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文盲也想談戀愛
到了廁房,拉赫里斯也不走,說不上大的空間里,擠著兩個成年男人,實屬憋屈。
“廁房我跑不掉的!辈翢o語。
這古埃及的廁所甚至連糞坑都沒有,設計是參考了貓的習慣,座椅下面放置這一個裝著沙子的桶,上完廁所后埋起來,運到高溫又干燥的沙漠里,三兩天就風干沙化了。
這樣的方法對于水資源有限的埃及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伯伊根本就沒有可以逃出去的可能。
拉赫里斯卻是意味深長地一笑:“我守在這里,或者我幫你!
伯伊:“………”
算了,就當是在公廁吧。
伯伊抱著這樣的想法,轉身去解腰帶,拉赫里斯就站在距離他兩米遠的位置,伯伊的視線在面前的物件上逡巡。
廁房為了去味和美觀,放置了不少花瓶和裝飾擺件,要不是正中間這個馬桶一樣的東西,誤入的人大概很難猜到它的真實用途。
能用上的東西不少,但拉赫里斯就在身后盯著,以伯伊對拉赫里斯的了解,他毫不懷疑,還不等他靠近那些東西就會被拉赫里斯制住。
解決了需求,伯伊重新系上腰帶,神色自然地轉身,絲毫沒有被人盯著上廁所的窘迫,拉赫里斯拿起水瓢,要幫他洗手。
伯伊把手伸到水瓢下,溫熱的水流沖刷而下,凈過手,伯伊又被拉赫里斯以同樣的方式抱著返回了太陽神殿。
因著離開底比斯的時間長,拉赫里斯積壓的公文密信不少,幾乎一整天的時間都在處理它們。
伯伊坐在旁邊,拉赫里斯沒有再綁著他,只是圈定的活動范圍只在王座的一米以內。
面前放著一本書,書是拉赫里斯幫他挑選的,想是怕他無聊,書籍已經被拉赫里斯翻到了第一頁,看到上面的內容,伯伊便不自覺挑了下眉。
——《王后行事記錄》
“你還真要讓我做王后?”伯伊問。
拉赫里斯淡淡地嗯了一聲:“我已經安排神殿和禮儀司去做準備。”
伯伊揚唇,頗感興趣地問:“你是和神殿,禮儀司怎么說的?說你要娶一個男王后?”
在現代同性結婚還得挑地方,遑論以埃及對生命繁殖的崇拜,很難想象,他們的君王要迎娶一個男王后時,那些朝臣的表情。
“這些瑣事就不用阿伊操心了!崩绽锼拐f。
“以阿伊喜歡事前充分準備的習慣,我想你應該會想要了解這些,”拉赫里斯慢條斯理地翻過一頁,進入正文部分,“這是歷代王后的行事記錄。”
伯伊看著第二頁上的內容,忍不住笑了聲,微抬下巴示意說:“這個第一項我就做不到!
王后的第一要務就是為法老生育和撫養子女。
“那些凡人自是不能。”拉赫里斯彎腰,輕松地將伯伊抱起來。
伯伊對他的動作猝不及防,下意識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拉赫里斯坐到王座上,將伯伊放在自己腿上,如同抱著一個小孩兒般圈住他的腰身,繼續說到:“我是神明的化身,阿蒙神能夠做到的事情,我也理應能做到!
他將大手貼在伯伊的小I腹,低聲笑道:“只要我把生命的種子播到阿伊的肚子里,就會有生命誕生了吧!
男人的聲音低沉,說話時帶動胸腔的振動,震得人耳蝸發麻,呼出的氣息噴在伯伊的耳尖,熏出淡淡的粉紅。
伯伊被這動作激得額角青筋蹦了一下,但拉赫里斯將他緊緊扣在懷里,根本不給他掙扎的空間。
無奈,他只好微微側身,避開對方的氣息,沒好氣地說:“不可能,男人的結構就不會生孩子!
這個三千年前的木乃伊,不懂生物科學,就會搞神權迷I信,偏偏還要把這么澀I情的事情說得好像很神圣一樣。
“而且阿蒙神也不是讓別人生孩子,他是自己分裂讓自己生!辈列南,他也是聽過古埃及神話的,不要試圖混淆視聽。
拉赫里斯將下巴擱置在他的肩上,聞言又是一陣笑:“神明可以做到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歷屆法老不曾嘗試,那我們做第一個嘗試的也是不錯!
伯伊肩膀都被震麻了,雖然不可否認拉赫里斯的聲音很好聽,尤其是在這種可以壓低,帶著些繾綣意味的時候。
但這并不會讓伯伊忘記在現代接受過的科學知識,這小子真應該到現代接受一下掃盲教育。
伯伊懶得和他掰扯,幾千年的科學理論也不是他說幾句就能讓這三千年的木乃伊理解的。
比起這邊的相對和諧,神殿和禮儀司兩邊的人則是吵得面紅耳赤。
禮儀司的司長塞西爾都快要崩潰了。
陛下突然說要迎娶王后,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現在就給了一個月的準備時間,婚禮需要諸多儀式,除了神廟中祭祀和祈禱外,還有巡游的花船,禮服等等。
歷屆法老都是先訂婚,給禮儀司半年到一年的時間來準備事宜,一個月簡直是要禮儀司的命了。
“達曼胡爾祭司,您到底什么時候能把占卜內容給我!”
更讓塞西爾崩潰的是,眼下他們連最基礎的占卜都還沒有拿到,花船是最需要時間的,需要根據神殿占卜的結果,以法老和王后的星象進行制作,沒有拿到占卜,他們甚至都沒法開始準備。
達曼胡爾整張臉都憋成了醬紫色,他倒是想給,問題是給不出來啊。
陛下給他的星象,他怎么算都是個男人,在反復自我懷疑后,他去詢問了陛下,陛下似笑非笑地問了句:“達曼胡爾祭司是神殿如今頂梁,總不會連這點困難都解決不了吧!
達曼胡爾這下明白了,未來的王后還真是個男人。
“陛下,臣下覺得此事不妥……”他心下驚駭,試圖勸阻法老,迎娶男王后,這簡直聞所未聞,歷朝歷代就沒有這般行事的法老。
“阿蒙神與自己的耳眼手相結合,以此創世,前些時日,他托夢與我,告知我如何創造埃及盛世,”拉赫里斯垂眼看著他,微微一笑,“祭司難道不愿意看到我埃及迎來盛世?”
達曼胡爾大驚失色,哪里擔得起這么大的責任,連忙跪下俯首認錯。
雖然得到了答案,達曼胡爾回去占卜測算后卻更絕望了。
占卜結果和陛下所言差距甚遠,他沒看到什么盛世將至,只知道阿蒙霍特普一族將在這一代斷絕。
“陛下,”達曼胡爾再次進宮,“此舉還是不太適宜!
然而拉赫里斯聽了他的話卻是渾不在意地說:“我們阿蒙家族還有兩位兄長和妹妹,怎會斷絕?”
達曼胡爾:“………”
為了避免凡人覬覦神明的權力,在選出繼任者后,所有其他王室的孩子都會被剝奪掉姓氏,只作為貴族身份前往分封的土地。
嚴格來說,他們已經不能夠擔任阿蒙霍特普家族的血脈傳承。
勸解失敗,達曼胡爾無功而返。
禮儀司的人再三催請占卜結果,達曼胡爾知道真實的占卜內容要是給禮儀司的人看了,只怕是要掀起滔天巨浪,陛下必然也不會滿意。
在想到解決辦法前,達曼胡爾只能一推再推,終于禮儀司再也坐不住了,司長親自前來討要占卜結果。
面對塞西爾的咆哮,達曼胡爾苦著臉,心想,要是這個時候阿伊大人在就好了,阿伊大人的話陛下必然會聽。
最不濟,阿伊大人也知道如何把這事兒糊弄過去,讓禮儀司的人滿意離開。
“明日,”達曼胡爾再三保證,“明日我一定把占卜結果送過去!
然而禮儀司司長可不吃這一套,也不如下面的人好忽悠:“不行,今日你就要給我!
禮儀司司長這般強勢,達曼胡爾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皸裂,再也掛不住,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許久,達曼胡爾長嘆一口氣說:“那你等會兒吧,我去取來!
塞西爾輕哼一聲,心想,哪這么費勁兒,這不輕輕松松就拿到結果了,還是那群手下廢物,做不了大事兒。
達曼胡爾走進內殿,阿克里斯連忙湊上來,小聲詢問:“祭司,這下怎么辦?”
如今阿克里斯跟著達曼胡爾身邊學習,自是也看到了達曼胡爾此次的占卜內容。
“什么怎么辦,”達曼胡爾瞪他一眼,“那老小子逼我,那我也得讓他難受難受!
作為諾菲斯的孫子,阿克里斯打小在神殿四處活動,早就認識達曼胡爾了,也沒有那么拘束,聽聞此言,阿克里斯哇哦一聲,豎起大拇指:“祭司威武。”
等到再次出來的時候,達曼胡爾手上已經拿著此次占卜所記錄下來的紙頁。
塞西爾站起身兩步走上前要來接,達曼胡爾冷笑著將紙張放到他的手上,指著門說:“現在您可以走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去詢問陛下,或者瓦斯大人。”
“那是自然,”塞西爾拿著占卜內容,抬腳就走,“你這三磚兩瓦的地方,我還不樂意久待呢。”
說著他走出達曼胡爾所在的公署,一邊走一邊低頭去看占卜的內容。
紙頁上不止寫了此次姻緣的占卜結果,還有陛下和未來王后的身體數據,以此來制定禮服。
塞西爾注意到一連串的數據,他們禮儀司常年為陛下制作禮服,對陛下的數據十分清楚,倒是這未來王后……
第一反應是,這王后個頭有點高啊,比他都高?
繼續看下面的幾組數據。
塞西爾有瞬間的迷茫,然后恍然大悟,原來陛下喜歡這般孔武……不是,是高挑清瘦的女子。
他將數據遞給身邊的隨侍,交代對方速速抄寫一份,將這些數據送去制衣坊,抓緊時間把禮服做出來。
“做得寬松些,尤其是腰臀處。”
隨從遲疑片刻,問:“那上身……”
女子若是腰臀豐腴,上身只怕也要寬松些才適宜。
“不用!比鳡柨粗掷锏臄祿,嘶了一聲,不敢妄議,只能在心里感嘆,這王后有些過于平坦。
等隨侍走了,他這才開始看第二張,關于此次星象占卜的結果。
“今夜星辰璀璨,達曼胡爾謹遵陛下之意,進行星象占卜之術,為往王,后二人的婚姻獻上神圣之預言,
觀天狼星攜日而升,此乃尼羅河泛濫之兆,亦是萬物生長,繁榮之始,此星象昭示著您的婚姻將如尼羅河之水,滋養大地,使埃及更加豐饒繁盛,
只水星逆流,此有違天和,彗星在中,視為不祥驚變,恐生不測,有斷流之意,
然觀夜空中流星劃過,此乃神祇之賜福,預示此乃天命所歸,受神明庇佑,將有無數意外與奇跡相隨,福禍相依,喜泣我埃及盛世將至!
塞西爾最先看到的是最后那句成則盛世將至,心下一喜,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難怪陛下說此乃神明指引,天賜良緣。
看到那句水星逆流時,他整個人都懵了,瞳孔地震,斷,斷流……這啥意思?
第92章 夜話
臨到夜里,伯伊才發現,太陽神殿的內殿里竟然還放置了床榻。
太陽神殿是一個很純粹的辦公場所,以前內殿只作為法老臨時更換衣物的地方,空間不大,甚至連門都沒有,只垂掛著簾子。
如今的內殿變化也不算大,只是正中心的床榻格外顯眼。
伯伊略一挑眉:“你是準備讓我一直睡在這里?”
“瓦吉特和諸神殿暫時還不能回去,只能委屈阿伊先住在這里!崩绽锼棺焐险f著委屈,但表情卻是坦然。
太陽神殿是開朝會的地方,但眼下罷朝一個月,有沒有門都無關緊要,總歸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在用。
伯伊思忖片刻:“瓦吉特的人還在嗎?”
話是這么問,但伯伊心底門清。
這小子不讓自己回瓦吉特,也不去諸神殿,說明這兩個宮殿一定還有自己熟悉的人,擔心自己策反那些人趁機跑了。
“你問的誰?”拉赫里斯面色自然,暗金色的眼底卻是閃過一抹警惕,“阿伊回來不問我的事情,倒是關心你的那群手下!
伯伊一直都知道拉赫里斯這小子心眼子多,沒想到竟然連自己手下都要計較。
“阿曼特呢?”
拉赫里斯就知道他一定會先問這個人,阿曼特是最早跟在阿伊身邊的人,雖然知道伯伊對阿曼特沒有那方面的心思,但伯伊問了,他還是心下不爽快。
“走了。”他略帶情緒地說。
“去哪里了?”伯伊問。
“我怎么知道!彼绞菃柕迷敿殻绽锼沟拿嫔绞遣缓每,“我又不是他的隨侍,管他去哪兒呢!
伯伊挑眉看他,兩人對視須臾,拉赫里斯率先敗下陣來:“他去米萊了,在你……那件事后。”
即便是時隔兩年,阿伊重新站在自己面前,拉赫里斯也不愿再回想當時的場景,那血淋淋的,肢體殘缺的畫面,是他這兩年來日夜輾轉的噩夢。
“他為什么去米萊?”拉赫里斯似是不解地問。
阿曼特兩月前揚言要去孟斐斯,與游商同行,但拉赫里斯知道,阿曼特一定是聽聞了什么消息,所以才會在去米萊的途中臨時變道,其實他的目的地應該是在亞歷山大。
“可能是喜歡米萊吧!辈列Φ。
他自是不會告訴拉赫里斯他與米萊的關系,他左臀上確實是如米萊國師所說有一個印記。
拉赫里斯又問:“那件事前,你曾經調查過米萊王室,為什么?”
伯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為什么要告訴你,我們現在是什么很親密的關系嗎?”
拉赫里斯心下一梗,但面上卻是不顯半分。
他知道阿伊對待敵人,對手時向來是冷心冷肺的模樣,從他決定不顧阿伊意愿將人留在身邊時,他就明白自己和阿伊不會再如從前那般相處了。
拉赫里斯的嘴角微揚,但那有什么關系呢,只要阿伊還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
“睡了!辈林澜裉焓遣豢赡茉诶绽锼棺炖锾壮鍪裁从杏玫南⒘,不如睡覺養精蓄銳,看了一天沒什么用的王后守則也是怪累的。
拉赫里斯沒有多說什么,洗漱用品仍舊是瓦斯送進來的。
趁著瓦斯倒水的時候,伯伊問他:“瓦斯,底比斯今年的聞風節好玩嗎?”
瓦斯手一抖,一桶熱水倒了進去,水燙了,他哭喪著臉,不敢回答,也不敢不回答。
偷偷覷了眼陛下,見對方沒有什么表示,他還是斟酌著回了一句:“奴在王宮中不知外面街上的風景,應該是好玩的吧。”
等伯伊洗漱過后,瓦斯忙不迭收著東西就跑了,那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后面有鬼在追。
“這小子倒是嘴越來越嚴了!辈令H感無趣,那話說了跟沒說有什么區別。
拉赫里斯不置可否:“有先例在前,總是要學得聰明些!
