家的場子,你還有點不太好意思。

    001真想給你腦袋來一拳,“快他媽丟啊。”

    “奧”,你邊應(yīng)和邊啪地一下將合同扔到地上,用力在合同上跺了跺。

    嫌不夠,你又狠狠補(bǔ)了幾腳。

    這本該是具有侮辱性的畫面,但不知道為什么,等你表演完了以后從黃毛開始一直到特納和女仆長,都發(fā)出一陣無法抑制的爆笑。

    甚至迪盧克本來抿得死緊的唇角都出現(xiàn)了翹起的趨勢。

    你:?

    林桉可邊笑邊朝你道,“太奶,要不我去找個水坑給你跳一跳?”

    整個人縮在衣服里,小小只的,比他還矮,淺棕色的眼眸又非要裝作一副派頭十足的樣子,用力將合同扔在地上,還非要掃過幾個人的臉才佯裝憤怒地踩幾腳。

    輕飄飄的幾腳沒有任何說服力,反倒將你自己的氣勢消磨得差不多了。

    你:“。”

    突然就陷入語塞。

    這個世界真的糟糕透了,在這冰冷的世界里只有筆下發(fā)癲的文字能給你一絲溫暖。

    決定了,下本的受害者是黃毛。

    你頓了幾秒,單手抓住黃毛飄飛的衣擺,死死一拽,目眥盡裂。

    人可以尷尬,但是絕對不能被嘲笑。

    “笑笑笑,叫你他媽笑你太太太太奶,別笑了!!!”

    “我每天都要反思無數(shù)遍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給了你6480原石是讓你用來嘲笑你太奶的嗎?我活著本來就不容易你還讓我腳趾扣地,我真他媽在很認(rèn)真地拒絕賠償你看不出來嗎!!”

    “我坐了多少天車,我把上輩子索然無味的人生都回味了一遍,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塊凈土聽著鳥鳴望著夕陽感受到暖風(fēng)拂面的暖意時,你出現(xiàn)了。”

    “你個想搶我裙子的變態(tài)!!!!”

    瘋意在驟然拔高的語調(diào)下又戛然而止。

    你面無表情轉(zhuǎn)頭正對迪盧克,禮貌給他鞠躬,“我拒絕賠償。”

    其余三人:“……”

    林桉可委委屈屈地將自己的衣角從你手上拽回去,哼哼唧唧嘟囔,“太奶,我不是變態(tài)。”

    他小聲嘀咕,“漸變。”

    他又不是故意的QAQ。只是看見太奶過于激動。

    你:“……”

    迪盧克唇角邊的笑意終于淡了下去,男人紅色玻璃球般的眼眸在細(xì)碎的日光下璀璨如烈火。

    陽光從窗邊爬進(jìn),將他深紅的發(fā)絲穿透,將他嚴(yán)肅的臉描摹得更加立體。

    你臉上帶著死不悔改的賤樣,理不直氣也壯。

    腦海里播報的厭惡值+1+1+1的叮咚聲悅耳至極,方才發(fā)瘋的神經(jīng)都要得到安撫了。

    你聽見迪盧克沉聲問你,“拒不賠償?”

    你古怪地瞥他一眼,壞人怎么會賠償?

    你是惡女!惡女就要有惡女的樣子!

    你搖搖頭,拒不賠償,剛張開嘴想說些什么,該死的喉間竄上一股癢意。

    你知道的,這一刻總會到來的。

    你抓住迪盧克的手,慌張之下想告訴他趕快給你找個盆,你要準(zhǔn)備大吐特吐了,只是好巧不巧,張開的唇猛地一顫,喉口的鮮血就已然順著猛烈的咳嗽吐出。

    刺目的鮮血將男人白皙的襯衫染上異樣的色澤,漾開的血如同純白雪原中綻放的艷目玫瑰,讓迪盧克想要攙住你的雙手蜷縮了下。

    特納和艾德琳齊刷刷望向你,還沒出口就見林桉可一臉慌張,急到屁股冒火:

    “太奶你怎么吐血了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隱疾?你一般把原石存哪啊?北國銀行賬號是多?有沒有密碼啊?你提瓦特通行賬號是什么啊?家里幾口人呀?你爹是誰啊?你家是不是特別有錢……”

    你顫顫巍巍地扶住迪盧克的手,如同風(fēng)雪經(jīng)年孤寡了大半輩子的破老太太,氣差點喘不出來。

    你想,現(xiàn)在是沒有棺材板能蓋的住你的,除非將你泡在馬爾福林理沐浴,給你唱哭墳小曲,讓全世界的孤魂野鬼表演拋頭痛哭。

    你安撫性地拍了拍迪盧克的手背,眼神示意他別緊張。

    咳血只是基操。

    你擦了擦唇角,又猛烈咳嗽了幾聲,聊表歉意將自己懷里的手帕遞給迪盧克。

    “咳咳……我去、我去鏟翻那個傻逼。”

    特納手邊正拿著鏟子,因為不久前他還在清理晨曦酒莊的土石,而在老人還在因為你莫名其妙的大咳血慌亂時,你禮貌地拿過他手上的鏟子。

    你咳得潘富貴給你的漂亮裙子衣領(lǐng)都被滴滴珠水暈染,但你就是固執(zhí)地舉起鏟子,朝著林桉可揮了過去。

    你撕心裂肺大喊,“我這嗎嘍不知歸途,你這陰險小人我必鏟除!!!”

    迪盧克、愛德琳、特納瞳孔地震。

    三人陷入詭異的沉默。

    少女咳得原本微淡的唇都變得紅艷,那如同白紙的臉都多了幾絲紅暈。咳得快死了一樣,血不住從唇角滲出,又被少女隨意摸去。

    沒人知道脆弱還在吐血的病人怎么雙手舉起大鏟子蓋過頭頂,氣勢洶洶,眼神堅定,目標(biāo)明確朝著少年劈頭蓋臉打去。

    林桉可見狀拔腿就跑,“太奶您別追我!!!我屁股沾火會傷了您精貴漂亮的臉!”

    你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剛到喉口的血氣被你硬生生壓下去,“怎么你腚還能無火自燃嗎?真她媽能扯那你去他媽的向陽而生吧。”

    你當(dāng)即抹了把血朝黃毛撒過去。

    濺起的血珠被陽光穿透,眩暈的光一時讓幾人愣神了些許,再正色看的時候……

    他媽的旅行者屁股著火了。

    林桉可快哭出來了!

    ——太奶他要重登!重登!!!

    但不知道為什么,任憑他怎么呼出主系統(tǒng),試圖退出游戲都沒有辦法。

    完蛋了,玩大了,這下真的屁股著火了。

    “太奶!!!!!”

