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云媽見女兒的表情, 想想女兒孩子都生了。那些個污糟事情告訴她也沒什么。
“這不是今年到處都有人偷偷擺小攤嗎?碼頭那邊就來了很多生面孔。這些人也不在碼頭過夜。每天一大早上岸賣東西。晚了就坐船走了。”
云蘇聽到這里覺得沒什么。主要是自從運動結束后,這兩年社會的氣氛越發放松了。特別是身處羊城,要不是去國營單位買東西還要票, 她都差點忘了今年才是78年。
“這些劃船佬一個個看著賺了不少。然后就有女人跟他們往來太多了。”
這話說得特別隱晦。但云蘇大概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這男男女女的,用這樣的語氣說出來,左不過就是那點事。
不過她媽能拿出來講,說明涉及到里面的人就有他們家認識的。
果然,小一秒就聽到她媽說:“就那個前兩年推了你下海的胡春花,記得吧!”
記得, 怎么會不記得了。生了孩子就直接丟尿缸溺死的。這件事情簡直刷新了云蘇的認知。這人不是找了個下家嫁了嗎?聽說嫁山里去了。難不成又有什么波折?
云媽點頭:“聽說在那邊嫁人后也不消停。把夫家攪合得不像樣,害了她男人大哥的兒子。這才被人打得半死丟出來的。”
這都是些什么破事喲!
云蘇覺得胡春花簡直沒人性了。
“反正具體也不清楚。她就上個月一瘸一拐回到村里。然后不知道怎么的, 傷還沒好就往碼頭跑。然后跟個五十上下的老男人勾搭到一起。聽你林伯娘說, 這兩人就在那小船上就……”
說到這里, 云媽都覺得太臟嘴巴了, 說不下去了。
“總之,村里人恨得不行,想要把她一家子都趕出去。胡春花倒是沒有再回村里來了。但是有些碎嘴子就說以前你跟云鳳跟她走得近……”
這話就有點毒了。這個時候的人就喜歡這樣說人閑話。只要你的朋友中有個道德敗壞的, 直接連坐這堆朋友。
但云蘇其實不太在意村里那些碎嘴子的話。只是對于胡春花這樣的行為, 只能說一定要遠離。
這種人遲早要完。現在不完, 等第一次嚴打來的時候,一樣要完。
這種帶著桃色的傳言,云蘇聽聽就算過去了。完全沒想到這個事情還跟她認識的人有關系。
——
中午吃過飯后,季向天就騎著自行車到了碼頭醫院。
醫院周末病人多,他沒有去門診樓。直接回了趟家里。家里大部分用得上的東西都帶去了羊城。但還留了不少東西在這里。
看到他家有動靜, 就有鄰居出來打聽:“小季, 你怎么回來?趕緊走吧!那女人最近鬧妖。剛出去了,你現在趕緊走, 別走晚了讓她給纏上。”
季向□□對方感謝地點點頭:“沒事。這不是回來解決這個事情嗎?”
鄰居們一聽,一個個都覺得季向天真倒霉,居然被鐘嫂子那樣的神經病纏上。
季向天倒沒覺得有什么。跟鄰居們點點頭,直接去找到后勤主任。
后勤主任看到他真來了,立刻說道:“你別在意這個事情。你家的房子當初分配到你那是合
銥驊
規的。你跟你媳婦可都是我們醫院的職工。雖然你現在去羊城了,你媳婦又在讀大學了。但我們可做不出把人房子給收回去的事情。”
這個時候就是這樣,單位特別有人情味。像云蘇他們這話情況就是不用搬走的。因為云蘇還是醫院的職工。要是云蘇一般,那其他人家同樣情況的,是不是全部都要搬走?
那這些人家會對醫院沒有意見嗎?
所以啊,事情就是這樣,不能說為了一個人,直接把整個醫院的人都得罪了。
后勤主任能當上這個位置,自然是有兩把刷子的。
“放心,老鐘那邊說了,他們家一直沒有其他想法。他兒子在鄉下干活干得好,不愿意回來。前段時間聽說有人給他兒子介紹了一個好工作,但他兒子還不樂意了。估計是因為這樣,這次又折騰起房子來了。”
季向天懂了。但關于這房子的事情,夫妻兩人其實來的時候已經商量過了。雖然媳婦的組織關系還在碼頭醫院。但保不齊畢業后會申請調任到羊城。畢竟羊城的小學教育確實比島上要好。
如果真這樣安排的話,還不如現在先把房子讓出去。免得到時候申請調任更加弄得不好看。
“主任,這事情我們都清楚。這次過來呢,我跟我媳婦商量好了。我們家那房子,未來這幾年是鐵定不會來住的。這大學一讀就是四年。按照計劃,估計還要往上讀研究生甚至是博士。那這房子就要被浪費在那了。我們夫妻商量著,決定把房子直接退回給單位。單位再要安排給哪家,那是有具體章程的。這個我們就不過問了。”
這話一出,后勤主任都覺得真沒必要。
“沒必要,真沒必要!”
季向天搖頭:“還是這樣比較好,免得有人抹黑我們醫院。這亂說話的人,有時候說出來的話還真會有人相信的。”
后勤主任這下是不勸了。但也覺得就這樣讓人搬走會寒了對方的心。
季向天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笑著說道:“要說什么,其實我們夫妻有件事情還是要麻煩一下組織的。”
后勤主任一聽,眼睛一亮:“你說你說。”只要不艱難的,他都能拍板搞定。
“就是我們夫妻當時搬家的時候,家里這邊留了不少東西。丟是不可能丟的,都是些暫時用不上的東西。就想著要不單位給我們安排個小房間放東西。地方就選碼頭那排平房,之前碼頭衛生所那地方。”
碼頭衛生所就是碼頭醫院還沒建設前,設立在碼頭那排平房的里面的。季向天作為碼頭醫院第一個申請調任到這里的醫生,在那家衛生所工作了一段時間。
等碼頭醫院建了起來,衛生所就搬了過去。之后那地方就空了下來沒人用。
就那個地方,后勤主任知道。雖然算不算偏僻,但靠海,打臺風不安全。而且還潮濕,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這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不換一個?”
季向天搖頭:“沒事,就那吧!到時候我們家的東西都有塑料布裹著。我岳家的親戚時不時會過去照看。”
話到這個份上,后勤主任就不再勸了。跟季向天說好了搬東西的日期后,就先把碼頭那屋子的鑰匙給到他手上。
拿著鑰匙出來,季向天十分高興。那地方這個時候看不出什么好。但再過一段時間,估計就是香餑餑了。自家沒了地段位置好的樓房,弄來這么一間平房更好。
至于搬家的事情,只能托付給岳父家了。東西的話,一些容易受潮的就搬回媳婦在娘家的房間放著。其他東西全塞碼頭那間平房里。
處理好這個事情后,季向天立刻回云家坳去了。
——
也是他運氣好,居然沒有碰上鐘嫂子。等鐘嫂子聽說了他的蹤跡后,想來找人打感情牌。結果季向天先一步溜了。氣得鐘嫂子說不出話來。
然后自然就跟鐘醫生又吵了起來。
“你真是個沒用的。隔壁小季回來。你就窩在家里,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我怎么就這樣倒霉,嫁給你這樣的窩囊廢。一個月賺個百八十塊的,連兒子的工作都安排不了,房子更加不用說了。”
鐘醫生坐在椅子上,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指著鐘嫂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鐘嫂子見狀更加來勁了:“我說錯了嗎?上次好不容易給兒子弄來一個機會,從鄉下回來就能工作賺錢。但是他拒絕了。這我能理解,他還是個孩子,不懂我這當媽的苦心就算了。你呢!你一個四五十的糟老頭了,怎么就不知道勸勸兒子。兒子說不回來,你就跟著附和。就你這樣窩囊廢,但凡我年輕個幾歲……”
“但凡你年輕個幾歲?年輕個幾歲你想干什么?離婚是嗎?”
一直坐在椅子上十分克制的鐘醫生,冷不丁從座位上跳起來。然后從邊上的斗柜拿了個東西直接丟在地上。
鐘嫂子還想再罵,低頭一看立刻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動物那般,滿臉漲紅但又發不出任何聲音。
鐘醫生卻不管她的反應,自顧自地說道:“我不說,我當不看見,不代表我是傻子。你藏了那么多計生用品,里面已經用了一半,到底用哪里去呢?你是給我帶了多少頂綠帽子啊!”
地上正是一大盒的保險/套。這種套子在他們醫院可以買得到。醫院職工家屬甚至還有優惠價。
鐘醫生想到自聽來消息,就覺得自己真可悲。自己的媳婦用自己家屬的身份,在醫院買了優惠價格的套子。然后跟其他男人一起用。
當時給他說這事的同事,也是用調侃的語氣,說這套子可以重復用,沒必要一買就一大盒,浪費。
鐘醫生還記得那會子自己的表情,真是綠著臉,咬著牙。還要給媳婦遮掩。說是這套子買了,一大部分要送到鄉下親戚家的。親戚家里養不活太多孩子,就只能用這個。
事情搪塞了過去,但是鐘醫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媳婦居然要給自己帶綠帽子。
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自己的兒子還在鄉下。考不上大學,又沒有工作單位,就只能繼續呆在那。但他能怎么辦?一時半會真的很難安排好的工作。
這媳婦說是給兒子找到工作,但那是什么工作一點都不說。這種不靠譜的事情,他不會讓兒子干的。
但這個事情,不能成為妻子出軌的理由。
鐘嫂子在看到灑滿一地的套子,一開始是呆愣的。但在反應過來后,卻更加生氣又理直氣壯:
“你沒用,幫不了兒子。還不讓我給兒子找靠山?哼,你這種窩囊廢,要是有意見的話就離婚。離了你我還能找到有能耐的男人。”
這話就戳心嘍!
鐘醫生捂著胸口差點倒地,而這夫妻兩說話的聲音太大了。走廊上圍了不少鄰居,都把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
“所以,他們就這樣離婚呢?”
周日傍晚,云蘇夫妻兩人帶著孩子去碼頭坐船的時候,就聽說了鐘醫生家的事情。
“那可不?聽說鐘醫生捂著胸口送急診了。緩過來后就嚷著要離婚。他那媳婦也硬氣,不管不顧就說周一一早開了介紹信就去打離婚證。”
云蘇沒想到鐘嫂子居然在外面有人,而且看樣子持續的時間還挺長的。
跟他們說事情的,是醫院一個后勤大娘。這人跟他們一樣在等船去羊城。據說明天羊城親戚要結婚,她請假過去搭把手。所以才能把這事情第一時間說出來。
“你知道鐘醫生那媳婦的奸夫是誰不?”
大娘說這話的時候,朝著碼頭角落一堆小船擠眉弄眼。
云蘇記得這些小船就是她媽媽上午說的,那種劃船到碼頭賣東西的小攤販。
胡春花的姘頭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員。
現在這大娘看著那邊,難不成鐘嫂子的奸夫也是這些小攤販
殪崋
不成?
大娘拼命點頭,表情耐人尋味:“就是這些賣苦力。嘖嘖,黑不溜秋的。除了塊頭大中用點外,哪里比得上鐘醫生……”
眼見著話題朝開高速車的路上跑,云蘇趕緊打住:“大娘,真是沒想到啊!不過有了外心,離婚也好。”
大娘:“可不是嘛!那些個小攤販真不是人,那女人找野男人也真不是人……”
就在云蘇不知道該怎么結束這個話題的時候,就聽到身后不遠處傳來喊自己的聲音。
云蘇趕緊說道:“大娘,有人喊我呢!待會兒再跟你聊。”
大娘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但云蘇已經立馬朝喊自己的人看過去。
好家伙,居然是白荷。
不止白荷,還有曲美麗、洪莉、陳琳以及何淼淼。這些人居然混在一起,也是夠神奇的。
叫自己的是白荷。
對方看到云蘇看過來,更加興奮地揮手了。
云蘇拉著自家男人跟孩子也走了過去。
“真巧啊!”
白荷連連點頭:“可不是嘛!沒想到那么巧。”
云蘇看向何淼淼,對方這會子正盯著自家男人呢。
她也不客氣,直接說道:“我們先去檢票了。有事明天上學再聊。”
說著,拉著男人孩子就先過去檢票口。
這樣突兀的動作,除了白荷,其他人多少都知道些原因。不就是不想搭理何淼淼嗎?
陳琳看著云蘇一家三口的背影,直接問洪莉:“他們這是表兄妹對吧!至于把關系弄得那么僵嗎?”
曲美麗聽到這話,直接道:“表兄妹而已,就是親兄妹也有反目的。”
局外人白荷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覺得自己好像走錯了地方。
說實在話,她都不懂為什么自己在家里好好呆著,然后就發現同一樓層居住的洪莉,居然帶著人上她家來。這人還是何淼淼。
一聽介紹,洪莉跟她丈夫,居然跟何淼淼的爸媽有交情。這關系可真是讓她震驚。更加震驚的是陳琳居然跟洪莉的丈夫是鄰居。
這關系可真是夠繞的。
沒想到還有更加讓人驚訝的。這云蘇的丈夫居然是何淼淼的表哥?
一個班那么久,居然都沒聽說過。之前何淼淼出事時,云蘇更是一副路人的表現。
這還真是……復雜啊!
白荷覺得自己的腦殼子都要不夠用了。
他們一間宿舍12個人,就有四個人認識洪莉。她們各自跟洪莉有些牽扯。反正看著挺搞怪的。
云蘇可不知道自己離開后,白荷居然想了一大堆。她這會子拉著男人孩子找到了座位坐下,就跟男人嘀咕:“真沒想到,她們居然會把何淼淼帶島上來。看那樣子,周末應該去了洪莉那。”
洪莉是白荷的鄰居,兩家人都住在島上市中心。這一去,白荷鐵定也發現了她們幾個人之間那彎彎繞繞的關系。
“到時候要是誰把我跟何淼淼的關系說出來,你就當沒聽到。必要的時候,我直接去你們學校。”
男人冷不丁開口,倒是讓云蘇覺得暖呼呼的。
“用不著,用不著。我能搞定這個事情。就是覺得這個世界也太小了。對了……”
說著,云蘇就把碼頭小攤販的出現,胡春花跟這些人的關系,以及鐘嫂子跟這些人的關系說出來。
“哎,我看鐘醫生這次應該是真要離了。我們那房子我還以為鐘嫂子會去爭取呢!”
兩人說這著話,很快船開了。等到下船后,云蘇他們跟白荷她們也是前后腳下船。當然也就不走到一塊了。
到羊城碼頭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云蘇他們一家三口很快就到家,家里一切如常,沒發生什么特別的事情。就連之前鬧騰過一陣子的黃金案件,現在也沒有人再去挖地了。估計這也跟市面上出現了小攤販有關。
大家有了賺錢的門路,這虛無縹緲的黃金,大多數人也就當過眼云煙了。
——
但是,這不代表所有人都會淡然處之。
這不,從羊城碼頭下船后,白荷她們坐上了徐利民開來的吉普車。因為都是女同志,大家擠一擠也就坐下了。
“真是麻煩你了徐主任。”
車上,何淼淼十分懂禮貌的跟徐利民道謝。
然后就聽到陳琳咯咯笑道:“客氣什么?徐大哥人很好的。就開車送送我們不用那么客氣。”
開著車的徐利民隨即點頭:“對,不用那么客氣。你爸媽托我們照顧你,就不用那么客氣。”
何淼淼一聽,得意地朝邊上的裝鵪鶉的白荷抬了抬下班。
被cue到的白荷:我在哪里,我不該在這里。
從碼頭到學校開車要四十多分鐘,于是一車的女人就開始聊天。自然就聊到了騎樓街黃金事件。
因為這個事情聽著獵奇又帶點冒險元素,聽得何淼淼雙眼放光:“真的有人往地下藏寶貝啊!我小時候在北城就聽到過不少這種故事。那邊的胡同多,老房子多。真聽過不少,但還沒見過。沒想到羊城就有這種事。”
洪莉說起這個也是興致勃勃:“可不是嘛!那黃金是真真的黃金。聽說還有黃金跟大洋沒有挖出來。就是不知道在哪里。”
何淼淼也點頭嘆氣:“是啊!像北城那邊的老房子,有些人家聽說在灶膛挖到寶貝,有人在房間的青磚下,有人在祖宗的墳墓。總之,哪里都有可能。我小時候還聽我姥爺說過,說我們祖上也有大筆的財寶,就是打仗打得多了,東西都被軍閥搶走了。”
說這話的時候,何淼淼滿臉都是高傲。
這話中以前家里有錢的,說出去人就容易出事。但現在可不一樣了。運動結束了,這方面的要求也沒了。當然,像何淼淼的姥爺家這樣早年富貴,后來因為戰爭致貧的人家有不少。
所以大家聽聽,羨慕一下也就過去了。
而何淼淼發現大家居然那么容易變化,心里十分不得勁。但她姥爺家的東西是早就沒了的。她也沒辦法跟車里的人說自家有什么好東西。
——
“沒想到你們還一起坐車啊!”
周一一早早讀下課后,白荷就拉著云蘇說起了昨天車上的談話。
“說真的,我雖然沒坐過吉普車,但何淼淼也用不著在我跟前那么炫耀對吧!這人還真是讓人一言難盡……”
云蘇笑瞇瞇點頭,也覺得何淼淼這人著實復雜。
家里有錢,愛好偷東西。現在還愛炫富。這年頭雖然運動結束了。但主流思想依然是艱苦樸素。
還有,沒想到季家以前那么有錢。何淼淼口中提到的姥爺,不就是季向天的親爺爺嗎?
這何淼淼跟季向天年齡相差不大。但從小鐵定經常能看到爺爺。
而自家男人就不同了,小小年紀就受罪。然后家人還大多不理解。最后一家三口說是搬到羊城。實際上就跟落荒而逃有點類似。
等到傍晚回到家里,云蘇調侃了自家男人一句:“你家祖上還真是大富豪啊!”
季向天被這問題問得一愣。隨即笑道:“往上數幾代,我們誰家不是富豪啊!要真是窮人,在那些兵荒馬亂的年代,可都活不長久。”
這話忒有道理的。
另一頭,何淼淼也在吃過晚飯后,給已經回到北城的父母打電話。
電話里,何淼淼說了昨天被洪莉帶去海島逛了一圈的事情。也說起了洪莉居然跟她宿舍的人認識。自然也聊了騎樓街那些黃金。
總之,她聊得挺嗨的。沒有注意到電話那頭的人忽然安靜了下來。
第 72 章
“媽, 媽。你聽到了嗎?”
何淼淼嘰里咕嚕說了一通,結果發現電話那頭沒有任何動靜。立刻重復喊了幾句媽。
這聲音讓季建敏回過神來:“媽在的,在的。剛聽你說話太高興了。”
何淼淼得意一笑:“還是爸厲害。要不是爸有能耐, 那兩個女人才不會帶著我玩。”
而且,宿舍的陳琳、白荷也跟他們認識。這事簡直是神奇。當然,何淼淼也從這個事情里面,決定暫時在學校,跟陳琳、白荷當好朋友。外面的話,還要靠曲美麗跟洪莉。她自然也不會掉鏈子。
就是可惜宿舍其他人看著都不跟自己親近。要再找個好拿捏的跟班, 實在困難。
想到這里,何淼淼的表情再次難看了起來。
那個林冬梅, 要了自家一百塊后, 雖然沒有再啰嗦。但這段時間都當自己是
依譁
透明的。
還有那個胡明媚, 那就是條瘋狗。她那狗屎金項鏈自己確實見過。但自己可沒拿。
宿舍剩下的其他人里, 何淼淼暫時不知道哪個比較好拿捏。
等掛斷電話后,何淼淼回到宿舍,看到林冬梅那張死人臉, 真是見一次就生氣一次。
她故意從柜子里拿了些吃的, 走到白荷的床位前, 想著跟這人說幾句,好讓林冬梅看看,自己還是能交到朋友的。
不過白荷卻立馬縮進被子里,假裝沒看見對方。
這一幕被胡明媚看到后,她立馬就哈哈大笑起來:“有些人啊, 不知道自己名聲都臭了。居然還好意思賴在學校不退學。”
何淼淼一聽這話, 瞬間變臉。心想一定要找個機會,把這女人狠狠教訓一頓。
——
另一頭, 何淼淼的親媽季建敏,這會子的狀態沒有比她好多少。
電話一掛斷,她就感覺到心臟砰砰直跳。剛女兒的那些話,再次讓她感覺到一絲緊迫。上次去羊城,她特意去騎樓街逛了一圈,問了一些這邊的情況后,又托人打聽了了一下被關的那些小偷情況。
最后從這些人嘴里確定了他們消息的來源,以及那條街以前的主人信息。
到了這里,季建敏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測沒有錯。
而騎樓街發生的這一切,季向天是全程都有經歷過的。這樣一來,季建敏就特別擔心對方會產生別的想法。
所以,她需要在對方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加快腳步把自己的目的達成。
“怎么?淼淼又闖禍呢?”
