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七十一章
應星還沒有來得及享受他的退休生活, 就看見其他五個人來到他房間里頭。
最急匆匆的便是白珩,她帶著一大堆地圖過來,準備跟應星商量去哪里。
丹楓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時不時提醒她這里不是天舶司, 讓她悠著點, 別跑太快撞到人。
其次便是悠哉游哉的景元, 他和鏡流正在討論退休的事情:“唉, 師父啊, 應星都可以退休了,我們還得再在那個位置上堅持多久。”
“不清楚,或許等到我們堅持不住才下去吧。”鏡流平靜地看向前方, “那也是很久之后了。”
丹恒自己則把空間讓給他們五個,跑去把還沒整理完的資料給它整理完, 這件事本身在商會之前就得處理, 商會那件事一插隊,就擱置到如今。
被丹楓一把抓過去時,他左手還拿著書,右手正在抓著筆,記載書上的一些遺漏點。
“你把我拉過來干什么?”丹恒看著丹楓。
丹楓:“看你沒來, 覺得你在整理資料, 現在一看果然在。”
他這不以為是應星決定去哪里所以就放心了嗎?
看這樣子似乎還要把他拉過來一起商量去的地點。
丹恒有一些既視感。
“怎么現在才來啊,丹恒。你不會又去整理資料了吧。這些我沒記錯的話,應當是太卜司的工作吧。”白珩面前桌上已經雜七雜八地堆疊一大堆地圖, 她正雙手壓著其中一張,尾巴微微晃動。
丹楓把他拉過來后, 面不改色地坐回去,他伸手扯了一下被白珩壓著的那張地圖:“白珩, 松一下手,地圖要被你壓皺了。”
壓著地圖的手瞬間收回,丹楓拯救了那張奄奄一息的地圖,看向丹恒:“看到你沒來,我猜測你是去整理資料了。那些不急,先一起聊聊去哪里吧。”
“好。”丹恒找了個位置坐下,看到應星的表情,內心產生一個疑惑,“你們剛剛說了些什么,應星都這個表情了。”
“你有所不知啊,白珩準備花個十幾二十個星歷年帶著應星去看看,被應星否決了,說是自己可能都活不到那么久,而且他身體可能也遭不住。”景元解釋道。
十幾二十個星歷年。
應星好像……身體確實遭不住。
在銀河旅游本身就是具有風險的事情,再加上應星早年不知天高地厚,根本沒給自己留退路的生活方式。
跟著白珩的計劃走,能不能活著回仙舟都是問題。
丹恒在選擇白珩還是應星中間,選擇了事實:“他身體承受不住的,白珩,他已經快步入老年了。”
“唉,也是,可是想要帶他去看的地方沒個幾十年看不完啊。”白珩惋惜,她將桌上一大堆計劃表通通挑出來,放在一邊。
最開始還是從地圖中翻找出來幾張,沒想到越來越多,在那之下,仿佛隱藏著一個小世界,專門用來放紙張的那種
他們看到的只是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真正的冰山,還在水下。
“你這下面究竟放著多少紙?為何我看過去,竟會有一種那下面并沒有多少紙張的錯覺?”鏡流頭疼地望著自己身邊的紙張。
很顯然,她現在寧愿去找到其他云騎軍練劍,或者再去培養一個有天賦的徒弟,也不想跟著一堆紙張待在一塊。
白珩將最后一張紙從桌上拿出來后,向各位保證,那絕對是最后一張。
一只手從她身后伸向堆放在一起的紙,拿起一張,便收回手,看著上面的字跡。
手的主人并沒有說話,看完以后默默地放了回去,沒有做出評價的打算,而是問旁邊的應星:“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要不要回朱明看看?”
“朱明仙舟啊,聽聞懷炎將軍在得知應星從工造司退位后,還跟景元提議說希望應星回朱明看看。”白珩的視線移到景元身上。
景元點頭,將自己手中的信件遞給應星:“沒錯沒錯,懷炎將軍還特意給我送來信件,請應星前去朱明。大抵是要一個正當的理由,因此他提議讓應星去朱明指點指點后輩。”
“嗯,看看自己的師父也是情理之中。朱明在不久之后,似乎有新的航行任務,如果想要去朱明看看,就得近期啟程了。”丹楓翻看仙舟聯盟的近期航行任務,跟其他人說道。
應星:“……你們倒是能不能問一下我的意見?我有說過我想回朱明看看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們有些太過于興奮了。只不過如果想要去朱明的話,近期的確應該啟程了,我們還要跟朱明那邊進行對接。”白珩撓撓頭,坐下來,讓自己平靜下來。
在場的人畢竟是許久沒有休假,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機會,七嘴八舌地,應星都插不上話。
其實他自己也想要去朱明看看,但是現在回朱明的話,又沒有什么禮物能夠贈送。
只能過段時間再去,帶上他想要交給懷炎的禮物——
一柄凝聚他一生技藝和經驗的劍。
一言不發的丹恒此刻依舊在趁著沒有人注意到的時候,在用筆記錄著一些事情,再度被丹楓喊住,沒有任何防備的他差點把手一滑,筆尖在書上留下一個點。
“怎么了?”
白珩嘆氣:“唉,也不知道最近到底是什么情況,丹恒你好像很喜歡看書啊,連我們商量出去玩都不發表自己的意見。既然是集思廣益,你就也來說說嘛。”
他只不過是發現有些事情與事實不符合,就順手整理了,習慣一件事做到底了,僅此而已。
“看應星的想法吧,我對去哪里都沒有什么意見。雖然我把你們喊過來,但是也只是想要應星去其他地方看看。”丹恒放下自己手上的書,他將銀河的地圖進行投影,上手圈下幾個地名。
又在一些地方上面做下幾個標記。
做完一切,才將地圖轉一個方向,將投影展示給其他人。
解釋道:
“圈下的這些地方暫時不要去,如果我沒記錯,這些地方最近似乎出了問題,標記的地點,我記憶中存在一些爭議,不確定具體的時間。銀河里的記載時間有些混亂,但為了保險,最好是不要去。”
若是時間上跟他記得的那些是接軌的,那么現在極有可能正在整個銀河的轉折點中。
他記得的一些事情都發生在一千年在七百年中間。
能不去這些地方就別去這些地方。
帶上應星去旅游,還是去些安全的地方。
只要體質不跟之前的那樣出問題,到哪里哪里就出點事情。
本來是度假,結果度著度著就開始打架了。
都找不到人說理去。
景元自己都不知道銀河近期正在發生這么多事情,白珩和丹楓兩個在天舶司常年奔波,知道一點大概,但沒有丹恒這么熟悉。
應星和鏡流更別提了,能讓他們兩個知道仙舟的事情就不錯了。
“或許,我們兩個也需要多看看?”白珩悄悄地跟丹楓說,“我們兩個經常在外面跑,居然都沒有丹恒知道得這么清楚……唉,下次我們也看看書吧。”
“不必了,這些事情是他本身就知道的事情。”丹楓知道丹恒的消息來源在何處。
就算是他們看再多的書也沒有他知道得多。
生在當下的人,怎么可能比得上生在后面幾百年的人知道得多。
更何況他所說的事情現在對于他們來說是正在進行時,對于丹恒自己來說,卻是過去完成時。
“你也知道他一直在整理資料,那是在糾正錯誤和補充遺漏,并不是你想的那樣。”丹楓朝著丹恒點點頭,表示他們已經知道了,之后才問,“景元將軍,懷炎將軍那邊有說過具體何時么?”
“哈哈,我先前收到這封信的時候,也詢問過懷炎將軍,他自己說,看應星自己的意見。”景元說,他站起來,直接定下計劃:
“既然大家都決策不出來,那就第一站前往朱明吧,后續在看你們的情況再做決定。我就直接跟懷炎將軍說,近期你們將前往朱明,那邊還要辦理對接手續,需要提前準備。”
丹恒第一個表示:“我沒有意見。”
去哪里不是去,他還沒有去過其他的仙舟。
正好去順路看看炎庭,旁敲側擊一下他的態度,看看冱淵有沒有跟他說過某些事情。
其他仙舟上面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去,他能解決掉倏忽之亂和飲月之亂已經是力量的極限。
“我也沒有。”丹楓將一張紙條悄悄地交給丹恒。
丹恒掃了一眼:
「去朱明時,不必探望炎庭,他會來找你的。先前他聯系過我。」
得來全不費工夫。
炎庭去找丹楓不會是因為他的容貌吧,他們幾個持明龍尊對其他人的長相可以說是最熟悉的。
「炎庭沒有懷疑你的身份?」
丹恒給丹楓發了個消息過去。
「懷疑過,我的樣貌太過于明顯。但是我現在是仙舟人,他決定去找你。不必擔心,他沒有惡意。只不過對這件事情有些好奇。」
很好,他決定了,去了朱明就不去其他的地方了。
“別發呆了,丹恒,丹楓,你們兩個真的是動作如出一轍啊。”白珩手上拿著清單,“丹恒!你記得跟龍師說哦,我可不想再看到走在半路就聽見后面的持明長老追著我們走。”
丹楓:“還有此事?”
“是有。”
那都是剛剛認識白珩時的事情了,丹恒想起上一批龍師就不可避免地想起幾位被他解決掉的“熟人”。
那段時間整個人都是混亂的,只想找個地方呆著,面對那群龍師都是用不想理的態度,結果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他。
那件事總而言之,就是跟著白珩一起到仙舟上面玩,結果天天被那群龍師追著跑。
打游擊戰一樣。
只有寥寥幾次,因為在那之后,丹恒一個“不小心”就又解決掉幾個人,沒有多少人能夠擔起龍師大梁,青黃不接,還是一直坐到現在的人四處搜羅人才,人數才湊夠。
這些事情不必再提。
如今冱淵又送走一大批前往方壺。
因此丹恒才會親自下場跟天舶司對接。
人數不夠。
“你們……原先都是龍尊換得比龍師還快,現在你在這個位置才四百年不到,就已經換了第三批了。”丹楓嘆氣,“或許還能有第四批。”
丹恒:“這么一看,第五批第六批都可能有吧。希望我有生之年能夠看到第十批。”
持明族的壽命能到六七百年,十批……那平均下來六十年一批。
這個位置是什么腥風血雨必備的地方?
“我自己都不知道還能解決的。”丹楓想起前世跟那群龍師斗智斗勇的經歷,不由自主地笑出聲。
他哭笑不得,搖搖頭:“看來我還是需要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啊。”
丹恒決定將他那句真理傳染給丹楓:“我先前跟應星景元他們說過一句話——‘打不過,做不到的時候就搖人,讓更有經驗,更有能力的人來處理’。我個人覺得這句話還是挺好的。”
“指的是倏忽之亂時,應星聯系懷炎將軍;持明出一些事情到景元身上后,景元聯系冱淵?”丹楓聽到這句話,想起兩起事件,處理方式與原先截然不同,再結合丹恒這句。
他也明白了什么。
也算是一種實踐吧。
事實證明,這句話的確有用。
丹恒對他點點頭。
“好吧。我承認這句話的確是有用。”丹楓摸摸丹恒的頭,“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好好休息,記得收拾行李。”
丹恒愣在原地,顯然對剛剛發生的事情有些難以置信。
過了一陣,才看向同樣坐在一旁沒有走的應星。
兩個人都能從對方的眼神看出來一句話:
丹楓究竟在干什么??
丹恒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應星也好不到那里去,他剛剛還在喝水呢,看到丹楓的動作,差點把水都噴出來。
用別人的話來說就是——
崩人設了。
“他……額,你那邊需要幫忙嗎?我看他們似乎想著這幾天就過去,聽你的意思,想要給懷炎將軍帶一份禮物?”丹恒試圖在腦海里清除掉那些記憶,坐在應星邊上,打開一本書準備看。
里面的字始終也進不去他的腦海里。
仿佛被什么東西天然屏蔽了大腦一般。
認知功能出現混亂。
丹恒努力地看了一頁,面不改色地合上,將書放在桌上,雙眼平視前方。
“……對,其實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但我看你的狀態不太對,走吧,去工造司看看,把那把劍取回來。”應星拉著丹恒出去。
他們需要靜一靜。
到了工造司,應星拿到那柄劍,將它鄭重地放在一個盒子里,旁邊的嘉良交給他時還又摸了摸,一臉不舍,時不時將自己的眼睛移到盒子上面。
眼神里的想法藏也藏不住。
“你想要嗎?”應星站在他的身后,“別看了,你也有份,我都放得那么明顯了,你還沒發現?”