    少年狼狽地在地上打滾,企圖讓地上的灰塵能夠?qū)⑺ü缮弦挛镏鸬牡胤綋錅纾鹜锍龆勾蟮臏I水,哭得梨花帶雨,哽咽求饒。

    你當(dāng)即唾棄了一聲,你心里清楚根本就不疼。

    你的血是燒臟污的,旅者的靈魂本就是游戲里正義之光,怎么會感覺到疼。

    你冷著臉抱胸看他表演,少年哭得眼尾泛紅,嚶叫幾聲朝你求饒,“太奶,痛痛,原石,要要。”

    你拿起鏟子就是往少年臉側(cè)一壓,帶著潮濕土層的鏟子在距離少年眼睛只有幾尺的地方停了下來,刺眼的白光從鏟子邊緣反射,林桉可嚇得忘記了表演。

    少年面部表情難得一絲空白,就連眼尾掉落的淚珠都停頓了般。

    他僵硬地扭過頭看你,璀璨昳麗至極的少女唇角帶著刺眼的紅,淺棕色的瞳仁在與他對視后軟軟一笑,薄唇輕飄飄吐出——

    “埋了你哦,崽種。”

    林桉可瞬間背脊發(fā)涼,不可抑制地想起散兵笑著對他說“殺了你”時的模樣。

    同樣漂亮的面孔逐漸扭曲重合,少年狼狽地閉上了眼。

    ……

    再睜眼時,少年面無表情地對著空蕩蕩的夜色發(fā)呆。

    他的太奶挑著一盞燈,哼哧哼哧喘著氣搬來一把小靠椅,悠哉悠哉坐在他旁邊吃葡萄。

    而他,英俊帥氣,拯救了蒙德的大英雄,正被埋在土里。

    他是被鏟翻的那個傻逼,林桉可冷漠地撇了眼他親愛的太奶。

    你正邊吃邊吐出葡萄籽,翹起蘭花指對著埋在土里的他道:“向陽而生目前是滿足不了你的,那你陰暗生長吧。”

    林桉可眼尾劃過一絲清淚,

    沒有6480原石,這件事是過不去的。

    第48章 Chapter48.蒙德國

    迪盧克在二樓窗口掃了你和旅行者所在的地方兩眼,陷入長久的沉思。

    在你把黃毛埋進(jìn)去的十幾分鐘前,特納找來了蒙德城的一位醫(yī)者,醫(yī)者反反復(fù)復(fù)檢查了好幾遍,才驚愕地得出結(jié)論:你活不過今年的。

    迪盧克又重復(fù)詢問了一遍,“診斷無誤嗎?”

    那白胡子的醫(yī)者只是搖搖頭,“若老爺不信,可以帶小姐去璃月的不卜廬,聽聞那里的白術(shù)醫(yī)師妙手回春。”

    迪盧克沒應(yīng)聲,只是暗沉著眼眸看你。

    在得知了自己的死亡預(yù)判后,你的臉上沒有出現(xiàn)過錯愕或者驚訝之類的神情,這代表你早已知道,或者說甚至坦然接受死亡的來臨。

    你身上的衣服很貴,用的布料子他只是輕飄飄看了眼就知道價格不菲。

    這個年紀(jì)是最璀璨的年華,你有著富裕的家境,漂亮的面容,卻要死在這么華美的盛時。

    迪盧克突然就明白你那么嬌縱的緣由了。

    他沉聲問你,“你叫什么。”

    “富貴他孩。”

    你甚至沒有經(jīng)過大腦,答案就脫口而出。

    迪盧克:“……”

    男人像是被你噎住了,停頓在原地。

    晨曦酒莊的大合作商,是至冬的商人。前幾個月突然就開始固定地從他這里訂酒,每次單量都很大,但這位合作商很神秘,迪盧克也僅僅只知道他姓“潘”。

    就是在這幾日,原本只談合作的商人卻要求自己將女兒放在晨曦酒莊小住幾天,而給出的理由卻是——“我正在和騎士團(tuán)談判風(fēng)起地的地皮。”

    想也知道風(fēng)起地那么圣潔的領(lǐng)域不可能賣地皮,更何況試圖談判這種事。

    迪盧克頭疼地捏了捏眉心,到目前為止他算是猜測出你的身份了,試探道:“你爹是叫潘富貴?”

    你咽下一口熱水,呆滯了片刻,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迪盧克:“。”

    算了,問你問不出什么來。

    如果是叫潘富貴的話,也難怪那位合作商死活不肯透露半點名頭,他也只知道人姓潘。

    男人將醫(yī)藥費付了,拎起你丟到客房浴室里,“洗好了再出來,喊愛德琳給你擦頭發(fā),衣服自己會穿吧?”

    你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適當(dāng)流個口水,露出呆滯清澈的眸光來。

    你在男人關(guān)門離去后氣憤地和001指責(zé),“迪盧克他在歧視我的智商?”

    “說誰不會穿衣服看不起誰啊!我會穿衣服時他說不定還在哪個水坑里玩泥巴呢。”

    你還在自顧自吐槽著,沒意識到自己不是在腦海里說的,而是切切實實將話氣憤地吐了出來。

    去而復(fù)返的男人正好站在門口。

    男人得黑影如同鬼魅在門口幽幽晃動了下,然后你便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驚得閉上了狗嘴。

    “舊衣服留給愛德琳清洗,酒莊內(nèi)暫時只有女仆衣。明天我會帶帶你去蒙德城買新衣服。”

    意識到迪盧克可能將你的話聽得分毫不差時,你的臉詭異地發(fā)燙,有種在背后說別人小話被抓包的感覺。

    你還在自我安慰,“說不定他沒聽到呢。”

    接著你就聽見迪盧克冷笑了聲,“我可不會長大了還玩泥巴。”

    男人沉穩(wěn)的腳步聲漸遠(yuǎn),留下你滾燙的臉頰。

    他在內(nèi)涵你!!!

    要不是你鏟翻了那個黃毛,迪盧克的褲子還不知道套在誰的頭上呢!!!

    他不識好歹!

    001自始至終都陷入難言的沉默。

    一直到你頂著著蓬蓬的女仆衣裝,還哼哧哼哧地搬椅子去看你種下的“造物”,它終于繃不住了。

    “你就這么對這個世界的主角?!”

    你“嗯”了聲,又往嘴里塞了個葡萄,“啊對對對。”

    有什么問題嗎?

