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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懲罰

    偌大的宮殿突然變得狹窄逼仄,那股淡淡的薰衣草香似乎無處不在,繚繞在拉赫里斯的身邊。

    他能聽到自己陡然變快的心跳,手心浸出的薄薄的一層熱汗。

    突出的喉結滾了滾,視線在伯伊身上輾轉打量,考量這人是認真的,還是只是調笑。

    但很快,拉赫里斯笑了下,欠身大手不輕不重地在伯伊的后頸上捏了一下:“我的榮幸。”

    經過前幾次的教訓,他學會了一個道理,不管阿伊是玩笑還是什么,既然對方提出了,他就應該當真,并且認真地去執行。

    近侍目不斜視地把水抬進宮殿用屏風遮擋住沐浴的位置,然后一群人又魚貫而出,全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在這無聲地寂靜中,拉赫里斯斂眉,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起,心跳聲在“嘩啦啦”的水聲中顯得尤為突出。

    “過來啊。”伯伊探出頭,似笑非笑地看向拉赫里斯。

    拉赫里斯以前沒少和伯伊沐浴,但從心思說開后卻是第一次,他一步一步走向屏風,在屏風前頓了下,繞過。

    屏風后水汽彌漫,伯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寢衣,領口露出清晰分明的鎖骨,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精瘦的小臂。

    “現在擦?”拉赫里斯的視線難以從他身上挪開,喉嚨有些發干。

    伯伊走到他面前,視線輕慢地將人從頭打量到腳,拉赫里斯喉結攢動,明明對方什么都沒做,他卻感覺自己的血液好像在追隨對方的視線,不受控制地燒灼起來。

    “你想迎娶我。”伯伊走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下掌余,他輕笑一聲,手指勾住拉赫里斯的衣襟,往下捎帶。

    天氣炎熱,拉赫里斯只穿了一件輕薄上衣,伯伊的視線在拉赫里斯飽I滿漂亮的胸I肌上微頓,唇角的笑意更深。

    雖然病過一場,但這人不愧是在沙漠上和悍匪練出來的,身體素質強悍到變態,身材也鍛煉得極好。

    就連身上深淺不一的傷疤都是他的增色,充斥著陽剛的氣質。

    拉赫里斯眼睫低垂,握住伯伊的手指說:“如果神罰你沒有救我,你就可以過你想要的,喜歡的生活。”

    稍頓,“你應該知道,你救了我,我也不會放你離開。”

    在他在阿伊面前展露自己全部心思的那一刻起,他和阿伊的關系就已經走到了懸崖邊緣。

    以他對阿伊的了解,這人大概會選擇把他推下去,所以拉赫里斯將人綁在自己身邊,這樣,他至少不用再體會一次失去對方的痛苦。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他們會長久的在一起。

    伯伊輕笑一聲,視線毫不掩飾地停留在拉赫里斯的身上:“既然你這么想,那你知道男人和男人要怎么做嗎?”

    他撩起眼皮,看向面前的男人,語氣不緊不慢地說:“如何進入對方的身體。”

    拉赫里斯被他直白的話說得耳根不受控地燒紅,又因為伯伊突然的轉變和親近而心頭滾燙,甚至懷疑這只是自己病中的一場色彩瑰麗的夢。

    但只要是阿伊的話,他便會無條件地去聽從,去回應。

    他喉結微滾,垂下眼,與伯伊對視:“看過一些,但不喜歡看。”

    瓦斯為這兩位主子操碎了心,各種素材沒少找,圖冊最多也最詳盡,偏偏這陛下翻了兩頁就頗為嫌棄地丟到了一邊,只拿著文字內容看了一遍。

    伯伊挑起唇角,手指緩慢下滑,落在拉赫里斯的腰側,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那指尖的溫度,拉赫里斯不自覺繃緊了肌肉。

    伯伊用近乎擁抱的動作,手繞到他的身后,指尖從尾I骨的位置緩慢而下,暗I示意味十足。

    拉赫里斯唇角驀地抿緊,常年習武出于對危險的感知,反手握住伯伊的手腕,伯伊抬眼輕笑:“怎么,你不是說讓我教你嗎?”

    拉赫里斯沒想到一上來就教這么核心的知識點,灼熱的血液流竄到身體的四肢百骸,連拉著伯伊手腕的手心都燙得厲害。

    “和我看的不太一樣,”拉赫里斯低頭,呼吸略顯急I促地將額頭抵在伯伊的頸I側,低聲說:“圖冊上都是身材纖細的人在下面。”

    論身材,伯伊疏于鍛煉,雖不至于羸弱,但也是瘦削的,和肌肉壁壘分明的拉赫里斯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拉赫里斯個高,手也大,一只手就能攥住伯伊雙手的手腕。

    溫熱的氣息噴在皮膚上,有種說不清的麻癢,但伯伊沒有避讓,順著他的話說:“那如果我就要在上面呢?”

    拉赫里斯微怔,腦海中有瞬間閃過畫冊上的情形,只不過那蒼白的纏I繞變成了阿伊的臉。

    曾經讓他覺得心下不適的內容,此時此刻卻陡然讓他心頭悶著火,連帶血液都沸騰起來,呼吸不受控制地更加急I促幾分。

    拉赫里斯紅著耳朵,聲音中染上了些許喑I啞:“那也可以,阿伊愿意教我,怎么都行。”

    伯伊略一挑眉,還以為拉赫里斯會堅持自己做攻的立場。

    轉念一想,也是,這小子什么都不懂,估計根本不懂攻受之間的深I淺關系。

    伯伊之所以知道這些,也是因為跟在他身邊幾年的保鏢夏行,夏行就有一位同性I伴侶,伯伊也認識對方。

    得益于這兩位時常在他面前晃悠,收獲了不少當時對他來說無用的知識點。

    倒是沒想到,竟然還有用上的一天,伯伊心下輕嘲。

    拉赫里斯回想之前看過的內容,雖然只是隨手翻了幾頁,但也記得幾個姿勢,其中就有一人坐在另一人身上的。

    似乎沒什么問題,只不過好像阿伊會很辛苦,但阿伊喜歡的話……

    “阿伊不生氣了?”拉赫里斯用鼻尖蹭了蹭伯伊微微跳動的頸動脈。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知道阿伊在生氣,在刻意冷落他,他也做好了阿伊會一直保持那種態度的心理準備。

    “生氣,”伯伊唇角揚起清淺的弧度,“所以要懲罰你。”

    浴缸中的熱氣氤氳,在兩人之間游走,伯伊的睫毛染上了些水汽,拉赫里斯看著他,無意識做了個吞咽動作,再出聲時,聲音低沉中帶著沙啞:“好,怎么懲罰?”

    伯伊眼睫微抬,略顯濕潤的眼中帶著毫不掩飾地笑意:“罰你不能動。”

    拉赫里斯輕怔,沒明白這是什么懲罰。

    伯伊隨手從旁邊拖過一把椅子,放在距離浴缸幾步遠的位置,微抬下巴示意他坐下。

    拉赫里斯順從地坐下,伯伊一笑:“把衣服脫了。”

    稍頓,“全部。”

    拉赫里斯口舌發干,但仍舊是聽從他的指令,將衣服全部脫I掉,坐在伯伊拖來的椅子上。

    伯伊瞥了眼已有清醒之意的小拉赫里斯,退后兩步,在拉赫里斯的視野中,抬手解I開腰I帶,本就輕I薄的寢衣松散著垂墜在地。

    拉赫里斯呼吸一窒,眼前的人膚色冷白,清瘦卻不單薄,身體線條流暢而漂亮,像是精雕細琢后的展品。

    長腿上覆著薄薄的肌肉,隨著他抬腿的動作而緊繃,tun線飽I滿緊I致,還有微微仰起,屬于男人的……

    短暫的沉寂后,拉赫里斯的呼吸驟然急I促,心跳如雷。

    這是毫無遮掩的,全然對他展示的阿伊。

    過去一同沐浴,但兩人都是各泡一湯,這是拉赫里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伯伊。

    他下意識站起身,伯伊挑眉:“坐下。”

    拉赫里斯一頓,想起兩人的約定,唇角壓成一條直線,又重新坐下,只脖頸的動脈血管鼓脹,微微跳動。

    伯伊坐進浴缸里,唇角帶笑。

    他支起一條腿,視線在拉赫里斯堪稱秀色可餐的身體上游走,也不知道是水汽,還是出了汗,拉赫里斯身上有明顯的水漬,濕漉漉的。

    一滴汗順著拉赫里斯的鬢角滑下,滴落在胸口,順著肌肉緩緩下I滑。

    伯伊就這么看著拉赫里斯,如同往日梳I解那般,放在水里的手保持著節奏,手腕勾動,水波翻涌,蕩出不少水潑灑在地上,發出“嘩啦”的水聲。

    狹長的眼微瞇,紅暈染上了胸前的皮膚。

    兩人保持著只需要三步就能走進對方控制范圍的距離。

    從拉赫里斯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浴缸里伯伊的全部動作,甚至能看清他手指曲起時,手背鼓起的脈絡。

    此時此刻的阿伊就像是一只倦懶而享受的貓,唇色因為情緒起伏而嫣紅,不經意間溢出的幾聲I喘I息,在人敏I敢的神經上反復撥I弄,幾乎能把人逼瘋。

    拉赫里斯呼吸粗I重,像是著了魔般眼睛無法從伯伊身上挪開,蕩I開的水潑灑在地上,卻只是讓這狹小的空間變得更加焦灼。

    拉赫里斯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覺動了下,伯伊眼尾輕掃:“嗯?”

    尾音微微上揚如鉤,聽在拉赫里斯耳里,只覺得一股酥I麻蔓I延至全身。

    拉赫里斯額角的青筋一跳,但還是聽話地不再動作,渾身肌肉繃緊,汗水濕透,好像他才是從水里出來的那個。

    伯伊的視線在那站得筆直的大家伙上掠過,似乎是察覺到他的視線,那物什敏I敢地彈動了下,

    無聲地揚起唇角,伯伊毫不避讓,視線直白地看著,直看得那家伙激動地浸出些許淚珠。

    某個瞬間,伯伊仰起頭,急促地喘息,纖細的脖頸拉出一根性感的筋。

    與此同時,拉赫里斯閉眼,牙齒咯咯作響,從牙縫間擠出沉I重的喘息。

    水波逐漸平靜下來,伯伊站起身,在浴桶中清洗過后,從屏風后出來身上已經穿上了熏好的干凈寢衣。

    他不緊不慢地走到拉赫里斯身邊,拉赫里斯仍舊維持著原來的動作,因為隱忍,俊美的五官微微扭曲。

    伯伊俯身湊近,倦懶地看過依舊精神奕奕的大家伙,低聲笑道:“我這人從不吃虧,這次算是扯平了。”

    有些時候,找回場子是必須的。

    拉赫里斯抬眼,視線在他的臉上掠過,在伯伊將將要直起腰身時,他抬起手臂,大手握住了他的后頸。

    伯伊挑眉,拉赫里斯啞著聲音,低低一笑:“既然這樣……”

    他微微偏頭,含I住伯伊的嘴唇,聲音從唇齒間傳出:“我等你找回來。”

    太陽神殿外——

    “大人,咱們站這么遠干嘛?”小近隨撓撓頭,一臉不解地問身邊的瓦斯大人,“要是陛下和王后有什么吩咐,咱們不是聽不見了嗎?”

    他們現在都已經退出太陽神殿了,怎么看都過于怠慢了,只怕陛下知道了要怪罪。

    瓦斯看了眼自己新帶的徒弟,心想,小孩兒什么都不懂挺好,隨即一臉深沉地擺擺手,用過來人的語氣說:“聽不見才好。”

    第112章 一些教學內容

    太陽神殿里極其安靜,候在外面的隨侍保持著靜默,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別說有些距離,房屋隔音聽不見,即便是聽見了什么聲響也只會當做聽不見。

    內殿中只能聽到兩個人急I促的呼吸的聲音。

    伯伊猝不及防被拉赫里斯親到,等他反應過來時,面前這人仍舊停留在嘴唇,輕I咬I磨I蹭,但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伯伊少有地愣了下,意識到拉赫里斯這小子嘴上說得強勢,但其實對這種事情一無所知,甚至疑似有些精神潔癖。

    畢竟在他認識的男性中很少有人對啟蒙圖冊,書籍覺得無趣,甚至是反感的。

    伯伊抬手想要把人推開,拉赫里斯察覺到他的意圖,抓住他的手腕反剪到身后,伯伊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這家伙還真是什么都不懂。

    拉赫里斯眼睫微顫,長臂一撈,不容置喙地將人抱進懷里,一邊是對于和阿伊接I吻感到激動亢奮,阿伊的嘴唇很柔軟。

    另一邊心里又是一種說不出的焦躁。不僅僅是伯伊表現出來的抗拒動作,更多是不滿足。

    不夠,還不夠!