他說著說著,氣笑了,敲了一下嘉良的頭:“你這個腦子到底點在了什么地方,放在你桌上的那把劍就是給你留的。”
“啊?那是給我留的嗎?我沒有看耶,還以為是哪個朋友不小心拉在我那邊了,就交給其他人,幫我問一問那是誰的了。”嘉良人有點懵。
應星:“……”
丹恒:“……”
嘉良越說越心虛:“對不起,師父。這個絕對是我的問題。”
“冷靜,應星,別打他了。你還不知道他的德行嗎?”丹恒拉走應星,他跟嘉良打了聲招呼,就強行拉著即將給嘉良來一點教訓的應星離開。
生氣傷肝,都這么大歲數了,就別生氣了。
把自己身體氣壞了可不行。
在應星絮絮叨叨在丹恒耳邊說了幾天的嘉良壞話后,他們到了啟程的日子。
第一站,便是朱明仙舟。
其他人只看到一道青色的身影光速地閃過,溜到一個房間里面,關上門,任憑其他人怎么叫他,都沒有回應。
聚在一起,仔細分析一通,得出一個結論:
丹恒溜到里面去,要么是在睡覺,要么是在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
只要不想出去,讓將軍出面怕是都不行。
因為景元和鏡流自己沒有辦法出去,出去的只有四個人,其中三個人在仙舟上都是數一數二的知名人物,因此還沒出發,就已經聽到朱明那邊開始傳起了傳聞。
尤其是應星還是從朱明回去以后,后面又和丹恒帶著一大堆工匠做出了一項偉大的發明。
導致之前跟應星在一塊的請假想要去看看他,而后面沒有見過應星的工匠也跟著一起湊熱鬧集體請假,問起是什么原因,回答曰想要跟應星一決高下。
被懷炎聽到后,派手下的人說了一通,不批準他們的請假申請,為了安撫他們急躁的心,讓應星自己過來看看。
“朱明到底是什么情況?我們不會一到朱明就被圍著吧,這也太可怕了。”白珩想想人山人海就頭皮發麻,看向應星,“應星,你記得到時候幫幫我們。”
以他對自己師父的了解,怕是不會因為他過來就讓那群工匠就這樣不干正事的,頂多讓幾個人過來給他們引路。
應星讓他們放下心,肯定不會被圍著。
丹楓則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說話的場面,他笑了笑,沒有言語。
先前他跟著商會一起來到朱明的時候,懷炎看到他的身影,便詢問了應星的近況,聽到應星在羅浮上過得不錯,還收了幾個弟子培養。
老人家的表情是又欣慰又惋惜。
之后他聽到懷炎說近期朱明來了一個天賦與應星不分上下的長生種小孩,懷炎自己打算收了那小孩,希望應星過去見見。
不過也只是希望,應星能不能再次回到朱明都是問題。
懷炎派來的朱明使者大概就是那位小朋友吧。
遙想當年第一次聽到應星的過去,還是在白珩的口中,說是她第一次去朱明的時候,就看見小應星代表朱明來迎接他們。
“應星。”丹楓開口喊道,他依舊看向外面的銀河,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
應星被他喊住的時候,還在跟白珩兩個人聯系朱明,準備接駁,他抬起頭來:“怎么了?”
“沒什么……”丹楓說,“就是跟你說一件事情,懷炎將軍似乎收了一個新的徒弟,屆時到朱明,應當能夠看到他。”
應星笑了笑:“是么?那我可就要好好指點指點他了,做好師兄的工作。”
船停穩后,白珩敲敲丹恒的房門:“丹恒,走啦,已經到朱明了。”
門下一刻被人從里面打開,丹恒走出門去:“我知道了。”
關門前的那一刻,白珩敏銳地發現他房間里面又堆積著一大堆書,而一旁的被子有些雜亂,似乎有人剛睡過沒來得及收拾。
唉,他又在睡覺。
感覺某人是睡不完的覺。
“啊——!好久沒有來光明天了。”白珩伸了個懶腰,她看向應星,“你第一次來到這里的時候,也走的是這一條路吧?”
應星手上拿著盒子,在白珩的身后走著:“是啊,好久沒有回來了。之前來到這里的時候,還一心想著要盡快學會,之后跟著你們一起呢。現在想想,還挺懷念的。”
“懷炎師父派我在這里迎接諸位的到來。”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站在他們的面前,掃過幾眼后,視線定格在應星的身上,笑道:“想來您就是我的師兄——應星先生吧,將軍已經等候你們多時,我將會帶你們覲見將軍。師兄,師父說了,好久沒有見到你,要好好跟你敘個舊,接下來起碼半個月大概都在這里呆著嘍。”
他向四人點頭致意,走在前面給他們帶路。
十分自信,整個人都散發著光。
應星一聽就知道是他師父的手筆:“好啊,求之不得,我也挺想跟師父敘敘舊的,上一次來到這里還是幾十年前呢,這么一看幾乎都沒有變過啊。”
“師兄說笑了,朱明仙舟哪是幾十年就能大變樣的。且不說朱明,羅浮也沒有太大的變化,不是么?”少年笑道,“當然,有些事確實是變了,比如原先的目標是并肩師父,現在大家的目標變成想要超越你的成就。”
丹恒看出來他是長生種,與丹楓對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聽應星跟那個少年說著話,他們跟在大部隊的后面,你一句我一句地隨便聊著。
“將軍新收的徒弟?”
“是,一個長生種,天賦挺高的。”
應星沒有被公司通緝,懷炎也有了新徒弟。
他們所有人都有美好的未來。
第072章 第七十二章
既然都有美好的未來, 那么有誰是最不開心的呢?
當然是我們的丹恒老師。
至于為什么。
原因是他沒睡夠,人在朱明的路上走,魂在后面飄著追。
沒有人知道這位一言不發的持明龍尊到底在想著什么,包括他自己。
因此在其他人的眼中, 只覺得丹恒一直在跟著他們走, 只是不怎么說話而已。
直到應星喊了一聲丹恒, 丹恒回應過后, 被應星問了一句:“你對朱明有什么感受?我是說你自己的, 不是別人的。不要又拿別人的句子來說。”
“什么時候還拿過別人說過的話?”白珩一聽,好奇心都上來。
應星:“上一次他答非所問,因為沒聽, 重復了一遍別人的話。”
“……挺不錯的,原本以為這里會很炎熱, 結果倒比較清爽。還有應星, 就那一次,你怎么還記到現在?都過去很久了吧。”丹恒自己都得想半天才能想起這個人到底在說什么事情。
他搖頭嘆氣,默默地將身影移到了離應星比較遠的地方,能夠跟其他人保持距離,又能在出什么事情的時候及時應對。
剛剛只不過是在想炎庭那邊什么時候跟他見面。
先前也只不過是跟他有過一面之緣, 論熟悉還是沒有其他人更為熟悉, 雖說都是持明龍尊。
彼此之間都不怎么聯系。
丹恒連怎么跟炎庭交流都不知道。
這位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在想什么?看你的神情……是在想炎庭的事情?”
不知何時,丹楓已經走到了丹恒的身邊,輕輕地問。
丹恒差點嚇了一跳:“你怎么走路都沒有聲音的?”
“明明是你沒有防備。”丹楓笑道, “先前還聽到你會根據一個人的腳步聲判斷到底是誰,怎么到現在卻沒有這樣的警惕心了?”
還不是因為周圍的人都能讓他放下警惕心, 不然也不會這樣。
丹恒沒有說話,而是聽著丹楓跟他介紹炎庭的一些事情, 雖然說都是丹楓自己與炎庭接觸后的感受。
“……不過據說一兩百年前五位持明龍尊在羅浮上聚首,你當時沒有跟他接觸過嗎?”丹楓說完后,才問出自己的疑惑。
一兩百年前那一次。
自己跟炎庭有過一面之緣就是在那一次。
全程就看到他們對自己說了幾句話,然后一個一個跑得飛快。
能有什么了解?
“他們跟我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我能知道些什么?”丹恒要是當初跟他們接觸過,何必現在頭疼這件事情,“雖說我連他們來到羅浮上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匆匆地來,匆匆地走。”
他補充道:“除了冱淵似乎找騰驍有些事情外,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換做誰看到其他仙舟上的龍尊莫名其妙地來到自己這里,說了幾句話就莫名其妙地走都得懵上一段時間。
聽完丹恒的描述,丹楓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這么一說,我也不知他們想要做何事了。那些人……我記憶中雖有一些與他們交流往來的過去,但很顯然并不能將它用在現在的那些人。因為我當初可是沒有見到他們會莫名其妙地來到羅浮。”
所以他們來羅浮究竟是想要干什么?不會跟他一樣,都有著什么劇本吧。
時隔這么久,丹恒仍然想問一句:
這是在干什么?
他們來到鑄煉宮后,引入眼簾的便是等待已久的懷炎,他看到應星時,眼睛都睜大幾分,樂呵呵地說:“哎,應星啊,許久不見啊。聽聞你在羅浮上,過得還算是不錯?”
“師父說笑了。”應星笑了笑,走上前去,將隨身帶來的盒子放在懷炎的面前,打開后,讓劍展示給眾人面前,“這是徒弟近段時間鍛造的一柄劍,還請師父過目。”
其他幾個人見狀,跟懷炎和應星道了一聲,拉著領著他們來到這里的少年走出門去。
幾個人就這么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毫無任何形象可言,絲毫看不出來這些人都是名震仙舟的英雄人物。
白珩從自己的包里掏出幾串瓊實鳥串,遞給其他人:“來來來,人人有份,不要客氣。”
“白珩姐,你這是在哪里買的?”丹恒接過一串,坐在白珩的身邊,往嘴里塞了一顆。
“嘿嘿,我自己帶的。之前特意買的,放在包里一直沒有動過。”白珩將一串遞給少年。
少年愣了一下,接過后,結結巴巴地說:“謝謝……”
丹楓看著手中的瓊實鳥串,顯然不知道現在應該做什么,他看向身邊已經坐在地上開始啃的三個人,腦海里似乎在進行一些理性和感性的博弈。
“別猶豫了,這里又不是羅浮,我們都是過來旅游的。擔心什么形象?”丹恒自暴自棄,他現在已經完全放棄維護自己的形象。
大不了就是明天朱明的報紙上頭版照片就是他們坐在大門吃東西的場面嘛。
連通緝令都上過,也不差這一點。
他甚至懷念當初那個抽象的通緝令。
太有特色了,應該給其他人也來一張。
“對啊,不要再擔心自己的形象了。”白珩已經跟那個少年談得有聲有色,聽到他們兩個的談話,說道。
她還點了一下丹楓:“你看,人家丹恒都沒有你這么重的包袱。”
丹恒差點把自己噎死。
他面不改色地將口中的咽下去,試圖運用云吟術,把自己的身形隱去。
只要別人看不到他,他就不會尷尬。
“我……”
幾百年都在被別人盯著,早就習慣在公眾場合中注意自己的形象,現在雖然不用擔心,但刻在骨子里的習慣依舊沒有辦法更改。
少年好奇地看看丹恒,又看看丹楓:“欸?我才發現,飲月龍尊和這位長得好像啊,仿佛一個殼子中出來的。”
“嗯,長得很像,對吧?”白珩點頭,“我當時看到的時候也詫異幾分,他們兩個不光長得相似,做事風格也比較相似。我差點懷疑他們兩個是雙生子來著。但事實上不是,很神奇吧!”
她回過頭來,左看右看有些不對勁。
盯著自己身邊的空位陷入沉思。
“丹恒,你是不是用云吟術隱去自己的身形了?”
話音剛落,一個身影又憑空出現在白珩的旁邊,手中的瓊實鳥串已經吃得干干凈凈,他站起來去將手中的垃圾丟到垃圾桶。
回來才淺淺笑了一下。
“你看錯了,沒有。”
“明明有!”
“沒有。”
丹楓:“……”
少年往左看看丹楓,往右看看丹恒,腦袋上出現一個并不存在的問好。
這兩個人做事風格真的相似嗎?
他越看越不像啊。
氣質也不一樣。
相對于那個明確有龍尾龍角的,自己旁邊的才更像是持明龍尊。
少年疑惑,少年不解。
“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當不當問,羅浮上的飲月龍尊,是有兩個嗎?”
其他三個人同時看向那個少年,丹恒和丹楓對視一眼,后異口同聲:“只有一個,不要亂猜。”
“哦……”
鑄煉宮的大門從里面打開,懷炎和應星兩個一前一后地走出大門,懷炎看到他們幾個人聊得還挺開心,便問:“聊什么事情呢?聊得這么開心。”
“師父!”少年站起來。
懷炎讓他盡快回去,帶著應星一起,正好應星回來,看看他原先呆過的地方。
自己則站在其他人的面前,他背著手,目送著自己兩個徒弟離開。
身影徹底看不見后,才嘆了口氣:“唉,他們兩個。”
“懷炎將軍,請問您支走他們兩個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們說的嗎?”丹恒看出來懷炎的意思,便開門見山,問道。
眼前的將軍此刻并不像是一個將軍,更像是一個擔心自己徒弟未來的師父。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他對這兩個徒弟的牽掛不亞于他們的親生父親。
支開他們只不過是有些話還是不能當著他們的面直接說出來。
“是啊……你們也看到了,應星他是短生種。”懷炎嘆了口氣,“你們與他相識得更久,他現在也快步入老年了,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們就好好陪著他吧。”
他面向那兩個人離去的方向,喃喃自語:“應星的生活還是太苦了,幸虧他遇見了你們。”
其他人并沒有說話,白珩悄悄地用手肘捅了一下丹恒,讓他說話。
丹恒:“?”
白珩:“根據短生種的概念,你應該是應星的監護人,快說幾句話啊。”
“監護人那是成年之前的說法,我算哪門子應星的監護人?真要是算的話,應該是懷炎將軍啊。”丹恒面無表情地跟白珩兩個人竊竊私語。
“哈哈哈……你們就不必再糾結這些了。應星他到底也是一個明白人,自然會明白我把他們支走的用意。”懷炎聽到他們兩個的對話,笑了笑。
走向另一個方向,讓他們跟著自己過去。
他邊走邊說:“其實我希望你們前來,不僅是想要再看看應星。還有一些事情想要尋求你們的幫助。”
朱明也沒有出什么事情吧,怎么還要尋求他們的幫助?