    你埋進(jìn)去的這個很有可能是你世界的某個玩家在玩,你也不是沒懷疑過這個猜測,但就現(xiàn)在接觸來看,旅行者的智商實在不像是玩家該有的程度。

    所以你自然而然將正埋在土里陰暗生長的人列為了系統(tǒng)集合部分玩家意志產(chǎn)生的有自主行為的npc。

    就好比玩家下線了,提瓦特的故事依舊在發(fā)展,就需要有自主意識接替下線后的玩家,造成一種“旅行者從沒有離開過”之類的錯覺。

    蒙德的夜晚沒有至冬那么寒冷。

    晚風(fēng)掠過枝梢發(fā)出簌簌脆響,月光投下的斑駁光影在路燈下撕扯成碎片,滿頭的銀光揮灑,將少女襯托得染上美麗皎潔的神性。

    林桉可困得打哈哈,嘴里還嘟囔著:“太奶,我給你做牛做馬……原石……要原石。”

    你擦干了手指薅了一把少年的腦門,和001溝通道:“你看吧,根本就不像是玩家在操控。正常人被埋進(jìn)土里會率先感受到窒息,他們的身體會陷入難以言喻的幽閉,光是身體的潮濕觸感就會受不了。”

    可少年至始至終沒怪過你一句話,也沒有抱怨過一次要出去。

    你說讓他陰暗生長,少年瞪了你急眼就委委屈屈地扭過腦袋不看你了。

    不排除他屏蔽了身體觸感共享的可能,但在你的血撒到少年衣袖上時,你真的窺見了他眼底得慌張。

    沒有屏蔽觸覺共享。

    人類很難在不下線的情況下忍受。

    除非他曾經(jīng)經(jīng)受過幽閉空間,除非他不是玩家,而是玩家意志凝結(jié)出的自主npc。

    你更偏向于后者。

    你又往嘴里丟了個葡萄,嘆了口氣。

    厭惡值停滯住了,在醫(yī)者宣判你活不過一年時,你聽見了厭惡值在狂掉。

    你明目張膽去摘葡萄,賤兮兮地挑最貴的最好吃的,迪盧克也不生氣。

    可把你愁得嘍。

    你悲嘆一聲,垂眼看身旁的少年。

    土里頭的少年閉上眼睡著了。幽幽的月光將他的面孔染上朦朧色澤,黑長的睫毛微微抖動,眉間緊鎖。

    你愣了愣,蹲到少年面前去撫摸那如蝴蝶羽翼般顫抖的睫毛,幾聲痛苦的呢喃從少年唇角如流水般輕輕泄出,流入夜色里。

    低喃如同一陣晚風(fēng),帶著苦意從微張的唇口潰出,他自始至終都在重復(fù)一句話——

    “花開了……”

    你拿著鏟子狂刨,難得對自己的判斷出現(xiàn)一絲困惑。

    ——他是真人?

    *

    晨光從打開的窗口奔涌而入,米白色的大床上少年猛地張開了雙眼,張揚的黃發(fā)被猛烈的風(fēng)吹得亂糟糟的,也將他眼底的慌亂吹散了些許。

    床頭柜旁邊放著的水不知何時倒了,液體滴落在地毯上,依稀能在表面看見潮濕的水漬痕跡。

    少年踢了把被子,整個人穿著寬大的短袖,手臂纖細(xì),顯得嬌小,但手臂的肌理卻蓬勃有力。

    他熟練地從柜子旁掏出藥罐子,繁復(fù)晦澀的文字印在瓶身上,亦如同他那過稀碎成狗屎般的生活。

    藥片很苦,他每天都要吞很多次。

    人類是種對環(huán)境適應(yīng)性很強(qiáng)的生物,一句“習(xí)慣就好”能抵御百分之八十的苦痛,不是消融,而是接納。

    盛開的花在窗臺前肆意綻放,少年指尖被晨間的冷風(fēng)吹得蜷縮了下,皮膚很白,耳尖卻紅了起來,筋骨勻長的手插入蓬松的黃毛里用力抓了抓。

    被風(fēng)吹碎的花瓣落入米白的床鋪,皎白的色澤融入床鋪,少年遲鈍地直起身子,視線掃過白花時頓了下。

    過了些時候,高檔別墅區(qū)里的黃發(fā)少年穿著黑色的衛(wèi)衣,捧著白花走出了門。

    少年的臉被黑色口罩包裹,只留下一雙狹長漂亮的眼睛露在外頭怯生生的。

    這雙眼睛不像游戲中的金瞳,卻能從淺色的黑眸里窺見繁星,簌簌春風(fēng)拂過綠原,溫柔的陽光照拂大地。

    小區(qū)的保安大叔掐著點,果不其然瞧見林桉可,他朝少年點了點頭,“要去看那小姑娘了?”

    林桉可把自己往黑衛(wèi)衣里縮了縮,輕輕“嗯”了聲,耳尖紅得滴血。

    少年漂亮的眼里染著濕意,晨間的朦朧落入他的眼底,亦如他人眼中明媚耀眼手捧白花的少年。

    林桉可踏出小區(qū)門口,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道微微發(fā)愣,路過的機(jī)器人朝他問好。

    少年小幅度點了點頭,急急忙忙走開。

    昨天不知道什么時候下線的,林桉可在心中默默咀嚼你的名字。

    ——潘彌莎。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個混亂的黃昏。

    落日、白花與訣別。

    夕陽分明是柔和的,卻刺得他看不清她的臉。

    少女朝他揚起唇角,暴躁地伸手捶打在他胡思亂想的黃色腦袋上,笑罵道:

    “林桉可,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就把你鏟翻,埋進(jìn)那邊的土里。”

    少女朝他盈盈一笑,友好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土堆。

    她明媚的笑就像泛著朝露的皎潔白花,一張一合的唇瓣柔聲卻也堅定,“怕什么,又不是永別。”

    少女給了她一袋花種,“等它們開花,我就來見你。”

    她說他是大男孩了,長得比他高了很多。

    是大男孩了,不可以再將自己桎梏在小天地里。是大男孩了,要學(xué)會接受這個稀碎的世界,將它拼湊成想要的樣子。

    ……

    ——好像呀。

    那個舉著鏟子,喘著粗氣要將他鏟翻的少女,像極了一位故人。

    林桉可站在人群中發(fā)愣,刺目的陽光將這個荒誕的世界染上這么溫柔的色澤,卻留不住一個他想要留住的人。

    他唇角抿緊,始終記不清少女的模樣。

    不過他想,應(yīng)當(dāng)是和他太奶一樣好看的。

    少年想著便忍不住笑了笑,花開了什么時候能見你呢。

    他乘坐老式的公交,乖巧地蜷縮在角落里,等這輛公交從內(nèi)城區(qū)晃晃悠悠到外區(qū)的公園,他將花束留在座位上。

    每一年的這一天慢吞吞的620路公交會悠哉悠哉載著同一位少年到外區(qū)的公園,林桉可會在北郊的水潭呆上一整天。

    科技發(fā)展早就淘汰了這種交通運輸工具,但林桉可固執(zhí)地留住這早就該淘汰的公交。

    司機(jī)每天的工作就是將車開到兩地來回跑,每年的這一天小老板會在車上留下同品種的花束,又會在最后一班車時黯然失神回家。

    司機(jī)想,這個時代總是需要些念想的,寄托得是人也好,物也好,期待出現(xiàn)的也好。

    ——

    你昨晚將小黃毛鏟出來心虛地掏給他6480原石后就溜了,不知道黃毛醒酒了沒。

    今天迪盧克特意將事情都推掉帶你去蒙德城買衣服,女仆裝愣是被你穿出了貴族小姐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這張臉亦或是那看上去沒有歷經(jīng)任何磨難的手。