何廠長從外頭進來,看到媳婦坐在電話機旁邊發呆,表情不太好看,就懷疑是不是女兒又闖禍了。
他就鬧不明白,家里一個個都是奉公守法的,怎么出了女兒這樣的。
上次從羊城回到北城后,他就找了些關系,問了一些精神方面的專家。據說女兒這偷東西的毛病,可能真是一種病。因為她沒有動機偷錢,那就只可能是一種病。
生這種病的原因很復雜,據說可能跟童年的教育有關。
這就讓何廠長更加疑惑了。
他媳婦季建敏雖然當姑娘的時候,有一個害侄子的壞名聲。但人確實是溫柔體貼的好姑娘。這樣的好姑娘教育出來的孩子,不可能有毛病。
所以最終,何廠長只能歸結為女兒是在羊城染上了這樣的壞毛病。
他還是覺得應該把女兒弄回北城來。
“我今天打電話問了,能走走關系把淼淼弄回北城來。”
何廠長邊說邊拉了把椅子坐下。然后就看到媳婦因為他的話瞬間回神。
“哦,轉學啊!孩子不會愿意的。”
當初女兒之所以要安排去羊城讀大學,里面還有一些事情。丈夫不知道,但她這當媽的可不能真讓女兒就這樣回來。
何廠長以為媳婦會同意。畢竟兩人就這么一個女兒。他還有兩個兒子,但那是前頭沒了的那個媳婦生的。媳婦雖然嫁過來以后一直也有照顧那兩臭小子。
只是那兩臭小子不記恩,從小就對身為繼母的季建敏態度十分惡劣。18歲以后更是直接從家里搬走了。淼淼是他們夫妻兩的貼心小棉襖。何廠長都計劃后了以后靠這個女兒養老的。
季建敏一看就知道丈夫的想法,趕緊把腦袋里面剛剛的那些事情拋開。過去就投入男人的懷抱:“你啊你,咱們以后是要靠淼淼養老的。現在把人弄回北城來,那她就得不到鍛煉了。我們兩在的時候還好,要是哪天不在了。孩子又不夠堅強,說不定就會被人欺負。還不如現在這樣,讓她在南方鍛煉。等鍛煉出一身本事了,以后的路子就廣了。”
這樣的話之前在何淼淼填報志愿的時候已經談過。所以何廠長最終還是被說服了,暫時不提給孩子轉學的事情。
這讓季建敏暗地里松了口氣。
等男人去洗漱,季建敏立刻拿起電話給她大哥打電話。
“大哥啊!我是敏敏。就是之前說的那個事情,你有空的話能不能幫我去問問二哥。記得別說是我要問的。”
電話那頭的季大哥皺眉:“老二不想跟你有牽扯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你提了后,你大嫂都說這個事情不靠譜。”
季建敏:“大哥,你要為我想一想。現在北城哪里的住房不緊張啊!這高考重啟以后,那么多的知青都涌進城里來。像樣一點的房子都不好找了。家里前頭那兩個兒子,一個個對我都是一副殺母仇人的樣子。雖然這讓我很不舒服,但我還是他們名義上的媽,就要幫他們打算一下……”
何廠長進了洗手間,發現自己忘了帶東西。一出來客廳就聽到這話,瞬間覺得季建敏真是太賢良淑德了。果然自己當初的決定沒有錯。這樣美好的女人成為自己的妻子,那真是自己的幸運。
季建敏眼角余光掃到男人的身影,跟大哥說話的語氣越發哀求起來:“大哥,真的。你就幫我這一次吧!這么多年了,二哥一家都不愿意跟我和解。我是真沒法子了。家里這兩個眼看著就要娶媳婦了。沒地方住可不行。我想來想去,也就二哥家的房子還富余……”
何廠長拿著東西回到洗手間,心里琢磨著媳婦剛剛的那些話,只覺得對方真是對自家太好了。偏自己那兩個兒子太不是東西。愣是犟著脖子不愿意回來。
看看建敏多好的一個人啊!為了給他們安排結婚的房子,居然還準備再次求到她二哥頭上。
這樣想著,何廠長心里又下了個決定。努力看看能不能給女兒這里補償些什么。
——
于是,第二天季向天在科室值班的時候,就接到了一個來自北城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是他大伯父。
季大伯父是在某部隊軍醫院當院長,為人比較嚴肅。十多年前弟弟跟妹妹因為侄子落水的事情決裂后,他也試圖來回說和,想要重回兄弟姐妹和樂的局面。當時父母還在世,都想要一家和樂。偏老二一家不愿意原諒妹妹。
他這個當大哥的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最后事情是以老二一家遠離北城作為結局的。
在那之后,他跟老二一家就疏遠了。也說不出到底是誰對誰錯。反正這些年就這樣過來了。中間也就爸媽沒了的時候,老二一家出現在葬禮上。再一次有交集,是老二唯一的兒子季向天結婚。
那次他安排了自己的兒子,還有堂兄弟的兒子,幾個小輩一起過去參加了婚禮。
就是這么簡單的交集。
倒是妹妹那邊,前幾年鬧了一出真假原諒信。說實在,季大伯就看不得這種弄虛作假的事情。當然,也不太愿意小妹還在為當年的事情,弄出一些什么贖罪之類的心理。
反正都疏遠了十多年了,以后就這樣也不是一件錯事。爹媽沒的時候,雖然也遺憾,但也沒說一定要綁著老二一家回來。
不過昨天小妹給自己的電話,里面說的那些事情。他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老二家的房子就放在那十多年了。雖然借給部隊當做一個接待地方,但平時人煙稀少。還不如真賣給小妹安置兩個繼子。
到時候老二一家得了錢財,房子不用白白浪費。妹妹也能把房子給到兩個繼子,好歹在外人眼中名聲能好起來。
這些個考慮在心里過了幾遍,最
殪崋
終季大伯在今天給羊城這邊打來了電話。
他也不準備逼迫什么的,就真的為了自己疼愛多年的妹妹,親自打一個電話當個中間人。
而季向天聽著電話那頭大伯說的那些話,一條條聽著還真挺有道理的。
什么房子放了十多年,光是每年的維護都要浪費不少錢。
什么房子放久了沒人氣就會壞了。
什么你現在結婚了,手里攢著的錢多一些更好。
反正這些在季向天耳中都是屁話。
“大伯,這些話你有跟我爸媽提過嗎?”
季大伯被侄子這話問得一咽。他還真沒給老二跟老二媳婦打電話。因為他清楚這兩人有多么固執。只要涉及到季向天,這兩人都是一副攻擊狀態。
這就不是能好好說話的。不像侄子,這些年雖然沒怎么見面。但偶爾還是會通電話。
季向天聽出了他大伯的意思,直接一句話不說就掛斷了電話。
等回到家里把事情跟媳婦一說,云蘇立刻覺得這季大伯怕不是腦子有坑。
“他怎么有臉找你說這樣的話。”
季向天見自己媳婦比自己還生氣,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云蘇瞪了眼對方:“笑笑笑,人家就是沒把你當一回事。不然不會直接找到你頭上的。這事情跟爸媽說了沒?”
季向天把撲過來要抱抱的女兒抱了起來。然后點頭:“說了,爸媽都讓我別管北城的事情。以后大伯打電話過來直接掛掉就好。”
夫妻兩人聊著這個事情,遠在北城的季大伯也給季小姑打了個電話。
“不成,向天他不愿意。”
季小姑一聽直接跳了起來:“不是,大哥。你到底是怎么跟他們說的。不是跟你說了,別提我,就說你自己想要買房子給幾個侄子。到時候房子到手了,你再轉給我就是了。”
季大哥:“那我不能瞞著這個。不然以后老二一家知道的話,我們兩家那真是不用往來了。小妹,你放心。老二這里走不通,大哥還托人打聽了幾套房子。位置不算好,但價格也不貴,你要是想買的話……”
季小姑趕緊打斷:“大哥,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說完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電話那頭的季大伯看著掛斷的電話,居然松了口氣。
一直在邊上看著的季大伯娘見狀,不由帶著些驚奇的目光看向男人。
“我記得你昨天不是這樣說的啊!怎么今天就改口,直接把小妹的事情說了出來。你就不怕她跟你鬧別扭?”
嫁進季家,親眼看到這家對季建敏這個女兒的加倍疼愛。說實在話,剛開始看到的時候,季大伯娘覺得自己沒有嫁錯人。這種不重男輕女,還特別對女娃好的家庭,她嫁進來并不虧。
但漸漸地,季大伯娘覺得這樣過于疼愛女兒真不是件好事。
可惜,這一家子從老到小都疼著讓著季建敏。她這個當大嫂的還能說什么?
再往后一點就是季向天這孩子出事,老二一家跟季建敏鬧矛盾。
這個事情現在看來,季大伯娘還是堅定自己當初的立場。那就是這事情是老二跟小姑子的矛盾。要怎么解決,季大伯這個當大哥的,不能過于偏向。不然真跟老二沒有兄弟可做了。
結果事情果然走向了最為糟糕的局面。
但今天看到男人這樣,季大伯娘又覺得是不是哪里出現了變化。
季大伯苦笑一聲:“我就是再疼小妹,也得給兒子們留條后路啊!向天這小子現在就很出息,他那媳婦又考上了一所好大學。這樣的堂兄弟,兒子們多交好,能給留條路子。誰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
這是季大伯第一次為了兒子們的未來,而讓季小姑的利益受到損害。這種變化,讓季大伯娘十分驚喜。
——
北城發生的這一切,季向天并不知曉。對他來說這個事情就是個小插曲,很快他就拋到腦后。
上周末跟碼頭醫院的后勤部說好搬家的事情,那邊這兩天安排人收拾好了碼頭平房那邊的屋子。
這不,今天一早剛上班,季向天就接到了那邊后勤主任的電話。
“那邊收拾好了對吧?行,我給我岳家人打電話。讓他們今天過去你那先把鑰匙領回來。具體搬家的日期要再商量,但這個周末一定會把房子騰出來。”
電話那頭的后勤主任一聽,呵呵笑了起來:“那就好,那就好。這一趟過后,除了你家,你家隔壁鐘家房子也會騰出來。”
后勤主任是知道兩家的一些矛盾的。
要不是鐘家那個女人搞事情,季向天也不用把家里好好的房子讓出去。這房子樓層好,格局好。不知道多少人家盯著呢。
就像鐘家那女人,為了這套房子,折騰出那么多事情出來。
當然,要后勤主任來說,那女人是個狠角色。被丈夫抓到外頭有人的證據,居然還能理直氣壯地要這要那,不然就不離婚。就是離婚了,也能讓她那姘頭找鐘醫生的麻煩。
這兩人可是生了一兒一女的。女兒在他們醫院當護士,又嫁人了。兒子還在鄉下下鄉沒回來。
就這樣的老夫老妻都走到那地步。醫院這邊誰不說那女人狠。
所以這前腳離婚,后腳鐘醫生就決定申請調任,離開醫院。
這個申請院長批得很迅速,都怕那女人真找姘頭來教訓鐘醫生。
也不是沒人想過要去舉報這個女人,但現在跟以前可不一樣了。不是說舉報就舉報的。還得有證據,最好抓奸在床。
顯然,目前根本沒辦法干這種事情。
所以醫院放人十分迅速。
季向天聽著那頭后勤主任的一大堆話。當聽說鐘醫生的后續后,只覺得這位醫生也挺倒霉的。
掛了電話,季向天又給大舅子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過去。
對方現在一半的時間在供電所,一半的時間去戶外作業。這會子季向天也不能確定人是不是剛好在所里上班。
不過他運氣好,電話一打過去,接電話的人一聽他要找云懷民,立刻就喊人。
“好,謝謝白同志。”
季向天聽著電話那頭傳來大舅子那故作鎮定聲音,加上剛剛接電話的是個女同志。心中多少有了些猜測。
不過他也沒聊這個,而是簡單把房子的事情說好。
“對,要是沒時間,就幫忙整理東西。等到周末我們再回去一起搬。”
云大哥一聽不在意擺手:“這沒什么大不了的。所里有不少兄弟,大家平時都是互幫互助的。明天不忙的話,我就帶兩個人過去看看。”
這是提前就說好的,季向天也沒在電話里磨嘰太久。又交代了幾句話后,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電話那頭的云大哥聽到忙音,笑了笑把電話遞給剛剛喊自己的女同志。
“謝謝了,白同志。”
白梅一聽,笑著點頭也沒多說。
不過等云大哥一走,白梅邊上坐著的幾個女同志,就湊過來嘰嘰喳喳。
她們都是供電所繳費處的收費員,這工作也就每個月月初比較忙碌。平時是真的閑得發慌的那種。
所以還兼職了給單位接電話的工作。
“白梅,你真看不上云懷民?”
一個皮膚黝黑的女同志,伸手拐了一下白梅的胳膊,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
白梅趕緊擺手:“八字還沒一撇呢!”說著不準備繼續開口,而是低頭整理起留檔的收費單據。
其實,她心里這會子也是挺矛盾的。
云懷民一看就是個踏實肯干的人。雖然是漁民出身,但是現在已經是城市戶口了。而且家里沒什么負擔,人又長得好看,又是單位的技術工人。單位劉大姐說要幫他們兩介紹的時候,她就同意了。
但還沒安排正式的見面呢,上個周末放假回家,家里居然直接給她介紹了另外
依誮
一個對象。人家還親自提著重禮上門的那種。
她是拒絕的,但那人條件著實不錯,父母并不愿意。
現在就僵持在這里。偏劉姐之前說要安排的相親場合,這周卻請假了。
云懷民這會子也在考慮白梅的事情。劉姐是后勤的,之前跟他說安排相親,對象就是收費處的白梅。他那會子沒多少想法,就覺得見見面看看人是不是好的也行。但周一一上班,劉姐卻請假。
事情就僵在這里了。
云大哥想著要是劉姐再不回來,他估計要另外找個媒人去跟白梅說正式見面的事情。
當然,這事情云大哥也就想想,他還要安排人去幫妹妹家搬東西呢。
——
另一頭,季向天下班回到家里,先是跟媳婦提了提鐘醫生家的事情。之后就說起了碼頭那個家搬家的安排。
“大哥這兩天就幫忙安排去搬。這樣的話我們這個周末無論怎樣都要回去一趟。”
云蘇點頭,覺得事情這樣確實比較好。
就是鐘醫生到了五十的年紀,要離婚調職搬家也挺倒霉的。也不知道鐘嫂子這人到底找到個什么人。居然能把她迷得五迷七暈的。
接下來幾天一起風平浪靜,時間很快就到了周末。
新碼頭那邊的家是周四云大哥找人幫忙搬的。所以他們一家周末過去,主要就是看看新搬的那個平房現在是什么樣子的。
島上碼頭好像比上周過來的時候更加熱鬧了。而且這兩天氣溫上升的比較快。這邊甚至有人在偷偷賣的確良做的碎花連衣裙。
那款式一看就知道是港城那邊的。
這種攤子特別多人買,云蘇沒有跟人去擠。只站在邊上看熱鬧一般,把這些小攤子看了個遍。剛準備轉身去平房那的時候,剛好看到了鐘嫂子。
對了,這個時候對方已經不是鐘嫂子了。這人的名字叫謝紅。聽說離婚當天就從家屬院神秘消失。沒想到居然會在碼頭這里。
對方應該沒有看到云蘇。這會子正拿著一塊手表,跟一個穿著體面的男人討價劃價。沒過多久,男人就從兜里掏出一沓大團結遞給謝紅。對方則是把手表遞給男人。
這樣一個交易可以看出,謝紅這是賣上了手表。
對方賣完一支手表,就腳步匆匆跑到碼頭角落停靠的一批小船。
那些小船很多都是沒有棚頂的普通小木船,跑不了多遠,只能手搖的那種小木船。
只見她上了其中一艘小木船。那艘船上除了她,還有一個黑瘦的男人。因為距離太遠,看不清那人的樣子。但云蘇估摸著,這就是傳聞中的那位姘頭了。
這可真是……
第 73 章
“真是丟死個人呢!”
云蘇一家走過碼頭, 來到了碼頭那一排平房。剛在碼頭那看到謝紅的情況,云蘇說是實在話,覺得挺震驚的。
就那么短短幾年功夫, 一個人居然會有這樣大的變化。
季向天拿了鑰匙開門進去,云蘇帶著孩子在這一排平房走動起來。這里一大半都是碼頭的辦公部門。周末放假只有值班的人。云蘇走過去跟值班的大爺聊天。
“那些劃船佬啊!過完年就一直有嘍。這兩個月更是越來越多。”
“管?沒人管。我們碼頭不好管。那算是投機倒把辦的工作。不過現在的工作重點也不是那個了……”
“這些人也就找口飯吃。但就是亂……”
云蘇聽著大爺說個不停,邊上有些人湊過來嘀嘀咕咕。
說什么都有,反正大多數都是好的,說是這些人賣東西方便不要票,價格也不貴, 東西還齊全。但也有不好的,就是出現了如同謝紅那樣的人。
“咩, 就那邊醫院的, 最近不是有個姓謝的, 跟她那當醫生的男人離婚。然后跟著那個劃船佬。嘖, 誰知道她圖什么?又不像其他女人,被男人打了沒地方跑,才跑去跟那些人鬼混的。”
眼見著越來越多人湊過來, 云蘇抱著孩子就退了出來。
平房那頭, 季向天也把這地方檢查完。
——
“怎樣?房頂不會漏雨吧!”
云蘇見季向天從里面出來, 趕緊過去問問。
這邊的平房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樣,不是瓦片房梁頂的。而是用磚頭跟水泥澆筑的平頂。這種房頂有個好處,那就是結實。不怕臺風來的時候,直接把房梁給刮走。但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房頂容易出現裂縫導致漏雨。
存放在這邊平房的東西大多數就是大件的家具。其他小物件跟衣服幾乎都送回娘家去了。
“暫時沒發現有明顯的裂縫。要等臺風來了才能確定。不過大哥弄了不少塑料布, 東西都被塑料布遮著, 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云蘇站在外頭大概看了個下,也覺得大哥這工作做得太到位了。
兩人沒有在平房這里逗留太久。確定好后, 就找碼頭借了臺自行車直接往村里去。
而這個時候,碼頭邊上就有人注意到了他們一家三口。
“你看看人家一家三口多幸福啊!”
謝紅盯著云蘇一家三口的身影,直接吐了口唾沫到地上:“那一家都是黑心的。活該就生了個女兒沒動靜。占了房子也沒兒子繼承,以后是個絕戶頭。”
邊上跟謝紅一樣在賣東西的女人,聽到謝紅這話愣了愣。隨即臉上出現詭異的笑容:“謝姐,你跟這家人也有仇啊!”
謝紅聽到這話挑眉。眼前這女人是前段時間新來的。看著也就二十多歲,但做事特別狠。之前兩人也沒有什么交集。現在冷不丁跑出來跟自己搭話。難不成真是跟那姓季的一家有仇?
這樣一想,謝紅臉上也有了些笑容。湊過去跟對方嘀嘀咕咕起來。
——
村里依然是那副樣子,并沒有多大的變化。唯一的變化可能是因為臨近今年的高考,村里好些年輕人都不見蹤影。不用說鐵定都是去學習的。
去年村里出了三個考上大學、大專、中專的,今年只要有年齡合適的,都想去報名高考嘗試一下。要真考上了,一輩子就不用發愁了。
“誒,云蘇回娘家啦!”
村民一如既往地熱情好客,云蘇坐在自行車后座上,笑著跟大家打招呼。
進村的這一段路是沿著海岸線建立的。日光下的海岸線閃閃發光十分好看。就在這個時候,云蘇看到了一片沙灘上有不少人提著桶在那趕海。云鳳就在其中。
這人云蘇好久沒有留意了,現在一看除了變黑變瘦,其他沒什么變化。她身邊跟著兩個瘦瘦小小的孩子。看她們的互動,估摸著就是云鳳那對雙胞胎兒子。在原著中這兩個小孩以后可是霸總中的霸總。
而現在看著就是兩個黑瘦黑瘦的小屁孩。
小屁孩估計是看到他們騎著自行車,大聲朝路邊喊著有車來啦,有車來啦!
隨著孩子的吆喝,海邊好多人都看了過來。有認出云蘇他們的,就朝他們揮手招呼。
云蘇笑著揮手,靠在自家男人的后背:“村里人還是這樣熱情。我看到了云鳳,沒想到她還是那個樣子。她邊上應該是她兒子。”
季向天騎著自行車,前頭橫杠上坐著的小蕓蕓,這會子也是興奮地笑起來。
聽到媳婦的話,季向天也看了海邊一眼,點點頭。想著云鳳一直這樣跟他們家保持距離就挺好的。
——
今天家里人都在,而且還有不少親戚在家。
云蘇一問,都是來給大哥說親的。
“都說我二十五了,再不結婚以后生的小孩跟孫子差不多了。”
云大哥見到妹夫,立刻吐槽起來。
其實他比季向天還要小一個月,今年才二十五。也沒兒子輩跟人孫子輩同齡那么夸張吧!
反正云大哥被說得特別不得勁。但又知道家里人還是為自己的好的。
璍
就是這相親又不是說相就相的。單位劉姐說給他介紹白梅,但現在還沒有動靜。
云蘇沒有參與進這兩個男人的討論。而是抱著孩子湊到女人堆里聽八卦。
果然就有人提起了云鳳的事情。
“現在是每個周末都把孩子送過來。說是讓跟媽媽親近。有時候是她男人送的,有時候是她男人戰友送過來的。每次送孩子來,都會帶一大堆東西。也算是有心了。偏她性子倔,就硬要呆在家里不走。”
村里人說起云鳳,一個個都十分唏噓。
云蘇倒是覺得云鳳不是那種有福不享,硬要受苦的人。
既然她呆在村里,那說明在村里得到的好處,比呆在家屬院的好處要多。
就是不知道村里能給她什么好處。
云蘇想著這個,也懷疑是不是自己思想太過陰暗。但是,她熟悉云鳳,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
云鳳的話題說完,自然就有人說起最近碼頭出現的那些劃船佬,以及跟他們跑路的那些女人。
云蘇上周回來的時候,村里也就胡春花跟著那些人跑了。
但今天又聽說村里另外一戶外姓人的媳婦,也跑去跟那些人混了。
這人跟她男人結婚也沒領證。在家里覺得日子過得不順心。估計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劃船佬的事情,就跑到那頭去了。
“那村里不管這個事情嗎?”
村里前后都有兩個小媳婦跟那些人湊一塊了。誰家娶個小媳婦也不容易。
“怎么不管。但這些劃船佬錢包鼓的很。”
得了,云蘇懂了。這給了人小媳婦男人錢,這男人不吭聲,村里就是要出頭也師出無名。
這一天家里的話題就是這些零零碎碎的各種八卦。但云蘇也不覺得無聊。
下午出門,還提了大包小包。
碼頭等船的人不少,季向天抱著孩子,小聲跟云蘇說了云大哥工作的事情。
供電所工作穩定,但出外勤的時候確實累。要說風險那肯定是有的。爬上爬下修理各種電路故障少不了。
“大哥就是懷疑人家女同志是不是看不上他這個工作。所以介紹人那邊一直沒有動靜。”
這話聽著還挺有道理的。這個時候的人雖然都愛鐵飯碗。但是一個工作環境存在危險的鐵飯碗,有些人估計覺得比臨時工還要不如。
如果女方真是這樣的想的話,很正常。但大哥這邊就需要換一個相親對象了。
夫妻兩人正說著話呢,就又聽到有人在喊。
轉頭一看,好家伙。又遇到白荷了。
上周對方身邊有不少人。這周到好,就她一個人,兩只手拎得到處是紅痕。
“真好,你們家的氛圍一看就很好。”
第二天云蘇一去上學,就被白荷拉著咬耳朵。
“所以,你大姐單位有人給她介紹技術工人。你大姐也有意思。但你爸媽不同意。找人介紹了個前途無量的男人。”
云蘇沒想到剛來教室,就被白荷拉著來說家里的事情。
“主要是我看你家的氣氛真好。要是我大姐以后的家也是這樣的,那她一定很高興。”
說著,白荷有叭叭說了不少家里的事情。
云蘇這才知道白荷家里居然是市中心菜站的。她爸是菜站的站長。她媽是菜站的收購員。家里就姐妹兩。她姐姐在供電所當收費員。
聽到這里,云蘇不由地回想起大哥說的相親對象的情況。怎么聽著就跟白荷的姐姐似的。
“白荷,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白荷一愣,隨即說道:“叫白梅啊!”
云蘇扶額,再次感嘆一句這個世界真小。
然后想了想,正色道:“我沒跟你說過吧!我大哥也是供電所的,海島碼頭供電所。他單位最近有人想給他介紹一個對象,是收費處的。”
白荷瞪大雙眼:“你……你……你大哥就是那個電工?”
云蘇點頭:“如果沒有重名的話,我大哥要相親的女同志,就是在海島碼頭供電所收費處工作的白梅。”
這話一出 ,白荷忽然一副大松口氣的樣子。
“那就好,那就好。你這樣好的人,你大哥人品鐵定不錯。這樣的話,我也不用擔心了。”
云蘇表情有點囧囧的。就覺得這娃也太實誠了。
不過自家大哥跟對方的大姐,這樣的組合聽著還真挺有緣分的。
但是聽白荷的意思,她家就兩個孩子。她爸媽不樂意女兒嫁給大哥這樣普通的電工。介紹的對象都是供銷系統的。這年頭供銷系統確實是最吃香的系統。
所以,大哥未來的道路不知道會不會太過曲折。
上午下課,白荷拉著云蘇就往食堂跑,想著要跟她繼續探討自家姐姐跟她大哥的事情。
不過兩人還沒走到食堂,就被胡明媚喊住了。
云蘇詫異:“請問有什么事情嗎?”