    拉赫里斯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只能反復的磨I蹭,舔I舐,但懷里的人卻沒有和他一樣的情緒,更別說沉I淪其中。

    拉赫里斯常年習武,能拉動幾十斤的長弓,力氣驚人,伯伊根本敵不過他,掙扎了幾下都沒能讓對方的手臂哪怕松開一點點。

    他感覺自己的嘴唇都要被這家伙咬破了,腫脹得厲害,存在感極強。腰都對方的手臂緊緊箍著,連帶著手臂也動彈不得。

    隱I忍了一會兒,伯伊終究是忍無可忍,低聲含糊地說:“張嘴。”

    這個傻子,要是沒人教,估計今天把他的嘴巴親破都不得要領,雖然這發展的節奏和他預想中的不太一樣。

    拉赫里斯微怔,多年的習慣讓他下意識順從地張開嘴,伯伊探出舌,如同一抹游魚般鉆進他的口腔。

    伯伊挑起他的舌,輕輕鉤I纏I著繞了一圈,往后退去。

    生I澀如拉赫里斯只覺得心頭一跳,這是前所未有的體驗,柔軟,濕I滑,身體里的血液似乎被烈火點燃,灼燒著傳遍四肢百骸。

    眼看伯伊要走,拉赫里斯下意識追過去,伯伊垂著眼唇角微微挑起,觀察著獵物進入他的進攻范圍時,伯伊再次出擊,用牙輕輕銜I住拉赫里斯的舌,將對方禁錮在自己的城池中。

    兩個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空氣不動聲色的升溫,沸騰,熱血灼燒讓彼此的皮膚都燒上了紅意。

    拉赫里斯的手臂暴起幾根分明的青筋,恨不能把懷里的人揉I進身體I里,手掌不自覺在對方的腰上的軟肉I揉I捏。

    伯伊剛換上的新衣服被捏得皺皺巴巴的,像是曬干的蔬菜,全然沒了形狀。

    拉赫里斯雖然是個新手,但卻是一個擅長學習的好學生,伯伊只教了這么一個技巧,他立刻就能舉I一I反I三。

    一直保持領導地位的伯伊一時不察被他騙了過去,拉赫里斯反應極快地含I住,姿態強勢又霸道,舔I舐I吮I吸。

    伯伊嘴巴被迫張開,來不及吞I咽的津I液順著嘴角流下,鉤I纏間拉I扯出銀色的絲線。

    這方面極其青I澀的法老哪里經得住伯伊這般的撩I撥,身體的反I應昭然若揭,伯伊能感覺到對方的家伙正抵I著自己,但他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

    二十出頭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一個吻結束,伯伊呼吸急I促,大腦因為供氧不足而微微眩暈,但還不等他換氣,拉赫里斯又急切地吻了上來。

    狹小的空間內,浴缸散發出的水汽已經消失殆盡,但溫度卻越發灼熱,偶爾傳出幾聲受I不住的悶I哼和推搡的動靜。

    -

    回到底比斯的第二日,阿曼特申請進宮面見王后,雖然他不認可這個拉赫里斯強加給阿伊大人的身份,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誰讓阿伊大人被法老拘在王宮,不說是見王后,連請求都送不上去。

    等他再次見到伯伊時,被對方的模樣驚了一下。

    “大人,您這是怎么……了……”阿曼特看著伯伊紅腫的嘴唇,還有上面清晰的牙I印,“陛下他是不是對您……”

    昨天分開的時候明明阿伊大人還好好的,看這般情形,發生了什么不言而喻,阿曼特緊緊擰著眉頭,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胸口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

    伯伊微抿嘴唇,一陣刺痛,他眉頭蹙了下,立刻又放松下來。

    “被狗咬了。”他面帶微笑,端起茶水嘬了一口,平時剛剛好的溫度,此時觸碰到嘴唇都脹痛得厲害。

    昨天他都不知道拉赫里斯抱著他親了多久,雖然拉赫里斯后面越發嫻熟,但伯伊已經麻木了,甚至覺得自己好像只是一塊可口的豬肉。

    只是接I吻就這樣,伯伊很難想象,等真到了真槍實戰那天,會是怎樣的情形。

    阿曼特抿著唇,很是自責地說:“都怪奴無能。”

    大人用心栽培他,將手中的勢力交給他,如果他更有能力一些,大人遇到這種事,他就能派上用場,而不是這般無力。

    兩年前阿曼特自請離宮,如今他已經不再是王宮隨侍,所以哪怕只是進宮見伯伊這么簡單的事情,都需要法老的批準。

    伯伊笑笑,不太在意地說:“也許很快就膩了。”

    他對大多數東西的興趣都很短暫,即便是這只養了挺久的大貓,他也很難保證自己的興趣會維持多久。

    阿曼特看了眼站在伯伊身邊的瓦斯,不太情愿地說:“那您還不如做法老呢。”

    不想在瓦斯面前透露太多,但作為被伯伊親手栽培出來的人,他覺得以他對阿伊大人能力的認知來看,阿伊大人做法老,迎娶陛下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同樣能夠達成目的,最重要的是做法老權力大,不會被欺負。

    瓦斯:“………”

    這人好像當我是死的。

    “太累,沒什么興趣。”伯伊對每天都要加班的法老位置確實是不感興趣,當時拉赫里斯要傳位給他,不出意外他也會挑一個人出來再傳過去。

    出于對拉赫里斯臨終前的告白回饋,他至少會挑選一個能力和責任心兼備的人選。

    不感興趣的事情,伯伊無意多談,只說了這么一句,便轉開了話題:“有什么事?”

    以他對阿曼特的了解,剛剛回到底比斯,阿曼特應該不會這么著急地就要進宮見他,彼此也心知肚明,拉赫里斯格外不待見他。

    提到正事,阿曼特面色立刻嚴肅起來:“有經過赫梯的游商說,那邊好像有異動。”

    伯伊微微挑眉,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就連旁邊一直不爽的瓦斯聽到赫梯兩字也端正了神色,豎起耳朵專心聽。

    雖然拉赫里斯也有四通八達的消息網,但多是局限在國內。

    而伯伊手中的消息網是由游商構成,且不說游商數量驚人,只要是出入埃及經商的商人都能成為大埃商會的信息渠道,買賣的方式最容易獲得消息,又不會引起人的注意和戒備。

    當然,最重要的是,除了伯伊和拉赫里斯以及他們的親信,沒有人知道大埃商會背后的主人是誰。

    阿曼特從腰帶中取出飛鷹送來的密信,遞給伯伊,伯伊沒看直接遞給旁邊的瓦斯:“讓人送去陛下那里。”

    在翁姆波這些時日,朝會送上來的公文差點把太陽神殿給埋了,拉赫里斯今日讓人把所有的公文和密信全都搬去了諸神殿。

    顯然是對伯伊當初離開底比斯有了心理陰影,如今一點都不讓伯伊沾到繁瑣的事物。

    “好。”瓦斯接下,立刻叫來候在暗處的暗衛,讓他把密信送過去。

    伯伊抬了抬下巴,示意阿曼特繼續,阿曼特整理了下思路說:“游商說看到赫梯軍隊從哈圖沙出發,帶領軍隊的正是赫梯的儲君蘇庇路里烏瑪。”

    蘇庇路里烏瑪對埃及的野心毫不掩飾,也正是這份好戰和足以匹配野心的能力獲得了赫梯不少主戰派的支持,最終拿下了儲君的位置。

    這樣的人突然帶領軍隊低調離開首都,確實是值得人懷疑,尤其是這家伙不久前才揚言要為米萊做主,迎回他們的大王子。

    “有很多游商接到運送到卡迭石城的糧食訂單。”阿曼特繼續說道。

    卡迭石是埃及和赫梯接壤的區域,呈現細長狀,如同在地圖上伸展的蜈蚣,占據了米萊近四分之一的土壤。

    “米萊那邊沒有收到任何消息。”這一點,在收到消息時,阿曼特已經和米萊國師確認過,米萊國師傳信去問過,確實是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他們倒是不客氣。”伯伊笑道。

    一點招呼不打就直接把軍隊開進鄰國的土壤,美曰其名是給對方討回公道,其實全然沒把人看在眼里。

    “是,把國師氣得不行,”阿曼特見伯伊不慌不忙,心里的緊張也略略放松了些,“在旅館罵了一天了。”

    他們很清楚,赫梯這般張狂,顯然是打定主意要在埃及這塊肥肉上宰一刀,不出意外回程途中順便會收了孤苦無依的米萊。

    米萊國師克里琴斯一直擔憂的事情終究是要發生了。

    “那我們怎么辦?”瓦斯忍不住開口詢問。比起這兩人的輕松愜意,他覺得自己仿佛是熱鍋上的螞蟻。

    誠然埃及實力不俗,但妲伊之戰讓埃及一度元氣大傷,其次就是如今的陛下沒有任何經歷戰事的經驗。

    伯伊看他一眼,唇角輕勾,視線最終落在他身后的位置,一笑:“我對朝會一無所知,這不應該問你家陛下嗎?”

    瓦斯一愣,順著他的視線回頭,這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拉赫里斯已經過來了,就站在他的身后。

    高大的男人微蹙著眉,神色肅穆,瓦斯不自覺繃緊了神經,果然這件事很棘手,陛下不會要御駕親征吧?

    阿蒙家族的男人,第一任法老征戰四方,打開埃及的繁榮局面,先王開疆拓土,先后覆滅多個國家,到了拉赫里斯的父親,雖然在政治上被梅麗特打壓郁郁,但面對戰爭也是毫不猶豫選擇出征,最終死在了妲伊戰場上。

    作為埃及子民,瓦斯深深欽佩著阿蒙家族的各位法老,歌頌他們的英武強大,但出于自己的感情和未來仕途的考慮,他還是希望陛下慎重考慮。

    “陛下。”瓦斯扶肩行禮,愁得眉頭都擰巴了起來。

    拉赫里斯淡淡頷首,從他身邊走過,在伯伊面前站定,垂著眼打量半晌,伯伊不避不讓地對他對視。

    少許,拉赫里斯俯身,用手指很輕地碰了碰伯伊仍舊紅I腫的嘴唇,問:“還疼不疼?”

    伯伊愣了下,意識到他說的是什么,耳根子倏地燒起一點熱度,視線飛快地從旁邊的阿曼特身上掠過又收回。

    “現在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他面無表情地拍開拉赫里斯的手。

    伯伊曾好幾次碰巧聽到夏行這么問自己的同性I伴侶,而那位同性I伴侶的身份是受方,也就是說,是被壓的那個。

    第113章 從不吃虧

    過來的除了拉赫里斯,還有跟在他身后的巴拉蒙等人,都是當初智囊團的幕僚,除了米爾吉薩在外辦事,其余人都來了。

    三個人面面相覷,作為法老身邊的近臣,他們在面對拉赫里斯時都敢悍不畏死地發表己見。

    但此時看到倚靠著軟枕的伯伊,幾個人卻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雖然已經在諸神殿聽到了事情的經過,在看到伯伊時,他們還是有些恍惚的不真實感。

    畢竟他們用兩年時間才接受了阿伊大人身隕的事實,結果轉眼人又活了。

    阿曼特看了看伯伊,又看看拉赫里斯,面上有些古怪,想說什么但礙于拉赫里斯在又沒能說出口。

    對著法老匆匆行了個禮,阿曼特立刻撇開眼,哪怕拉赫里斯是法老,是埃及神明一樣的存在,但想到自家大人嘴唇上狗啃一樣的印子,他還是心里有些不舒坦。

    那可是阿伊大人,陛下未免過于沒輕沒重,也就是阿伊大人如今不出宮殿,不然被其他朝臣,尤其是政敵看到那可怎么解釋得清楚。

    “大人,這事兒怎么辦?”阿曼特努力忽視掉面前兩人旁若無人的氛圍。

    伯伊斜睨著拉赫里斯,懶散地點頭示意:“你怎么想?”

    以前兩人一同管理朝政時,伯伊也時常這么詢問拉赫里斯。

    拉赫里斯抿唇,壓住微微揚起的唇角說:“赫梯國王身體情況愈差,蘇庇路里本就是明年要即位,我猜測他應該是想要用埃及作為即位的勛章。”

    一位新王想要得到臣民的支持,必然是需要一些耀眼的成績,尤其是赫梯向來是強者勝之的奪位方式。

    蘇庇路里如果被動地等待王位傳承,很有可能會被取而代之,所以這個階段他一定會做些什么。

    在知道繼承者是蘇庇路里時,拉赫里斯便已經有所猜測。

    “這人極其好戰弒殺,但其實心思細膩。”尼克拉什出任了巡察使,這些年時常在邊境行走,聽他們提到這位赫梯儲君,便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此行他前往埃及,哪怕沒能占到便宜,回程時也能順手占領米萊,穩賺不賠的買賣。”

    埃及和赫梯以前邊境線接壤,恩怨已久,頻頻發生戰爭,后來埃及尼羅河泛濫成災,赫梯恰逢干旱年加上內斗,無心戰爭,米萊便是在這個節點建立的政權。

    以往埃及和赫梯隔米萊相望,誰也不動米萊,保持著敵不動我不動的狀態,埃及這些年來從未發起對外戰爭,顯然赫梯是動了試探的心思。

    “他就不怕我們會幫米萊?”瓦斯忍不住出聲,阿伊大人是米萊的大王子,只要阿伊大人說一聲,陛下不可能坐視不理。

    阿曼特瞥他一眼:“他們哪里知道大王子和阿伊大人之間的關聯。”

    在外人眼里,埃及法老搶了米萊的大王子,兩個國家已經是結了梁子。

    “而且米萊建立在崖壁上,赫梯想要進攻米萊有難度,但如果是從埃及的邊境退回去,米萊就是在陡坡上,想要拿下會變得簡單許多。”尼克拉什解釋道。

    阿曼特點點頭表示認可,他這些年往返埃及和米萊,看到的情況確實如此。

    這也是為什么米萊一直親近埃及的緣故,相比赫梯,埃及對他們有一定程度的地理優勢,如果埃及有心,拿下米萊并不是一件難事。

    “那我們……”巴拉蒙皺起眉,這個時候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派遣軍隊前往邊境,殺赫梯一個措手不及。

    “陛下怎么看?”尼克拉什問。在諸神殿他們就已經簡單討論過。

    阿蒙家族的法老都尚武,長年累月的征伐,以至于大片的土地無人耕種,荒廢許多,拉赫里斯后,國內的耕種,商貿才開始呈現正向增長。

    “亞歷山大海港建立后,大量的商人涌入,臣下覺得此時是內部發展的大好機會。”亞胡迪亞出聲,再次申明自己的觀點。

    作為監察使,他監察百官的同時,也更加清晰地看到埃及子民的生活變化,作為平民出身的他對戰爭的態度只有厭惡。

    “那赫梯怎么辦?”巴拉蒙反問。

    相比起另外兩人的避戰態度,悍匪出身的巴拉蒙更傾向于主戰,人都打到家門口來了,他們還能往哪里躲。

    “難不成任由他們在我們頭上拉屎?”巴拉蒙冷笑,“我埃及養精蓄銳這么多年,還能怕他們這群雜碎?”

    尼克拉什捏了捏眉心,低聲提醒:“在陛下面前,注意言辭。”

    尼克拉什是貴族出身,同時也是巴拉蒙的禮儀文士,教導他的言行舉止。

    巴拉蒙撇撇嘴,把到了嘴巴的臟話又咽了回去。

    拉赫里斯環顧一圈面前的人,最終視線落在伯伊身上:“我也趨向于避戰。”

    稍頓,無視巴拉蒙瞪眼要說話的表示,他繼續說道:“于一年前我就安排米爾吉薩聯系赫梯附近的幾個國家。”

    埃及經歷了妲伊戰爭后,元氣大傷,這十幾年時間幾乎都是梅麗特在管理埃及,但梅麗特晚年已經無心朝政,以至于埃及幾乎處于停滯狀態。

    如今的埃及正在蓬勃發展,出于私心,拉赫里斯是想要親自出征把赫梯打回去的,但在面對臣民時,他是法老,需要做出對臣民最有利的選擇。

    “原來米爾吉薩那小子是去做這事兒了。”巴拉蒙恍然大悟。

    同為智囊團的人,雖然在拉赫里斯親政后,幾人各自都有了職位,手握實權,但巴拉蒙,尼克拉什和亞胡迪亞還時常見面。

    唯有米爾吉薩一年到頭幾乎都見不到人,問到他,他也說忙于陛下之令,具體的是一句不提,其他人也心知不能多問,直到現在他們才知道這人到底在做什么。

    “赫梯四處征伐,鄰國苦不堪言,”尼克拉什垂眼沉思,“您是準備發動赫梯鄰國,逼迫赫梯退兵?”