夜里睡覺,不出意外,拉赫里斯仍舊是睡在他旁邊,絲毫沒有要給伯伊獨處空間的意思。
伯伊閉著眼,能感受到身后那人的呼吸聲,微燙,一下一下地拂過自己的耳朵,脖頸。
“你能睡遠一點嗎?”他問。
屋里已經熄了燈,只有窗棱撒下的些許月光,不至于完全黑暗,什么都看不見。
“不能!崩绽锼沟穆曇粼诤谝怪酗@得有些沉悶,說話時胸腔震動,衣服摩挲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里毫無遮掩。
伯伊被他的手扣在懷里,后背貼著男人的胸口,好像連體嬰兒般沒有一絲縫隙。
以前他們也會一起睡,但向來都是各睡一邊,偶有親近,拉赫里斯清楚伯伊的底線,也會很快就拉開距離。
伯伊本來在陌生的地方就很難入睡,更何況現在還有個把他當抱枕用的人這么抱著他,更睡不著了。
“睡不著?”拉赫里斯問。
伯伊閉上眼,不想搭理他。
被褥下,扣在腰上的手動了動,寢衣松動了些,伯伊按住拉赫里斯作I亂的手,拉赫里斯低低笑出聲,又湊近了些,用鼻尖輕輕去蹭伯伊的后I頸。
“阿伊,教我接I吻好不好?”
絲絲縷縷的癢從他蹭過的那小塊皮膚鉆進身體,心臟微縮,伯伊淺淺呼出一口氣,假裝沒有聽見。
他知道這小子就是自己越搭理他,他越來勁兒。
見伯伊不理自己,拉赫里斯自顧自地繼續說:“我想自學的,但是睡著了的阿伊沒有什么反應!
伯伊:“………”
沉默了片刻,他終究還是睜開了眼,他轉過身面向拉赫里斯:“那個香囊果然有問題。”
拉赫里斯垂著眼看他,月光下的阿伊皮膚清透,瑩瑩淡光,仿若月下憩息的神明:“阿伊總是失眠,我便加了些安眠的草藥。”
明明懷里的人是冷的,冷心冷肺,連皮膚都是微涼的,偏偏叫他心口發燙,攬月入懷,恨不能將這人融進骨血里。
伯伊無聲地笑了下,是加了些能迷倒大象的安眠香吧,不然他怎么能睡得那么無知無覺,連有人偷親自己都沒有感覺到。
他揚起下巴,笑睨著面前的男人:“我的唇軟嗎?”
伯伊形容溫和,別人對他的評價是溫文爾雅的,所以當他展現出野心或者欲I望的爪牙時,對拉赫里斯來說無疑是最致命的誘惑。
拉赫里斯看著他,喉結微滾:“軟!
是他從不曾體驗過的柔軟,他甚至不敢用力,怕不小心把人給咬壞了。
“想要我教你接吻?”
伯伊用手攀住他的肩頭,唇幾乎要碰到他的下巴,唇齒間呼出的氣息有一下沒一下地拂過拉赫里斯的下頜,帶著淡淡的青草香。
這里沒有伯伊喜歡用的藍莓牙鹽,所以用的是拉赫里斯平日用的,同樣的味道在彼此的呼吸間流轉,在月色的襯托下顯得愈發的曖I昧繾I綣。
拉赫里斯緊緊盯著伯伊微微開合的唇,探出些許淡粉色的舌I尖,手心不可自抑地浸出一層熱汗,伯伊的視線如有實質般一寸寸掠過他的眉眼,鼻尖,最后是嘴唇。
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地一下比一下更用力,敲得人耳膜生疼,拉赫里斯費勁兒地吞咽了下唾液,握著伯伊腰間的手背上鼓起分明的青筋。
耳里眼里再容納不下其他。
伯伊的唇幾乎要碰到拉赫里斯時,動作倏地一停,拉赫里斯感覺自己的心跳好像也跟著停止了。
“你倒想得美,”伯伊唇角微勾,帶起一絲冷笑,躺回自己那半的枕頭,“睡覺!
樹影婆娑,隨風搖曳,許久,拉赫里斯才從那恍如夢境的場景中脫離出來,視野中只有伯伊的后腦勺,墨發鋪在枕頭上,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心臟的地方好像空了一塊,空落落地不著地,他伸手虛虛抓住幾縷發絲,說:“也好,阿伊今日必定是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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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意識逐漸朦朧,在恍惚中要睡過去時,伯伊卻是猛然睜開眼,下意識擯住呼吸。
伯伊不知道安眠香已經燃了多久,味道極淡,幾乎無法分辨,如果不是他半夢半醒間意識到自己昏昏欲睡,估計都不會發現這內殿里有安眠香。
上當這么多次,總不能次次都在坑底躺平。
較之意識清晰時,此時已經看不到懸掛的月亮,顯然是在這迷迷糊糊的狀態下已經過去了好些時間。
內殿不知道什么時候點了一盞燈,昏暗的燭火搖曳,映出影影綽綽的人影晃動,有窸窸窣窣衣服布料的摩擦聲,還有明顯粗I重的呼吸聲。
伯伊耳尖微動,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偏頭看到床邊坐著一個人。
男人身材高大,肌肉線條流暢,在燭火忽明忽暗的光線下,顯得越發飽滿漂亮,似乎是沒想到他會突然醒過來,那人動作微頓,手臂上的青筋隨之跳動了下。
伯伊順著他的手看下去,燭光的陰影中只能看到模糊的形狀,但并不妨礙判斷,正處于激動狀態下的家伙,鼓鼓I囊I囊的,體量驚人。
白天給伯伊弄的時候,拉赫里斯便一直忍耐著,過了許久,都不曾冷靜下來,只能靠那些倒胃口的公文降溫,臨睡前又被伯伊一激,血往I下I沖,立刻又起來了。
伯伊抬眼,看到拉赫里斯手里拿著一個頗為眼熟的香囊,是他以前送給拉赫里斯的。
常年練武的拉赫里斯身材是極好的,伯伊一直都知道,兩年前他也幫過拉赫里斯弄過,但這么直觀地看著別人用自己的東西做這種事情,又是另一種感覺。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拉赫里斯只是短暫地停頓,很快又繼續自己的動作,旁若無人般毫不在意被伯伊看著做,之前刻意壓低的喘I息I聲不再收斂。
他眼睛一直緊緊盯著伯伊,暗金色的眼如同獸類在觀察獵物,讓伯伊莫名有種自己好像沒穿衣服,被這人侵I略,占I有的錯覺。
“嗯!崩绽锼箰灪叱雎,聲音沙啞帶著急I促的喘I息。
兩人的視線撞上,拉赫里斯狹長的眼微瞇,暗金色的眼瞳半遮半掩,眼尾染著旖I旎的淡淡紅暈。
被他攥在手中的香囊被蹂I躪到全然沒了形狀,他湊到鼻尖深深嗅聞,探出舌接住從針線縫隙擠出來的植物顆粒,卷入口中,放在齒間咀嚼。
屬于植物的清香在兩人不足一米的距離間彌漫,若有若無地觸動著此時此刻,彼此不堪挑I撥的神經。
伯伊放在被褥下的手指不自覺蜷起,隱隱有些汗意,傳入耳蝸的呼吸聲隨著動作越來越重,越來越急。
這樣的對視持續時間不算長,拉赫里斯的脖頸上青筋猛地鼓起,咬著牙重重地喘了幾下,床榻邊難以避免沾染上了些濡I濕,空氣中熏香的味道被另一種味道取代,變得粘I稠而曖I昧。
伯伊的心臟也跟著重重地一跳,手不自覺握成拳,后背浸出一層細密的熱汗。
伯伊垂下眼皮,在那物什上掠過,似乎是察覺到伯伊的視線,剛剛結束,半垂著的家伙敏Igan地跳了下。
拉赫里斯從旁邊取過巾子擦拭,將自己收拾好,隨手取過旁邊的寢衣披在身上,他半跪在床上,驟然增加的重量讓床榻微微下陷。
粗糲的手掌順著寢衣探I進伯伊的后I背,拉赫里斯明知故問地說:“阿伊,你的身上怎么濕了?”
他的聲音還帶著殘余的繾I綣喑I啞,聽在人耳里,像是帶著鉤子,又像是羽毛搔撓,撩得人心尖酥I麻作癢。
伯伊微不可察地偏頭,緩緩放松身體,手心被汗水打濕,撩起眼皮看向撐在自己上方的拉赫里斯:“你平時就這么處理的?”
他的視線一轉,落在那完全變了形狀的香囊上。
拉赫里斯盯著他,不放過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你還沒回答我!
伯伊:“回答什么?”
拉赫里斯垂著眼,手強硬地包裹住伯伊的手,一點點掰開,手指I插I進指縫,低低笑出聲:“阿伊,你的手心也濕了。”
第93章 哄哄我吧
翌日。
伯伊睡醒已是天色大亮,拉赫里斯人不在內殿。
因為安眠香的緣故,伯伊甚至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倒是對拉赫里斯那兩句問話印象挺深刻。
伯伊捏了捏手心,印象中這小子純得很,上次自己幫他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臉紅得厲害,眼睛紅紅的差點哭了。
沒想到這次被綁回來這小子竟然玩得還挺花。
攏了攏寢衣,伯伊剛剛坐起身,就感覺到腳腕有阻力,他掀開被子去看。
“………”
骨節分明的腳腕上拷著黃金打造的腳環,剛好圈住腳腕,不至于勒緊,但想要掙脫也是不可能的,腳環上的鏈子連接著內殿高大的雕花石柱。
甚至繞了石柱好幾圈,看得出來做這事兒的人是真的擔心人跑了。
“神經病啊……”伯伊直接氣笑了。
伯伊站起身往外走,在走到內殿門口的時候,鏈條拉成了直線,再難進寸步,伯伊肉眼測算了下,鏈子的活動范圍很大,幾乎整個內殿都可以走動。
守在門口的瓦斯聽到動靜,立刻出聲詢問道:“伯伊大人醒了嗎?”
伯伊略微挑眉:“進來!
“誒誒!蓖咚沽⒖搪榱锏赝崎_門,從門縫擠進來,“伯伊大人有什么吩咐?”
“怎么換稱呼了?”伯伊打量著瓦斯,瓦斯被他看得后背發涼,心下叫苦,一個二個都是惹不起的活爹。
他小心地把腰往下壓了壓回道:“陛下吩咐了,阿伊大人過去樹敵頗多,身份多有不便,今后以伯伊之名稱呼……大人!
其實陛下說的是稱呼王后,但瓦斯瞅著那手指粗的鏈條,感覺他要是敢說王后,阿伊……不是,伯伊大人不得削他么。
伯伊笑了下,又問:“拉赫里斯呢?”
阿伊大人是個知曉分寸的,無論過去和陛下關系如何親厚,提到陛下都是尊稱,所以這拉赫里斯幾個字一出來,瓦斯眼皮子就突突突地狂跳。
“陛下去禮儀司了!蓖咚姑恳痪湓挾家磸驼遄茫聣牧吮菹碌氖虑,又不想得罪如今的伯伊。
要知道伯伊大人以后可是要當王后的人,伯伊大人本就是極為厲害的人物,以后還能吹枕邊風,這誰敢得罪的。
“禮儀司……”伯伊咀嚼著這幾個字,陡然一笑。這小子看來是鐵了心要讓他做這個王后了。
瓦斯被他笑得頭皮發麻,心想,大神打架,可莫要誤傷他這小蝦米啊。
本來陛下大清早就去禮儀司著手禮服和花船事宜,對王后來說是極好的事情,說明陛下對這段婚姻十分上心,說出來都是討喜能得賞的。
但是……
瓦斯又偷摸著瞅了眼伯伊的腳踝,默默收回視線,算了,多說多錯,不如不說。
“讓人搬個軟榻進來,”站得累了,伯伊走到床邊坐下,這內殿里除了床,就一把硬邦邦的椅子,坐的地方都沒有,“森穆特呢?”
瓦斯誒誒兩聲,聽到后一個問題時愣了下:“森穆特是誰?”
“就你們抓到的那個小孩兒,”伯伊挑唇一笑,不給瓦斯裝傻的機會,“你應該想起來了吧!
瓦斯跟在拉赫里斯身邊,說是拉赫里斯的影子都不為過,大小事宜都要經他的手,拉赫里斯當時能追上來,必然是森穆特被抓了。
瓦斯低著頭,眼珠子咕嚕嚕轉了一圈,立刻嘿嘿笑道:“那個小孩兒啊,我有印象,小孩兒精明得很,原來是伯伊大人手下的人,也難怪這么厲害!
伯伊笑睨著他:“我也不為難你,你就現在去問你家主子,能不能把森穆特放我身邊來伺候,我用不習慣別人!
瓦斯誒誒應聲,心想問陛下那就好辦多了,就怕伯伊讓他直接把人放了,這他哪里敢的啊。
交代完事情,瓦斯也不多耽擱,忙不迭下去安排。
臨到午食時間,拉赫里斯就回來了。
伯伊躺在瓦斯派人送進來的軟榻上看書,靠著窗的位置,陽光正好,聞風節后算是埃及最適宜的天氣了。
拉赫里斯站在門口愣愣出神,好像又回到了過去的那段時間,阿伊也總是喜歡在靠窗的軟榻上看書,看累了就歪斜著瞇上一會兒。
直到視線觸及到伯伊戴著腳環的腳踝,他才驀地回過神來。
“在看什么?”他走過去,若無其事地彎下腰去看伯伊手里的書。
伯伊不搭理他,拉赫里斯坐到他對面,大手握住他的腳踝,即便黃金腳環做的寬松一些,但難免還是被磨到,冷白的皮膚透出些許紅色。
拉赫里斯用指腹細細摩挲著那片被磨紅的地方,片刻,笑道:“生氣了?”
伯伊瞥他一眼,唇角微挑:“我把狗鏈子栓你身上試試?”
被罵了拉赫里斯沒有生氣,反而認真地思考起來:“如果阿伊喜歡的話也是可以的。”
伯伊:“………”
“把阿伊交給其他人我不放心,”拉赫里斯握住他的腳腕,細細的一截,都不敢用力,生怕把人捏壞了,“但我又不能時時刻刻守在你身邊!
即便是他想,但作為法老,他有許多不得不處理的政務,朝臣覲見,有托德和圖赫在前,他哪里還放心把阿伊交給別人。
伯伊輕嗤,懶散地翻過一頁紙張。
“瓦斯說你想森穆特跟著你?”拉赫里斯又問。
伯伊嗯了一聲:“其他人我用不習慣,或者你去把阿曼特找回來也行!
拉赫里斯臉一黑,繞開阿曼特,繼續聊這個叫森穆特的小孩兒:“怎么想到帶個小孩兒在身邊?”
阿伊向來喜歡高效率做事,小孩兒是一個不安定的因素,不像是阿伊會做出的選擇。
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小孩兒確實是不靠譜。
伯伊在選擇森穆特跟在自己身邊時便考慮到了這些,但對他來說,那個階段他需要的是一個單純,沒那么多心思的人。
總歸他也不需要對方幫他做什么粗重的活計,一個八九歲,有自理能力的孩子正好。
伯伊勾起唇角,似是無意地說:“我就喜歡心思純粹的小孩兒!
拉赫里斯沉默了下,低聲笑道:“可我也是心思純粹地喜歡阿伊啊!
伯伊:“………”
午食后,一個暗衛送來一封密信,拉赫里斯看過后,面色一沉,他探過上半身,在伯伊的額頭上親了下:“我有事離開一下。”
伯伊猝不及防被他親到,難得怔愣了下,等人走了才反應過來。
這小子真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旁邊的瓦斯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是個盲人什么都沒有看到。
等伯伊午休起來,森穆特就被瓦斯送到了太陽神殿。
小孩兒衣著整齊,沒瘦也沒有傷痕,只是這些天估計是被嚇得夠嗆,小臉煞白,看到伯伊眼眶倏地就紅了。
“伯伊船長。”森穆特委屈地抓著衣服,自知做錯了事情,不敢走上前,“你是來贖我的嗎?”