胡明媚這段時間還挺正常的。唯一不正常的,就是經常盯著何淼淼。除了這個以為,沒做過什么奇怪的事情。
“云蘇,有點事情想問問你。”
云蘇想不通胡明媚能找自己問什么。但覺得這人在林冬梅的事情上,三觀挺正的。所以也樂意給她面子。
胡明媚:“就是聽說那個云淼淼,是你男人的表妹?”
云蘇嘆氣,果然這個關系被人說了出去。她也不覺得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直接說道:“對,血緣上確實是表妹。但兩家人早已經沒有任何往來。”
胡明媚聽完,皺眉:“那你知道她上學時的事情嗎?”
云蘇直接搖頭:“兩家十多年沒有任何往來了。任何跟何淼淼有關的事情,我們都不清楚。”
胡明媚嘆氣:“行吧!我再找人打聽一下。”
說著直接就走了。
這樣莫名其妙冒出來,又莫名其妙走了的行為,著實有點沒禮貌。不是知道這人人品的話,云蘇覺得自己會罵她幾句。
她以為這事兒就這樣過去了。跟著白荷去食堂吃飯,順便繼續聊兩人大哥、大姐的事情。想著各自跟各自的大哥大姐溝通。如果真對互相都有意思,那就直接捅破那層窗戶紙。
——
結果,這個事情還沒完呢,胡明媚就鬧出了一件大事。
準確來說,胡明媚是實名舉報到了學校。舉報何淼淼的高考成績有問題。
這個事情發生的時候,已經是周五了。云蘇那會子正跟白荷商量,周末各自回去跟自家大哥、大姐談談。讓這兩人有機會談對象。
然后,事情還沒開始了,這頭胡明媚就整了這么一件大事情。
何淼淼是在周五上午上課的時候,被班主任叫走的。
班主任叫人的時候,表情十分難看。那會子云蘇還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情。但看班主任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而胡明媚呢,則是一臉得意的笑容。
何淼淼一走就是一個上午沒回來。中午大家在食堂吃飯,就互相打聽起到底發生什么事情。
但顯然沒人知道。除了胡明媚。
不過胡明媚今天中午沒有來食堂吃飯。大家也找不到人來問。
白荷就湊到云蘇這里,嘀咕著最近這一周宿舍的氣氛不對頭。
“要說吵架,那真沒人吵架。就是胡明媚整天陰惻惻盯著何淼淼。何淼淼對她罵罵咧咧。陳琳在中間打圓場。林冬梅經常不在宿舍,聽說去外頭賺錢了。其他人更加不用說了。”
這樣的宿舍氛圍,白荷覺得特別難受。唯一覺得關系好的云蘇,卻是個住家里的。
云蘇聽到這樣的宿舍,覺得白荷還挺可憐的。只是不知道胡明媚到底抓住了何淼淼什么痛腳。
不過他們也不用太糾結了。因為下午就有消息傳了出來。說何淼淼高考的成績是假的。
云蘇聽到后的第一反應是不是冒名頂替。
剛過去的一周,系里舉辦過一次期中考試。成績出來后,何淼淼很多科成績都是墊底的存在。
要知道他們這是中文系,平時學的科目大多數是文科。文科的話只要有點能力跟基礎,考試的成績就不會太低。但是何淼淼的成績是系里最差的。比第二差的那位,總成績整整少了一百多。
這個差額聽著就有點嚇人了。其他成績差的也沒有這么大差距
依譁
的。
那會子成績一出來,何淼淼就跟人說,自己是被前段時間偷錢的事情影響的。
有些人聽到后都覺得她挺可憐的。這些人大多數是相信何淼淼的無辜。
云蘇聽到后也只當對方考試失誤,完全沒想到還有高考成績有問題這一茬。
因為要是真有問題的話,對方剛來學校第一學期,就鬧出偷錢這種事情來,就太過不明智了。
“你怎么知道她高考成績有問題?”
云蘇實在好神奇,又想起上次胡明媚特意攔著自己打聽何淼淼的事情。索性現在見到人了,就直接問了出來。
胡明媚聽到這話,嘿嘿直笑:“你以為她在北城能干什么好事!我也是北城人,我托了北城的朋友去她家打聽過了。確實讀到高中畢業了。但那會子的高中能學到什么東西。”
這話倒是真的。那會子的高中也就是天天思想教育。要學知識只能靠自覺。
“她高中的成績就爛。怎么就一兩年的功夫,高考就能考上我們這個大學呢!”
他們大學的錄取分數很高,雖然不到清北那地步,但分數也沒少多少。
如果按照常理推論,成績很爛的何淼淼,居然不考北城的學校,反而考南方學校就不對勁。北城人考北城學校分數線是比較低一點的。
想通這些,云蘇就問:“那她是冒名頂替嗎?”
但這也不對。何淼淼確實就叫何淼淼。這事情季向天就能證明。所以說冒名頂替什么的比較有難度。總不能正好找到一個叫何淼淼的女生,還得年齡相仿的吧!
不過如果高考成績有貓膩的話,特意來到遠離北方的南方讀書,那就有了解釋。
胡明媚聽到云蘇的問題,哈哈大笑起來:“你們絕對想不到,她到底是怎么考上大學的。”
云蘇見對方一副賣關子的模樣,也不再問了。
反正這種事情,學校應該會上報到上級教育部門。由教育部門去跟北城那邊的教育部門交涉。調查確定后就會公布出結果。
放學回到家里后,云蘇就跟季向天提了這件事情。
顯然季向天也不清楚何淼淼的能耐。聽到這話后十分震驚。
“那位何廠長的人品還是過硬的。”
這樣的評價很客觀。季向天并不會因為對方娶了季小姑這樣的人,就說他不是好人。
而且這句話側面透露出另外一個信息,那就是如果何淼淼的成績真造假。那么能在背后策劃的人就只有季小姑的。
——
結果在五月到來前就出了。
果然,何淼淼的高考成績有貓膩。倒不是冒名頂替。而是一開始就找人替考。
替考的人也找到了,是何淼淼高中的一個同學。全家十多口人住在大雜院,家里條件特別差。對方替考一次,能拿到五百塊錢。
至于中間是誰聯系的,北城那邊也查清楚了。說是有專門做這一行的介紹人。那邊把人一逮,對方供出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季小姑。
季小姑當然不認,說是一點都不知情。而且對方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當初給的那五百塊,也是直接面對面給的。現在季小姑不認,說自己沒給錢。
這邊何淼淼倒是認了,說這五百塊是她自己出的。她想要上大學,但又沒那能力。家里父母的期望讓她有壓力。最終就走上找人替考這條路。
面對這樣的結果,何淼淼自然只能退學。
——
“呸,我就不信她父母不知道替考這件事情。”
胡明媚狠狠地瞪著正在收拾行李的何淼淼,心里十分不痛快。
她以為這次發現能把何淼淼送去坐牢,結果這是替考不是冒名頂替。說是情節沒有冒名頂替嚴重。學校只能開除對方。等對方回到原籍,如果有單位的話,單位會繼續處分。
“你不用那么得意。你這種弄虛作假的人,就是回到單位了,你們單位也不會要你的。”
何淼淼惡狠狠地瞪著胡明媚。
都怪這個女人,要不是她,自己的事情怎么會暴露出來。
她都已經選擇來南方讀書了,平時都盡量不得罪人,為什么偏偏要來招惹自己?
何淼淼十分憤恨,覺得胡明媚這樣的人不該活在世界上。
她真的有殺人的沖動。但是家里父母為了這個事情到處求人,她不能讓爹媽失望。
最終,何淼淼也不敢回嘴,更加不敢有任何過激的動作。只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就離開了學校。
云蘇站在教室的窗戶上看著對方的背影。依然是一副挺直腰板、理所當然的模樣。
顯然這人不會后悔曾經的弄虛作假。
但這人能給遮掩季小姑做過的事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個孝順的。
這樣一來,云蘇就很好奇她以后會不會后悔。
按照季向天打聽來的消息,季小姑在這次的事情上,做的一點都不光彩。
事實上,何淼淼還真沒怪她媽。
因為整個替考一開始就是她要的。她找不到人幫忙,就只能讓她媽幫忙找人。找到人后,剩下的交錢、聯系、以及考試過程的弄虛作假,都是她一個人完成的。
她媽那種柔弱的女人,根本做不了太多事情。
就是這次事情過后,她爸十分憤怒。
何淼淼都不知道這次回去,家里到底會怎樣。
這種替考她當然是有壓力的。不然也不會得了偷東西的毛病。每次偷東西帶給她的刺激,能把那種壓力完全緩解掉。
但現在想想回家后面對廠里那些人的嘲笑,何淼淼又覺得渾身都是壓力了。
而機床廠這邊,最近幾天可十分熱鬧。
主要是何淼淼替考的事情,在廠里也鬧得人盡皆知。
因為查一個替考,就能查出許許多多的替考。這種事情不是一個兩人能完成的。肯定存在一條利益鏈條。
不然光是考場核實身份就不容易過去。
這個時候即使沒有什么指紋臉部識別,但要驗證一個考生的身份,還是有各種辦法的。
所以,事情一出,一整個替考鏈條上的人幾乎都被抓了個遍。
何淼淼能脫身只是因為她提供了一些線索。
果然,等她回到家里,家里正是一副亂糟糟的局面。
18歲就從家里搬走的兩個繼兄,都在家里坐著不走。
他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要何廠長跟季建敏離婚。然后把何淼淼趕出家門,斷絕關系。免得帶累了他們。
這種要求何淼淼聽到后簡直要發瘋了。
第 74 章
“離婚?不可能!你們怕就滾蛋。”
何淼淼臉色陰沉地說著話, 眼神卻小心翼翼看著她爸。這次的事情她爸絕對是最為生氣的。不然兩個繼兄說這話的時候,她爸不會一聲不吭。
“行了,你們兩先回去。事情我會處理的。”
何家兄弟兩聽到這話, 簡直要被氣死。口中罵罵咧咧這當爹的眼神不好使。然后
銥誮
甩開大門走了。
人一走,何淼淼立刻松了口氣。但緊接著就聽到親爹那嚴肅的聲音。
“現在,可以跟我說說事情的來龍去脈嗎?記住,不要撒謊。”
這是何淼淼二十年來第一次見到她爸這個樣子的。下意識就站了起來,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出來。
何廠長聽到后卻看向一邊坐著哭泣的季建敏。用一種陌生的眼光看著對方。
“這個事情,你真沒插手?”
事情出了后, 何廠長一直忙著上下打點,好不容易把女兒摘了出來。但是犯錯就要被處分。這不, 她工作就這樣沒了, 又被學校開除了。未來怎樣還不知道。而眼下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 那就是整件事情里面, 自己的妻子季建敏在里面又扮演了怎樣的一個角色。
一開始季建敏給他的感覺,是個重視家人又溫柔體貼的好女人。而且當年因為負心漢的緣故,最后做錯事情, 害得外甥落水。這個事情對方已經受到了懲罰。之后一直努力了十多年, 就想跟她二哥修復關系。
光是堅持十多年求原諒的行為, 就讓人覺得她是真心對以前的錯誤感到后悔的。
這樣的人是值得娶進家門的。
然而,這個認知在替考事情爆發后,何廠長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不是錯了。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對季建敏的印象。
是不是?是不是自己其實看錯了人?
季建敏真低頭嚶嚶嚶呢。結果聽到這話,抬頭看到丈夫眼中的探究,嚇得后背只冒冷汗。
幸好, 這個時候女兒插話了。
“爸, 我媽真不知道。我是聽到有替考的事情后,求著媽幫我問問的。剩下所有事情都是我自己拿主意的。媽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就不是那種能藏得住事情的。”
女兒竭力的解釋,妻子柔弱無依的哭泣,這些讓何廠長終于心軟了下來。
看出了丈夫的松動,季建敏立刻過去,趴在對方肩膀上,細聲細氣地又解釋了一遍。
“我知道這次的事情我有錯。不該什么都聽孩子的。老大、老二兩人是你的兒子,當然也就是我的兒子。他們對我有誤解,我不在乎。只要他們都好好的,我這當媽的也就盡了心意。他們要是怕連累,想脫離關系我肯定不阻止。不過老何,之前提過的,給他們買房子的事情可不能忘記了。”
一聽這個,何廠長的心更加柔軟了。剛剛兒子們那強硬逼迫他們離婚的態度,妻子不計較不說。還記得要給兒子們買房子的事情。
“你啊你,就是太善良了。我也知道你的心意。買房子的事情我會留意。你放心在家呆一段時間。等外面的事情平息下來后,再出門走動。淼淼這孩子也是,別讓她出門到處晃悠。先休息一段時間,再看看以后怎么安排。”
季建敏心中腹誹,但面上的表情越發柔軟感激:“好,我知道的。就是要辛苦你,最近出門估計要被人說嘴了。”
何淼淼跟著點頭,一副歉疚的模樣抱著她爸的另外一邊胳膊。母女兩開始跟何廠長說起其他話來。
——
另一頭,何淼淼從學校離開后,關于她的事情漸漸被大家拋到腦后。
五月來了,天氣越發炎熱。羊城靠海,又有不少河流湖泊。傍晚時分就有不少人去那邊地方洗澡納涼。
騎樓街附近有一條河涌。這個時候的河涌不像后世那么臟兮兮要治理。這個時候的河涌水很干凈,還有不少魚在里面游動。
小蕓蕓在幼兒園上學,得知不少同學放學后,就會跟著爸爸去河涌游泳。這孩子就吵著要去。不過,云蘇本人不喜歡下水。季向天因為小時候的經歷,也不愛下水。河涌那邊人又多,所以暫時沒能滿足孩子的愿望。
這天,云蘇回來見季向天還沒回,就知道他今天病人比較多了。放下書包,騎著自行車,云蘇就去接孩子。
孩子讀的幼兒園是醫院附屬的幼兒園,距離醫院不遠。里面的學生都是醫院職工子女。云蘇因為放學晚的緣故,接孩子的工作其實是季向天負責的。不過季向天其實也就是下班的時候,順路去接的孩子。
這所幼兒園的孩子,父母都是醫生護士。這個職業的下班時間不定時。所以接孩子的時間并沒有固定的。
云蘇去接孩子的時候,小蕓蕓正蹲在幼兒園的臺階上,跟其他孩子嘰嘰喳喳說著什么。
見到來接自己的是媽媽,樂得一蹦三尺高。
“媽媽,媽媽。怎么是你來啦!”
云蘇:“我來不高興啊!爸爸今天應該很忙。我們先去吃飯。然后給爸爸送飯去。”
小蕓蕓高興地猛點頭。但隨即想起今天爸爸答應帶自己去河涌游泳的。立刻就問:“那今天不能游泳啦!”
云蘇搖頭:“爸爸今天忙,要下水的話,周末我們去海邊游也行。”
海邊寬闊,相對來說人沒有河涌那么密集。所以要游泳的話,其實還是海邊比較合適。
小蕓蕓有點失望。云蘇見狀,想著要是大哥或者小弟在的話,倒是可以帶孩子過去。
不過,暫時不能確定這個事情,云蘇也沒有立即應承。
帶著孩子去醫院的食堂吃了晚飯,然后又用飯盒裝了飯菜,云蘇牽著孩子上了季向天的辦公室。
果然對方正在手術室忙活,飯也沒吃。
辦公室有其他醫生,跟云蘇解釋了幾句后,云蘇就干脆帶著孩子在辦公室等季向天出手術室。
也沒等太久。大概半個小時后,季向天帶著一身消毒水的味道出現在眼前。
“來了臺緊急手術,也沒來得及跟你說。”
云蘇把飯盒打開:“先吃飯。”
小蕓蕓這會子就十分孝順了,拿了干凈的筷子就遞到她爸跟前:“爸爸,爸爸吃飯。”
季向天好笑地揉了揉孩子的腦袋:“是想去河涌游水吧!”
小蕓蕓點頭:“爸爸,什么時候去?”
云蘇:“這孩子又不是沒游過水,居然那么熱衷。”
季向天哈哈笑道:“要不說她還沒試過,就一直想著。”
一家三口說說笑笑的時候,辦公室的電話響了起來。
云蘇見季向天正在吃飯,過去把電話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的人聽到女人的聲音愣了愣。隨即就說要找季向天。
云蘇也沒多想,喊季向天過來接電話。
電話沒說幾句,季向天就掛斷了。
云蘇好奇:“誰打的電話啊!”
季向天:“北城的朋友。說是有人托他問問我們家那房子賣不賣。”
云蘇:“最近北城住房那么緊張嗎?”
不然為什么會找到他這里來。按照歷史軌跡,住房最為緊張的階段,應該是知青大批量回城。在那之前,買房子還是極少數人才會干的。
季向天聳聳肩:“估計是哪家有家底的。我們家那院子雖然才一進。但四四方方很規整。房間也多,院子也大。”
那倒是。好院子不說未來,就是現在其實也挺稀缺的。這東西真是少一個是一個。
夫妻兩人都沒把這個事情放在心上。反而是想著什么時候真帶閨女去河涌游泳。
——
不過接下來幾天,季向天一直很忙。所以帶孩子去河涌游泳的事情都擱置了。
云蘇見孩子一直想要游泳。想了想,干脆在后院弄了個大澡盆。
這個時候的木頭澡盆很便宜,云蘇花了十塊錢就買了個體積特別大的。比古裝電視劇那種澡盆還要大一圈。
孩子就三歲,一米多一點的小人兒。泡在這樣大的澡盆里十分可樂。
“媽媽,媽媽。太好玩了。”
這天周末澡盆一送到,云蘇清洗了一番過后,就把澡盆裝滿了水。然后給孩子換了泳衣,就讓孩子在里面泡水。
本來這個周末準備一家人回島上游泳的。偏季向天忙著整理研究生報考的事情。于是干脆也不出門了。
沒錯,經過幾個月的醞釀,這一屆的研究生招生終于要開始了。
這個時候的研究生考試不像后
銥誮
世那么正規,很多時候是看個人的能力以及導師的推薦。
季向天是準備直接繼續跟著他本科的老師學習。所以這個研究生準備得一點都不吃力。
“爸爸太辛苦了,還要學習。”
小蕓蕓泡在水里哈哈笑了好一會兒。然后就小大人一般跟她媽感嘆了起來。
云蘇見狀,點了點這娃的小鼻頭:“讀書是這樣的。你以后讀書也會有辛苦的時候。但學到的知識會讓你特別快樂。”
——
孩子這樣泡水的時候很舒服,但要收拾大澡盆就有點麻煩。
幸好后院這里的花壇種了些菜。云蘇就把大澡盆的水用來澆水,也算是節約了水資源。
說來也有點奇怪。
之前爆出了騎樓街埋藏了金條、袁大頭這件事情時,她家小蕓蕓在花壇里還撿了顆金珠。在那之后一直沒能找到金珠的來源。
因為期間發生了不少事情,他們夫妻也都忘了去探尋這個事情。
不過今天給花壇澆水,云蘇就又想了起來。
上次找鄰居一起挖地的時候,除了花壇,其他地方都翻過了。不找花壇,是因為這早就已經被原來的房主用水泥跟瓷磚砌了個花壇出來。這東西要挖不好挖。花壇是細長型的,里面要藏東西也不怎么可能。
再加上季向天之前種菜,經常會翻這里的土,也沒見有什么值錢東西。
因此,這里完全被忽略了。
等吃晚飯的時候,云蘇忍不住跟季向天嘀咕起來:“你說我們那花壇要不要翻一翻”
花壇跟隔壁屠家發現金條的地方,正好是相鄰的。
季向天挑眉:“等著一茬菜種出來后,再找時間挖深一點。”
這個事情暫時就這樣過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季向天順利拿到了研究生的入學通知書。等到九月份開學的時候,就要進去南大醫學院。
在入學前,他需要把一部分工作移交出來。他的個人職稱跟工作還是掛在羊城人民醫院。每個月還有一定的坐診時間要求。但大部分時候,就跟普通的學生那樣,進入學校求學。
所以整個六月,季向天都十分忙碌。
而云蘇呢,倒是比較空閑。還抽空寫了一篇中篇小說,目前都要進入出版流程了。
生活上,就是家里的大哥,終于跟白荷的大姐白梅見面認識了。兩人的關系進入一個穩步的發展階段。如無意外,說不定年底就能聽到兩人的喜訊。
這是一件對云家十分好的消息。
另外,還有一些小插曲。就是時不時就有北城那邊的親朋好友,給季向天或者季父季母打電話。試探著想要買他們家在北城的那一進院子。
當然,這些試探都被拒絕了。
家里人都不準備賣房子。想著以后留著也方便去北城。
沒錯,馬上六月份就要過完了,云蘇他們一家在暑假,就會前往北城。到時候整個暑假他們將會居住在那一進的院子里。
——
暑假說來就來!
云蘇期末考試考完后,一個人帶著孩子回娘家住了一個星期。季向天這邊則是留在羊城,把最后的收尾工作完成。
等云蘇帶著大包小包,跟孩子回到羊城后。一家人就修整了一天。隨即,帶著不少海味跟幾套衣服,直接坐上了前往北城的火車。
這個時候,羊城跟北城之間并沒有直達火車。中間需要在中原地區進行火車中轉。整個行程一共需要四到五天的時間。
因為帶著孩子,一開始買的就是四張票,一整個臥鋪。
這樣一來,住在上面就讓人覺得安全舒服。
小蕓蕓第一次做火車,那眼睛都舍不得眨巴一下。干得最多的,就是趴在窗戶看著外面的景象。
等到吃飯的時候,這孩子特別喜歡去餐車那邊吃飯。
因為要留著人看行李,云蘇也沒跟著過去。就讓男人帶著孩子去餐車。然后給自己帶飯回來。
云蘇有幸嘗了嘗火車大廚的手藝。據說是御廚的后人。也不知道真不真。但是那一道紅燒肉做得相當地道好吃。
反正,云蘇覺得自己就沒吃過那么好吃的紅燒肉。
就是轉車之后過得就沒那么舒服了。
轉車之后只買到兩張臥鋪票。孩子小其實不用買票。但這樣一來,一個車廂里面除了他們家的人,就有其他人進來了。
而且進來的還是帶著熊孩子的一家。
看到小蕓蕓吃著肉包子,就喊著要吃。
那孩子的奶奶一看就跟云蘇賣慘:“同志啊!我家孩子太鬧騰對不住了。你這肉包子能給他一點嘗嘗味兒不?”
嘗嘗味兒,就怕嘗嘗味兒后就要多吃了。
云蘇開口拒絕:“我家也就買了個給孩子吃而已。”
結果這老大媽就撇撇嘴:“都說南方人小氣,果然是這樣。”
云蘇知道自己的口音,的的確確是南方人。他們家說的是粵語。季向天則是不同。雖然從小離開北城,但他說的就是京片兒。
這不,老大媽一說這話,季向天就不客氣地跟媳婦兒說到:“沒想到外面的日子這么難。吃個肉包子還要求人。”
不對著人罵,就這么一句把老大媽說得直瞪眼。
而跟著老大媽一起上車的還是有一對夫妻。看樣子就是那熊孩子的爹媽。
這會子聽到季向天的口音,立刻打哈哈道:“兄弟啊!對不住了。我媽是個沒文化的,說話不好聽。這肉包子是在餐車那買的對不?走走走,雄娃,爸帶你去買包子吃去。”
云蘇聽到這里嘴角抽了抽。居然真叫雄娃,果然是熊孩子。
而且真要買肉包子,剛怎么不去買。
這樣一家人跟自家住一個包廂,還要過一個晚上的那種,云蘇就覺得有點倒胃口。
果然,這男人沒過多久帶著孩子回來。那雄娃手里的確拿著個肉包子。邊走邊吃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樣。路過小蕓蕓的時候,還故意挑釁一般,把那已經咬了幾口的肉包子,往小蕓蕓這邊湊。
云蘇故意大聲喊:“哎喲,這孩子太大方了。這是要請大家吃肉包子啊!”