    蒙德城里熱熱鬧鬧的,小攤里的物品都琳瑯滿目,但最近的書攤上人卻是最多的。

    迪盧克的腿很長,邁出的步子你需要小跑才跟得上,你掂著裙擺快跑著跟他,耳邊是商賈的吆喝聲以及客人們的小聲商談。

    迪盧克垂頭看了你一眼,他的視線在你的身高上掃射了一番,微微嘆了口氣,腳步放慢了些許。

    他低頭問你,“喜歡什么樣的衣服。蒙德的服飾種類繁多,如果遇不上喜歡的,也可以找裁縫定制。”

    迪盧克比你高了一大截,他必須要垂著頭俯下身子,才能在嘈雜的人群中將聲音帶入你的耳畔。

    他玻璃球般的紅色眼瞳中寫滿認(rèn)真,似乎陪你出來買衣服是一件什么重大事項一樣,他萬分小心地照顧著你,生怕他一個不留意你又咳成那天那副面容煞白唇角染血的模樣。

    男人抿了抿唇,視線在掃過你微粉的唇瓣時停滯了下,昨天那里是刺眼的血漬。

    臨近臺階時,他無聲遞過手臂示意你抓上去。

    你自然是歡喜地抓了上去,兩人之間的距離也難免拉進(jìn),男人的發(fā)尾擦過你的脖頸,蹭起一陣癢意,你踮起腳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

    周圍嘈雜的人群似乎都安靜了一瞬。

    迪盧克在蒙德城是萬眾矚目的人之一。而此刻卻有位長相十分好看的女仆紅著臉湊到他耳畔低聲細(xì)語。

    而平日里待人冷淡的迪盧克卻配合地俯下身子傾聽,紅眸里沒有絲毫不耐。

    天知道多少蒙德城的少女日日期待一場偶遇,和這位燙男人談一場驚心動魄足以驚艷整個青春的愛情,而此刻你不免成為眾人注視的中心點。

    很少有異性能這般與迪盧克相處,更別提你還蹬鼻子上臉要求迪盧克給你買這買哪。

    不少人暗自期待迪盧克朝這不知禮數(shù)的女仆發(fā)火,但出奇地,男人板著常臉將你要的東西一一買了下來,掏摩拉都不帶猶豫的。

    一時間,在迪盧克和你不知道的情況下,#蒙德城首富疑似戀上自家女仆#悄悄在蒙德城內(nèi)傳開了。

    而這時,正在被自家大哥拖家?guī)Э谮s來蒙德城的行秋正一臉怨氣逛街。

    他的大哥還在耳邊叨叨,“你不是和重云說那小姑娘過幾天會到蒙德嗎?這都第三日了,再不來大哥就必須得回璃月了。”

    行秋不勝其煩,最近璃月那邊都傳開了,什么淑男啊其實是飛云商會二少奶奶之類的云云,行秋一聽頭都大了。

    他還要特別心虛地給降魔大圣送花,最近搞得他有一種當(dāng)小三的錯覺。

    他捏了捏眉心,在大哥的一聲又一聲嘆息中隨便指了個方向,“大哥,你看那邊那個,就是她!”

    大少爺當(dāng)即側(cè)目望過去,烏泱泱的人群中人影綽綽,唯獨他一眼就窺見了笑得璀璨的女孩。

    暖風(fēng)將她的發(fā)梢吹起,黑發(fā)在陽光下透著淺黃的光澤。女孩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彎成一道圓弧,看了心底甜滋滋的。

    真的不敢想象把這么甜美的女孩娶回家的小弟會有多幸福。

    大少爺當(dāng)即感嘆一聲,“你小子……”

    一扭頭,他媽的哪還有行秋的影子。

    再一回頭。

    他的弟媳婦旁邊有個紅色的頭發(fā)很燙的男人摟住了她的肩膀。

    大少爺當(dāng)即發(fā)出一聲悲鳴,義憤填膺:“放開那個女孩!”

    隔著層層人群,你突然顫抖了下。

    迪盧克寬大的手掌放在你的肩膀上將你往他的方向帶了帶,防止過路的人擠到你。

    察覺到你的顫抖,他的手掌虛放在你的肩膀,抿唇解釋,“人多。”

    他并不是刻意觸碰你,讓你不適。

    你知道他誤解了,“不是的,剛剛有個奇怪的聲音,你沒聽見嗎?”

    迪盧克搖了搖頭,你撓了撓頭,旋即跟著迪盧克進(jìn)了一家看起來很貴的女裝店。

    被人群擠在外圍的大少爺氣紅了臉,試圖扒開一眾擁擠人群上去理論。

    那個狗男人手放哪里啊?!放哪里?!

    說了什么油嘴滑舌的話,看把他弟媳弄得臉都通紅了!

    想必是什么陰險小人趁他弟弟不在想拐走他弟媳!

    好生氣好生氣!不就是女裝店?他這就去璃月收購女裝店,做最好的衣服,讓行秋那小子每天帶那小姑娘去穿新款漂亮衣裙!

    還有飾品店,好看的好玩的全都要讓行秋那小子帶你去!

    第49章 Chapter49.蒙德國

    在你試衣服的這段時間里,迪盧克一直耐心地坐在桌前等待。

    男人垂著眼,細(xì)長的手指翻閱厚厚的服裝閱覽書籍,視線在五花八門的衣服上游走。

    暖陽從落地窗前散落,將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孔打上柔和的光,那雙耀紅色的眼眸也染上暖意,不知多少視線透著窗悄悄將他打量。

    迪盧克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紙張,在聽見響動時抬眼望去。

    少女笑得甜美,白粉相襯的裙子似乎將她白皙的面容都染上紅暈,朦朧的白色日光下她朝迪盧克喚了聲。

    接著那嬌俏的女孩打了個轉(zhuǎn),漂亮的裙擺在空中劃出好看的圓弧,亦如同她順著風(fēng)飄飛的發(fā)絲。

    “好看嗎?”