丹恒在自己的腦海里搜索半天,也沒有找到朱明在這段時間出事的記載。
還是說……他的信息出現了一些遺漏?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們也接觸過我那個小徒弟了。等到他再大一些,我想把他送到其他仙舟磨練磨練,各艘仙舟上都有特有的技藝。我呢聽聞羅浮上的持明巧匠在幽囚獄的建造上也有參與。”
懷炎慢慢地道出自己的目的,他看著丹恒,慢慢地說:“飲月龍尊,希望您到時候能夠幫忙引薦一下我那個小徒弟。”
原來是這件事,的確不是什么大事。
丹恒點頭答應:“既然是將軍您提出的要求,我們這邊自然會做。不過將軍您也無需擔憂,羅浮上工造司的匠人也從師過那些巧匠。”
“是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懷炎悠悠地點頭,撫摸著自己的胡須。
走到一處欄桿前,面前是無盡的云海。
三人站在懷炎的身后,聽到他懷念著一些往事:“你們第一次來到朱明,還不清楚。想當年,應星剛剛來到這里的時候,我記得是剛剛成年吧,不知天高地厚,差點得罪了這里所有人。”
聽上去挺狂的,但如果主角是應星,倒也正常。
丹恒至今記得應星才從羅浮上離開時,那桀驁不馴的樣子。
回來以后沉穩不少。
“是,當時我記得我們剛剛來到這里的時候,應星就差點跟人杠上。”白珩也同樣想起這件事情,她點頭,附和道。
懷炎帶著他們來到一處茶室,走進去點了幾杯茶后,慢慢悠悠地跟他們說著應星的那些往事。
這位后來名震四方的工匠那會剛剛年滿十八,正是氣血方剛的年紀。
而且他在羅浮上,因為受到以丹恒為首的一群人的照顧,沒有多少人以短生種的身份輕視他。
到了朱明沒過幾天就因為短生種的身份,跟人杠起來。
還差點打了一架。
等到懷炎知道的時候,應星已經拿著他做出來的東西給那些人好好上了一課。
包括但不限于用一些廢品整出來一些殺傷力極強的武器。
還有一些傷害不高,侮辱性超強的。
把其他匠人給整自閉了。
從此之后再也沒有多少人敢當著應星的面說他不行。
上一個說他年齡短,肯定達不到其他人的成就的,已經被應星教做人了。
這群人本身就是以工匠事業為主,看到比自己更強的,只會虛心請教,然后想要學習那個人。
應星被懷炎收到門下后,能力直接突飛猛漲,短短幾個月就成為一顆朱明工匠中的冉冉新星。
別人學了幾十年幾百年的能力都沒有他高。
這讓有些人心生嫉妒,覺得肯定是懷炎偏袒應星,被其他人罵了以后也依舊不服氣,在日常生活中天天給應星使絆子。
今天把應星的工具偷了,明天把他的半成品給“不小心”整壞。
應星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今天你偷我工具,明天我送你一把壞的;今天你把我做的東西整壞了,明天他當著別人的面碰瓷,說別人的在他的身上弄出來幾個傷口。
懷炎幾次勸了以后,應星跟他說,如果他不這么做的話,就要被其他人欺負了。
了解情況知道事情始末,懷炎自己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把天捅破,這群人隨便鬧吧。
他一把老骨頭,就不摻和年輕人之間的事情了。
從此之后,應星以理服人,打遍朱明天下手,讓其他人心服口服,別的不說,至少平時相處的時候,大家看到應星都閉上自己的嘴,生怕這位祖宗一個不開心,給他們一點教訓。
還是用朱明傳統給他們教訓。
有些人活了很久,栽的第一個跟頭就在應星這里。
本來不服氣,說是為什么應星一過來就能夠拜入懷炎門下。
有一次羅浮工造司派人過來交流,看到應星之后,還跟他打招呼,問他什么時候回去,工造司沒有他,就像仙舟聯盟沒有帝弓司命。
這群人直接迷茫。
打聽了應星在羅浮上的事跡后,又是一群人閉上了嘴。
他們八歲的時候還在阿巴阿巴,人家應星已經做出東西送隔壁飲月龍尊的房頂上天。
還將工造司的爐子炸成碎片。
把隔壁一群云騎軍的武器給丟進爐子熔了。
傳得越來越玄乎,導致后面的人聽到這些事情,對應星的刻板印象便是混世魔王。
實際上接觸以后才發現事實并不是這樣。
當時應星已經在準備「百冶」的比拼,是朱明上唯一一個這么年輕就去爭奪那個頭銜的人。
短生種,天縱奇才,最年輕的百冶……
諸多的標簽讓應星在朱明上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于是應星覺得也沒有什么事情,干脆就跟懷炎說了一聲,從朱明跑了回來。
一直到今天才回來。
“……應星的人生怎么這么精彩?”丹恒原先對應星在朱明的經歷全部來源于應星的描述,那寥寥幾筆根本沒有寫清楚這么多事。
應星覺得那都不是什么事,當初寫信的時候就沒寫。
今天丹恒才聽到還有這么多的往事,他現在只想回到羅浮去找一下這個人當初在朱明上給他寫的那些書信,一項一項地對照。
看看應星到底省略了多少事情。
懷炎對丹恒的反應感到有些有趣,他笑了起來,小酌一口茶水,打趣道:“如何?飲月龍尊,看你這副樣子,似乎有些后悔沒有早日來到這里了?應星在這里發生的事情還多著呢,這些只不過是冰山一角。”
后悔了。
十分后悔。
不是后悔早點來到朱明。
而是后悔當初為什么不跟應星說多寫點事情。
這樣他就不會這個時候才知道這些事情。
“將軍,我聽您講,當初應星來到朱明時,因為短生種的身份,曾經受人輕視過?他應當不只有這樣一個解決辦法吧。”丹楓問道。
懷炎想到一些有趣的往事,哈哈兩聲:“是不止這么一個解決辦法,你有所不知啊,第一次聽到這些話語的時候,應星都沒有理他,聽多了煩了,那跟人吵得啊,吵翻天嘍,把對面一個長生種都給罵哭了。”
任憑是見多識廣的白珩,此時也迷茫地看著懷炎:“啊?等等,我剛剛沒有聽錯吧,把人罵哭了?”
“對,罵哭了,我可記得特別清楚,都不知道他從哪里學來的這般口才,若是以往那些短生種也有這樣的口才,信心也不會被打壓成那樣。”懷炎想起那些形形色色來到朱明的人們,嘆氣。
他沉默不語,看著手中的茶水出神,自言自語著:“若是他是長生種該有多好,或許我這么一把年紀就能夠退休了……”
“將軍……”丹恒輕輕地喊了一聲。
懷炎擺擺手,表示自己沒有事,他抬起頭,跟面前的小輩們點頭說道:“罷了罷了,就是年紀大了經常回憶過去的事情。”
他注意到旁邊正在朝著他們走過來的兩個工匠,打住自己的話語,看向自己兩位徒弟:“你們兩個來了?快來快來,坐坐。”
“好,師父。看你們聊得挺開心的,是在聊些什么事情這么開心?”應星隨便找了位置坐著,他要了杯茶后,打聽他們剛剛正在聊的事情。
懷炎剛剛才說起應星把人罵哭的事情,現在就看到應星過來,樂呵呵地笑了兩聲,沒有說話。
丹楓一直坐在那里,沒怎么說話,似乎只想當一個聽眾。
而白珩不斷地看向懷炎和丹恒,后者甚至在記著什么東西,看上去完全沒有在聽,她也不好直說,只能將視線移開。
“……我也不可怕吧,怎么都不說話?”應星看向自己身邊的師弟,“你能想到他們在干什么嗎?”
師弟攤手:“不能。”
一個本子放在桌面上,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們在說你在朱明上面發生的事情,我記得有跟人吵架把對面罵哭了,別人偷你工具,你送別人壞的工具,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事情。”丹恒正在記錄著什么,他手上的動作不停,“讓我把那些事情給記下來,回頭在羅浮上流傳一下。”
應星:“……”
他現在知道為什么這群人都不說話了。
應星:“這就不用了,我當初年輕氣盛,難免會跟人起矛盾,做一些不太上得了層面的事情。你記下來有損我的形象!”
“你們兩個在羅浮上面干的事情好少嗎啊?”白珩無語地看著那倆,跟丹楓說,“你來得晚,自然不太清楚,這兩個人一聚在一起,工造司就要遭殃,這些年還好,當年還在戰爭年代的時候,大家只會提防兩件事。”
丹楓淡定地喝了口茶:“一則豐饒民,二則兩人聚首。我先前聽說過,據說劍首的劍也被丟進爐子熔過。”
白珩:“沒錯,鏡流當時找了好久的劍,也沒有找到,直到應星主動承認,才知道自己的劍被他拿走了。應星答應她以后絕對會給她一把新劍,嗯,就是后面的支離。”
應星想要將那個本子搶走,卻被丹恒攔住。
“沒關系,用不了多少年,這些東西就會變成野史。就算是我們承認,也依舊會成為野史。因為人們只會記得他們心中的印象。”
丹恒將手中的本子合上:“這樣記載下來,讓他人知道另一面的你也不錯。”
若是有人看到應星這些事情,就不會覺得應星只是一個傳奇工匠的符號,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哪怕他自己也記不得了,也會有人記住他。
第073章 第七十三章
與其向其他人自己真實的一面, 應星覺得維護他自己的形象還是更為重要一些。
他的形象都快碎成一塊一塊的,好歹也得撿起來把它拼在一起,別i掉在地上。
“你給不給我本子?” 應星連在自己師父面前都忘記了,滿腦子都是自己在羅浮上面的傳聞。
“不給。”丹恒把本子揣在懷里, 讓應星拿也拿不到。
應星停下自己的動作, 坐下來, 說:“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丹恒:“多有趣呢, 我相信有人看到也會樂哈哈地覺得那不是你本人做出來的, 上次我跟人說的時候,對面就沒有一個人信。”
“啊?還有上次?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
坐在一旁的丹楓見應星沒有注意到這邊,便向丹恒伸手:“本子給我。”
本子被移交到丹楓的手上, 他掃了一眼,就將本子塞進自己的包里。
不拖泥帶水, 十分迅速。
白珩有理由懷疑自己曾經跟丹楓說過的, 有些時候,動作該快的還是要快,不然等到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別人就已經搶先一步的道理被丹楓運用在了這里。
她拍了拍手,并沒有提醒應星。
焉壞的感覺實在是有些上頭。
“等等, 你們剛剛是不是把本子交給另一個人了?”應星余光瞥到了一些事情, 警覺地問。
罪魁禍首淡定地喝了口茶:“你看錯了,肯定沒有這種事情。剛剛大家都在這里喝茶呢。懷炎將軍也看到了,不是嗎?”
“真的沒有嗎?”
“沒有。”
小徒弟這一次是徹底相信原先白珩說的, 這兩個人的做事風格比較像,如出一轍, 用心有靈犀來形容都有些不太夠。
懷炎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幾個人在那里鬧, 他笑笑,等到他們鬧夠了,才點名讓自己的小徒弟帶著他們一起去轉一轉,自己還有一些事情,就不能再陪他們了。
甚至還貼心地給他們推薦了幾個地方,說若是沒有選擇,就去這些地方看看,都是朱明上面一些比較著名的景點,其他仙舟上的旅客和化外民都喜歡到這些地方去。
一群人沒有什么選擇,就跟著懷炎將軍所說的地方走去,走在路上邊走邊聊天,他們幾個人都沒有什么意識。
只有應星走著走著,發現有些不太對勁。
那些地方好像是原先他常去的地方。
因為太久沒有回到朱明,對這些地名的反應已經沒有原先那樣快,懷炎剛剛說地名的時候,還看了他幾眼。
應星肉眼可見的,沒有反應過來。
他也不在意,肯定想著等到應星過去以后,就能夠發現。
“咦?這個地方感覺有些眼熟啊。”白珩看向眼前的地方,思索半天也沒有想出來這是哪里。
倒是丹恒第一眼就認出來了,他看向應星:“這里是不是你之前說的你得到「百冶」頭銜的地方?我聽你說過。”
走在最前面的少年點點頭:“對的,這里就是當年師兄打遍朱明工匠的地方,唉,也不知道我什么時候能有這樣的實力,真是好羨慕師兄的天賦,我的天賦就不行。”
“這句話你要是跟其他人說,其他人能給你一個教訓。”應星無語地看著自己身邊的師弟。
就他們兩個,要是說自己沒有什么天賦。
說出去能笑得讓所有朱明工匠滿地找頭,能夠被懷炎將軍收下的弟子能差到哪里去?
同樣,這群人會以自己的方式給他一些教訓。
比如讓他正視自己的能力。
如果到時候還是覺得不行,那他們只能學著應星當年一樣,把人關在一個房間里,讓人面對自己曾經做過的東西,再想想他學了多久。
想明白事情再出來。
這件事情的結果因人而異。
但是對朱明的工匠有特殊功效。
不然應星當年也不會這么做,雖然到最后被懷炎劈頭蓋臉地說了一通。
結果這個辦法經典永流傳,流傳了幾十年。
如果問應星是怎么想出來的這個方法,他也只能回答是原先在羅浮工造司學來的,他不是首創,而是看到那些人的做法學來的。
因此,羅浮工造司在朱明上也染上一些神秘的色彩。
“我都從未聽說過還有此事?”丹恒自詡為工造司的編外人員,結果今日聽到了一個連他都從未聽到的事情。
工造司那邊到底還發生過什么?
應星:“你不知道的還挺多的。不過有些事情沒必要知道得那么具體,比如有些人體質不行,在工造司轉了幾圈后,變得神清氣爽,腰不酸背不痛的。”
工造司竟然還有此等功效?
聽上去應該是驅寒,下次讓體內有寒氣的也去工造司轉幾圈。
說不定也有奇效。
嚴謹而又謹慎的丹鼎司醫士們絕對不會出這種“藥方”,只會老老實實地寫下一些藥方讓患者抓藥服下。
或許能夠將這個辦法跟他們說一下,這樣也能讓有些癥狀輕一些的省去一些費用。
這些費用用來吃喝玩樂不好嗎?
連景元碰到大事的時候,都說要吃點好的,將軍都是如此,仙舟的百姓們又為什么不能這樣做。
“我知道了,下次讓幾個人也去那邊轉轉,說不定他們就不會今天頭疼,明天胃疼,后天又給我來一個奇怪的癥狀說請假,不上班。”丹恒說。
丹楓淡淡地揭穿那些人的真實想法:“……我寧愿相信這些人是不想上班才會開這么多的請假條。”
丹恒:“如果換做別人,這么多的病早就把他們壓垮了。不想上班直接說,沒必要拐彎抹角地寫請假條。”
“這是制度!”白珩雙手叉腰,她也被這一堆的請假條侵擾,提起來頭都大,“我也不想上班啊,結果沒有辦法,只能上班,唉。真是頭疼,我一個不想上班的人每天還要面對那么多的請假條,一個一個扼殺那群人摸魚的搖籃。”
少年撓撓頭:“可是,那些人想要摸魚,不應該在工位上就摸了嗎?何必還要等到請假啊?”