    拉赫里斯頷首。

    “這樣確實可以不用費一兵一卒,”亞胡迪亞神色隱有擔憂,“米爾吉薩目前聯絡幾個國家了?”

    赫梯周遭都是半大不小的國家,若是一兩個國家只怕是不敢跟赫梯叫板,別最后沒能逼退赫梯不說,還耽誤了反擊的最佳時機。

    拉赫里斯斂眉,面色說不上好。

    固然他未雨綢繆在前,但各個國家首都相距甚遠,一年時間,米爾吉薩實在是有心無力。

    “我預備前往邊境。”拉赫里斯說。

    做兩手準備,如果米爾吉薩不能說動赫梯鄰國,埃及不會畏懼開戰。

    幾人就著阿曼特帶來的消息討論,神色嚴肅,巴拉蒙甚至打開疆域圖,預備當場討論一下軍隊部署。

    拉赫里斯側眸,視線與伯伊相遇,伯伊眼底帶著淺淡的笑意,拉赫里斯一頓,抬手示意,其余人見狀立刻噤聲。

    “阿伊有什么辦法嗎?”拉赫里斯問。

    雖然知道伯伊離開埃及政治中心兩年,但拉赫里斯對他一直都有著一種近乎執著的信任,只要是阿伊就一定會有辦法。

    伯伊單手撐著下巴,聞言挑了下眉,笑道:“我說了辦法,你就照做嗎?”

    “是。”拉赫里斯說得十分肯定。

    其余幾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默認了拉赫里斯的決定。

    伯伊一笑:“這兩年我去了不少國家,順便簽了一個聯盟協議。”

    周游列國,伯伊也并不是純粹的游玩,每到一個國家他都會帶著船員水手深入都城,在手下們喝酒狂歡時,他便前往王宮見了幾個國家的統治者。

    “我承諾說埃及會為他們修建兩條通往埃及的通商之路,水路的正在建設,至于陸路,”伯伊眼底笑意愈濃。

    “本來是準備交給阿曼特去做的,所有商隊默認加入大埃商會,受大埃商會保護……”

    借著周游的名頭,他們肅清了沿途海域的所有海盜,水匪,強行開辟出一條伯伊船長專用通道,簽訂協議的國家可以通過這條通道前往埃及經商貿易。

    陸路的話,伯伊遠離埃及內陸,鞭長莫及,原計劃是在他遠行途中經過靠近米萊的地方聯系阿曼特,把這事兒給交代下去。

    不出意外的話,通道現在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當然,最后還是出了意外。

    拉赫里斯垂眼看著他,心下似有所感:“聯盟協議內容是什么?”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伯伊,以他們對阿伊大人的了解,阿伊大人從不吃虧。

    伯伊唇角微微挑起:“同意加入聯盟的,包括埃及在內有九個國家,以互幫互助為原則,互通商貿,同樣,在戰爭方面,各國要同進退。”

    稍頓,“對了,我是以埃及法老的名義面見的各位國王,簽訂協議用的是你的金印。”

    伯伊一笑:“所以修路的錢得你來出。”

    拉赫里斯的法老金印當初就是他找人雕刻的,想要偽造一個實屬容易,修路的花銷巨大,需要當地的軍隊,麥德查人配合。

    伯伊從來沒想過要讓大埃商會來承擔這筆花銷。

    對于小國家來說,大國如埃及主張同進退,對他們來說只有好處,畢竟小國家總是被動挨打的,經商貿易也是埃及修路,他們自是求之不得,甚至覺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他們大概也沒想到共進退會來得這么快。

    第114章 夜談

    眾人又驚又喜。

    雖然修建通商之路的花費巨大,但比起獲得的收益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隨著大量的商人涌入埃及,資源完成置換,經濟飛速發展,同時還能加大對其他國家的影響力,一舉多得的好事。

    “不愧是阿伊大人!”尼克拉什嘆服。

    曾幾何時,他也有屬于貴族的傲氣,對阿伊大人的招攬有所遲疑,如今看來,幸好當時他決定跟隨阿伊大人。

    這個人身上總是有著時刻讓人驚嘆的能力,尼克拉什想,沒有人能拒絕阿伊大人的魅力。

    拉赫里斯眼底閃著碎光,視線始終鎖定在伯伊身上。

    要不是場合不允許,他現在就想要把人抱在懷里好好親一親,表達自己的感謝和激動。

    “大人,那需要我們做什么?”巴拉蒙問。

    他是主戰派,但如果是阿伊大人提出的解決辦法,他會無條件的選擇支持。

    伯伊笑了下說:“找人趕緊把路修好,信由我來寫。”

    修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但至少要讓聯盟里的其他國家看到埃及確實是有在行動,給足他們動力才好。

    “那我們先去就去安排。”亞胡迪亞兩眼發光,明明已經是監察使了,此時卻更像一個迫切想要好好表現,好讓自家大人表揚的孩子,“陛下您看呢?”

    拉赫里斯頷首,面帶笑意:“好,我們去諸神殿。”

    修路需要幾個部門的配合,不是一兩句就能說清楚,安排明白的,想必在工程開始前,會有許多忙碌的夜晚。

    亞胡迪亞暗暗握緊拳,對著拉赫里斯扶肩行禮,尼克拉什緊隨其后。

    “陛下,我想與阿伊大人說兩句話,”巴拉蒙卻是突然說道:“還請陛下應允。”

    亞胡迪亞和尼克拉什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拉赫里斯垂眼看他,又看了眼伯伊,稍頓:“好。”

    瓦斯一愣,沒想到陛下竟然會允許。

    要知道之前陛下對阿伊大人的態度就像是怕被人覬覦,只能小心藏起來的寶石,除了身邊的親信,不允許任何人見阿伊大人。

    之前阿曼特來,他還能理解為是因為阿曼特一直追隨阿伊大人,擔心惹了阿伊大人的不快。

    繼阿曼特后,竟然又允了巴拉蒙,這種本就忠誠于阿伊大人,且在朝會上,在底比斯有著很大勢力的朝臣。

    瓦斯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看不懂自家陛下的想法了。

    別說瓦斯,就連伯伊都感到詫異。

    拉赫里斯輕咳一聲,彎腰在伯伊耳側低語說:“我大概晚上才能回來。”

    伯伊側眸看他,拉赫里斯仗著這個角度別人看不見,親了下伯伊的耳尖,這才直起腰,帶著人走了。

    “陛下這是轉性了?”瓦斯忍不住小聲嘀咕一句。

    伯伊哼笑一聲,不動聲色地碰碰有些發熱的耳朵,順手端起茶杯抿了口說:“考驗我是吧。”

    這小子的心思簡直不要太好猜,看似是給他和下屬接觸的機會,但不用想,四周必然是埋伏著比以往更多的暗衛。

    阿曼特如今的身份是米萊大王子身邊的隨侍,自然也不能在太陽神殿久留,只好不太情愿地跟著離開了。

    “大人需要我回避嗎?”瓦斯問道。

    伯伊睨著他,一笑:“我讓你回避,你就回避嗎?”

    瓦斯摸摸鼻子,確實,陛下把他留在這里不就是為了留只耳朵在阿伊大人身邊么。

    伯伊不再搭理他,看向巴拉蒙:“想說什么?”

    他和巴拉蒙兩年未見,巴拉蒙倒是比以前看著穩重了些,不像以前那么毛毛躁躁了,要是以前,知道他被法老囚禁在王宮,估計能提刀沖進來。

    巴拉蒙看了眼站在伯伊身邊的瓦斯,猶豫了下:“阿伊大人,臣下昨日去見了阿曼特,有個問題想不通。”

    “嗯?”

    巴拉蒙又看了眼瓦斯,心想,這瓦斯可真礙眼。

    雖然顧忌瓦斯,但他還是說出了心底的困惑:“您真的要……考慮好了嗎?”

    他本來是想說,要嫁給陛下,但嫁這個字眼用在阿伊大人身上,怎么都顯得別嘴又奇怪,所以臨時換了說辭。

    伯伊大概猜到他要問什么,顯然想要知道答案的不止是他,亞胡迪亞那幾個家伙估計也等著呢。

    “可能就是好為人師吧。”伯伊垂眼,低低笑了一聲:“總想教他一些東西。”

    就像十年前,看到小拉赫里斯笨拙地拉扯衣袍,試圖遮住自己的小短腿,還有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刀,伯伊便想,這個小孩是真的不太聰明。

    人一旦有了第一次心軟,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和無窮次。

    伯伊也不能免俗,看到那封傳位詔書時,他是生氣的,同時也有些復雜難言的情緒,細說大概就是心軟吧。

    在伯伊看來,拉赫里斯完全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像是人群中長大的野獸,哪怕學會了人類的規則,卻不懂人類的情感,只會憑借本能去表達自己的感情。

    這種一往無前地莽撞,讓伯伊清楚地感受到,這個人純粹的欲望和感情。

    巴拉蒙欲言又止:“可是……您大可不必這么委屈自己。”

    雖然阿伊大人沒有娶妻,沒有明確說過自己的取向,但在巴拉蒙看來,男人都是默認喜歡女人的。

    伯伊眼底浮起淺淺的笑意:“喜歡的是人,而不是性別,對我來說,這是一次不錯的嘗試。”

    愛情是荷爾蒙催生的情感,多巴胺的刺激,催產素的釋放,睪酮水平的提高等等。

    在人類看不見的世界中,這些元素就像是無形的氣泡,共同構成了愛情的產生。

    伯伊喜歡所有未知的東西,并且熱衷于去嘗試去感受它們。

    巴拉蒙:“………”

    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現在的阿伊大人就像是等待開席的賓客,手執刀叉,興致勃勃,一時讓人分不清到底應該擔心誰。

    想要遇到一個條件匹配的人真的很不容易,伯伊想。

    能夠讓他接受肢體親密接觸不排斥的人拉赫里斯是第一個,第一次教拉赫里斯的時候,他甚至是享受那個過程的。

    旁邊的瓦斯雖然一直保持靜默,但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想,完了,自己要升職了,看看他這是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好事。

    巴拉蒙沉默了下,扶肩行禮說:“是臣下冒失了。”

    只要知道阿伊大人不是被迫留在王宮的,他們就沒有什么好擔憂的了。

    修路的事情需要麥德查人配合,所以巴拉蒙忙沒有過多停留,等人走了,伯伊歪頭看向身邊努力維持面部表情的瓦斯。

    瓦斯眼皮一跳,咧到耳根子的嘴角一秒鐘拉平。

    伯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剛剛的話你應該沒有聽到吧。”

    瓦斯愣了愣,伯伊挑唇笑道:“我要是走了,你是不是就該降職了?”

    瓦斯:“………”

    剛剛還喜笑顏開的心情瞬間跌落谷底,他苦著臉說:“奴知道了,奴什么都沒有聽到。”

    他哪里聽不出來,阿伊大人這是在威脅自己。

    阿伊大人要是逃跑了,可別說降職,陛下不把他丟進蟲谷,下大獄已經是看在多年追隨的情誼上了。

    伯伊站起身,走到書桌前,隨手拿下一卷紙,準備寫送往聯盟國的書信:“聽說你前些日子看中了一套宅院。”

    稍頓,伯伊笑著回頭道:“阿曼特買下來了,你直接去找他拿。”

    隨侍雖然常駐在王宮,但也是有自己家的,瓦斯跟隨在法老身邊,薪俸不少,前些時候他母親提起要給他娶妻,所以就看了一棟宅子。

    “好嘞,”瓦斯喜笑顏開,法老和王后,誰賞這套宅院都一樣,總歸都是王室的賞賜,“奴剛剛走神了,什么都沒聽見,奴真是罪該萬死。”

    伯伊輕笑,對著桌上的磨點了點下巴:“拿筆來。”

    他倒是不擔心,以瓦斯的機靈勁兒,想要把他和巴拉蒙的談話內容圓過去并不難。

    瓦斯行禮,連忙去筆匣中取來,視線迅速從伯伊身上掃過,心想,不愧是阿伊大人,哪怕人在王宮里,消息都這么靈通。

    -

    修路的事情需要多個部門配合,根本瞞不住人,所幸赫梯的事情也不需要瞞,反而需要大肆宣揚。

    赫梯軍隊秘密前往邊境的事情果不其然在朝會上掀起了驚濤駭浪,但還不等朝臣們分出主戰,主和的派系,拉赫里斯就已經提出了解決辦法。

    “王后與幾國有貿易協議,一直保持聯絡,愿意出面牽線。”

    拉赫里斯隱去了伯伊偽造法老金印的部分,只提出了這次埃及危機的解決辦法。

    朝臣面面相覷。

    這個時候哪怕是有心打壓新王后的人也挑不出刺來,眾所周知,這位新王后是一位充滿傳奇色彩的船長。

    研究過這位船長的人知道,聯盟國中的那幾個國家確實是這個伯伊船長去過的國家。

    “王后永恒!”巴拉蒙站起身,對著拉赫里斯扶肩行禮,“請陛下務必轉達臣下對王后的感激之情。”

    在他之后,尼克拉什和亞胡迪亞也站起身,同樣表示感謝。

    見幾位近臣這般,其余堅定的法老派也紛紛起身表態,一時之間,大殿上站起來了大半的朝臣,剩下的哪怕不樂意,但也只能跟著起身,誰也不愿意做那個出頭鳥。

    修路的最終方案在激烈的爭吵后終于確定下來,由管理城鎮建設的巴腕監負責,巴拉蒙帶領麥德查人衛兵護衛進行。

    “陛下。”

    西蒙亞瞅準時機出聲詢問道:“聽聞王后能力出眾,能不能讓王后出來,讓臣下見一見?”

    巴拉蒙皺眉,剛要說話就被旁邊的尼克拉什眼疾手快地拉住,巴拉蒙看他一眼,尼克拉什很輕地搖搖頭。

    很顯然,西蒙亞是聽到了什么風聲,有意想要讓阿伊大人露臉。

    阿伊大人當年在朝會上的政敵不在少數。

    巴拉蒙有些懊惱,都怪他,要不是他那天冒冒失失地讓王后露面,也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局面。

    事后雖然陛下處理過,但難免會有漏網之魚。

    拉赫里斯坐在王座上,聞言瞥了眼西蒙亞。

    自從他給西蒙亞孫女,外孫女賜婚后,西蒙亞再也沒有提過立后的事情。

    “等到大婚那日,各位自會見到王后。”拉赫里斯說著,不給下面的人再打探的機會,大手一揮,瓦斯連忙出聲示意朝會結束。

    朝臣中顯然有人心有不甘,頻頻朝著太陽神殿的內殿去看。

    陛下把王后藏得極深,王宮中的眼線都沒見過王后,只能從陛下夜里返回太陽神殿休息的動線推測,王后很有可能被安排住在太陽神殿的內殿。

    拉赫里斯視線淡淡掃過,暗金色的眼眸不掩殺意,那幾人猛地一激靈,再不敢有過多的小心思,低著頭離開了。

    聯盟的消息在刻意宣傳下散播到了埃及民眾間,民眾繼神藥后,對新王后的好奇和尊崇到達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所有人都在期盼法老大婚的那一天到來。

    包括拉赫里斯本人。

    聯盟國修路的事情讓拉赫里斯接連忙了好幾天,經常回來伯伊已經睡下了,兩個人連說話的機會都少有。

    在第六日,拉赫里斯忍無可忍,強行結束了冗長的會議,把稅所和巴腕監的人趕走,趕在夜深前回了太陽神殿。

    伯伊看到匆匆趕回來的人,微微揚眉:“怎么回來了?”