    你笑著觀察鏡子里的自己,還不忘詢問金主迪盧克。

    迪盧克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輕輕“嗯”了聲。

    你試過很多條了,每次男人都只有一個單音節(jié)回復(fù),但他又確實很認(rèn)真在區(qū)分幾條裙子的區(qū)別,都很好看,迪盧克選不出來。

    你微微嘆了口氣,“要不就這條吧?”

    迪盧克挺忙的,耽誤他這么長時間不太好。把人葡萄園整亂七八糟你還挺不好意思的,結(jié)果厭惡值沒有升還降了,男人還不計前嫌給你買衣服。

    迪盧克聞聲點了點頭,說出的話卻是:“將她試過的那幾套全都送到晨曦酒莊。”

    服裝店老板當(dāng)即應(yīng)下,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邊小碎步邊道:

    “迪盧克老爺最近有空帶夫人出來逛街買衣服啊,夫人試的幾款可都是剛上新的新品,好看質(zhì)量也好!”

    老板笑著給你打包衣服去了,留下你倆尷尬地面面相覷。

    或者說,是你單方面尷尬。

    因為迪盧克至始至終都是那副面無表情的貓貓批臉,絲毫不在意老板的話。

    “那個,我們走吧。”

    你當(dāng)做沒聽見店老板的那句話,指了指大門。

    迪盧克沒說話,將你略長的裙擺理了理,這才緩步走到你身旁,從薄唇中吐出:“走吧。”

    光線從門口投入,碎光穿過屋檐印在門口踏出的少女臉上,她淺棕色的瞳孔微微瑟縮,伸出手抵擋刺眼的光線。

    俊美的男人走到少女身旁,高大的身軀恰到好處擋住了那抹刺眼的光。男人隨意撥動著少女肩頭散亂的發(fā)絲,將她褶皺的裙擺弄平,動作行云流水。

    街頭上多了幾分竊竊私語,不少人的目光望向你和迪盧克所在的地方。

    這件衣服真的很好看,修身過膝的短裙將少女的身材描摹,露出的手臂白皙到陽光下泛著白光,柔軟的黑發(fā)順著微風(fēng)飄拂,明媚的面容染上笑意,盈盈望向一旁高大的男子。

    正在服裝店對面煉金臺的薩斯特突然感到一陣耳尖發(fā)燙,特別是女孩的視線有意無意落在他所在的方向時,他的眼神恍惚,甚至同伴的呼喚都沒有聽到。

    薩斯特嘟囔著,有些扭捏地用手肘抵了抵同伴的身子,“賽昔克,那是哪家的小姐呀,是個生面孔。”

    他的同伴訝異了片刻,順著男生指著的方向望過去,微微頓了頓。

    視線再觸及自己好友雙眸思春,耳尖發(fā)紅的模樣,他無奈地攤了攤手。

    “不認(rèn)識,不過我勸你盡早打消這個念頭。”

    “為什么?”薩斯特有些不滿于好友的話,眼眸里染上不贊同。

    他的同伴抿了抿唇,視線投落在對面。

    身形高大的男人被少女抓著手臂,刻意放緩了走路的步子,偶爾還會微微傾過頭,聽少女在說些什么。

    聊到有趣的事時,男人則會微微揚起唇角,那雙玻璃球般的紅色眼珠染上明媚笑意。

    迪盧克很少這么笑。

    這是整個蒙德城人盡皆知的事情。

    如果是迪盧克,那么像他們這種平凡的普通人,又有什么資格去吸引那般身在云端遙不可及的漂亮女孩呢。

    *

    迪盧克聽潘富貴說你從沒出過至冬,他便帶你小逛了一下蒙德城,你簡直受寵若驚。

    迪盧克對陌生人這么好的嗎?

    你正在心底感嘆他是個好人,然后你就聽見在你身后拎著大包小包的男人開口道,“開銷記在毀掉葡萄園的賬里。”

    你頓時笑不出來了。

    在你們路過天使的饋贈門口時,你的視線委婉地暗示了一下迪盧克。

    門口有喝的醉醺醺的醉漢,白日里就那么趴在滿是酒滋的桌子上意識混亂低喃。站在門口的小廝一臉無奈,轉(zhuǎn)頭望見自家老板跟看見了救星般。

    “老……”

    話音還沒落下,就見自家老板拎著身旁的漂亮女孩打了個圈,往反方向走了,不帶回頭的那種。

    小廝:“……”

    他是什么洪水猛獸嗎?

    你再一次陷入語塞。

    真的求求這些成男了,能不能不要隨便拎雞仔一樣,你真的很沒面子。

    你突然有點想念散兵,至少他會在你的抗議下一邊嘴碎一邊改為公主抱。

    迪盧克將你放下,還催促著你繼續(xù)往前走。

    你頓了幾秒,真誠道:“我成年了。”

    成年人,可以喝酒。并且你自認(rèn)為酒品很不錯。

    迪盧克聞聲低下頭,湊近與你對視。

    放大的俊美面容出現(xiàn)在你面前,那雙琉璃般耀眼的瞳孔里寫滿了質(zhì)疑,“未成年禁止喝酒。”

    “酒業(yè)老板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簡直對自己的年齡百口莫辯,質(zhì)問迪盧克:“可你不是那家店的老板嗎,剛剛那個小廝明明想叫住你的。”

    迪盧克:“你聽錯了。”

    你:“可你家就叫晨曦酒莊。”

    迪盧克:“幫別人管理而已。”

    ……

    謝謝,要不是你玩過游戲,真的被他一臉坦然給誆住了。

    你興致缺缺地被迪盧克趕著往反方向走,“真的不能看一下嘛?”

    你還想試圖掙扎一下。

    至冬也不是沒有酒館,相反,至冬國的國民們很喜歡烈酒,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囤很多甘醇美酒,小酒館幾乎每條街都會有。

    但潘富貴從來不讓你進(jìn)去,甚至酒都不讓你碰一點。

    話說回來,潘富貴好幾天沒給你寫信了,上一封信件的字跡都是匆匆忙忙的,他最近似乎比以前更加忙碌。

    少女眼底的光都黯了下去,一頭黑發(fā)有些亂糟糟的,倔強(qiáng)的呆毛逆光迎風(fēng)舞動。

    迪盧克默了幾秒,還是沒忍住伸出手放在你的腦袋上,試圖將那呆毛摁下去。

    “你爹說你不能喝酒。”

    言下之意是你別想接近蒙德城內(nèi)的酒館。

    “果酒也不行?”