白珩看向他:“那叫光明正大地摸魚,在工位上是悄悄地摸魚,兩個不一樣。”
少年被羅浮上的觀念震撼了一下,他選擇跟自己的師兄聊天去,起碼還能對上波,不會時不時地被羅浮的觀念打碎自己的認知。
“師兄,話說回來,你在羅浮上有看見那些人說朱明的劍嗎?我聽他們說羅浮工造司的劍,與朱明的劍不一樣,但是本質上相通,我還沒有見過羅浮的劍呢。”
應星看向少年,點點頭:“是不太一樣。不過師父已經說了,等過了一段時間,你就會被送去羅浮歷練歷練,到時候呢,你就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同了。”
劍還能有不同?
有什么不同?
其他三個人用眼神你問我我問他他問你,并不清楚這其中的事情,工匠的水太深,他們遭受不住。
“你們兩個……朱明和羅浮的劍有什么相似之處么?”
少年答道:“相似之處啊,那就是每一柄劍都有屬于自己的‘靈’,不過說是劍,其實每一把武器都是如此。白珩司舵手中的弓,飲月龍尊和天舶司接渡使手中的槍,它們都有屬于自己的‘靈’。若是我沒有猜錯,這些應當還是師兄做出來的吧?”
“是,我給他們做的。”
“果然。對了,師兄,我有個問題,你覺得如果把那群豐饒民丟進去,會變成什么?”
少年看著眼前的爐子,小聲地問道,他看向應星,眨眨眼睛。
應星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忙問道:“你說什么?你要干什么?”
少年抬起頭來,天真地跟應星重復了一遍:“我說,劍都有靈,為何不能把豐饒民給丟進爐子里面呢?然后帶著含有豐饒民的劍,去殺它們的同類,會有什么效果?師兄,你有什么想法嗎?”
應星聽到這么大膽的想法,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看向旁邊的幾個人,發現自己身邊的人也同樣十分地迷茫。
完全沒有聽懂少年的想法。
但是覺得非常地危險。
丹恒是現場唯一一個聽懂那個少年想法的人,他平靜地替應星答道:“沒有什么效果,那本身就是一條死路。仙舟與豐饒民可以說是死敵,既然如此,你還拿它鑄劍干什么?不怕死么?”
“不怕啊,萬一我也跟師兄和這位飲月龍尊一樣,整出驚天動地的大事呢?”少年說道。
白珩也回過神來,無語地跟丹楓評價這些人:“我算是看明白了這群人好像是有什么奇怪的傳承一樣,恨不得天天整出一些大事出來。”
“我也并不清楚他們這個觀念究竟從何而來,需要再觀察一下。”
丹恒莫名其妙地被點名,他知道少年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孩子,想法是好的,但是你想得有點太遠了。
他們做那些事情是有理論支撐,不是空想出來的。
你說的這些,一則沒有理論支撐,二來踩著仙舟的雷區大鵬展翅,跟丹鼎司前任司鼎一起打入冷宮。
應星敲了少年的頭,冷著臉警告:“再讓我聽到你有這種想法,就別怪我跟師父說了。你這想法太過于危險,劍走偏鋒不可取。”
“師兄,你怎么還打小報告?!”
少年捂著自己的頭,睜大眼睛,看著應星,震驚地看著他,只覺得眼前的人絕對不是他的師兄,絕對被歲陽奪舍了:“師兄,我原以為你已經成仙舟的大英雄了,不會做這種事情,怎么現在還要跟師父打小報告啊,我還以為你已經不會做這種事情了!”
他嚷嚷道:“不準打小報告!”
第074章 第七十四章
白珩站在一旁, 把臉別到一邊去,肩膀時不時小幅度抖動幾下,另外兩個當作自己什么都沒有聽見,選擇繼續往前走, 他們兩個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聊完。
那些事情不太適合在人多的地方聊, 他們需要一個清靜點的地方, 比如旁邊那片小樹林。
看著就感覺沒有多少人的那種。
“他們兩個去那邊干什么?”少年注意到他們兩個過去的身影, 也放下自己那個問題, 以及應星想要去打小報告的事情,他奇怪地問,“那邊似乎是通往炎庭君的方向, 他們是找到炎庭君有些事情嗎?”
應星和白珩兩個人也不知道這兩個神出鬼沒的人到底在干什么,搖搖頭, 緊接著趕來的便是一大群熟人飛奔而來。
口中還喊著什么“應星你居然回來了”“應星你小子好久不見”。
躲過幾個飛奔撲上前的人后, 應星沒有躲過最后一個人,差點就被人撞飛。
兩個人相撞后立馬被人分開來,白珩拉著應星,另一個則跌跌撞撞地被那群人拉走。
“這算是交通事故還是算什么事故?”應星捂著自己的頭。
剛剛沖擊力太大,險些把他原地送走。
羅浮送來的時候還是一個完整的工匠, 這回差點就人生重開。
“……不好意思, 有些激動。”那人撓撓自己的頭,眼神還有些渙散,走路都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那兩條腿。
他舉起自己的右手:“這邊是左吧?哦不是, 右邊,受不了了, 剛昏頭轉向熬了幾天夜,睡了兩個時辰不到又被人喊起來, 說是你來了。”
若是丹恒還在這里,肯定會第一眼就認出來這位就是還在那顆小行星上,聊應星往事時把自己椅子給掀翻的人。
過去這么久,變得成熟穩重不少,但畢竟是面對當年熱血奮戰的隊友,也顧不得什么形象。
“……應星,你的朋友沒事吧?”白珩看著眼前這個人正在面對著旁邊的一根柱子,激動地說著“好久不見!我真的好想你”。
為了給朱明工匠挽尊,來的那群人連忙把人方向給糾正正確,然后指著應星所在的方向,在他耳邊咬牙切齒地提醒:
“你是沒有睡醒還是需要去找到炎庭君治療一下?我看你不適合在這里當工匠,應該去炎庭君那邊學習。你給我清醒一點啊,混蛋!”
應星對這些事情司空見慣,不如說這些人的精神狀態才是朱明工匠的正常狀態,天天面對著那些東西,還見證后面來的一個比一個天賦高。
被激起勝負欲的他們在原本的強度之下又增加了一個檔。
被問起理由時,都說是:
“應星那小子明明比我們年齡都要短不少,憑什么他就這么厲害?我不服,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到那個位置。一百年不行,那就兩百年三百年,墮入魔陰身前總能摸到邊緣吧。”
說白了還是某個天縱奇才把這群人給整得不跟他比一比就心癢。
白珩聽完,敏銳地察覺到一個問題:“你們說,你們墮入魔陰身之前應該能夠摸到他的邊緣?你能不能有點志氣,就不能想著超越他嗎?”
“可是……”少年欲言又止,他望了一眼應星,看他閉眼雙手抱臂,靠著墻邊,正在聽著他們的對話。
“你想說什么?別磨磨蹭蹭的。”工匠警覺地望著他,“快點。”
少年硬著頭皮地說完自己想要說的那些話:“可是,如果想著超越師兄的成就,那得成為朱明的將軍了吧……基本上除了這之外,師兄的成就都遍及了各個領域。”
“瞎說什么大實話,我后悔讓你說話了。”那個工匠勾住少年的脖子,然后假模假樣地威脅他,說是讓他再說一句就把他送回去,剝奪他的假期。
“不要,你居然敢剝奪我的假期,師父都不敢這么做。”
“我就敢。”
白珩看著他們在那里鬧,輕笑一聲,跟應星說:“你的這些朋友還挺有個性的,那小少年叫什么名字啊?走了這么久,都忘記問他的名字了。”
“含光。‘含光醇德,為士作程’的含光。”應星聽到腳步聲,睜眼,看向腳步聲的來源,朝著他們點頭:“你們回來了?正好大家都在,時刻也不早了,不如一起吃頓飯?”
“好啊,去哪里吃?”丹恒問,他的視線移到某個眼神持續渙散的人身上,可能是之前的舉動讓人印象深刻,第一句話就是:
“你不是之前那個把自己的椅子給掀翻的人嗎?”
那人的眼睛瞬間恢復神采,環顧四周,看到丹恒的身影,瞬間明白剛剛聽到的那個黑歷史到底出自何人之口:“他,哦不是,您怎么也在這里?我不是聽說向您這樣的龍尊,都沒有辦法離開自己所在的仙舟嗎?怎么現在在這里?”
他想到剛剛發生的事情,自己因為沒睡醒,看誰都是重影,導致把柱子看成應星,把應星看成一把劍,把爐子看成一棵樹,反正看到的和實際上的完全對應不起來。
還是不說話了,總覺得接下來事情再發展,會直接到不可控的情況。
丹恒:“?”
丹恒:“有這個規定嗎?不清楚。橫豎又無大事,羅浮此下安穩,更何況我們的羅浮將軍也同意我們前來,論手續,我們也齊全。我出現在這里一點問題都沒有。”
龍尊大人說得極是。
短暫的沉默過后,一群人為了吃什么分成了兩派。
一派說要去朱明最好的餐館吃,一派嫌棄那些,說是不如吃點朱明特色小吃。
一派覺得如果不去安靜一點的地方,有礙他們的身份,另一派認為美食街的小攤子最具有人間煙火氣息。
“他們一直都這樣的嗎?”
幾個人夾在他們中間,左耳一個意見,右耳一個建議,聽得快精神分裂,白珩悄悄地躲在最后面。
丹恒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那些人在技藝上的爭論,不能說有八/九成相似,只能說一模一樣。
他點頭:“差不多,之前我跟他們接觸的時候,也是這樣。”
說著,有些奇怪。
丹恒問:“你們不是來了好幾次朱明了么?”
“是因為我們原先每次來的時候,他們的意見都較為統一,都在詢問應星能不能回來看看他們。”丹楓十分地淡定,他早就對這種兩方意見不一導致的爭吵司空見慣。
甚至練就了一個兩邊都不聽的本事。
哪怕是吵得再翻天,別人問起的時候也想不起來剛剛到底吵了什么。
那群龍師吵架給他帶來的唯一收獲就是這本領。
丹恒就更別提了,跟人理論后的第二天都能選擇性忘記對方說的話,只對關鍵的字句有記憶,其他都丟在腦后。
白珩:“……”
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好嫉妒他們兩的對于這些事情的本領,自己還是在天舶司練就出來的。
最開始上崗的時候,今天仙舟人跟狐人有些矛盾,明天某個持明又對仙舟人的決策持有不同的意見。
沒怎么經歷過的她忙得手忙腳亂。
有時候在天舶司的丹楓都得幫忙調和。
現在不會出現那些事情,但是她還是忘不了之前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光,想想都能讓尾巴炸毛。
直到最后,其中一派人以“應星和他的朋友們是過來朱明玩的,你說那些羅浮上也能吃得到,還不如去美食街邊走邊吃呢,既能夠看到朱明街道風光,也能夠吃上別的地方吃不到的”結束了爭論。
直到美食街,兩派折中想出來一個辦法——到美食街某個出名的酒樓去。
其他人自然沒有什么意見,結果菜還沒上齊,就看到一箱子的酒,說是那是朱明特有的佳釀,別處都買不到,整個仙舟聯盟都沒有其他途徑賣的。
就連白珩都是來到朱明以后第一件事就去買它。
根據某個接渡使的說法,說是羅浮的一個商會曾經交給白珩一個提案,就關于與朱明建立合作,把朱明的酒引入羅浮。
最后談得怎么樣就不清楚了,后面也沒有說結果究竟如何。
估計是不了了之。
羅浮上的酒與鱗淵境如出一轍,入口甘涼,口感清爽,余味悠長,而朱明的卻入口綿甜卻后勁十足,與大眾來到朱明后的印象十分相似。
“為了朱明,為了羅浮,為了仙舟聯盟!”
一個喝大了的人單腳踩著椅子,自己給自己的酒杯滿上,他朝著眼前的眾人舉起酒杯,溢出來的酒液灑在桌面。
他憑借自己還殘存的意識,找到應星,邊罵邊哭:“應星啊你說你怎么是個短生種,如果你是長生種,我都不至于被我爸媽曾經罵成那樣。我恨死你了,為什么你就這么有天賦呢?”
應星平靜地看著他發酒瘋,淡定地嗯了一聲,丹楓為了不被波及,已經換到最遠的一處地方,坐在丹恒的身邊。
白珩則坐在含光身邊,感受到周圍的習以為常,悄悄地喊了一聲含光。
含光沒有反應過來,歪頭看向白珩:“嗯?怎么了?”
“你們這邊的人都這么開放的嗎?”白珩盯著在那邊從應星的天賦罵到應星的成就,明貶暗褒,話里話外都是對應星天賦和年齡不匹配的惋惜。
“哦,這正常,因為師兄他本身在朱明上就是一顆天上的耀星。即使他不在朱明了,后面又有天賦極高的人到來,但或許在其他人的心中,師兄一直都是那顆星星。”
含光低頭喝了口酒,他看向應星的眼神也藏著敬佩:“先前我還聽說過一句話——‘應星,應星,本應天上耀星’。”
第075章 第七十五章
白珩不再言語, 她緩緩地搖晃著自己手中的酒杯,看著那一圈一圈的波紋出神。
過了許久才抬起頭來,一口悶掉杯中的酒。
“團聚的日子說這些干什么?應星又不是明天就走了。”她笑了笑,但很快笑不出來, 用手撐著頭, 看著坐在對面的應星, 陷入沉思。
含光也沒有說話, 而是坐在她的身邊, 默默地喝著自己的酒。
他年紀小,和應星之間的交流并不多,只知道這么一個傳奇人物是自己的師兄, 是懷炎放在心上的弟子。
論交流,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比他多。
感情也更為深厚。
就連那些自信到自己就是明日的朱明第一的工匠朋友們, 提起應星以后, 都覺得除了懷炎之外,應星提第二,沒有幾個人能夠敢稱第一。
如果有人是第一,那只能是懷炎將軍。
誰要是敢說自己比應星厲害。
怕是會受到一些教訓,讓他們體會一下當年應星都經歷了什么。
“說完了嗎?”應星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你如果是喝多了, 就坐在那里呆著,不要丟人現眼。”
看看旁邊人的眼神!