伯伊無聲地嘆了口氣,站起身走過去,腳鏈拖動,發出清脆的聲響,森穆特這才注意到伯伊腳踝上的腳鏈,一直憋著不敢掉出來的眼淚刷拉就掉下來了。
“船長……你,他們怎么可,可以扣,扣著你!”森穆特哇嗚一聲,急得嚎啕大哭,“明明是我犯的錯,他們怎么,怎么可以扣著你!”
小孩兒的聲音還沒有經過變聲期,平時是清脆好聽的,但哭起來就分外尖利。
伯伊被他哭得腦仁疼,走到他面前,伸手用巾子堵住他的嘴,森穆特嗚嗚兩聲,立刻把哭聲給憋了回去,但眼淚還是嘩啦啦地流。
“不關你的事情。”
見森穆特沒有要嚎的意思,伯伊松了口氣放開手,森穆特抽抽噎噎地:“我就,就是摔了一個杯子,這些貴族好小氣,我,我又不是不賠,我有,有錢!
給伯伊做隨侍待遇是很不錯的,別看森穆特才是一個九歲的孩子,存款可不比船上的水手少,不過他知道小孩兒護不住前,所以平日都放伯伊這里存著。
伯伊差點被他的話逗笑,敢情這小孩兒還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被抓,拉赫里斯那小子也是惡劣,竟然讓小孩兒以為是因為自己摔了杯子。
誰家貴族會為了一個杯子把一個小孩兒從亞歷山大抓到底比斯來。
“他們問了你什么?”伯伊問。
森穆特癟著嘴,委委屈屈地背著手:“他們問我我家大人是誰,是不是伯伊船長,然后問了些船上的事情和船長的事情!
說著他著急地解釋道:“不能說的我一句沒說。”
在他看來會對船長感興趣的人,無非就是沖著水炮來的,他們船上的人沒少遇到這種人。
伯伊心想,這伙人感興趣的還真不是水炮。
“船長,你把我的錢都給他們,那么多肯定夠賠了吧!鄙绿貙﹀X沒什么概念,但船上不少水手都喜歡叫他小貴族,想來是有些錢的。
“讓他們放我們走!鄙绿乇魂P了一個月,全程幾乎都是關在馬車上,即便是解決生理需求,也是蒙著眼睛下的馬車,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亞歷山大了。
“要是……”他糾結了下,咬咬牙:“要是還不夠,船長你就別管我了。”
伯伊抿著唇,壓住上揚的唇角,說:“那杯子特別值錢,咱們加一塊兒都賠不起,所以我也走不了了。”
森穆特如遭雷擊,哭得通紅的眼睛跟兔子一樣,半晌,他看看周圍的建筑,他哪里見過這樣的豪奢,再看看伯伊腳踝上的鏈子。
“哇啊——”他扯著嗓子又哭起來,“船長,我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我再也不看那小子了,我不該擅作主張,對不起船長!”
伯伊腦仁嗡嗡疼,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要自找苦吃逗這小孩兒。
“別哭別哭,”伯伊左右看了眼,撿起剛剛丟在旁邊桌案上的巾子重新堵住小孩兒的嘴,“我逗你玩的,我們有的是錢,賠得起!
森穆特嘴巴大張著被堵個正著,發不出聲音,伯伊也就堵了這么一下,又把巾子抽出來丟掉,小孩兒哭得鼻子都堵住了,睜著又紅又腫的眼睛,甕聲甕氣地問:“真的嗎?”
伯伊點點頭,略帶嫌棄地說:“把鼻涕擦了再說話。”
“哦!鄙绿毓怨缘卣f好,用剛剛堵嘴的巾子擰了下鼻子。
伯伊:“……瓦斯進來!
瓦斯守在外面把內殿的情況聽得清清楚楚,心想,這小孩兒嗓門真大啊,這哭聲可不得了。
聞聲連忙掀開簾子鉆進去:“伯伊大人請吩咐!
森穆特看到他,立刻警惕地后退一步,退到伯伊身后躲著。
伯伊指著把自己哭得臟兮兮的小孩兒:“把他帶下去洗干凈再送過來!
瓦斯連忙領命,笑瞇瞇地對著森穆特招手,森穆特當時就是被瓦斯抓了的,此時看到這笑容,只覺得人拐子都比這家伙長得善良可親。
伯伊捏了捏眉心:“這是瓦斯大人,一會兒我再具體跟你說,你先跟他下去把自己收拾干凈。”
森穆特有些不情愿離開他,但知道伯伊船長受不了臟污,還是跟著走了。
處理好森穆特的事情,伯伊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這個節骨眼上,拉赫里斯必然不肯放森穆特走,但至少森穆特跟在自己身邊安全是可以保障的。
簾子被人掀開,伯伊以為是他們回來了,偏頭笑道:“這么快……”
話沒說完,就發現進來的人是辦事回來的拉赫里斯,拉赫里斯的情緒不太好,但看到他的時候,面色倏地柔和下來。
“見過那小孩兒了?”拉赫里斯瞥了眼內殿,剛剛暗衛已經把事情的經過都給他匯報過了。
“嗯!辈岭S口應了句。
拉赫里斯走到他身邊坐下,本就不富足的位置,偏要擠兩個成年男人,伯伊無奈,只好往里給他挪了些位置。
拉赫里斯心滿意足地跟他擠一塊,伸手攬住伯伊的肩,想到什么又不太樂意地說:“以前你都沒哄過我。”
那個鄉野粗俗的小子憑什么就能被阿伊哄,不過就是和阿伊相處了一年。
伯伊回想起拉赫里斯小時候的樣子,固執又別扭,給自己一刀毫不手軟,想要他哄,又拉不下臉來,非要刺他幾句。
哦,對了,心眼子還多,什么都要算計一下他,哪怕是火場后,兩人的關系融洽許多,這人也是非要討到好處才罷休。
“那你不應該反省一下自己?”伯伊哼笑一聲。
拉赫里斯扣住他的手,把玩著那幾根纖細的手指,笑道:“那我現在反省了,都怪我小時候別扭作怪,不知好歹。”
說罷,他低頭在伯伊的耳尖上輕輕吻了下:“阿伊哄哄我吧!
語氣綿軟,低沉的嗓音如顆粒磨砂的質感,有意無意地撩撥著耳部神經,酥I麻的感知從耳蝸一路蔓延到心尖。
耳尖微微發燙,伯伊下意識伸手捂住,心想,原來猛男撒嬌就是這樣的。
第94章 放飛的鷹
夜半時分。
伯伊猛然從夢境中醒來,額頭布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張牙舞爪的男人拿著啤酒瓶一下一下往他頭上砸,濃烈的酒味似乎還縈繞在身邊。
伯伊按住陣陣抽痛的太陽穴,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夢到過小時候的事情。
內殿里仍舊燃著安眠香,但考慮到伯伊不喜,分量極輕,只是起到助眠的效果,并不會致人昏睡不醒。
失眠的感覺并不好受,所以伯伊也接受了。
安眠香就放在伯伊旁側的柜臺上,裊裊青煙繚繞,散發著清幽的香味。
本應該睡在旁邊的拉赫里斯卻是不見人影,伯伊偏頭看了眼窗外,估摸著現在應該是凌晨兩三點,這人不睡覺跑哪里去了?
伯伊懶得管,但剛剛噩夢余驚未歇,左右睡不著,他索性起身,隨手取過旁邊的斗篷披在身上。
腳上的鏈子拖曳著發出嘩啦啦的脆響,伯伊走到軟榻邊,從茶壺中倒了一杯冷茶灌下去,夜里寒涼,一杯冷茶立刻把殘存的睡意給沖沒了。
伯伊倚著靠枕,窗外一輪圓月高懸,清冷的月輝撒下,花園里的睡蓮被露水打濕,顫巍巍地盛著透亮的露珠。
聽到里面鏈條發出的動靜,瓦斯壓低聲問:“伯伊大人是醒了嗎?”
“進來!
瓦斯輕手輕腳地走進內殿,對著伯伊行了個禮,垂手等候吩咐。
如今在伯伊身邊伺候的也就他和森穆特,還有兩個陛下身邊的近侍,不過森穆特年紀小,所以瓦斯便不讓他守夜,只自己和兩個近侍輪流值夜。
伯伊看他一眼:“拉赫里斯呢?”
瓦斯略有遲疑,伯伊挑眉:“什么事情連我都不能知道?”
瓦斯心想也是,就算他不說,伯伊大人也遲早是要知道的。
“陛下去諸神殿了!
“這個時間去諸神殿做什么?”凌晨兩三點去諸神殿,總不能是辦什么正事吧。
瓦斯沉默了一會兒,嘆氣說:“這事兒我與您說了,您別和陛下提,您知道的陛下最是不喜別人擅作主張!
伯伊不置可否,沒答應但也沒拒絕。
“陛下每天夜里都去諸神殿坐上一會兒,”瓦斯壓低聲音,“自從您那事兒以后,陛下睡不著,時常一宿一宿地熬著!
稍頓,“諸神殿里安放著那具疑似您的尸骨,陛下這兩年與它日夜相對,每日為他擦身,與它話事!
想到那個畫面,伯伊覺得有些好笑:“白骨還在?”
他人都在這里了,留著一具白骨做什么?
瓦斯無聲地嘆了口氣:“您不在的日子陛下時常做夢,夢到您回來了,所以陛下大概是不敢相信您是真實存在的。”
以至于連那具白骨都不敢丟棄,生怕眼前的這一切只是他的黃粱一夢,醒來就什么都沒有了。
“大人應該知道陛下向來依著你,看重你,”瓦斯看出伯伊此時有些閑聊的心思,便說:“陛下對您是有些走錯的地方,但都是心底有你。”
伯伊似笑非笑地睨著他:“所以我還得感恩戴德,要給他送一面錦旗嗎?”
抬起一條腿踩在軟榻上,鏈條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瓦斯苦笑:“奴自是不敢有這般想法,奴只愿阿伊大人至少正視陛下的感情,奴盼著大人與陛下安好,但大人若是實屬不愿,至少也叫陛下死了這條心。”
他看得出來,哪怕是大人被囚禁在這太陽神殿,對陛下仍舊是從前的態度,說句大不敬的,就像是回家看望家里的阿貓阿狗,喜歡了就逗弄一下。
被囚禁,被戴上鐐銬,即便是這些過分的事情,阿伊大人也不慌不忙,甚至不見氣惱,似乎只是被養大的小貓撓了一下,不痛不癢,也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陛下心底也明白,所以才不擇手段,不惜壞了昔日的情誼也要把人留下來。
伯伊垂眼,不緊不慢地將一杯冷茶喝完,放下杯子:“睡了,他回來你讓他動作輕些,別吵到我!
瓦斯壓低了腰,低聲說是。
鏈條的聲音再次響起,嘩啦啦的脆響回蕩在偌大的宮殿,直至歸于平靜。
瓦斯看著內殿的方向,無聲地嘆了口氣。
伯伊躺在床上沒能再睡著,他本就體寒,離開這么一會兒,被窩里的余溫已然不在,冷冰冰的形同冰窖,手腳都凍得厲害。
過了許久才聽到細微的腳步聲響起,還有低低的交談聲,臨到內殿,說話的聲音便停止了。
片刻后,身邊的床榻微微下陷,熟悉的氣息再次包裹住伯伊,一條手臂攬上他的腰,將他整個人都拉進懷里。
拉赫里斯知道以伯伊的睡眠習慣,這人必然還醒著,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多余的動作。
上I床前,拉赫里斯去洗了個澡,身上帶著氤氳的熱氣,隔著單薄的寢衣,伯伊能感覺到他的心跳逐漸從急促到和緩。
擁抱讓兩人之間的溫度上升,被褥重新變得溫暖起來。
低垂的眼睫微微扇動了下,伯伊閉上眼,凍了許久的手腳回溫,暖烘烘的,醞釀了許久的睡意好像在這一刻得到了反饋,意識逐漸迷糊。
在徹底陷入沉睡前,他想,這小子進來的時候是不是又加了安眠香劑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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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風節后緊隨著就是收獲季,這個季節往往是繁忙的,所有的埃及子民都會投入到農忙之中。
伯伊發現拉赫里斯也肉眼可見地變得忙碌起來,時常早出晚歸,擔心他無聊,讓瓦斯和森穆特搬運了大量的書籍到太陽神殿。
就連瓦斯都時不時不見人影,不過倒也正常,瓦斯如今的身份也不再是簡簡單單的隨侍,時時刻刻守在伯伊身邊也是不現實的。
“小森,”伯伊眼疾手快扯住森穆特的衣服,森穆特被嚇了一跳,立刻轉過身問:“大人有什么吩咐?”
“幫我去瓦吉特取兩本書,我之前沒看完,”伯伊說,“你們要是不放心也可以跟著去!
后面的話他是對著另外兩個近侍說的,瓦斯即便是不在,也會留兩個近侍在伯伊身邊伺候,說是伺候,其實就是防著伯伊跑了。
伯伊看得出來,這兩個近侍應當是暗衛出身,舉手投足間動作干凈利落,腳步聲很輕,這兩人還會唇語,時不時就當著他的面互通有無。
可惜伯伊是真不懂唇語。
兩個近侍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扶肩行禮道:“書籍厚重,還是讓奴隨森穆特大人一起去搬運吧!
伯伊心想,兩本書還能用上厚重和搬運這樣的詞匯,還真是非常嚴謹了。
“不,不用叫我,大人,還是叫我小森吧。”
森穆特在王宮里已經待了半個月有余,還是非常不習慣別人叫他大人,他不過是一個海里來去的小水手,哪里擔得起大人這樣的稱呼。
剛從伯伊口中得知他們已經遠離亞歷山大,人在底比斯王宮,屬于法老的王宮時,森穆特整個人都懵了,驚呆了。
好半天才說出一句:“原來法老這么小氣啊!
摔了一個杯子,就要把他們抓進王宮里。
森穆特都想好了,伯伊船長一看就不是會做粗重活計的人,所以他一定要加緊時間干活,做完自己的就可以為大人分擔任務了。
只不過想象中的非人虐待沒有出現,反而天天好吃好喝,還有人叫他大人。
“好的,奴會注意,森穆特大人!蹦呐轮皇菍Υ恋碾S侍,近侍態度也十分恭敬。
這工作在暗衛營可是非常吃香的,一代暗衛已經拔升到各個部門做主事,管理,聽聞阿伊大人活著回來了,那些人頭領也不做了,天天搶著要來做暗哨。
二代暗衛們對這位傳奇大人也極為好奇,一時之間,所有能接近伯伊的工作都變得十分搶手。
森穆特:“………”
等兩人走了,伯伊重新拿起一本書,興趣缺缺地翻開。
拉赫里斯搜刮來的這些書自是天南海北,各行各業,他是喜歡看書,但天天看書也有些無趣了。
另一個近侍候在旁側,見伯伊的茶杯空了,無聲上前將茶杯續滿。
伯伊瞥了眼,服務意識很強,他擱下書問:“你是哪個暗衛營的?”
近侍沒想到他會同自己說話,但還是反應極快地回道:“奴是一營的!
“一營……”伯伊回想了下,“你現在的營長是誰?”
近侍淺淺斟酌,這個話題好像沒什么禁忌的,于是便說:“烏姆大人,聽聞他是您手下訓練出來的。”
伯伊挑眉,烏姆這小子竟然都當上營長了?
一營是暗衛營里的戰斗營,是以戰斗能力作為出色,除此之外,還有主打刺探消息的斥候營,和運送消息物品的獵鷹營等。
誰能想,當初在沙漠上當悍匪的蠻荒小子竟然也當上了一營之長。
“營長說若是您問起他了,一定要臣下轉達他對您的想念!苯滔肫馂跄反笕苏f這話時眼淚汪汪的樣子,不由得一陣惡寒,“還有麥德那和盧巴大人也說希望有機會與您一塊喝茶!