老大媽一聽不樂意了。趕緊過去把寶貝孫子抱了回來。生怕云蘇真去搶那肉包子似的。
云蘇翻了個白眼兒。跟自家男人嘀咕,就這樣的人,居然能有關系買到臥鋪。
季向天把孩子抱到床上。往她手里塞了個玩具。這才小聲說道:“說不定是有個什么親戚。”
這一家子四口人,穿著都挺差的。不像是那種家庭條件好的。但說話又帶著些高高在上。總之,讓人看了不舒服就是了。這種人家,十有八九就是有一門顯赫的親戚。
不過這種人也就是半路遇到的而已。生活上沒什么交集,季向天覺得忍個一天半天的就還好。
整個下午那雄娃特別吵。晚上睡覺也不安生。
幸好,火車在第二天早上六點多就到站了。
云蘇一家手腳麻利下車了。想著總算不用跟這種人湊一堆。
結果剛到地方,還沒開門。就看到那一家子朝他們這里走了過來。
云蘇瞬間覺得這老天爺在開玩笑。
——
他們現在所處的胡同叫做荷花胡同。整條胡同挺長的,一共有十多戶人家。都是一進院的普通四合院。
這些院子有些開著門,有些關著門。開著門的人家,無一例外都盯著他們一家三口。
幸好他們家就在胡同口,不用進到胡同里頭。不然圍觀他們的人會更多。
胡同有很多孩子在跑來跑去,老人家坐在門檻盯著他們。
總之,云蘇說不出是舒服還是不舒服。就覺得怪怪的。
“走,先進來。”
這是季向天把門打開了,云蘇聽到木門發出厚重的吱呀聲,隨即帶著孩子先一步走了進去。
而火車上遇到的那一家,則是后腳就進了胡同,朝他們這里盯了好幾眼。這才走進了胡同深處。
“我怎么覺得這個暑假會很熱鬧。”
云蘇看著季向天關門,忍不住吐槽出來。
季向天也有點無奈。誰知道十多年沒回來,居然就遇上這樣的人。
“我也不認識這家人,估計是后面搬進來的。”
云蘇點點頭,看著自家娃兒已經在院子里跑來跑去了。
眼前的四合院確實保存得很好。廊柱屋檐雕刻顏料都沒有什么缺失的地方。院子里有一口老井跟一棵棗樹。
璍
地上沒有多少雜草。
可以想見,經常有人收拾這座院子。
“不是說借給部隊當接待處嗎?”
云蘇在院子逛了一圈,發現干干凈凈,就是沒有什么辦公痕跡。
季向天:“他們最近在整合,前段時間搬走了。”
原來是這樣。云蘇看著這窗明幾凈的院子,感嘆部隊的同志做事情特別好。就是要走了,也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凈凈,讓人看了都覺得特別舒服。
等把正房、廂房、耳房都看過后,云蘇更是感慨萬分。
當初借房子的時候,只有正房是鎖著的,廂房、耳房都借了出去。
現在看看廂房耳房,全都歸整得很好。這些房間只有紅木的桌椅板凳,沒有床鋪。正房那里有一整套的床鋪家具。就是有點灰塵,需要打掃一下。
云蘇就讓季向天去打水,自己找了條抹布開始收拾。
小蕓蕓則是跑到棗樹下,正轉悠著要找螞蟻,看螞蟻搬家呢。
就在夫妻兩人打掃衛生的時候,大門就被人敲響了。
季向天聽到后,就說:“我去看看是誰。”
他大概猜到應該是胡同的住戶,看到他們這樣的生面孔。然后就去找街道辦的人過來核實身份了。
果然,季向天打開屋門,一眼就看到帶頭的人。
是個熟人。他小時候對方就在街道辦當干事。現在看穿著,估計都成為街道辦的頭頭了。
“同志,你這是……”
季向天:“佟主任,我是季向天,季建國的兒子。”
對方一聽季建國三個字,立馬反應過來:“哎呀,居然是老季家的兒子啊!都多少年沒見過了。居然都長這么大了。怎么,這是要回來這里定居?”
季向天搖頭:“帶著家人過來這邊住個暑假,認認門。”
“好好好,聽說你小子在羊城混得不錯。你爸過來開會的時候,還找我喝過酒呢!”
這倒是真的。家里房子在這里,季父過來這邊開會,就會找街道辦這邊喝酒吃個飯。算是請人家多照看幾分。
“那就好。是你小子回來我就不多問了。胡同這邊這些年多了不少住戶。你們出入的時候注意點就行。有問題就來找你老叔。”
季向天笑著挽留了一下對方。然后進屋里拿了一包魷魚干塞到對方手里。
“叔,你來得正好。這是自家曬的,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你拿回去讓嬸子泡發,用來爆炒或者煮湯,給家里添道菜。”
佟主任笑著推脫了兩下。然后就把東西收下了。
等人一走,門一關。云蘇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看來,這里的風氣還是挺嚴格的。”
如果在羊城,就是來了陌生人,鄰居們最多說說,不會有人真去找街道辦的人過來的。
“這樣也好,說明這里挺安全的。待會子出門吃個飯,買些做飯的工具回來。還要拉些煤回來做飯。”
想想之后要在這里住兩個月,云蘇還是挺期待的。
第 75 章
來北城第一頓吃的就是北城烤鴨。香香脆脆的烤鴨皮, 配上充滿麥香的白面餅子,吃起來就是一種享受。
就是有點貴,一頓飯把一個月的工資都吃進肚子里了。
要不是自家收入不錯, 云蘇還真不舍得來這吃一頓。
吃過飯,去隔壁的供銷社買了一盒老北城人吃的點心。一家人溜溜達達朝家里走去。
荷花胡同的地理位置很不錯,相當于后世二環的位置。現在周邊都是商圈,交通便利。馬路都比一些小地方要寬敞不少。
云蘇一個人拎著東西,孩子就由季向天抱著,省得被來往的自行車碰到。
還沒走到拐角, 就聽到胡同口那有人在那聊著天。
“是一家三口呢!聽說是季醫生兒子那一家。”
“季醫生啊!就是十多年前搬走的那家子啊!”
“不是說搬去羊城的嗎?怎么回來”
“聽說是放暑假呢?”
云蘇站在路邊看向自家男人,不由露出些無奈的笑容來。果然自家剛到胡同沒半天, 關于自家的事情就傳得滿天飛了。
這可真是……不知道讓人說什么才好。
就在云蘇準備拉著男人往家里走的時候, 又聽到有人開始嘀咕胡同尾那家子的情況。
“那家子不是說在南方的嗎?怎么崔婆子跑一趟就都回來呢!”
“聽說她那女婿調回來了!”
“天啊!這老天可真是沒眼!”
云蘇聽到這里皺眉。這些人口中的崔婆子一家, 應該是他們在火車上遇上的那家子。
聽這些人口氣, 好像這家的男人、女人跟孩子,之前是在南方,不跟著崔婆子住一塊的。
這就讓云蘇好奇了。
她給自家男人使了個眼色, 笑瞇瞇地提著東西走進了胡同。
胡同里, 好些個大媽嬸子正口沫橫飛, 說著當年崔家的二三事。完全沒有注意到邊上路過的云蘇一家三口。
云蘇樂得清凈,慢悠悠地從這些人身邊路過,順便把那一家的情況聽了個清楚。
原來,火車上遇到的那一家住在這條胡同最后一家。
其中,老太婆姓崔, 人稱崔婆子。她男人姓崔, 早年就沒了。
她只有一個女兒叫做崔花。今年都四十多了。那個熊娃全名叫崔雄,是崔花三十多才生的兒子。除了這個兒子, 她之前生過的小孩都夭折了。
雄娃姓崔,是因為那男人是入贅的。男人姓邱。大家都叫邱老三。那時候崔婆子的男人還在,是干gwh出身的。一家子就崔花一個女兒,自然是要招贅繼承香火的。
于是,邱三就入贅了。入贅后馬上得到一個不錯的工作。
而崔花同樣也有一分體面的工作。
只不過這兩人結婚沒多久,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總之,邱三、崔花很快就從北城搬走了。而崔老頭也早早因為干抄家的缺德事沒了。留下崔婆子一個人在那間屋子住著。
云蘇聽到這里,心想就覺得這種事情還真是……無法評價。
左不過是些無所謂的人,不理他們就是了。
——
云蘇他們這里灑脫就灑脫了。但是有人卻表情古怪地站在人群外。聽著這些陌生人說著自己的家事。
當然這人并不在乎。雖然說他是贅婿好像很沒面子似的。但邱老三這人十分識時務,能屈能伸。當贅婿怎么啦?當贅婿能得到好處,那他就不虧。
即使后來老丈人倒了后,他們夫妻因為跑得快,根本沒有受到牽連。還在南方一個城市滋潤地過了十幾年。要不是現在到處清算,他在南方得罪不少人。錢都被人薅走了不少,他才不會帶著妻兒回到這條胡同。
不過,話又說回來。也是回到這里,他才想起十幾年前的事情。
特別是跟他們家前后腳來到胡同的。邱老三也是聽這些鄰居嘀咕,終于想起了對方到底誰呢!
是啊!當年結婚的時候,他們家還住在市中心的三進四合院里面。那會子可不是住在這種一進院子的。只不過后來老丈人倒了后,丈母娘才搬到這里來住。
所以,邱老三一開始還真沒想到對方到底誰。
不過現在他知道了。
這姓季的小子,可不就是當年在園子里,被季建敏抱著跳河的那小男孩嗎?
當初聽說傷得重,住院住了老長一段時間。還得了什么后遺癥。
沒想到都長這么大了,娶了個漂亮媳婦,還生了個漂亮孩子。
這種家庭有背景的,真是在哪里都能活得滋潤。
真是讓人嫉妒得很。
邱老三想起年輕時候的那些事情,心里一陣憤懣。
——
當然,這些云蘇他們都是不知道的。
這會子一家三口回到家里。把門一關,就回到堂屋里休息了。
堂屋就設在正房中間那,一家人現在居住在左邊的正房。右邊的正房則是依然當做庫房再用。
正房的耳房倒是空蕩蕩的。云蘇也不
依誮
準備布置。
至于東廂、西廂一樣鎖著不動。倒是廂房邊上的耳房,作為廚房跟洗手間是保留下來的。
堂屋十分寬敞,一家人各自坐在椅子上,喝著溫水,聊著剛剛外頭的見聞。
小蕓蕓一個三歲多的小孩,耐不住大人的聊天。坐了沒幾分鐘,就跟屁股長了針一般,跳起來就去院子玩耍了。
云蘇見她聽話遠離水井,也就沒怎么看她。水井其實也不危險,蓋了井蓋的。但孩子能遠離些就更好了。
“明天把房子再里里外外收拾完。后天就去逛逛。”
季向天準備明天上午去拜訪通好的人家,下午收拾家里。再過一天就可以帶著家人游覽北城。
反正預計在這里居住兩個月,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夫妻兩小聲說著之后的安排,沒有注意到隔壁院子有人正豎起耳朵,意圖聽清他們的對話。
——
“真的,真的回來了。街道辦的佟主任都上門了。說是要住一個暑假。”
電話那頭的人一聽,表情十分難看:“行,謝謝你了許大媽。我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跟那孩子化解一下誤會。”
許大媽撇撇嘴,面上則是一副哈哈笑的模樣:“這就對了。親戚間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像我家小兒子,跟我家大兒子因為工作接班的事情鬧僵來開……”
“這個事情我會幫著解決的。這能當兄弟的,肯定要把關系搞好的。”
許大媽一聽,笑得見牙不見眼:“哎哎哎,就是就是。建敏啊!還是你能干。嫁了個能干的男人,才能提攜我們這些老鄰居。你放心,你外甥家里的事情,我鐵定留意。不會讓你錯過跟對方和好的機會。”
掛了電話后,許大媽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呸,假惺惺的女人。小時候看她就不是個好的。要不是為了兒子,這黑心肝的事情我還真不想做。”
跟著許大媽過來打電話的男人是她小兒子。今年才三十多,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這會子聽他媽的話,就好奇:“媽,這季建敏到底是個什么人?”
許大媽大力拍了兒子的后背:“那種人跟你可沒關系。那就是個吃人的美人花。”
季建敏可不知道許大媽在背后這樣評價自己。掛斷電話后,她焦慮地在屋里轉圈圈。
沒想到季向天居然還會回來北城。這人當年走的時候,一副以后都不回來的樣子。沒想到娶媳婦后就變了個樣子。果然男人的話都不可信。幸好她聰明,早早讓隔壁許大媽留意二哥家的情況。
不然就要錯過季向天來北城的事情了。
對方一直不肯賣那院子。現在又帶著妻女來這里過暑假。這不由得讓季建敏產生一種危機。
對方會不會一直到死都不愿意賣那院子。
那樣的話,自己這么多年的籌謀不就是無法實現?
只要想到這,季建敏就覺得心肝肉都疼得無法呼吸。
都怪她爸媽,都老糊涂了。還要把那院子給她二哥。
那院子合該給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兒的。而不是給到二哥家手上。
何淼淼從房間出來,正好看到她媽這副焦慮的模樣。她立刻問:“媽,你這是怎么呢?還在給那兩個找房子啊!我說你不要太善良了。那兩個又不是你生的。你對他們沒有買房子的義務。”
季建敏立刻轉頭:“沒,就是有點事情。”
說著,她靈機一動,忽然說道:“就是聽說你表哥一家來到北城了。”
何淼淼一聽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季向天那家來了北城?怎么沒聽大舅說過。”
季建敏:“就是有老鄰居提了兩句我才知道的。那孩子對你大舅有怨氣。也不知道會不會去他家探望一下。”
何淼淼一聽,眉毛一豎:“不行,我得跟大舅說一下。大舅一家可沒得罪他。如果當大舅是透明的。讓大舅以后也不要跟他們家來往了。”
季建敏看著女兒風風火火打電話去,心里松了口氣。讓大哥管管那小子也好。要是大哥跟他處得來,說不定能把房子買過來。
——
下午云蘇就在這小院做飯了。吃過晚飯,一家人還在附近溜達了一圈。期間認識了不少鄰居,大概知道這條胡同的住戶都有哪些人。
總的來說,這里的住戶數量沒比騎樓街少多少。大多數都是幾乎人家居住在一個院子里的。這種就叫大雜院了。像她家這樣獨門獨院的,也就只有四戶人家。其中就有胡同尾雄娃那一家。
“那家的房子也是早年從人家手里搶過來的。不過苦主早早就沒了。他們這房子也就抱住了。那崔老頭當年可嚇人呢!真的多看他一眼,他都能給你整得沒地兒說理去。”
幾個大媽跟云蘇說著荷花胡同的歷史。
“那崔婆子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反正你記得離他們遠點就對了。”
云蘇點點頭,表示感謝大家的提醒。
“這胡同早些年就是外面行走的商人,在北城的一個居所。房子保存得好。特別是你家這樣獨門獨院的。房子保存得更好了。不像我們這樣的大雜院,那房子埋汰得不成樣子。”
這話云蘇贊同。那種幾戶人家一起住的。房子肯定沒怎么保養。
這個時候住她家隔壁的許大媽忽然說道:“你們家都來這里快一天了。有去長輩家走走不?”
云蘇被這個問題問得有點無語。沒想到有人會來跟她說這個。
她也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裝作聽不到一般,跟剛剛那幾個大媽點點頭。然后快步走到前頭,去找自家男人跟女兒去了。
留下幾個大媽就問:“許大姐啊!你什么時候這樣關心人家了。這老季家的事情,你個坐地戶還不知道啊!”
當年這房子住的還是老一輩的老季。也就是現在這個小季的親爺奶。但后來發生了小季落水的事情后,這老季家就分家了。老季跟著他大兒子一家住在以前單位分給老兩口的樓房。小兒子一家得了這座小院。
最小的女兒則是很快嫁人了。
當年這老季家可熱鬧得很。老季兩口子寵女兒那是出了名的。
大家那會子都納罕,覺得女娃子不能這樣嬌寵。果然后來就出事了。也沒見誰家女兒跟對象鬧掰后,就抱著孩子跳湖的道理。
反正他們這些個普通人是鬧不明白,老季家那小閨女,腦子里頭到底想的什么。
云蘇不知道身后幾個大媽開始吐槽季小姑。
她跟上自家男人跟孩子后,就聽到男人正在跟孩子講解一路上看到的各種建筑。
顯然男人小時候就已經開始了解這方面的各種事情。看他那副興致勃勃的樣子,要不是當年出了落水的事情,估計都不會有定居南邊的想法。
“你要是喜歡這里的話,以后我們放假多回來幾。”
反正自家有房子,等以后交通便利了,無論是飛機還是高鐵。那回來就是幾個小時的事情了。
季向天看懂了媳婦的心意,高興點頭:“這一趟回來,發現胡同里多了好幾戶不認識的人家。”
十多年了,人都變了也很正常。
“就我們家隔壁那許大媽你認識不?”
季向天點頭:“那會子,對方還是個剛嫁進來的小媳婦。”
云蘇想想也是這樣。這種小媳婦對季家這種很快搬走的鄰居,能有多少感情。剛剛那問題問得,云蘇一眼就看出對方有問題。
而季向天在北城能有幾個敵人?
不就是季建敏跟她女兒嗎?
反正云蘇覺得那許大媽不是什么好人。不過遠著點就是了。自家在這里就住兩個月。也不想鬧騰得住不舒服。
晚上睡覺還挺舒服的。北城的空氣沒有羊城那么潮濕。而且氣溫明顯更加涼快。
一家人睡在一張雕花大木床,踏踏實實睡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多。
季向天先醒了過來。拿著錢票去附
璍
近的國營飯店買了早飯回來。
云蘇這會子也醒了過來。見到早餐到家,也起來洗漱。
等吃過早飯,季向天就準備出門。
“記得買昨天那種糕點。那個好吃,一家送一盒。中午怕是有人會留你吃飯。我們娘兩就不等你了。到時候給你留幾碗湯。”
云蘇邊說邊給季向天整理衣領。
季向天點頭:“我不在的話,把家門關鎖上。不然蕓蕓那孩子肯定跑胡同溜達。”
云蘇一聽噗呲笑出了聲音。對于這孩子的活潑勁,夫妻兩人都有點頭大。但孩子活潑總好過那種憋著不說話的。
等男人走了后,云蘇直接把門關上,順道上鎖。剛她就發現了,她這頭開門,隔壁的大門也開了條縫隙,露出那許大媽的腦袋。
這種蹩腳的偷看,讓人著實無語。
小蕓蕓醒來時發現爸爸不在家了。有點無聊地在床上滾來滾去就是不起來。
云蘇也不催她。反正孩子起來也沒事干。
自己換了身干活的衣服,就去水井打水開始收拾起廂房來。
這房子總得來說,除了廁所不滿意,其他地方云蘇都特別滿意。這邊胡同沒有通下水道。要上廁所,大多數人選擇去胡同前頭的公廁。少部分人選擇自家在痰盂上了,然后拎著去公廁倒。反正都是很不方便就是了。
云蘇是受不了公廁那樣的環境。所以來了一天多,都是用痰盂解決這種人生大事的。
廂房比起正房要小不少。云蘇開門進去,空蕩蕩的,就一套待客用的長椅茶幾。她看了看房梁跟瓦片,沒什么問題。就拿著抹布擦了擦。拿著掃帚清掃了一下就算收拾完了。
當然,窗戶也打開用來通風。
就這樣打掃了沒一個小時,小蕓蕓就起來了。云蘇給孩子弄了些吃的。準備把最后一點活干完。沒想到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吵鬧聲。
云蘇仔細一聽,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而小蕓蕓聽不懂發生什么事情。只覺得外面特別熱鬧,抱著媽媽的腿就說要去外面。
云蘇想了想,抱著孩子,開門就走到胡同口。
胡同口這會子來了不少人,男男女女都有。空氣中隱約飄蕩著一些臭味。
云蘇皺眉,看向說話最大聲的一位大媽。
“真的,我沒看錯。掏糞的那個何老頭,真的從糞坑里面掏出了一根金條。”
這話說得相當有味道。云蘇之前懷疑自己聽錯了。這會子親自走過來,知道自己真沒聽錯。
好家伙,居然有人真從“黃金”里面,掏出黃金來了。
“哎喲,大嘴,這話不是騙人的吧!誰不知道那地兒,都掏糞多少年了。怎么以前何老頭沒掏到寶貝。這會子倒是掏到金條了。”
有人不信這個叫大嘴的大媽,立刻反駁了起來。
這下可讓這大嘴跳起來了:“不信?不信我們一起去找何老頭。沒聞到外面到處是糞坑的味道嗎?那何老頭是個貪心的。掏糞掏到一根金條就算了。還想著再掏兩根。然后就把男廁所、女廁所的糞坑都翻了個底朝天。”
大家一聽,立刻跟著大嘴朝前頭公廁走去。
小蕓蕓見狀,著急地在媽媽懷里動來動去,一手指著已經走遠的人群。
云蘇后退了兩步,直搖頭:“不去不去,媽媽可不去湊這熱鬧。”
甭管是找到金條還是鉆石。這種有味道的事情,她一點都不會參與。
不過也不用云蘇怎么參與。反正等她煲湯的材料下鍋后,就聽到胡同那又傳來了那位大嘴的聲音。
這一次她說話更加理直氣壯了。
不用說,掏糞老人還真的在糞坑掏到金條了。
這可以稱得上是十里八鄉的奇聞軼事了。
——
季向天下午三點多回來的時候,外頭這個事情已經傳得很邪乎了。
他拎著大包小包進門,迎面就聽到小閨女那夸張的聲音:“爸爸,爸爸。有人找到金條了。”
季向天好笑地揉了揉這孩子的小腦袋,把手里提著的回禮放到堂屋。然后問在房間疊衣服的媳婦:“這事是怎么一回事?”
云蘇大致把事情一說。就是個掏糞老人在掏糞的時候發現了黃金。
很簡單的一個故事,但造成的轟動可一點都不小。
云蘇還聽說了這一帶,不少胡同都發現過換黃金寶石的傳聞。
“說是我們這一片以前住的都是大商人。這些人在戰爭年代,有些東西帶不走,就只能就地掩埋。”
這聽著有點像那么回事。但是,但凡有可能,哪個商人真會在地下埋寶貝,而不是選擇帶走?
這種傳聞讓云蘇想起了騎樓街的事情。
騎樓街自從出了小偷,后來又發現了金條后。就有人打聽清楚了騎樓街的最后一任主人。
說是一個大富商,之前是賣大煙發家的。見勢頭不對,掩埋了一部分帶不走的家當。然后就跑港城去了。之后在港城有什么際遇,無人知曉。不過現今港城排得上號的富豪,就沒有這一號人物。
想來也知道,在那個年代跑去港城,估計碰上什么謀財害命的事情。
“總不能我們這條胡同,以前的主人也是個大富商吧!”