    據他所知,稅所和巴腕監的人還在為了錢的事情掐架,一個要錢,一個要錢沒有,吵不出結果,索性到拉赫里斯面前吵。

    “一件事沒完沒了地吵,聽著心煩,”拉赫里斯唇角抿直,三兩步走到伯伊面前,上下看了眼,“剛剛沐浴完?”

    伯伊只穿著單薄的寢衣,還能看到洇濕的部分貼著皮膚,還沒干透的頭發隨意地撩到背后。

    拉赫里斯貼著伯伊的脖頸,聞了聞,是熟悉的,帶著潮濕的薰衣草香。

    伯伊嗯了一聲,被他小狗一樣的動作蹭得有點癢:“準備睡了。”

    他現在的作息極好,每天睡覺時間都非常穩定,到點就開始犯困,睡眠質量堪稱質的飛躍。

    “那我陪你一起睡。”拉赫里斯說:“我先去沐浴。”

    伯伊說好,打了個哈欠,灶房不知道陛下什么時候回來,一直都燒著水備著,聽說拉赫里斯要水,立刻安排人送過來。

    拉赫里斯洗澡速度極快,伯伊躺在床上還沒睡著,他就已經洗好躺上床了。

    “阿伊。”

    隨侍全都退出了太陽神殿,只留了兩個近侍在外殿守夜,等待傳喚。

    內殿中只留了一盞油燈,夜風吹得火焰搖曳跳躍,昏暗的光微微閃爍,忽明忽暗。

    伯伊閉著眼嗯了一聲,拉赫里斯又叫了一聲:“阿伊。”

    “嗯。”

    “阿伊。”

    伯伊無奈地睜開眼:“你準備叫幾次?”

    拉赫里斯伸手將人撈進自己的懷里,下巴抵著他的頸窩,低聲笑道:“就是覺得很高興。”

    每一次叫喚都會有回應,這個場景他想象了無數遍,但從沒想到有一天會實現。

    此時此刻,能抱著阿伊,聽到他的呼吸,心跳,能感受到他的體溫。

    哪怕這些是他用低劣的手段換來的,但他從不感到后悔,甚至私心祈禱,這樣的日子能夠漫長一些,最好長到生命的盡頭。

    伯伊重新閉上眼,拉赫里斯蹭了蹭他的頭發,試探性說到:“馬上就是我們的大婚日了。”

    發生了這么多事情,但禮儀司的工作一點沒落下,距離法老的大婚已經不足十日。

    伯伊嗯了一聲,繼續醞釀睡意。

    這事兒他很清楚,白天瓦斯已經說過,明日要試婚服的事情。

    拉赫里斯輕咳兩聲,壓低聲音說:“上次你說要教我的內容還沒教。”

    大婚日他不想自己表現不佳,給阿伊留下不好的體驗,畢竟阿伊也就對自己的身體有那么一點興趣。

    稍頓,“我尋了一些道具。”

    伯伊睜眼,微微偏頭去看他,眉梢輕抬:“什么道具?”

    拉赫里斯耳尖微紅:“我看書上提到的都讓人備了,很多,還有一種叫做玉I勢的東西,聽說提前準備著不容易受傷。”

    書上的圖示雖然只有寥寥幾筆,但想到是阿伊用,拉赫里斯就覺得耳朵燙的厲害。

    玉I勢……

    伯伊心想,一個陌生的詞匯,好像沒聽夏行提過,應該是這個時代才有的東西。

    難得看到伯伊有不知道的東西,拉赫里斯輕咳一聲,說:“是用來輔助擴張用的。”

    聞言,伯伊突然想到一個棘手的事情,哪怕是拉赫里斯,他也不想用手去幫對方完成擴張的過程。

    他略帶遲疑地想,要不讓拉赫里斯自己來?

    第115章 他好像挺感興趣的

    “再等等吧。”伯伊含糊地應付了一句。

    關于攻受的問題,他覺得自己需要再好好思考一下,本身他自己對上下沒有過多的偏執,只是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應該是掌握主動權的那一個。

    但突然冒出來的這個問題,讓他對自己的定位產生了一些猶豫。

    他偏頭瞥了眼旁邊的男人,身高,體型,不得不承認,在兩個人之間,對方各方面似乎都更符合攻的氣質。

    伯伊暗忖,他不喜歡受制于人的感覺,但如果兩個人要做,他必然要在這其中做出抉擇。

    拉赫里斯不知道伯伊口中的再等等是什么意思,只當對方還是介懷他的所作所為,唇角壓平,眼底掠過一抹微不可察的黯然。

    一夜無話。

    伯伊的信是鷹營中最精銳的飛鷹送出去的,短短幾天就收到了四個聯盟國的回信,至于其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想回復,還是信仍在路上。

    八個國家并不是全部都與赫梯接壤,其中有四個國家和赫梯的關系也并不緊張,但伯伊知道一根筷子的原理,對于這些小國家來說,拉個墊背的會讓他們更有安全感。

    對于這次發兵,伯伊的訴求是震懾,而非戰爭,并不需要聯盟國的人真的上場與赫梯廝殺。

    所以伯伊對八個國家都提出了請求,通過人多勢眾這種方式來增加這次“圍魏救趙”的成功率。

    回信的聯盟國對于埃及的請求自是滿口答應,話說得十分漂亮,面子工程做得很是到位。

    至于能不能真的做到,這就要看幾個聯盟國當面的較量了。

    因著法老的大婚,周圍的國家都收到了邀請,其中也包括了這次需要發兵的八個聯盟國。

    伯伊正在看書,就聽到太陽神大殿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響,他側耳聽了會兒,問旁邊的近隨:“這是在做什么?”

    近隨連忙回道:“受邀前來參加法老大婚的各國使臣到了,陛下設宴招待他們。”

    按照以往的慣例,接待外臣的宴會都是設立在阿蒙大殿,但這次許是考慮到伯伊在太陽神殿的內殿,拉赫里斯特意把宴席設在了太陽神殿。

    伯伊嗯了一聲,心想,時間過得這么快的嗎?

    前些天他試穿禮服都沒太多感覺,畢竟埃及的婚服也是以白色為主,用金線做暗紋,款式并不復雜,感覺和常服相比差距不大。

    瓦斯當時聽聞他的說法,想了想說:“確實,也就首飾繁瑣一些。”

    當天拉赫里斯甚至都沒來,大概是怕伯伊看到他心情不好。

    越是臨近大婚,拉赫里斯出現在伯伊面前的次數就越少,最近幾天伯伊睜眼,人已經走了,閉眼人還沒回來,要不是旁邊被子還有余溫,他都差點以為這人根本沒回來過。

    拉赫里斯沒在,伯伊明顯感覺到太陽神殿附近的暗衛數量至少翻了一個倍。

    上次他差點走了的那扇窗戶外面直接站了四個侍衛,某次伯伊開窗時低頭,正好看到兩個侍衛蹲坐在窗沿下,三個人面面相覷,哪怕不說話,伯伊也能感覺到侍衛幾乎滿溢而出的尷尬。

    太陽神殿愈發喧鬧起來,夾雜著許多有些相似但又不同的語言,顯得很是雜亂。

    在法老出現前,各國使臣互相寒暄,不少使臣都是專司出使事宜,彼此都還算是熟悉,說得上話。

    伯伊仔細聽了會兒,說:“聯盟國的人也都到了?”

    近隨愣了下:“是,大人您認識他們的使臣?”

    “不認識,”伯伊說,“我聽得出來他們國家的語言。”

    作為一個國際律師,很多人都稱贊過伯伊近乎變態的語言能力,在案子期間,伯伊能做到和自己的當事人直接溝通,翻譯起到的只是輔助作用。

    在外面的這兩年,伯伊去過的地方,說不上來專業,但簡單的溝通是沒問題的。

    人在陌生的,復雜的語言環境下,對熟悉的語言會有更強的分辨能力,所以伯伊很輕松就能聽出來,大殿中有幾個聯盟國的使臣。

    近隨暗暗咋舌,雖然埃及的外交使臣也能做到同時學習多國語言,但阿伊大人已經這么厲害了,還能兼顧,這還要不要人活了。

    兩人說話間,外面的交談聲倏地一靜,緊接著眾使臣齊刷刷地起身行禮:“見過法老,愿法老永恒。”

    伯伊朝著內外殿之間那道門簾看了眼,在這片安靜中,一道沉穩的腳步聲從大殿門口緩緩走向王座,同時距離內殿也越來越近。

    最終那腳步聲停在距離門簾幾步之遙的地方,明明什么都看不見,但伯伊卻似乎能感受到對方此時正注視著門簾,或者說,在注視著自己。

    短暫的沉默后,熟悉的聲音響起:“各位使臣請坐。”

    拉赫里斯的聲音低沉而磁性,是很有存在感的聲線,聽著都是一種享受,伯伊摸了摸耳朵,心想,這小子身上的優點還真是不少。

    內外殿中間只隔著一道門簾,任何聲音都能毫無阻礙的傳進來,讓伯伊有種自己好像也坐在大殿中的感覺。

    一陣窸窸窣窣的落座聲后,侍女邁著碎步將豐盛的食物和美酒呈上,拉赫里斯邀請各國使臣品嘗來自埃及的盛情款待,各國使臣誠惶誠恐地起身行禮。

    又是一番商業吹捧和互相寒暄后,使臣再次落座,宴會這才正式開始。

    伯伊只聽了一會兒,感覺和自己以前參加過的宴席流程完全一樣,便沒了興致,繼續看書,旁邊的近隨見狀也不再說話。

    宴會進行過半,瑪爾納的使臣起身,對著拉赫里斯恭敬地行以一禮,用埃及的語言說到:“尊敬的法老陛下,下臣此番受邀而來,對陛下的盛情款待感激不盡。”

    拉赫里斯淡淡頷首:“使臣不必多禮。”

    瑪爾納便是此次伯伊提到的八個聯盟國之一,聯盟國中是實力僅次于埃及的存在,以香料最為出名。

    瑪爾納使臣抬眼,視線迅速在拉赫里斯身上掠過,又禮數周全地垂下眼,避免冒犯了這位埃及偉大的法老,他走出一步,說:“下臣這次前來,還肩負著一個重任。”

    拉赫里斯抬手示意對方繼續:“使臣請說。”

    這個時間節點,想必對方提出的重任與這次向赫梯發兵有關。

    瑪爾納使臣又行一禮,這才抬頭,提高聲音說:“下臣首先恭賀陛下大婚,以我瑪爾納風俗,迎娶新妻時,再納一個側房,以求好事相隨,所以下臣此行來,為陛下帶來了賀禮。”

    說罷,他抬手,站在他身后的人微微向前邁出一步。

    那人一直半垂著頭,但存在感卻不弱,每一個和瑪爾納使臣交談的人都很難不注意到他。

    不為別的,只因為這人長得實在是漂亮。

    男人穿著寬大的衣袍,只腰間勒出比女子還要纖細的腰肢,皮膚雪白,烏發在腦后低低束起,眉眼舒淡,唇色卻是艷麗,如同剛摘的玫瑰。

    他眼睫低垂,姿態端莊地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十分柔弱,需要人保護的感覺。

    眾所周知,埃及法老的新王后是一個男人,所以瑪爾納也投其所好。

    大殿中所有人的視線放在他身上,暗暗驚嘆于這哈托爾見到都要為之折服的罕見美麗。

    瓦斯也是看得有些出神,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心下一咯噔,偏頭去看自家陛下。

    果不其然,拉赫里斯臉上的笑意已經完全消失,暗金色的眼眸極冷。

    埃及是一夫一妻制,但在大貴族中一夫多妻并不少見,也有同時迎娶兩位妻子的現象,但是……

    瓦斯默默看了眼身后的門簾,要是這群人知道王后就在內殿聽著,不知道會是什么表情。

    “這位是我瑪爾納的小王子,喀里王子,”瑪爾納使臣笑容滿面地介紹身邊的男子,“一直傾慕于偉大的拉赫里斯法老,聽聞法老大婚便自請為陛下送上賀禮,王子,請與法老見禮。”

    喀里輕抿唇角,眼睫輕顫,學著埃及的禮儀,扶肩行禮,禮罷,才緩緩抬眼,看向王座上的男人。

    埃及的法老是在尼羅河滋潤下應運而生,有著神賜的俊美容顏,偉岸的身體,強悍的體魄,正如傳聞所說,王座上的男人比畫像上還要叫人驚艷。

    喀里有些赧然地垂下眼,臉頰泛起粉紅,低聲細語地說:“愿陛下永恒。”

    他的聲音也與他給人的印象相匹配,輕柔而緩慢,略帶著屬于男子的寬厚,也被他細而慢的說話方式沖淡了許多。

    “喀里王子帶著瑪爾納最真摯的祝福來到埃及,愿意喝下尼羅河的水,為埃及日夜禱告祈福,只愿瑪爾納與埃及友誼長存。”

    瑪爾納使臣高舉雙手跪下,行了一個周全的大禮。

    喝過尼羅河水的人,將會與埃及接下不解之緣,即便是離開了埃及,終究會回到埃及。

    這是每一個留在埃及的人都會經歷的儀式,將自己與埃及緊密相連。

    這位喀里王子在瑪爾納有非常多的追求者,對此國王很是憂愁,因為這位王子喜歡的是男人。

    所幸這位王子誰也看不上,只覺得粗鄙丑陋,直到看到了埃及法老的畫像,便要求跟著使臣一起來埃及。

    在使臣看來,這簡直是送上門的艷福,所以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拉赫里斯神色間的冷淡。

    拉赫里斯挑起唇角,笑意卻不達眼底:“感謝瑪爾納王子的看重……”

    完全不需要思考,拉赫里斯就要拒絕,心下止不住的懊惱。

    本意只是為了讓伯伊能了解幾個聯盟國的態度,早知道瑪爾納有這么一出,他不會把宴席設立在太陽神殿。

    話剛出口,拉赫里斯就感覺自己的袖子被人很輕地扯了一下。

    拉赫里斯側眸看向身邊的瓦斯,瓦斯眨眨眼,捂著嘴低聲說:“陛下,當面拒絕只怕不好。”

    暗金色的眼微瞇,瓦斯在拉赫里斯逐漸冷淡的視線中,頂著巨大的壓力繼續說道:“而且陛下,這是一次機會。”

    他小心地看了眼簾子,把聲音又壓低了一些:“您不想知道阿伊大人的態度嗎?”

