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寧寒 明叔,開啟山門。
“這人誰啊?”
“打哪兒來?”
“沒看清, 就那么一眨眼,憑空出現了!
不只是烏鐸看見了,眼力不差的人都發現這白衣人。
然而, 不管這個年輕人是誰,只要出現在這個戰場上,就不是一個普通人, 而且……
“是大宗師!被已愫捅乱煌_口, 有點眼力的立刻意識到他的境界。
赤鴻不可思議道:“怎么會這么年輕?”
司空靈復雜地說:“別忘了, 咱宮主也這般年紀!
“這年頭, 為什么天之驕子這么多,這讓別人怎么活?”聞笛笙悲憤道, “還都穿一身白,白能增加武功還是咋的?”
有葉霄一個, 已經令天下武者夠感慨老天爺不公平,再來一個, 別人都成了笑話。
然而烏鐸卻道:“你們都走,護到洵兒身邊去。”
眾人一愣, “烏鐸前輩?”
“我們與您一起對付他。”司空靈道。
烏鐸深深吐納一口氣, 臉色凝重道:“都走, 他是寧寒,寧家的老祖宗!
什么?
老祖宗?
烏鐸掏出千圣手的藥丸, 全倒進了嘴里,神色復雜道:“算起來,他應該是大盛皇帝的……爺爺, 太爺爺, 曾爺爺, 曾曾爺爺……差不多就這輩分!
眾人聞言深深倒抽一口涼氣, 要知道大盛皇帝的年紀已經五十多,近六十的人了!
司空靈震驚道:“他竟然還活著?”世上有這么長壽的人嗎?
是啊,他怎么還活著,而且跟記憶里三十年前的時候一模一樣。
“世間既然有無極功這樣的秘術,自然也有青春駐顏之術,沒什么稀奇!睘蹊I這般告訴別人,也告訴自己,不要露怯。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年輕公子,“你們都不是他的對手,留在這里徒增傷亡,若老夫所料不錯,他就是大盛皇帝特地請下山對付老夫的!
話落,幾人彼此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糟糕兩字。
怪不得那十個宗師費盡心機消耗烏鐸的內力,若非悲月和灰雁聯手,找到破綻,否則己方大宗師怕是得廢了。
這個時候這位寧家老祖出手,云霄城哪兒還有還手之力?
但是,就算如此,烏鐸對付的了嗎?
他們后退著朝城墻掠去,心情沉重。
趙思洵遠遠地望著,雖然不知道烏鐸說了什么,但他已經猜到了始末,寧娥那瘋子,果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請這么個大殺器過來,這邊怎么擋?
烏鐸緩步走過去,暗暗調息,那年輕人仿佛并不在意,只是拿著一把奇怪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大鐵錘,似乎充滿了好奇。
那收攏的折扇很長,足有一臂之長,底下墜著一只精致的玉質小劍。
等到烏鐸走到他面前,他才抬起頭來,淡淡一笑。
有些人天天在眼皮底下走,也不一定能記得住容貌,可是三十多年了,烏鐸依舊沒有忘記寧寒的長相。
烏鐸抬手見了一禮,“寧前輩。”
這副畫面很詭異,頭發斑白的老人朝一個年輕公子如此恭敬,但是一想到這個年輕人是誰,就無話可說了。
“當年我隨口一指東海,你還真去了!睂幒罩凵龋唤浶牡溃翱磥碛衅嬗,海外可見仙人?”
“沒見著仙人,倒是在海中飄了十多年,幾經生死!
寧寒點點頭,“生死之間最磨煉境界,如今再請你打造一柄神兵,可有把握?”
烏鐸的表情嚴肅,“寧前輩若有需要,晚輩自當竭盡所能!
寧寒笑了笑,“可惜沒機會了!
烏鐸的心沉了下來。
寧寒拿起扇子一指云霄城上被人護在中間的少年,問:“那是你的外孫?”
“正是!
“我若殺了他,你怕是不會同意吧!
烏鐸的眼神瞬間凌冽起來,“晚輩的親人不多了!
寧寒頷首感慨,“是啊,可我的子孫卻還有很多,才會覺得她們煩人,若也只剩這一個,亦當眼珠子看待了!
兩大宗師閑聊,一來一回看似隨和好似多年老友相見,但烏鐸全身都是緊繃的,他之前耗費了太多的內力,一時半會兒根本恢復不過來。
不過要說他沒有一戰之力,卻并非如此,畢竟云霄宮出自無極功的那一招他也會。
真到萬不得已,就算做不到葉霄一對三,跟寧寒同歸于盡總是能拼一把的,畢竟再怎么樣的老妖怪,武功多深不可測,也只是個大宗師。
“聽聞,葉霄閉關了?”
烏鐸沒有忙著回答,只是問:“你是為他而來?”
“自然!
烏鐸點頭,想想也是,對于這種隱士大宗師而已,葉霄自廢武功又重新淬煉,這種開辟武學新認知的奇跡,顯然比輔佐子嗣爭霸天下更有吸引力。
“他正在閉關,不過也快出來了,前輩不若再等等?”
寧寒笑起來,“然后你倆聯手對付我?”
“你怕了?”
寧寒搖頭,“不必激將,我來,雖是為了他,也為了我的子嗣,好歹是寧家最出色的一個,她所求之事,也不能置之不管。”
他又望向趙思洵,微微一笑,“我聽說過他的所作所為,方才也見識了到了炸.藥的威力,聽聞還有更強大的武器,可真是少年出英雄,令人欣賞,所謂一代梟雄,就該如此,可惜……”他緩緩地打開折扇,眼神慢慢淡下來,“立場不同,我得殺了他!
話音未落,寧寒一揮那把折扇,一青一紅兩道光頓時從扇尾射出,朝著趙思洵的方向而去。那速度實在太快了,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頃刻間出現在趙思洵的眼前。
誰也沒想到一言不合,這人就這么動手了!
“洵兒!”烏鐸的心瞬間一涼,回頭就對趙思洵喊道。
大圓根本來不及幻化出佛像虛影,只能憑肉身直接擋在趙思洵面前,一層層的金鐘不計消耗地往身上罩。
“當當當”的響聲中,終于,人們看清了那兩道光影,竟是兩把長劍,一赤紅,一青白,而那銅墻鐵壁般的護身鐘在這把兩把劍下面前宛如薄紙,脆弱地一戳就破,大圓額頭沁出冷汗,雙手下意識地一合,將兩把把劍定在胸前。
他的手在金剛不壞之力下成為流質的金色,以至于這大宗師的兩劍在他的手中有了片刻的停滯,然而,“快……我撐不住……”
大圓的臉色漲成通紅,劇痛從手心傳來,好在,左右兩旁的司空靈和赤鴻,二話不說一掌拍在大圓的后背,將內力傳遞過去,三人合力堪堪擋下了這兩把劍。
而同一時間,烏鐸根本來不及回頭查看趙思洵的情況,他一把握住錘柄,揚起大鐵錘成回旋之風形成屏障擋在自己面前,只見在青紅兩劍射出的剎那,寧寒手里的折扇完全打開,九把形態各異的長劍從扇骨中掙脫出,在寧寒的御劍之下,形成包圍之勢,不斷刺向烏鐸。
“那把扇子竟然是個劍匣!”
眾人見此,震驚不已。
寧寒往城墻上瞥了一眼,“嗯?擋下了……”他扇子一揚,青紅二劍重新飛上空中,回到他的身邊,接著他回頭吩咐道,“等什么,殺上去。”
因烏鐸一人錘下十位宗師的短暫勝利,在他輕飄飄的一句話之下,蕩然無存。
大盛軍中重新擂起戰鼓,吹響號角,寧寒面前緩緩鋪展開十二劍,浩浩氣勢,具象化為一體,形成一柄巨劍虛影,凌霄劍意直沖天破,無論是誰手中的兵器都不禁顫抖起來。
這并非是兵器在害怕,而是握住兵器的人在膽寒。
烏鐸見此,握住錘柄的手用力捏緊,寧寒顯然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這估計已經到大宗師的極限了。
怪不得他一聽到葉霄閉關就跑了過來。
寧寒握住十二把劍中,最中間一把,赤火燃燒,恍若鳳凰振翅,長鳴之聲自悠遠傳來,他凌空高高在上,低垂著眼睛道:“烏鐸,你是接不下的這一劍的!
“舅公!”即使趙思洵不懂,也知道竭力的烏鐸根本不是寧寒的對手,“您讓開——”
然而,烏鐸若是讓開,這鳳凰火焰般的劍意便會直沖云霄城而去,屆時誰能抵擋?
沒人!
既然如此,被赤紅的鳳凰劍意壓下來的驚雷突然自天邊重新作響,紫色的閃電穿梭于烏云之中,仿佛醞釀著,突然形成雷暴自烏鐸頭頂落下。
烏鐸沐浴在雷電之中,肌肉隆起,眼睛赤紅,頭發倒豎,臉龐在痛苦中猙獰起來,宛若浴血修羅,但是氣勢和力量卻在不斷攀升,倏然達到了恐怖的境界。
“這是……無極功?”寧寒眼里露出一絲驚嘆,接著轉為有趣,但很快他反應過來,“不像!
他毫無懼意,烏鐸愿意接下他的一招,也好,只是練至大宗師的境界不易,少有人敢如此冒險。
“可惜,你要廢了!
話落,赤炎烈火的熊熊劍意朝著烏鐸橫掃而來,在附近的人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窒息的灼熱,匆忙用內力抵擋,堪堪在破碎邊緣。
而普通的士兵卻是逃跑不及,直接死在了他的劍意之下,身上還殘留著灼燒的痕跡。
力量強大到如神仙的地步,無論是敵是友,他看所有人都如螻蟻一般。
烏鐸的錘震顫著,仿佛傳來大地的脈動,雷暴在鐵錘上形成密織的網,耀眼刺目,無人敢睜眼直視。
天上烏云遮蔽,卻被這雷之錘照的亮如白晝。他將所有的力量傾瀉入鐵錘之上,對著那鳳凰劍意兇狠地錘去。
“轟——”
大地為之震動,即使站在遠處厚重的城墻上,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這股地動山搖。
“太強了!”
“小心!”
“誰勝了?”
“烏鐸前輩居然……”司空靈失了聲,沒有誰比云霄宮更懂烏鐸忽然提升內力的原因。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糟糕二字。
能逼得烏鐸直接動用這一招,這位寧家老祖究竟得多強大!
強烈的氣浪如海浪翻涌,將方圓的一切毀滅,視線模糊,根本看不清這兩人究竟怎么樣。
趙思洵一把扶住城墻,駭然的同時,面露擔憂,“舅公……”他手腳冰涼,腦海中一片空白,只?謶志o緊掠住他的心臟,他想急切確定烏鐸的安危,又怕看到無法接受的畫面。
“你們看,天山!”
只見遠處的天山之巔,那一頂白雪在震動之中隨之崩塌一角,隆隆地墜落下來,如此強大的力量沖擊,也就只能產生在大宗師的巔峰對決中。
此時,云霄宮門前,月山明喃喃道:“究竟是什么人在和烏鐸前輩動手?”
他并沒有隨著云霄宮眾人前往云霄城,而是留下來守著葉霄,每次聽著號角和喊殺聲,他都站在山門前,遠遠地望著那攻城守衛之戰。
雖然擔憂,不過他知道有烏鐸在,加上云霄城厚重的城墻,充分的準備,即使大盛有十萬大軍,亦有諸多宗師高手,也沒那么容易攻下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大盛每每進攻,最終都鎩羽而歸,但是這次……這種震撼天地的力量,能跟葉霄劍對三大宗師之時相比。
“大盛居然也有大宗師……糟了!”
以他的閱歷,很快就想明白了烏鐸如今的處境,云霄城簡直危在旦夕。
他全身冒出了冷汗,心焦起來,忽然一陣寒風吹來,令他整個人起了雞皮疙瘩,他下意識地回頭,望向葉霄閉關所在之處,卻驚訝地發現門開了。
“明叔,開啟山門!
耳旁響起一聲低語,卻不見任何人影,只有一朵雪花自月山眼前飄過,飄向云霄城的方向。
月山明怔愣地望了許久,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是!
作者有話要說:
閉關兩個月,就為了這一刻,上吧,葉公主。
第152章 出關 你想掙扎生死,我可以成全你。
烏鐸和寧寒這驚天動地的一戰, 讓被千軍萬馬奔騰過,夯實的土地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自中心延展, 風沙塵土在烈風的吹拂下彌散著人們的眼睛。
忽然,一紅一青兩道劍影突破彌漫的風沙,重新掠向云霄城。
“小心!”
在司空靈的警示之中, 悲月和灰雁一人拉住趙思洵扯到身后, 一人執劍迎了上去。
這兩把劍的出現, 顯示著寧寒尚有余力, 那么烏鐸就……
不好的預感一同出現在眾人心中,然而此刻已經顧不了太多了, 同一時間,城墻之上忽然出現幾道身影, 卻是大盛的宗師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突破了烏鐸和寧寒的戰場。
“攔住他們!”
“保護太子殿下!”
如今已經不是兩軍在對壘,而是兩方宗師之間的攻防之戰。
即使之前烏鐸打傷了十名宗師, 但如今他也生死未卜,余下的大盛宗師足夠牽制他們!
“可惡, 若我處在巔峰……”司空靈咬牙切齒, 憤恨不已。
赤鴻的重劍被人格擋, 根本沒有余力再助他人。
聞笛笙哇哇大叫,“為什么我都成宗師了, 還被人壓著打。
整個城墻上混亂一團,聶冰他們想護著趙思洵都使不上力,反而被宗師的威勢壓了下去。
如今以趙思洵的武功根本做不了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遠處慢慢散去的風沙, 只見一個灰撲撲的身影單膝跪在地上, 背在身后的斗笠已經碎成了渣渣, 而不遠處的鐵錘也斷了錘柄,砸在地上。
趙思洵見此,眥眼欲裂,“舅公——”
只見烏鐸艱難地抬起頭,他的眼眸滲血,臉色蒼白如紙,虛弱得仿佛一個垂暮之人,這是反噬的作用,他動了動唇,“洵兒……去云霄宮……”
如今的云霄城已經沒人能擋得住寧寒,趙思洵留在這里,只有死,然而這聲音太弱了,沒人聽得到,烏鐸面露絕望。
他并不怕死,而是拼盡了全力都無法保護外孫,這讓他比死更難受。
“南望太子,你已經逃不掉了!