季向天聽著倒是表情有點嚴肅起來。他小時候聽過這類型的傳聞。但是整個北城只要有建筑物的,哪里沒有這種傳聞。
不過,他記得當年這房子的書房里,留了不少書籍。這些書籍后來都被爺奶帶到大伯家了。在那之前,他還小,也不會去書房。
倒是他那個小姑,經常去書房。
聯想到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季向天忍不住有了些聯想。
而距離他家不遠的崔家,這會子崔婆子正拉著她女兒嘀嘀咕咕起來。
“這個事情是你爸死之前交代的。我一點都不敢忘記。現在時局看著是好了。那這東西就要想辦法找出來。”
第 76 章
“那東西?什么東西?”
邱老三站在緊閉的房門前, 聽著這些話,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難怪這丈母娘這十幾年窩在這胡同角落不動彈。原來里面還有乾坤。
“你爸當年知道這條胡同的事情后,馬上就找了這屋子的原主人, 先把人給整死了。然后再把房子給占了。要不是他短命,說不定早就找到東西了。”
崔婆子越說越起勁。仿佛想起了年輕那會子的“輝煌”經歷。那個時候,她家老頭子多風光一個人啊!說要整誰就整誰。一次無意間搜查一個老學究的家里,找到了一封信件。
信件里面提到這條荷花胡同的秘密。
知道這個事情后,老頭子立刻著手,在這條胡同弄了一間院子。本來準備大干一場的。可惜, 那老頭子沒有這福氣。后來時局太緊張,她一個女人也沒法做什么事情。只能蟄伏下來, 等待一個好時機。
現在, 真正的好時機已經到來。時局眼看著越發開放起來, 很多事情可以早點做準備。
屋外, 邱老三聽著這母女兩的對話,簡直是熱血沸騰。
老天啊!這家子居然還藏了這樣的秘密。
金銀財寶,這條胡同居然埋藏了一批金銀財寶。
這簡直是做夢都做不了的美夢。
至于事情的真假, 他一點都不懷疑。
當年他那老丈人做事情, 出了名的雁過拔毛。不然也不會早早人就沒了。
所以, 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只是整個荷花胡同有十多戶人家,那批金銀財寶到底埋在誰家,這是個很大的問題!
——
就在邱老三跟崔婆子母女兩,因為一批沒影的金銀財寶而激動萬分的時候。這一片的居民,不少人都對掏糞掏出金條的事情感興趣起來。
憶樺
于是, 當天晚上, 這一帶的所有公廁,一夜之間被人翻了個底朝天。要說財寶有沒有找到?
無人知曉。
但是睡到半夜, 大家伙被臭醒這件事情,每個居民都深受其害。
云蘇今天起來后,也不呆在家里了。把門一鎖,早飯都沒吃。一家三口坐上公交車就去了其他城區。
當空氣清新起來后,云蘇這才跟季向天感嘆:“這些人太夸張了。又不是百分百的事情,居然都來這么一出。要是整個北城的居民都搞這一套,我們也不用在這里住了。”
季向天對這個也十分感慨。
主要是幾個月前,他們才在騎樓街感受了一番這種事情。
那個時候,整條街的人就跟瘋了一樣,到處挖來挖去,就為了找到虛無縹緲的金銀財寶。
那個境況,跟眼前何其相似。
不過,昨天自己也想到了一件傳聞。如果那傳聞是真的話,荷花胡同的熱鬧怕是不會消停。
特別是季建敏那個人的反常,加上小時候從爺奶那聽來的故事。季向天隱隱有了些想法。但要證實的話,除非真的動手去挖掘。
——
而季小姑這邊呢,一早聽到外頭的人閑聊,知道荷花胡同所在的那一個片區,很多人都翻檢糞坑。心里就是一陣咯噔。
她躲在房間,從自己放東西的箱子里,找到了一本老舊的手札。
手札是她當年從她爸的書房里偷出來的。是一本類似于日記的手札。看上面的字體,手札的主人應該沒怎么受過教育。留下的手札更像是給兒孫交代事情的那種。
本來季建敏是不愛讀書寫字的。在她看來,女人只要找到個好男人,嫁過去就行了。她的爹媽哥嫂都有能耐,嫁給誰都能過上不錯的日子。
當年拿到手札的契機,更多是為了想要偷偷把爸爸書房里面的一副字畫拿走。
可惜,字畫沒拿到。陰差陽錯,倒是拿到本不起眼的手札。
那會子她忙著跟前男友談對象,就是偷拿字畫也是為了送給對方。結果字畫沒偷到,還想跟對方說說。得到的卻是對方要跟自己分手的消息。
之后發生太多的事情了。等一切塵埃落定,家里分家,她在養病無聊的時候,才發現了手札里面記載的內容。
如果手札上的內容都是真的,那么這就是一筆足夠自己揮霍一輩子的財富。
可惜,手札自己看到的時候太晚了。
那個時候,那間院子已經因為分家的緣故,直接被她爸媽分給了二哥。
她多次攛掇爸媽,都沒能把房子要回來。
明明,明明自己才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全家人都該為自己服務的。
那么,疑似埋藏寶貝的院子,合該也是自己的。
季建敏不甘心就這樣錯失那么大一筆財富。
所以這么多年,她一直努力地想跟二哥一家修復關系。只有關系修復了,才能順理成章把那所院子要回來。
可惜,二哥一家都是腦子有坑的。這么多年,無論自己用什么手段,對方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腦海中想著這些,她手上翻手札的動作卻沒停止。
手札的主人應該就是那批財寶的主人。對方是靠賣大煙發家的。后期更是搞起了各種買賣,積累了一大批財物。全國不少地方都有他的產業。
手札上記載的一處地方,就是荷花胡同。還有一些沒有記載在上面。但這么多年,季建敏經過查資料走訪,知道這個富商在其他地方也有家業。
像羊城那條騎樓街,原主人就是這個富商。
所以,那條街埋了寶貝很正常。
——
“建敏,建敏。在家嗎?”
門外忽然傳來了何廠長的喊聲,季建敏緊張地把手札塞回了箱子。顧不上上鎖,立刻整理好衣服就走到房門口:“老何,怎么這個時候回來?”
上班時候回來,當然是有著急的事情。
“這不是有人給介紹了兩套房子。就在距離這里不到五公里的地方。想著你之前一直說要給老大、老二買房子。趕緊回來帶你過去看看。要是覺得沒問題的話,今天就定下來。”
何廠長急匆匆解釋,最后又說道:“哦,對了。記得帶上存折。看中的話馬上就買了。”
季建敏很想拒絕。給兩個繼子買房子不過是借口。誰要給那種孽子買房子。那不過是她說出來的借口而已。
心里吶喊著,但季建敏不得不拿著存折,跟著何廠長出門看房子去。
就在他們夫妻離開后沒多久。在房間里睡懶覺的何淼淼起來了。
這幾天她跟她媽都因為替考的事情,躲在家里不出門。所以何淼淼起來后,見客廳沒人,就以為她媽在房間。推開房門,沒見到她媽。
何淼淼有點疑惑她媽跑哪里去了。剛想把房門關上,結果正好看到了角落沒有合上的箱子。
那箱子她知道,是她媽放著以前沒嫁人前的東西。
何淼淼走過去打開箱子,里面放了不少書信一類的東西,還有一本相冊。
當然,最明顯的是放在上面的一本破爛筆記本。
她對那東西沒什么興趣。到時候對她媽的相冊很感興趣。小時候她試過去翻這個箱子。被她媽狠狠教訓了一頓。
現在她媽不在家,箱子又沒上鎖。可真是天時地利人和了。
相冊很舊,里面所有照片都跟她媽有關。
有她小小的被抱在懷中的照片,也有全家人圍著她的照片,更有她上學時候眾星捧月的場面。
這樣的媽,從小到大都那么耀眼。何淼淼看到這些,心中只有自豪。自豪于自己有這樣厲害的媽媽。
何淼淼也看到了她媽媽高中畢業的集體照,里面有很多人。有些她認識,她媽還帶著她,跟這些同學走動過。
其中有個男的,靠她媽很近。
何淼淼并不認識這個人,但是從這個距離猜測,這人應該就是當年拋棄她媽的那個男人。
男人看著很年輕英俊,個頭也很高。整個人看著十分挺拔,是女人會喜歡的那種長相。
所以,她媽被這人拋棄,一時想不開抱著季向天跳湖好像也不難理解。
當然,這個男人有眼無珠。她媽這樣優秀的女人,根本不愁嫁人。不然也不會嫁給她爸!
她爸可是萬人大廠的廠長。這樣的男人可不是一般女人能配得上的。
何淼淼在心里又自豪了一番。然后繼續翻看相冊。在這些相冊里面,她媽無一例外都占據著中間位置,萬人矚目的那種狀態。
這樣的媽,何淼淼驕傲之余也有點自卑。
她就做不到這一點,這種成為人群中焦點的能力,她并不具備。
相冊的最后一張照片,是在荷花胡同拍的。那個時候她還沒出生。但對這個地方也熟悉。聽她媽,這是季家以前居住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宅子。可惜,最后分家的時候分給了二舅。
何淼淼對于這點十分不滿。
她姥爺姥姥說到底就是重男輕女。不然為什么分家的時候,大舅、二舅家都分了房子,就她媽什么都沒有。二舅一家那么惡毒,這么多年就眼睜睜看她媽自責。這種人根本沒資格繼承姥姥姥爺的房產。
這些都讓何淼淼十分不忿。她把相冊裝好,把箱子蓋上,甚至把落在地上的鎖頭掛上了箱子的活扣。然后才去廚房找吃的。
吃了沒兩口,就聽到外面吵吵嚷嚷。
何淼淼不屑地翻了個白眼。覺得外頭那些吵嚷的女人,一個個都是長舌婦。不像她媽這樣溫柔體貼善良。
不過,當她從這些人的談話中聽到荷花胡同的時候,整個人愣了愣。
什么?
荷花胡同的公廁找到了金條?
這種事情居然真發生了,有點扯啊!不過,她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情了,倒是接受良好。
等吃完早飯,她媽還是沒回來。
何淼淼又被關了幾天,心都野了。于是,悄咪咪鎖門就出去。
這一走直接來到了荷花胡同。
荷花胡同的空氣中還隱隱透著些臭味,讓人有點反胃。
但何淼淼是真無聊。于是她過來這里溜達,看看能不能聽到更多神奇的事情。
荷花胡同一共十多戶人家,她走了半個小時就把整條胡同都逛了個遍。甚至看了以前她姥姥姥爺居住的那間院子。院子房門緊鎖,但門檻大門都打理得干干
依譁
凈凈。顯然真有人住在里面。
想起聽到的季向天一家來北城的消息,何淼淼的表情就更加難看了。可惜,房子是人家的。她就是再不樂意,也沒有任何法子。
正想著去旁邊胡同走走的時候,結果就看到一戶人家有人走了出來。
這其實沒什么。這里是民居,有人走動才是正常的。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這出現的人十分眼熟。
眼前的男人長得高大挺拔,樣子也挺俊的。就是年紀有點大了,眼白看著發黃。背脊有點佝僂。這讓這人看起來有種猥瑣的感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何淼淼上午剛從相冊里面看到的那個男人——她媽季建敏同志的前對象。
這樣的人,居然就這樣活生生出現在眼前。
這讓季建敏有點發懵。隨即她抬腳就跑了。
邱老三看著那年輕姑娘見到自己跟見到鬼一樣的表情。剛剛那點被年輕姑娘盯著的竊喜,立刻煙消云散。
他面上不顯,心里罵罵咧咧。
等老子得到那批寶物,這樣的姑娘有一個算一個,肯定會哭著喊著求自己跟她們相好。
——
離開的何淼淼可不知道邱老三齷齪的心思。從荷花胡同離開后,她也沒去哪里。直接坐車回家了。
回到家里,正好她爸媽都在。而且是在吵架。
“房子不合適,太貴了。兩個人的房子一買,家里的積蓄就沒了。淼淼這年紀都要嫁人了,這嫁妝怎么辦?她工作也沒了。沒工作不得花錢找關系,給她重新尋摸一個工作啊!”
季建敏簡直要瘋了。
雖然是帶著存折去看房子的。但誰知道看的房子居然是小院。雖然是只有三間房的小院,但那也是小院啊!一買還是買兩個。房主直接要價兩千八。這個價格還說不貴。
季建敏知道是不貴,因為這交易是在房管所的監督下進行的,肯定不會有人敢開高價。
但是這樣的價格,她不能應承。兩千八啊!這是家里十多年的存款了。要真沒了,以后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就是知道自己有那批財寶做后盾,季建敏也不敢這樣應承啊!
何廠長結婚多年,第一次見到這樣歇斯底里的妻子,整個人都震驚了。
“不是!這要買房子也是你說的。現在又說不買,你這是怎么說呢!”
季建敏:“就是買也不能買這么貴的!”
兩人的爭執點在于房子的價格高低。這個爭執就是無解。除非家里忽然有一大筆錢。
何淼淼看著她爸有點失望地去上班了,家里馬上就安靜了下來。
她這才走到她媽身邊:“媽,你一開始就不能那么善良,說給那兩個人買房子的。”
季建敏:……她能說什么呢?她說買房子的話,不過不是隨口說的。也是為了買二哥那院子找的借口而已。
誰知道老何居然當真,真跑去看房子,而且還是那么貴的房子。也不想想房子一買,她們娘兩給怎么辦。
果然男人在關鍵時刻還是靠不住的。
何淼淼覺得有點棘手,只能連忙轉移話題,說起荷花胡同那有人掏糞掏到金條的事情。
“我親自跑去看了,那個胡同周圍都特別熱鬧。聽說好多人都覺得公廁里面還有寶貝。”
季建敏呵呵冷笑了兩聲,心想就是有東西,那也是埋在季家的房子里。
何淼淼不知道她媽想什么。還在那滔滔不絕說著荷花胡同的見聞。然后,不可避免就提到了遇到的那個男人。
她邊說邊小心翼翼地觀察她媽的表情,見她媽沒多少傷心的樣子。這才大著膽子繼續:“那個男人看著很眼熟,很像媽你之前的那個對象。我還聽到有人喊他邱老三……”
季建敏本來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聽到這話整個人都愣住了。
邱老三啊!
這名字可真是熟悉。
要不是這個男人先騙了自己,自己的人生可能會完全不一樣。最起碼不會把二哥得罪得那么狠。導致現在想要把那院子弄到手都那么困難。
不過邱老三全名可不是這個,他就是家里排行老三,所以人家這樣叫他而已。這男人心狠著呢!當年拋棄自己,轉頭就娶了個領導女兒。可惜,他邱老三命中沒有享福的命。那領導很快人就沒了。這人灰溜溜帶著妻子跑南方去了。
要不是這樣,這十多年自己早就找人教訓他了。
沒想到對方居然跑回北城來了!
哎,不對。為什么淼淼會認識邱老三?
這個該死的男人,自己可沒在家里露過任何他的東西。
何淼淼表情訕訕地解釋自己偷偷看了那相冊的事情。
季建敏緊張:“那其他東西你沒看吧!”
何淼淼連忙搖頭:“沒看,沒看。光是相冊都看了好久。媽,那個跟你靠得近的男人就是邱老三對吧!”
季建敏也沒想瞞著,這個事情好多人都知道的。
她點頭:“那不是個好東西,你離他遠點就是了。”
——
說是這樣說,但第二天季建敏還是悄悄來到了荷花胡同。
荷花胡同這個地方,她有太多回憶在這里了。因為這里的老住戶很多都認識自己。季建敏還特意把腦袋包得沒人認得出來。這才敢來這里。
也得虧這兩天掏金條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很多生人在這胡同出沒。所以季建敏出現,沒多少人在意。
很快,季建敏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邱老三。
果然是這個人渣。這個人,當年坑得自己可慘了。也怪自己那時候腦子不清楚。居然真喜歡上這樣的偽君子。覺得這人能給自己帶來幸福。
邱老三剛回到北城。關于工作調動的手續還在辦。這幾天都不用上班。公廁又發現了黃金,家里那老太婆又提了一筆埋藏著的財寶。這些都讓邱老三十分心動。
從昨天知道這個消息后,他就一直圍著整個胡同打轉。旁人看了也不會奇怪。因為邱老三說自己就是在熟悉環境。
就這樣,一個炎熱的上午,時隔十多年,兩個曾經的有情人見面了。
——
“季建敏……”
季建敏被求老三叫破名字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慌。但慌亂過后,卻是理直氣壯。這輩子唯一對不起她的人,就是邱老三。她大可不必覺得驚慌。
邱老三看著對方把頭巾摘下,露出那熟悉的面容,不由地呵呵笑了兩聲。
“故人見面,你也沒必要裝神弄鬼。怎么?這么多年沒見,忽然來這里。是想我了嗎?”
季建敏:“我呸。你個不要臉的東西。”
邱老三嘴角勾起:“我不要臉?我不要臉也不會跳湖威脅男人娶。”
這是季建敏的人生污點,她一聽就十分憤怒。
但邱老三可不會縱著季建敏。這女人都奔五十了。就是保養得再好,也是個老菜幫子。又不是十多歲的青蔥小姑娘,邱老三可看不上她這樣的。
所以說話
銥誮
越發刻薄起來。也算是報當年的那些憋屈。
“你以為自己還是小公主嗎?你都不知道,當年你那囂張跋扈的樣子,簡直讓人倒胃口。要不是你爸媽有能耐,你以為我會看得上你這樣的嗎?整天裝得一副公主樣兒,誰不知道你的心黑著呢!”
“住嘴,你再胡咧咧,我保證讓你在北城待不下去。”
“喲吼,不裝啦!當年不是裝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嗎!哼,你這樣的女人,就是我死也不會娶。裝相得很,心又黑,又會欺負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從小就嫉妒你大哥二哥是男人。要不是你爸媽你兩個哥哥把你當寶貝,你這樣的人怕早就鬧翻天了。”
想起年輕時在季建敏跟前當孫子的年月,邱老三就覺得憋屈。他后來入贅崔家不假。但崔花這女人可不是跋扈的。反倒是以夫為天的那種女人。要不是崔婆子厲害,他早把兒子改回自己的姓了。
季建敏被這樣揭臉皮,整張臉漲得通紅。偏偏她不知道該怎么反駁才好。因為邱老三很多話其實都踩到了她痛腳。
邱老三像是不過癮那般,繼續道:“別人以為你對我多深情,因為分手就傷心過度,抱著外甥跳湖。但事實是,你沒了我這個舔狗。一時惱羞成怒,不知道該怎么收場。正好你二哥的孩子在,你本來就嫉妒這孩子得了你爸媽、你二哥、二嫂的關注。覺得這些關注合該是你的。孩子沒了,就能重新得到這些關注。這才抱著孩子跳湖。那會子,其實你是真想把那孩子淹死的吧!”
不遠處,云蘇跟季向天帶著孩子,手里拎著剛從附近菜站買的蔬菜豬肉,站在拐角處把這些對話聽了個完整。
云蘇第一次有了想要刀人的沖動。
第 77 章
“你不該阻止我的。”
云蘇坐在堂屋里, 額頭一直滴著汗水。心里十分憤怒。對季向天阻止自己動手的行為,覺得不高興了。
小蕓蕓感覺到了媽媽跟爸爸之間氣氛的壓抑,有點緊張地抱著爸爸。
季向天臉上一如既往的溫柔。只輕輕把孩子放在地上, 讓她去院子玩。自己則是走到媳婦身邊,拿了一把蒲葵扇,慢慢地扇了起來。
蒲葵扇一扇一扇帶來的微風,一開始讓人有點煩躁。但是那么規律的風,還是很快讓云蘇覺得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
抬眼看著男人一直不變的笑容,云蘇終于繃不住先翻了個白眼:“還笑。”
說著, 伸出雙手捏著男人的臉頰,直接往兩邊扯。男人的笑容很快就變形了。但眼神還是那么溫柔。
最后云蘇都被他弄得沒脾氣了。只哎呦一聲, 然后撲到男人懷里。下巴枕在男人的肩膀上。好久之后嘆氣:“你就是個大傻子。”
“對對對, 我就是個大傻子。”
云蘇恨鐵不成鋼:“這個時候, 你該反駁我才對。”
季向天搖頭:“不, 這輩子我都不反駁你。”
云蘇簡直要被他打敗了。
季向天卻已經不急不緩地說道:
“其實一開始聽到后我是挺憤怒的。但想想這些年對方的所作所為,我也就沒什么好生氣的。現在想來,她從小就被爺奶寵著, 隔房的親戚、大伯、大伯娘也寵著她。自然就覺得全世界都該圍著她轉悠。而我的出現, 顯然讓她的地位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這種落差, 她不能接受。覺得我消失了,她的地位會恢復。好像也挺符合邏輯的。”
云蘇一聽,伸手大力拍了男人的肩膀一下:“說什么呢你!”
季向天伸出大手摸了摸云蘇的發頂:“真的。季建敏就是這樣自私的人。所以做出什么事情來,我都不覺得驚奇。”
云蘇忽然想起了替考事情。那個事情最后何淼淼一個人扛下了所有。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季建敏一定牽扯到里面的。但是她這個當母親的人, 就能眼睜睜看著女兒給自己頂罪。這種人說實話確實很少見。
自私自利到了極點。
“那現在我們就光看著?當年她都故意把你往水里扔, 想弄死你。我不想就這樣簡單放過她。”
季向天也想跟對方一個深刻的教訓。最后把她最喜歡的東西,從她手上奪走。
而季建敏最喜歡什么東西?
除了萬眾矚目, 眾人圍繞之外,就是那筆傳聞中的財寶了。
這東西,剛剛季建敏跟邱老三的對話里,并沒有任何提及的地方。但是,無論云蘇還是季向天,都知道季建敏努力多年,其實是想把他們那院子弄到手上。
那么,那筆財寶最有可能被掩埋在他們那間小院。
所以,得想個辦法,讓這人雞飛蛋打。
云蘇想到那個邱老三跟季建敏的關系,一個計劃很快在心中成型。
——
另一頭,邱老三跟季建敏在胡同死角的會面,雖然很快就以季建敏的憤怒不歡而散。但是,等兩人各自冷靜下來后。一些忽略的小細節就涌上心頭。
比如,邱老三怎么一副認命的模樣,窩在那條小小的胡同里。
季建敏對這個人最了解了。邱老三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當年能在自家條件不差的情況下,拋下自己。入贅到比自己條件更好的人家。這種人,見到利益就跟蒼蠅聞到屎一樣靈敏。
所以,邱老三肯定是發現了荷花胡同的秘密。
這個結論一出,季建敏只覺得要糟了。
而邱老三呢,回家躺著一合計,不對勁。
就季建敏這樣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怎么可能在荷花胡同亂糟糟的時候,裹得嚴嚴實實跑這里來。
季建敏那就是個自私鬼,邱老三可不覺得對方的出現是什么好事。
聯想到最近這一片出現的事情,以及丈母娘那聽來的故事。一合計,邱老三就猜季建敏肯定知道了什么。而且知道的內容應該比自己還多。
于是,邱老三決定了。除了盯著丈母娘跟媳婦,還得想辦法盯著季建敏。說不得這娘們知道了些什么。
這樣一想,邱老三也不躺著了。麻溜兒起身就去找以前的老伙計。安排他們去盯梢季建敏。
于是,兩個年輕時候互相算計對方的情侶,又在這種詭異的狀態下,重新有了交集。
——
接下來幾天,這一個片區時不時有人過來看熱鬧。大多數是想看看那個傳聞中找到金條的公廁。甚至還有人親自進去里面上了個公廁。
反正,云蘇就覺得囧囧的。也不知道去這個公廁上廁所后,能有什么好處。
因為外來的人多了,他們這條胡同的人上公廁都沒處下腳。
人/流往來復雜了,各種小道消息就漫天飛。
特別是關于這個片區有寶藏的消息,那更是開始慢慢傳播開來。
現在都77年7月了,運動早結束了。雖然市場還沒開放,但大家也沒有以往的拘束。聽到這樣的傳言,更多是當做一則茶余飯后的談資那般,說說笑笑,順道點評一二。
沒多少人當真。畢竟什么寶藏的,一聽就是一大筆寶貝,這可能嗎?