伯伊一笑,還都是一些熟悉的人。
另一邊。
森穆特跟在近侍身邊前往瓦吉特,聽聞這里是伯伊船長過去居住的地方,森穆特震驚地張大了嘴。
“伯伊船長是法老的先知?”從知道這里是王宮后,他就不斷在接受著一些讓他三觀震裂的事實。
近侍心想,果然還是個小孩子。
四處摸摸看看,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連養在池塘里的睡蓮都要驚嘆一下。
不過也正常,阿伊大人這般謹慎的人,想必在外不會隨便告訴別人自己的身份,面前這個也就是一個小屁孩子。
森穆特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又閉上,過了會他再次張開嘴。
近侍哼笑一聲,這小土包子又要說些什么。
“我想拉屎!鄙绿乩蠈嵃徒坏卣f。
近侍:“………”
把人帶進瓦吉特的廁房,近侍守在門口,低低咳了聲往前走了兩步,森穆特關上門,看到廁房里精致的座椅又是一聲驚嘆。
“哇,這個椅子好漂亮!”
他用過的廁房里,最高貴的座椅都是木頭做成的,哪里見過這種用石料打磨,還鑲嵌了珠寶玉石的。
近侍無語,拔高聲音提醒道:“你快點,別耽誤事情!
森穆特哦哦兩聲,小心地坐到馬桶上,豎起耳朵聽了聽外面的動靜,確定無人,這才謹慎地伸手從后背的衣服里掏出一張小紙條。
這是伯伊船長拉住他時丟進他衣服的,掉在腰帶束縛的位置,森穆特不敢做聲,也不敢問,直到現在才敢拿出來看。
紙條上只有簡單的兩句話——
“將消息送到孟斐斯,前往當地大埃商會告知阿曼特,阿伊身在王宮!
森穆特一愣,阿曼特是誰?
因為出海每次需要準備的物資極多,亞歷山大多是來自各國的獵奇貨物,生活資源少,所以他們有固定聯系的游商隊伍負責前往孟斐斯采買物資。
雖然不知道這人是誰,但森穆特還是將紙條重新折疊好,揣進腰袋里。
外面的人等得不耐煩,提高聲音問:“好了沒?”
森穆特捏著鼻子,哼唧道:“還沒拉出來。”
近侍又是一陣無語,果然是小孩子,屎尿屁就是多。
“那我先進去取書,大人您抓緊時間。”他說。
“你別走,等等我啊!”森穆特著急地說。
“我很快回來。”隨侍哪里等得住他,瓦斯大人再三叮囑,不能離開伯伊大人太長時間,長則生變,所以他也不敢耽誤。
森穆特貼著廁房門,確定人已經走遠了,這才捏著手,對著用力一吹,清脆的鷹啼隨之響起。
小心地探出腦袋,左右看了眼,沒人,森穆特這才呲溜一下鉆出來,一只老鷹停在旁邊的石雕上,黑溜溜的眼睛打著轉兒。
森穆特麻溜地將手里的信塞進鷹的信筒里,拍拍老鷹的肩,壓低聲音說:“你跑快點兒,回來了給你肉肉吃!
老鷹啼鳴一聲,拍打著翅膀飛上高空。
第95章 男王后?。
半夜。
夜風徐徐,穿過窗戶吹進室內,刻意壓低的說話聲若有若無,將睡夢中的伯伊喚醒。
“我聽說阿伊在王宮里?”
伯伊眼珠子在單薄的眼皮下轉了下,雖然有一段時間沒聽到了,但他還是立刻認出來這是伊西的聲音。
伊西的聲音很有辨別性,和許多女性溫柔婉轉的聲音不同,她的聲音略顯沙啞,說話語速比較快。
太陽神殿中陷入沉默。拉赫里斯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伊西在伯伊離開后,被拉赫里斯接手繼續聘用,成為法老專屬醫師,常年混跡在暗衛營里,因著頗受法老信任,想要打聽什么消息再容易不過。
“你……”伊西看著面前的法老,想說什么但最終卻是什么都沒說。
她自己就是一個不受教條約束和管教的人,也很難去勸說別人要遵循禮法傳承。
“禮儀司說你要立王后了……”伊西沉默了下,“不會就是阿伊吧。”
拉赫里斯這些年下來,鮮少和別人走近,愈發寡言,做事也難有人能夠勸服他,引發了許多朝臣的不滿。
一個多月前,突然提出返程,聞風節的宴會都沒有參加,把亞歷山大的一眾人嚇得夠嗆,以為是自己等人招待不周,惹了陛下的不喜。
伊西一開始也很是不解,直到聽暗衛營的人說陛下尋到了阿伊,她就明白了。
拉赫里斯不置可否:“你來就是為了和我談這事兒的?”
雖然拉赫里斯沒有說是,但這不避不讓的態度已經能說明一切了。
伊西思索了許久,竟然都沒有想到拉赫里斯到底是什么時候對阿伊產生了這樣扭曲的感情,明明她也與兩人相識多年。
也不知是該說這人藏得太深,還是因為被刺激狠了。
但這種事情,她一個外人也無從說起,解鈴還須系鈴人,眼下只能是相信阿伊能有好的解決辦法,那個人要是不愿意,必然不會坐以待斃吧。
說到深夜進宮的原因,伊西面色嚴肅起來:“翁姆波又出現了兩例神罰!
神罰之所以稱作神罰,就是因為沒有人知道它是通過什么方式傳播,沒有特別好的治療方式,以至于致死率極高。
真就像是神明因為人類的貪婪,不敬而降下的懲罰。
拉赫里斯淡淡地撩起眼皮:“具體說說!
回想起來以前看到的場景,伊西神色難看,她壓著唇角低聲說:“是養殖牲畜的男人,兄弟倆,一模一樣的癥狀。”
“又是牲畜?”拉赫里斯眉心微蹙,“兩年前的神罰我記得好像也是養殖戶?”
伊西面色凝重地點點頭:“確實,我當時去查了,托德沒有被他傳染,其他遭遇神罰的村民也與那個男人沒有接觸,那人死了后,村里仍舊出現了神罰!
他們發現的第一例就是那個教托德養豬的男人,從而在村莊里發現了相似的病例。
伊西一路追查下去,在附近的村莊也有發現類似的情況,前后接診了九個病人,經過觀察治療,九個病患死了七個,剩下兩個活下來了。
但伊西并不知道在服用同樣的藥物,七人死,這兩個人卻活下來的原因。
拉赫里斯垂下眼,半晌,他側眸看了眼內殿的方向,旁側的瓦斯見狀悄聲走上前:“陛下有什么吩咐嗎?”
拉赫里斯唇角微壓:“讓沃特派人去翁姆波,把人先看押起來,查一下他們的過往,所有人配合伊西祭司的行動!
稍頓,“注意別在阿伊面前提及此事!
瓦斯低聲說是,偷覷著簾子后的內殿。
陛下因為阿伊大人不喜勞累,頗多顧忌,如今所有的政務都不會在阿伊大人面前提及,只叫阿伊大人每天看書喝茶。
“謹遵陛下吩咐!
“那我先走了。”伊西是匆忙趕回來的,不僅僅是為了匯報情況,主要還是回來拿藥,小城鎮里藥材有限,剛好她回來也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做。
比如和她的酒友們做一個短暫的告別,順便帶一些好酒走。
外面說話的聲音漸低,伯伊只能聽到風聲吹動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等到腳步聲響起,他重新閉上眼。
熟悉的氣息一如往常地包裹住他,過了會兒,伯伊便聽到旁邊的人呼吸逐漸勻稱,伯伊微微偏頭。
清冷的月輝鋪散在床上,男人的眉眼在此時顯出幾分神圣,許是心里惦記著事情,濃密的眉微微蹙起。
伯伊收回視線,心想,要是在現代這小子還只是個大學生。
翌日。
伯伊又是被說話聲吵醒的,他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坐起身,圈在腳踝上的鏈條被牽動發出“嘩啦”的脆響。
“什么聲音?”
伯伊動作一頓,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視線被墻壁阻隔看不見人,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外面說話那人他不認識,是很陌生的聲音。
“醒了?”男人清晨的聲音中略帶沙啞,伯伊耳尖微動,看向床榻的另一邊。
拉赫里斯在瓦斯的伺候下更換上朝的禮服,繁復的首飾將素白的長袍裝點得華麗而奢靡。
若是平常人這般打扮,少不得要被說俗,但偏偏這人五官深邃,暗金色的眼眸如同曳動的流金,一身華貴不及他眼底的半分顏色。
伯伊看著他,微微偏頭示意外面。
外面的聲音嘈雜,聽上去人數不少,互相低聲討論。
拉赫里斯順著他的動作看了眼,片刻,看向他,單薄的唇角揚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弧度:“伯伊久不回底比斯,倒是忘了今日是朝會!
伯伊微怔,朝會?
拉赫里斯抬手,瓦斯躬身退到一邊,拉赫里斯沿著床尾走到伯伊面前,彎下腰與他對視,手指輕慢地將伯伊略顯松散的寢衣整理好。
“阿伊可以繼續睡,等我下了朝會再來陪你。”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蘊著笑意。
伯伊那點剛睡醒的迷糊瞬間消散:“你在這開朝會?”
“不然呢?”拉赫里斯挑眉,“朝會不一直都在這里開嗎?”
在太陽神殿住久了,伯伊都快忘記這里是開朝會的地方了。
但問題是,他還在內殿,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腳上拴著鏈子,像什么樣子。
拉赫里斯眉眼帶笑,用額頭貼了下伯伊的額頭,直起身往外走,瓦斯默不作聲,踩著小碎步跟上他的腳步。
等人走了,伯伊才咬著牙罵了句有病。
“見過法老,愿法老永恒!”拉赫里斯行至人前,所有朝臣齊齊下跪行禮。
太陽神殿的外殿和內殿只隔著一道簾子,所以伯伊可以輕松地聽到外面的聲音,他甚至還在一眾聲音中聽到了幾個格外洪亮,熟悉的聲音。
伯伊本來有些氣不順,但環顧一圈,又莫名感到一些好笑——
很好,這下是真的垂簾聽政了。
熟悉的流程在瓦斯的主持下有條不紊地進行,伯伊這些天閑得狠了,乍聽到這些朝政上的事情,竟然還覺得有些懷念。
“陛下,”正在此時,有人突然出聲:“陛下往返亞歷山大與底比斯辛苦,理應罷朝一月,但臣下聽聞陛下要迎娶王后,為何不曾公布王后身份?”
伯伊倚著靠枕,聞言饒有興趣地挑唇一笑,倒是好奇拉赫里斯是怎么應付這群朝臣的。
而且提出這個疑問的還是個老熟人,泰伊,不用想,這位肯定是被神殿推出來的。
畢竟王后這樣舉足輕重的位置突然就被一個不知名姓的人給搶了,對于朝會上各方勢力都是一記痛擊。
拉赫里斯垂著眼,將臺階下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
朝會上眾人面面相覷,看似驚訝錯愕,其實耳朵一個比一個豎的高,生怕聽漏了什么重要消息。
“我不是已經告知神殿人選了嗎?”拉赫里斯單手撐著頭,面帶笑容地將問題拋回去。
阿伊還在時,全權掌握著神殿,拉赫里斯手握武將一派,朝中勢力完全被兩人把持。
如今阿伊離開,神殿分裂成了兩派,一派以達曼胡爾,阿克里斯為首,以維護伯伊在位時推行的一系列新法,名為新伊派。
一派是守舊派,泰伊作為資歷最老的,成為其中最有話語權的存在,提倡神權不以人為做改變,拒絕改革變法。
是以,兩派人如今互不相容,勢同水火。
泰伊一噎。
如今兩派已經分開處理公務,但他們這邊并沒有收到任何關于王后和婚事的通知,顯然陛下是把占卜一事交給了新伊那邊。
雖然達曼胡爾確實是掌管占卜,歷法的祭司,告訴他也無可厚非,但明明沒有告訴他們這邊,眼下卻一副我告訴了你的樣子,怎么能不叫人氣噎。
果然——
“是啊,聽聞陛下將婚事交于神殿和禮儀司,泰伊祭司反倒是百般推諉,不肯告知實情!币粋武將抱著手,似笑非笑地對泰伊說。
武將倒是向來瞧不起神殿這些文弱之輩,平等地針對每一個神殿祭司。
泰伊看他一眼,想說什么,突然咳咳咳地咳嗽起來,蒼老的身軀如同疾風驟雨中的枯樹,搖搖欲墜。
武將本來還想刺他幾句,看他這樣,不耐煩地撇撇嘴。
這些神殿的老頭子吵不過就喜歡搞出這幅病歪歪的樣子,無趣。
眼珠子一轉看向同樣是老頭子的達曼胡爾,相比泰伊,達曼胡爾的神情看上去很是奇怪,像是憋著一口氣上不來。
坐在他旁邊的阿克里斯也是一臉欲言又止,一言難盡的模樣。
“阿克里斯祭司應當是知曉王后身份,不若說給大家聽聽!
阿克里斯看著他,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又看向坐在上首的陛下。
這可讓他怎么說啊,說陛下要娶的是個男王后?
不過拉赫里斯倒也沒叫這群人為難,笑意不減地說:“嗯,不知各位可曾聽聞過亞歷山大海港的一個傳奇人物伯伊船長?”
眾人對視一眼,這誰?
拉赫里斯用輕飄飄的語氣,如同話家常一般,拋下一枚重磅炸彈:“我受阿蒙神啟發,將要迎娶這位船長為王后。”
底比斯位于尼羅河的中游,距離亞歷山大頗有些距離,加上那里魚龍混雜,剛開發沒幾年,許多底比斯貴族對亞歷山大都缺乏了解。
眾人議論紛紛,討論這傳奇船長到底是何方神圣的時候。
艾拉特將軍緩緩張大了嘴,作為常年駐守邊疆,他對各方消息來源都比較敏感,剛好聽說過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伯伊船長。
“這這這,”他抖著嘴唇說:“臣臣下沒記錯的話………”
他吞咽了下口水,“這位船長貌似,是,是個男人吧?”
本來還在暗暗琢磨王后身份的人齊齊啊了一聲,懵了。
“男,男王后?”烏瑟哈特怪叫一聲,“??”
第96章 “瓦斯,罷朝!
這話一出,整個朝會都陷入了死寂。
許久。
“陛下,臣下覺得不……妥!碧┮吝@下也不咳嗽了,語速沒了平日的沉穩,“有史以來,我埃及就沒有迎娶男人做王后的先例!
拉赫里斯淡淡瞥他一眼:“若是無人去做,那不就一直都沒有先例?”
朝臣:?
這是什么邏輯??
“陛下,”烏瑟哈特激動地站起身,結實的身軀把椅子撞得往后倒,發出嘎吱的一聲,“陛下乃阿蒙神化身,迎娶了男王后,神之血脈如何保存延續?”
拉赫里斯輕笑:“我阿蒙家諸多后人,豈有斷流之憂?”
坐在下面的達曼胡爾暗暗撇嘴,這些話他早就說過了。
一位看上去頗為文弱的祭司站起身,有人看到他,立刻停下了與他人的竊竊私語,其他人也注意到了,看向他的人越來越多,大殿也逐漸安靜下來。
那瓦達祭司扶肩恭敬行禮,神色慷慨地直視著上首的法老:“臣下覺得此行有違天地行轉,懇請陛下三思!
所有人都不自覺繃緊了神經,手握成拳。
拉赫里斯垂眼看著他,唇角微微上揚:“我若是不呢?”
那瓦達挺起的胸膛劇烈起伏了下,朗聲說:“為神之血脈延續赴死,是我那瓦達之幸,阿蒙神永恒!”