一個身影環繞著數把劍,直接掠了過來,是寧寒。
那速度太快了,話音落下的瞬間,便已經出現在趙思洵的面前。
少年的瞳孔驟然一縮……
“放開他!”
“不要動我家夫人!”
“太子殿下!”
太多的人擋在趙思洵的面前,然而下一瞬間,一只白玉般的手依舊于人群中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拎了起來。
“唔……”
趙思洵下意識地掏出手.槍,然而還未扣住扳機,手腕頓時一麻,手.槍掉落在地。
“嗯?就是這玩意兒?”手.槍在趙思洵的面前重新漂浮起來,寧寒用內力控制著送到眼前,仔細瞧了瞧,“倒是精巧,你能想到這種武器,可謂天賦異稟,可惜你要死了!
“住手!”
見此,司空靈正要強行提升境界,卻忽然見寧寒身邊的飛劍剎那間盡數對準了趙思洵。
“不要亂動。”寧寒一邊掐住趙思洵的脖子,一邊似笑非笑地掃過眾人,“留著力氣吧,我不想多殺人!
這一舉動,頓時讓所有人投鼠忌器。
趙思洵被掐得窒息,整張臉漲的通紅,艱難道:“你要殺我……”
寧寒淡淡地笑著,眼里卻沒有任何笑意,“沒錯,這是我那子孫唯一的要求,所以你必須得死!
“可你……不能殺我……”趙思洵握住他的手,使勁掙著,可惜在大宗師面前,他的力氣簡直如螞蟻一般。
“為何?”寧寒饒有興趣地問,以他的武功不屑于任何人,是以不著急殺了這個少年。
“因為……我是葉霄的……夫人……”趙思洵的呼吸太困難了,他感覺到腦袋缺氧,已經無法運作,說完這句話,意識便模糊起來,可忽然脖子上的力道松了松,空氣瞬間流入氣道,令他從瀕臨窒息中得到了喘息,“咳咳……”
只見寧寒面露些許驚訝,“這我倒未曾想到。”
脖子上的手依舊如鐵臂一樣,無法撼動,趙思洵也不掙扎了,他忍著喉嚨的疼痛,眼神直接回望過去,啞聲道:“霄哥哥到達大宗師極境,又自廢武功,本該廢人一個,但他又閉關重修……不論他能否恢復原來的境界,與你的誘惑無比巨大,寧娥是拿這個消息才請動你出山吧?”
這并不難猜,若寧寒在乎這天下歸屬,寧家早就推翻高燮的江山,坐穩第一強國的皇位。
可在高鼎死后,寧娥寧愿欠下云霄宮人情請葉霄動手攔住三花,也沒見到寧寒的影子,足以知道這位老祖宗對子嗣的涼薄程度,誰執掌天下,成為這中原共主,他無所謂。
是以這次他會來,只有一個可能,便是沖著葉霄。
寧寒微微挑了挑眉,“不錯!
這一個兩個,活到這把年紀都這么看不透生死,非得追求虛無縹緲的神仙境,可笑。
“那你更不能殺我了……殺了我,你永遠也別想從葉霄口中得到這個秘密!”趙思洵自信道。
寧寒聞言低低笑起來,“難道不殺你,我就能知道了?”
只見趙思洵緩緩地抬起手,伸出三根手頭對著天空,“我可以發誓,只要你放了我,等霄哥哥出關,我一定讓他一五一十,毫無保留地將此番際遇感悟告訴你,就算你要無極功,我也讓他給你!
到了這個地步,哪怕被掐住性命,生死只在對方一瞬間,趙思洵也不認命,他愿意給出所有,求一條活路,哪怕拉著葉霄沉淪。
他見寧寒沒說話,又繼續道:“你若對我的武器感興趣,我也可以發誓,只要你放了我,我將圖紙、工藝、原理、鑄造之術……全盤告知,毫無保留,包括霹靂門的炸.藥,□□一切的新式武器,想必這些東西,才是寧娥想要的……”
見寧寒依舊無動于衷,趙思洵臉上露出絕望,猶不死心道:“老祖宗你想成仙,我想活命,咱倆利益并不沖突,為何非得你死我活?你還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給,包括云霄宮,包括我自己……”
“若你不信,我可以將霄哥哥閉關前,透露給我的相關細節先告訴你,以你的見識和眼力,必然能夠分辨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他的喉嚨仿佛被火燒一般刺痛,每說一句話,都好像吞咽著砂礫,可是他不能放棄。
論能屈能伸的本事,的確,天下能比的過趙思洵的沒幾個,以至于寧寒都有些驚訝于他的貪生怕死。
“葉霄就喜歡你這樣?”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趙思洵堅定道:“我要為他活著!
只要能活下來,他能付出一切代價,可死了,就什么都沒了。
他得等到葉霄出關。
趙思洵眼里浮現濕意,脖子被掐住,被迫抬起下巴,臉色蒼白而脆弱,好像湖中倒映的明月,輕輕一動,就碎了。
寧寒在思考。
這時,司空靈抬手鄭重地對寧寒行禮道:“夫人說的沒錯,只要你放了他,云霄宮愿為閣下驅使!”
“宮主以夫人為天,請您高抬貴手!”聞笛笙懇求道。
寧寒見此低低地笑起來,“這似乎是個很吸引人的提議,可惜,你想錯了。”
趙思洵錯愕地睜大眼睛,這是要拒絕他嗎?
寧寒淡淡道:“我的確為葉霄而來,卻不是為了所謂感悟,那東西最沒用。只有全力一戰,掙扎生死一線,才能窺到天機命脈,這天下間也就只有葉霄能帶給我了!
趙思洵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瘋子!”
寧寒看過來,他的眼神帶著憐憫般的冷漠,“你既然是他的心上人,那么只要殺了你,他定會傾盡全力來殺我,不錯,沒有什么比恨擁有更強大的力量!
絕望瞬間籠罩趙思洵的心上,喉嚨間的力道瞬間增大,仿佛要將他扭斷。
“夫人!”
“放開太子!”
這個時候,不管是誰都不再考慮后果,紛紛拼盡全力沖向寧寒。
然而,連烏鐸奮力一搏都沒法阻攔,更逞論旁人。
趙思洵眼前開始發黑,耳膜鼓脹,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有一下又一下的心跳不知道什么時候停止……
他居然會死在這里,好不甘心。
葉霄……
寧寒的視線如同看一群水中垂死掙扎的蟲子,手上慢慢增大力量。
可忽然,他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你錯了。”
嗯?寧寒微微一頓,“什么人?”
“比恨更強大的是守護!
聲音落下的一瞬間,只見遙遠的天山倏然出現一道白光,仿若流星劃過天際,拖著長長的光尾不散。
“那是什么?”有人驚訝道。
寧寒的眼睛頓時瞇了瞇……是劍氣,可他居然感受不到威勢,太弱了?
不對!
寧寒臉色微變,身邊環繞的飛劍立刻形成對抗之勢。
那劍氣不是弱,而是內斂,所有的力量凝于其中,不外泄露,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方才與烏鐸相碰之中,他雖然打斷了烏鐸的鐵錘,但他也折損了三把劍,如今除了青紅二劍依舊護在身側以外,其余七把包括那鳳凰赤炎皆在他的內力催動下,凝成一道巨劍虛影,他抬手一握,朝著那道劍氣順勢揮去。
磅礴的劍意與劍光相抵,產生強勁的氣海浪濤,誰也沒想到那區區一道劍氣,會有如此強大的威力,城墻上竟然有人直接被震了下去,身體一晃,所有人被這氣勁吹得睜不開眼睛。
忽然,雪花從天空飄下,落在寧寒掐著趙思洵脖子的手上,刺骨的寒意仿佛能凍穿手背,痛楚襲來,令他下意識地松開。
而這一松懈,頓時讓他明白這是什么,落雪為劍,劍意?
他竟然沒有感覺到!
手背上產生一道血痕,可再要收攏手指,試圖將趙思洵掌控在手中之時,人卻已經不見了,只有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現空中,懷里摟著一個人。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飄忽如魅,眨眼于前!
待看清來人,驚喜的聲音自下方城墻上傳來。
“霄兒!”
“宮主!”
“竟然是葉宮主!”
“宮主出關了!”
所有人都望著他,充滿了喜悅和激動。
就沖方才那破曉一劍,足以說明葉霄已恢復巔峰,武林至尊回歸,大盛的囂張氣焰就該滅了。
寒風緩緩吹拂,帶起長長的發絲掠過臉頰,是熟悉的冰雪味道,趙思洵眨了眨眼睛,側頭望著身側的男人,低聲道:“這場景,我能吹一輩子!
葉霄宛然,然趙思洵聲音沙啞,顯然傷了喉嚨,他垂眸看去,柔聲問:“疼嗎?”
“疼,可看見你,又不疼了!壁w思洵展開一個笑容,陰霾散去,全是燦爛,璀璨如陽光,仿佛剛才的生死一瞬全是錯覺。
這讓葉霄心尖刺痛了一下,他想說什么,可又不知該說什么,最終只能收攏手臂,輕聲道:“抱緊我!
“嗯!
有一個人,只要出現,哪怕全世界毀滅,都能在他身邊找到安全的凈土,松下緊繃的神經。
趙思洵緊緊地摟住葉霄的腰,將臉靠在他胸膛上,聽著那強有力的心跳聲,感到無比的安心,他……等到了。
“霄郎!
“嗯?”
“還是你穿白色最好看!
葉霄往下一瞥,看見寧寒,眼神瞬間寒冽,但口吻依舊溫柔,“那就給你看一輩子!
趙思洵彎起眼睛,將人抱得緊緊。
此時此刻,也沒有時間讓他們互訴衷腸,因為城墻上還有一個失去風度和淡定的寧寒。
“葉霄!
他的目光頓時冰冷下來,召回七劍,一把握住鳳凰赤炎,而其余八劍則形成包夾之勢攔在了葉霄四面八方。
葉霄淡淡一瞥,他抬起天問,自身前緩緩掃過,只見天問所過之處,浮現鏡像流光,八把天問虛影憑空而出,劍尖直對寧寒八劍,半點不虛。
他說:“你想掙扎生死,我可以成全你!钡娜,不許動。
這話簡直說不出的霸氣和狂妄。
寧寒氣笑了,“那么,你是要抱著個人來成全我?”
葉霄眼神淡漠,八把天問虛影逼向那把把劍,明明只是虛影,然其上之威仿若本體一般逼人。
葉霄一直收斂的氣勢頓時放開,擲地有聲道:“退兵,空出戰場,我跟你打!
寧寒瞇了瞇眼睛,他竟然感到了一絲危險,明明天山還矗立在遠方,卻給他一種當頭要壓下來的悶迫。
周圍無雪無風,但是絲絲縷縷的寒氣依舊從四面八方鉆入身體,下意識地顫栗,這相當有意思,也讓他全身興奮,恨不得當場就打起來。
可葉霄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給你時間運功,免得說我不尊老!
這話令寧寒挑眉,“小子,你很自負!
“不同意?”
“不,就這么辦!
寧寒之前與烏鐸交手,的確耗費了不少內力,既然如此,他也無需逞強。他將扇子一收,九劍回歸扇骨,接著凌空一躍,便下了城墻,只聽到內力凝聚于上空,“退兵。”
作者有話要說:
葉霄:我出關這一刻,勝負已定。
大家,國慶快樂!
第153章 決戰 等我半個時辰。
寧寒并非主帥, 可他的話,大盛將軍卻不敢不聽。
其實就算是打上了城墻,破開了城門, 可只要葉霄出現在這里,這城就不會破。
大盛軍中擂起戰鼓,揮舞旗幟, 于是如水的士兵放棄了攀登, 已經登上墻頭的宗師二話不說隨著寧寒離去, 軍隊重新修整, 集結方陣在三里之外。
世人都想知道葉雪山一人一劍擋北寒數萬鐵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然今日, 他們只能終于見識到了什么叫做一人定乾坤。
“霄哥哥,快, 舅公!”
葉霄微微一頓,帶著趙思洵找到了那柄大鐵錘, 落了下來。
只見烏鐸正靠在鐵錘面上,虛弱地對他倆笑著, “你小子果然比老夫靠譜……”
“誰說的, 我家舅公最靠譜了!壁w思洵跑到烏鐸身邊, 見他這副模樣,心都揪起來, 立刻大喊,“千圣手前輩——”
烏鐸簡直哭笑不得。
葉霄往前一步,單膝跪地, 抬起手便要給烏鐸輸送內力來緩解反噬的痛苦, 然而烏鐸卻揮開了他, “死不了, 你留著力氣,別像老夫一樣!
烏鐸敗得這么快,完全是因為之前的十個宗師先耗盡了他的內力,所以他不想葉霄步他后塵。
葉霄點頭,便不再堅持。
“來了來了。”
千圣手和赤鴻他們是一起過來的,他掏出藥瓶,二話不說先塞了烏鐸滿口,然后把脈內力一探,很快得出結論,“反噬就這樣,這段時間就是個廢人,以前輩的境界,想要恢復還得修養個一年半載,境界可能得跌落一個臺階,不過回頭練上來就行!
這話讓趙思洵得到了安慰,他想扶起烏鐸。
“我來吧!背帏櫹葘⑷吮沉似饋,笑道:“烏鐸大師,咱們不愧是一家人,反噬之苦你也嘗到了!
司空靈催促道:“貧吧你,趕緊走。”
云霄城守了那么長時間,城門關的死死,背后足足架了十根橫木,若非沒地方放了,恨不得再架個百八十根,生怕給撞開。
如今這沉重的橫木被一根一根抽下,封城的城門終于在數十人的推動下,重新打開。
此時此刻,城門關不關并無意義,但是敞開著,卻有種共進退的覺悟。
“諸位辛苦,余下的交給我便是。”
城墻上,葉霄的目光一一看過眾人,抬起手抱拳,微微頷首以致敬意。
“葉宮主客氣,皆是分內之事!
熊掌教代表江湖各派還禮,眼中露出深深的敬佩和畏懼。
作為宗師,又是大門大派的掌教,他們在江湖上也算是響當當的人物,然而直到來天山,見識過輪番上場的大宗師,才知道真正的強者有多恐怖,自己實屬井底之蛙。
“祝葉宮主所向無敵,一戰得勝!”