撿漏個金條那都是祖墳冒青煙的了!
但是,有心人還是豎起耳朵,每天都在外頭收集各種信息。
所以很快,邱老三跟季建敏都知道了所謂寶藏的事情。兩人那個著急喲。生怕被人捷足先登。只是季建敏知道東西在哪里,邱老三可不知道。崔家母女同樣不知道。
就在邱老三準備去找季建敏套話的時候,外面的傳聞又增加了新的內容。
“真的,荷花胡同外頭那個公廁,聽說建國前那還不是個公廁。就是戰爭快結束的時候,那片地方一夜之間被人蓋了一家公廁。”
荷花胡同出名的陳大嘴,正在距離公廁不遠的地方,眉飛色舞地說著自己打聽來的消息。
旁人一聽立刻質疑:“這真假的哦!”
陳大嘴雙手叉腰,一副牛逼轟轟的模樣:“那還有假,我大嘴每次說的話哪里有錯的時候。我都找前街的曲老頭、后街的龍大媽打聽過了。那地兒以前真真就是一塊空地。那公廁真是一夜之間建起來的。”
前街曲老頭、后街龍大媽,兩人都是將近九十的長壽老人,經歷過戰爭年代的。他們又是這里的坐地戶。對于本地的一些歷史,知道的比歷史專家還要清楚。
大家一聽,就真是想象力發揮到極
銥驊
致了。
有人覺得那公廁很神奇。有人覺得是不是公廁有什么乾坤。更有人馬上就想到那根金條。會不會其實就是從那批寶藏里面漏出來的。
那么,這就是說那公廁底下,其實埋藏了一大批寶貝呢!
這個結論一出,在場的人一個個眼神閃爍起來。
——
云蘇聽說了這個傳聞后,笑了。
果然,只要適當地放出一些消息,真就有人能把這個消息圓得天衣無縫。
其實,關于公廁的事情確實是真的。真的就是一夜之間建起來的。這個事情老一輩的人都知道。云蘇知道,是因為她去查了當地的縣志。上面寫了某某年,某鎮某胡同曾經有一胡同公廁,一夜之間建成。真是奇哉怪哉!
這么一個消息,加上最近胡同公廁那么熱乎。這不就是一個很好的突破點嗎!
云蘇相信,關于公廁的傳聞很快就會傳到邱老三跟季建敏耳中。
果然又過了一天,公廁這里圍著的人更多了。胡同居民真沒法去這個公廁了。只能繞道去別的胡同上廁所。
因為外來的人太多,就連街道辦都出動了。
街道辦的佟主任更是帶著人,挨個兒跟人解釋那什么寶藏都是沒影的事兒。
但這種解釋,那真是見仁見智了。想信的人自然就信了。不想信的人當然就不會愿意相信。
好多人都對公廁虎視眈眈。但是沒有個一人去當第一個動手的人。
估計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顧忌。或者說心中依然藏著些疑惑。畢竟這事情聽著是讓人心情激蕩。但也有點過于天荒夜談了。
只是,再天荒夜談,也擋不住想要發財的人的步伐。
這不,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有人動了。
——
邱老三這幾天覺得日子過得真邪乎。
先是聽到了荷花胡同地下埋了值錢寶貝的事情。緊接著又遇上了多年沒有聯系的前對象。從前對象的態度,肯定了荷花胡同真有寶貝。
有寶貝是好事啊!但寶貝到底在哪里,估計前對象知道。
就在他找人盯梢了對方,也沒有任何收獲的時候。外面的風聲開始露了出來。
邱老三一聽公廁地下埋了寶貝,第一時間當然是緊張。僧多粥少啊!鬼知道誰會動手把東西挖走。
這個時候,邱老三已經不會去想傳聞的真假了。因為傳聞說的有鼻子有眼,那公廁真是一夜之間就拔地而起。這種神奇的事情,要不是地下有寶貝,可不會這樣利索就蓋了個公廁。
總之啊,邱老三在聽到傳聞后,立刻就著手準備好了工具。當然,他也不一個行動。那就太傻了些。家里那崔婆子跟媳婦都可以帶過去幫忙挖。反正挖到寶貝,這娘兩也不敢真把自己撇開。
于是,邱老三在這個夜晚,帶著丈母娘跟媳婦,扛著鋤頭鐵鏟出門去了。
——
于此相對應,就是季建敏。
季建敏沒有邱老三這樣有幫手。但她也不是善茬,知道自己一個人挖不到多少東西。就想著先來探路。要是可以,再想辦法托關系,把公廁這一片地買下來蓋房子。到時候地下埋了多少東西都是自己的。
這樣一來,先探明情況就十分重要了。而且還得要快!慢了的話,說不定外面那些傳聞,會把不少人刺激得不管不顧動起來。
于是,季建敏也選了這個夜晚出動。
——
這個世界就是這么寸。
兩撥人前后腳到了荷花胡同公廁。
公廁嘛,這年頭就是個簡單的草棚子,有些遮擋而已。
按照金條是從糞坑掏出來這樣的思路推斷,無論是邱老三還是季建敏,都認為距離糞坑最近的地方,最容易挖出寶貝。按照糞坑的深度來估算,今晚的任務十分繁重。
這兩撥人也有點神奇。出現在同一個公廁,季建敏去了女廁糞坑外頭那挖。邱老三則是帶著人跑去了男廁糞坑外挖。
兩撥人各司其職,真真是有種無言的默契。
——
今晚沒有下雨,就是月亮很細,又被云彩遮擋。所以整個大地都黑乎乎的。
荷花胡同有住戶晚上十二點多醒了過來。一摸肚子覺得鼓囊囊的不太舒服。于是,這人就推醒了身邊睡著的丈夫。喊對方陪自己去公廁一趟。
“去什么公廁?用痰盂解決得了。”
“你個王八龜子。老娘給你生兒子,陪老娘上個公廁還不成啊!”
女人不客氣地伸手大力拍了丈夫幾下,不愿意用痰盂解決。她這是要解決大事情,痰盂解決。臭不說,第二天還要自己倒,沒必要。
于是,男人最終不情不愿被女人拉著,慢悠悠朝公廁走去。
也因為這對夫妻的吵嚷,附近不少住戶被吵醒了。天氣熱,大家睡前喝了不少水。聽到動靜起來,那種急急急的感覺就來了。
于是,又陸陸續續有幾個人起來了。
他們見外頭沒有光,就打著手電朝公廁走去。邊走邊笑話,說待會子要身邊的人幫忙打電筒。別一腳踩空掉糞坑里去。
這一行朝公廁走去的住戶,加起來大概也就七八個。人不多,但大家都覺得半夜上廁所遇上挺好玩的。
只是當他們走到公廁附近的時候,覺得公廁今晚特別吵。哼哧哼哧的聲音在公廁里面傳了出來。
有那膽子小的,以為撞阿飄了。嚇得抖腿。有那聰明的,立刻意識到是怎么一回事。
提著手電筒就朝公廁沖了進去。
——
“住手,你們是什么人?怎么偷挖我們公廁?”
季建敏正感覺到手下的鐵鏟鏟到了什么堅硬的物體。這是要找到寶貝的先兆。
結果被人這樣一喝,嚇得手一抖,鐵鏟掉地上,發出哐啷脆響。
隔壁邱老三一家三口同樣如此。他們的挖掘進度也就比季建敏快那么一點。所以住戶沖進來的時候,他們同樣挖到堅硬的物體。
結果還沒高興起來,就被人逮了個正著。
本來荷花胡同就有不少人,聽到外頭有人起來上廁所的聲音。結果公廁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吵鬧,不少人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來,套上褲子連上衣都來不及穿,就麻溜兒跑到公廁去。
結果一去,好家伙。
居然抓到幾個去公廁偷挖的。
——
“沒有,沒有。我們沒挖什么寶貝。就是想來挖些糞回去堆肥。”
嗯,這年頭化肥難得。這種農家糞肥,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真是“寶貝”。
所以這話一出,好些人都覺得有那么點道理。但隨即就聽到有人高喊:“他們是來找寶貝的。”
關于陳大嘴提到過的那什么公廁傳聞,大家都一清二楚。
一直都等著有人動手偷挖,但一直沒人行動。
好些人其實都打著截胡的主意。如果公廁這里真有寶貝,有人偷偷挖了后,他們就跳出來把寶貝哄搶。然后藏起來十年八年,根本沒人知道。
是的,大家都不是傻子。而且這一條胡同很多院子都成了大雜院。人多地少,各家矛盾重重。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
所以,現在見到有人真動手了。他們都覺得高興。但很快發現這兩撥小偷,其中一撥就是他們荷花胡同的。另外一撥就是一個女人。女人保養得宜,所以很容易也被荷花胡同的鄰居認了出來。
畢竟對方在荷花胡同住了好些年呢!
這是鬧得!反正看著特別不體面。
季建敏的臉上、褲腿、手上都飛濺了各種黃金點點。
而邱老三一家三口也不遑多讓。
云蘇跟季向天安頓好孩子,專門來看這一場熱鬧。甚至,云蘇還把帶來的照相機打開。給那被人押在公廁門口的兩撥人,各自來了張大特寫照。保證百分百把他們的“豐功偉績”定格起來。
季向天看著媳婦那促狹的笑容,只好笑地點頭。心想
殪崋
這次事情肯定會通報到這兩撥人各自的單位。到時候單位會怎么處理他還挺期待的。
因為整件事情說白了,就是大家都想要財物的心思。果然什么都不貪,就不會有這種情況出現。
最后,街道辦的佟主任也被人叫了過來。
看著被壓著的兩撥人,特別是季建敏,佟主任真的覺得額角的抽動停不了。怎么這人家里條件那么好,還把希望寄托到虛無縹緲的寶貝身上?
反正佟主任搞不懂。只能先去看了看兩個公廁的情況。
果然,公廁里面的地已經挖的不成樣子。半滿的糞坑眼看著就有溢出的危機。
當下佟主任也顧不上別的了。直接給上級部門請求協助。
當然,做錯事情的人是要受到懲罰的。
公廁雖然沒有被挖塌,但是也挖得坑坑洼洼。后續要重修整個公廁,那要花大功夫。
——
何廠長沒想到有一天,他一個大廠的廠長,妻子居然會去挖公廁糞坑偷糞。
沒錯,季建敏一直不承認自己是去找寶藏。而是去偷糞。辯解自己住在筒子樓,要積攢糞不容易。
何廠長都不知道自己要用何種表情,來面對這么一番解釋。
甚至,他在看到季建敏的手想抓自己的時候,何廠長都額角青筋直跳。
簡直,簡直就是一種煎熬。
當然,這會子的何廠長還沒去想未來的事情。只一心要把媳婦帶回家。無論后續是罰款還是通知單位開除。總要先把人帶回家,免得丟人。
至于邱老三那邊呢,則是更加簡單。他跟他媳婦是同一個單位的。但剛從外地調回北城,還沒去新單位報道呢!人家單位一接到派出所的電話,立刻掛斷了。就當沒這樣丟人的職工。
最終邱老三一家三口,被關了幾天才放出來。
關他們的罪名,就是破壞社會主義的財產,挖社會主義的墻角。
同樣,季建敏最終也沒被何廠長帶走。被用同樣的名義關了幾天。
這個時候十分講究身家清白,根正苗紅。
于是,無論是季建敏還是邱老三夫妻,各自都被各自單位做出勸退處理。
當他們從拘留所出來的時候,他們丟了工作不說。那偷偷挖公廁照片,也被登在了各大報刊上。算是在整個北城范圍內出了一次大名。
——
“季建敏那么喜歡萬眾矚目。這一次夠矚目了吧!”
云蘇看著公廁那邊的熱鬧,心里十分痛快。
沒錯,那照片是她寄給報社的,報道也是她寫的。當然,照片她很注意,沒有拍到當事人的臉。報道也沒提及對方的真實姓名。這是一個通訊員的職業操守。雖然現在根本沒有這種什么隱私保護規定。
當時報社的主編還跟自己抱怨,說為什么不搞個正面照什么的。
總之,季建敏是徹底出名了。
當然,邱老三一家同樣如此。這一家三口從里面出來。丟了工作,家里還有老人孩子。以后的日子不用想就知道不會好。
而季建敏這人最好臉面了。這次丟了大大的臉。雖然何廠長收入高,她不愁吃喝。但是把臉皮看得比天大的人,這次回去后直接躲房間不出來了。
云蘇打聽到這些細節,那心里真是跟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樣爽歪歪。總算是給季向天報了一點仇。之后要是再跟對方對上,她也會繼續不遺余力地給男人報仇的。
這個事情帶來的另外一個影響,那就是街道辦真組織人把整個荷花胡同公廁挖開。
不挖不行啊!除了膽大包天的挖糞人。這些人要是不講究一點,說不定會掉糞坑淹死的。到時候自己的罪過就大了。
于是,這天佟主任安排人把公廁挖開了。然后大家伙還真在公廁糞坑地下,發現了一口外箱被腐蝕的木箱。
木箱不大,大概只有十四寸行李箱那般大。里面還真放了一些金條。把金條擺好后,還真是少了一根。那一根就是掏糞人發現的那一根。
這可不得了了。
糞坑下埋著金條,這個事情是真的。
這樣的奇聞軼事,大家聊得津津有味。因為金條的發現,也沒人再去糾結那些個什么寶貝、寶藏傳聞了。
而云蘇跟季向天呢,帶著孩子在院子里面玩耍。互相對視一眼,深藏功與名。
至于自家院子里到底有沒有藏著寶貝?
那就過段時間再說吧!
第 78 章
“鬧騰得很呢!天天給我家里, 給我爸媽單位打電話。話里話外都是自己受委屈了。這次的事情真不是她故意的。她就是被人給騙了。”
“嘖嘖……”
云蘇坐在堂屋,看著屋檐下正在那玩玩具的小蕓蕓。覺得這位說話也挺逗的。
這人是季向天大伯的小兒子,名字叫季向霖。年紀就比季向天大兩歲。小時候季向天的遭遇, 這人都有一些印象。這次忽然上門,一是因為季建敏在被拘留所放出來后,一直打電話騷擾季大伯。二是因為荷花胡同這一片,這些天真的變得炙手可熱。
很多報社記者都來這里拍照采訪,整個片區仿佛成為了一個新的旅游景點。雖然現在并沒有什么旅游業。但是市里其他片區的人,都樂意跑到這里來走走逛逛。
這樣一來, 這里也多了不少小商小販。當然,這里做生意的風氣并沒有羊城那么濃厚。小商小販賣東西更像是做賊。
這會子季向霖提到了季建敏被放出來后的表現。云蘇就覺得挺諷刺的。
季建敏這人是在整個北城都出了名的, 雖然出的是丑名聲。按照季向霖說的, 季建敏躲在家里不敢出門。經常打電話給親戚朋友解釋那晚的事情。只是這種事情根本解釋不清楚。她人又被拘留過。
加上最近各大報刊雜志的相關報道一直沒有斷。所以, 季建敏只有越來越出名的份。
云蘇聽著季向霖的講述, 嘴角的笑容就沒有下來過。
——
“反正啊,我爸媽都被小姑弄怕了。她也真是的。沒有那發財的命,就不要搞那么多事情。丟臉不說, 我們家在家屬院都有點沒臉了。我媽最近因為這個事情, 愁得都睡不著覺了。幸好, 你們帶家里來的那個什么蠔干瑤柱的,煲粥特別好吃。我媽這才能多吃兩口。”
聽到最后這一句,云蘇終于能夠確定對方的來意。
也是,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求上門,像他們兩家這樣疏遠的關系, 其實不上門才是正常的。
“哦, 那些海貨啊!這東西北方確實比較難找。但南方靠海的地方,要弄這東西沒難度。大伯娘要是吃著好的話。等我回去后, 再給寄一些。”
一聽季向天這話,季向霖趕緊擺手:“那不能白要你們的東西。要不這樣,你到時候幫忙多買一些。花多少錢直接給我個實數,我給你把錢打過去。”
季向天一聽,挑挑眉。大概明白對方的意思。
“行,到時候能弄到多少數量我再跟你說。”
聽季向霖的口氣,估計是想著多買一些,然后拿出一部分送人或者說賣出去之類的。
這個堂哥,高中畢業后就進了醫院,當了個藥材庫管。算不上是個特別好的工作。
云蘇覺得這人估計對做買賣有了些想法。但她跟季向天都沒說。反正家里就在漁村,弄些海貨干貨十分容易。而且,還能幫村里銷庫存出去。
就是今年何姨那邊要貨量越來越大了。不知道這次回去后,村里的庫存能供應多少。
——
季向霖在家里吃了個午飯就走了。走之前,特意留下了兩百塊錢,說是幫忙買東西的定金。
云蘇把錢收起來,跟季向天商量著接下來的安排。
收拾了季建敏,這人最近應該不會到處蹦跶了。所以,接下來的行程真的就是玩了。
整個北城的景點,一家三口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算是走了個遍。當然,也吃了不少當地才有的特色小吃。拍了許多的照
殪崋
片。這個時候的很多景點都沒什么限制。他們進了不少宮殿參觀。這些宮殿在后世大多數被封閉,不讓游客參觀。
一家人過得樂不思蜀。要不是還得留好時間回去修整,云蘇覺得他們家會在北城呆多很長一段時間。
當他們一家收拾好行李踏上回程的火車時,心情都是愉悅的。
而這種愉悅,在車廂最后一個乘客上來時,戛然而止。
云蘇看著眼前滿頭汗的何淼淼。心里只想說一句,這該死的巧合。
何淼淼也看到了云蘇一家三口。她嘴巴動了動,最后一句話都沒說。安安靜靜走到了自己的鋪位坐下。
他們這一趟車坐的也是硬臥,買票的時候季向天也只買到兩個鋪位。所以不可避免車廂里面就有兩個陌生人。
現在,這兩人一個是何淼淼,一個是不認識的年輕男人。
——
云蘇也沒理會何淼淼,讓季向天抱著小蕓蕓哄她睡覺。
上車前他們一家已經吃過飯了,所以這會子一點都不餓。云蘇靠在床鋪看著男人哄孩子。火車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緩緩啟動。火車一動,云蘇注意到何淼淼居然松了口氣。
這就有點奇怪了。
這人自從退學后云蘇就沒有再見到過對方。之前季建敏動作鬧得那么大,也沒見何淼淼出現過。
而且,現在跟他們一列車走。云蘇有點懷疑她是準備去羊城。
這就更加奇怪了。
而何淼淼這邊呢,火車一動她確實松了口氣。
她要離開家里,不然怕是再也受不了她媽了。
沒錯,何淼淼沒想到她媽媽季建敏,居然會處心積慮弄了那么多事情。
回想起昨天晚上聽到的事情,何淼淼就覺得難以接受。
因為她媽媽這些年所謂的善良,所謂的求原諒,全部都是假的。
她媽媽并不是對季向天這個表哥抱歉。這一切都是處心積慮演出來的。
演給她爸看,演給其他人看。
目的不止是為了糊弄她爸,糊弄外人。更多是為了修復跟季向天的關系。從而得到荷花胡同的那座院子。
據說那座院子底下埋了寶貝。
這個事情聽到后,何淼淼是不信的。但是說出這話的人,是她媽媽自己,由不得何淼淼不相信了。
前天晚上,何淼淼跟之前一樣躲在家里不動。她爸最近因為她媽的事情,經常加班不回家。所以家里就她跟她媽。
然后,她媽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再之后就悄悄離開了家里。
何淼淼當然跟了上去。都晚上了,她擔心她媽的安全。
這一去,何淼淼就聽到了讓她幻滅的對話。
找她媽的人叫做邱老三,這人在報紙上也有出現過。何淼淼去拘留所探望她媽的時候,也見到過這人的家人。
就是這么一個人,大晚上約她媽出來,能是什么好事。
事實上,還真不是什么好事。
何淼淼就聽著她媽跟這個邱老三說了一大堆話。然后她知道了她媽的虛偽。知道了邱老三的身份。知道了所謂的寶藏的秘密。
真是可笑。
那個寶藏到頭來根本不在季家的院子里。而是藏在那個骯臟的公廁里面。
多可笑啊!
何淼淼想到這里,躲在鋪位那里又哭又笑。直把車廂其他人弄得發懵。
云蘇用眼神看向自家男人。
季向天搖頭。
他也覺得事情好像有了什么變化。因為何淼淼剛剛進來時,看他的眼神都跟以往不同了。
以往是一種控訴的眼神。但剛剛那眼神,怎么說呢,居然是同情的。
自己能有什么被人同情的。
季向天一想馬上就猜到一些。
但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季建敏的日子估計更加難了。
——
事實上,季建敏這會子簡直要發瘋了。
看著眼前正在質問自己的丈夫,季建敏忽然不知道該怎么辯解。
她今天一早醒來,就覺得女兒怪怪的。躲著自己不出房間。但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季建敏只以為這孩子是心里還沒過了那口氣。但之后一整天沒有出門,自己去敲門對方又不肯開門,季建敏就覺得更加奇怪了。
但孩子鬧別扭,她也不能說太多。免得起了逆反心理。加上昨天晚上跟邱老三見面談的那些,季建敏其實心情也很不好。
那該死的邱老三,見公廁那居然真挖出黃金,跟自己見面時那氣焰就十分囂張。說什么東西沒能到手,要季建敏給他點錢花花。不然就把季建敏的老底子全部翻出來。
季建敏能拒絕嗎?
不能!