    上次阿伊大人和巴拉蒙大人的談話他是聽到了,但迫于阿伊大人的威脅不敢告訴陛下。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他覺得只要阿伊大人心里有陛下,不會走,只憑這一點陛下日后知道了不會降罪于他。

    不過眼下有這么好的機會,瓦斯想,若是阿伊大人吃醋,那陛下不就知道阿伊大人的心思了嗎?

    這樣,他就該升職了……不是,是他就為陛下解開了最大的心結。

    瓦斯覺得自己的想法極妙:“您推遲兩天再給答復……”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拉赫里斯嘴角揚起的弧度,暗金色的眼底冷漠,不近人情,像是在注視一個將死之人。

    瓦斯后背倏地浸出一層冷汗,腦子里一瞬間閃過了很多畫面,最后是托德黯然離開王宮的背影。

    “奴多嘴。”瓦斯驚懼地垂下頭,手心潮濕一片。

    陛下最是不喜有人插手他的決定,尤其是這件事牽扯到阿伊大人。

    拉赫里斯神色平淡地收回視線,聲音里不帶一絲情緒:“下去領罰。”

    “是。”瓦斯默默后退,退至拉赫里斯身后,心中淚流成河,難怪阿伊大人說多做多錯,不如不做,真是至理名言!

    內殿中——

    在聽到那句好事相隨時,伯伊手一頓,剛剛端起的茶杯又放了回去,緩緩抬起眼皮看向門簾的方向,果不其然,下一句和他預想的發展一模一樣。

    “政治聯姻……”伯伊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伺候在側的近隨飛快看了眼外面,壓低聲說:“陛下必然是要拒絕的。”

    能守在伯伊身邊的都是拉赫里斯的親信,陛下對阿伊大人的心思他們看在眼里,再清楚不過。

    話音剛落,就聽到拉赫里斯的聲音:“多謝瑪爾納王子的看重……”

    然后就沒了聲兒。

    太陽神殿的大殿只有細碎的交談聲,顯然在場的使臣對于這場與眾不同的聯姻都很感興趣,交頭接耳地討論。

    說話的人一多,哪怕聲音壓得極低,與杯盤碗碟碰撞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也難免顯出幾分嘈雜。

    近隨額角浸出一滴冷汗,順著臉頰滑下,但卻不敢擦——

    不是,陛下這種時候你說話怎么還大喘氣啊!

    你倒是把話說完啊!

    快拒絕啊!!

    伯伊放下手里的書,視線輕慢地從近隨汗濕的臉上掠過,最后落在門簾上,狹長的眼輕瞇,似笑非笑說:“他好像挺感興趣。”

    第116章 守男德

    近隨一噎,不知道該怎么回應,生怕說錯了話。

    所幸短暫的沉默后,外面大殿又再次響起了陛下的聲音:“我的王后系阿蒙所賜,圖特在埃及的化身,以我法老之名,不敢辜負神明。”

    伯伊唇角輕挑,重新拿起了書,近侍暗暗松了口氣。

    大殿內,在場的各國使臣神色各異。

    雖然他們來的時候也有聽到民眾的討論,但只覺得好笑。

    在他們的國家也有男人和男人搞在一起的,但多是玩玩,上不得臺面,別說娶親,大多連家里都不敢告訴,就私下里亂搞。

    然而現在埃及法老迎娶男人做王后不說,竟然還為了一個男人拒絕了另一個國家提出的聯姻。

    自薦被拒,喀里王子面上那些許桃紅倏地褪去,他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藏不住心思,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看向王座上的男人,我見猶憐的樣子,著實是惹人心疼。

    拉赫里斯神色冷淡地抬手:“喀里王子請坐。”

    喀里在自己的國家頗受追捧,哪里受過這樣的冷遇,還是在眾目睽睽下,眼眶登時就紅了。

    瑪爾納使臣的臉色也頗不好看,但顧忌著場合,他還是扶肩行禮:“瑪爾納祝福陛下和王后感情如尼羅河水綿延不斷。”

    說罷捎帶了下身邊人的衣袖,把不情不愿的喀里王子帶回了座位。

    “反正都是玩男人,一個兩個有什么區別,”一個四十出頭的使臣低聲和身邊的人談笑,“到底還是年輕。”

    那人低低笑了聲,不懷好意地說:“也許是那王后滋味好,這法老正上頭呢。”

    兩個人都只是小國家的使臣,仗著座位靠后,說起話來肆無忌憚。

    蹲身在他們面前倒酒的侍女眉頭微皺,“咔嗒”一聲,將酒壺放在桌上,說話的兩人沒有注意到,還在繼續剛剛的話題。

    “陛下,”侍女站起身,提高聲音道:“這兩位使臣大人似乎身體不適。”

    侍女的聲音壓下了大殿中的喧囂,所有人齊刷刷地轉頭看過來,侍女不卑不亢地行禮,把自己的話又重復了一遍:“這兩位大人應該是酒喝急了,一直在說胡話。”

    所有人的視線又順著她的話看向了她口中的那兩個使臣,拉赫里斯居高臨下地俯視那兩人,神色不明:“說什么胡話了?”

    侍女沒說話,只是視線飛快地掃過王座旁邊的那把椅子。

    她雖然沒有明說,但話語里的意思已經很是明顯,是關于那位埃及男王后的。

    兩個使臣一開始還覺得莫名其妙,聽到那句胡話立刻明白過來侍女話語里的意思,再看拉赫里斯那似笑非笑的模樣,登時后背從出了一層冷汗。

    拉赫里斯笑了下說:“那就把兩位使臣送回旅館好好休息。”

    他的話說得輕飄飄的,只看神色像是并不在意這所謂的胡話到底是什么,但在場的人都知道法老這是動怒了。

    在這么多國家齊聚的宴會上,直接把使臣趕出王宮,簡直是把人的臉面踩在地上碾。

    那倆使臣臉上一陣紅一陣紫,都是不好看。

    拉赫里斯垂眼看著兩人,語氣溫和地說:“兩位應該對那瓦比較熟悉,酒醒了可以幫我參考一下,那瓦貧瘠久久發展不起來是什么原因,是不是缺了什么。”

    兩位使臣面色隱隱發白。

    他們兩個國家黏連在一起,與埃及接壤的城鎮便是那瓦。

    作為小國家的國師卻被安排在前排座位的克里琴斯聞言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偏頭對隨侍說:“這法老說話真有意思。”

    話里話外的,就差沒直接說,我那瓦缺了一塊地,拿你們來補充剛剛好。

    兩位使臣離開后,宴會繼續,后半場宴會眾人心思各異,但也還算是無波無瀾,再無人敢非議這位埃及王后。

    等到宴會結束,一眾使臣離開。

    拉赫里斯站在太陽神殿的門口,太陽神殿是底比斯的最高點,從這里可以俯瞰整個底比斯。

    因著法老大婚,街道上所有的石燈都燃著燈,將整個底比斯照亮,很是輝煌。

    馬車陸陸續續離開王宮,喧囂了一天的王宮在此時此刻沉寂下來。

    “陛下,侍女帶到了。”侍衛走近拉赫里斯,低聲匯報道。

    拉赫里斯回頭,站在他身后的正是剛剛在大殿上的侍女,侍女看著面生,年紀不大,應該是最近兩年才進的王宮。

    “想要什么獎賞?”拉赫里斯問。

    他向來獎罰分明,尤其是在那種場合下這侍女還敢站出來,何嘗不是勇氣可嘉。

    侍女緩緩行禮,低聲說:“感謝陛下的恩賜,但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

    稍頓,“王后將神藥帶去翁姆波,救了我阿父和姐姐的性命,他是我們一家的恩人。”

    她是翁姆波人,一個月前家里突然就斷了聯系,沒多久就聽到傳聞說翁姆波出現了大量感染了神罰的人。

    其中也包括了她的父親和姐姐,只有外出探親的母親逃過了一劫,如果不是王后的神藥,她不敢想象會發生什么。

    對于其他人來說,神罰只是一個談資,但翁姆波的人卻是真實地死里逃生,王后從阿努比斯的手里奪回了他們,給了他們生的可能。

    “翁姆波因王后而得以延續,獲得新生,”侍女說:“我不需要獎勵,還請陛下將我的感謝轉達給王后,翁姆波人將永遠銘記王后的恩情。”

    拉赫里斯的視線在她身上掃過,淡淡地嗯了一聲。

    再次返回太陽神殿時,大殿已經被侍女隨侍們恢復了往日的模樣,拉赫里斯朝著內殿的方向走了幾步,又停下,神色間略過些許遲疑。

    “陛下?”跟在他身后的近侍以為他有什么吩咐,便出聲詢問。

    瓦斯大人剛剛交代讓他來陛下身邊伺候,兩人關系不錯,他便多問了一句:“是有緊要的事情要辦嗎?”

    瓦斯滿臉苦澀:“做錯了事情去受罰。”

    近侍一愣,瓦斯大人向來機敏,竟然也有惹陛下惱怒的時候,瓦斯擺擺手說:“怪我多嘴。”

    看著陛下臨近大婚了還得天天等阿伊大人睡了才敢回宮殿,睡不了幾個時辰又起床,趕在阿伊大人醒以前離開。

    跟做賊一樣,哪里有大婚的樣子,他是跟在陛下身邊時間最久的,親眼看著陛下對阿伊大人依賴,動心,經歷生離死別后的痛苦,悔恨,自我折磨。

    好不容易阿伊大人回來了,陛下卻愈發患得患失。

    明明阿伊大人不介懷了,偏偏他不說,陛下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也不能說,只能看著干著急。

    眼下又是多事之秋,赫梯有意挑釁在先。

    “我就盼著兩人趕緊說開,都好好的,一致對外。”瓦斯嘆了口氣,不然看著都叫人心焦。

    近侍想了想說:“瓦斯大人,我覺得您這是多慮了,雖然我不清楚阿伊大人是什么心思,但陛下和大人都不是感情誤事的人。”

    頓了下,“而且咱們又不是局中人,誰知道這是不是陛下他們之間的情趣呢,兩個人的感情,好壞自有定奪,咱們這些外人干涉不了的。”

    瓦斯摸摸下巴,感嘆:“也是,倒是我愚笨了。”

    近隨心想,沒想到瓦斯大人第一次挨罰竟然是因為阿伊大人。

    這么一想,近隨投向內殿的眼神更加尊崇敬畏,得罪陛下都不能得罪阿伊大人,這是王宮生存守則。

    拉赫里斯擺擺手,低聲說:“你先退下吧。”

    近隨說是,行禮離開,出去時將大殿的門仔細關好。

    拉赫里斯看向內外殿那道單薄的門簾,稍頓,才抬腳走上臺階。

    內殿里很暗,只床榻邊留了一盞燈,還有朦朧的月色照進來,拉赫里斯腳步停了停,心想,阿伊這是睡了?

    宴會持續的時間頗為漫長,把使臣送走已是月亮高懸,他暗暗算了下時間,確實和阿伊平日里睡覺的時間差不多。

    拉赫里斯唇角微抿,雖然知道阿伊不會在意,但發現對方一如往常的休息,心里難免有些空落落的。

    他放輕腳步走到床榻邊,宴席上他喝了不少酒,以他的酒量來說,不會醉,但難免有些許眩暈。

    月色將床榻和床尾的地面照得雪白一片,在寂靜的夜里顯得很是冷清。

    俯身湊近床榻上的人,伯伊閉著眼,胸膛因為呼吸而起伏,拉赫里斯沉默地看了會,伸手想要去觸碰對方纖長的睫毛。

    不想,手突然被人拉住,那雙沉睡的眼睜開,拉赫里斯對伯伊不設防,伯伊拉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用手肘一頂,拉赫里斯沒了支撐點,整個人就摔了下去。

    伯伊帶著人往旁邊一滾,等拉赫里斯大腦中那一陣眩暈過去,剛剛還在睡覺的人此時已經坐在了他的身上。

    “阿伊……”拉赫里斯微怔。

    伯伊輕笑一聲,抬起手,指骨分明的手里握著一把鑲嵌著寶石的匕首,這是拉赫里斯貼身攜帶的防身匕首,哪怕是睡覺都會放在手能碰到的地方。

    因為變故身體本能的繃緊進入備戰狀態,但發現是阿伊,又再次放松下來,小fu與伯伊的tun緊緊貼著,像是受到了某種感召,身體不受控地開始升溫。

    拉赫里斯抬起眼,視線從伯伊的身上轉移到他手上的匕首,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阿伊喜歡這把匕首?”

    鮮少有人知道這把匕首,除了瓦斯,也就只有阿伊知道。

    伯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匕首在掌心轉了一圈,拇指一頂,匕首出鞘,刀刃在清冷的月色下散發著寒芒。

    伯伊唇角微微挑起,將匕首抵在拉赫里斯的胸口。

    冷兵器的寒涼通過單薄的衣服傳遞到身體,拉赫里斯沒有動作,也沒去看匕首,只輕抬下巴說:“匕首很鋒利,小心傷了手。”

    雖然他們曾一起和盧巴學習武藝,但伯伊只跟著學了射箭,幾乎沒怎么用過這些兵器。

    伯伊動了動手腕,笑道:“你不如多擔心擔心自己。”

    確實如拉赫里斯所說,鋒利的刀刃毫不費勁地割斷了拉赫里斯寢衣的腰帶,衣服松散地歪斜著,露出半個胸膛,麥色的皮膚下肌肉壁壘分明。

    拉赫里斯看著他,神色不動,冰冷刀刃毫無阻隔地貼著皮膚,隨著呼吸起伏,刀刃微微陷進皮肉里。

    只需要微一用力就能刺破,流淌出鮮紅的血液。

    拉赫里斯的視線落在伯伊隱隱帶笑的眼睛上,稍頓:“阿伊不高興?”