說著他便一頭朝著旁邊的雕花石柱撞去。
“那瓦達大人!”烏瑟哈特大驚失色。
艾拉特大跨一步,手堪堪從那瓦達手側滑過,沒能拉住去勢洶洶的那瓦達。
連這離他最近的武將都沒能拉住人,更別說其他四肢不勤的祭司。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被拉長,烏瑟哈特甚至覺得自己能看到對方瞪圓的眼睛里燃著烈火,牙齒咬緊,額角的青筋鼓起跳躍。
“碰!”下一刻,那瓦達的腦袋撞在石柱上,聲音響得在場的人都不自覺心頭一跳。
白色的石柱染上了血液的鮮紅,如同綻開的春花,那瓦達被重重地反彈回去,形容破敗地跌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大殿中落針可聞。
拉赫里斯垂著眼,神色淡淡地看著躺在地上的人。
瓦斯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何苦,他壓了壓腰,低聲詢問:“陛下,如何處理?”
拉赫里斯瞥他一眼,語氣淡然地說:“厚葬。”
瓦斯:??
一眾朝臣:???
不是,哥,你都不看看這人死了沒就厚葬?
就連躺在地上的那瓦達都控制不住抽了下嘴角。
內殿中的朝臣沒有動彈,候在大殿上的侍衛齊步上前,在眾人的眼皮子下托起軟綿綿的那瓦達。
侍衛才走出兩步,被他們擔在手臂上的人就猛地睜開眼,站直了身體:“我還沒死!
稍頓,他轉過身,面對著拉赫里斯扶肩:“讓陛下擔心了!
拉赫里斯淡淡地扯了下嘴角,笑道:“那瓦達大人沒事那真是太好了,其他人若是還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來!
下首的朝臣你看我,我看你,心想,這誰還敢提?死諫都沒招,他們還能做啥。
見無人再站出來說話,拉赫里斯這才慢悠悠地繼續說道:“此事乃是阿蒙神指示,諸位是在質疑阿蒙神嗎?”
烏瑟哈特瞪大了眼睛。
他自是不知道阿蒙神有沒有向陛下如此授意,也無從知道,陛下說什么便是什么,但阿蒙神真的會任由自己的血脈就此斷流嗎?
拉赫里斯環顧一圈,眉眼含笑:“阿蒙神授意,迎娶此人便是迎我埃及之盛世,難不成諸位是不信任阿蒙神嗎?”
在場的眾人面色各異,完全沒想到陛下竟然會用這樣敷衍了事的說辭來堵他們的口。
但質疑誰都不敢質疑阿蒙神啊,所以哪怕心下覺得有問題,也不敢當眾提出,這個時候說話,且不說陛下的是否會介懷,也是給政敵留下把柄,沒人會去做這樣的傻事。
“陛下永恒,”巴拉蒙起身扶肩行禮,也不看其他人的臉色,提高聲道:“陛下為我埃及著想,不顧自身榮辱,臣等追隨陛下,必定迎來我大埃盛世!
在他之后,米爾吉薩和尼克拉什也起身表示對陛下和神權的絕對忠誠,其余人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王后一事,沒有得到全部的認可,但在此次朝會上也無人再提出異議。
拉赫里斯對巴拉蒙微微頷首,示意他們坐下。
他很清楚,對于這群朝臣來說,王后并不僅僅是法老的妻子,更是角逐權力的旗子,是朝會上的話語權,除了他手底下的勢力集團,其他的必然不會認同一個不相干的人坐上王后的位置。
這次是事發突然,沒有準備,等這群人回去研究后,必然還會提出抗議,此后每次朝會都會在這件事情上反復拉扯,直到大婚之日。
坐在內殿的伯伊沒忍住低低笑了聲,在他離開后,智囊團歸屬到拉赫里斯門下,他倒是不意外,只是沒想到這群人現在倒是越發圓滑了。
誰都看得出來,拉赫里斯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敷衍的意味不要太重,他們幾個竟然還稱贊他大義為國。
這聲笑融在朝臣的竊竊私語中,不甚明顯,但王座在臺階上,只一簾之隔的拉赫里斯卻是聽得分明。
“咔嗒”一聲輕響,他放下手中的茶杯。
“諸位隨意,我去換身衣服!崩绽锼股裆届o地站起身,瓦斯見狀下意識要跟,但才走出兩步,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腳步,轉頭對隨侍說:“為各位大人上茶,小作休息!
今日的朝會在王后這事上牽扯過多,耽誤了不少時間,加上罷朝一月,積壓了不少事情,想必今日的朝會將會十分漫長。
隨侍躬身說是,快步走出大殿吩咐下去。
瓦斯走到簾子的位置,不動聲色地將簾子重新拉好,遮得嚴嚴實實,不叫人有機會看到里面。
見法老進入內殿,大殿中的朝臣逐漸松懈下來,三兩成群接頭交耳地談話,幾方勢力下的下臣都圍在艾拉特將軍身邊,打探那個叫伯伊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艾拉特也只是聽說過這人,提到他的人都會稱贊一句傳奇人物,好奇下他才多問了兩句,具體了解卻不多。
但考慮到對方可能是未來的王后,還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其他人。
內殿中,伯伊坐在軟榻上,旁邊放著這些天拉赫里斯讓人送來的書籍。
拉赫里斯掀開簾子走進去,便看到伯伊倚靠著靠枕,姿態閑適,絲毫沒有可能會被外面的人發現自己存在的緊張。
“在看什么?”拉赫里斯走到他身邊,視線在伯伊攤在腿上的書本上一略而過。
“不知道。”伯伊是隨手拿的書,也就隨意在看。
任何愛好當做工作都會讓人產生厭倦的情緒,雖然還不到工作的程度,但一天的時間都在看書,伯伊對自己這個愛好還能持續多久,抱有懷疑的態度。
“你的朝臣也不太贊同你的王后候選人啊。”伯伊笑道。
拉赫里斯挑唇一笑,彎下腰,兩手撐在伯伊的身邊,低聲說:“你是不相信我能處理好這事兒嗎?”
伯伊當然相信,拉赫里斯今天這白臉紅臉一起唱,還拿喜歡死諫的朝臣開刀,不可謂不精彩。
“只要阿伊乖乖的不要亂跑!崩绽锼勾怪郏暰落在伯伊的腳踝上,金鏈將他纖細白皙的腳踝襯托地越發好看。
這樣被束縛的,無法逃離自己的阿伊,每次意識到這一點,就會讓他的內心得到極大滿足與充實。
哪怕所有人都反對,卻無法阻止阿伊就在他的身邊,觸手可及,這個人將成為他的王后,只屬于他的王后。
喉結滾了滾,隱隱有些焦渴,拉赫里斯心頭微動,視線一寸寸地逡巡過伯伊的腳踝,腳背,還有指甲飽I滿圓潤的腳趾。
想咬一口,他想。
注意到他的視線,伯伊動了動腳I趾,拉赫里斯喉結又是一滾,伯伊的腳很骨感,能看到清晰的骨節,隨著動作,條條分明的肌腱群隨之伸展。
“你在想什么?”伯伊一笑。
暗金色的眼眸緩緩抬起,看向伯伊,拉赫里斯感覺到一種說不清的焦躁,就像是沙漠中缺水一樣。
“想親?”伯伊捏住他的下巴。
拉赫里斯順著他的力道,身體前傾,高大的身軀將半躺在軟榻上的人完全籠罩住,垂下的頭發落在伯伊的臉頰上,又緩緩滑下,落入他的頸窩。
“我教你啊。”伯伊輕笑,手指勾動,將人拉得更近了些。
哪怕過往的經驗告訴他,阿伊是在戲弄自己,但拉赫里斯的心跳還是沒出息地失去了平穩,“咚咚咚”一下一下地狠狠沖I撞,耳朵嗡鳴,只能看到伯伊張合的嘴唇。
拉赫里斯吞咽了下,喉間的干渴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更加嚴重,迫切地想要汲取水分。
暗金色的眼眸中盛滿了迫切的渴望,和毫不遮掩的侵I略I性,占I有I欲。
這樣的拉赫里斯很輕松地便讓伯伊想到那天夜里,拉赫里斯在他面前弄自己的場景,汗水在昏暗的燭光下順著臉頰滴落,在麥色的胸I膛上留下晶亮痕跡。
賁I張的肌肉緊繃,急I促的喘I息猶在耳畔,如同一顆生長成熟的果實,散發著誘人的氣息,懇求著面前的人采摘。
伯伊淺淺呼出一口氣,用手臂勾住拉赫里斯的后頸,拉赫里斯像是提線木偶般任由他擺弄,順從地低下頭配合他的動作。
鼻尖蹭過拉赫里斯脖頸,觸碰到喉結時,對方不自覺地滾動,伯伊低低笑了聲,唇在突I出的喉結上碰了碰,舌I尖滑過軟骨尖I端,輕巧地繞了一圈。
拉赫里斯撐在他臉頰邊的手臂肌肉瞬間繃緊,鼓起青筋,柔軟I濕I滑的觸I感在大腦反復回放,耳尖一點點燒上紅暈,逐漸朝著臉頰蔓延。
“你離得太遠了!辈恋穆曇羟謇蕩еc笑意,上挑的眼尾像是一把攝人魂魄的鉤子。
拉赫里斯聽話地靠近,胸膛劇烈起伏,因為忍I耐,下頜不自覺收緊。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能感覺到對方皮膚散發出來的溫度,同樣的青草香在彼此之間流轉,伯伊伸手,在拉赫里斯粉紅的耳朵上揉了揉。
本來就紅的耳朵徹底通紅,拉赫里斯的耳垂很有肉I感,手感極好。
只不過是這種程度的觸I碰,伯伊便能感覺到拉赫里斯急I促的呼吸,皮膚下血液滾燙,毫不掩飾對自己的欲I望,劇烈膨I脹,如同被撐I滿的氣球,隨時都會爆炸。
不可否認,他對拉赫里斯這樣的狀態是有些喜歡的,全然掌握著一個人的欲I望,牽動對方的情緒,讓他有種近乎變態的饜足感。
伯伊抵著他的額頭,聲音中略帶沙啞地笑道:“你該回朝會了,你的朝臣們還在等你!
那群人大概想不到,他們議論紛紛的王后就在這塊單薄的簾子后面,惡劣地戲弄著這埃及最尊貴的法老。
拉赫里斯沒有被伯伊戲耍的惱怒,腦海中仍舊在回味剛剛那零星半點的觸I碰,滾燙的血液翻涌如波濤。
只要是阿伊,哪怕只是一個擁抱,都能讓他無法自制,瘋狂地渴望得到,擁有這個人。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把阿伊融進自己的骨血。
隨著收獲季的到來,天氣也炎熱起來,衣服愈發單薄,這種時候出去,很難不被人看出情況。
拉赫里斯垂著眼,手指按住伯伊的嘴唇,喉結滾動,淺淡的唇色被粗糲帶繭的指腹磨得紅潤了許多。
伯伊笑意淺淺地看著他,視線輕慢地向下一瞥,帶著漫不經心的調侃和嘲笑。
胸膛用力地起伏了下,拉赫里斯低聲笑道:“既然阿伊要教,我自然要留出充足的時間來!
說罷,他偏頭對外面說:“瓦斯,罷朝。”
第97章 再見阿曼特
拉赫里斯的聲音不大,卻足夠守在內殿門口的人聽見。
男人的聲音低沉隱忍,帶著急促的喘I息,瓦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況,但好像能猜測到發生了什么。
陛下不會要對阿伊大人用強吧……
瓦斯頭皮發麻,有心想幫阿伊大人,但陛下的命令又哪里是能夠違抗的,所以他只能面帶微笑地回到殿前。
“陛下身有不適,各位大人若有其他的事情煩請以公文方式呈上!
大殿中的朝臣面面相覷,暗自揣測陛下這行為是不是另有深意,難不成是因為王后的事情晾著他們,給他們下馬威?
無論朝臣們如何爭議,也不敢在朝會上鬧,如今的陛下手段強硬,哪怕慣常死諫的朝臣也很難改變這位的主意。
武將一派率先起身,朝著大殿門口而去,其余人對視一眼,無招,也只能起身,決定先回去再做商議。
眼看大臣們陸續離開,瓦斯暗暗捏了把冷汗,他可真怕來個莽夫,就這么闖進去了,或者是鬧著要見陛下。
那場面想想都覺得嚇人。
正在此時,突然有一侍衛疾步走進大殿,扶肩行禮道:“瓦斯大人,米萊國師克里琴斯等候在王宮外,請求面見陛下!
大殿中還沒走的朝臣腳步一頓,面露驚訝,紛紛回頭看向瓦斯。
瓦斯也是一愣,米萊國師竟然進了埃及?
內殿中——
拉赫里斯眼睫低垂,緩而慢地偏頭,轉向大殿的方向。
毫無阻隔的內殿攔不住任何聲音,他自然也聽到了侍衛所言之事。
“米萊國師……”他笑了下,回眸看向伯伊,“我倒是一點沒收到消息。”
哪怕米萊只是個米粒小國,但其國師入鏡,這里卻一點風聲沒有,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有人將他偷偷引渡進來的。
而且這個人在埃及必然有著超然的地位,或者手中掌握著不可小覷的勢力,對埃及有足夠的了解,才能避開法老天羅地網般的消息網將人帶進埃及。
伯伊挑眉,笑道:“是啊,上次見到這位國師還是兩年前!
比起他的避重就輕,拉赫里斯的面色微沉,這個敏I感的時候前來,直覺告訴他,此人來者不善。
他起身將伯伊略顯凌亂的衣服整理好:“我出去一趟。”
經過瓦斯時,拉赫里斯微微偏頭,瓦斯收到示意,躬身行禮,等拉赫里斯步入大殿,瓦斯招手喚來隨侍。
本就被嚴加看守的太陽神殿暗衛又加了一層哨崗,瓦斯叫人把森穆特帶過來伺候,放了兩個信得過的親隨,安排完這些,他才跟隨著回到大殿。
聽聞米萊國師請求面見法老,一眾大臣也不走了,有些本來已經走了的,收到消息又折返回來。
眾人面色肅穆,內部紛爭是關上門處理的家務事,一旦來了外人,他們就會表現出屬于埃及的大國風范,如同一桿標槍,一致對外。
有人小心地覷著坐在上首王座的拉赫里斯,只見年輕的君王神色略顯陰沉,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被侍衛將放置茶杯的案幾放在陛下面前,桌布垂下,顯出幾分突兀。
有眼尖的注意到拉赫里斯的耳根尚未消散的薄紅,心下暗忖,難不成是米萊國師此行有什么蹊蹺?竟把陛下氣成這樣。
米萊國師在侍衛的護送下,很快進入王宮,馬車一路急行,在太陽神殿前停下。
“國師小心腳下。”身邊的隨從先行下車,妥帖地為國師勾起車簾。
引路的侍衛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馬車上下來的一行人。
許是來得匆忙,輕裝簡行,米萊國師只帶了三個隨從。
而那個撩簾子的隨從姿態恭謙,在國師下馬車時一直彎著腰,顯出對國師大人的絕對服從。
如今王宮里重要位置全都更換成了暗衛營的人,引路的侍衛也是斥候營的人,身為斥候對信息的捕捉能力是極強的。
就像此時此刻,他就在這個隨從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在這人看似謙卑的態度中,卻又感受不到尊敬。
“國師大人,請!笔绦l抬手示意,動作間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國師的隨從,但對方從始至終低垂著頭,看不清容貌。
米萊國師比起兩年前變化不大,只鬢角多了些許白發。
他對侍衛略一點頭,隨著侍衛一步一步走上太陽神殿的臺階。
區區九級臺階,愣是給克里琴斯走得冷汗涔涔,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濕了。
小心地瞥了眼緊緊跟隨在自己身邊的隨從,心下暗暗叫苦。
誰能想,他睡到半途起個夜就被人給劫持了,滿院子的護衛形同虛設,本以為是政敵,結果發現竟然是有過一面之緣的人,當初跟在阿伊身邊的親隨。
“勞煩國師大人跟我走一趟。”阿曼特面帶微笑。
克里琴斯迷迷糊糊的,腰帶松垮幾乎扯不住褲子,阿曼特很是客氣地幫他把腰帶系好,等他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人架上了馬車,馬車門從外面鎖住,黑布遮住了車窗,什么都看不見。
這人說的話,和態度是謙遜有禮的,但卻完全沒有征詢他是否愿意的意思。
克里琴斯當下就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以為是因為自己試圖一次性取出糧食的行為惹怒了阿曼特。
阿曼特也不說要帶他去哪里,只面色沉凝,克里琴斯就這么擔驚受怕了一路,等他下了馬車,這才注意到周遭有些眼熟,細想發現,他們竟然已經到了埃及的底比斯。
“阿曼特大人您這是?”克里琴斯一驚,上次他進入埃及經過了層層盤查,遞交的手續極其復雜。
然而他現在就這么坐在馬車里,中途甚至沒有遇到有人查車,就這么進到了埃及的帝都?