“多謝!
城門前空無一人,具體來說,沒有活人,死尸卻有許多。
寧寒盤腿坐在中間,就這樣運起功來,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有人會借機偷襲。
烏鐸沒忙著下去歇息,而是靠在赤鴻身上找了個地觀戰,他提醒道:“老夫記得他那把折扇是十三骨,當年尋到夷山族,便是要我和族長替他鑄第十三把劍,可惜我們實力有限,鑄不出天問這樣的神兵,不知這些年,他有沒有找到……”
方才烏鐸斷了寧寒三把劍,如今九把環繞,所以應當還有一把沒有出現。
葉霄點頭,“記下了!闭f完,他的目光移向了趙思洵,少年的脖子已經敷上了草藥,綁了一圈圈紗布,葉霄抬手輕輕撫摸,眼露憐惜。
趙思洵笑了笑,伸出了手。
葉霄自然而然地放上去,輕輕地握住,兩枚黑色的指環靠在一起,襯著白皙的手,醒目而登對,他將十指與趙思洵交纏在一起,難舍難分,目光中滿是溫柔繾綣。
什么話都不必說,就知道這個男人的心在誰身上。
可趙思洵卻笑起來,“傻瓜,做什么呢?”
“執手!
“握一塊兒你還怎么打?”趙思洵抽出手指,重新攤開來,“我是說,把你的劍鞘交給我。”
葉霄恍然,接著一笑,將劍鞘放在趙思洵手心,后者握住然后抱在懷里,“去吧。”
古質的劍鞘,溫和而厚重,封印著充滿煞氣森寒的古劍,三百年間,無論天問出鞘多少次,它最終都會回到這把劍鞘里,收斂鋒芒。
葉霄帶著天問,從城墻上緩緩飄落下去,微風吹拂他的長發,衣袂翻飛,仙者自天山而來。
趙思洵抱著劍鞘,心中忽然澎湃,忍不住沖到墻頭,竭力喊道:“你早點打完,我們辦一場喜事!”
烏鐸一聽,差點岔了氣,“咳咳……”這小子,好歹也看個場合,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害臊。
“早點結束,就早點有老婆!完蛋了,宮主聽了不得拼命啊!”聞笛笙搖頭嘆息。
“自古多少英雄為了紅顏一語赴湯蹈火,出生入死!北滦Σ[瞇道,“還是年輕好。 ”
果然,葉霄驚訝回頭,望著城門上的趙思洵,接著素來笑容極淺的臉上化開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好似冰山消融,冬去春來,繁花驟放,他目光明亮灼灼地看著趙思洵,回答:“等我半個時辰!
司空靈腳下一空,差點栽倒,“咳咳……”她也跟著岔了氣,覺得這小子飄了。
赤鴻摸了摸腦袋:“他啥時候學會說大話的?”
眾人:“……”靠不靠譜!
大圓嘿嘿一笑,“喲,這急切的模樣,看來無需回云霄宮,今晚城里就得辦了,阿彌陀佛。”
灰雁緩和表情,“說明打得過!
葉霄落地,與寧寒遙遙相對。
“半個時辰就想打敗我,小子,你比我當年還要狂,小心風大閃了舌頭!睂幒呀涍\功完畢起身,正握著折扇,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緩步走來的葉霄。
葉霄漠然道:“不必多言,來。”
寧寒目光一冷,手中扇子倏然展開,輕輕一掃,一柄柄長劍依次從里面滑出來,停在空中,環在寧寒身側。
接著他隨手一揚,折扇被他擲到一旁,隨后抬手輕輕握住那把鳳凰赤炎,灼熱的氣息從他身上頓時延伸,空氣中隱隱有種燥熱的煩悶之感。
葉霄掀了掀眼皮,九把劍,他的目光往那折扇一瞥,所以里頭還留了一把。
“花里胡哨。”
天空緩緩飄下白雪,不大,安安靜靜的,然而卻讓周圍溫度急速下降,仿佛帶走了所有的燥熱,只剩下寒意。
已經吃過一次虧的寧寒,眼神一凌,一道內力屏障瞬間籠罩在身上,雪花落在上面,剎那間形成凌冽的劍意,試圖破開屏障,以此不斷消耗他的力量。
好安靜的具化象,悄無聲息,無疑需要更加恐怖的控制力,以至于不泄露一絲一毫的內力真氣,但這是人能做到的嗎?
寧寒忌憚起來,“陸地神仙境?”
“世上無仙。”
“那你又是什么?”
“大宗師。”
寧寒冷笑,“你覺得我會信?”
葉霄勾起唇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信不信與他何干,不是大言不慚要體會生死嗎?
那就試試吧。
寧寒似乎明白葉霄的內力與他有所不同,拼消耗,自己不一定能壓過他。
沒錯,作為極限大宗師,練了一百多年的內力,寧寒竟然會擔心輸給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子。
但是即使不愿承認,他也知道得速戰速決。
想到這里,八劍從自他的身邊離開,化為八芒星包圍之勢,刺向葉霄氣海命門,劍光劃過天際,留下一道道虛影,仿若牢籠一般。
寧寒的劍皆是他從各地尋來的名劍,即使比不過天問,也不遜色于山海青云,幾十年如一日處在同一劍匣下,這些劍之間早已有了共鳴,遙相呼應。
在寧寒內力的驅動下,飛劍仿佛有了自己意識,追逐著葉霄的內力,將他牢牢鎖住。
嗡嗡的聲響中,寧寒能感受到葉霄內力強弱的流動,這就能讓他預判到葉霄的出招。
鳳凰赤炎與天問狠狠地碰撞在一起,在其劍意威勢形成之前,便擋了下來。
見此,葉霄眉目越發寒冽,出劍越來越快,試圖突破寧寒仿若附骨之疽的八劍。
兩方內力沖擊,翻騰著氣浪,依稀之中,聽到龍吟鳳鳴之聲,而兩道白色的身影環繞著七劍,從地上打到天上,從天下落到地上,接著沖向城墻,又在中途轉為大盛軍鎮……戰場不斷擴大。
云霄城動不了,但是嚇得大盛大軍往后又緊急撤退了五百步。
這兩大宗師打起來石破天驚,一旦波及到誰,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直接被碾死了。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
“厲害!”
劍只是兵器,不會飛,這需要寧寒的內力來驅使,而他自己手上還握著一把鳳凰赤炎,卻與葉霄打得天昏地暗,這一心多用,簡直聞所未聞,顯然對內力的控制他已經到達出神入化的地步。
歷數大宗師之中,能練就這等本事的尚未有記載。
而寧寒恰恰就辦到了!
活了這么多年,練至大宗師的極境,果然不是白活的。
可從另一方面來看,只有一把劍的葉霄卻能硬生生扛下,至今不曾落敗可見他的功力也毫不遜色。
“這才兩個月,就恢復到這種程度……”
是的,葉霄從自廢武功開始到出關,只有兩個月。
“不,霄兒比自廢武功之前更強!”
只要眼力足夠,便可看出寧寒雖然每次都能擋下葉霄的劍意,可也僅僅只是擋下而已,有八劍伺機環繞找葉霄的破綻,都沒讓寧寒占得上風,掌握更多的主動出擊權,可見葉霄的武功實則更高一籌。
真的不是陸地神仙嗎?
眾人一同看向趙思洵,只見后者睜大眼睛,努力想看得清楚些,可惜武功有限,只覺得眼花繚亂,眨了好記下,都看不清情況,便急切地問:“怎么樣,半個時辰能打完嗎?”
算了,這位還是別指望了。
而同樣,身處其中的寧寒也感到了無形的壓力。
他的劍再多,但對上天問,實屬平庸。
神兵對劍主的加持,不僅是力量上的增幅,還在于對其他兵器的壓制。
更何況葉霄自小面對著天山無形的罡風,于天山之巔與獵獵風雪抗衡,區區八把劍,他根本沒放在眼里,他的劍招,早已臻至完美,看似隨意,實則密不透風,不給寧寒半分機會。
況且,寧寒能通過八劍感知他的內力流動,難道葉霄就沒有察覺嗎?
他的具化象是雪也是風,不知不覺中,四周的風漸漸變大,無聲無息中纏繞在寧寒的身側,葉霄的氣脈自成一體,融于自然,內力流轉順暢,仿若從天山融化的雪水,源源不斷。
沒錯,他的確不怕消耗,即使打得再兇再狠,他依舊游刃有余。
掌握了無極功的奧義,體會重生的真諦,他對內力的領悟有了更深的理解,無處不在,無所不用,即使釋放亦能收回,他的力量已自成天地。
葉霄的出劍越來越快,他甚至閉上眼睛,隨著風進入一個玄奧的狀態,一重劍,兩重劍……一直到九重,玄妙之劍如蓮花一般自他身旁舒展開。
只聽到一聲“去”,蓮瓣化為利劍,突破八劍重圍,直刺向寧寒。
寧寒猛然一驚,八劍迅速回撤,擋在身前。
一劍至,輕松擋下。
然而劍影未消,二劍又至,兩劍相合,威力增強一倍,寧寒驅使二把飛劍勉強相抵……寓言。接著三劍至,融合歸一,寧寒四把飛劍都抵擋地困難。
等到四劍,五劍……一直融合到了第八劍,鳳凰赤炎哪怕集八劍之力與之對峙,卻依舊顫抖起來,仿佛哀鳴。
寧寒咬牙,內力不再保留,盡數流入鳳凰赤炎中。
“這是……太玄九重?”
“宮主什么時候學會了清虛派的鎮派劍法?”
站在城墻上的人眼睛瞪得一個比一個大,驚呆了,這可是段平沙的成名招式。
更恐怖的是,葉霄的身側蓮瓣還有最后一劍。
太玄九重劍,一重強過一重,至九劍歸一,直指破障化道。
“還不招出最后一把劍嗎?”
天問的殺氣哺入,九重太玄第九劍蓄勢待發,至此,兩人攻防顛倒。
寧寒聞言,目光充滿殺意,最終抬手,折扇寬骨一動,一把黑色的長劍飛了出來,他一把握在手里,與鳳凰赤炎一起,兩股劍意交織,巨大的陰陽八卦從他的腳下震開來。
當第九劍融合,九重太玄成,破道之劍刺入陰陽道法劍陣,刺目的白光驀地從中心爆發……
“娘的,這倆是要滅世嗎?”
“快,趴下!”
“夫人,別再蹲墻頭了,趴下趴下!”
趙思洵被聞笛笙一把扯下女墻,按在了垛口下,只聽到隆隆的聲響恍如渡劫的九天雷,地動山搖,整個城池都受到了余威在震,沒人還能安穩地站在墻頭。
蘇小將軍緊緊地貼在墻壁,忽然感覺后背不對勁,回頭一看,震驚地喊道:“城墻都裂了!”
這可是修了又修,有事沒事就修修的云霄城城墻啊!千軍萬馬都攻不破,竟然在這兩位的決斗給裂了!
當然城墻也就只是裂了,沒塌,可是城內不夠結實的屋子卻倒了一片。
趙思洵見此,對蘇小將軍道:“快去救人,別讓百姓壓在下面,讓他們聚集到平坦開闊之處,我怕還得來一次。”
“可是……”
“他倆不論誰站到最后,也不是普通人能抵擋的,有沒有士兵守城池已經不重要了!
蘇小將軍狠狠點頭,帶領士兵下去救人。
至此,所有人再一次在心底由衷發問,那倆還是人嗎?
而對面的大盛士兵,虧得退的遠,不然,無需反攻,這十萬大軍就得交代在這里了。
饒是如此,也是人叫馬鳴,人仰馬翻,陷入一片混亂。
作者有話要說:
第154章 無敵 勇者無敵,怯者自戕。
回過神來, 再看戰場中的兩人,卻忽然發現葉霄不見了。
“奇怪,宮主呢?”赤鴻問。
司空靈面無表情道:“往天上看!
眾人紛紛抬頭, 接著面露疑惑。
“沒有啊!
“不會被……”
這話還沒說出來,就被人揍了一頓。
“咱宮主那么厲害,不會輕易被打敗, 肯定是有后手!”
“對!”
悲月道:“別吵, 看月亮!
“很大, 很圓!贝髨A摸了摸腦袋, 神情莫名,“似乎挺正常, 但就是有點詭異!
的確,萬里無云, 只有一輪明月,安靜至極, 這氣氛就看著不對勁。
沉默許久,終于有人小聲地問:“可現在應該是白天, 哪兒來的月亮?”
此言一出, 周圍瞬間陷入沉默。
對啊, 哪兒來的月亮?
趙思洵左看看,右看看, 一頭霧水,“怎么回事?我家霄郎呢?”
“他……”悲月與灰雁和司空靈互相看了一眼,苦笑道, “我想到了一個人。”
灰雁道:“呼延默!
司空靈回答:“這是呼延默的具化象力。”
此言一出, 眾人再次失聲。
呼延默自然不可能在這里, 那么能使出來的就是……
“接下來是不是還能有幸見到上陵學宮的垂天問星?”有人期待道。
“……難講!
呼延默的具化象便是虛幻, 蒙蔽五感,讓人仿佛置于黑暗之中,沒有方向,沒有聲音,萬籟俱寂之中凝聚萬千殺意。
寧寒的氣息有些亂了,他手握雙劍,一赤紅如鳳凰之火,一黑沉如千年寒冰,一陰一陽,輔之內力,相克相生,可制世間幾乎所有功法。
在方才全力一擊之下,他身側的八劍已經裂了兩把,只余六把劍成六芒星陣。
當年呼延默打敗葉霄,接著稱霸中原武林,得天下第一的稱號,寧寒嗤之以鼻,并未將這位大宗師放在眼里。
這種帶著權衡的比試,他連看都懶得看,當然這位的具化象與他而言也好破。
到了他們這個境界,早已不是憑感官對敵,也不會因短暫的靜默亂了心智,他們以內力的流動掌握動向,只需細微的變化,就能感知對方的招式。
然而,他不屑呼延默的具化象,卻不能對葉霄輕視。
因為他感受到了風,劇烈的風,干擾了將他對內力流動的感知。
這是兩個具化象相疊,得需要多強大的內力,葉霄支撐的住嗎?