多年的籌謀到頭來一場空。但她還有丈夫能夠依靠。一個萬人大廠的廠長,這樣的丈夫以她現在的條件再去找也找不到了。
所以,最后她給了邱老三兩百塊錢。
對方說了,一個月后再來拿。到時候要五百。
季建敏都不知道該怎么打發這個人渣。想著實在不行,直接把人給殺了埋了了事。
人倒霉起來那真的是一直倒霉的。
這剛被放出來,就被邱老三敲詐。現在女兒又這樣奇奇怪怪的,季建敏心里就有不妙的預感。
等到下午丈夫冷不丁,拿著一封厚厚的信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季建敏的心都忘了跳。
接下來就是丈夫的質問,季建敏一句都沒辦法回答。
她這才知道女兒居然已經跑了。跑之前給丈夫送了一封厚厚的信。里面詳細寫了自己跟邱老三昨晚的對話。
這些對話不能讓自己怎么。因為都是些陰謀詭計。而且,還提到自己被邱老三敲詐。
但是,信里那些內容,讓丈夫對自己徹底失望了。
季建敏看著丈夫眼中的平靜,忽然就覺得自己的婚姻走到了盡頭。
——
這一切事情發生的時候,云蘇他們已經在火車上度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火車在中原火車站換乘。
等上了直達羊城的火車,再次跟何淼淼一個車廂后,云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果然,這人真是去羊城。
何淼淼顯然一晚上都沒有睡。眼圈黑黢黢地看著他們一家。
小蕓蕓被盯著也不害怕。反倒是直接盯了回去。
云蘇被這孩子弄得直接笑出了聲音。
而何淼淼倒是收回了視線。這出乎云蘇的預料。
不過,云蘇也只當對方是透明的。開始抱著孩子看向窗外,說起外面的風景。
一路上很順利地回到了羊城火車站。
到站后,何淼淼很快提著行李消失在人群中。
云蘇把孩子抱在胸前,用背帶捆緊。季向天胸前背著個大包。一手護著媳婦孩子,一手撥開人群往外頭走。
火車站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可能是因為他們是下午到站的緣故。而且就兩個月沒在羊城。云蘇差點以為坐個火車又穿越了。
實在是火車站的變化太大了。
增加了很多賣東西的攤位不說,來來回回有不少人在那走動兜售東西。夾在這些人中的,就有扒手。
云蘇跟季向天眼睛都很尖,很快就發現了這些人的蹤跡。
這些人看到自己背著個孩子,就想湊過來。但是看到季向天的拳頭在那擺著,就馬上縮了回去。
當然,跟季向天用本地話大聲喊著讓開也有關系。
這些扒手大多數都是本地的小混混。這些人最喜歡偷外地人的東西。本地人要是稍微弱小一點也會被欺負。像季向天這樣的年輕壯漢,他們就不敢惹了。
云蘇一路走的眉頭皺緊。倒是小蕓蕓簡直是傻大膽。看到扒手掏刀子就哇哇大叫。云蘇的眼神都沒她那么好使。聽到小孩的動靜后看過去,果然那邊有個扒手把刀子縮了回去。
等好不容易擠出人群坐上回家的公交車后,云蘇終于松了口氣。
季向天也覺得渾身都是汗。
倒是小蕓蕓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
簡直是讓他們夫妻,不知道該不該高興這孩子的心大。
——
下午四點多公交車到了騎樓街。
騎樓街這段時間也熱鬧了不少。有些居民都在自家門口擺起了小攤。賣些水果、茶水或者汽水、冰棒。
這個變化,讓夫妻兩面面相覷。
鄰居有人發現他們回來了。揮手打起了招呼:“喲,這是回來啦!哎喲,你們都有兩個月不在家里了吧!”
云蘇全身汗津津的,其實不想跟人在門口聊天。但見這鄰居一副談興大盛的樣子。索性把孩子放下,讓季向
依譁
天把孩子帶進家里。自己則是坐在鄰居的攤位邊,看看這人想要說什么。
對方被云蘇這個陣仗弄得有點懵。但還是說道:“就是你們家隔壁那屠家,是第一家出來賣東西的。”
云蘇看對方的話頭,大概知道她想說什么。果然,下一秒就問自家要不要也賣點什么。
“要不你家也賣點什么海貨?聽說何姐那都是你家那村子供貨的。”
云蘇搖頭,對方有點著急:“哎喲,這賣東西真挺賺錢的。”
“我先回去家了。出門一趟,幾晚都沒能睡覺。”
對方一聽,表情訕訕地讓不說話了。
——
“出什么事情啊!”
云蘇攤手:“像慫恿我也賣東西。”
季向天:“這什么話啊!”
對方雖然沒開口,但云蘇確實get到了這個意思。剛她看了幾眼,發現整條街一大半的人家都在門口支攤子賣東西。叫自家也擺,估計打著法不責眾的想法。
畢竟大家一起賣東西,也不怕有人舉報來查了。
雖然云蘇很懷疑現在有沒有人會查這個。畢竟北方不說,越是往南邊,越是有這些擺攤賣東西的。
而且,他們剛從火車站過來。火車站那邊真是南來北往,到處是人。從這些人的口音都能猜到他們來自全國各地。能聚集到羊城,就是為了來進貨的。
夫妻兩人邊聊邊給收拾東西。東西收拾完后,一家三口洗漱,吃好了點東西就去睡覺了。
再大的事情,也得睡完覺再說。
這一睡就直接睡到第二天凌晨3點。晚上七點多睡到現在,也睡夠了。不過這個點起來有點尷尬。
小蕓蕓需要的睡眠時間長,倒是沒有醒過來。
云蘇干脆跟季向天刷牙洗臉。然后一起坐在陽臺看星星。
真是看星星。
好久都沒有這樣平靜了,兩人都很享受這樣的時刻。
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外面的馬路上有人走動。
走動的人還不少。在凌晨三點的時候,有這么多人走動著實有點詭異。
而且這些人一個個步伐都很沉重。一看就知道他們肯定背著很重的東西。
云蘇這會子沒想太多,只覺得這些人不對勁。
不過凌晨三點多外面黑乎乎的,又沒有路燈。也看不清這些人是做什么的。
季向天倒是心里有了些猜測。不過他也沒吭聲,而是說起了房子的事情。
北城那套小院,他們直到離開都沒有挖掘地下的想法。反正絕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公廁那。要是他們家小院地下藏了什么寶貝。那就等下次來再說吧!房子走之前,已經拜托街道辦的佟主任幫忙照看。
佟主任的家就在邊上另外一條胡同。兩條胡同相近,不怕出什么事情。
而騎樓街這房子,之前說要挖開花壇看看。不過那會子真忙,就沒付諸行動。
現在他們夫妻兩人還在放暑假。這挖開花壇的計劃就要提上日程了。
“那就干脆明天挖。確定好后再回村里住幾天。”
之后就差不多開學了。
云蘇說著自己的想法,季向天想想也覺得這樣安排妥當。
于是,夫妻兩在陽臺一直呆到早上六點左右。五點多外頭街面上就開始有人走動了。
這個時候孩子也醒了。兩人先給孩子洗漱,然后一家三口去外頭吃早餐。
早餐不在國營飯店吃,就在路邊的攤子上吃。
“真沒想到,居然有那么多人出來擺小攤。”
早餐攤子就在百貨大樓所在的那條街面上。好多人在那買早餐,十分熱鬧。
小蕓蕓就是個愛熱鬧的。見到這么多人,幸福地哇哇叫。
一家人吃了三種早餐,吃完后沒有多逗留,直接回家。
讓孩子在屋檐下吹風扇玩玩具。夫妻兩開始干活。
這一帶的房子格局都一樣,所以要挖后院,先得在后院搭個涼棚,把花壇這里遮住。免得人看到后知道他們在干什么。
搭涼棚很簡單。之前蓋圍墻的時候,就把涼棚也準備好了。圍墻高,涼棚一搭,院子被遮擋得嚴嚴實實。
下一步就是挖花壇了。
兩個月沒在家,花壇上種著的蔬菜早就枯死了。他們走的時候,只把能吃的拔了送給鄰居。剩下的一些小苗苗干枯趴在泥土上。
大夏天的挖坑很累。大部分工作量都在季向天身上了。
但是,挖了將近一個小時,什么都沒有。云蘇其實有點想放棄了。想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再努力一下。不行就算了。”
季向天也不太執著于什么金銀珠寶。家里不缺吃喝,存款也不少。其實根本不缺錢。挖這個花壇,更多是為了滿足好奇心。
屋檐下,小蕓蕓看到爸爸媽媽在挖泥巴,手腳并用。抓起自己的小鏟子,一副蠢蠢欲動的模樣。
云蘇見狀,過去把人一把抱懷里:“哎喲,你個小豆丁。別過去添亂啦!”
小蕓蕓被媽媽一把抱住也不生氣。反倒是發出哈哈的大笑聲。
下一秒,身后的季向天那就傳來一陣聲音。
云蘇意識到真挖到東西了,十分震驚。
把孩子重新放回屋檐下,自己過去一看。真有兩個箱子。跟隔壁屠老大挖出來的那個一樣的箱子。
季向天跳下去打開,里面果然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金條。另外一個箱子同樣是金條。
除了這兩個箱子,就再沒其他東西了。并沒有發現傳聞中的袁大頭。不過夫妻兩人都決定不再挖下去了。至于這金條,家里經常沒人在。也沒安全的地方放置。索性把箱子蓋好,把土重新蓋上去。就當做這東西不存在吧!哪天真缺錢了,再把這些東西挖出來。
夫妻兩人都對這個有了默契。繼續哼哧哼哧地埋土。
小蕓蕓坐在屋檐下見爸爸媽媽光自己玩土,不讓自己玩。終于大喊:“我也要玩。”
云蘇看了看那個被埋土一半的坑,好笑地把孩子抱了過來:“行行行,都讓你埋。爸爸媽媽就在邊上看著。”
于是,小小的后院很快就響起孩子時不時的笑聲。
笑聲傳到街面上,好幾個在擺攤的鄰居湊一塊,時不時看向云蘇家的房子。
“真不跟他們說嗎?”
“說什么呢?人家都是有學問的。讓他們擺攤都不愿意。其他更加不要說了。”
“那也是。人家估計也不缺錢。”
幾個人小聲說著話,都覺得不要說太多比較好。
云蘇不知道外面人的議論,一家人花了一個多小時把花壇復原了。順便撒了菜種子下去。這才高高興興坐在屋檐下吹風扇,喝冰汽水。
外面的人聽到他們家沒了動靜,也不在嘀嘀咕咕了。
街面上人來人往,大家漸漸開始招呼起路過的客人,期望能趁著這個機會多賣點錢。
第 79 章
“油麥菜, 兩分錢。菜心,三分……”
路邊小攤,云蘇帶著孩子正在挑菜。這條街上多了很多賣菜的攤子。云蘇邊選菜, 邊跟賣菜的阿姨聊天。這才知道他們其實都是這附近的居民。大多數都在河涌邊上開了地種菜。菜種得多了,就拿到街邊來賣。
“以前可不敢賣。這不是最近好多人都搞這事嗎?我尋思著我一個老太婆,來賣兩斤菜也不犯法。”
云蘇笑瞇瞇聽著,局的這大姨也夠實誠的。
這邊的菜比菜站要新鮮不少,所以來來往往買菜的人不少。
“哎,小蘇回來。”
“何姨, 買菜啊!”
殪崋
云蘇掏錢給了賣菜阿姨,接過菜這才看向何姨。
何姨手里提著半邊雞肉跟一條紅鯧魚。一看就知道小日子過得特別紅火。
“走走走, 別買了。中午上我家吃去。你這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
云蘇笑笑:“這不是剛回來還沒修整好嗎!還給你帶了特產了。你等著, 我回去拿一趟。”
說著, 云蘇真帶著孩子先回家一趟, 把菜放下。又拿了一盒北城點心。這才朝何姨家走去。
本來回村里前,她都準備去何姨家一趟的,這下遇上正好。
——
何姨家這條街距離大路也很近。這邊的住戶比較雜, 擺攤的人就更多了。
云蘇帶著孩子走到了何姨家門口, 就看到許老三正在熱情的招呼客人。光是看到這樣, 很難想象對方之前那副快要絕望的樣子。可見好日子,真能把人改變。
許老三看到了云蘇,揮手朝她打招呼。然后對著家里喊了兩聲。就看到何姨樂呵呵地走了出來。
“來都來了,怎么還帶東西啊!”
云蘇:“北城那買的。讓你們嘗嘗那邊的味道。”
兩人寒暄一會兒,就打發各自的孩子一起玩。話題就聊到了最近羊城的變化。
“確實多了不少人。好多外地人來了在這邊找房子住的。不過我們條街的人都是偷摸擺小攤的。倒是沒人去招惹這些外地人。”
其實云蘇也是想打聽這一帶有沒有很多外地人涌入。如果很多的話, 街道辦會挨家挨戶去查的。
說起了外地人, 何姨也是一拍腦袋,說起了那些人批發的事情。
“好多一出手就是買一堆。去年過年的時候, 不是帶你去過一個黑市嗎?那地方之前跟另外一個黑市的人火拼,之后兩個黑市就合并。最近不少外地人去這黑市批發了進口貨。然后拉著回去賣。”
這個黑市的事情云蘇知道。當時她在那遇到了云鳳。云鳳那個時候看著人五人六,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問起這個黑市,是因為前天凌晨看到的那些黑影。
何姨聽云蘇一說,眉頭一皺。這才小聲說道:“可能是幫人背貨的。”
云蘇一聽就懂了。她跟季向天也是懷疑這個。
——
騎樓街這里的地理位置好,四通八達,距離海邊不遠。
有那利用船只走貨的,一般都靠岸到附近的野碼頭。趁著夜色的時候上岸。因為是大半夜上岸,肯定不能動用車輛拉貨。這個時候,就出現了所謂的背貨人。
那晚看那些人的沉重步伐,這貨肯定很重。
現在聽著何姨的話,可以肯定那些貨應該就跟那個黑市有關。
“這背貨人背一趟貨能賺五塊錢。一晚上背兩趟,一個月的工資就到手了。”
何姨這些也是聽說的。她賣的海貨就跟云家坳大隊進貨。所以不用尋找什么貨源。但周邊這些小攤檔,有些人的貨來源不太正規。
云蘇知道從七八十年代開始,一直到千禧年。沿海這一帶充斥著各種走私貨、水貨、山寨貨。
這種事情太大了,他們也管不了。但能不沾上就不沾上。
云蘇接著轉移了話題,說起了何姨這檔口的生意。主要是問進貨的事情。
因為這一趟回來,答應了給季向霖寄海貨。但村里的海貨,估摸著被何姨這邊銷售了不少。她這邊要幫人,怕是要跟其他村子收了。
兩人聊了好一會兒,然后就一起收拾了一下飯菜,中午就在這里吃飯了。
季向天今天一早就出門去醫院,給他老師打下手。中午就在醫院吃了。
吃飯的間隙,時不時有人來買東西。云蘇從敞開的大門看到外頭的街上,何淼淼正挎著個籃子在四處走動。
看她樣子不像是來買東西的,反倒像是來觀察市場的。而且觀察的都是賣衣服的攤子。這些賣衣服的攤子,現在都已經掛著成衣了。成衣看樣子來源挺雜的。據說郊區有不少小作坊。估計是從那里弄來的貨。
何淼淼這個樣子,看著應該是想弄些衣服來賣。不過她一個外地人,要摸到那些郊區小作坊,估計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本以為就只是看到對方而已。
哪成想第二天上午,他們一家提著東西準備出門的時候,何淼淼直接找上門來。
衣裳襤褸,臉上青紫,一看就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頓。
云蘇皺眉:“你這是怎么呢?”
雖然季建敏很惡心,何淼淼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一個年輕女人這個樣子出現,云蘇也不能裝作看不見。
何淼淼也沒扛著,三兩句就把來意說了出來。
云蘇這才知道對方居然跟蹤那些賣衣服的攤主,想要找出他們的貨源。結果被人發現了,自然就是一頓狠揍。
聽到這里,云蘇很無語。這種行為,真要干就別讓人發現。被人發現了,揍一頓是輕的。一個年輕姑娘,被人賣了都有可能。
云蘇看向季向天:“去前面的派出所找公安同志來一趟。”
至于把人帶回家里照顧什么的,那就免了。
公安同志來得很快,何淼淼其實是來借錢的。但是云蘇給叫了公安,她也不敢就這樣跑了。
因為做生意顯然沒有她想得那么簡單。
等公安同志把何淼淼的事情接手后,夫妻兩人很快就帶著孩子去碼頭坐船了。
船開了后,云蘇這才跟季向天嘀咕:“你說何淼淼哪里來的勇氣”
季向天也覺得這人太天真。別看這個時候做生意很容易。但那是賣貨容易。進貨呢?進貨才是最大的問題。
這個時候信息不通暢,好多人做生意都是做自己熟悉的領域。或者說靠親戚做起買賣。
比如賣菜的,家里就是種菜的,或者有親戚種菜的。賣衣服的,家里就有人在服裝廠上班。或者自己就有買布料的渠道。買到布料自己做了,再拿到市場上來賣。
所以說,這個時候好賺錢的前提,那就得有貨源。抓住了貨源,那錢就真是財源滾滾。
而何淼淼一個外地來的沒有小年輕,知道跟蹤賣衣服的找貨源,其實挺機靈的。但她錯就錯在太過低估人性。
能賺錢的貨源,就是擱在幾十年后,那都是被捂著不透露的。
所以從這里說,其實他們云家坳大隊在賣海味這方面是很有優勢的。背靠大海,有許多海洋資源可以變現。
——
回到大隊,云蘇跟季向天就跟云爸、云媽聊起了這方面的情況。
主要是整個海島賣海味其實沒多少賺頭。因為大家都有這東西,海里撈的不要錢。撈起來收拾干凈曬干就是了。這東西批發給何姨,能賺一些。如果大隊安排人直接去羊城零售,那能賺更多的錢。
但這其中涉及到了不少關節。
云蘇說出來的時候,家里就她爸媽。大哥上班了,小弟帶著小蕓蕓到海邊玩去了。家里靜悄悄的。季向天正在剝樹菠蘿。
樹菠蘿特有的香味彌漫在整個堂屋,風扇的風力很大。云爸、云媽聞著空氣中的水果香味,只覺得心跳都快了幾分。
好一會兒,云爸問:“這去羊城賣貨能行嗎?”
季向天:“要是以村集體的名義設立一個合作社,那一定沒有任何問題。不過估計這個很難。”
現在的云家坳大部分都是云姓。這部分人一起設立一個集體的合作社,那肯定沒有任何人反對。
不過,村里也有一部分外姓人。這些人中有些特別不喜歡云姓人。覺得云家是大姓,會欺負小姓。小姓的權利被大姓拿走。
所以搞這個集體合作社,可能這些人會反對。反對的話,這合作社就搞不起來。
還有另外一條路,就是私人來搞。
私人收了村里的海貨,帶去羊城賣。羊城的話,現在弄個店鋪并不難。價格也就三五百能搞定。只是敢搞私人買賣,又有錢買店鋪或者租店鋪的人,極少。
云蘇接過一顆樹菠蘿的肉,邊剝邊跟她爸媽,說起羊城那些人搞小攤
憶樺
賣貨的過程。還把何淼淼找貨源被人揍的事情也說了。
“所以啊!其實我們村有那么多貨源,自己去賣或者說再多收購其他村的海貨。然后集中到一起再批發到羊城。那收益一定比現在更好。”
這兩年村里年底工分折算成錢時,那工分的價值一年比一年高。這個價值一部分就是賣海貨得來的。
“那行,我去找大隊長那邊聊聊這個事情。”
云蘇見她爸真去找大隊長談了,這才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做生氣其實更多的是要爭分奪秒。整個南方沿海能產出多少海貨啊!漁民那更是不少。所以賣海貨早點下手賣的話,能打響名頭。這種東西很多時候牌子響亮了,賣的時間久了,才有顧客敢相信你賣的是真貨。
而所謂的老字號,也是這樣一步一步做起來的。
——
他們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多,午飯是在家里吃的。吃過午飯就聊買賣海貨的事情。
現在她爸走了,云蘇也不聊這個了。而是懶洋洋地問她媽最近兩個月村里有沒有發生什么事情。
云媽一聽,一拍大腿:“你不問我都要忘了。族里六叔公、七叔公家的幾個孫子,最近發大財了。”
云蘇聽到發大財三個字,嘴角抽抽。很想說其實她們家才算是發大財吧!畢竟誰家也不能那么簡單,就在家里挖到兩小箱黃金。
當然,關于黃金的事情,她們夫妻都一致決定不會告訴各自的父母兄弟。
“怎么發財呢?我記得他們都是在船上打漁的吧!怎么?是出海打漁撈到金啦!”
云媽拍了女兒的肩膀一下:“說什么撈金呢!金是那么好的嗎?要真那么好撈,家里早發財了。這幾個都是壯小伙。只有一個剛滿18歲。也不知道他們去哪里發財了。反正回家的時候,就扛了個大電視回來。說是去外頭賣苦力賺到的。你是沒看到,那天大電視進村,那個轟動哦。整條村的人都跑去他們家看熱鬧了。”
云蘇聽到后也能想象那個場面有多轟動。
于是,感興趣地問了一些細節。
比如這電視是什么樣的?
比如去哪里發財啦!居然能賺一臺大電視回來。
云媽搖頭:“兄弟幾個別看他們還小,那嘴巴可嚴了。一句話都不說。就說賣苦力去了。那電視有識貨的就說應該要大幾百塊。據說上面的標志是小日本的。”
這就是進口貨了。
這個時候國內進口的大電視,大部分來自于小日本。價格比歐美的要便宜,質量不差。不過要買這樣的電視,正規渠道只有友誼商店。
村里人肯定沒有這個渠道的。
那就只有另外一個渠道了,那就是買的水貨甚至是走私貨。
嗯,這又是這個時候常見的事情。
云蘇在后世也聽老人說過,這個時候的水貨、走私貨是真挺多的。有個江湖傳言,就是M國的衛星掃視南邊沿海,就能看到大半夜的,密密麻麻的人排隊在走動。M國人以為國內在準備什么重大軍/事行動。但實際上,這些都是搞人/肉走私的。這些人中,有些是靠背,有些是靠自行車拉貨。
這是個后世老人們口中傳出來的打趣話。雖然很夸張,但能生動說明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將會出現怎樣夸張的場面。
結合這兄弟幾個說做苦力發財的話,加上電視機的品牌,云蘇基本能確定,這兄弟幾個就是去做這種背貨的了。
她說不好這些人這樣做下去會怎樣。但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是希望族里的人不要沾惹上這些違法行動。
所以,云蘇直接把猜測跟她媽說了。
云媽被這猜測嚇了一大跳。
“這……這不能吧!”
其實云蘇也希望自己猜錯了。因為這種事情真不能摻和。里面涉及到的利益鏈條,復雜得嚇死人。還不如背著村里的海貨,跑去羊城走街串巷地賣貨更加安全。
這樣賣貨,賺到的錢也不少。而且很能鍛煉人。如果從這個時候開始,就有膽子去外面賣貨,那么以后的日子鐵定不會差。
“那……那這個事情要跟族里的老人說說了。”云媽表情沉重地說了這么一句。
季向天這個時候開口:“要不,晚點等爸回來,一起再去找族里跟大隊長說說事情的嚴重性。”
這無疑是斷人財路的做法。但真不能看著族里的年輕人越陷越深。
按照后世聽來的消息,這種事情很多時候一個家族有幾個人先做。然后發財后,就帶著越來越多家族的人做。到最后就是身不由己了。
所以,趁著現在還沒深入,干脆轉行去賣海貨的。
當個賣咸魚的,也能在以后賺不少錢。
如果說之前云蘇還覺得這合作社不容易設立。現在的話就覺得不容易也得設立起來。
她家就在村里,親戚朋友也在村里。當然希望村里越來越好。
——
晚上,云蘇一家吃過飯后,季向天就帶著云爸跟云大哥出門去找大隊長了。
云小弟還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情。下午帶著小蕓蕓在海邊玩了幾個小時,興奮勁頭還沒過呢!