還有表情。
仿佛在跟自己身邊的人說“看,有人喝多了, 喝成傻子啦”。
而且他剛剛注意了一下時間,這人從開始說話到現在, 已經說了很久了,誰都沒有他一個人能說。
喝成什么樣了這是。
不會是哪個喝不了的酒的, 一杯倒吧。
那個人訕訕地閉上嘴,拍了拍椅子上的灰,坐在椅子上當鵪鶉,縮著自己的脖子,然后小聲地說:“唉,我果然是喝多了,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可不是么。”甚至還有人火上澆油,“我怎么知道你居然還有這種本事?之前讓你多說幾句話跟要了你的命一樣,結果現在話這么多啦?”
“你能不能別火上澆油了……”
最后,除了從羅浮來的五個人之外,其他的都爛醉如泥,本來還是為了慶祝他們過來,結果到最后卻演變成了一群人在那里懷念往昔,還想要灌醉應星。
最后自己卻倒在的桌上。
應星目睹著一個兩個不斷地倒下,在最后一個倒下后,問身邊的人:“你們介意幫我把這些酒鬼帶回去么?放心,不會讓你們把他們背回去,就是需要你們幫個忙。”
“怎么說?把他們家里人叫過來還是?”丹恒放下自己的筷子。
剛剛他,白珩還有一個丹楓,一直在聽著他們聊天,話都沒有說多少,也是現場喝得最少的幾個人之一。
“不是。”應星跟不知何人說了一通,沒過多久,就有幾個人過來查看這群人的情況,然后淡定地把他們帶走。
“走。我們去看看。”應星站起來,讓其他人跟著自己離開。
白珩迷茫地站起來,看看自己的周圍,也沒有發現什么異常,等到一起出去之后,才知道應星到底讓他們幫什么忙。
只見那群人走路跌跌撞撞地,差點走著走著就給來一個事故,在其他人眼里,只覺得這群人喝多了,連走路都遠離幾分。
應星:“我就是想喊你們幫個忙,避免他們把自己送進爐子里。”
“還有這種事情?”丹恒震驚地瞳孔都睜大幾分,“莫非之前還出過類似的事情?”
丹楓發出一個氣音,似乎沒有繃住,笑了一聲。
白珩的酒也清醒不少,一想起有人失足掉到爐子里面,就有些害怕,那個高溫足以讓人痛苦地死亡。
“是……我也是曾經聽說過的,那都是很多年前了。”應星邊走邊說。
前面是一群酒鬼,中間是應星叫來的人,他們走在最后,慢慢地走在深夜朱明的街道上。
他慢慢地走在朱明的街道上,慢慢地講著過去的往事。
“啊,好可怕。”白珩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我都不敢想象如果那個溫度堪比曜日的話,人會怎么樣,太可怕了。”
“所以在那之后,朱明上都提防著這些事情。”
第二日酒醒以后,那群人還是不死心,想要繼續找著機會,展示一下朱明的待客之道,被懷炎制止后,才老老實實地帶著他們在朱明上閑逛。
他們在朱明上多駐留了一日,因為丹恒和丹楓兩個人去找炎庭處理事情延誤了一些時間。
其他人在光明天等待他們處理完事情再過來。
“我們會盡快過來,盡量在一個系統時過來。”
炎庭君看到這兩個人一起過來,頭都是炸的,剛想問丹恒究竟是什么情況,他們兩個是分裂了還是是什么情況。
結果剛開口沒說幾句就被丹恒一句話打得啞口無言。
“有什么話過些時日再說吧,他們現在正在光明天等著我們。而且我現在正在陪應星,他可能沒有多少時間了。你其實也清楚,短生種的壽命遠遠不及長生種,時間很寶貴。這些事情不急的話,等到這段時間過去了再說?”
炎庭:“……”
炎庭:“我請問呢?我等了大半天,你就這么過來跟我說這么一句?咱們之間還有沒有什么感情了。”
“沒有。”丹恒實話實說。
“好吧,我承認,我們之間的交流是比較少。”炎庭揉揉自己的太陽穴,“但你總得給我一個解釋,不然我不放你走。”
“出了點意外,沒有別的大事,畢竟有些事情我們也說不清楚。冱淵她跟你說過「那件事」了嗎?”丹恒急著走,十分直白地把一件事情攤在他們面前。
炎庭聽了后,反而笑道:“原來你也被她說了這件事啊,我們在關注著,不是大事,你盡管陪著你那可愛的朋友去玩,不用擔心這些事情。還有你……”
他的目光移到丹楓身上,釋懷一般,說:“我聽他們說,你叫丹楓,對吧?很高興能夠見到你。在羅浮上過得如何?”
“……還不錯,多謝。”丹楓答道。
丹恒一聽這語氣,他心中隱隱約約地有了一些猜測。
好像從幾百年前那一次聚會開始,一切都能連起來了。
剛剛炎庭的那句話,在“能夠”后面差點發出“再”的音。
結合那些人的做法,哪個人在那里把劇本丟給他們所有人了?
“不想了,看你的神情應該能夠猜到了。”炎庭笑道,“或者說除了這一代天風之外,我們都知道,尤其是冱淵。現在能夠跟我解釋一下,你們兩個是怎么個情況嗎?”
丹恒直接坐下來不走了,開誠布公:“不知道,我們兩個都不知道。”
炎庭不意外:“哦,知道了。我也直接說了吧,一百年前,還是幾百年前?忘記了,太久了,「你」大半夜的突然找到我們幾個人開始逼逼叨叨未來會發生的事情,說是一定要在羅浮出事的時候去支援,然后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
他好奇地問:“真的不是你?”
聽這個描述,感覺有些耳熟。
某個神出鬼沒不知道姓名的好像也是這樣。
丹恒想起自己那些「不屬于」他自己的記憶。
這個人干了什么事情?
在他腦海里灌輸記憶也就算了,現在還聽到這些事情。
是不是他睡覺的時候就來借用他的身體,跟其他人說了半天。
“不是我。另有其人。”丹恒試圖把藏在深處的那位揪出來。
遭到了拒絕。
丹楓嘆氣:“不必了,現在事情既然已經明了。我猜這也是他想看到的「未來」,什么都沒有發生。”
“過往不究,但我希望他能夠給我一個解釋。”丹恒說。
“得到解釋以后跟我說一聲,我們幾個好奇幾百年了。”
“別等,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得到解釋,或許等到你下一代都出世了,我才知道這個結果。”
“我說你!”
現場一片混亂,炎庭連自己的爐子都不管了,恨不得把丹恒原地抓住讓他重開。
丹恒面不改色地躲閃,丹楓站在他們中間,左手拉著丹恒的手臂,右手拿著槍抵住炎庭的武器:“你們兩個別鬧了。事情說得差不多了?我們這邊該啟程了。”
“快走,我不想看到你們。”炎庭冷靜下來,粗略地計算一下自己的損失,差點給自己來一些速效救心丸,把丹恒和丹楓兩個人轟走。
丹恒自己根本不知道為什么會是這個結果:“跟你記憶中的炎庭……一樣嗎?”
“不一樣。”丹楓拉著丹恒的手臂往前走,“果然現在都發展到我不認識的地步了,再出現什么事情,我都覺得不稀奇。”
別問他,他也不知道。
丹恒現在有些懷疑這是不是幾個平行世界的銀河給糅雜糅雜,變成了一個新的銀河了。
一切解釋不通的統統歸為虛數力量。
虛數之樹的樹枝絕對打結了。
到了光明天,其他幾個人已經在等著他們。
看到他們身影,白珩向他們揮揮手,四個人在其他人的目光下離開了朱明仙舟。
應星手上還拿著一堆其他人送給他的禮物,都找不到地方放。
站在朱明港口,目送他們離開的一群人沒有說話,朝著跟他們相反的方向走去。
而正在遠離的應星也背對著朱明,將那些禮物搬到一旁,以免擋到其他人前行的腳步。
“天哪,應星。怎么這么多東西?!”白珩找到清單,掃了一眼,被上面的數量震驚到。
應星:“……這不很多年沒有回去了,就等著這么一個機會呢。”
他們的心里都非常清楚,這一次見面之后。
再下一次,怕是天人永隔。
“下一站去哪里?”
“……我想回我故鄉看看,雖然可能已經成為一片荒漠,但我還是想要去看看。”
第076章 第七十六章
幾十年過去, 也不知道那個地方還有沒有人,看之前的情況,應該是沒有人了。
希望還有一些頑強生存的花草。丹恒想。
只要步離人沒有把它繼續當成武器牧場——雖然可能性不大——一切都好說。
“你的故鄉嗎?我看看,那串坐標好像沒有收錄在信息庫里面, 不確定能不能找得到。”白珩聽了應星的要求, 點頭, 準備去信息庫找一下那串坐標。
應星搖搖頭, 制止了白珩的動作:“不用找了, 我記得到。”
他報上一串坐標,十分自然,仿佛那串坐標已經記在心里很長一段時間, 忘也忘不掉。
白珩將那串坐標輸入進去,記住預計到達時間后, 就跟丹恒丹楓兩個坐在一塊, 幫應星把那些禮物拆了。
有些人實在是喜歡過于包裝,與其留著它們擋路,不如直接全部拆了。
還能看看那群人給應星送了些什么東西。
“不過啊,應星,我有一個問題想問。”白珩邊拆一個盒子邊問, “那串坐標你是從哪里看到的?我個人覺得絕大多數人只會記得名字而不是一串坐標吧。”
應星手上正拿著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在研究, 他抬起頭來,答道:“因為我對它的記憶就起源于一串坐標。”
那還是應星剛剛被丹恒幾個人從那小地方帶到船上后發生的事情了。
當時他四處找不到人影,結果闖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映入眼簾的就是屏幕上的一串坐標。
其次才是那顆星球的名字。
時間過得越久,名字都快被忘干凈了, 那串坐標還記得。
“我說當初怎么對你故鄉的名字無動于衷,原來你記得那串坐標了。”丹恒拆著一個巨大的盒子, 邊拆邊說。
手上的觸感讓他的心情有些不太美好,他蹙眉,盯著這個盒子:“奇怪?”
之后動作謹慎地繼續拆著。
除他之外,別人分到的東西都基本上拆完了,圍在四周看情況。
應星陷入沉思,丹楓選擇直接用他的槍往里面戳了一下,戳到下一層時,同樣沒說話。
白珩覺得這個走向似乎有些眼熟,思索道:“怎么感覺有些不太對?”
她疑惑,想要知道為什么這群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要不再拆一層?”丹恒問道,他停下自己的動作,看向應星,讓他做決定。
應星:“拆吧,直接拆完。我倒是要看看最后拆出來到底是什么東西。”
一層層的包裝被拆下,盒子越來越小,回頭一看,包裝盒子的什么材料都有。
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
堆在一旁。
“還沒拆到最后嗎?”丹楓從一堆廢料中艱難地前行,他剛剛才收拾完另一處,回頭一看丹恒這邊又多了一堆。
以為各種奇怪的東西已經是極限,結果下一秒他看到一個輕飄飄的東西緩緩地飄上船的上空。
丹楓第一眼沒認出來。
“這是……”
丹恒的表情差點裂開,他咳嗽兩聲,將那個盒子放在一邊,自己決定遠離它。
邊走邊讓其他人也離遠點。
“別看了,如果你們不想聞到一股奇怪的臭味就跟我走,別問為什么,時間要來不及了。”
他動作極快,拿出清新空氣的東西就往那邊丟。
應星聞到那股味道后,也被嗆了。
“我好像知道這是什么了,你那些朋友是不是把朱明上面的一個出了名的‘香料’給加進里面了?”白珩聞出來后,意識到那究竟是什么玩意。
她問道:“你們幾個是不是覺得它很難聞啊?我猜他們的目的就是這個。”
給他們來一點小小的朱明震撼嗎?
在場還能維持自己表情的只有丹楓一個人,丹恒因為之前沒防備,導致受到的傷害最重。
他站在最遠處,警惕著那個盒子。
到味道基本上消失后,才繼續幫應星拆。
在那之后還有好多層,層貼層,壓根看不出來還有幾層,也分不清楚最里面到底在哪個方位。
白珩越看越覺得可能這里面根本沒有東西,只有一層一層的包裝湊出來的一個像是盒子的東西。
她問道:“要不咱們還是休息一下?這個也不急于一時。”
“不必。”丹恒否決這個提議。
在某些方面,他有著一種異于常人的倔強,就算是最后得到的答案是一個盒子。
他也得知道一個具體的答案。
“看得我也很好奇,這群人到底在想著什么。”丹楓坐在丹恒身邊,看著已經比最開始縮小了二分之一的盒子,“你不試探一下還有幾層嗎?”