寧寒心驚,設身處地,他也只能勉力施為。
“你真的自廢過武功?”他不禁問出了聲。
“不錯!焙诎抵袀鱽砬逦穆曇,又在風中飄散,抓不住來處。
寧寒眼露危芒,“無極功究竟是什么?”
而這話,葉霄并未回答,趙思洵為了從寧寒手中活下來,給了一切所能給的條件,若寧寒當場接受,放過他,葉霄也會履行諾言,可是這人不屑一顧,那如今又為何來問?
想到趙思洵被掐住喉嚨無助的模樣,葉霄眼里的殺機浮現。
頭頂的明月黯淡下來,風卷成聚,將寧寒身邊的飛劍纏繞,甚至切斷了他的內力。
趁這瞬間,寧寒并未坐以待斃,他手中的陰陽二劍擦著風卷旋渦的縫隙直刺向頭頂那輪月亮。
剎那間,隨著月碎,五感歸來,幻想破去,露出凌空的葉霄。
“破了……”
“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嗎?”
“不對,你們看!”
只見出現在空中的葉霄,腳踏星辰,集北斗繁星之力聚于劍上,劍意如墨,揮灑在幕天,一副山河畫面徐徐展開,凌凌劍意,倏然對著寧寒萬千墜下,顯然他就等著對方破開幻想,迎接他的殺招。
“真是垂天問星!”有人驚叫道。
“應該叫萬卷書劍!”
“這不是文書行者的成名劍法嗎?”熊掌教問。
司空靈扯了扯嘴角,“很正常,人就是他殺的!
“霄兒這是打算將所有見過的絕世武功都給展示一遍?”悲月不太確定道。
“問題是,他的內力怎么感覺沒有盡頭?”
這每一種具化象皆需要磅礴的內力,是大宗師的境界才能支撐的住,可每個人也不可能無限制地施展,終究有枯竭的時候,然而葉霄卻似乎沒有力竭的征兆。
這太可怕了!
“接下來是啥功法?”
“千錘百煉會不會出現?”有人興致勃勃地問。
說到這里,烏鐸忍不住插嘴道:“這不能吧,他也沒練過……”
然而趙思洵回頭,“霄哥哥會的,我之前給過他功法。”而且不到一個月,就使得有模有樣。
烏鐸:“……”他到底是該贊揚葉霄天縱英才,還是罵趙思洵一句胳膊肘往外拐?
“半個時辰是不是快到了?”趙思洵幽幽問了一句。
“感覺快了!
那……
垂天問星演化萬卷書劍,在葉霄手里的聲勢和威力顯然不是文書行者能比擬,寧寒幾乎拼盡了全力,才抵擋過去。
葉霄落地,眉眼依舊淡然,他問:“生死掙扎,你體會到了嗎?”
巔峰大宗師的自負和驕傲在這個年輕人面前被碾的粉碎,鳳凰赤火支撐在地上,寧寒低低笑起來,“沒有!
葉霄頷首,“時間不多了,那就速戰速決!
忽然,天空落驚雷,烏云布滿,只見紫色的閃電穿梭其中,醞釀著雷霆風暴。
葉霄抬起天問,只聽到轟隆震耳巨響,引下粗壯的雷電,接著奮力一揮,只見耀眼的雷電徑直朝向一旁斷裂的鐵錘。
錘柄與錘體浮現在葉霄面前,雷電的力量下,兩部分慢慢融合一體。
這本是烏鐸利用戰場上萬千刀劍以雷電為火,淬煉熔融而成,如今葉霄有樣學樣,將斷裂的鐵錘重新恢復。
錘柄與錘體相接了瞬間,葉霄一把握住,接著低喝一聲,巨大的鐵錘覆著雷電被他掄起以無往不勝的氣魄,擲向了寧寒。
“好小子!”
烏鐸見此,驚得直拍城墻。
雖然千錘百煉形似神不似,但是光這一手,足夠令人心神震顫。
烏鐸敗于寧寒,錘落斷裂,但如今葉霄重鑄,又再一次以一錘之力求個勝負。
寧寒接的下嗎?
他體內的經脈已至枯竭之態,然而他無法后退,破天的錘帶起風,封住了他的退路,他終于如愿體會到了生死絕境,可是暢快嗎?
不,他只感到了恐懼,死亡的窒息,他想逃離,甚至求饒。
他一直覺得自己不怕死,只是突破需要契機,需要把握,所以他在等,等到有人給他希望,才出手。
葉霄的出現,便是他的機會。
然而每個人的境遇和武功皆是不同,若非逼入絕境,誰愿自廢武功,去掙那渺茫的一線生機?
葉霄不想死,但無所畏懼。
而寧寒,早已到了大宗師極限,卻遲遲不敢邁出那一步,便已經存了怯意。
活得越久,人就越怕死!
勇者無敵,怯者自戕。
鐵錘與陰陽二劍撞擊在一起,狂亂的內力沖擊令山河震動,天山雪崩,兩把劍剎那斷裂。
寧寒口中噴出鮮血,身體飛了出去,那張英俊的容貌好似加快了時間流逝,迅速地爬上了蛛網般的皺紋,眼神的光迅速退去,青絲長發染白,停留在他身上的青春如雪花一般消融。
敗了,徹底。
“萬劍歸一!
鵝毛雪花簌簌飄下,形成冰寒劍意,在寧寒的瞳孔中不斷放大,終于大雪徹底埋葬了他……
一代大宗師,求仁得仁,死在了葉霄的劍下。
葉霄收起天問,抬頭迎著飄飄灑灑的白雪,閉眸深深吐納,接著轉身朝云霄城緩步走去。
雖然他看著游刃有余,內力似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但幾個具象化力消耗下來,還是感到吃力。
其實這場決斗,不僅僅是葉霄為了替云霄城解圍,更是他重新認識自己武功的過程,如今知道自己極限在哪兒了。
氣脈環繞著經脈流淌,內力滋潤著枯竭的經脈,即使身受內傷,恢復得也比常人更快,這種感覺,非常很奇妙。
身后,是大盛的宗師踏著輕功而來查看寧寒,然而從雪地里刨出來的只有一具全身佝僂的瘦小尸體,若非身上的白衣松垮掛在身上,身邊碎裂著飛劍,實在難以想象這位竟是那不可一世的寧家老祖宗。
就這么死了。
他們的望著葉霄的背影,感到了深深恐懼,還有迷茫。
十萬大軍尚在,然而還打嗎?
怎么打?
忽然,葉霄停下腳步,而這一停頓,讓這些宗師瞬間寒毛聳立,全身戒備起來。
然而葉霄并未理睬他們,他只是似有所感地抬起頭,只見一個身影似乎來不及繞下城墻,直接就從上面跳了下來,如輕盈的燕子撲向了他。
葉霄冰寒的臉上瞬間化開了笑容,無需任何思索,足尖一點,白衣翻飛之中,于空中將人輕巧地接住。
趙思洵摟著他的脖子,滿眼都是笑意,倒影著葉霄的影子。
在背后熱烈震天的歡呼聲中,趙思洵緩緩落地,問:“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么嗎?”
葉霄拿過他手里的劍鞘,直接擲向一旁,斜插于地,接著天問入鞘,一劍一鞘安靜在側,只見葉霄抬起趙思洵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
半個時辰,沒超。
“大盛退兵了!
到這個時候,再打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甚至都不需要趙思露率兵救援。
因為沒有人能突破葉霄,攻破城池。
硝煙散去,守衛開始打掃戰場,這一場戰,死了太多人,不論是大盛還是云霄城,最終受傷最深的還是普通的士兵。
好在,圍城已解,趙思洵終于能夠派出人手去打探消息,南望和大盛這會兒應該已經打起來了,也不知道戰況如何?
他暫時沒空與葉霄互訴衷腸,作為南望太子,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安排。
寧寒一死,十萬大軍再無法攻破云霄城,對大盛的打擊必然巨大,正是鼓舞南望將士氣勢的好機會。
葉霄就見趙思洵回城之后,召集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下達了一個又一個的指令,有條不紊,詳細備至,那雙烏黑透亮的眼眸中熠熠生輝,亦昭示著他勃勃野心,就如他所放言一般,天下盡握手中,將中原棋盤重新排布。
這等運籌帷幄的本事,葉霄就算踏入了陸地神仙境也玩轉不了。
他聽了一會兒,忍不住捏捏鼻梁,這顯然比云霄宮宮務還讓人心累,于是干脆就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喝茶,垂眸充當一個仙氣飄飄的背景。
至于離開,他是不愿意的,即使沒時間說話,可能跟趙思洵同處一室也讓他安心。
然而他不說話,不代表就沒存在感。
只要見過了那毀天滅地般的神仙一戰,誰看他在這里心里不發憷,葉霄只要稍稍一個動作,一個細微的眼神,嘴皮子再利索的人都得結巴起來,生怕自己那兒惹這位不高興,被削一頓。
幾次下來,趙思洵無奈地側過臉,問道:“霄哥哥,云霄宮沒有要事需你主持?”
葉霄搖頭,“司空師叔說,暫時不需要我。”
武功再高那也只是吉祥物一般的存在,在弟子面前露個臉,說上幾句鼓舞人心的話,他就可以走了。
接下來的事務誰也不敢讓他沾手,幫不上不說,搞砸了還得讓人收拾爛攤子,打發到心上人身邊最妥當,有需要自然會有人來告知他。
況且,大家都是有眼色的人,瞧城門前那如膠似漆的模樣,這會兒兩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哪兒敢打攪?
趙思洵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心說一直杵在這里也不是個事,不僅影響下屬的狀態,英俊瀟灑的情郎在邊上,也影響他辦事效率,他還想早點安排妥當,接下來能心無旁騖地跟人親親。
想了想,他讓下屬稍等,然后走到葉霄身邊,彎腰湊到他耳邊喚道:“霄哥哥!
“嗯?”
“咱倆的喜事,你打算怎么辦?”
葉霄聞言,握著茶盞的手為之一頓,那清冷淡然的眼神瞬間鮮活起來,帶著一絲隱秘的期待道:“真要辦嗎?”
趙思洵聞言就不高興了,“怎么,你當我說著玩玩?孤堂堂太子,眾目之下金口玉言,豈是兒戲?”
葉霄看著他,眼中暈開笑意,溫聲道:“我并無此意,反而求之不得,自是聽你的!
“你的地盤,你說了算,讓我操辦算什么道理!壁w思洵伸出手指頭戳了戳他的胸膛,眼神充滿深意,“葉宮主,我等著你給我名分呢!
趙思洵說完,朝葉霄眨了下眼睛,送了一個款款秋波過去,然后若無其事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朝手下勾勾手指,表示繼續。
他一邊聽著下屬稟告,一邊用余光朝葉霄看去。
只見那人端著茶盞,半晌未動,忽然驀地站起來。
這么大的動作,嚇了下屬一跳,瞬間閉上嘴巴。
“洵兒!
“嗯?”
“我出去一趟!
趙思洵瞬間笑顏如花,“好!
葉霄深深看他一眼,接著施施然走出門。
見此,趙思洵彎了彎唇,對下屬道:“說重點。”
“……是!
作者有話要說:
第155章 沉淪 此刻若是腳下有萬丈深淵,他也愿意共沉淪。
云霄宮上下除了葉霄以外都很忙, 云霄城雖然沒破城,但是傷者很多,云霄宮有義務救治和安撫。
另外, 圍城備戰兩個月,作為繁華的互市之城,損失格外慘重, 這些都需要統計出來, 一一彌補。
零零碎碎的事情, 都不能推脫, 趙思洵忙著排兵布陣,謀奪天下, 司空靈自然不好打攪他,只能自己上, 抓著師弟和徒弟當牲口使,咆哮聲老遠都聽得見。
悲月和灰雁這輩分大的長老早跑了, 只有倒霉催的聞笛笙和赤鴻縮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喘,他們也不敢說自己受了傷要閉關, 只是默默地問了千圣手兩顆藥。
接著一轉身, 就見到了一襲飄飄白衣。
“宮主?”赤鴻納悶地看著來人, 然后朝門口瞧了瞧,“夫人呢?”
葉霄淡淡道:“他還有事要安排!
聞笛笙嘴角一抽, “所以被打發到這兒來了?”
說完他的腳背被赤鴻狠狠地踩了一腳,瞎說什么大實話。
聞笛笙臉龐瞬間扭曲,默默地垂下頭。
葉霄沒出現之前, 所有人期盼他趕緊出關, 等到打敗了對手, 解了危機之后, 一天都還沒過,就遭到嫌棄了。
司空靈懶得搭理那倆活寶,便問:“有事兒?”
按照她對葉霄的了解,他就算一個人待著,也不會跑來聽這些瑣事。
葉霄抬起手清咳了一聲,“我跟洵兒的婚事!
嗯?
此言一出,幾人立刻感興趣了,“宮主您打算怎么操辦?”
葉霄搖了搖頭,庶務萬事不同,他毫無概念。
“那夫人什么意思?”
“他說我的地盤,聽我的!比~霄眉間露出些許愁容。
“既然如此,也別整什么嫁娶,反正你倆都是男人,那就直接叩拜天地,昭告天下就行,怎么樣?”司空靈建議道。
葉霄頷首。
“等將門中弟子安葬,逝者送入天山之后,便在宮內大辦一場吧,趁江湖豪杰都在,作為一個見證,慶賀重獲新生!
葉霄想到了還停靈在云霄宮大殿的太師祖和弟子們,眼神一暗,銳利起來,接著他道:“師叔,除此之外,再發一道號令,六月之后,我葉霄請三大宗師于四國交接之處再論生死一戰。”
司空靈聞言心中一震,“一挑三?”
“嗯!
赤鴻深深吸了一口氣,“若是他們不來呢?”
葉霄抬起眼睛,深如臨淵,“那這世上就再無萬佛寺,上陵學宮,清虛派,半年的時間,足夠他們養好傷了!
聞笛笙暗暗地一握拳,“我立刻下去安排,絕對讓整個天下武林人人皆知。”
血債就要血嘗,這是絕對不能忘的。
等葉霄轉回來的時候,趙思洵面前已經沒人了,反而正伏案奮筆疾書。
葉霄放重腳步聲,趙思洵于是抬起頭,笑嫣嫣道:“回來啦。”
葉霄看著他的笑容,跟著展顏,隨口一問:“忙完了?”