云蘇看著這都要上高中的弟弟,還這么一副孩子氣的模樣。忽然就有點感慨。六叔公、七叔公家的幾個孫子,就比小弟富仔大那么一兩歲。但是人家都已經去干背貨的了。但小弟還是一副孩子氣的模樣。
“姐,爸他們去干什么啊!”
云蘇:“去干重要的事情。對了,你跟六叔公、七叔公家的幾個孫子都挺熟的。他們有說在外面做什么發財的嗎?”
云小弟也知道幾個堂兄發財的事情。聽姐姐的問題,直接搖頭:“他們可不會跟人說。我也問了其他堂兄弟,大家都說不知道。”
“不過,姐。我跟你說,六叔公、七叔公家的幾個堂兄,他們的后背、肩膀都是印子。今天帶蕓蕓去海邊的時候,還看到他們在那打赤膊趕海呢!”
這一聽,更加能佐證自己的猜測。
只有背負重物才能有這樣的痕跡。
但如果這樣的話,其實引申出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幾個小年輕,都是初中沒讀完就不讀的。然后跟著父輩們一起上船打漁。他們的生活軌跡很簡單,都是在附近幾個村子活動。
甚至很多人連海島碼頭那邊都沒去過。
這樣的小年輕,怎么會成為背貨人的?
估計,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背的貨物是不合法的。也不知道自己干這樣的活,其實是參與到了違法犯罪活動里面。
云蘇想到這里,就十分厭惡引這兄弟幾個去干這行的人。
這不就是生生地把人往坑里拉嗎?而且這人鐵定知道這個事情是錯的。還這樣忽悠幾個小年輕。可以想見,那心思真是惡毒。
——
同樣的對話正在族里進行。
季向天跟云蘇的想法一樣,都認為鐵定有一個人,是那兄弟幾個認識甚至是信任的。對方一定很了解這兄弟幾個家里條件苦,而且人比較單純好騙。這才能把事情那么順利地開展起來。
要知道,云家坳大隊說白了,就是云姓人組成的村落。大家祖祖輩輩都住這里,互相知根知底。
這樣一來,外人要騙取村里人很難。所以,最終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騙這幾個年輕人的,就是云姓人。
“不可能。”
季向天的分析剛說完,就別人直接反駁回去。
反駁他的正是六叔公跟七叔公。兩位老人家臉上這會子都是漲紅的。表情也很難看。
他們吃飯前還在跟人炫耀孫子出息了,家里的環境能慢慢好起來了。這牛皮吹了沒幾天,現在跑出個人告訴他們,孫子們做的事情涉及到了違法犯罪。這不是讓兩個老人家都受不了嗎?
“你一個外姓人,沒憑沒據,說出這樣的話,你能負責嗎?”
這話就有點過分了。
來之前,季向天打聽過,這六叔公、七叔公兩家,是族里出了名的
依誮
貧困戶。
也不是他們不勤快,相反,這兩家都是村里出了名的勤快人。之所以是貧困戶,是因為這兩家的當家男人,也就是六叔公、七叔公各自的獨生兒子,在十年前一次出海打漁時,出意外掉海里去了。
雖然撿了回來。但是兩人肺里都嗆了海水。當時沒有什么護理的思想,人被撈起來了,能喘氣了大家也就沒在意。誰知道不久后就感染成了肺炎。肺炎當成咳嗽在治,時間拖久了,真就是差點人都沒救回來。
好不容易借了很多外債把人從閻王爺手里搶了回來。只是,這病根是坐下了。
慢性支氣管炎、還有什么咳喘的,生生把兩個壯漢給廢了。
家里的頂梁柱變成這樣,又沒有可以耕種的田地。可想而知生活就艱難起來。成為貧困戶那更是正常了。
族里也有幫襯這兩家人。但十年前,那真不是什么好光景。大家手里都沒錢,不餓肚子還是靠海的緣故。所以這幫忙也很有限度。
現在村里的光景好了,但這兩人的病都拖成慢性病了。要治好就不容易了。只能靠養。
所以,這家的孩子都特別懂事。打漁不能賺多少錢。好不容易來了個能賺大錢的活計。現在被季向天這樣說,你說能不火大嗎?
季向天來前就知道自己會受到的待遇。但這是媳婦的娘家。而且這個事情,真發展下去,很有可能會演變成為全族全村都參與進去。到時候媳婦的家人在村里,不參與進去,會被人提防排擠。參與進去,那就是違法犯罪。
所以,只能現在就把事情斬斷,另謀生路。
六叔公跟七叔公還要再罵,但云爸跟大隊長已經擋在了季向天跟前。
“小季是我們云家坳的女婿,他也是為了我們云家坳好,才出來捅破這個事情的。”
“那這不是斷人財路嗎?”六叔公瞪大眼怒喝。
大隊長不急不緩地說道:“這違法的事情我們不做。但是有其他路子,能讓我們整個云家坳光明正大地賺錢!”
第 80 章
“三嬸子, 這什么合作社,你家是怎么一個想法啊!”
“合作社啊!我們這就是個小漁村,能搞得起來嗎?”
“哎, 我也不懂。但大隊長、族里老人說的,應該不會差吧!”
“不是,這合作社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
要說最近云家坳大隊什么話題最火?那就是合作社無疑了。
也不知道從哪里傳出來的消息,大隊有意搞什么合作社。好些個村民也不懂什么叫合作社。但這不妨礙他們到處聊這個話題。有人甚至想是不是搞了合作社,他們就能當工人領工資。
云蘇帶著孩子從家里走出來,就能三不五時聽到路邊的人在討論這個事情。
昨晚季向天跟爸他們去了趟族里老人那。今天消息就傳了出來。云蘇估計是特意放出來的消息。主要是為了先看看村民的意見。
正想著呢, 就看到云鳳提著個裝滿海貨的木桶,朝這里走了過來。對方看著曬得黑乎乎的, 身上的衣服沾滿了泥點子還是水漬。一看就是剛從海邊回來。
正在討論的幾個大娘嬸子看到后, 就笑著打招呼:“哎, 云鳳啊。這又是去趕海啦!你這人也太勤快了。整天跑海邊去撿海貨。”
云鳳點點頭沒怎么說話, 就提著桶從這些人身邊經過,看方向就是回家的路。
而這些大娘嬸子們也沒什么意見。一個個都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接著又繼續剛剛那個關于合作社的話題。
云蘇站在不遠處看完這一幕,只覺得云鳳這人有點能耐。這在娘家住了這么長時間, 村里人對她的態度有了顯著的改變。
云蘇說不好這是不是好的一種變化。
——
最近村里出事, 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云鳳這個人。
嫁人后, 她跟云鳳就幾乎沒有交集了。偶爾聽到這個人,也是從她媽口中聽說的。
什么周末孩子送過來帶。什么天天趕海、織魚網賺錢補貼家用云云。
反正,在眾人的口中,云鳳除了結婚后賴在娘家不走這點毛病,其他的就跟普通的漁村姑娘一樣普通。
但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著的影響, 云蘇覺得這人不會那么簡單,就安安分分呆在村里過一輩子。
這跟原著中的那個云鳳, 性格差異太大了。
但這一切都是云蘇的想法,根本沒有現實依據來支撐。只是現在村里出現了背貨人,這種人要是陷進去就是個大問題。
而這些人出現后,云蘇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云鳳。
雖然很沒理由,但云蘇還真覺得云鳳有很大的嫌疑。
這個時候,路邊聊天的人看到了云蘇,也拉著她問起了這個合作社的事情。云蘇當然裝不知道地搖頭。具體要怎么弄這個合作社。弄起來后又要怎么把暗地里搞事情的人找出來。這些都是大隊的事情了。
——
另一頭,云鳳提著一桶海貨,推開院子在柵欄門走了進去。
還沒把桶放下,她媽劉招娣就咋咋呼呼:“鳳啊,外面都說什么合作社。你知道是什么來的?”
這兩年二房的情況說不上好不好。嫁出去的云燕、云雀兩姐妹,逢年過節幾乎不回來。但過年的時候,會托村里人帶幾十塊回家,算是過節費。這樣一來,村里沒人說這姐妹兩不好的。畢竟這都嫁出去了。又都住在羊城。一年給個幾十,算是孝順的。
而剩下的孩子里面,最小的女兒云鶯也到了要找對象的年紀。最近老是往鎮上跑。唯一的兒子云懷財,則是也到了上初中的年紀。但這孩子讀書不成,整天逃學。
現在高考都恢復了,第二年高考也順利結束了。這代表著以后農村的孩子多了條讀書上進的道路。這家里唯一的寶貝疙瘩,劉招娣當然盼著兒子上進,好考大學當干部。
所以,兒子鬧著不讀書,但劉招娣還是逼著兒子要繼續讀書上進。
這會子暑假,這孩子天天跑沒影。劉招娣想逼他學習都不能夠。
再有就是云鳳了。
這個結了婚又賴在家里的閨女,簡直是讓劉招娣操碎了心。多少次劉招娣要趕她回婆家。但這女仔就是不聽話。賴在娘家不走。女婿就更加不用說了。見女兒不回去也不說什么。每個星期按時送兩個外孫過來跟他們媽相處。
要不是女婿每個月都會給她一些伙食費。劉招娣早找上門去鬧了。
但心里再是不爽,這女兒賴在家里不走她也沒法子。家里男人又沒意見。她能怎么辦呢?只能認命。反正云鳳這死丫頭也不怎么吃家里的飯。人家天天趕海,撿到的海貨夠她一個人吃的了。
加上女婿每個月又給她交伙食費。這比買賣算下來她還能賺不少了。
所以,這兩年她算是習慣了云鳳呆在家里。
這家里有個成年女兒其實也有好處。那就是有事情的時候,劉招娣不止能跟男人說,也能跟女兒說。
這不,她一大早出門去菜園子澆菜,聽到了什么合作社的事情。麻溜兒就跑回來說了。
——
云鳳一聽這名頭,立刻撇撇嘴:“我不懂,別問我。這事情要搞也是大隊的事情。”
就是這么冷漠的回答,但劉招娣習慣了云鳳這調調。一點也不介意地繼續叨叨:
“哪能沒關系呢?這合作社聽著就是要賺大錢的。能賺錢的東西,為什么不參加啊!”
云鳳手上正收拾著今天撿到的海貨。聽到這話更加不想說了。賺大錢什么的,跟她這個外嫁女有關系嗎?而且,她也不信這個什么合作社真能搞起來。
還不如……
想到一些事情,云鳳微微瞇眼。但手下動作一點都沒停。沒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倒是劉招娣叨叨個沒完,見云鳳不理會自己。訕訕收住了話題,問:“耀宗、耀祖昨天不是接回去給他們小姑送嫁嗎?今天還送回來不?”
這孩子暑假還有幾天才過完。不過顧家最小那個女兒今天出嫁,這不,昨天顧家就來人把孩子接了過去。而云鳳這個當大嫂的,還真是一點都不出現。
反正劉招娣覺得自己要娶了這么一個兒媳婦,鐵定能被她氣個半死。
見云鳳不吱聲,劉招娣識趣不問。蹲下身來,就動手去翻檢云鳳帶回來的那些海貨。撿了些她男人愛吃的,就拿廚房去。先給男人做
依譁
點下酒菜。
這個舉動又讓云鳳出現短暫的情緒波動。不過可能是這兩年的沉淀下來了,她沒有之前的暴脾氣。只撇撇嘴,心想讓他吃吃吃。多吃海鮮多喝酒,最好搞個痛風什么的,痛死他去。
——
云蘇在外面晃了一圈回來,就看到云鳳在院子里蹲著收拾魚。這人每次回娘家云蘇都能看見。每次就是這么一副樣子。
她剛準備進家里的時候,隔壁的林伯娘就在門口招呼云蘇過去。
云蘇想了想,帶著孩子走到了林伯娘跟前。
“伯娘,做什么呢?”
林伯娘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拉著云蘇就問:“就是,就是我想問問,那個合作社你知道不?”
云蘇沒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伯娘,你這是聽到什么了嗎?”
“就是……就是這個合作社真能賺到錢嗎?”
云蘇還是不吭聲。緊接著就聽到林伯娘自己說了:“這不是你伯父想要多賺點錢嗎?聽說六叔、七叔家那孫子能賺那么多錢就心動了。”
林伯娘家只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兩個孩子相差十歲,這樣的年齡差加上云喜梅現在已經在上大專。兒子只是個小學生。其實真沒到急用錢的地方。
云蘇這樣想著,就聽到林伯娘在那解釋:“喜梅在她學校附近看到有人賣平房的。懂了些心思想要買。但她工作那年存的錢,之前因為跟人定親花了些。要買那平房就不太夠。這閨女都靠著努力離開島上了。我跟你伯父就想著讓她畢業后就留在羊城。”
這么一個答案,倒是讓云蘇愣住了。
這年頭,說實在話,給女兒買房的人鳳毛棱角。特別是這家還有個兒子的情況下。
現在為了給女兒買房,想多賺點錢。自己好像也該給點幫助。
不過具體的合作社事情,真只能找大隊去問。所以,云蘇直接說道:“伯娘,你要是真著急,直接去找大隊問。真的,外面傳得怎樣其實不重要。這個事情最后是大隊來做的。”
林伯娘一聽也是這么一個理:“哎,我就是給你伯父著急的喲。六叔、七叔家那些小子能賺那么多錢,誰不眼饞啊!”
是啊!就是因為財帛動人心,誰看了都眼饞。才會有不少村落或者家族,最后一起走上了那樣一條路。
這些人都窮怕了,看到能賺錢的路子,可不就蜂擁而上嗎?
云蘇心里再一次慶幸,自家能很快發現隱藏在里面的危機。現在就看大隊那邊,什么時候把合作社的具體細則公布了。
——
事實上,大隊也沒讓村民等太久。
這不,關于合作社的事情傳播了兩天后,大隊部門口的那口大鐘被敲響。
整個云家坳的人,只要在家,都放下了手頭的事情,一一朝大隊部這里聚集。
云蘇跟季向天也隨大流,帶著孩子一起走過來。
一路上,不少人看到他們夫妻,都打趣說他們都不是村里戶口了。居然還那么關心村里的事情。
這些打趣的人中,有善意的,也有惡意的。
善意是真打趣。惡意就是覺得這次開會肯定跟合作社有關。而合作社如果能賺錢,就不能讓外村戶口的人參與進來。
云蘇當然能領會這些惡意。雖然不多,但看著特別膈應人。
所以,她對著其中一個惡意滿滿的大娘嘿嘿笑:“這不是看看村里有什么發財的路子嗎?”
人家不想讓他們沾光,自己還真要故意這樣說。反正氣一氣這些人,她就覺得挺爽的。
這些人也不敢真做什么。剛只不過是一種試探而已。見云蘇這樣硬氣,他們倒是慫了。
小蕓蕓在媽媽跟人懟懟的時候,那腦袋瓜就沒有休息的時候。一會兒看看說話的這個人,一會兒看看說話的那個人。聚集的人群中,就沒有人比她更忙的了。
云蘇被這女娃子的動作給逗樂了。直接問:“好玩不?”
小蕓蕓抱著爸爸的腦袋猛點頭:“好玩好玩……”
季向天這會子是一手扶著坐在自己脖頸上的女兒,一手虛放到媳婦的腰上。防止有人聚集過來的時候,把她給撞到了。
這會子聽著母女兩的對話,自己就忍不住樂了。
其實,這種以宗族聚居的村落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做事情的時候,領頭人都是很有威望的。而且領頭人發號施令,下頭的人都會比較認真的地執行。
這樣一來,合作社的設立就不會受到太多阻礙。當然,零星的阻礙是有的。但合作社的設立需要經過公社那邊同意審批。
村里這里只要能把想搞事的人摁下去,剩下的事就不叫事。
先把合作社弄起來,賺到錢了,就能走下一步了。
云蘇沒有參與進這些事情的具體規劃。不過這會子聽臺上的大隊長講述合作社的事情,大概就能猜到大隊跟族里的意思了。
她看了看季向天挑眉,對方馬上點頭。意思很明確,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
而臺上,大隊長已經說到合作社的好處。
“有了這個合作社,我們就能組織村民,以合作社的名義跟周邊的村子收購海貨。再以合作社的名義,把這些海貨賣給島外的人。”
前頭解釋一堆什么叫做合作社。好多村民都不怎么買賬。因為這些人甚至都沒念過書,不認識字。稍微復雜的程序他們也聽不懂。
現在聽說能賣海貨賺錢,這才一個個都積極了起來。
這個問海貨這種東西,滿大海都是,真有人買嗎?
那個說海貨賣給誰啊!是跟之前賣那個姓何的那樣嗎?
又有人嚷著自家跟周邊漁村有交情。要收海貨,派自家男人去收云云。
總之,一時之間,大家都熱情高漲了起來。
更有人說之前的傳言太不靠譜了。讓他們都誤會了大隊的意思。
站在臺上的大隊長看到這樣的反饋,心里的大石頭終于放下了。
天知道。剛得知六叔、七叔家那幾個小子,干的走私的買賣后,大隊長就提心吊膽。
不說這些小子都喊他老叔,是他的血緣后輩了。就說自己的這條村子的大隊長。村里出了干違法事情的人,他不得要跟著吃掛落啊!
好在后來問了相關人士,說是這種事情是灰色地帶。那幾個小子雖然不知情,但是牽扯到走私這種事情里面,終究不是好事。
這里頭的彎彎繞繞,可是讓大隊長腦殼疼啊!
偏偏那幾個小子賺大錢又買了大電視。這么大的動靜,好些人都想要跟著一起發財了。現在跟他們說這是違法的,不能干。這些小子就能收手嗎?這樣的財路不是誰都能放下的。
幸好大江那女婿靠譜,馬上又給提了合作社的事情。
只要合作社設立起來,那合作社不愁貨源。往外頭安排人跑銷路就是了。
而且,這合作社還沒開始設立了,已經有了第一個大單。
——
這個時候,臺下的村民們還在議論紛紛,討論著合作社的各種好事。
臺上大隊長感慨了好幾下,這才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合作社具體的章程、招不招工人,怎么賺錢這些,都要等公社審批后才能公布。但是,有一點我可以拍著胸脯保證。這個合作社是能賺錢的。”
說著,大隊長看向季向天跟云蘇這一家三口的方向,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來。
“就是我們合作社已經接到了第一筆的訂單。訂單是大江家的女兒女婿,從北城拉回來的。”
殪崋
大家一聽都驚訝了。紛紛看向云蘇他們。有人甚至跟云爸打聽他們是不是早知道這個合作社的事情。不然怎么就提前拉到訂單呢?
大隊長看出了大家的想法,趕緊補充:“大家也不要猜來猜去。我們大隊之前合作的那位何同志,還不是云蘇介紹來的。這次這個單子,她就是有親戚想買我們大隊的海貨。她一過來說單子的事情,這不是剛好碰上了要搞合作社嗎?干脆就把這單子當做合作社的第一個訂單。”
大家一聽這才明白里面的事情。有人都跟云爸、云媽搭話。
有那膽子大的,索性就過來找云蘇聊。
云蘇應付了幾個,就聽大隊長已經說起了合作社能帶來什么工作崗位了。
什么銷售員、采購員、倉庫管理員、會計。光是這幾個崗位,那是一定要有的。
把臺下的村民們一個個說得那個激動哦!
——
這樣一場關于合作社的會議,一直開到了下午六點多才結束。好多人對合作社有了充分的理解。甚至決定要去爭取合作社的工作崗位。
云蘇家在會議結束后,就回到家里吃湯米粉了。大夏天要趕做晚飯,來不及了。
好些人家今晚都是吃米線過的。每個人都很期待合作社建立起來后的好處。這樣的美滋滋讓口中的米線比魚翅還好吃。
當然,要反對的人繼續反對。而且這些人還特別會抱團。
這不,接下來幾天,這樣持兩撥意見的人,就鬧了不少矛盾。
當然,這些矛盾輪不到云蘇一個小輩來處理。她落得清閑,準備休息完這天,明天吃過午飯就回騎樓街。
結果,就看到自家小弟領著六叔公跟七叔公家那幾個孫子上門來了。
這幾個小子跟小弟都是一塊玩的。
合作社的理念提出來都幾天了。這幾個小子也就幾天沒再去當背貨人。
村里大部分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幾個小子,曾經做過背貨人的活計。之后合作社的熱度上來,更加沒人去關注著幾個小子了。
現在這幾個小子上門來,肯定是為了之前的事情。
“姐,我們是真不知道,做那個事情是違法的。”
“是啊!姐。我們這幾個人湊一塊,都拼不出一張高中畢業證。真的沒有文化,什么都不懂才干這個事情的。”
云蘇看向季向天,看向自家爸媽跟大哥。一個個都聳肩表示這個事情他們最好不要多插手。
看到這里,云蘇也明白家里的顧慮。畢竟敢干走私的,一個個都是亡命之徒。惹上他們不明智。不過,這幾個小子這幾天沒去干那背貨的活計。那些人估計會找上門來要晦氣。
“這段時間我們都不敢出門。就怕被那些人再找到。”
云蘇覺得人家肯定會找他們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上門。另一個,云蘇其實很好奇他們是怎么跟那些人碰上的。
這個事情,幾個小子也在之后跟族里交代過了。知道云蘇一家都是知情的,所以就小聲解釋了起來。
云蘇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兄弟幾個,平時半夜跟著村里的大船出海打漁。回來休息一下,吃過午飯下午就去碼頭找活干。
海島碼頭這里靠岸的,除了客船還有貨船。
幾個小子年輕有一把子力氣,就在碼頭那幫人扛貨。
這賣苦力能賺錢,但賺的也是辛苦錢。而且辛辛苦苦忙活一個下午,能賺個一塊八毛就頂天了。這些錢就夠家里老爸一天的藥費。根本一分錢都攢不下來。更加不用說存錢娶媳婦了。
“我們就當時就想著存不到錢,娶不到媳婦,認命了。結果有一天在碼頭幫個老板扛貨的時候,人家忽然叫住了我們幾個。說是有其他貨要扛。但是不在這個碼頭,在島上其他的野碼頭。”
野碼頭嘛,說白了,就是平攤一點的海攤,能勉強讓船只靠岸的那種。島上這樣的野碼頭不少,他們中不少人都認識這些地方。
“那老板說是看中我們實誠,肯出力氣才讓我們過去的。不過要等晚上才能去。而且不能告訴其他人。”
然后……然后肯定就是去了。
去了一趟,一個人就能拿五塊錢。一天跑一趟,一個月下來就有三十塊了。跟人工廠的工人也沒差了。
這么一干就干了兩個多月。
云蘇聽著他們說,合計了一下他們能賺到的錢。就直說:“那你們賺的錢也不夠買那大電視啊!”
然后馬上就得到了答案。
“大電視是老板獎勵給我們的。有一次,老八看到海里有燈光過來。他眼神好……”
不用聽下去,云蘇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這八堂弟,估計是看到大老遠巡邏的海警了。這搞走私的船在岸邊卸貨,海警巡邏要是發現的話,肯定就糟了。所以老八隨口一句,就讓走私船的老板躲了過去。
這八堂弟算下來虛歲只有14歲。沒出過海島的小少年,連小伙子都稱不上。自然不知道里頭的彎彎繞繞。
所以,到頭來兄弟幾個都不知道這個事情背后的人是誰。只認得那個送貨的老板。
不過這是一條線索。有了線,遲早能找到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