丹恒讓他收收心,別想著試探還有幾層。
萬一再碰到剛剛那種情況,他們躲都不知道怎么躲的。
那群人都能把“拆巨資”把朱明上面的著名香料都給整出來,融合到材料里面去,還能有什么東西是他們想不到的。
如果說有一天他們把懷炎將軍的什么東西或者把炎庭的什么材料都用上了,他是一點都不意外。
丹恒又猛猛地拆了很多層,終于見到了底,他的手觸碰到一些金屬的質感。
重見天日。
再也不會吃什么千層糕了。
看到就會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
只見拆到最后,是一個很小的金屬盒子,上面有著機關。
專業的事情要交給專業的人做。
于是丹恒轉手將這個金屬盒子交給應星:“有個機關,既然是他們給你的,不如你自己拆?這樣更有意義。”
“居然最后還有東西?我還以為以他們的德行,只能看到一堆垃圾呢。”應星感到有些意外,他接過去,掃了一眼機關,就上手處理
白珩:“……所以他們是怎么想到的這么小一個盒子,被層層包裹成那么大一個盒子的?”
“不知道,這個你得問問他們。”丹恒躺在椅子上,周圍只有他剛剛拆完,遺留下來的東西。
肩膀被人從后面拍了一下。
他回頭望去。
是丹楓。
他對他說:“別坐著了,快過來幫忙收拾東西,不是說拆開以后會有很多空間嗎?現在怎么……”
丹恒指著一個方向,示意他看向那邊。
在一處水缸的上面,剛剛拆下來的一個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正在趴在上面吸水。
水越來越少,而那玩意也越來越長,膨脹地越來越大。
“這就是原因。要不還是把它解決掉吧。”
“……這是生物嗎?”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物,我感受到生物反應但是很微弱,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你可以去問問應星。”
應星正在全神貫注地破解那個機關,白珩則抓住那個像是紙條的東西往水缸外面扒拉。
“不準吸水了!!!我警告你,這地方不是你能夠生存的地方!回頭我就把你丟出船去。”
應星依舊在破解著機關,他已經到了最后的階段。
身后丹恒丹楓白珩三個人一人一段。把那玩意給劈成三段,在路上隨便找了個小行星就丟了出去。
“再見了,我就不信沒有水該怎么生存,那些工匠到底整出來一個什么東西啊??”
“不明生物,應該留一截帶回去研究的,我覺得丹鼎司那群人會很樂意看到這些。”
“那真的是生物嗎?沒覺得有任何的生物反應,仿生的?”
應星打開了盒子,喊了旁邊那三個人:“你們別糾結了,盒子打開了。”
“來了。”
他們走過去,發現盒子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
「哈哈,應星,你是不是花費了很久才謹慎地打開這個盒子,然后發現是個盒中盒中盒……
其實費這么大勁純屬是你小子曾經也給我們整出過這種事情。
我們只不過是想說:
玩得開心——好好享受你自己的人生去吧!
(別回朱明了,我們要被罵死了,雖然你天賦是真的高啊,但是我們還是不怎么想聽到你的成就,只會覺得我們是個廢物。)[被不知何人劃掉,只能看清一些字跡]」
所有人:“……”
應星哭笑不得,他看著那張紙條,無奈地搖頭:“肯定是他們一起想到的,這群人……這么大的動靜,師父估計也心里清楚。”
折騰了半天就折騰出這玩意,他們也沒辦法說什么。
難不成現在打道回府去朱明興師問罪,說是誰第一個提出來這個嗎?
這當然不現實。
他們都躍遷了好幾次,早就離朱明很遠了,現在回去的話又得消耗很長的時間,還不如就這么一直走下去。
但也因此,那些工匠在其他幾個人心里的形象徹底改不回去了。
“唉,累死我了,拆了這么久……我先去睡一覺,睡醒了大概就到目的地了。”白珩打了個哈欠,隨便找了個躺椅,蓋上毛毯,沒一會就進入夢鄉。
另外兩個人一個進了自己的房間,另一個正在盯著航線圖,以免出現誤差,導致他們走到別的地方去。
“那是……”
應星無意識地看向窗外,他看見了一顆荒涼的星球。
沒有人煙,沒有任何生物,只有一片荒漠,就連原先的大海,都干涸到沒有
很難想象在幾十年前,這里還是一個郁郁蔥蔥的星球。
與應星記憶中的大相徑庭。
若不是這串坐標點沒有任何問題,也分得清星球上面的輪廓對應著他記憶中的一些地名。
否則他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生在這里。
“那就是你的故鄉嗎?”
“是啊,變成這樣了。”
“已到達坐標點,正在進入巡航模式。”
機械音響起,正在補覺的白珩揉著眼睛,打理了下自己的頭發,伸著懶腰將飛船接近行星的引力,然后下落。
“到了,走吧,我們下去看看情況。”
第077章 第七十七章
應星的故鄉在整個銀河中都不算是一個太大的星球, 不然也不會被步離人入侵后,幾乎毫無招架之力。
若是有抵御的力量,也不至于被步離人改造成武器牧場。
因為入侵得實在是過于徹底,他們幾個人很難找到有任何存在生物特征的事物。
在仙舟聯盟的報告中, 這群步離人鐵了心的要讓這里徹底成為它們的武器牧場, 因此, 還特意在整個星球上搜尋有沒有生物體。
一旦出現生物反應, 就立刻把它消滅。
導致在那以后, 看到這個地方的報告的人沒敢跟應星說。
怕應星氣上頭滿宇宙巡獵豐饒民,找到巡海游俠后還能加入他們。
雖說應星不會真的做這些事情,但仙舟畢竟這么大, 什么人都有,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出過。
曾經就有一個人為了追殺豐饒民, 離開仙舟加入巡海游俠, 在跟著游俠做做其他事情時,“順手”滅掉了幾個豐饒民的老巢。
“黃沙漫天啊,這可真的是……咳咳咳,忘記做防護了,你們有人能幫個忙嗎?”白珩剛下飛船就吃到了滿嘴沙子, 她吐出來后, 趁著丹楓的掩護,連忙回去把面部全部遮住,只露出一個眼睛, 也同樣被護目鏡擋在后面。
左看右看,終于滿意了的白珩點點頭, 大搖大擺地走下飛船。
任憑狂沙如何,也擋不了她的腳步。
至于其他人, 應星看到這顆星球是什么鬼樣子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丹恒剛睡醒就被應星拉去做了防護。
丹楓則雖說早有準備,但是他戴上口罩和護目鏡就下了飛船,仿佛黃沙只不過是撲面而來的一些小沙子而已。
包得最嚴實的只有白珩一個人。
她看看自己又看看其他人,只覺得自己有些呆。
轉念一想,他們都沒什么形象,這里也沒人看著,干脆就直接走了算了。
“全是黃沙了,雖然一點也不例外。在那群步離人轉換成武器牧場的時候,我就記得沒有多少生物了,就連樹都看不見一棵。”
應星走在沙地上,如履平地,他試圖分辨出來這到底是哪里,然而滿是黃沙,想分辨也分辨不出來。
他嘆了口氣,沉默地往前走著。
丹楓對照著地圖,默默地在他們身后說此處的地點。
有些應星甚至還記得那些地方原先是什么樣子。
在丹楓說完一處地點的名字后,應星想到那個地方,便跟其他人講述過往的事情。
“這些地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里原先是這里曾經最為繁華的幾個地方之一。當時住在這里的人,幾乎掌握著某個領域的命脈。”
他點開地圖,把它放大,用手在地圖上畫了個圈:“這是這一塊地方,當初我們還想著怎么把這個地方轉化為星球的經濟中心,已經想要與星際和平公司簽訂貿易協議,結果就這么毀滅在步離人的腳步下。”
這里雖然有些小,但在應星的記憶里其實已經算是一個比較大的城市了。
對于那個時候的他來說,能夠知道自己星球上面的地方已經算不錯了。
“聽說過,公司在聽聞你們的事情后準備支援,因為畢竟也牽扯到他們的利益,但是很明顯。”丹恒說道。
在公司還未來得及出手的情況下,步離人已經橫掃了這個地方。
白珩卻沒有聽到過這些事,她原先也接觸不到那些,于是有些好奇丹恒的信息來源。
這么久以來,他似乎很清楚這些事情,也很清楚「未來」會發生什么。
若不是知道他不跟「終末」手下的人有任何的交流,不然白珩可能就要懷疑丹恒他是不是「終末」令使了。
持明龍尊只不過是小小的意外。
她也只是疑惑,并沒有多問,因為看丹楓并不意外的神情,再一看應星也沒有多大的反應。
因此白珩只會覺得他們兩個跟丹恒相處的時間比較多一些,所以知道得也就多一些。
應星聽到來自公司的信息后,有些意外;“真是神奇,原來公司也曾經差點就被卷入這場風波了嗎?”
“是啊,如果我們到得再晚一些,要么你自己一個人千里迢迢地去到朱明,要么就是被公司拉走找個方向培養。”
丹恒慢慢悠悠地往前走,他想起來自己曾經在星際和平公司打工的時候看到的這些資料。
原本只是隨便看看,記住了絕大多數消息。
本身是一個順便的行為,但是總有用到的時候,比如現在。
記住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并不算太難,在他的眼里,這些不過是日常生活中的一個小小的記憶點罷了。
聽到這兩個假設,應星果斷地選擇原來的道路:“哈哈,那我還算是比較幸運,被你們看到了。”
“如果被星際和平公司帶走的話……他們只會看到應星在鍛造上面的天賦,然后給他們提供利益吧。”丹楓先前跟星際和平公司打過交道,對他們唯一的印象就是一群唯利是圖的商人。
尤其是在某些事情上,他們的做法簡直令人發指。
今天還在挑撥離間,明天就大搖大擺地成為最后的贏家。
丹恒嗯了一聲,但他掌握的信息還是讓他還是說了幾句星際和平公司的事實:“是,也不是。他們內部之間也有不同的分派和部門,可能你一直遇見的是同一個部門,不同部門之間做事的風格也不太一樣。”
市場開拓部和戰略投資部兩個就有著天差地別。
“停停停,再怎么樣我也不會落到公司手里。曾經接過他們的訂單,我只覺得這群人的要求一個比一個奇葩。”應星提起星際和平公司就想起讓他的心靈受到重創的過往。
其他人識趣地不再說類似的話題,白珩看到一個方向,那里的景色有些要求,就像是曾經在什么時候去過一樣。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應星的聲音:“那邊好像是我家啊?這里是什么地方?”
得知具體答案后,應星沒有管其他人,徑直地走到那處地方,在周圍找了一圈,似乎找到了他想找的,停留在原地。
白珩第一個跑過去,站在應星的身后,左右打量一番,想起來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記得這里是……”
話還沒說完,應星接著她的話說:“這里是你們找到我的地方,說來也是奇怪,好多東西上了年紀以后就忘的差不多了,結果到頭來,看著這些,仍然能想起當初的感受。”
“什么都可以忘記,但感情永遠不會消失。”丹恒走過去,站在他原先站的地方,跟丹楓聊了一下當初第一次看到應星時的樣子。
丹楓的神情有些悵然:“想不到還有這些事呢?罷了,也沒什么,這樣的結果也挺好。”
應星往另一個方向挪了幾步,然后發現他原先躲藏的地方還在,只不過門已經被時間沖刷得千瘡百孔。
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徹底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連痕跡都沒有。
應星站在門口,輕輕地對著空氣說道:“……沒關系,你出來以后就能夠碰見你一生的朋友。不必擔心,他們不會傷害你的。”
他在跟小時候的自己對話。
兜兜轉轉,命運似乎走了一個圈。
說完后,他揮揮手告別那個小時候的自己,走到了其他人的身邊。
“在這里要做的事情做完了,我們走吧。不過這里真的沒有任何生命體了嗎?”應星在這件事情上有些執著。
丹恒也能夠理解,但很遺憾的是,在以往的報告中,確實沒有找到任何生命體在這里。
“這樣啊,不過也沒事。我相信總有一天能夠恢復過來的。”應星笑了笑,沒有再說些什么。
時間尺度有些太長,除了仙舟的長生種之外,怕是沒有人敢說自己有生之年能夠再次見到它。
即便是仙舟的長生種,也難以逃脫魔陰身的宿命。
只能說希望有這么一天。
已經是這顆星球的傍晚,原本熾熱的天氣,正在慢慢轉涼。
因為沒有任何生物,導致這顆星球白天的溫度和晚上的溫度溫差過大。
他們得盡快從這個地方回去,不然即使有力量的加成,也沒有辦法抵御那么嚴寒的天氣。
“還有大概一個小時,這顆星球上的溫度就不會適應我們生存。所以動作盡量迅速一些。”丹楓平靜地說道。
“這里怎么會有一棵草?”應星回過頭來,突然在一塊巖石的縫隙中找到了一棵迎著風的草。
他走上前去,蹲著看向這株植株。
“真是奇了,在這么艱難的環境中還能長出這樣的草來。真是銀河里的奇跡。”
應星站起來,跟周圍的同伴展示著這一棵草。
一片荒涼之中,一抹綠色顯得有些突兀。
他們幾個并不知道這是什么時候長出來的,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情。
但在已經被仙舟聯盟定位成“無任何生物反應”的荒涼死星上,還能出現這種奇觀,確實可以說是銀河中的奇跡。
丹恒說道:“看來仙舟聯盟的信息庫該更新了,現在已經證實這個地方的確可以再孕育出新的生命。”
“是啊,或許等到有人再次來到這里的時候,就能夠看到這里已經恢復繁榮了。”白珩將信息錄入飛船上的信息庫,現在只有她一個人能夠做這種事。
“……或許吧,但我是看不到了。”應星嘆了口氣,往前走了幾步,直視著眼前的夕陽。
他喃喃自語:“或許,生命的意義就在這里吧,周而復始,即使近乎滅亡,只要有條件就能夠讓它再次布滿整個星球。”
第078章 第七十八章
他們趕在最后一刻回到船上, 險些出一些低溫事故。
其他人倒是不怕,主要原因還是應星他的身體接受不了嚴寒。
短生種的身體實在是有些脆弱。
其實本來他們能夠更早一些回到那里的,結果白珩想要把那片草給帶一點回去研究,看看是什么原因讓它能夠生存的。
聽到這想法的丹楓看向丹恒:“你這個習慣什么時候傳給她的?”