“給我爹寫封奏折,就好了!
葉霄頷首,便在一旁坐下,然而才剛翻開茶盞,一雙手便從背后抱了上來,他的手頓時一停,喉嚨微微發緊,“不是寫奏折嗎?”
“那不重要!壁w思洵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起一陣溫熱的氣流,將那只耳朵染成了紅色。
給皇帝寫奏折若不是重要事,還有什么更要緊?
抱在腰上的手更緊了,葉霄心下一顫,目光下意識地往窗子看去。
低低而曖昧的笑聲響起,柔軟的唇若有似無地觸碰著耳垂,“放心,都關上了,也沒人不長眼來打攪,葉大宗師,你感覺到附近有人嗎?”趙思洵一邊說著,一邊摸到了葉霄腰上的系結,輕輕拉扯著。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葉霄深吸一口氣,“沒有。”這聲音帶著明顯的緊繃,身體坐得比竹子都要直。
趙思洵愛死他這副克制隱忍的模樣,直接扯開他的腰帶,下一瞬,他從背后被抓到了腿上,鎖在了懷里,雙手動彈不得,只見葉霄無奈道,“不累嗎?”
守城兩月,葉霄想想都知道趙思洵定沒睡過一個好覺,既然他來了,自是會守在旁邊,令他安心。
趙思洵用無辜的表情看著面前的男人,老實點頭,“累!
葉霄笑了一聲,輕撫趙思洵的臉頰,眼底帶著溫柔,仿佛呵護著珍寶,“那就乖一點,別鬧。”
趙思洵心口暖暖化開,看著他的眼睛,身體慢慢往前傾,“你知道,我在你眼里看到了什么?”
“什么?”
“欲.望,占有,你想把懷里的人……”趙思洵露骨而羞恥的話逐漸放低,幾不可聞,然而以葉霄的耳力,卻是一字不差,這比赤.裸裸的勾.引還要可怕。
“洵兒!”葉霄溫柔的眼神瞬間變了,深幽、危險,仿佛蟄伏著一只猛獸即將掙脫束縛。
“累歸累,但我更想快樂,更想占有你,得到你,怎么辦?”昳麗的眼睛帶著挑釁的火花,修長如玉的手輕而易舉地從大宗師的桎梏中抽出來,解開了葉霄的腰帶,探入了他的衣裳,摩挲那緊致的胸腹,“今天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這么做了,你……不想嗎?”
世上最厲害的從來不是掌握著絕頂武功的至尊強者,而是三言兩語讓其為之瘋狂之人。
葉霄覺得此刻若是腳下有萬丈深淵,他也愿意為了趙思洵共沉淪。
趙思洵的那封奏折當夜最終還是沒有送出去,一直過了三天,才記起有這么回事。
而那時候,趙思露的消息終于傳回來了。
令趙思洵沒想到的是,寧娥為了殺他不僅請出了老祖宗,甚至又追加了十萬大軍北上,連好不容易占領的地盤都可以不要。
撇開葉霄和寧寒這非人之力不談,云霄城若面對二十萬大軍,是怎么都不可能守下來的。
也因為大盛這回調的十萬大軍,恰好阻攔了南望大軍的攻勢,不至于云霄城未破,粱都還被端了。
趙思洵聽著稟告,心中無限感慨,對葉霄道:“單論謀略和手段,這位女皇陛下可一點也不輸給我!
葉霄心說謙虛了,他給趙思洵倒了杯水,“可要撤兵?”
“撤啊,打不下,自然就撤,不過……”趙思洵朝葉霄眨眨眼,“既然女皇陛下不要這些地盤,南望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調轉兵力,直接殺入西越。
葉霄心說去了豺狼,又來了獵豹,西越皇帝得哭出來。
“出師可有名?”
“有啊,聽聞西越皇帝以國師之禮待段平沙!
葉霄驚訝道:“段平沙去了西越?”
“不知道!壁w思洵攤了攤手,“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眉毛一豎,眼露兇光,“好大的膽子,敢禮遇孤的仇人,不知道孤的太子妃差點遭這賊人暗算,此恨不報,枉為男人!滅了他丫,你說有沒有道理?”
太真是太有道理了。
葉霄聽著這太子妃,忍不住啞然失笑,“那不只他一個,還有另外兩個,你打算怎么辦?”
“只要西越滅了過,你猜東楚還會沒人事一般對待孟曾言嗎?”
葉霄頓時沉默下來,只能嘆一聲厲害。
葉霄昭示天下,三月后與這三人生死一戰,最多不過是逼迫這三人在性命和門派間取舍。
而趙思洵這么一來,連容身之所都不愿給了,直接讓他們成為喪家之犬。
“就是這老禿驢,寧娥不一定愿意放棄,不過沒關系,等孟曾言和段平沙走投無路的時候,自會拉著他共沉淪,屆時……”趙思洵將腦袋靠在自家情郎的肩膀上,“太子妃,就輪到你出馬了。”
“太子妃還得沖鋒陷陣?”葉霄打趣道。
趙思洵想了想,“也是,那要不你先學個宮務,將來母儀天下好打理后宮,給孤做個賢內助?”
葉霄思索片刻,回答:“好!
趙思洵聞言立刻豎起脖子,睜大眼睛湊到他面前,稀奇道:“你認真的?”
葉霄點頭,“真的。”
“騙人是小狗。”
葉霄宛然,“不騙你。”
趙思洵臉上充滿了狐疑,怎么都覺得不可思議,忍不住絮絮叨叨,“你知道宮務有多繁瑣嗎?各種繁文縟節,禮儀規章,人際關系,誰看了頭都得頭大,你一個萬事不管的云霄宮宮主,見誰都欠你幾百萬兩銀子一樣,你做得來嗎?我怕你一袖子全給揮走了。”
葉霄聽著這嘰里呱啦一堆,忍不住笑道:“我剛從我爹手里接過云霄宮的時候,司空師叔就是這么問我的。”
“然后呢?”
“她說我接手三天,她得用一個月的時間來善后,讓我有多遠離多遠。”
趙思洵嘴角一抽,心說果然。
葉霄親了親他的額頭,“不過如果你希望,我可以重新學。”
“別了,霄郎還是為我沖鋒陷陣吧,真的,術業有專攻,這種瑣事不合適你這神仙!
葉霄低低笑起來,“好,聽你的!
趙思洵瞪著他,“你這人也挺狡猾的!
“近朱者赤!
“還學會了油嘴滑舌。”
“發自肺腑!
“少來!”
趙思洵一個不高興,眼珠子一轉,壞心就起,伸手就撓著這人癢癢,到處亂抓。
葉霄將他的手一把握住,警告道:“別鬧!
“我就鬧了,有本事你坐懷不亂!”趙思洵眉眼含著挑釁,下手就越發大膽。
葉霄簡直拿他沒辦法,“青天白日……”
“你又不是沒干過!
此言一出,還能忍嗎?
“那你待會兒別求饒。”
話音剛落,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趙思洵眼疾手快地一把甩開葉霄的手,把自己的衣裳一搭理,埋怨道:“真是的,都說了大白天得干正經事,你怎么這么纏人呢?真是拿你沒辦法。”
永遠不要低估趙思洵倒打一把的本事。
葉霄一抬頭,就見一排云霄宮弟子張大了嘴巴看著他,不可思議之中帶著興奮,那眼神不言而喻。
“少爺……”月山明才開了個頭,葉霄道,“別說話。”
“可是……”
葉霄一眼瞪過去,月山明閉上嘴,但欲言又止道:“您的腰帶散了!
一旁響起悶悶的笑聲,趙思洵跟個偷腥又甩鍋的貓似的,滿臉都是陰謀詭計得逞的模樣,恨不得讓人抓過去狠狠打兩下屁股。
葉霄正要細腰帶,月山明又道:“少爺別忙著系,喜服做好了,你倆試試尺寸。”
這話頓時將他們的目光吸引到了兩派弟子手中托舉之物上,怔然。
兩件喜服都是紅黑色,廣袖大襟,喜慶又穩重。
趙思洵的那件紅色多一些,因為身份尊貴,又鑲了金絲滾邊,與一旁的金冠相呼應。
而葉霄,則是黑為底綴紅,以金鑲玉帶束發,貴氣之中又不失江湖簡約。
光看著就知道一對,般配,趙思洵很喜歡,他看向葉霄,后者也正望著他,溫情脈脈,充滿喜悅。
兩男子成親,雖有悖于人倫,但終究意義不同,象征著名正言順。
漫天的雪花中,云霄宮敞開了山門,一座座冰棺由弟子扛起,前往天山陵寢之處。
太師祖的棺槨由赤鴻和灰雁另外兩大長老扛著,趙思洵隨著葉霄走在最前,一步步迎著風雪走入后山腹地。
天山少有雪下不到的地方,沒想到云霄宮后竟有一處山谷,巨大的巖石遮蔽在上空,阻擋了風雪,只有一串串冰凌倒垂在穹頂。
趙思洵看去,只見一片片墓碑,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安靜地撰寫著歷史,訴說著過往。
葉霄在一旁看著云霄宮弟子開始挖坑,放棺,對趙思洵道:“凡是云霄宮弟子,只要愿意,死后在這墳冢皆有一席之位!
這顯然是甄長川和傅虹渺做夢都想回來的地方,因為所有的師兄弟師姐妹,前輩晚輩都在,這里是另一個家。
趙思洵一一看過去,發現墓碑皆是看著時間順序,輩分大小所立,便問道:“那你爹和你娘呢?”
“他們不在這里,在天山之巔!
“為何?”
“我娘不喜歡這個山谷,她嫌壓抑。她生前受身體所限,從未離開過天山,死后就不想束縛在這里。她喜歡看很遠很遠的地方,想要陽光,也要天山的白雪,所以爹就將她安葬在山巔。等爹走后,我將他們合葬,遂了心愿!
葉霄提起雙親,從未有過一絲哀怨,反而有種向往。
趙思洵見了,忍不住握住他手問:“那你呢?”
“自是你葬哪兒,我就葬在你邊上!
趙思洵苦惱道:“可我還沒想好!
葉霄笑了笑,“沒關系,花上一輩子時間,你慢慢想!
“嗯!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沒幾章了,快結束啦
第156章 大喜 霄郎,余生多指教。
送靈入葬之后, 趙思洵與葉霄的喜事就到了。
當夜,幾匹快馬趕到了云霄宮。
趙思露一路走來,云霄宮是滿目紅色, 紅燈籠,紅喜字,連山門都飄著紅綢, 宮主大婚, 非常隆重。
她震驚地找到趙思洵, 難以置信道:“哥, 您真的要跟葉宮主成親了?”
趙思洵點頭,“對啊, 不是早派人跟你說了,你怎么這么晚才來, 明天就是你哥的喜事,像話嗎?”
“我已經很趕了, 拋下大軍就往天山跑,你是不知道師父得到這消息時候的震驚, 對了, 你跟父皇說了嘛?”
趙思洵理所當然道:“自是說了。”
“他也同意?”
趙思洵似笑非笑道:“他同不同意重要嗎?”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翅膀硬了。
趙思露道:“我覺得父皇要氣瘋了!
“氣什么?”這時葉霄走進來。
趙思露立刻起身, 想也不想地打招呼,“嫂子好!”話落, 她就想給自己一巴掌,偷偷抬眼看去,訕訕道, “葉宮主!
葉霄宛然, “一路奔波, 辛苦了!
“不辛苦, 您跟哥哥修成正果,妹妹心滿意足,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多謝。”葉霄手里還提著一個食盒,便遞了過去,“讓廚房隨意備了一些,你將就!
趙思露驚訝地睜大眼睛,回頭看看她哥,又看看嫂子,心花瞬間朵朵怒放,“嫂子你真好!”
天下至尊居然記得她辛苦,還知道她沒用晚飯,請問葉霄是這么體貼的人嗎?
還不是因為愛屋及烏,為了他哥!
她悄悄對趙思洵道:“哥,你太有眼光了!”
“屁話,吃你的吧!
“嘿嘿!
趙思露沒敢多打攪哥嫂,很識相地就退出了門,一轉頭,就見到了對著她笑的聞笛笙。
她心中一樂,便道:“聞師兄,聽說你也突破了!
聞笛笙摸了摸后腦勺,“是啊,總算能跟上露師妹的腳步,不至于落太遠。”
“你吃過晚飯嗎?”
“吃了,露師妹沒用嗎?”聞笛笙驚訝,有了然道,“要不我去廚房給你找點……”
“不不不,我吃了,是嫂子帶給我的。”趙思露想起來還覺得榮幸,于是便興致勃勃地說,“就寢的時間尚早,若是聞師兄吃飽了,咱們不如切磋一下吧?”
聞笛笙:“……”為什么一見面就打?就不能好好說說話?
偷偷摸摸跟在他身后的師弟師妹們聞言,憋著笑差點露餡。
一腔熱血送明月,可恨明月心中只有武功。
“打嗎,讓我看看你有多長進?”趙思露道。
聞笛笙抽了抽嘴角,不由地問:“要是不打呢?”
“那我去睡覺了,為了參加我哥的喜事,我是日夜兼程趕來的,困!壁w思露打著哈欠道。
聞笛笙無語,“你累了,還打?”
“松松筋骨嘛,打不打?”
聞笛笙:“……打。”見到一面不容易,就算被揍成豬頭,他也樂意。
身后終于傳來豬叫的笑聲。
“慘,顯然還是聞師兄慘!
第二日,云霄宮山門大開,滿座賓客,有些甚至聽到消息特意趕來的。
甭管這男人和男人之間到底有多驚世駭俗,云霄宮與南望聯姻,天下第一與南望太子結為連理,就足以令全天下震動。
甚至,連北寒都專門派了人過來慶賀,這就意味著趙思洵還未統一中原,北寒便已經變相地承認了他的地位。
聲勢可謂浩大。
大殿之上,烏鐸坐于高位,與云霄宮諸位長老一起等待新人。
大殿廊下,葉霄和趙思洵身著喜服,從兩側相向走來,到達殿門口,各自抬起雙手相叩,垂首一禮。
聞笛笙捧著紅綢花走到兩人中間,葉霄和趙思洵各執一段,然后一起邁入大殿,走向高堂。
兩人皆是人中龍鳳,俊美無儔,誰見了也不能違心說一句不般配。
赤鴻清了清嗓子,喊道:“一拜天地——”
兩人面朝大殿之外,一同彎腰鞠躬。
“二拜高堂——”
烏鐸剎那間正襟危坐,一派高人模樣,但嘴角卻是高高翹起的。
云霄宮那邊人數就多了,葉霄就算是宮主,論輩分卻是低了,除了赤鴻被抓去當了司儀,悲月,灰雁以及司空靈都能受他倆一拜。
“夫妻……”話落,赤鴻就卡住了,“夫,夫夫對拜——”
“哈哈……”
眾人大笑之中,趙思洵與葉霄對視了一眼。
趙思洵低聲道:“霄郎,余生多指教。”
葉霄心下一熱,跟著回應,“洵兒,余生常相伴!