    他能感覺得到阿伊是不高興的,只不過這種情緒很淡,被對方巧妙地隱藏在溫和的笑意下,如果不是足夠了解,很難發現。

    伯伊手腕靈活地一翻,將匕首貼著手臂收起,看到刀刃貼著他的皮膚,拉赫里斯眼皮子一跳,心臟漏跳一拍,比他自己被挨刀子還要心驚肉跳。

    “我只是通知你一聲,”伯伊俯身靠近,兩個人的距離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不輕不重地笑了聲說:“做我的男人,就得守男德。”

    第117章 我不會死

    偌大的宮殿很是安靜,能聽到有腳步聲從門前經過。

    昏暗的燭光下兩人的身影顯得有些模糊。

    拉赫里斯怔了下,因為酒精而遲緩的大腦后知后覺理解了這話里的含義,耳根子倏地燒起熱意。

    心臟砰砰砰地用力跳動,拉赫里斯喉結滾了滾,出聲時聲音沙啞:“你的意思是……”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伯伊輕笑一聲,說:“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很喜歡,但下次最好換種方式。”

    不僅僅是愛,還有絕對的信任和托付,伯伊喜歡用盡力氣去努力的事情,包括感情。

    但要來一次,他可不能保證自己能把這家伙救回來,畢竟他只是一個口才不錯的律師而已。

    拉赫里斯耳朵嗡鳴,懷疑自己是喝醉了,所以才會聽到阿伊說要接受他。

    “如果你死了,我就只能換個人了。”

    與其說他是在告訴拉赫里斯自己的想法,不如說是在宣告所有權,任何人都不可以染指這只自己養大的貓崽子。

    認識伯伊的人都知道,伯伊身上不止是強勢,還有占I有欲,他的東西除非是他不要的,不然別人別說是搶走,連碰一下都不可以。

    聽到這句話,拉赫里斯回過神來,下意識拽住伯伊的手腕,啞著聲說:“我不會死。”

    如果阿伊在,他只希望如那句法老永恒一樣,生命能無邊無際。

    伯伊心想,你可敢說,要是按照歷史走向,你都已經死了兩年了。

    看著他的眼睛,昏黃搖曳的燈光下,拉赫里斯的眼睛稍暗,是斑斕的琥珀色,伯伊湊近了些:“你的眼睛很漂亮。”

    從第一次見面伯伊就注意到了拉赫里斯暗金色的眼眸,無論看幾次都是那么的吸引人,也難怪埃及人熱愛黃金,這是最接近神明的顏色。

    拉赫里斯抓住伯伊的手順著他的手臂往上,最后停在他的后頸,伯伊感覺到后頸有一股力壓迫著他再往I下一些。

    兩個人的呼吸交I纏I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但都是急I促而灼I熱的,帶著某種暗示的意味,昭告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拉赫里斯仰起頭,尋到伯伊的唇,不輕不重地含I住,那天接I吻后,他時常會在夢里夢到當時的情景,夢到阿伊面色I潮I紅地低語說再來。

    伯伊眼睫微微扇動,沒有拒絕他,順應著他的動作,拉赫里斯探出舌I尖在伯伊的唇上舔了兩下,就像是禮貌性地敲門,詢問主人家能不能讓自己進去。

    伯伊張嘴,然而在他打開的瞬間,剛剛是溫和有禮貌的客人突然變得野蠻起來,拉赫里斯勾I住他的舌,用力的吮I吻,食I髓I知味般。

    舌I根I發麻,隱隱作痛,伯伊感覺拉赫里斯像是想要通過這個吻吸走他的靈魂,后頸發麻,按在那兒的大手燙得厲害。

    主I動I權被奪走,伯伊下意識想要搶回來,但拉赫里斯卻是分毫不讓,如同嬰兒吮I吸I奶I嘴一般含I著他的舌,舔I過他的口I腔I壁。

    兩人的呼吸急I促,胸膛劇I烈起I伏,衣服布料摩I挲發出細碎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暗味而繾I綣。

    拉赫里斯的手在伯伊的背上揉I捏,看著清瘦的人,屁I谷卻是挺I翹飽I滿,軟I肉從男人大手的指縫間擠出來。

    細小的電流順著他的手鉆I進I伯伊的四肢百骸,本就星火四濺的戰場被點燃。

    “喂……”趁著交換呼吸的瞬間,伯伊含糊地出聲:“你…是…不是……”

    話還沒說話,最后幾個字就被拉赫里斯吞I咽了下去,再次被吻I住,伯伊的手抵I在拉赫里斯的胸I口,能感覺到對方急I促跳動的心臟,還有熱烈的皮膚溫度。

    “我I幫I你?”拉赫里斯問。

    因為忍I耐他的額頭浸出了一層汗。

    伯伊還沒從剛剛激I烈的吻中緩過來,哪怕只是這么靜止不動,他都能感受到對方那家伙無比精神的狀態。

    “你準備怎么幫?”伯伊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蹭I過,摩I擦產生的酥I麻I感沖進大腦,伯伊仰著頭輕I哼一聲。

    尾音輕挑,像是一把鉤子。

    拉赫里斯耳根的紅蔓延到了脖頸,呼吸陡然急I重起來,他的手環住伯伊的腰,手臂上的青筋因為鼓I脹而跳動。

    某種無法壓I制的沖I動占滿他的大腦,拉赫里斯忍無可忍地翻I身,將伯伊壓I住,支撐在伯伊兩I側的手臂青筋暴起。

    “我怕傷到你。”拉赫里斯聲音啞的不成樣,說罷低頭在伯伊的唇I咬I了下,像是懲罰,又像是依戀。

    雖然他沒有做過,但理論知識儲備還是有的,要是沒做好,那豈不是對阿伊唯一的吸引力都沒了。

    想到這,他的手心就出了一層熱汗。

    伯伊當然知道,他可是親自測量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古埃及人的先天優勢,拉赫里斯明顯要大上許多,尤其是起來的時候。

    要不是身邊有夏行對象時不時語出驚人,他大概無法想象,那么大的家伙要怎么放I進I去。

    幫拉赫里斯的時候,伯伊驚訝,但更多的是絕對掌控的快I感,現在變成了自己去承受,那出于對自己安危考慮,就要慎重考慮了。

    所以他今天本來也就沒打算做到底。

    “不會可以學,”伯伊撩起眼皮看他,唇角輕挑:“今天先教你一個其他的。”

    說罷,他撥起寢衣,拉赫里斯這才注意到他沒有著寢褲。

    拉赫里斯眼眸微暗,喉結滾了滾。

    伯伊用腳I勾I住拉赫里斯,拉赫里斯因為呼吸胸I膛劇烈起I伏,胸I肌上的幾道色澤更淺的舊傷在燭火下分明。

    “用腿。”伯伊低笑一聲。

    月光灑在他的臉上,仿若神明般神圣而不可侵I犯,然而此時此刻,神明卻在引誘著人們最為尊崇的法老走向更深的深淵。

    拉赫里斯暗金色的眼眸愈發幽深,深邃的面龐一半隱在黑暗中,突I出的喉結在伯伊的注視下攢動。

    伯伊的話音剛落,拉赫里斯的手已經忍無可忍地抓住了他的膝I窩舉高,伯伊一直都知道他的手大,力氣也大,但直到這一刻伯伊才深刻地感受到對方身上真切的力量感。

    強悍,無法拒絕,帶著粗繭的掌心磨著皮膚,有點刺刺麻麻的。

    拉赫里斯貼著伯伊的頸I側,呼吸是無法克I制的粗I重:“如果疼了……”

    稍頓,他聲音更加低啞:“我也不會停止,阿伊,接受了我就要承I受我的所有欲I望。”

    他的隱I忍,克I制在伯伊一再挑釁,撩I撥下幾乎潰不成軍,被自己信奉的神明誘I惑,沒有人能抵I抗得住。

    伯伊感覺到拉赫里斯以一種不容拒絕地力道撥I開他的膝I蓋,不等他反應,自己已經被對方握住。

    他輕哼一聲,皮膚染上了紅暈,搭在拉赫里斯手臂上的手下意識抓緊,指甲陷進鼓I脹的肌肉里。

    拉赫里斯抓起伯伊的手,圈握住兩個人的【】,將它們緊緊貼在一起,伯伊的手指纖細而修長,握住剛剛好,拉赫里斯帶著他的手來回摩I擦。

    伯伊沒想到他會這么做,但并不妨礙一股奇異的癢意順著尾I骨一路攀爬,讓他頭皮發麻,忍不住低I吟出聲。

    兩個人急I促的喘I息交I織,回蕩在偌大的宮殿里,伯伊聽到自己輕I哼一聲,很快回聲又隱隱綽綽地又叫了一聲。

    伯伊迷糊地想,宮殿外的人只怕也要聽見了。

    兩柱香的時間過去。

    伯伊面頰潮I紅,汗水打濕了鬢角,他微微仰著頭,用力地呼吸,感覺順著尾I骨蜿蜒上升,層層疊加,幾欲臨近時,他忍無可忍地拍開拉赫里斯的手:“我來。”

    果然他就不該期待一個對自己都敷衍了事的男人會精通這方面,比起上次拉赫里斯的技巧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伯伊好幾次都差點沒忍住,但每次一到緊要關頭這家伙就抓不住節奏,伯伊懷疑對方是在折磨自己。

    拉赫里斯也是熱汗涔涔,一滴汗滴落在枕上,聞言很是順從地交出掌控權。

    伯伊兩只手交握,很有技巧的擺I弄,本來兩人都已經到了邊緣,不過幾下,伯伊低低悶I哼一聲,拉赫里斯背部肌肉倏地繃緊。

    水漬滲入到單薄的布料里,洇濕出一片狼I藉的痕跡。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味道,昭告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拉赫里斯在伯伊的鬢角輕I吻了下,眼底掠過一抹笑意,聲音里卻是帶著愧疚和赧然:“阿伊好棒。”

    他喜歡阿伊教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并且私心希望一直延續下去。

    伯伊呼吸急I促,脖頸和后背都是汗。

    余I韻后,他想了想說:“你把那個玉I勢拿來給我。”

    這家伙在這方面好像不太開竅,學習能力低下,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伯伊覺得擴I張這事兒得他自己來,尤其是這個時代還沒有科技輔助。

    不然他很懷疑大婚后,自己還能不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拉赫里斯低聲說好,起身去找東西,伯伊偏頭看向他走的方向,帶著些許倦懶,狹長的眼尾紅暈未散。

    身材確實是很好,只希望今后技術也能與日俱增。

    等拉赫里斯回來,將盒子放在伯伊面前,伯伊打開盒子,里面放著七個形狀巧妙的東西,從小到大依次排列,他伸手拿起一個,入手溫熱,顯然是材質特殊。

    拉赫里斯耳根隱隱發紅,低聲給伯伊解釋道:“一天含一個。”

    第118章 非要我站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就正式進入到了大婚前的準備階段。

    “伯伊大人,”瓦斯走進內殿,低聲請示:“婚服送過來了,您起了嗎?”

    知道伯伊不喜歡王后的稱呼,所以所有人都避開了這個稱呼,而是稱呼他為伯伊大人。

    伯伊自然是起了,隨意地應了一聲。

    瓦斯帶著人走進內殿,自從上次和拉赫里斯“談”過后,雖然暗衛沒撤,但這人總歸是不再拘著他了。

    隨著大婚時間愈近,法老和王后的婚房設在諸神殿,現在還在布置,所以伯伊仍舊是住在太陽神殿的內殿。

    瓦斯抬頭看了眼伯伊,正好和伯伊的視線對上,伯伊漫不經心地瞥了眼他的腰,笑道:“好了?”

    瓦斯窘迫地抓抓臉,上次出餿主意被陛下罰去修建方尖碑,一塊石頭上百斤重,瓦斯哪里干過這種重活,第一天就把腰閃了。

    但陛下的懲罰沒結束,他也只能咬著牙繼續干,生生做滿三天才得以返回王宮。

    “多謝大人幫瓦斯說話。”瓦斯知道他能提前回來那都是伯伊給他說了好話,不然指不定他就跟托德一樣回不來了。

    他是知恩圖報的,暗暗下定決心以后一定只聽阿伊大人的話,只要不是讓他刺殺陛下,啥都好說。

    伯伊笑了下,拉赫里斯主動跟他坦白說了瓦斯的話,伯伊聽了只覺得好笑。

    瓦斯向來懂分寸,人也機靈,對于他們的事情一直都是當瞎子啞巴,偏偏在這事兒上犯了迷糊。

    不過經由這事兒,伯伊便也知道瓦斯是一個能用的人,不然他只要主動和拉赫里斯說那天自己和巴拉蒙的對話,哪里還需要去修什么方尖碑。

    “大人,您別坐在風口,”瓦斯注意到伯伊的臉有點紅,提醒道:“這個時間舒的神力最為強盛,容易著涼。”

    伯伊頓了下,說:“沒事,坐這兒醒醒神。”

    見他這么說,瓦斯也不再多說,安心做好他的宮廷小隨侍。

    “那大人,您看看禮服還有哪里需要修改的嗎?”瓦斯嘿嘿一笑,直起腰的時候骨頭“咔嚓”一聲脆響,疼的他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他身后的隨侍將婚服展開,等伯伊試穿,但伯伊只是看了眼:“沒問題了,這樣就可以。”

    瓦斯愣了下,把眼淚憋了回去:“您不試試嗎?”

    要是到時候衣服做小了,那就鬧出大笑話來了。

    伯伊捏著書的手緊了緊,面不改色地說:“不用,上次試過就挺合適的,大點也可以。”

    旁邊的禮儀部派來的官員為難地撓撓頭,禮服那可是埃及的面子工程,要是出了問題……

    瓦斯看了伯伊一眼,伯伊坐在書桌前,注意到他的視線,伯伊挑了下眉:“怎么,不可以?”

    “可以可以,陛下說了您的話就是他的態度。”瓦斯連忙應下,對旁邊的官員使了個眼色。

    那官員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沒說,瓦斯又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出去了。

    等人離開,伯伊不動聲色地放松繃緊的肌肉,擔心不好放進去,伯伊特意在玉I勢上抹了油。

    問題是解決了,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那就是那東西總是給他一種會滑出來的感覺,一直夾著很累,所以伯伊干脆坐著。

    送走瓦斯一行人后,伯伊拿起書繼續看,以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沒過過久,另一波人又來了。

    “阿伊大人,”阿曼特笑容滿面的走進來,手里拿著密信,“幾個聯盟國都回復消息了。”

    和他一起進來的還有巴拉蒙,巴拉蒙這些天一直在忙修商路的事情,雖然坐鎮在底比斯,但事情卻是不少,進宮時恰好就遇上了阿曼特。

    “大人,物資調了一部分,底比斯已經開始鋪路了。”巴拉蒙也是喜笑顏開。

    修路的事情一旦開始,不僅僅是聯盟國之間的合作正式開始,同時也意味著大量的商人將聞風而動,涌入埃及,帶動埃及的經濟發展。

    伯伊無聲地按了下額角,果然,越不想有人找的時候,越是會有人來打擾。

    “這些你們可以去找陛下說。”伯伊說。

    “陛下去軍營了,”巴拉蒙接上他的話說,“赫梯的事情影響大,陛下說兩手準備。”

    這事兒拉赫里斯和伯伊討論過,知道不能把希望全部壓在聯盟國上,所以拉赫里斯預備先點將前往邊境配合邊境兵守城。

    如果聯盟國沒有作為,大婚后拉赫里斯便要率軍前往邊境。

    伯伊抬眼,接過阿曼特帶來的密信,確實是幾個聯盟國的密信,還蓋著國印。

    “你接觸過他們的使臣了嗎?”伯伊問阿曼特。

    “接觸過了,”阿曼特回道:“對我的態度很好,其中有兩個使臣大人還提到了您,說想要拜訪您。”

    伯伊周游時是以法老的名義,在這些國家看來,伯伊便是埃及法老派出的使臣,尤其是他手上還有法老的金印,足可見法老對他的信任。

    伯伊點點頭,沒再多問:“等大婚后我會去拜訪他們。”

    阿曼特應下,表示會轉達他的意思,見他們聊完,巴拉蒙這才走上前一步,在伯伊面前鋪開一張地圖。

    伯伊微微后仰,那張地圖很大,幾乎占滿了整張桌子。

    “這是路線圖,”巴拉蒙說,“在修路方面我有些不明白,但巴腕監那群老頭子嘀嘀咕咕的不搭理我,大人能不能給我講解一下?”