“可能相處得比較久了, 就這樣了, 我并沒有跟她直接說過這些事情。”丹恒鎮定地答道。
于是他們耽誤了一些時間, 掐著點回到船上躺著。
等到那股寒意從自己的身體里冒出去。
“既然如此, 那我們就走嘍!”白珩檢查完起飛的清單, 便開著船離開那顆星球。
應星站在窗邊,望著漸漸遠離他們的星球出神,他已經離開這里太久太久, 久到別人問起,都認為自己是仙舟人。
之后才想起來自己是化外民。
他雖然時不時還能想起, 他故鄉尚未摧毀的樣子, 但夢見得多的還是仙舟羅浮。
他幾十年都在羅浮上度過,心里歸屬感已經到羅浮上。
“沒事吧?應星。”白珩站在他的身邊,輕聲問道,“其實這么一看,我倒是覺得這里還挺好的。”
她和他一起望著那顆星球, 感嘆道:“我們第一次來到這里的時候, 只能看到一個人間煉獄。現在一看,發現清除掉那些東西后,變得漂亮多了。”
“這樣也能比之前還要漂亮嗎”應星無法將“漂亮”兩個字眼前的這幅模樣連接起來。
白珩點頭:“對啊, 可惜那個時候忘記拍照了,不然還能給你展示一下往昔的樣子。當初本來不是我們的目標地點, 結果丹恒非要去這里,雖然事后問他, 都感覺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可偏偏就決定過去。”
那大概是有人冥冥之中「提醒」過他吧。
應星笑了笑,沒有說話,待到視野里反剩下一顆白點后,才說道:“上一次離開它的時候,都沒有想著再看看它。還以為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回來了,結果現在還能夠看看,我完全沒有想到。”
在一旁聽著的丹恒默不作聲,他并不清楚應星在成為星核獵手后都去過什么地方。
但有一點能夠確定的是作為「應星」的他,的確一生都沒回到他的故鄉。
他轉身離開,坐在座位上,拿了本看了一半的書,在他的對面同樣坐下一個人。
“「他」有回去嗎?”
丹恒沒有抬頭,而是反問了一句:“你說的是「應星」還是「刃」?”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沒有,你應該很清楚,作為「應星」的他,早就死在飲月之亂了。”
空氣變得沉默起來。
過了許久,所有的情緒與話語全部化為一聲嘆息:“也是,我在多問什么?”
丹楓用手撐著頭,注視著應星的方向,嘆息道:“其實這段時間我與你們接觸得越多,就越覺得現在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
他逃離了幾百年都沒有成功的道路,所造成的影響依舊根深蒂固地扎根在他的心里。
原本已經被他壓抑的情感此刻又在蠢蠢欲動。
丹恒沒有他這么感觸深,他讓丹楓冷靜下來:“其實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你說吧。”
他合上書頁,抬起頭來,直視著眼前的人:“其實對于你來說,原本的「云上五驍」也是一場夢吧。我原先經歷過一次——做夢的經歷——但很顯然我很快認識到那是夢,所以我很快就醒了。”
那個夢至今仍然極為真實,回憶起來都會懷疑那是不是夢。
他夢見自己和「他們」一直在列車上,走遍整個銀河。
“我先前聽說過一句話——生命因何而沉睡?因為我們都要從夢中醒來。這句話倒也適合現在的你。”丹恒看到朝著他們走來的兩個人,站起來,詢問:
“如何?剛剛看你們正在回顧那顆星球,是有什么新發現嗎?”
白珩將一個界面交給他看:“沒錯,在臨走前,我們不是采樣了一片樹葉嗎?經過初步檢測,它可能是新的植株品種。具體還是得等到回羅浮上進一步實驗。”
新物種?在仙舟聯盟的物種庫里不存在么?丹恒接過來看后,發現的確如此。
他留下一句“晚飯不用等他”就把自己關進臥室。
白珩:“果不其然,又把自己關進去了。丹楓,你也別看他了,要是他說自己今晚不吃,你就算是應星,也沒辦法把他拉出來。”
“你說的是,上次我忘記把控制解除帶著金人那件事嗎?”應星問。
“不然還能有哪次?”白珩跟丹楓娓娓道來。
大概便是丹恒正在整理新資料,沒來得及吃飯,應星喊他的時候也忙昏頭了,忘記自己還控制著一個金人。
于是大家看到一個金人在羅浮上面走著,見到人也不攻擊,看不出來到底是失控了還是沒有。
說它失控了,又不攻擊人,說它沒有,又不能解釋為什么會出現在街上。
丹楓想起一些久遠的往事,發現那件事他好像還在現場。
他當時剛從天舶司出來,就看到一個金人在路上走。
“原來是你?”丹楓著向應星,他一直以來都比較疑惑那天發生的事。
云騎軍也沒有一個解釋,哪怕去問,也只能得到一個模棱兩可的答復,說是工造司的金人出廠設置出了些問題,正在緊急調回金人重新檢查程序。
現在才知道云騎軍是在掩護應星。
應星扶額嘆氣,他是真忙昏頭才發生這件事,要不是引起一陣騷亂,他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
還在那里問是什么情況,跟戴著眼鏡找眼鏡一個道理。
“我找個地方降落吧,這兩天大家休息一下。”白珩看著航路圖,找到最近的幾個有人煙的地方,隨便選了一個就設定了目的地。
跟著白珩的兩個人沒有出太大問題,唯獨那個沒有在現場的人受到了一些傷害。
白珩忘記進行一些廣播告知行為,導致丹恒上一刻還在研究一些數據,下一秒就已經差點下盤不穩跌倒在地。
他站穩后,立馬認識到白珩是在躍遷,他們正朝著新的目的地前行。
“奇怪,他們是準備去往哪里嗎?應星說的地點還是白珩決定的地方。”丹恒見沒有大事,便放下心來,繼續研究那個新物種的數據。
他并不知道這個物種到底來源于何地,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長出來的。
數據庫里完全沒有任何相關的數據。
就連丹恒的記憶里也沒有。
真是太奇怪了,仙舟聯盟的報告明確寫著不可能有任何的生物生長,在整個銀河中,它的數據也是數一數二的。
因此在丹恒的記憶中,這怕是第一次在仙舟聯盟的報告中出現了一些偏差。
當然也可以用實驗結果相隔時間太長等原因說過去。
但仙舟聯盟應該不會出現才短短幾十年就這么大偏差的事情。
他想了想,還是跟景元說了這件事,并且希望他們盡快前去那邊進行新的一輪檢測。
“我知道了……奇怪,我先前也沒有聽說過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目前羅浮上人手不太夠,等到后面我找個機會再說。”
“好,多謝。”
剛掛斷通訊,就聽到外面有人在敲門,丹恒走去開了門,發現敲門的是丹楓。
“我還以為你會直接進來呢。”他坐回去,圈了幾個數據點給他看,“你來得正好,我記得你在做「那件事」的時候有接觸倏忽血肉,有些數據你應該還有印象?”
“有是有,但我不確定……嗯?”丹楓掃了一眼那些數據,發現有些不對,數據存在肉眼可見的異樣,“奇怪,這些是……「豐饒」?”
丹恒點點頭:“如果沒錯的話,那就是「豐饒」留下的痕跡,若是這樣,能夠說得通為什么仙舟那邊沒有注意到這些了。”
因為這個地方本身就被步離人入侵過,留下屬于「豐饒」的痕跡屬于正常情況。
但這股「豐饒」的力量屬于它而又與他們認知的豐饒民又有一些不同。
應該是「豐饒」的其他派系的人來過這里,留下了一棵草,等待著它生根發芽,然后種子飛向整顆星球。
“回去跟景元補充一下這個,既然是因為「豐饒」的出手,那么這顆星球上出現本不該出現的事物也正常。”丹恒將數據放在自己的面前,在旁邊寫了“豐饒”兩個字。
“這些事情不必跟他們說起,畢竟涉及到豐饒的力量,糾纏不清。”丹楓的視線黯淡幾分,之后恢復原狀,“那股力量就連仙舟自己都沒有研究清楚,我們怕是沒有什么辦法。”
丹恒嗯了一聲,寫下收尾的幾筆后,將數據封存起來:“所以就不必糾結這件事情了,交給后面的人來處理吧。”
飛船到了白珩設置的目的地,這是銀河中的一個中轉地帶,常有大大小小的過路人過來歇一腳,他們便是這些人之一。
白珩設置這個位置也不是隨便選的,在這里只要你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就什么都可以問到。
除了白珩應星兩個人去打聽情況,另外兩個人都留在船上,說是他們留下就好,順便處理一些事情。
休息好了的白珩活力滿滿地走在船上:“接下來還有什么地方?”
應星又說了幾個地名,正在討論的丹楓丹恒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來,望了一眼。
他們聽出來那些是什么地方。
是兩個世界的「云上五驍」并肩作戰過的地方。
第079章 第七十九章
“應星, 你在想要回憶過往嗎”?丹恒聽出來應星的想法,愣了一下,之后才問。
“可以嗎。橫豎也找不到其他的目的地,不如就去那些已經去過, 曾經熱血奮戰的地方。”應星用手攙扶著自己腰坐下。
他們剛好跑的太急, 應星差點沒有喘過氣, 丹恒檢查他的身體狀況, 并且問:“你們這是做了什么?怎么這么匆忙?”
“我沒事, 我沒事。”應星坐在椅子上。歇息半天后,說,“我們找到一個東西, 檢測出來的數據與先前的那個差不多,可能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因為長相有些相似, 就被我們注意到了。白珩她說必須盡快給你們看看。”
長相相似
丹楓率先開口:“長相相似的有很多,為何如此斷定?”
他們把那盆植株放在桌上,撲面而來的「豐饒」氣息不禁讓丹恒微微皺眉。
他并沒有說些什么,而是湊上前仔細觀察了一陣。
之后發現一些異樣。
“應該是有人帶過去的,我是說我們最開始看到的那個。不過問題不大, 因為這一盆更為純粹一些。是「豐饒」的其他勢力, 不是豐饒民,這點可以放心。”
丹恒記錄下來后,發現其他人看向他, 有些疑惑。
“是我說的有些問題嗎?應該沒有吧。”
白珩欲言又止,指著那株盆栽, 輕聲地說:“可是,如果那些人沒有說錯, 這是一兩個月前才出現在銀河上的,所以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仙舟都沒有記錄顯示著這出自哪里。”
糟了,好像露餡了,把「過往」的數據庫給當成現在就有的。
“你到底從哪里知道的這么多信息啊?”她對丹恒的信息來源越來越感到非常地好奇。
畢竟在仙舟上有其他消息來源是正常的事,但是知道別人都不知道的,甚至是仙舟都不知道的,銀河上的事。
說自己跟其他人士有聯系,白珩都不信。
應星沉默片刻,他無語地望著丹恒,似乎在懷疑他是不是根本沒有注意到消息的時間。
想想也是,沒多少人會去細究其中的時間,除非是有具體的時間說明。
他帶著白珩出去,出門聊了幾句。
“啊……失策,我沒注意到時間的問題。不過,應星是跟白珩解釋了嗎。”丹恒沒有發現其他人,而是問丹楓。
“對。”
那應該把他的“馬甲”爆出來了。
自己把自己連續掉馬,換做誰都有些遭不住。
白珩回來以后,感覺接受良好,連丹恒都詫異為什么她明明最后一個知道卻是最為鎮定的那個。
“我知道你們的用意了,謝謝你們,尤其是你,丹楓。”
丹楓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本來準備拿水的手停滯在半空。
“我?為什么感謝我?你既然已經聽說……”
“是聽說了,那又如何?我是沒想到在我死后還會有人為了我而挺鋒走險。”白珩笑了幾聲,她望向窗外的銀河,眉眼柔和了些許,拉著應星過來。
準備喝上幾杯時,想到應星的狀況,全員強行把他的酒換成水。
“既然如此,趁著機會,再走一次我們走過的路吧。”
四個杯子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
“生命之樹萬古長青,即使是身為狐人的我,還是短生種,持明,長生種,都在這顆樹上留下屬于自己的印記。”
“而我們,也會被后人記得,這也算是一種長生,不是嗎?”
連他人都忘了,那長生又有什么意義?
他們的第一站,降落在塔拉薩行星。
在這里,「云上五驍」的故事由此開啟。
白珩和丹楓兩個人因為工作業務來這里的次數十分頻繁。
反觀一直在羅浮的丹恒還有喊也喊不出來的應星,看到眼前的景色險些沒反應過來。
“又回來了啊……”丹恒走下船去,他自言自語,“要不我換個樣子?感覺有些引人注目。”
白珩接入港口時,塔拉薩那邊以為是仙舟聯盟又來處理一些商業上的事情,結果看到文書過后才知道這群人是過來旅游的。
不僅看到是過來旅游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他們看到后面帶著的名單時人都是傻的。
“他們回來了啊?”
“誰啊?誰回來了?”
“還能是誰,「云上五驍」啊!哦不對,將軍和劍首沒過來,其他的人都過來了,走走走。”
丹恒剛給自己換了個容貌,換成偽裝起來的那個樣子,抬頭就發現一群浩浩蕩蕩的人過來。
他第一次聽到地面在發出聲音。
“你們怎么回來了?是來看我們現在的發展嗎?誒,龍尊大人,你怎么也來了?我們以為你一直駐守羅浮呢。”為首的那位面向丹楓,他左看右看沒看到龍角和龍尾,以為是他收起來了。
大大咧咧地讓他跟著自己走,說是要帶著他好好看看現在的塔拉薩行星是怎樣一番風貌。
丹楓:“?”