    “不行。”

    迪盧克松開了手,見你的毛被摁了下去,男人眼眸流泄出滿意。

    *

    蒙德城到處洋溢著自由的氣息,這座無神管理的國度百姓自由熱情,微風(fēng)拂過城邦,帶來美酒與花香的氣息。

    這本是令人愉快的旅程,行秋原本是很期待的。

    而此刻在小說社被抓包的行秋正戰(zhàn)戰(zhàn)兢兢與自家哥哥對視。

    飛云商會的大少爺是璃月人盡皆知的別人家的孩子。

    這般優(yōu)秀的男人有著同樣卓越的面孔,與行秋不同的是,他的哥哥有著一頭很有韻味的長發(fā),配上白皙的皮膚,微微抬眼時能從金瞳里窺見淡漠之色。

    久在商場早就將他訓(xùn)練的一身金貴氣息,狹長的眼眸幽幽注視人時,一層寒意爬上行秋背脊。

    “哥你別這樣看我。”

    大少爺指骨微動,手中的折扇便合了起來。狹長的眼睫垂落,他挑起唇角低頭看自家弟弟。

    男人淡聲道:“再給問你最后一遍,去不去。”

    行秋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大哥,我不去的話,你能不能對我珍藏的武俠小說手下留情。”

    他的大哥當(dāng)即對他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

    行秋:“……”

    *

    當(dāng)藍(lán)發(fā)少年拎著幾大袋衣物飾品出現(xiàn)在你面前時,你都愣了愣,視線在他身旁的男人和行秋之間游走。

    行秋正目光幽幽看著你,少年白皙的指尖因為重物勒出紅痕,鎏金色好看的眼瞳一瞬不瞬注視著你,眼里寫滿了怨氣。

    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話,好比怨鬼橫死,滿目生無可戀。

    你緩緩打出個問號,展露出恰到好處的困惑。

    旋即行秋身旁那比他高了一個肩膀的俊美男人收起折扇,敲在了行秋腦門上,有著深藍(lán)色高馬尾的男人朝你綻出和善笑意。

    迪盧克低聲問你,“你認(rèn)識?”

    你在行秋幽深的目光中緩緩點了點頭,迪盧克了然,讓開步子示意你們聊。

    就在這時,行秋身旁的漂亮男子突然拔高了音量,“小姐對婚約之事意下如何?”

    婚約?

    迪盧克離開的腳步停頓了下,沒幾秒又邁開步子遠(yuǎn)去。

    你盯著行秋游離的目光十分不解,“挺好的啊。”

    行秋有未婚妻不是一件好事情嗎?在你的世界,高權(quán)者們的繼承人婚約都是一早定下的,像行秋這般還有自主選擇權(quán)的算少了。

    你的話音剛落,行秋面部表情一片驚駭。

    那鎏金色的眼眸中翻江倒海般,掀起驚濤駭浪,少年唇角嚇得張大,亦如同那放大的琉璃眼珠。

    “不好不好!”

    行秋連連擺手,急得都要哭出來了。

    少年瘋狂朝你使眼色,內(nèi)心尖叫。

    淑男老師,求求你別搞他啊!!

    他的大哥當(dāng)即又給了他腦門沉重一擊,行秋吃痛悶哼了聲,有些委屈地問你,“你真的看了我給你寫的信嗎?!”

    “你不是喜歡”降魔大圣嗎……

    話還沒落下,就被他大哥打斷了。

    他大哥不由分說地接過他手里的東西,笑得一臉璀璨,行秋從沒在自家大哥面前見過如此溫和友善的笑意。

    “這是見面禮。”

    你從行秋掌心勒出的紅痕就知道那些東西的重量,既然是飛云商會出手定然闊綽。

    只是你不免困惑,飛云商會對二少爺?shù)呐笥讯歼@么好嗎?

    怎么還送衣服珠寶飾品啊,而且看上去都價值不菲。

    “令尊何時有空余時間,家父隨時恭候。小姐若是蒙德玩厭了告知行秋即可,飛云商會手眼遍布七國,隨時可將小姐送至璃月。”

    你被男人的美貌與低沉磁性的嗓音迷惑得一愣一愣的。

    米哈游什么時候出過這個角色的立繪嗎?高高豎起的長發(fā)馬尾,藍(lán)色的發(fā)絲如同湛藍(lán)的天空,發(fā)尾垂落至腰際,順著微風(fēng)輕輕擺動。

    特別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瞳,幾乎和行秋如出一轍。

    你差點看呆了,“謝謝啊,你們?nèi)诉怪好的……”

    行秋痛苦地閉上了眼。

    再睜開眼時,少年用一種你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悲痛幽幽望著你,他扯起唇角,自暴自棄般攤開手。

    “淑男,你會后悔的。”

    你:“?”

    “有婚約了不是一件好事嗎?你不喜歡?那你和家里說說退了唄?”

    “婚姻大事要兩情相悅才行……”

    你還想繼續(xù)云云,就見那長發(fā)美少男連拖帶拽將行秋帶走,溫和的嗓音順著蒙德的微風(fēng)傳入你的耳畔。

    “他不樂意也得樂意,小姐體態(tài)優(yōu)異,氣質(zhì)尚佳,屬實為良人。不必?fù)?dān)憂退婚事項,我們改日商談。”

    你站在原地被一眾禮物包裹,緩緩扣了扣頭皮。

    糟糕,好像要長腦子了。

    ——啊不是,他行秋的婚約為什么要和你談?

    現(xiàn)在筆友的業(yè)務(wù)這么廣泛,還幫人解決婚姻大事嗎?

    第50章 Chapter50.蒙德國

    午間的日光將摘心崖大簇大簇的塞西莉亞花映照得更加皎潔,盛大的天光伴隨著低沉的微風(fēng),譜寫著呢喃的詩篇。

    林桉可腳搭在崖邊,安安靜靜坐得乖巧。

    柔風(fēng)拂過他的臉側(cè),黃發(fā)吹得亂糟糟的,遠(yuǎn)處是山巒起伏,是碧海藍(lán)天。

    林桉可在游戲之外見到的風(fēng)景并不多,見得最多的便是夜里閃爍著機(jī)械冷光的迷離世界,再往前挪一點點,就是飛行器錯亂的交通洪流。

    ——超前卻也冰冷,他總追尋不到活著的意義。

    風(fēng)吹來塞西莉亞淡淡的花香,也將少年的思緒拉進(jìn)了些許,他沉默無言地望向手邊的花簇,攥緊了手心。

    他想,他的理智還沒有崩潰到將npc認(rèn)成故人的程度。

    溫柔的少年彎唇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眸里天光流轉(zhuǎn),喃喃自語,“太奶好像也喜歡白花。頭上的發(fā)簪似乎是清心……”

    “啊,不過蒙德還是塞西莉亞花最好看了。”

    他仰躺在綠原里,綠意如海浪般翻涌,那綠浪中的白色點綴如同浪花尖尖,也叫囂著要展現(xiàn)出最美的一面。

    林桉可支著手臂,看向晨曦酒莊的方向。

    ——潘彌莎。

    ——這串?dāng)?shù)據(jù),人設(shè)的塑造,到底是出自誰的手筆?