阿曼特面對著他,扶肩行禮,笑道:“我需要國師幫一個小忙!
克里琴斯心下警惕,他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物,豈能任由一個小小隨侍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不過區區賤奴,可知你這般行為是在挑釁我米萊,”克里琴斯冷笑,“我米萊雖是彈丸小國,但也不會就此忍讓如此奇恥大辱!
阿曼特一笑,站在他身邊的人“刷”地抽出腰間佩刀,銳利的刀鋒貼著克里琴斯的脖頸。
冷汗從克里琴斯的額角滴落,他抬眼四顧,不大的院落里被三四十個佩戴腰刀的侍衛包圍,寒芒吞吐,毫不掩飾殺意。
很顯然,這是一群常年在刀尖舔血的悍勇之士。
“勇士有話好好說!”他緩緩舉起手,吞咽了下唾液,做出無害好商量的姿勢,“不知道阿曼特大人是需要我做些什么?”
阿曼特微微一笑。
隨著走動,米萊國師進入太陽神殿,在一眾埃及朝臣的注視下,走到大殿正中。
克里琴斯暗暗呼出一口氣,以埃及的禮儀,扶肩行禮道:“見過埃及最尊貴的法老,愿法老永恒!
拉赫里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視線輕慢地略過站在他身邊的人,薄唇輕扯:“米萊國師倒是詭譎,在我埃及如入無人之境!
之前克里琴斯還會覺得這位君王尚且年輕,如今卻是氣勢強橫尖銳,只不過是此刻的瞬間交鋒,就壓得他后背發寒,不敢與之對視。
“此行確實突然!笨死锴偎挂膊恢雷约菏鞘裁瓷癫恢聿挥X就進來了,他也沒法解釋,作為一國國師,又豈能墮了氣勢。
深吸一口氣,他挺直腰板,試圖讓自己顯得強勢一些:“比起我等前來,我倒是想要問尊貴的法老陛下,為何要強擄我米萊大王子?”
“米萊大王子?”拉赫里斯微微瞇眼,似笑非笑地重復了一句。
克里琴斯咬緊牙關,再提一口氣,厲聲道:“是,伯伊乃是我米萊微服出行的大王子,在途徑亞歷山大時被陛下強行帶走,敢問陛下是何居心!””埃及如此行事,可是大國風范?“
米萊國師一句接一句的質問,擲地有聲,如同尖銳的利箭扎入這埃及的權力核心。
整個太陽神殿頓生嘩然,朝臣震驚地看向他們的法老,這個埃及最為尊貴的男人。
伯伊,那不正是剛剛他們還在討論的未來王后嗎?
拉赫里斯面色微冷,側眸看向克里琴斯身邊的隨從,此時那隨從也已經抬起了頭,熟悉的面孔再次引起朝會上小小的議論聲。
“這不是阿伊大人身邊的親隨嗎?”
巴拉蒙震驚出聲:“阿曼特大人?”
自從阿伊大人出事后,阿曼特便自請離宮,遠走邊境,兩年時間和他們完全斷了聯系,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到這人。
阿曼特看向巴拉蒙,謙遜地一笑:“各位大人許久不見。”
說罷,他抬眼,視線從內殿垂簾上一掠而過,隨即與王座上的拉赫里斯對視,不無恭敬地扶肩行禮:“奴,阿曼特來遲,見過法老,愿法老永恒。”
第98章 謹遵阿伊大人吩咐(含營養液6k加更)
“我倒是不知道聞名亞歷山大的船長竟然是米萊的大王子,”拉赫里斯輕笑,語氣中含著薄薄的輕蔑,“米萊大王子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叫喬伊斯吧。”
克里琴斯暗暗捏了下手心,拱手回道:“王后在我米萊建立政權之初遭奸人所害,王后膝下有一幼子,被迫逃離米萊,于前些年才尋回,但一直不曾公開!
頂著巨大的壓力,他抬起頭,“伯伊船長確實是我米萊大王子,一國血脈豈會兒戲,懇請法老陛下送回我大王子!
拉赫里斯唇角微扯,散漫地看向一旁的阿曼特:“我倒是小瞧了你!
在他返回底比斯時,便收到消息說行至半途的阿曼特突然脫離了游商的隊伍,暗衛一時不察讓他給跑了。
他跟在伯伊身邊時間最長,又有些手段,暗衛不敢怠慢,地毯式搜查了半個月都沒找到人。
這人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沒留下半點痕跡。
拉赫里斯聽聞后沒太在意,左右阿伊已經找到,其他人也就無關緊要了。
只是沒想到這人竟然又掉頭去了米萊。
阿曼特不卑不亢地一笑:“阿曼特遲鈍,擔不起陛下的稱贊!
在前往亞歷山大的路上,他一直在與亞歷山大的游商保持聯系,一開始他是不確定那個伯伊船長身份的,只是心懷僥幸。
但是聽聞法老拉赫里斯前往亞歷山大度過聞風節,而伯伊船長卻突然改變原計劃,決定提前離開亞歷山大,他就知道自己找對人了。
消息傳到了他這里時伯伊船長已經啟程了,同時還有一則消息是法老拉赫里斯沒有參加亞歷山大貴族們為他舉辦的宴席,神色匆忙地離開,緊接著就是法老率眾返回底比斯。
阿曼特當下便知不好。
他深知陛下也不相信阿伊大人身隕,明晃晃地尋找了阿伊大人許多年,也知道自己身邊一直跟著拉赫里斯的眼線。
伯伊船長的船離港,如果是阿伊大人,拉赫里斯必定會追上去,如果不是阿伊大人,那陛下完全不會這么讓當地貴族丟臉,宴席都不參加就走。
只有一個可能——伯伊船長確實就是阿伊大人,而且已經被拉赫里斯抓住了。
“阿曼特你怎么穿成這樣?”巴拉蒙打量著阿曼特的穿著,略顯遲疑。
阿曼特身上的衣服是米萊的衣服,雖然埃及和米萊互相接壤,氣候和習慣差不多,同樣喜歡白色服裝,但埃及喜歡黃金,而米萊喜歡玉石,很明顯的風格差距。
如今阿曼特又跟在米萊國師身邊,難不成阿曼特如今在為米萊效力?
阿曼特瞥了眼王座上面色陰沉的男人,壓住唇角的笑意說:“是的,我如今是米萊大王子身邊的親隨!
此話一出,有引起一陣嘩然。
朝臣你看我,我看你,毫不掩飾內心的震驚。
在這朝會上,誰不知道阿曼特是阿伊大祭司的得力助手,打理著阿伊大人名下的財產和暗衛營,雖然名為親隨,但其實地位已經是在場許多人不能及的了。
這樣的人竟然加入了米萊,米萊可真是閉著眼就白撿黃金啊。
“阿曼特大人,我埃及地大物博,何必屈居在這彈丸小國?”尼克拉什完全無法理解阿曼特的選擇。
作為智囊團中的一人,他和阿曼特的接觸極多,明白這人是聰明的,也難怪阿伊大人愿意栽培他,但他竟然選擇為一個地圖上占地還沒有指甲蓋大小的國家效力?
阿曼特微笑:“大王子不凡,能為大王子效力是我阿曼特的幸運!
因為臨時掉頭去米萊,信息的傳遞有時差,亞歷山大的信崗來回奔波,終于是在阿曼特即將離開埃及,抵達米萊時將伯伊船長的畫像送到了阿曼特手上。
跟在阿曼特身邊的親衛發現,阿曼特大人眼眶紅了,拿著畫像的手顫抖,難掩激動。
看著畫像中男人熟悉的眉眼,阿曼特鼻頭發酸,兩年,終于讓他找到阿伊大人了。
等到阿曼特情緒穩定下來,親衛才問出心底的疑慮:“大人,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阿伊大人被帶回王宮,陛下必定布下重重封鎖,他們是不可能進去搶人的。
“去米萊,”阿曼特心下愈發堅定,“我有辦法。”
阿伊大人說過,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那就把事情鬧大,鬧得人盡皆知,自然會有解決事情的人出現。
想到即將見到久別的阿伊大人,阿曼特心下就激動得難以自已。
“懇請陛下歸還我家伯伊大王子。”阿曼特扶肩,毫不畏懼地對上拉赫里斯的眼。
拉赫里斯冷冷地看著他,半晌,唇角輕扯:“我不認識什么大王子,這里叫伯伊的只有我埃及的王后!
阿曼特面皮抖動了下,差點氣笑了。
在返回底比斯途中,他便接到了王宮送出來的信,巴特巴爾稱陛下有立后之意,但他們多方打探,都不曾知曉王后長什么樣。
阿曼特暗暗攥著袖中的紙條,手背因為憤怒而鼓起青筋。
收到阿伊大人傳出來的消息,確認阿伊大人安好,他是狂喜的,但看到阿伊大人被困王宮,他的理智幾乎要被怒火焚燒殆盡。
那可是阿伊大人,如同神明一般的阿伊大人,法老,拉赫里斯他怎么敢?
“陛下,”阿曼特緊咬牙關,維持著面上的冷靜,“無論您承不承認,伯伊王子的身份放在那里,您這般作為,囚禁我米萊王子,就是在破壞兩國之間的友好關系,也不怕惹得其他國家笑話!
朝會上眾人神色略顯難看。
阿曼特這話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威脅,簡直是又好笑又好氣。
米萊確實只是一個小國,卻關系著埃及的黃金進口,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這特殊的夾縫位置。
他們固然可以派兵把米萊給打了,但米萊的背后是如今與埃及實力相當,且近年愈發強勢的赫梯帝國。
赫梯又怎么會放任埃及平白拿下這塊富饒的沃土,更何況赫梯在政權爭奪中的獲勝者,下一代儲君已經確定下來,正是兇猛好戰的二王子。
攻打米萊的同時,就要做好與赫梯開戰的準備。
但妲伊戰役距今不過二三十年,那巨大的瘡疤尚未治愈。當年那些戰士的孩子才將將長大,他們真的要把這些人再次送上戰場嗎?
“陛下……”尼克拉什轉頭,作為智囊團中一人,他肩負著為陛下分憂和關鍵時刻警醒的責任,然而他的話才剛剛出口,就被拉赫里斯可怖的神色掐斷。
拉赫里斯眼底翻涌著濃烈的情緒,嘴角壓成一條直線,暗金色的眼眸如尖厲的刀一寸寸在阿曼特身上剜過,他看向米萊國師,冷笑出聲:“國師便任由他這般挑撥兩國的友誼?”
克里斯琴后背已經被冷汗打濕了,他偷覷了眼身邊的阿曼特,區區小奴尚且不顯懼怕,自己堂堂國師怎能丟了一國威儀。
他挺直了腰,不叫自己露出半分怯懦:“伯伊確實是我米萊王子,陛下囚禁我大王子也是事實,不止挑撥二字從何而來?”
稍頓,他看向拉赫里斯,暗暗吸了口氣:“不若陛下讓伯伊王子出來,咱們當堂對質!
拉赫里斯輕慢地掃過殿下二人,不說阿曼特,就克里琴斯都是面色堅定,似乎對自己的說法十分篤定。
他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這便是阿伊當時去調查米萊王室的原因?
兩年前,他尋著阿伊留下的線索也調查過這件事,加上阿曼特一直在米萊逗留,但事實證明,這兩年間阿伊從不曾去過米萊。
哪怕是知道伯伊船長這個身份去調查他過去的軌跡,也是在紅海,地中海范圍內的幾個國家游走,沒有返回米萊的痕跡。
“伯伊不是米萊的大王子,”拉赫里斯拂袖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兩人,“若是再糾纏我的王后,埃及雄獅鐵騎從不膽怯畏戰。”
男人身上帶著大國君王的威壓,多年習武,身軀高大,肌肉分明,不乏悍勇之氣,此時話語間的輕蔑和不屑一顧,如同一記耳光,響亮地打在二人臉上。
克里斯琴面色微白,緊緊咬著牙關,阿曼特早就預料到這種結果,并不感到意外。
要是一次就把阿伊大人救出來,他反倒會覺得有詐。
“既然國師前來尋主,猶不死心,”拉赫里斯慢條斯理地挑起唇角,視線落在阿曼特身上,一笑,“一月后我與王后大婚,舉國歡慶,各國能人異士齊聚底比斯,也許能找到你們那位大王子!
要不是各國使臣趕到底比斯需要時間,他不愿在這等重要的事情上委屈了阿伊,何須這么漫長的等待。
“來人,護送米萊國師,和……”拉赫里斯頓了下,說:“和他的仆從出宮!
克里斯琴還有些不甘心,都已經進宮了,說到這個份上了,卻是連阿伊本人都沒能見到,這實在是叫人氣憤。
阿曼特卻抬手示意:“那國師我們便先行回去吧!
克里斯琴看他一眼,憋著一口氣,跟著王宮侍衛退出太陽神殿。
等徹底出了王宮,克里斯琴才不忿開口:“這個法老,竟然人都不肯讓我們見一見。”
他看向阿曼特,“你不是說,阿伊大人是在太陽神殿的內殿嗎?他怎么不出來?”
只要人一出來,事情不就明朗起來了嗎?在底比斯誰會不認識阿伊大人。
內殿和大殿就隔著一道簾子,出個聲兒,所有人都會知道人在里面。
阿曼特笑了笑說:“出來了然后呢?”
“阿伊大人手中掌握著埃及半壁財富,追隨者人才無數,”他的面色微沉,“若是讓朝臣知道阿伊大人是米萊大王子,你猜朝臣會幫誰說話?”
他這些年游走在埃及和米萊兩國,受到的監視可不僅僅只是法老拉赫里斯,甚至還有其他國家的勢力。
克里斯琴也不是笨的,立刻就明悟了,長嘆一口氣:“那我們怎么辦?”
“等,”阿曼特說:“等一個時機,等阿伊大人下一個指令!
今日前往王宮,除了要挑動朝臣和法老之間的關系,讓這潭水更顯渾濁,最重要的還是告知阿伊大人,他人已經抵達底比斯,隨時可以沖鋒陷陣。
克里斯琴注視著他,還有候在王宮門口,一眾面色堅毅的親衛,心下微動。
阿伊到底是有什么樣的魔力,能讓這群人這樣毫不動搖的追隨,堅定地相信他指明的方向,并且奮不顧身。
內殿。
伯伊姿態閑適地翻過一頁書,唇角隱隱帶笑,顯然心情不錯。
“我倒是不知道阿伊還有這樣的身份!崩绽锼棺谒媲,神情已然沒了大殿中的強勢和篤定,面色發沉,情緒暗潮洶涌,牢牢鎖在伯伊身上。
伯伊撩起眼皮,莞爾一笑:“我也覺得挺意外的。”
視線在他的面容上逡巡,阿伊總是這樣,拉赫里斯想,比沙漠里的流沙暗河還要難以捕捉,只要想走,總會有千千萬萬的方法,沒有什么能留住他。
尼羅河的水,身為法老的他,無論是誰,都不會讓這個人產生一絲一毫的留戀與不舍。
想到這個可能,暗金色眼底難以克制地溢出陰鷙與暴戾。
拉赫里斯冷冷地挑唇:“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
骨節分明的手握住伯伊的腳踝,灼熱的掌心帶著不容抗拒的桎梏,伯伊抬眼,拉赫里斯單膝跪在他面前,低頭在他的腳背上落下一吻。
黃金鏈條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拉赫里斯眼睫低垂,掩住眼底絕望而瘋狂的情緒,他低低笑了聲,喃喃低語:“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的!