他看向旁邊的丹恒,發現這個人已經換成另一個樣子,正在他身邊走著。
雖然容貌還是能夠看出來是他,但與持明本相還是有些區別。
剛想開口問問,卻又被身邊的人拉走,給他展示現在的一切。
丹楓已經來過這里很多次,對這里的景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鬧了個烏龍,他也沒辦法。
總不能把身邊的丹恒揪過來說他才是現在的持明龍尊吧。
那人都跑不見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里了。
被丹楓念叨的丹恒并不是自己跑不見了,而是因為太久沒有來到這里。
他迷路了。
走過了一條一條長得差不多的街道,最后停在一個似曾相識的岔路口。
“奇怪……我剛剛是不是來過這里?”丹恒反復確定了一下,看周圍的建筑剛剛確實是曾經到過這里。
他聯系不上白珩他們,只能一個人努力地分辨道路。
走的路太多了,看什么地方都覺得是剛剛來過。
連個地圖都找不到,也不知道這里為什么連個地圖都沒有。
“就沒有地方賣個地圖的嗎?”丹恒決定給這個地方提出一個合理的投訴。
地圖是個偉大的發明,可惜這個地方看不到。
旁邊的一家店主聽到他的話,噗嗤一聲,似乎聽到什么笑話一般:“這位小哥是第一次來這里吧?我們不是沒有地圖,只不過它時不時變動,所以我們一般不會放出來。若是要等人的話,可以去那邊看看?畢竟是這里一個標志點。”
“「岱與」那邊嗎……?是個不錯的選擇。”丹恒道謝后,沿著街道走到了「岱與」墜毀的地方附近。
他跟其他人說了一聲后,就站在這里等他們。
見左右無人,他也恢復成原來的本相,靜靜地待在原地打坐。
尾巴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誒?哥哥怎么還有尾巴?”一個小孩站在他的身后,疑惑地看向丹恒的尾巴。
丹恒睜開眼,看到是什么人后,默不作聲地將尾巴移出那小孩的視線。
結果那小孩還湊過去看。
“……小朋友,不要好奇我為什么有尾巴。”丹恒面向小孩,雙手抱臂,冷冷地望著他,“有沒有尾巴也沒值得你這么好奇。”
小孩思索半天,才糾結地問道:“聽媽媽說,曾經有大英雄拯救過這里,其中有一個有龍尾龍角的哥哥,好像叫做「飲月君」。既然你也有龍尾龍角,你認識他嗎?”
丹恒點頭:“認識。”
小孩瞬間激動起來:“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帶我去見見他?我覺得他好厲害啊!”
“其他人不厲害嗎?”丹恒低頭,輕聲問道,他剛剛收到了白珩的消息,說他們馬上趕到。
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跟這個小孩子聊會天,打發一下時間。
因為他的問題,導致小孩陷入一陣糾結:“其實其他人我也覺得很厲害啦,劍士姐姐,白珩姐姐……但是我只記得「飲月君」的名號還有白珩姐姐,我家里人經常說他們兩個,好像是因為經常來到這里。”
哦,那肯定是丹楓了。
說起來現在丹楓是不是還被認成他了,雖然從某個方面來說,也不算是認錯。
“那你見到他,想要跟他說些什么呢?”丹恒問。
那小孩瞬間興奮:“當然是,我也想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話語剛好被來到這里的其他三個人聽到,白珩:“啊?”
“我說,我也想成為和飲月君一樣的人……啊啊啊啊,丟人丟大了!”
小孩看到他們幾個,連忙腳底抹油就開溜。
丹恒笑了笑,看向丹楓:“他說他想成為你。”
“難道不是成為你?”丹楓被拉著被迫聽介紹聽了老半天,感覺精神都快出了些問題。
應星:“你們兩個在這件事上有區別嗎?”
“我覺得沒有。”
他們在這里住了幾天,離開塔拉薩行星后,又去了一些曾經并肩作戰過的地方。
最后應星走完了他原先走過的路,站在「玉闕」的一處地方,望天長嘆:“幾十年前,我記得鏡流姐在這里曾經一劍劈開那顆活體行星……算起來還是我們做出來的那些東西,在這里第一次派上用場。”
“是,當時我們還覺得可能不太能用得上。”丹恒回憶起那些往事,笑了笑,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應星第一個走上回程的飛船。
上一次離開這里時,還是意氣風發的青年,如今挺直的背也有些彎曲。
腿腳也不太方便。
他們都注意到這個事實,注視著他的背影。
見到他們并沒有跟上來時,應星緩緩地轉過身來:“你們怎么還留在那里?想看的地方都看完了,我們回去吧。”
“好,我們回家。”
第080章 第八十章
他們回到羅浮以后, 忽然發現,應星的狀態大不如前。
就像已經做完了他想要做的事,心中了無牽掛了一般,回去就生了一場大病。
若不是丹恒大半夜察覺不對, 把他送進丹鼎司, 不然在別人看來只是一個很小的病, 都能要了應星的命。
好不容易搶救過來以后, 應星變得更加蒼老了, 任憑丹恒怎么努力試圖延長他的生命,都無濟于事。
“生死有命,人事在天。”
在又一次努力過后, 應星嘆了過氣,讓丹恒放寬心, 便說了這句話。
丹恒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但身為持明,沿著血脈留存下來的觀念,依舊在驅使著他做出一些行為。
若不是提前清除干凈了那些人,龍心也被壓抑住,他或許也會去做那些挺鋒走險的事。
但丹恒知道他不愿, 也不能。
“我知道, 你好好休息。我這邊還有些事要處理。”丹恒勉強地笑了笑,之后在應星的注視下頭也沒回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剛出門便看見蹲在門口準備蹲他出來的幾個人,丹恒正在想事情沒提防, 看到有人影在面前,人剛反應過來, 武器已經飛出去了。
丹楓擋下飛過來的擊云,將擊云還給了他, 問:“應星狀態如何?”
“不太好,雖然搶救過來了,但……”他回頭望了一眼,閉上眼搖了搖頭,“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狀況,反正根據我的經驗,他活不了多久了。”
現場的人全部沉默萬分,過了許久,才聽見白珩小聲地問了一句:“真的沒有辦法嗎?”
“如果有辦法,他能比我們還急。”鏡流看出來丹恒的狀態有些不對,輕拍他的肩膀,“走吧,白珩說是要帶你去外面走走,應星大概也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出去走走換換心情嗎?
這真是一個最不是辦法的辦法。
但丹恒別無選擇。
他跟著其他人在羅浮上走了一圈,沒有看見有什么想買的,也沒發現有什么想吃的。
空手回去怕是要被應星懷疑,他也便隨便買了一些。
腦海里有一個念頭揮之不去:
「化龍妙法」。
這玩意跟個鬼魂一樣陰魂不散。
“你真的不想救救他嗎?”
時隔許久,他又聽見了那個聲音,原本尚在猶豫的心情此刻變得堅定起來。
“你還在猶豫什么?”
丹恒嗯了一聲:“的確,我確實不應該猶豫,這并不是我的作風。”
“所以?”
"所以我尊重他的選擇.沒有任何必要,即便是這一次能救他,我能救他第二次,第三次嗎"
他既是對「它」說,也是在對自己說。
無言地跟著他們走了很久很久,丹恒都感覺道路仿佛沒有盡頭。
應星不在他們身邊,感覺他們之間缺少了一塊靈魂。
最先提出出去走走的白珩收到了一條緊急信息,離開隊伍去處理事情。
“啊,我討厭工作,我需要接班人。”
之后就是鏡流。
她要給自己早前收的一個弟子收拾爛攤子,那徒弟天賦與她自己不分上下,但缺點就是——她的點子比景元還多。
今天上房揭瓦,明天二哈拆家。
后天能把云騎軍駐地掀翻。
“她什么時候收的新弟子?我怎么沒有任何印象。”丹恒目送著鏡流的身影,問景元。
景無閉上眼似乎有些自暴自棄,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語氣都帶著無奈和些許絕望:“提那作甚?你們是不知道她到底有多鬧騰。”
“比你當年和應星當年還鬧騰?”丹恒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
“大概……加起來吧。”景元嘴角都向下撇起。
一個景元能把整個云騎軍駐地給整崩潰,一個應星能把整個持明與羅浮工造司整崩潰。
如果是加起來,那能夠發生些什么事,丹恒都不敢想。
也難怪鏡流說的,是收拾爛攤子。
景元無奈地嘆息,他有時候也被叫過去給他的師妹收拾。
相比之下,他覺得自己小時候真是正常多了,起碼不這么折騰。
“那下次讓我見見她。”丹恒最后說道。
他們已經走到了丹鼎司的港口,景元點頭,露出些笑意,似乎是因為終于有下一個受害者。
“好啊,下次帶你去見見。”景元停下腳步,在他身后望著他。
丹恒意識到這件事時,已然站在了去往鱗淵境的船旁,他的身邊只剩下丹楓一個人。
他開口問道:“你不跟著一起過來嗎?”
景元微笑著搖頭,答非所問:“人不全,倒也沒有什么意義,你們過去吧。”
他揮揮手:“我這邊隨便找了個理由出來的,再不回去我們可就要看到其他人來抓我了。”
“嗯,好。”
丹但嘆了口氣,他也只能跟著丹楓一起走到顯龍大雩殿,兩個人在雕塑下面坐著。
海風靜靜地吹拂著他們。
“我沒想到會是你陪我到最后。”丹恒深吸一口氣,看著前方的景象,一切沒有任何變化。
他現在甚至有些討厭這些變化,因為這彰顯著好像有個人來到這里,卻什么都沒有留下過。
“也只有我能陪你到最后了。”丹楓說道。
“是么?其他人……算了,我明明知道。”丹恒止住話題,生硬地換了一個,“當初你看到白珩死亡的時候,到底在想什么?”
身邊人沉默幾秒,之后才答道:“什么也沒有留下,只有幾滴血和一縷毛發,其它的什么都沒有留下。”
什么都沒留下。
是啊,什么都沒留下。
除了他打造的那些武器,還有至今仍在朱明上流傳的技術。
其他的也是什么都沒有留下。
丹恒明明知道這些都是正常狀態,人死后,自然會消失掉一些痕跡。
哪怕是應星,過段時間也只會成為他人口中的“那個懷炎將軍最看重的弟子”“羅浮乃至仙舟歷史上的一個傳奇工匠”及“「云上五驍」之一”。
他還是想做些什么。
讓應星的痕跡留下得更多一些。
“別做傻事,不要重蹈覆轍,你應該知道后果。”丹楓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
丹恒哭笑不得:“我當然知道,而且就算是成功了,你覺得……那還是你,我,他們所熟識的應星嗎?”
他想到了白露,那個仍能夢見在銀河里遨游的銜藥龍女。
雖然身上仍有白珩的一部分,但最終不可能是白珩。
“并不會是應星,只會出現一個長相與他相似的人罷了。”丹恒說道,“如果你接觸過白露,你也會知道這些事。”
他們在這里坐到了夜晚,丹恒知道有些事避無可避,便站起來回去繼續照看應星。
“趁著當下,多陪陪他吧,現在只有你能夠做這件事了。”
“我知道,放心吧。”
那一夜過后,應星又生了幾次病,病情不大,都是些并發癥。
對于免疫力下降的應星來說,丹恒每次看到他那個令人膽戰心驚的數據都差點被嚇到。
只能說真不愧是應星,即使這個程度,也依舊頑強地生存著。
應星自己對這些沒有多大的感觸,他整天樂哈哈地享受自己最后的時光,甚至還在那里問丹恒自己身體狀況。
“你身體狀況我覺得你比我更加清楚,不是嗎?”丹恒看他這個狀態就知道是什么情況。
他現在也只是在減輕一些應星身體給他帶來的痛苦罷了。
“這個的確。”
應星現在已經沒辦法走路了,全靠輪椅才能到處走走。
越到最后一段時間,他就越喜歡往外走。
丹恒這個推輪椅的工具人也不抱怨,他還覺得這也是和應星相處的機會。
畢竟日子是過一天少一天。
應星在有一次清醒的時候,看著丹恒幾百年如一的臉,陷入沉思,過了許久才說:“……這么多年過去,你一點都沒有變。說句實話,我還挺羨慕你們能夠活得那么久的。”
“活得那么久,也沒有什么用。”丹恒的神情依舊十分地平靜,看不出來他現在其實已經將要面對離別。
他看向應星,又似乎在看向遠處:“我們也是會看到一個接一個地離開,到最后,是我們自己。”
應星哈哈兩聲:“那還是算了,我最不想面對的就是離別。若不是時間不夠,我連朱明都不想回去。不想面對離別,怕看得多了,就不想走了。”
聞言,丹恒也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最近聽景元說懷炎將軍聽到應星的情況,正在申請來到羅浮。
哪怕是最后一面見不到,葬禮也要來。
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應星突然提出想要看看其他人。
丹恒心一驚,也顧不上別人是不是在睡覺,連夜叫醒其他人趕緊過來陪著應星。
“別急,我們馬上到!”
說讓他別急,實際上他們比哪個人都急,差點在凌晨的羅浮超速被逮。
白珩壓著速度線過來,邊擦汗邊下星槎:“好久沒開過這么極限了,我們趕上了嗎?”
“趕上了,我們都在等你們。”丹恒點頭,輕輕喚醒應星。
應星睜開眼:“你們來了?”
“陪我去看日出吧,好嗎?”他斷斷續續地說,“我想去看看羅浮上的日出。”
他們很默契地帶著應星來到了鱗淵境的沙灘上。
黎明的那一刻,應星停止了呼吸,恰如一顆流星,沒入仙舟的明天。
他們坐在應星的身邊,陪伴他看完了整個日出。
白珩跟應星道別后,就默默地站在一邊,鏡流想說無數話,也只留下一句“晚安”。
景元和丹楓兩個人沉默不語,站在兩邊看著陷入安眠的應星。
丹恒輕輕地對著應星說了最后一句話:
“晚安,應星。愿你能有一個安寧平靜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