    少年本該死寂的心在這一瞬如同枯木逢春,剎那間枝丫瘋長。

    “砰砰砰”

    少年聽見自己一聲比一聲更劇烈的心跳。

    漫長的等待會一次次磨滅人內(nèi)心的期望,但也會在希望亮起時,給予他無限向前的勇氣。

    *

    至冬。

    滴滴答答的儀器設(shè)備,連同少年指尖滴落的血痕。

    他疲憊地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眸色中的倦怠已經(jīng)被很好地隱藏起來了。

    導(dǎo)管插入他的身體里,源源不斷的古怪液體與他血液交融,每一次同頻共振都為他帶去巨大的痛苦。

    苦澀在唇槍彌漫,麻木著他的神經(jīng)。

    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生活就應(yīng)該是苦的,他也從沒想過甜意會亂入他的生命。

    “今天的實驗到這里為止。”

    少年抿了抿唇,壓下唇角的慘白,惡笑著抬起眼眸。

    腐敗從身體內(nèi)部蔓延,那些糟糕的東西一遍遍試圖摧毀少年體內(nèi)的人造細(xì)胞,又會在一中不知名的力量下修復(fù)如初。

    明明已經(jīng)是滿目瘡痍,卻強(qiáng)大得可怕。

    多托雷輕輕“嗯”了聲,面具下的唇角上揚出癲狂的弧度。

    “已經(jīng)……快要成功了。”

    他的目光幽幽注視著散兵離開的憔悴身形,如同毒蛇吐出腥臭的蛇信,幾乎要將眼睛黏在獵物身上。

    踏入風(fēng)雪的少年就像一片翻飛的落葉,將自己卷入潮流,踏著滿目瘡痍,固執(zhí)地尋求一個屬于自己的“未來”。

    你的寢殿窗戶對面,是一座半高的山坡,風(fēng)雪堆積的山頭可以眺望到你的住所。

    卸下一身疲憊的少年孤寂地坐在山頭,任由寒風(fēng)將一切席卷,如刀刃割過他的臉頰。空蕩的心沒有任何他想聽到的聲音。

    他頓了許久,蒼白的唇角翕動,卻沒有吐出任何言語。

    滲著血的指尖從腰間掏出鈴鐺,血跡將鈴鐺染上污漬,他才慢慢“嘖”了聲,不耐煩地擦去指尖的血水。

    粗暴的手法到了鈴鐺擦拭時卻變得小心翼翼,風(fēng)鈴順著狂風(fēng)作擺,一聲又一聲的清脆聲響,仿佛一顆熾烈的心在瘋狂跳動。

    風(fēng)帶走少年人的低喃,湮如無人的冰雪中——“病秧子,我想成神。”

    哪怕會痛苦萬分。

    他只是想有一顆心填滿他空洞的胸膛。

    他自始至終追求的不過是一顆心。

    *

    在少年離開以后,多托雷將儀器設(shè)備關(guān)閉,幽幽的機(jī)械冷光打在他的臉上,將那面具襯得更加森寒。

    轉(zhuǎn)角處傳來腳步聲,面部表情呆滯的少女在見到多托雷時彎眼笑得璀璨,漂亮的臉倒映在機(jī)械屏幕上,卻如鬼魅般可怖。

    因為她,有著和你別無二致的臉。

    多托雷瞇起眼森森然盯著女孩唇邊的笑看了很久很久,在少女走進(jìn)的一瞬間,男人手背青筋暴起,扼住少女脆弱的脖頸。

    “你”錯愕地瞪大了眼,不太明白平日里溫柔的主人為什么要這么對待“你”。

    多托雷冷聲呵斥,男人的手指在“你”的脖頸處摩挲,幽幽望著“你”看不見絲毫血管的白皙皮膚。

    “你笑錯了。她從不會這么對我笑。”

    少女驚恐地瞪大了眼,男人的指腹不斷收縮,喉口的窒息感催促著她掙扎起來。

    躍動的光芒從男人眼底升起,他的聲線染上愉悅,“對,要這么看著我。一直一直這么注視著我。”

    “你眼底的恐慌真是賞心悅目。”

    他低沉的嗓音落在龐大的空間里,激不起半點浪花,可寒涼感一直延伸到“你”空洞的軀體內(nèi)部。

    多托雷伸出手摸了摸“你”的頭,他又恢復(fù)了溫和的模樣,男人散漫地下達(dá)命令:“親愛的001號,學(xué)習(xí)她,模仿她。”

    他低低地笑了聲,近乎癡迷地用眼神描摹“你”的輪廓。

    “最后,吞噬她。”

    再抬頭時,“你”的眼底蓄滿慌亂。

    男人厭煩般揮了揮手,衣擺順著他的動作發(fā)出沉悶聲響。

    ——真無趣啊。贗品終究只能是贗品。

    但是,將真品從神壇拽落,親眼見識到贗品一點點奪取屬于自己的一切,這種試驗才足夠有趣不是嗎?

    ——

    等到迪盧克找到的時候,你正蹲角落里種蘑菇。

    刺目的日光將你白皙的面孔染上粉意,瞇起眼遙遙看逆光而來的男人。

    迪盧克在你的面前停了下來,頗為無語地盯著將你圍了一圈的禮品。

    女孩的衣擺雜亂地垂落在腳邊,染上灰撲撲的塵粉,再見到迪盧克時那雙漂亮眼里染上希冀。

    像只狼狽的貓。

    迪盧克垂著眼,彎腰提起你身旁一大袋物品,男人還空出手理了理你亂糟糟的裙擺,“回去?”

    那被曬得臉頰通紅的少女頓時笑得璀璨,“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找我,嘿嘿。”

    女孩笑得齜出白牙,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

    迪盧克無言嘆氣,心道自己怎么收留了這么個麻煩。

    他手提著一大堆東西,催促著你往回走,男人走在向陽面,用高大的身軀為你遮擋日光。

    “方才那是你的未婚夫嗎?”

    你腳步一頓,驚恐地瞪大了眼。

    “哈?”

    迪盧克眸光滯了滯,“不是嗎?”

    你沉默了片刻,艱難吐出:“我是什么很賤的人嗎?”

    旋即男人就見你面露不解,“怎么可能!行秋是有未婚妻的人了,我怎么會是他的未婚妻?”