無論什么身份,阿伊就只會是他的阿伊。
候在門口的瓦斯無聲輕嘆,轉過頭,只當什么都沒有看到。
尊貴如法老,也會有求而不得的人,但沒辦法,誰讓這個人是阿伊大人呢。
半晌,他又回頭看了眼,眉頭一皺,問身邊的親隨:“森穆特呢?”
剛剛他便叫人把森穆特安排過來伺候,怎么不見人影?
親隨一愣:“他去廁房了!
“去多久了?”瓦斯問。
親隨回憶了下,不確實地說:“兩炷香?”
瓦斯心頭一跳,旁邊的侍衛見狀不對,湊過來低聲詢問:“瓦斯大人是有什么問題嗎?”
“有問題,你們這些不長腦子的家伙,”瓦斯攥緊了手,“把那小子給我抓回來。”
“那小子怕是鉆空子了!弊鳛榘⒁辽磉叺娜,他怎么可能一點不調查就安心把人放在內殿里伺候,別說是過往,生活作息他保不準比本人還要清楚。
森穆特習慣晚上拉大,兩炷香,上小的話,都夠從這里到廁房跑三個回轉了。
侍衛驚得后背生涼,若是陛下知道他們出了岔子,那可真是萬萬死不能辭。
不消片刻,森穆特就被侍衛從廁房拎了出來,送到瓦斯跟前的時候,褲腰帶都沒顧得上拴緊,只能用手抓著搖搖欲墜的褲頭。
“瓦斯,大大人,這是怎么了?”小孩兒被嚇得臉色發白,說話都哆哆嗦嗦的,小孩兒眼睛本來就大,現在更是瞪得溜圓。
瓦斯的視線掃視過他,偏頭問:“什么情況?”
侍衛低低咳了兩聲,鼻間隱隱還有那股熏人的惡臭:“他確實是在使用廁房,還有些嗯……躥稀!
他把人抓出來的時候,污沙盆甚至都不夠裝,漏了好些在外面,多看一眼都嫌臟穢。
森穆特抓著褲頭,不無尷尬地看著瓦斯,磕磕巴巴說:“大,大人,我還沒擦屁股!
瓦斯:“………”
他閉了閉眼,揮揮手:“你盯著讓他先處理好!
侍衛低聲說是,森穆特的腳總算是落了地,忙不迭地抓著褲子去了旁側隨從的屋子。
目送人離開,瓦斯的眉心緩緩皺起。
難不成真是他太過多疑?算了……畢竟是跟在阿伊大人身邊的人,總是要仔細著些。
森穆特剛進屋子,立刻又捂著肚子,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向旁邊的侍衛:“我好像還沒拉完!
侍衛又聞到了那股熏人的味道,他差點嘔出來,連忙又把人送回了廁房。
森穆特是真的躥稀,他知道有人在監視他,為了不叫對方察覺到異常,他昨晚混著泥巴,生灌了兩碗水下去,今天一大清早,肚子果然咕嚕嚕地叫個不停。
想著,肚子又是一聲響亮的“咕!,他瞬間面目猙獰。
蹲下去的時候,他偏頭看了眼,廁房已經被打掃干凈,全然沒了剛剛的臟亂。
另一邊。
一個侍從埋著頭,敲響了瓦吉特的大門,巴爾打開門,探出頭看到是他,把門拉開,讓人進來。
這侍從平日是負責王宮內廁房清潔工作的。
侍從從腰袋中摸出一團已經風干了的泥團,泥團被人手捏成了不規則的形狀。
“這是阿伊大人身邊那小孩藏在廁房的。”混在廁房角落的沙子里,乍看是不起眼的,要不是他負責監視這片區域,發現是那小孩兒,便多留意了兩分。
從收到阿曼特的消息起,巴特巴爾便開始密切地關注著太陽神殿,這王宮中隸屬于阿伊大祭司的勢力,在蟄伏了兩年后,再次蘇醒。
如同一架強大的儀器,在注入了專屬于他們的魔力后,重新煥發生機,展現出強大的戰斗能力。
巴爾捏開泥團,里面果然藏著一張折疊起來的紙團,巴爾展開紙團,映入眼中的便是無比熟悉的字體。
他眼眶一紅,匆忙低下頭揉了揉眼睛,不叫屬下看到自己的失態。
侍從別開眼,只當沒有看見,因為他的眼眶也熱得厲害,心底翻涌著難以自抑的激動。
紙條上只有寥寥幾個字——
“許久未見,君可安好?請將以下消息傳遞出去給阿曼特……”
“極好,阿伊大人沒事就好。”巴爾又揉了揉眼睛,喉間酸澀得像是堵了一塊檸檬皮,和不死心往返在米萊的阿曼特一樣,他們何嘗不是在這日益冷清的宮殿煎熬枯等,守著渺茫的希望。
終于……終于等到了他們的阿伊大人。
陰沉了許久的天空,陽光破開厚重的云層,照亮了這片一度被黑暗籠罩的區域。
“阿伊大人有命,”他清清嗓子,將信遞給旁邊的侍衛,手背鼓起一根青筋,眼睛亮晶晶地說:“立刻派人把這消息送出去,不得耽誤!
兩年,八百多天,他們再一次聽到了這句話。
侍衛刷地站得筆直,扶肩行禮,克制著激昂的興奮,語氣鏗鏘有力:“是,謹遵阿伊大人吩咐!
第99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諸神殿內安靜無聲,氣氛凝重,所有人都低垂著頭,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自從那位被安排住在太陽神殿,諸神殿反而成了法老的辦公場所。
一隨侍快步走到門口,在瓦斯身前停下,低聲說了什么。
瓦斯皺了皺眉,揮揮手:“知道了,你下去吧,我去與陛下匯報!
說罷,他暗暗嘆了口氣,放輕動作走到大殿:“陛下,巴拉蒙大人和亞胡迪亞大人請求覲見!
王座上的男人筆尖一頓:“不見。”
瓦斯低聲說是,他雖然來匯報,但其實已經料想到結果了。
因為在朝會后,已經接連三天,朝臣輪番面見陛下請愿,只希望陛下在王后的事情上再做考慮。
本來他們對陛下選的王后就抱有意見,男性,無法生育王儲,外邦之子,雖然說是什么傳奇船長,但本質上來說還是一個沒有貴族血統的貧賤平民。
結果米萊又突然跳出來,說什么王后是他們的大王子,陛下竟然是強行把人搶回來的。
這簡直就是在一種朝臣的雷區反復踐踏。
三天下來,這諸神殿就沒有清凈過,瓦斯已經習慣了,或者說已經麻木了。
頭兩天來的還都只是各個勢力的先鋒,小魚小蝦,今天來的無一不是在朝堂上舉足輕重,輕易不敢沾染上的人物。
瓦斯怕下面的人不會說話,把兩位大人得罪了,只好親自出去回復。
巴拉蒙性格沖動,聽聞陛下回絕,情緒立刻肉眼可見地激動起來:“陛下,他……”
話剛出口,就被旁邊的亞胡迪亞攔住,亞胡迪亞在監察使這個得罪人的位置上已經穩坐三年,性子沉穩許多。
他瞥了眼大殿的方向,壓低聲音問:“瓦斯大人,我等此行并不是為了勸誡陛下,只是陛下突然說要立后,作為陛下的近臣,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稍頓,“瓦斯大人可否告訴我們那位王后是怎樣的人?”
瓦斯面色微苦,亞胡迪亞笑道:“大人跟在陛下身邊應該知道,如今朝會上無人支持陛下,我們這些近臣就算是想要支持陛下,卻也無處下手啊!
智囊團是法老掌權以前,由阿伊建立,一手扶持法老重執權柄,在阿伊出事后,徹底歸屬法老麾下,成為了法老身邊的近臣,風頭無兩,在朝會上掌握著極大的話語權。
瓦斯看著他臉上毫不虛偽的真誠,心想,我倒是想說,但我就怕我說了王后的身份,你們就反水了。
不是反對立后,而是變成了反對法老。
這群人無一不是身在微末時,被阿伊大人賞識,委以重任,他們對阿伊大人的感情與忠誠度都遠遠高于陛下。
“奴不敢妄議,”瓦斯斟酌著說到:“只能告訴二位大人,王后是一位非常優秀的人,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
亞胡迪亞和巴拉蒙對視一眼,瓦斯跟在陛下身邊,什么樣的人沒有見過,這個王后竟然能得到他這樣的評價。
巴拉蒙心直口快,直接問道:“比阿伊大人還厲害?”
阿伊大人的離開對他們來說是一個無比沉重的打擊,也是極大的遺憾,見過月輝,自此再優秀的人都只是米粒珠華。
瓦斯一梗。
阿伊大人與阿伊大人誰更厲害?
“阿伊大人如皎皎明月,自是無人能敵,”瓦斯樂呵呵道:“更多的,奴也不敢再說,二位大人若是好奇,不如去親自調查!
巴拉蒙因為那句最厲害的人心下還有些不忿,但聽到瓦斯說阿伊大人無人可比,一身炸起的毛又立刻理順了,臉上露出些笑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對方夸的是他本人呢。
亞胡迪亞笑了笑說好,帶著巴拉蒙便先行告退了。
等到離開王宮,巴拉蒙冷哼一聲:“瓦斯這人是狐貍變的吧,狡猾得很。”
掰扯半天,約等于什么都沒說,讓他們自己去查,這不是廢話嗎?從陛下公布王后身份開始,所有人都在調查這個伯伊船長的身份,他們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過亞歷山大路途遙遠,建立時間太短,許多人的勢力都沒有鋪過去,短時間內只能查到一些非常表面的消息。
“陛下身邊的人,頭腦簡單怎能長久!眮喓蟻啛o奈,此行無功而返。
“那人也配和阿伊大人相提并論!卑屠善财沧欤安贿^瓦斯給這人這么高的評價,也難怪陛下會喜歡!
頓了下,他靈光一閃,拍手驚道:“陛下喜歡男人,那怎么不喜歡我們阿伊大人!”
見過這么優秀的阿伊大人,竟然還會對其他男人動心,這不是瞎了眼么。
亞胡迪亞無語:“喜歡哪是能用優秀與否決定的,芙尼亞貌比哈托爾,禮儀極佳,會多種樂器和舞蹈,你喜歡嗎?”
“尼貝拉,年紀輕輕便成為監獄長,能力出眾,還有娜依,十七歲隨兄長上戰場,朝會上最年輕的女將軍,這些人你喜歡嗎?”
巴拉蒙輕哼:“那不一樣,我要是取向是男人,我就要愛阿伊大人。”
亞胡迪亞:“………”
“難得你不是?”
亞胡迪亞想了想:“你這個假設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我喜歡的是女性。”
雖然貴族圈子里不乏喜歡同性的,還有去找男倌的,但男性從來都不在他的考慮范圍。
巴拉蒙不死心:“如果是男人呢?”
亞胡迪亞:“……我們要尊重阿伊大人,不可妄議。”
兩人一邊說一邊朝著集市的方向走。
從陛下沒有告知他們這些近臣,而是選擇直接公布王后人選就能看出,這個王后的身份必然是有問題,或者說有爭議的。
“我感覺應該不是只有米萊大王子這個身份的問題,”亞胡迪亞思忖著說到:“以陛下的身份,米萊大王子而已,說搶也就搶了,沒必要瞞著我們。”
但陛下這般藏著捏著,把人護得密不透風……
“也許……我們應該考慮從阿曼特那里下手去查,他肯定知道點什么!
穿過集市時,一群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討論什么,氣氛熱烈,巴拉蒙好奇地湊過去,結果才聽了一句,就有人注意到他,連忙閉緊了嘴。
自伯伊后,巴拉蒙接下了麥德查人指揮官一職,也許路人不知道亞胡迪亞的身份,但巴拉蒙是時常帶人巡邏的,所以底比斯的子民對他都很是熟悉。
“指,指揮官。”那人訕笑著捅了捅身邊的同伴。
這幾個字出來,還有心想聽的人立刻一哄而散,嚷嚷著家里的衣服沒收,地里的活兒沒干完,總歸是沒人了。
“他們挺怕你啊!眮喓蟻喓眯Γ桶⒁链笕嗽谖粫r頗受歡迎不同,巴拉蒙是悍匪出身,身材長相剽悍,哪怕他親切微笑,都會給人一種下一秒就要拔刀的既視感。
巴拉蒙摸摸鼻子,這他能怎么辦,誰讓他沒有阿伊大人那張溫柔可親的臉。
亞胡迪亞看到剛剛在這聊天的人正在偷偷打量他們倆,對方對上他的視線,連忙低下頭故作忙碌。
“他們剛剛在聊什么?”他問。
巴拉蒙皺眉:“好像是在說神罰。”
亞胡迪亞一愣:“神罰?”
“對,我只聽到一句,”巴拉蒙心底隱隱有些不好的感覺,但說不上來,“似乎是說神明降罪于底比斯,神罰正在肆虐什么的,后面他們就沒說了!
兩人對視,都意識到了不對勁。
神罰的事情他們自是知道的,早在兩年前就在底比斯附近陸陸續續出現,但這事兒瞞得很緊,除了陛下,也就他們這些近臣知道。
頂多就是再加上伊西和她帶過去的幾個祭司,草藥師,醫師,再無其他。
染病的區域被衛兵牢牢看管起來,附近的城鎮都派發了通知,進出城需要核驗身份戶籍。
“是有人逃跑出來了嗎?”巴拉蒙壓低了聲音。
“不像,”亞胡迪亞面色凝重,“應該是有人故意散發消息!
之前他們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現在已經是這般大規模討論,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我回王宮去告知陛下,”他說:“你回公署,安排衛兵排查,把散布謠言的人抓出來,看看能不能查到背后的人!
巴拉蒙點點頭,招招手,遠遠跟在兩人身后的衛兵見狀連忙疾步上前。
兩人就此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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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消息已經散播出去了!
阿曼特頷首,偏頭叮囑道:“讓游商今日都撤出底比斯!
稍頓,“大埃商會的主要干事也跟著一起走,只留收發消息的部門就好!
親衛領命離開。
一直在旁邊默默關注的克里斯琴沒忍住出聲:“你竟然是大埃商會的會長!”
大埃商會在紅海,地中海一代的國家聞名已久,只要是想要進埃及淘金的商人幾乎都會成為商會的會員,接受商會的庇護。
和埃及接壤,經濟與埃及緊密相連的米萊更是,游商無一不是大埃商會的成員。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大埃商會的會長竟然就在自己身邊,還這么年輕。
阿曼特笑笑說:“您誤會了,大埃商會的會長是阿伊大人,我只不過是幫阿伊大人打理而已!
克里斯琴驚嘆,之前阿曼特說阿伊掌握著埃及的半壁財富,他還覺得是夸大之詞,但若是在大埃商會會長的身份下……
“這才是真正的富可敵國!”他想,不止是埃及,這是敵好幾國!
這么一想,他的眼底燃起幾分灼熱。
一定要把阿伊救出來,把人帶回去,米萊的壯大指日可待!