雙目交融,眼中只剩彼此。
“啊呀,你倆看啥呢,趕緊對拜了,要不要進洞房!”
趙思洵臉一紅,對著葉霄拜下去,葉霄心下一哂,亦是如此。
今日之后,生死同穴,名正言順。
“禮成——進……哈哈,進啥洞房,先開席吧!”
赤鴻的話令眾人哈哈大笑,大圓先開口道:“貧僧可是記得太子殿下答應給咱倒酒,夫唱夫隨,你們兩個都不能落下!”
“這我作證,就在城門前,太子殿下金口玉言!
“對對對,娘的,喝上這杯酒,這輩子都值了!”
“三生有幸,嘿嘿,太子殿下,葉宮主,三生有幸。”
“葉宮主不會不認吧?”
哪怕有所隔閡,也在兩個多月的肝膽相照下拉近彼此距離。
云霄宮弟子分散著與江湖各派坐一桌,趙思洵手下的護衛也三三兩兩跟交好地碰杯,總之大喜日子,大家都放肆起來,一個個毫不客氣地將酒壇碼在桌上,拭目以待。
趙思洵見此,不禁往葉霄身上靠了靠,低聲道:“霄郎,我酒量不行!
葉霄苦笑,“夫人,我亦尚淺!
“那怎么辦,這要是喝下來,不是撐死就得醉死。”
“不如……”
“哎哎哎,霄兒,別想用武功作弊,提前說好,要是發現了,一罰三啊。”赤鴻嚷嚷道。
司空靈這會兒不嫌他丟人,反而一把掀了酒蓋子,好整以暇地等著,“是男人,就喝,不要嘰嘰歪歪,扭扭捏捏!
云霄宮地處北境,終年寒冷,喝酒暖身那是常事,除了葉霄不好這口,所有人都是酒壇大師。
“完蛋了,咱宮主今晚就別想洞房,能爬到夫人面前就很不錯了。”
小弟子們看熱鬧,一邊感慨一邊起哄,畢竟平日里沒少遭這位挑剔的宮主訓斥,三天兩頭得結伴跑天山喝風吃雪,苦兮兮,難得有機會看葉霄吃癟,每個人都喜聞見樂,恨不得自家宮主當眾出丑。
其中以聞笛笙為最,畢竟他是天山?停偌由献非笈癜俗譀]一撇,看見葉霄共結連理,酸雞心理出來作妖,叫的尤為大聲。
然后,葉霄朝他抬了抬下巴,喚了一聲,“師弟。”
聞笛笙:“……”他感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滋味,剎那間沖向天靈蓋,真的。
“做啥?”
“酒,我來敬,喝,你代勞!
聞笛笙不樂意了,“憑啥?”又是他成親。
葉霄理了理喜服袖子,淡淡道:“你看那邊!
聞笛笙望過去,只見那頭,趙思洵正拍著趙思露的肩膀,感慨道:“好妹妹,哥就靠你了。”
“哥放心,來多少我喝多少,就這點陣勢嚇不到我!”夷山族千杯不醉,不是隨便叫的,宗師級別的趙思露,酒量更是如大海,深不可測。
趙思洵感動得熱淚盈眶,“哥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有你這個妹妹,放心,改明兒讓你嫂子把絕世武功統統都教給你!”
趙思露狠狠點頭,“多謝哥哥,多謝嫂嫂。”
聞笛笙:“……”
葉霄瞥了他一眼,施施然地又問了一遍,“喝嗎?”
聞笛笙:“……喝。”往死里喝。
“好師弟,去吧。”
一路沿著滿目的紅,聞笛笙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身后的師弟妹彼此對視一眼,忍著壞笑,口是心非地在他身后喚道:“聞師兄,還去?這樣不好吧,萬一宮主生氣了怎么辦?”
“是啊,我們還是不去鬧洞房了吧?”
話雖這么說著,但是拉扯著聞笛笙袖子的手,不僅沒往后撤,反而將他往前推,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聞笛笙雖然喝醉了,不過頭腦還是清醒的,他轉過身,一邊踉蹌地往后走,一邊抬起手指一個個指過來,“裝,繼續裝,打小跟老子一塊兒長大,你們一撅起屁股,我就知道要放什么屁!”
聞言,師弟妹們紛紛笑起來。
“那師兄你怎么還去?”
聞笛笙反問:“為什么不去,洞房不就是用來鬧得嗎?機會難得,你們去不去?”
只聽到異口同聲:“去!”
“大師兄,真不愧大師兄!”
“誰都不服,就服你!”
“聞師兄,你要是被貶上天山,咱一定想辦法把明都公主也給哄上去!
這話一出,聞笛笙眼睛立刻亮了,傻笑起來,“就知道你們最懂事,走,跟我來!”
“你們去哪兒?”正說著,身后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眾人一回頭,只見趙思露笑瞇瞇地望著他們,因為喝了不少酒,她臉蛋紅潤,眼睛水汪汪的,再加上哥哥的大喜日子,穿得也是極為漂亮,聞笛笙一見到,眼睛瞬間就直了。
“露師妹,你,你還好嗎?”
趙思露回答:“多虧諸位師兄師姐幫忙,我才沒喝多,吹吹風就舒服多了!苯又謫柫艘痪,“你們這是要去……”
“鬧洞房!”聞笛笙身后的師弟興致勃勃道,“明都公主,你要一起來嗎?”
鬧自家哥哥和嫂子的洞房,趙思露心說不會被打出來嗎?
“沒事,師兄給你頂著!”聞笛笙將胸脯拍得砰砰響。
“那好吧。”
趙思露也是愛玩愛鬧的性子,都是年輕人,朝氣蓬勃,于是嘻嘻哈哈地往葉霄屋子走去。
屋頂上湊在一塊兒吹風繼續喝酒的長輩見了,搖頭道:“一群傻孩子!
龍鳳紅燭燃著朦朧昏暗的光,裊裊香爐氤氳著淡淡的香氣。
葉霄的屋子褪去清雅素淡,觸目可及皆是跳躍紅色。
兩人坐在床上,身后是紅色的帳幔,大紅的床鋪層層疊疊,最上面繡著精細的鴛鴦交頸圖案,纏綿而曖昧。
這靜謐的氛圍,饒是早已相知相許,可今日彼此為新人,依舊怦然心動,情難自制。
明明此刻的天氣已經寒涼,但無端有種燥熱之感。
趙思洵動了動喉嚨,忍不住喚道:“霄哥哥……”
“洵兒……”
沒想到卻是兩人一同開口,接著一同停下,彼此凝望著。
都已經肌膚相親過多回了,但此情此景,趙思洵還是緊張地暗暗捏著手指,摩挲床面。
“可要喝水?”
還是葉霄先開了口,趙思洵抬起頭,見昏暗的燭光下,那人的臉上已經緋紅一片,也不知道是今日喝多了酒,還是因為別的產生了羞稔之意。
看來,他比自己還要緊張,想到這里,趙思洵鎮定了,眉眼一彎,“要。”
葉霄于是下了床鋪,到桌邊倒水,可一眼見到了桌上的酒盞。
細長的酒壺雕刻著龍鳳交錯的紋路,話說,他倆的交杯酒還未喝過。
忽然一只手自他身后探過來,拿過酒壺,倒入兩只早已備好的酒杯中,只見趙思洵笑嫣嫣地看著他,“以酒代水,共飲一杯可好?”
葉霄接過其中一只,目光灼灼,“求之不得!
手臂交纏,趙思洵抬起下巴,一邊喝著,一邊望著葉霄,而后者亦是如此。
接著,飲盡的那一瞬,兩只酒杯被一同擱在桌上,發出輕微的響聲。只聽到一聲低喃“洵兒”,再抬頭望去,紅色的剪影卻已是相擁相吻去了床帳。
紅色的被面襯著潔白的肌膚,染上醉人的緋色,情.動之際,難以自持,忽然葉霄在他的耳畔低喃道:“洵兒,明日一起去天山看日出可好?”
“嗯……”
話落,帳幔落下,紅浪翻涌,夜晚在龍鳳燭中緩緩流過……
而屋外的橫階上,坐著一排排的腦袋,對著遠處的雪山,望著那輪明月,感到莫名的孤寂和……憤怒。
“太可惡了!武功高強了不起啊,竟然把門窗封死!”
是的,他們推門門不開,推窗窗不入,用力撞一撞,全倒栽蔥反彈出去,摔了個鼻青臉腫,如今只能對月傷神。
聞笛笙喃喃道:“我一定好好練武,早日成為大宗師,將武林至尊踩在腳下……”
眾多弟子一同點頭。
趙思露捧著臉望著月亮,忽然道:“月色正好,不如再喝一點?”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個酒壇,她笑瞇瞇地問。
聞笛笙驚呆了:“還喝?”
趙思露眨眨眼睛,無辜道:“你喝不下了嗎?”
師弟妹們對聞笛笙面露同情。
這武功不行,似乎酒量也差了不是一丁半點,這樣能追到女神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望帝:不孝子。。。。。。
感謝大家祝福,完結倒計時3
第157章 雪日 洵兒,我想聽夷山王府那晚你吹的曲子。
“洵兒, 到了!
趙思洵是在天山之巔被叫醒的,他趴在葉霄的背上,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四周一片昏暗, 呼嘯的風聲自耳畔起此彼伏,趙思洵瞬間就瞪大眼睛,望著鵝毛大雪紛飛落下, 眼神比白雪還要茫然。
我在哪兒, 為什么在這里, 香軟舒適的床呢?
葉霄將人放下, 捏了捏趴在他肩上睡出印子的臉頰,笑道:“太陽快出來了。”
這么一說, 趙思洵的思緒慢慢回轉,驚訝道:“天山之巔?”
“嗯, 昨夜不是說好一起來看的嗎?”
什么時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然而眼前浮現曖昧的紅色, 以及昨夜令人臉紅心跳,各種不可描述的畫面, 羞恥得讓他下意識抬手捂住臉, 依稀之中, 在濃重的喘.息下,他似乎記起來有這么回事, 然后呢?
那種狀態下,他哪兒還分辨出葉霄說的是什么。
“真難得,這么早你還起得來!蹦前慵ち抑, 他早就不省人事了, 這位竟還能將他一個睡死過去的人背上山。
葉霄笑道:“我沒舍得睡。”
趙思洵心中一熱, 握住了他的手, “我夢里也有你!
葉霄拉住他的手往前走了幾步道:“來,帶你見見我爹和我娘。”
葉雪山和月于珠葬在天山之巔,然而此處白雪茫茫,就算有墓碑也早就被冰雪覆蓋,如何分辨在哪兒?
可是下一刻,只見葉霄以手代劍,猛然一揮,只見一道劍氣掃過,厚厚的冰雪質層頓時被掀起來,露出一塊墓碑,上刻四字——雪山于珠。
孤零零的,就一個碑。
“爹娘就在下面,不過無人再打開了,洵兒,你看,日出了!
趙思洵驀地回頭,只見漫天雪花之中,一輪金日帶著朦朧的光輝從山巔的另一頭緩緩上升,他的眼睛亦緩緩睜大,染上淡淡的金色。
太陽看不清輪廓,可因為是山巔,仿佛蒼穹近在咫尺,萬籟俱寂之中,雪花仿佛受到陽光的洗禮,帶著金色璀璨的光輝,將遠近連綿的高山山脈都鍍成了金白。
趙思洵忽然理解了月于珠為何選擇這里作為埋骨之地,他伸出手,想要接住一片雪花,但是還未碰觸,卻已經無聲無息地消融了。
他眨了眨眼睛,望著葉霄面露不解,葉霄失笑問:“冷嗎?”
“不冷……”剎那,他明白了,咋舌道,“怪不得世人都要練就絕世武功,就算不用來殺敵立威,光擋風遮雨都足夠誘惑了。”
然這自然絕境,天底下又有多少人能夠攀登上來,更逞論帶上一個人?
“可惜我沒帶塤,不然就履行諾言,給你吹一曲了!
然而話落,葉霄從袖中掏出一個塤,古舊的陶,磨損了邊角,只有云霄二字還清晰可見,他將塤遞了過來,溫柔而深情地說:“洵兒,我想聽夷山王府那晚你吹的曲子!
那時候他吹了什么?
趙思洵其實不太記得了,不過管他呢,反正他吹什么都好聽,大不了用余生慢慢吹,總能吹個遍的。
明明山巔四野無遮擋,開闊空曠,然而在風雪的干擾下,聲音根本傳不出太遠。
不過趙思洵依舊吹得很投入,也很高興,因為身旁有他最喜歡的聽眾。
云霄宮
“都快日上三竿了,這倆咋還沒起來?”
武林各派在今日一早紛紛告辭,回各自山門去了,司空靈作為代宮主,一一將人送走,回頭,依舊沒發現葉霄和趙思洵的身影,有些奇怪。
赤鴻剔著牙跟大圓一同出來,忍不住道:“人新婚夫夫正膩歪著,不想起來也是正常的,想當初月師姐跟小師兄成親那會兒……”
司空靈抽了抽嘴角,“不是我催促,是南望來人,已經過了云霄城,很快就要上山了!
趙思洵一個太子,在別國境內逗留數月,順道還把婚事給辦了,娶得或者嫁了還是個男人,隨便放哪朝哪代,都是大逆不道的行徑。
說到這里,大圓有些擔心道:“阿彌陀佛,不會怪罪吧?”
“誰怪罪?咱宮主這樣的兒媳婦,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武功更是天下決定,哪個公公見了不得掂量掂量,萬一……一個不小心,,母儀天下了咋辦,是吧?”