    末了,你補(bǔ)充一句,“那真是個恐怖故事。”

    迪盧克了然地點了點頭。

    僅僅是一天多的相處時間,他實在想象不到除了你的家人,有哪家人能夠養(yǎng)得起你。

    但那位少年以及同伴的服飾,似乎是璃月那邊的,并且二人身上的氣質(zhì)應(yīng)當(dāng)也是出自富貴人家。

    合作商寄來的藥材大箱大箱運到了晨曦酒莊,如果讓你呆幾天能夠得到源源不斷的合作,迪盧克自然是樂意接下這份差事。

    “還有什么其他想去的地方嗎?”

    男人扭頭垂眼看你,玻璃球般的漂亮眼睛認(rèn)真與你對視。

    你想了想,“風(fēng)神像。”

    迪盧克揚唇笑了笑,高大的男人配合你的步子慢慢地走,繞過街角,踏上長長的石制階梯。

    來蒙德的旅客總是會在蒙德城內(nèi)的風(fēng)神像駐足良久,飛鴿順著教堂低喃的禱告飛翔,將自由歌頌傳入高空,仿佛這樣就能得到心靈上的救贖。

    那么你是因為什么愿望呢。

    迪盧克不免對你產(chǎn)生了好奇,一個從至冬跋涉而來,卻和旅行者有著莫名關(guān)系的少女,在向蒙德的神禱告。

    你從街角的花店買了一大簇塞西莉亞花,放在風(fēng)神像的腳底。

    這座巨大的神像看上去遠(yuǎn)比游戲里更加震撼,少年閉著眼,背后巨大的翅膀張開,陽光將神像染上神圣的光澤。

    耳畔是禱告行人的低喃,白鴿不懼怕行人般,在神像腳底游走,你也閉上了眼。

    神明能聆聽到民眾的愿望,那么風(fēng)或許也能帶去你的祝福。

    微風(fēng)將少女的衣裙吹得翻飛,在天際劃出優(yōu)美的曲線,白鴿在這陣微風(fēng)中起飛,恰逢教堂傳來一聲巨大的鐘鳴。

    “飛翔吧,飛翔吧。”

    “在無邊自由的天際,鳥兒展翅高飛。”

    “不受約束的靈魂,請帶著羈絆流浪……”

    少年清透的嗓音順著教堂的牧歌,陽光灑落在垂著眼頌詩的少年身上,他微微揚起唇角,豎琴輕緩的曲調(diào)如潺潺流水,將一切污濁洗滌。

    塞西莉亞的花香順著風(fēng)將人們包裹,綠色詩人指尖宣泄的曲調(diào)緩緩流出,譜寫出意猶未盡的美調(diào)。

    他彎了彎眼,碧青的眼眸里縈繞著藍(lán)天,白云,是神才會有的特殊溫柔。

    “風(fēng)神大人,請您保佑我的父親,祝他早日恢復(fù)健康。”

    “風(fēng)神大人,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合格的冒險家的!請您祝福我一路順風(fēng)!”

    “風(fēng)神大人,……”

    風(fēng)將人們的愿望帶入少年耳畔,微風(fēng)中飄揚著蒲公英的花籽,像一朵朵白傘順著風(fēng)尋找自己的歸途。

    少年撥動琴弦的指尖微微停滯。

    他聽見了少女的禱告——“……風(fēng)神大人,我希望山間的清心永遠(yuǎn)肆意向陽,永遠(yuǎn)有陽光雨露的偏愛。”

    “我想,見到他。”

    綠色詩人繼續(xù)撥動著琴弦,傾泄而出的優(yōu)美音調(diào)悠揚曠遠(yuǎn)。

    ——清心嗎?

    ——是非常,非常漂亮高潔的花呢。

    *

    望舒客棧頂樓,少年身姿挺立眺望遠(yuǎn)方。

    風(fēng)將他的衣擺吹得颯颯作響,鎏金漂亮的眼眸里流轉(zhuǎn)著好看的光,陽光將他俊美的輪廓一點點描摹,少年卻緊抿著唇,顯得冷淡。

    前幾分鐘頂樓還鬧哄哄得聚集了一群仙人,身處于仙鶴與鹿群包圍中的少年身周的孤寂與寂寥感被嘈雜的聲響給吹散。

    不善言辭的少年張了張唇,又陷入語塞。

    留云借風(fēng)真君拍了拍翅膀,鳥腦袋往魈所在方向伸了過去,以一個倒掛姿勢湊到少年眼前。

    魈:“?”

    “為什么小姑娘不更文了?”

    “對啊對啊,小姑娘怎么不寫了?”

    “我們還化作人形去冒險家協(xié)會接任務(wù),得到了許多原石。可是小姑娘為什么不寫了?”

    不僅僅是留云借風(fēng)真君,幾位真君都將腦袋湊過來,抵到少年仙人面前,似乎要將少年冷淡的臉盯出一個洞來。

    見少年沒什么反應(yīng),理山疊水真君倒是驚呼了一聲,“喂喂,留云你們快來看看,這清心捧花還有那副掛在墻頭的畫,那不是魈的真身嗎?”

    少年仙人伸出手,還想喚住吵鬧的幾位神仙。

    他終究只是抿了抿唇,錯愕地看向幾位朝花束奔去。

    清心花大捧大捧地倚靠在陽臺角落,在仙力的維持下依舊肆意綻放著。

    “這不會是那小姑娘送的吧?《妄想癥》里對清心花的描述特別多呢,我也覺得這花適合魈。”

    “話說回來,《妄想癥》到底什么時候更新呀。”

    “魈,你不會是太冷淡,把小姑娘嚇跑了吧?”

    魈:“……”

    少年仙人捏了捏眉心,“吵。”

    “話說回來,為什么那個小姑娘知道魈的真身啊,魈不會真的和淑男有關(guān)系吧?”

    “對了對了,你們有沒有聽說淑男和浮浪人以及飛云商會二少爺之間的關(guān)系?”

    “誒?你們也聽說了嗎?”

    這話題一出,還在哄鬧的仙人們突然陷入沉寂,眸光幽幽盯著不遠(yuǎn)處的少年。

    留云借風(fēng)真君:“你把人小姑娘趕跑了?”

    魈:“?”

    小姑娘沒見著,兩個少年換著班天天往頂樓塞清心花。

    再囤下去,他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到底哪薅來這么多清心花的。

    少年抿了抿唇角,閃身到屋檐處遠(yuǎn)離了些許吵鬧。

    望舒客棧的樹葉順著風(fēng)滑落,鬧哄哄的仙人大腦袋小腦袋擠在一起,誰也不服誰地分析起來。

    少年琥珀色眼眸里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陽臺上的清心花盛開得璀璨,微風(fēng)拂過的花香如同鎮(zhèn)魂曲,將他浮躁的思緒一點點撫平。

    少年手揮動了下,手心便出現(xiàn)了一本燙金色封皮。

    那是很久都沒有更新過的《妄想癥》。

    ——淑男。你是遇到了什么麻煩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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