本來克里斯琴因為被綁架,對把阿伊救出來的事情還有些不情愿,眼下卻是比阿曼特還要急切。
“神罰這消息可靠嗎?”他問。
“阿伊大人的消息怎么會錯?”阿曼特睨著他,“你就等著看吧!
消息是瓦吉特傳出來的,只有簡單的兩個字——“神罰”。
阿曼特這些年為了尋找伯伊,游走在底比斯與米萊之間,手中又有伯伊留下的消息網。
伯伊和拉赫里斯的消息網是兩人一同建立,少不得有重疊的部分。
阿曼特之前便隱約聽說過神罰的事情,但他當時只想找到阿伊大人,沒往心里去,看到阿伊大人的指示,他立刻就明白了。
克里斯琴心想,也是,他們手里掌握著大量的商人,何愁散播速度。
游商每天接觸上百人,加上心思縝密,最會拿捏客人的心思,三兩句話就能把人牽著走。
阿曼特負手而立,看著不遠處的王宮,暗暗握緊了拳。
阿伊大人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太陽神殿——
森穆特從宮殿門口探出半個腦袋,烏溜溜的眼睛小心地往內殿里看。
“做什么?”小孩兒動作一點不知道收斂,把簾子撞得劈啪作響,伯伊很難不注意到這以為自己鬼鬼祟祟的家伙。
伯伊坐在軟榻上,身邊還候著兩個五大三粗的隨侍,看似是伺候,實則是為了監視。
森穆特嘿嘿一笑,走到伯伊身邊說:“船長,外面……”
“請叫王后!币浑S侍粗聲粗氣地打斷森穆特的話。
森穆特朝著他翻了個大白眼,想了想,對另一個也同等待遇,一人一個白眼,就不慣著這些埃及人,有本事把他殺了。
法老在,就會把他趕走,不允許他留在內殿里,法老不在才能回來。
但自從那次什么朝會后,法老便安排了兩個隨侍在伯伊船長身邊伺候,說是因為婚期將近,不讓船長過多操勞。
森穆特看著自家船長腳踝上的鏈子,氣得暗暗咬牙。
都把人鎖在這里了,內殿都走不出去,有個屁的操勞。
伯伊笑了下,放下手里的書:“怎么?”
說到這事兒,森穆特立刻又笑瞇瞇的了:“外面好像要下大雨了!
帶著潮濕氣息的風灌入室內,吹得書頁翻飛。
伯伊挑眉,順著他的話偏頭去看,沒看到天空,倒是先看到了站在花園里與人說話的拉赫里斯。
從他入住太陽神殿開始,太陽神殿外面的花園就被拉赫里斯著人封鎖了,方便他看風景透氣,又不用擔心被別人看到。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拉赫里斯側眸,兩人的視線隔空遇上。
伯伊抬眼看了眼天空,雨水說來就來,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發出啪的聲響,從點到線,雨勢漸大,伯伊一笑:“確實是大雨。”
他看向站在雨幕中的拉赫里斯,唇角挑起戲謔的弧度:“陛下這是準備淋雨嗎?”
拉赫里斯凝視著他,暗金色的眼眸深邃而平靜:“如果見到阿伊必須要穿過風雨,那淋雨我也情愿!
阿伊不是可以關在籠子里觀賞,等待投食的鳥雀,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要明晰。
說罷,他偏頭用足夠兩人聽到的聲音,對身邊的親衛說:“大婚日前,停止王宮與鷹營的聯絡,封鎖王宮,不許人出入。”
稍頓,“飛過王宮的鳥一律射殺!
第100章 祝大家國慶快樂!
晚食因著陛下在,變得豐富了許多,精致的碗碟鋪滿了桌案。
隨侍候在兩人身邊,為他們布菜,整個內殿里都十分安靜。
拉赫里斯瞥了眼伯伊的碗碟:“怎么只吃這么一點?”
倒不是法老不在隨侍便疏忽苛待伯伊,是他自己說不需太多菜色,簡單些好。
“難吃!辈僚d趣缺缺。
作為一個華夏人,實在是不喜歡這種味道單一的食物,偶爾吃還行,天天吃就覺得非常膩味。
哪怕是在王宮里,最上乘的食材和工藝都無法掩蓋烹飪方式單一帶來的無趣。
“那你想吃什么?”拉赫里斯偏頭,“把灶房的人叫過來。”
伯伊懶懶地睨他:“不用,叫過來也沒用。”
瓦斯連忙出聲解釋道:“王宮灶房都是手藝精湛的灶娘,大人您說了,她們就能做出來!
伯伊心想,他倒是希望如此。
“可我又不會烹飪,”伯伊輕嘆,“非常徹底地知識盲區!
在現代他是一點飯菜都不會做的人,買了兩套房子,把廚房餐廳單獨劃分出去,雇了廚師,飯點上門做飯,做完就走。
哪怕是在歐洲生活的那些年,他聘用的都是華夏廚師。
一盤菜,他可以說出配菜用料的學名,所屬綱目,分布區域,但要是問他怎么做的好吃,他完全回答不出來。
要是知道自己會穿越到這個做什么菜都喜歡添加蜂蜜的古老文明,他一定會苦背一本食譜。
“也不是不能吃!辈烈Я丝诜涿勖姘,熟悉的味道讓他不自覺皺起眉。
他從來不挑食,只是不喜歡重復乏味的東西,這只會讓他覺得十分地無趣,意興闌珊。
“那你想吃什么?”拉赫里斯抬手撫平他眉宇間的褶皺,“海魚?”
根據探子的回報,伯伊出海期間與其他的海商不同。
伯伊從不買寶石黃金飾品衣服這些最受貴族喜愛追捧的華貴之物,反而喜歡買魚蝦蟹這些食材,香料,還有一些稀奇古怪,售賣的商人都不知道能有什么用的東西。
伯伊眼睛微亮:“海魚,蝦蟹味道不錯!
雖然沒有華夏這么豐富的做法,但海魚本身鮮美,加上船上有很多漁民出身的水手,對于去除腥騷有一些心得,加上鹽和孜然味道就很不錯了。
拉赫里斯淡淡看了眼瓦斯,瓦斯連忙應道:“好的,我會交代到灶房!
底比斯在尼羅河中游,水產品昌盛,大多人都是食用河魚,但也有不少貴族委托游商采購海魚運送到底比斯。
伯伊挑唇笑道:“要知道現在吃條魚這么麻煩,求人辦事,在海上就應該多吃些!
瓦斯后背一涼,又開始了。
阿伊大人還真是找著機會就要損陛下,他可真怕那天陛下氣不過了,拿他這小蝦米出氣開刀。
“大人還想吃些什么?”瓦斯一臉諂媚地轉移話題問道。
伯伊撐著頭看他,一笑:“海里能抓到的都可以!
想到這,又忽然覺得有些心痛,這兩年他搜羅了不少香料和食材,苦于沒有擅長廚藝的廚子,現在有廚子了,材料又都在船上。
瓦斯應下,連忙下去安排,事關阿伊大人,他不敢馬虎,事事親為才能放心。
活躍氛圍的人走了,內殿的氣氛肉眼可見地沉寂下來。
伯伊糊弄著吃了面包和烤肉,拉赫里斯倒是胃口極好,飯罷,隨侍把東西收拾走。
“你和瓦吉特怎么聯系上的?”拉赫里斯像是閑聊般,隨口一提。
神罰的事情在底比斯毫無征兆地突然爆發性傳播,又是在這個敏I感的時間節點,除了阿伊有這樣的能力,他想不到第二個人。
至于阿伊是怎么知道的……
拉赫里斯思忖,阿曼特傳進來的消息,或者是伊西回來的那天,他們的談話被阿伊聽到了。
“你在說什么,”伯伊揚眉,“你把我所在這里,外面也是暗衛層層把守,你是不相信你身邊的人嗎?”
拉赫里斯垂眼看著他,哪怕是戴著鐐銬,這人也依舊從容,好像沒有什么能打破他內心的平靜。
但就是這種平靜,讓人忍不住想要打碎它,逼迫它露出內里,是不是也有那顆柔軟,鮮活的心臟。
“是,”他說,“我所擁有的都是你給的,你想要拿回去很容易!
哪怕是現在內殿的這些人,憑借阿伊的能力,想要讓他們臣服真是沒有什么難度,所以拉赫里斯甚至不敢用同一批人守在伯伊身邊,而是分做幾個班次,輪流看守。
伯伊端起隨侍呈上來的茶,茶水溫度剛好,他抿了口去除胃里甜膩的味道,這才說:“我給出去的東西就不會再收回來。”
金錢,權勢,給出去了,那就是他不想要的了,對他來說,任何東西只要主觀上不需要了,那就不再具備任何價值。
我,也不要了嗎?
這句話在拉赫里斯的唇齒間轉了一圈,最終卻沒說出口,他害怕聽到是這個答案,以他對阿伊的了解,這個可能性很大。
伯伊無意間抬眼,看到拉赫里斯眼底的受傷,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下,他什么都沒說,這人怎么就顧影自憐上了。
拉赫里斯唇線抿成一條直線,低垂的眼睫掩住暗金眸子中的失落:“我們的婚禮會如期舉行。”
還有一個月,阿伊就會成為他的王后。
伯伊放下茶杯,看了眼窗外,拉赫里斯來時的大雨到現在都沒有停,雨勢反而越發大了。
“拉赫里斯,”雨滴砸在樹葉上,發出噼啪的聲響,因著大雨,室內有些陰暗,伯伊看向拉赫里斯,他深邃的眉眼一半隱在陰影里,“你應該明白,欲I望和感情是不一樣的。”
人很容易對另一個人滋生欲I望,身材,外貌,聲音這些都是觸發欲I望的因素,但欲望并不能支撐兩個人度過漫長的歲月。
在太陽神殿的這些日子,他能感覺到拉赫里斯對他的欲I望,無時無刻,很輕易就能被撩I撥I起來,壓抑渴望之間的劇烈沖I撞。
“我們沒有到需要兵刃相見的程度!辈琳f。
拉赫里斯把他鎖在這里,但并沒有做出太過分的事情,哪怕是在欲I念橫生的時候,也在照顧著他的想法和感受,當然技術不好這件事沒法硬夸,感受確實不好。
“我認為你我之間的距離停留在這個階段是最好的!
伯伊這么說,但具體這個階段是什么,他也說不上來,也許像親人?分別后會思念,見面也多是愉快與輕松。
“那說明我們對關系的需求不同!崩绽锼股裆幻鞯匦α讼,“得到你,這件事情上我不會做出任何的讓步!
他不明白阿伊所說的感情是什么,也許在兩年前,他會因為阿伊的話產生動搖。
但在失去阿伊的這八百多天里,他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加清楚地知道,沒有阿伊的日子是多么煎熬,以及他對阿伊的欲I望并不會隨著死亡消失,反而愈發渴望。
每一個混亂的夢境里,這個人如同掌管欲I望的神明,把控著他的情緒,讓他血脈賁I張,無法自拔。
“你對我心軟,是不是也有一點喜歡我?”拉赫里斯問。
哪怕是一點點,微乎其微的可能都能讓他高興得想要發瘋,他見過阿伊對待敵人的態度,冷漠無情,毫不手軟,所以阿伊是在意他的吧。
伯伊:“………”
再次見證這個人的固執,哦不,可以說是偏執了。
“是不是?”沒有得到答案,拉赫里斯顯然是不愿意終結這個話題。
伯伊瞥他一眼,語氣冷淡:“沒有!
拉赫里斯湊近了些,按住伯伊要去拿茶杯的手:“那在海上你為什么不用水炮?”
明明用了水炮就能擊沉他的船,周圍這么多船只,甚至不需要擔心他淹死。
說罷,他的視線掠過伯伊的手:“回答的時候為什么要喝茶?”
他幾乎是步步緊逼,“人在撒謊的時候,會無意識做多余的動作,會用喝水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所以阿伊你是有一點喜歡我的吧!
伯伊輕笑:“你倒是學以致用!
當年他教這家伙的技巧,經過幾年掉頭扎到了他自己身上。
“你在逃避這個話題,為什么不回答?”拉赫里斯對這個答案很是執著,顯然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
伯伊無語,把人往外推了點:“不用水炮是因為水炮準頭不行,不小心轟到人身上,人就死了!
稍頓,“喝茶是因為說話口渴,你那點小技巧就別用我身上了,沒用!
拉赫里斯聽到他的答案,沒有被拒絕的懊喪,反而眼底微亮,語氣篤定:“你舍不得我死!”
伯伊:“………”
這想法沒錯,但被這小子說出來,就很怪。
“養一只貓都會有感情,何況是人,與你相處的過程還不錯,”伯伊試圖為對方分析,冷靜地看待彼此的關系,“我把你看做朋友,就像森穆特一樣!
比對森穆特親近許多,畢竟一年和十年差距是巨大的,他想,但為了避免這小子胡亂腦補,他沒有說。
拉赫里斯本來還笑著,聽到森穆特這名字,面色倏地一沉。
又是森穆特……
“看來阿伊喜歡養小孩兒!彼プ〔恋氖郑墼趹牙,伯伊抵不過他的力氣,被他拉扯得身體前傾,拉赫里斯微一用力,直接將人從對面拖進了懷里。
伯伊的腰被他的大手環抱住,對方完全不給他掙扎的空間,拉赫里斯的掌心貼著他的小I腹,那里很平坦:“既然阿伊喜歡,等我們的婚禮后就生一個!
伯伊面帶微笑,抓住他不老實的手:“男人生不了,別做夢了!
拉赫里斯把頭埋進他的頸I窩,用鼻間輕輕蹭著面前細細分明的鎖I骨,語氣悶悶地說:“不生也無所謂,但阿伊只養我一個不好嗎?”
明明他也是被阿伊養大的,怎么阿伊就不要他了呢。
伯伊:“………”
二十一歲的小孩兒,這小子是真沒皮沒臉啊。
被拉赫里斯這么胡攪蠻纏一陣,剛剛那點劍拔弩張也消散得沒個蹤影了。
感覺到某人跟啃排骨一樣用牙輕輕I磨I著自己的鎖I骨,伯伊頭皮微麻,沒好氣地抬手將人推開:“不要得寸進尺!
拉赫里斯額頭抵著他的額頭,低聲說:“半個多月了,阿伊不想做嗎?”
兩個人的距離極近,伯伊甚至能聞到拉赫里斯剛剛用過的牙鹽味道,清淡的青草香,他微微偏頭,避開對方有些燙人的呼吸:“不想!
拉赫里斯低低笑了聲:“可是庫卡說你之前都是每個月有兩三天會叫兩次水。”
庫卡是瓦吉特伺候的隨侍,平日里負責燒水送水的,伯伊對這個人的印象很淺,連長相都已經忘了,就記得個名字。
伯伊離開后,瓦吉特的人除了最忠誠的那一批,其他的人都陸陸續續離開,調去了其他的位置。
伯伊:“………”
“你明明是想的,”因為偏頭的動作,伯伊的耳朵露在拉赫里斯面前,他湊過去,用牙輕輕咬I住,“上次看我弄的時候,你就有I感I覺了!
昏暗的宮殿里,哪怕燭光偏心伯伊,為他遮掩,但拉赫里斯知道男人情I動是什么樣的,混亂的喘I息中,有無法掩藏的心跳聲。
“你想我幫你,”他輕I吮那片薄I肉,聲音微啞,拉赫里斯的掌心灼人,帶著些許氤I氳的潮I濕,“還是要看我弄?”
伯伊微怔,耳根子后知后覺燒起一點熱意。
“阿伊,你不用忍著,”拉赫里斯輕笑,低沉的笑聲里帶著毫不遮掩的欲I念與攻擊性,“以后你是我的王后,這種事情會成為我們的日常!
稍頓,“聽說這里面有許多技巧,先知你要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