    巴拉蒙知道修路事大,巴腕監貪官不在少數,他就擔心那些人不好好修路,壞了大事。

    “大人您看,這個位置為什么要修?”巴拉蒙在地圖上畫了個圈。

    那個位置很高,在桌子的邊緣,伯伊必須要站起來才能看到。

    伯伊:“………”

    怎么今天誰都想讓我站起來。

    “我也不知道怎么修路,”伯伊面無表情地說:“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你可以考慮從巴腕監提拔兩個年輕的底層官員上來。”

    大多數年輕的底層官員都是沒有根基的,正是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業的愣頭青年紀。

    拉赫里斯讓巴拉蒙監督的同時也給了他極大的權力,提拔一兩個官員是完全沒問題的。

    “可是太年輕了會不會……”巴拉蒙有些糾結。

    總覺得年輕人不靠譜,沒有年紀大的經驗老道。

    伯伊:“你當麥德查人指揮官的時候也才二十出頭。”

    巴拉蒙一愣,摸摸頭,竟然覺得很有道理,畢竟他現在也還是一個年輕人。

    阿伊大人用人的標準從來不是看年紀,經驗,他說過,有野心的人會自己解決經驗不足的問題,而他只需要把這樣的人挑選出來放到合適的位置。

    “我懂了,”巴拉蒙一拍手,高興地將地圖卷起,“多謝大人給巴拉蒙指明方向。”

    眼看巴拉蒙要走,伯伊暗暗松了口氣。

    “大人,您是不舒服嗎?”阿曼特突然出聲,“看您捏了好幾次腰。”

    伯伊臉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收斂了些許:“坐久了有點累。”

    從含了那玩意兒開始,他就一直坐在書桌前,腰能不酸嗎?

    “那您……”阿曼特想問怎么不換個地方,伯伊擺擺手打斷他的話:“沒事,我去躺會兒就好了。”

    稍頓,他岔開話題說:“對了,下次進宮幫我帶幾本雜談。”

    “大人您要什么類型的?”阿曼特被他這么一打岔,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拿過紙筆開始記錄伯伊想看的書。

    伯伊隨口說了幾本,阿曼特連連點頭,全部記在莎草紙上,確定沒有了,他便將莎草紙卷起,插在腰袋上:“我會盡快送進宮。”

    伯伊嗯了一聲,阿曼特告辭離開。

    內殿再次安靜下來,伯伊放松了肩膀,腰一動,立刻感覺到了異物的存在感,讓他不自覺蹙了下眉。

    這才二號,就已經這么脹了……

    “在想什么?”

    突如其來的聲音在身后出現,伯伊眼皮子跳了下,因為心里有事,下意識站起身,就在他站起來的瞬間,后面的東西明顯往外滑。

    伯伊倏地夾緊,剛剛探出頭的東西又被夾了回去,不輕不重地戳到某個地方,酸麻的感覺順著尾I骨爬到后頸,伯伊腿一軟,差點沒站穩。

    幸好站在他身后的人伸手扶住了他。伯伊回頭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拉赫里斯回來了。

    “你不是在軍營?”伯伊維持著面上的冷靜,重新坐回座椅,腿仍舊在輕顫,余I韻未歇。

    拉赫里斯揚眉,看了眼窗外熱辣的日頭:“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沒用午食?”

    伯伊看他的神色,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剛剛的異常,心下微松,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太陽已經升到了正空,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到了中午。

    “出乎意料的……”他想了想用了一個詞,“煎熬。”

    一早上的時間就來了幾波人,雖然他們的理由都非常充分正當,但伯伊并不想配合他們站起來。

    “怎么了?”拉赫里斯注意到他略顯僵硬的坐姿,蹲下身幫他按摩緩解腰酸,壓低聲音問:“不舒服?”

    伯伊斜睨著他,唇角輕挑:“要不你來試試?”

    拉赫里斯一頓,耳根微紅:“書上說用手也可以。”

    伯伊當然知道可以,但他不相信這家伙的技術:“嘶,輕點,腰疼。”

    他現在很理解瓦斯為什么接連幾天都彎著腰走路了。

    拉赫里斯知道自己手勁兒大,本來就沒用什么力,但聽到他說還是又放輕了些。

    他垂下眼,半靠著他的伯伊眼角濕潤,臉頰潮I紅依舊,拉赫里斯喉嚨有些發干,手心浸出熱汗。輕咳兩聲,明知故問道:“你剛剛怎么沒站穩?”

    第119章 大婚(上)

    伯伊睨他一眼,揪住拉赫里斯的衣領把人拉到自己面前,唇角輕挑:“換你來,你就知道為什么了。”

    自己養大的崽子,心里那點小九九他哪能看不出來。

    拉赫里斯心下躁動,伸手揉了下伯伊隱隱透紅的耳朵,知道見好就收,輕咳兩聲,收回手繼續幫他按摩:“聽說他們今天來找你了?”

    他們指的是巴拉蒙和阿曼特,伯伊挑眉一笑:“你不是怕我累著?”

    從他回到底比斯開始就沒有接手過任何和朝堂有關的事情,拉赫里斯也總是避著他處理公務,跟他是玉雕的一樣脆弱。

    拉赫里斯視線飄忽了下,壓低聲音說:“我確實不想你累著。”

    但從這次聯盟國的處理來看,顯然阿伊是不滿他這種方式的,所以拉赫里斯也正在嘗試做出改變。

    “這些事情你要是想管,你就管,不想管你就讓他們來找我。”拉赫里斯說。

    阿伊是展翅的鷹,而非籠中鳥雀,拉赫里斯知道這種每日困在內殿的方式是不可能長久的。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想做什么都可以?”伯伊揚眉,唇角帶笑,“那我要是想繼續出海呢?”

    他可是還欠著自家水手一趟遠洋旅行。

    拉赫里斯唇角微抿:“要去多久?”

    “四年。”伯伊說。

    拉赫里斯臉上的笑容差點維持不住,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答:“可以。”

    這下伯伊是真有些驚訝了,這小崽子恨不得把他拴褲腰帶上,生怕他跑了,現在竟然這么果斷?

    拉赫里斯垂眼看向他,伸手抓住他的手:“我會等你回來。”

    稍頓,“前提是你得答應我會回來,安全回來。”

    伯伊心想,這小子一看就是被人騙得少了,所謂承諾不過是最真誠的謊言。

    “你知道我騙過多少人嗎?”伯伊笑了下,“我也騙過你很多次。”

    “你說的話我都相信。”拉赫里斯眼睫低垂,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我會一直相信。”

    伯伊回想了下,還真是,每一次這小子都傻乎乎的相信,不管被騙多少次。

    “如果我一去不回了呢?”伯伊問。

    拉赫里斯搭在伯伊腰上的手背上有瞬間的繃緊,但很快又放松下來,他低低地笑了一聲說:“我身邊的那個位置會一直為你留著。”

    死后的碑文和未來的史書記載上,拉赫里斯的王后都只會是阿伊。

    拉赫里斯清楚地知道,阿伊是狡猾的沙漠狐貍,如果阿伊想走,總會有辦法。

    伯伊輕笑,視線飄到窗外,午時的陽光正盛,包裹住高大的花瓶,斑斕的碎光從枝葉間傾瀉下來,走廊上有侍女頂著水瓶經過,低聲與灑掃庭院的隨侍調笑。

    這條走廊他走過無數遍,也看了無數個日夜。

    “那我大婚后就走。”他說。

    拉赫里斯唇角抿緊,低聲說了句好。

    伯伊回頭看他,看到他神色間難以掩藏的情緒,怎么跟主人不要的貓崽子似的。

    伯伊有些好笑地探手在他頭發上胡亂摸了一把,就像剛認識拉赫里斯時,哄小孩一樣說:“我會回來的。”

    拉赫里斯任由他把自己的頭發揉亂,視線落在仍舊拴著柱子的金鏈條上。

    半晌,收回視線,垂眼斂眉。

    陽光逐漸偏斜,將花瓶的影子拉長,水光泠泠地閃著魚鱗般的碎光,一天最熱的時間過去,別說是人覺得熱,就連花草都褪去了午時的軟疲,緩緩站直了腰。

    “陛下,您不怕阿伊大人不回來嗎?”瓦斯擔憂得眉頭緊皺。

    四年,那得有多少變數。

    “怕。”拉赫里斯偏頭看向太陽神殿的方向。

    兩人一起用過午食后,伯伊腰疼,干脆去睡午覺了,拉赫里斯則是又回了諸神殿處理公務,為了空出大婚那幾天的時間,他得提前把事情處理好。

    “但我只能賭。”

    賭阿伊會主動來到他的身邊。

    “可是……”瓦斯踟躕著不知道該如何說,兩個人不是已經好好的了嗎?怎么突然阿伊大人又要說走,還一走就是四年。

    拉赫里斯輕扯唇角,低聲說:“我相信他,就像阿蒙始終相信自己的左手右臂。”

    阿伊選擇大婚后走,也許是一種權宜之計,但拉赫里斯更愿意相信,這是阿伊給他做出的保證。

    瓦斯知道這事兒自己插不得嘴,事情已成定局,只好順著拉赫里斯的話說:“阿伊大人這么驕傲的一個人,要是想走確實不必等到大婚后。”

    “從翁姆波那次后,留守在王宮里的暗樁就沒有活動跡象了。”

    想到那次瓦斯就能嚇出一身冷汗來,他和阿伊大人說了陛下感染神罰的事情,他們連夜去了翁姆波。

    事后他才從情報探子那里知道,那天夜里王宮的暗衛被更換了近半的人手,這么大的陣仗,瓦斯卻是被瞞得絲毫不知。

    顯然操作者對自己的布局很有信心,同時對他們的消息網也足夠了解。

    至于為什么更換人手,原因不做他想。

    自那以后,瓦斯派人盯緊了他們所知的隸屬于阿伊大人的暗樁,還有那次更換的暗衛,只是再也不曾發生異動。

    眼下看著風平浪靜,但這種平靜才是最可怕的。

    且不說王宮和底比斯中阿伊大人本身的勢力,就阿曼特,巴拉蒙這些對阿伊大人忠心耿耿的舊臣都不可能一點動靜沒有。

    “嗯。”拉赫里斯頷首,淡聲說:“我只需要付出信任。”

    瓦斯看了眼被他折斷的蘆葦筆,默默換上一支新的,心想,陛下這些天該是又喜又愁了。

    -

    凌晨時分,隔著厚厚的泥磚墻,整個王宮仍舊燃著燈,走廊上侍女和隨從交錯穿行,腳步急而不亂,所有人都在忙碌著自己分內的工作。

    花園中放置著餐桌餐椅,埃及人喜歡在陽光下享受美食,分享美食,尤其是在重大的日子。

    這一日是法老的大婚,宮人忙碌著,但臉上洋溢著喜悅。

    天還不亮的時候,伯伊就被叫了起來。

    大婚的儀式會在黎明時分開始,這個時候眾神蘇醒,迎來新的一天,是最好的見證。

    隨侍用打濕的巾子,放輕動作擦拭過伯伊的眉眼,另一位隨侍用磨好的粉在他的臉上鋪了淺淺的一層,還有身上會暴露在陽光下的皮膚。

    這是加入了米糠,羽扇豆,方解石做成的護膚粉,大婚難免要在陽光下待很長的時間,這種粉可以有效地避免皮膚被曬傷。

    伯伊由著他們擺弄,隨侍的手腳很麻利,等拉赫里斯過來的時候已經做完了大多數的準備,隨侍拿著炭筆準備為伯伊勾畫眼線。

    “我來。”拉赫里斯突然出聲,隨侍聞言連忙后退兩步,讓出空間,將炭筆交給他。

    伯伊瞥向他,拉赫里斯穿著白色的禮服,金線鑲邊做了暗紋,款式簡潔不失優雅,脖頸上的項圈是寶石和黃金制成,在燭火下仍舊璀璨。

    手臂佩戴黃金打造的臂環和蛇形手環,垂在臉頰旁側的黃金耳墜隨著走動閃爍著耀眼的光。

    華麗而矜貴。

    這是伯伊對他這身打扮的第一印象,黃金是一個穿戴不好就會顯得俗氣老土的飾品,但放在這人身上卻有種黃金也只不過是他一件普通裝飾品而已的感覺。

    拉赫里斯捏著炭筆坐到伯伊面前,兩人的視線相對,拉赫里斯本就分明的眉眼,在這華貴的裝點下,更顯深邃,暗金色的眼眸中隱隱帶著笑意。

    伯伊看了眼他手上的炭筆:“你確定能畫?”