赤鴻這不著調的話簡直令司空靈無語,“不管怎么樣,總得讓夫人知道,我去叫人起來!
然而她剛往里走,就見烏鐸帶著趙思露從后山回來,兩人的肩膀上還落了一點雪,趙思露的額頭盡是汗,臉蛋紅撲撲的,可見剛交過手。
“前輩,明都公主!
烏鐸頷首,趙思露回禮,“大師,兩位長老是去找哥哥和嫂子嗎?”
司空靈回答:“南望來人了,得通知一聲夫人!
然而烏鐸卻擺手道:“不用去了,他倆不在云霄宮!
司空靈一愣,“您怎么知道?”
“兩個時辰前,天還沒亮的時候,我看到嫂子就帶著哥哥上天山了!壁w思露朝背后那最高峰一指。
原來如此,“看來是宮主帶著夫人見岳丈岳母去了!
倆男人成親就這點不好,娘家婆家分不清,一同亂叫,大圓得理一會兒才能知道赤鴻說的是誰。
“來的人應該是我師父,我去見吧!壁w思露道。
當趙思露陪著曲懷走進云霄宮時,葉霄和趙思洵正好從天山下來。
“喲,曲公公來了!壁w思洵一眼看到來人,打了聲招呼。
曲懷聽著聲音停住腳步,抬起浮塵叩了叩,“太子殿下。”接著目光往旁邊移去,頓了頓,還是喚了一聲,“葉宮主!
這聲音說不出的別捏,一旁的趙思露還忍著笑提醒,“師父,得叫太子妃!
可曲懷怎么說得出口,只能當做沒聽見。
他是頭一次見到葉霄本人,顯然比想象中的還要年少有為,然而就這樣一個年輕人卻能打敗寧家那個老妖怪,實在令人不可思議。
不過再難以置信,強者的氣息是騙不了人的,甚至,看著云霄宮還未收起來的紅喜紅綢,他家太子與這位宮主成親之事,也已成真。
他只能道:“殿下,好歹讓皇上提前有個準備!
“什么準備,是給聘禮還是給嫁妝?他那么小氣,估計嫁妝沒有,還得要天價聘禮。”趙思洵一邊往里走,一邊道。
曲懷聞言哭笑不得,“您說笑了,皇上是讓雜家問問,殿下您何時歸國?”
“三天后吧!
曲懷于是看向了葉霄,“那葉宮主……”
“自然是一起去,曲公公可以提前跟父皇說一聲,見面禮得備足。”
曲懷不用細想,都能猜到望帝有多頭疼,“是。”
有葉霄和烏鐸兩大宗師護佑,趙思洵是光明正大地橫穿大盛,直接到達博洋湖,順水而下。
說實話,早在趙思洵出發前往天山解云霄宮之圍時,望帝并不看好他,甚至隱隱有些后悔太早立他為太子,以至于將南望的命運與危在旦夕的云霄宮綁在一起。
萬一,趙思洵死在大盛,整個南望都得承受大盛的怒火,兩國實力懸殊,壓力太大。
不過,事已至此,也別無他法,望帝命曲懷和楚大將軍隨時在邊境接應,盼望著這個兒子能創造奇跡,殺出重圍。
其實他是有些奇怪的,云霄宮與趙思洵有恩不假,然而八船炸.藥送出去,也足以彌補當初護佑恩情,畢竟江湖之事,一國太子摻和其中未免不妥。
若說心上人在天山,然對于多情以至無情的望帝來說,再心愛的女人也比不上自己的安危,堂堂太子以身犯險實屬愚蠢。
果然,接下來的消息一個比一個沉重,云霄宮在四大門派圍攻之下雖然撐下來,然而葉霄卻廢了武功,接著大盛十萬大軍圍城,寧娥勢要向趙思洵報殺子之仇。
兩國的關系岌岌可危不說,望帝已經做好重立太子的準備。
然而……世事無常,天意難測,老天爺似乎對趙思洵格外眷顧,云霄城破之時,葉霄閉關而出,軍前奠定武道第一人,十萬大軍懼他而退兵。
望帝于亂世中稱帝,幾經沉浮,已經很少有事能讓他的心境大起大落,但是這個好消息還是讓他面露喜悅,心情激動。
世間豪賭者,輸的傾家蕩產比比皆是,但也有盆滿缽滿之人,他的趙思洵成為世間最大的贏家!
只是……一口茶還未入喉,下一刻卻瞬間噴出,真的是噴出來的!
“什么?誰跟誰?”
報信的士兵都不敢看皇帝的臉色,低頭回答:“太子殿下與云霄宮主共結連理,辦喜事,消息都傳開了!
望帝久久未語,他覺得自己幻聽了。
世間從無十全十美之事,瞧,糟心的不來了嗎?
更可惡的是,他居然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這臭小子真是一點也沒把他當回事!
望帝氣得牙癢癢,可惜趙思洵遠在天山,就是想揍一頓都找不到人,只能安耐著火氣催人回國。
自古結兩姓之好,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私相授受,違背倫理,別說是個男人,就算是個姑娘,這太子妃,他也不會承認的!
“還想要見面禮,哼,做夢!”
但是真當葉霄站在望帝的面前,隨著趙思洵抬手微微行禮時,望帝的眼皮還是不由自主地跳了跳,在群臣的目光下,趙思洵笑容中,以及葉霄淡淡一瞥,再義正言辭的話也嘴硬不起來。
皇帝這身份,能震懾世間幾乎所有人,但是唯獨對大宗師,效果大打折扣。
段平沙是因為清虛派有所求,可葉霄,他會行這一禮完全是因為趙思洵,這點望帝很有自知之明,而此時此刻,在趙思洵聲望可影響中原之時,他也拿這個兒子沒辦法。
最終,他只能憋出一句,“你們一路辛苦了!
作者有話要說:
倒計時2
第158章 終曲 我要親自丈量這錦繡山河,請霄哥哥陪我。
晚些時候, 趙思洵進宮,跟望帝商議中原局勢。
大盛放棄東楚和西越的優勢,收攏二十萬兵力對付云霄城未果, 如今就被南望摘桃。
西越的地盤不比南望大多少,如今除了皇都以外,差不多都淪陷了。
“若是快的話, 再一個月時間, 西越將不復存在, 全歸于南望版圖。”趙思洵笑瞇瞇地問, “父皇,是不是高興地睡不著覺?”
“哼, 朕的確日日難眠,卻是被你嚇的!蓖鄣闪怂谎, 目光往殿外看了看,“你說你怎么就這么膽大妄為?”
“您指的是哪一件事?”趙思洵故作不解道。
望帝道:“婚姻大事, 你可問過朕的意思?”
“問過了呀?”
望帝疑惑,“什么時候?”
“去天山之前, 我跟您說兒子的太子妃就在云霄宮, 我得去救他, 您同意了!”
望帝氣笑了,“你這叫做問過了?”那根本就是欺瞞!
“要不然呢, 兒子朝夕相處,患難與共的只有葉霄,您一查就知道, 怎么, 這門親事您不同意?”趙思洵問。
“廢話!”望帝怒地拍了一下桌子, “朕這是嫁兒子還是娶兒媳?”
“有啥區別, 您若心里過不去,就當他入贅好了!壁w思洵毫不在意道。
入贅?
望帝冷笑道:“你倒是看得開。”
趙思洵笑了笑,“見識過云霄宮的財力,體會過霄哥哥的絕世武功,我看得格外開。父皇,不是兒子胳膊肘往外拐,若讓您給聘禮,我怕咱老趙家傾家蕩產。”
“少給朕胡言亂語,罷了,事成定局,朕還能管著你不成!闭f到這里,望帝皺了皺眉,“不過,你就打算和他過一輩子?”
“是啊,一生一世一雙人,美夢成真,神仙日子,您羨慕嗎?”
望帝嗤了一聲,“羨慕?朕三宮六院,身旁美人如云,究竟誰羨慕誰?”
葉霄的武功高成這樣,趙思洵敢亂來一個試試?高燮前車之鑒就在眼前,葉霄都不需要旁人出手,直接就能手刃枕邊人。
望帝看著趙思洵這張漂亮臉蛋,總覺得又養了一個宜家宜室的女兒。
然而趙思洵卻撇了撇嘴道:“身邊再多人有什么用,不還是孤家寡人?我家霄哥哥可是為了我,生死置之度外的。您捫心自問一下,后宮這么多娘娘,拋開身份地位不談,有一個對您掏心掏肺的嗎?”
那股得意勁,望帝看得有些礙眼,便淡淡道:“西越好打,東楚卻沒那么容易,大盛不會由著南望順利拿下,你有何打算?”
“不著急,三月之后,我家霄哥哥在四國交接之處對戰三大宗師,只要這三個一死,我大軍即刻壓境,應是無人能擋了!
望帝是沒見過葉霄云霄城前一戰,不由地問:“以一敵三,可有把握?”
趙思洵道:“霄哥哥說能打就一定能打,我倒是更擔心三個縮頭烏龜不敢應戰!
萬佛寺,禪房
“老衲想想你也只能來這里了!比ǜ惺苤鴼庀ⅲ痤^微微一笑。
一個身影出現在屋內,段平沙在三花面前坐下,目光落在冒著熱氣的茶盞上,端起來,輕輕呷了一口道:“喪家之犬,只能尋找同病相憐!
三花抬起佛珠撥弄著,低眉一聲阿彌陀佛,似在可笑自己,又仿佛在嘲笑他人,“那還少了一個!
“他的日子也不好過。”段平沙看著三花問,“和尚,你又如何打算?莫不是就這么躲在大盛?”
三花的眉眼已經蒼老許多,之前趙思洵見到他,還會被他的佛性所感染,如今這張臉只剩下冷漠,“老衲已經退讓了方丈之位。”
“所以?”
“卻不知這國師該不該繼續當下去!
段平沙微微思索,似乎明白了,“看來女帝要你應戰!
三花笑了笑,抬起茶壺給段平沙添了茶水,“老衲詢問過幾位從云霄城歸來的宗師。”
“如何?”
“寧寒十三劍,如仙人降臨。”
段平沙聽著這話,心情沉下來,寧寒再厲害,還是輸給了葉霄,落得身死之下場。
“當日,太玄九重先破道,冥月遮天藏殺機,垂天問星踏山河,千錘百煉無人擋。”三花看著他,輕輕一嘆,“就只差我佛門神通了。”
“親眼所見?”
“親眼所見。”
話落,兩人相顧,無言沉默。
“和尚……”
“段掌教,我們有第二條路可走嗎?”三花將佛珠放下,端起茶盞,捧在手心,看著段平沙苦笑道。
所有的仙風道骨褪去,大宗師在真正的強者面前也什么都不是。
“云霄宮說的很清楚,不去,世上就在無萬佛寺,上陵學宮,包括清虛派!倍纹缴称D難道,哪怕他早已經卸下掌門之位,將弟子逐出師門,以保存傳承,然而這又能糊弄誰呢?
“貧道得去,孟宮主也一定會去!
這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門下弟子將來還能堂堂正正行走江湖。
血債血償,還了就還了。
“和尚,不管葉霄實力如何,我們三人終究勝算大一些,不然真成了喪家之犬,人生在世又有何意義?”
段平沙說完便站了起來,走向屋外。
三花看著放在小幾上的佛珠,想要拿起來,終究沒敢再碰。
他舍棄了佛,那么佛自然也舍棄了他。
三月之后,三國交匯之地,博洋湖。
趙思洵率領十萬大軍壓在博洋湖西南邊界,三萬水師于湖中待命。
大盛出兵十五萬壓在博洋湖北面,東楚五萬大軍于東面。
而湖中各個島嶼,出現無數武林高手,見證這驚世一戰。
南望水師中的一條船上,燃著裊裊細煙,坐于榻上的葉霄閉眸入定,膝上橫臥著一把黑色古劍。
這條船上沒有別人,只有一位少年坐在對面,幾上攤著一張輿圖,正拿著細筆慢慢刻畫。
不知什么時候,葉霄已經睜開了眼睛,不過他未曾多言,而是靜靜地望著趙思洵認真地將圖中一座又一座的城池劃入南望的版圖。
忽然,船傳來輕輕響動,趙思洵停了筆,抬頭,剛巧和葉霄的視線碰上。
他展顏一笑,“看來,我的擔憂是多余的。”
葉霄跟著揚唇,“擔心什么?”
“我怕你唱獨角戲!
“他們會來!
話落,艙門被打開,只見趙思露興匆匆地跑進來道:“哥,嫂子,他們來了!”
葉霄于是站起來,透過窗子的風吹進來,揚起他的衣擺和長發,也將小幾上的地圖吹起了一角。
葉霄將劍鞘擱在上面壓住,對著趙思洵說:“你慢慢畫,畫完,我就回來了!
“好。”
葉霄走出船艙,腳下輕輕一點,身影便隨風飄去。
趙思露看著葉霄的背影,眼底帶著一份渴望,忍不住回頭問:“哥,你不去看嗎?”
“不去。”
“啊……”趙思露面露失望,“為什么呀?”
“因為打起來的時候,肯定得打雷刮風,下雨下雪,我武功低,不想被兜一臉,遭這個罪!壁w思洵理直氣壯道,“不過呢,你可以去看,機會難得!
趙思露一聽,高興了,“那我去啦?”
“去吧!
趙思露于是轉身跑出了船艙,腳下一起,也踏水追過去。
趙思洵看著自己畫了半幅的輿圖,干脆放下筆,轉出來,抬頭往桅桿上一看,果然見到烏鐸,便笑問:“舅公,您不去看呀?”
烏鐸背著斗笠,翹著腿坐在上面喝酒,聞言便道:“看什么?那三個境界早已不如當初,加起來也抵不上寧寒一個,看不看都一樣!
話落,蔚藍如洗的天空忽然傳來隆隆之聲,接著烏云遮擋陽光,而湖面也開始起伏起來,水汽凝重,一副風雨欲來之勢。
趙思洵想了想,干脆運起輕功,也跳上了桅桿,坐到了烏鐸的身邊,拿過他的酒壇,喝了一口。
“待會兒刮風下雨糊你一臉,還不進去躲著?”
趙思洵將烏鐸背后的斗笠取下來,戴在自己的頭頂,抬起頭微笑道:“這樣就不怕了!