    雖然這家伙是有些繪畫功底,但伯伊覺得繪畫和化妝是兩回事,尤其還是眼妝。

    畫眼妝不僅僅是埃及人的愛美天性,也是保護眼睛周圍皮膚不被陽光刺傷的方式。

    伯伊不習慣這種防曬方式,索性他平日比較少出門,所以也很少畫,如果出門他會更傾向于戴斗笠和涂抹防曬粉。

    至于在海上,沒有埃及厚重的風沙侵襲,伯伊不會選擇在一天最熱的時候去甲板上欣賞風景,所以也是用不上的。

    “嗯。”拉赫里斯提起手腕,低笑一聲,“我在瓦斯臉上練習過。”

    伯伊心想,難怪瓦斯這幾天的眼妝看著怪怪的。

    “你最好一次成功。”伯伊說。

    不然要洗了臉把剛剛的步驟再重復一次,實在是繁瑣累贅。

    拉赫里斯捏著炭筆懸在伯伊的臉上,微頓,手腕輕動,炭筆的筆頭磨得圓滑,落在皮膚上并不會覺得刺痛。

    伯伊閉著眼,能感覺到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臉上,還有炭筆劃過的軌跡,隨著拉赫里斯的動作,他已經能想象自己現在的模樣。

    下筆干凈利落,想必畫出來的效果應該是不錯的。

    “你在畫什么?”才這么想,他就感覺到炭筆落在了一個奇怪的位置,至少不應該是眼線會在的位置。

    “很快。”拉赫里斯另一只手扶住他的頭,不讓他亂動。

    伯伊感覺到炭筆順著眼睛一路往下,勾出一個輕巧的圓。

    這個形狀……

    伯伊閉著眼,在腦子里重現這個圖案,他記得這個圖案,是太陽神之眼,拉赫里斯曾經在他的手上畫過。

    那個紋身存在了很久,直到他在海上待了一段時間,才逐漸消失。

    但好像又有一些細微的差別,伯伊仔細感受著炭筆的走勢,心想,似乎和拉赫里斯臉上的荷魯斯之眼更接近。

    “陛下……”候在旁邊的隨侍看到,心下一驚,忍不住出聲提醒,“這是不是不太合適。”

    荷魯斯之眼,是法老彰顯自己地位以及表達對神明敬仰的烙印,別說是在這么重要的場合,即便是平時,除了王室,其他人也是不能繪制在臉上的。

    這不是什么約定俗成的規矩,而是埃及明文規定的律法,即便是法老也需要遵守。

    拉赫里斯手上的動作不停,筆尖勾勒出近乎完美的形狀。

    “我有權力更改法律嗎?”他問。

    隨侍一頓,扶肩行禮:“當然,法老的權力是至高無上的。”

    拉赫里斯停下動作,審視自己的杰作,滿意地點點頭:“那現在開始,這條法律被廢除了。”

    伯伊:“………”

    第120章 大婚(下)

    伯伊觀察了下周圍人的表情,大多都是出于法老把荷魯斯之眼繪制在了一個普通人身上的震驚,還有法律說廢就廢這件事上。

    倒是對他臉上的荷魯斯之眼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說明這荷魯斯之眼畫得應該還是不錯的。

    瓦斯已經見怪不怪了,陛下做什么他都覺得是正常的,合理的,前有主動讓權給攝政王。

    后有娶男王后,斷絕王室血脈,讓位給一個非王室血統,還是米萊王子的人,給王后繪制王權代表的荷魯斯之眼,廢除神權條例。

    所幸這些事情作用的對象是同一個人。

    還有什么是他瓦斯接受不了的,沒有了,心態非常平和,甚至有空拍一下阿伊大人的馬屁:“阿伊大人畫這個眼妝極好看。”

    伯伊瞥他一眼,笑道:“聽說你要娶妻了?”

    瓦斯連忙行禮說是:“一個祭司之女。”

    在平均十四五歲就成親的埃及,他已經算是非常晚婚的了,除了要侍奉陛下外,主要還是因為他是法老身邊的人,在妻子的人選上需要非常慎重。

    他是法老手中的韁繩,是法老沖鋒的戰馬,任何時候,任何原因都不能阻礙到陛下前行的腳步。

    伯伊點點頭:“到時候我和陛下會去觀禮。”

    別看瓦斯總是以奴自稱,他也是出身于貴族家庭,祭司之女也算是門當戶對,符合當下社會的配對標準。

    瓦斯又驚又喜,再次行禮表示感謝。

    雖然他是法老第一近隨的身份,但婚禮上法老與王后親臨,那給的面子是極大的。

    拉赫里斯對伯伊的決定自是順從,牽住伯伊的手,笑道:“時間快到了。”

    天邊已經隱隱泛起了魚肚白,日出的時刻即將來臨。

    伯伊頷首起身,候在旁側的隨侍呈上飾品,拉赫里斯接過隨侍的活兒,拿起首飾為伯伊一一佩戴。

    項圈和飾品與拉赫里斯的款式幾乎一模一樣,伯伊毫不懷疑,這是禮儀部按照拉赫里斯的標準又做了一套。

    黃金的項圈初初戴上脖頸很沉,還有些許涼意,激得伯伊的皮膚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

    拉赫里斯垂眼,手指輕撫過那片皮膚。

    粗糲帶繭的指腹擦過皮膚有些刺癢,還帶著男人明顯偏高的體溫,伯伊抬眼看向他,拉赫里斯加重了些許力道,暗金色的眼眸隱有暗流涌動。

    伯伊想到這些夜里,兩人偶爾擦I槍I走I火的時候,有時候是因為玉I勢滑動,有時候是因為一個簡單的吻,甚至會因為皮膚不經意間的觸碰。

    這人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一種迫不及待想要拆開禮盒的眼神。

    拉赫里斯喉結滾動,俯身在伯伊的耳尖上親了下,算是解了燃眉之渴,低聲說:“我給米萊遞送了聯盟書。”

    “什么聯盟書?”伯伊嘴上在問,但視線卻始終停留在對方的脖頸位置。

    說實話,他確實沒怎么把米萊放在心上,比起米萊,此時此刻他更關心的是,面前這個男人,突I出的喉結就在他的眼皮子下,隨著說話攢動,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伯伊一直覺得拉赫里斯身上吸引他的點很多,喉結也是其中之一,只看著就會覺得口感一定會很好,不管是舔還是咬I吮。

    “聘娶米萊的大王子,”拉赫里斯的聲音里隱隱帶著笑意,“埃及與米萊就此結盟,互通有無。”

    伯伊嗯了一聲,看向拉赫里斯的眼睛:“米萊同意了?”

    這也就是隨口一問,他與米萊沒有感情,哪怕阿伊本人確實是米萊王室,伯伊也不會因此被束縛,覺得自己的婚姻需要米萊的認可或者是同意。

    “他們有拒絕的余地嗎?”拉赫里斯反問。

    人在他的地盤上,米萊也不敢對埃及出兵,就連他們的主心骨克里琴斯國師現在也被扣在底比斯。

    伯伊哼笑一聲:“你倒是挺會算計。”

    拉赫里斯明知伯伊和米萊關系寡淡,還要多此一舉不就是看出這層關系有利用的空間。

    赫梯打了一手好算盤,打不了埃及就順手收了米萊,聯盟國發兵要挾,赫梯只好半路折返。

    拉赫里斯與米萊結盟,赫梯打米萊的注意,那埃及出兵就是名正言順了。

    更別說米萊還有金礦,結盟對埃及來說只有好處。

    本來這事兒伯伊也準備做的,只是沒想到被這家伙搶先了一步。

    “兩個國家聯姻……”伯伊沉吟片刻,“那其他國家的賀禮不得翻個倍。”

    比起法老大婚,兩個國家的聯姻分量明顯更重,其他國家不僅僅是參加埃及法老的婚禮,還是參加米萊大王子的婚禮。

    “是,多出來的部分都放你的私庫里,”拉赫里斯低低笑了聲:“米萊挖礦的速度太慢,作為盟友,我考慮派人去幫他們開采。”

    在那片土地還在埃及版圖時,那條橫貫的黃金礦脈被稱作神明的手臂,后來被赫梯占領數十年再次回到埃及,沒經幾個法老又被赫梯搶走。

    所以對于這片土地的歸屬,兩個國家一直爭論不休,誰也不肯退讓。

    在這樣爭執不下的糾紛中才誕生了米萊,結束了兩個國家上百年的糾紛,進入到微妙的平衡狀態。

    眼下這種關系,雖然米萊沒有回到埃及,但效果也大差不差了,至少在解決赫梯前,這是最好的結果。

    伯伊微微頷首微笑,表示認可:“還可以在米萊設立一個大埃分會,我看他們物資也挺匱乏的。”

    埃及作為盟友,黃金售價降低是必然的,埃及熱愛黃金,黃金作為貴金屬,硬通貨,誰能不愛黃金呢,哪怕是五千年歷史的華夏,黃金的地位都不曾動搖。

    這是一個好東西。

    瓦斯在旁邊默不作聲,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先心疼誰。

    這兩個人婚禮還沒開始,已經算計上了來賓和盟友了。

    太陽升起時,所有朝臣和各國使臣已經進入王宮,在太陽神殿前站定,人群分成左右兩列,九級臺階下,鋪著金線鋪成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太陽神殿里。

    “請法老與王后!”禮儀官拔高聲音。

    拉赫里斯牽著伯伊的手,緩步走上鋪陳的地毯,兩個人穿著同樣的服飾,只頭上的王冠稍有不同。

    身材高大的拉赫里斯舉手投足間是屬于王者的威嚴,矜貴,俊美的五官在麥色的皮膚上尤為深刻。

    伯伊則是面帶微笑,清俊的眉眼經由妝容的加持顯出一種別有風采的攻擊性,清晨凜冽的風吹過,身后的斗篷隨著他的走動而翻飛。

    熟悉的面容出現,埃及一眾朝臣震驚地瞪大了眼,甚至有人懷疑是自己沒睡醒,給自己一巴掌再看,好家伙,他看到的還是阿伊大人。

    沒錯,就是那個一手遮天,把持朝政,最后慘死于獸口下的阿伊大人。

    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面面相覷,想和別人討論,又顧忌著在場的有他國使臣,想說不能說,如鯁在喉,憋得實在是難受。

    大概只有這個時候,斗得你死我活的盟友和政敵才會產生一種大家坐下來好好聊聊的想法。

    其他國家的使臣有人見過伯伊,也有人是沒見過的,見過的人也開始懷疑自己的消息來源。

    不是說權臣阿伊已經死了嗎?那現在在面前的這個人是誰??

    單純是長得像的話,那阿伊和米萊大王子又是什么關系?

    諸多的困惑和疑問縈繞在眾人心底,一時之間難免躁動。

    在容貌和身份的震驚后,眾人又有了新的發現——

    是那男王后臉上的荷魯斯之眼,以及右手掌握的彎鉤權杖,埃及朝臣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頻頻看向伯伊的臉,把聲音壓到最低和身邊的人低語。

    有人似乎懂了,陛下為什么一直不讓新王后露面,如果這真是阿伊,那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拉赫里斯淡淡掃過眾人,正討論著的朝臣注意到下意識收聲,那騷動瞬間平復,所有人都順從地低下了頭顱。

    這些年拉赫里斯建立的威信與日俱增,本就是神權統治的國家,在度過了短暫的梅麗特躁動時期后,屬于法老的權威在神殿的加持下重新變得神圣而不可侵犯。

    使臣們對視一眼,他們深知埃及的文化與信仰,法老擁有兩把權杖,一把連枷意為權威,一把彎鉤意為統治,這是法老身份與地位的象征。

    所以當這把彎鉤權杖出現在這位王后手中時,他們同樣震驚于法老對這位新王后的看重,這哪里是娶妻,分明就是共享王權。

    “愿法老與王后永恒,”瓦斯穿著端莊的禮服,站在臺階下,作為法老身邊的第一近隨帶領王宮隨侍趴伏在地:“祝愿法老與王后的聯盟堅固如塔特恩神之石。”

    “愿法老與王后永恒,”繼瓦斯后,亞胡迪亞率領一眾近臣跪下,朗聲道:“祝愿法老與王后的統治公正明智,如同拉神的光芒。”

    達曼胡爾盯著伯伊的臉,仍舊有些恍惚,心想,到底是他老了眼睛花了,還是快老死了,所以才會看到死人復活。

    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他曾經與法老占卜的星象,如果這人是阿伊大人的話……

    難怪,難怪那個星象這么這般離奇,古怪,大起大落,絕望的同時又充滿生機。

    在得知新王后是男人時,他也失望地同家里人抱怨過,陛下實在是肆意妄為,棄埃及未來于不顧。

    哪怕他比伯伊年長許多,但也一度折服于這人的智慧與才華。

    在這人去世后的兩年,達曼胡爾遵循阿伊留下的新法進行革新,神殿的影響力與日俱增,與陛下相輔相成,恢復神殿舊日榮光。

    “達曼胡爾祭司!”阿克里斯率先從震驚中緩過來,見眾人看向神殿祭司團,連忙伸手推搡了達曼胡爾。

    達曼胡爾愣愣回神,正好對上伯伊看向他的眼睛,那雙熟悉的眼睛里帶著淺淡的笑意,還有久違的問候,就像是老友重逢。

    達曼胡爾莫名眼眶竟然有點熱,一把老骨頭了,竟然還會因為生死而觸動。

    他抹了把臉,深吸一口氣,從祭司團中走出,高舉雙手:“愿陛下與……王后永恒。”

    稍頓,他緩緩跪下,語氣真誠地說:“愿法老與王后如同伊西斯與奧利西斯的結合,為我埃及帶來和平與繁榮。”

    難怪陛下說這位男王后是阿蒙神給他的指引。

    他想,如果是陛下與阿伊大人,那埃及一定會變得更加繁榮,埃及會迎來久違的盛世,一定!

    祭司團后是其他朝臣,武將,以及貴族,所有人依次跪下,行趴伏之禮,向他們的法老與王后送上祝福。

    拉赫里斯一手執連枷法杖,一手牽著伯伊,兩人緩步向前,拾階而上,通往整個埃及最高權威的太陽神殿。

    十年前,他與阿伊一前一后走下臺階,那個時候他們一無所有地離開底比斯,阿伊走在他的前面,毫無尊卑,嘲笑他短腿。

    四年前,阿伊親手牽著他走過這九級臺階,將他送上埃及法老的王座,鐫刻著拉赫里斯之名的王座。

    那個時候,他們是法老拉赫里斯和權臣阿伊。

    每一次與阿伊走過這九級臺階,都是人生中的重要時刻,值得用余生去回味的時刻。

    破曉時分,太陽的光刺破黑暗,如同太陽神拉乘著太陽船遠赴而來,帶著這一天的光明與萬物欣欣向榮的昌盛,照亮這塊名為埃及的土地。

    同時,也送來了諸神的祝福,愿世人的愛與被愛都不被辜負,愿埃及富饒,強盛,愿這個充滿信仰的文明源遠流長。

    拉赫里斯與伯伊站在臺階上,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照亮他們身后巍峨的太陽神殿,傾灑在他們的身上,兩頂王冠熠熠生輝。

    王宮里的朝臣貴族,數以百計的隨侍侍女,王宮外占滿街道的埃及子民,所有人都仰視著他們,以虔誠,以信仰,對他們的神明俯首稱臣。

    拉赫里斯緊緊握著伯伊的手,伯伊被捏得倒吸一口涼氣,不動聲色地拽了他一下。

    雖然破壞了氣氛,但他還是很想問對方,你是想跟我掰手腕嗎?

    拉赫里斯低笑,放輕了力道,執起伯伊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暗金色的眼眸在陽光下閃著碎光。

    此時此刻,他仍舊與阿伊并肩而行,迎著屬于他們的黎明之光,以歷史記載的方式,他們的人生會永遠纏繞在一起,不分你我。

    柔軟的唇吻過指節,留下微涼的濡I濕,伯伊看了眼被他親過的地方,唇角輕挑,低頭在同一個位置,貼著淡淡的濕痕落了一吻。

    “祝小陛下新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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