“還說不擔心!睘蹊I對他的口是心非嗤笑了一聲。
趙思洵也不反駁,只是蕩著雙腳望著天空。
湖面起波瀾,遠遠的天空形成云卷旋渦,似乎醞釀著更強大的力量,接著下起雨來,雨越下越大,區區的斗笠已經擋不住了。
“還是進去吧,不然成落湯雞嘍!睘蹊I取笑道。
趙思洵也不堅持,他正要跳下桅桿,忽然只聽到一聲巨響,大雨轉為暴雨,傾盆而下,將趙思洵從頭到尾淋個濕透。
“進不進去,已經不重要了。”他將斗笠一掀,哈哈大笑,目光灼灼的望著遠處,“是不是該結束了?”
天空的風暴旋渦在這聲之后,慢慢消散。
烏鐸面露驚愕,接著搖頭失笑,“年輕人還是太急躁了些,就不能給老年人點面子!
起伏的湖面緩緩平靜,歡呼聲依稀傳來,感染了整個水師。
這個結果,不言而喻。
“殿下!”
水師中有傳訊官跑來,面露喜悅。
趙思洵望著煙雨朦朧中踏水而來的人,笑道:“傳孤命令,進攻!”
“是!”
葉霄落下的瞬間,趙思洵對他抱怨道:“太搖晃了,我都沒畫完!
葉霄摸了摸他濕漉漉的頭發,溫柔一笑,“我的錯,就罰我陪你重新畫?”
然而趙思洵搖頭道:“我不畫了。”
“為何?”
“畫不準。”
“那……”
趙思洵望著烏云散去,蔚藍如洗的天空,笑著摟住葉霄的脖子,“我要親自丈量這錦繡山河,請霄哥哥陪我!
葉霄宛然,眸光閃動,“自當相隨!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完結啦,謝謝大家一直以來堅持陪伴,沒有你們,遙絕對寫不了這么長!
遙自己非常喜歡這個故事,能將它圓滿很高心,再一次謝謝大家。
求一個五星好評!
下一本預收《當魂穿碰到重生》
鄭殊魂穿醒來還在接收原主的記憶時,就被推門而入的帥哥給俊了一臉,驚喜的發現這位居然是他蓋章戳印的合法丈夫。
只見帥哥冷冰冰地提醒他:“酒醒了就把邊上的文件簽了!闭f完,砰一聲關門離開。
什么文件?鄭殊飛速起床,一眼瞧見茶幾中央上那白底黑字大標題——離婚協議書!
鄭殊:“……”上天果然沒那么好心白送他個老公!
鄭殊還沒弄清楚“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只見外頭勾三搭四的相好一個個聞訊登門。
面對著各種款式的姘頭,鄭殊覺得他若還要點臉,這協議必須得簽,不過他才剛落筆,醫院的病危通知書就下到了家里,老公暈倒了。
喻斯年重生醒來,想到上輩子鄭殊帶給他的恥辱和背叛,他離婚不夠,甚至還給鄭殊挖了個天坑,期待著這個自私自利的蠢貨變成喪家之犬。
可誰知這輩子的鄭殊不僅沒跳,還為了他在病房里跟所有爭權奪利的人撕破了臉皮,牢牢地護在他身前,無私地將所有離婚所得財產給他公司救濟!
只見這人用真誠的眼睛,真誠的口吻問他:“字我已經簽了,咱們什么時候把婚給離了?我實在沒臉見你!
俞斯年:“……”他重生回來的好像不是同一個世界。
綠本本到手,彼此揮手說再見。
俞斯年本以為不會再見到鄭殊,誰知他偶然間發現前夫迫于生計,竟做過外賣騎手,游戲主播,殯葬收斂,街邊算命……如今還成為一個寺廟居士,只差落發為僧!
俞斯年在廟里一把抓住鄭殊,咬牙切齒道:“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鄭殊:“為求真實,體驗生活!
“什么?”
“讀者老罵劇情垃圾,設定沒常識,作者不易,體諒一下。”
第159章 遷都(番外) 若陛下以身相許,我自為你排憂解難。
三年后, 趙思洵平定天下,統一中原,眾望所歸, 不是皇帝勝似皇帝, 望帝也識趣, 主動退位讓賢。
至此,趙思洵登基,改國號為華, 同時準備遷都, 只是究竟哪個城市,還拿不準。
晚間就寢的時候,他趴在葉霄的胸膛前, 問道:“霄哥哥, 你覺得哪里好?”
葉霄摸著他的頭發道:“有幾個選擇?”
“粱都, 東陵, 還有洛城!
葉霄回答:“洛城。”
“嗯?”這么干脆?
趙思洵立刻直起腦袋,晶亮著眼睛望著自家清俊如仙的皇后, 驚奇道:“你都不用考慮考慮的嗎?”
“考慮什么?”
趙思洵坐起來, 盤著腿道:“比如粱都, 都說天子守國門,所以歷朝歷代大多選擇這里, 本就是中樞之地,皇城和宮殿都是現成的,安頓官員也方便,離云霄城最近, 趕上幾天馬就能來回了, 這也是朝中呼聲最高的。雖然亂世數十年, 可大家說起都城,似乎還得是粱都!
葉霄淡淡道:“可你不喜歡!
趙思洵瞬間露出一個燦爛的笑,顯然被枕邊人說中心事很高興,“世家門閥巴不得我立都在那里,憑他們的影響力和一張一張的關系織網,朝廷政令想要毫無阻礙地實施,我還得想辦法先清洗他們,否則不用多長時間,朝中大臣就跟他們密不可分了,將來選拔官員,也得被他們插上一腳。”
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室,甭管是高家還是寧家當權,朝中大臣必脫離不了世家影響,這絕對不是趙思洵能夠容忍的。
“那東陵呢?”
“大河流域交匯之處,又處在沿海之地,運輸四通八達,不論文化交流還是財富流通,都是數一數二,就是離西北太遠,先不論異族動向掌握不足,將來南北東西差異會逐漸拉大,這非我所愿!
葉霄笑了笑,“所以就洛城吧,折中之地!
“嗯……不過……”
“怎么?”
“遷都要造宮殿,建皇城,人力物力都是錢!
“缺了?”
趙思洵在葉霄身邊躺下來,將腦袋枕在葉霄的肩頭,雙手摟住他的腰,修長的手指在腰帶上來回摩挲,慢慢地尋著側開的衣襟探了進去,輕嘆:“國庫是空的。”
大宗師綿長不聞的呼吸頓時紊亂起來,側過頭,輕吻趙思洵的唇,在后者的手一路往下之時,一把轉身將其壓在身下,眼神深幽,“若陛下以身相許,我自為你排憂解難。”
趙思洵彎起唇角,抽出手繞在葉霄的脖頸上,撫摸著那滾動的喉結,撩撥之下,他清晰地感到葉霄的喉間發緊,身體緊繃,于是笑吟吟地問:“敢問皇后娘娘能為朕分憂多少?”
葉霄沒去管趙思洵作亂的手,眉間帶著克制和隱忍,“那就看陛下今晚的表現。”
“原來如此!钡偷偷男β曌在w思洵的口中而出,他抬起眼睛,眸光如春水,蕩漾著一汪無邊艷色。雙手輕輕地按在葉霄的肩膀上,接著重重一推,后者從善如流被按回了床上,接著腰腹一緊,尊貴的陛下已是跨坐在他身上。
“洵兒……”葉霄的聲音充滿了啞意。
龍床紗帳落下,趙思洵緩緩地解開衣裳,露出胸前白玉和緋色,青絲撩于耳后,“明日君王不早朝了!
云霄宮
司空靈看著手里的信,額頭青筋蹦了蹦,臉色頓時扭曲了起來。
赤鴻聽說葉霄來信,不禁溜達著過來,一瞧見司空靈的臉色,心下一抽,立刻腳跟一轉,準備開溜,可惜……
“給老娘滾進來!”
就算是宗師的武功,在近大宗師面前,也別想藏匿氣息。
赤鴻撓了撓頭,訕笑道:“怎么了這是,火氣那么大!
“你自己看!”
信紙無風飄到赤鴻的面前,后者拿來一看,嘴角抽動,“這是……”
只聽到司空靈冷笑道:“自古昏君為討美人歡心,傾一國之力建造瑤池金屋,你有聽說反過來的嗎?”
赤鴻清了清嗓子,沒法反駁,只能期期艾艾地說:“咱宮主被美色所禍,也正常!
帝王之尊,絕代風華,兩廂加持,這枕頭風吹起來一般人誰把得住?神仙都墜入凡塵,不知云霄宮在何處。
“那咱們給得出嗎?”
司空靈哼了哼,“這是自然!痹葡鰧m三百年積累不是吹的。
話落,門外有小弟子走進來道:“司空長老,夫人來信。”
司空靈接過來看了看,接著眉毛一挑,臉上露出笑容,“還是夫人上道!
趙思洵心思玲瓏剔透,就算將葉霄勾得五迷三道,也知道怎么安撫人心,拿了岳家的錢,自然得給出相應好處,皇帝的口頭支票那是鑲金的。
是以就算葉霄三天兩頭敗家,但云霄宮依舊予求予于。
有了錢,再多的反對聲趙思洵都能按下,遷都之事就此敲定。
作者有話要說:
隨便寫寫番外,大家隨便看看。
第160章 借錢(番外) 別看旁人,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好看了。
趙思洵橫掃千軍, 一統天下,如今定都下來,重開科舉, 網羅天下人才, 可謂四海升平, 蒸蒸日上,盡顯泱泱大國風范。
“皇上,西域各國上奏國書, 準許使臣來我朝為皇上慶賀, 以結同盟之心!
“皇上,東海海中星羅國亦有意派遣使臣入中原以見天顏!
“皇上,北寒可汗愿與我朝重新和平建交!
……
今日朝堂上, 趙思洵聽著大臣奏疏, 笑問:“怎么都湊一塊兒了?”
只聽禮部尚書回答:“皇上怕是忘了, 前幾年遷都匆忙, 您的千秋大典沒有大辦,如今百姓安居, 國力強盛, 臣以為需隆重操辦!
所謂千秋, 便是帝王生辰,亦是國慶之意。
禮部尚書說完, 吏部尚書也笑道:“正是,還有半年不到的時間,各國若要啟程,的確需要早做打算。臣以為皇上不如借此次機會, 招四海比鄰之國, 附屬之國一見, 讓各方瞻仰我朝天子容顏,重揚國威,以定朝拜之心!
此言得朝臣附和無數。
說來戰亂數十年,這些周邊小國也一直處在觀望之中,不敢與中原任何一國建交,自然作為附屬國,也都趁此機會逃了每年該有的上貢,美其名曰,不知□□天子為誰,不敢進貢。
那可真是老大一筆錢呢。
趙思洵心思默算了一下,眉開眼笑道:“朕都沒想到,既然如此,那就這么辦吧!
不過話音剛落,只見戶部尚書慢吞吞地出列道:“不是臣潑各位冷水,皇上千秋,自當慶賀,可惜……四海初平定,皇上惠民之策深入人心,這國庫一直是入不敷出,想要隆重操辦,以顯國威是好事,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皇上……”他默默地看向帝王,重重一嘆,“還請皇上斟酌!
說白了一點,沒錢。
“照愛卿的意思,這就不辦了?”趙思洵似笑非笑地問。
戶部尚書恭敬道:“臣并非此意,只是遙想三年前遷都之初,臣一直擔心皇城修建入不敷出,沒想到皇上心中早有成算,是以……”
說到這里,趙思洵是明白了,他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不冷不熱道:“朕從未想過,朕明明富有四海,天下盡入囊中,結果倒頭來還得吃皇后軟飯,而且越吃越多,你們于心何忍?也不怕朕在皇后面前抬不起頭來?”
此言一出,眾大臣尷尬地一笑,心說您撒個嬌吹個風不就有了。
戶部尚書的臉皮顯然比較厚,恭維道:“皇上同皇后娘娘伉儷情深,同心同德,令臣等羨慕不已,娘娘神仙般的人物,眼里只有皇上,必然不會看著皇上為難!
“是啊,也就只有皇上才配得上娘娘,我朝擁有這樣的皇后,簡直是上天的恩德,皇上的福氣。”
“臣等衷心祝愿皇上與娘娘恩愛到老,永結同心,娘娘千歲,皇上萬歲。”
……
趙思洵聽著殿中這一句句恭維話,明明知道這些奸詐狡猾的家伙是在哄著他去吹枕頭風,但嘴角依舊不由地勾起來,顯然這話他愛聽。
他淡淡道:“行吧!
大臣紛紛鞠躬行禮,“皇上圣明!
一般江湖人與皇宮是格格不入的,哪怕是那些名門弟子,只要入了宮,成為妃嬪,即使得到皇帝特權可隨意出入宮闈,也會感到束縛,渴望無拘無束的自由。
趙思洵與葉霄成親之初,撇開同為男子不談,無人看好。
趙思洵必然是要統一天下,成為一代帝王,這樣的人絕不可能為了一個江湖人放棄皇位,哪怕那是云霄宮宮主,天下敬仰的大宗師。
權力的美妙滋味,誰體會誰知道,是以兩人想要長久,只能葉霄妥協留在皇宮。
雄鷹折斷翅膀飛入金籠里,是一件悲哀的事。
可惜,他們忘了一點,云霄宮雖在江湖上,可葉霄卻是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手指不沾陽春水,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出個門都能被潔癖送回家的宅男大少爺!
若非葉雪山死得早,誰能知道云霄宮還有個大宗師葉霄?
這并非清高,實在是他對權力沒興趣,對江湖紛爭也敬謝不敏,練武完全是因為……其它他不會。
也虧得出生在云霄宮,否則一個吃喝玩樂,琴棋書畫,庶務理事樣樣不精通,卻挑剔龜毛,比后宮娘娘都難伺候的主,誰會搭理?
他這個人,在后宮與在云霄宮沒什么區別,唯一有所出入的便是到天山距離遠了一些。
然而到他這個境界,何處不能練功?
甚至,獨孤求敗,閑來無事,自創武功。
寂寞對葉霄來說,跟天山上的雪一樣,乃是人生常態,不是個事。
唯一不一樣的是,心里住了一個人,目光便不由追隨過去,能陪伴在趙思洵身邊,葉霄便心滿意足。
但要說他全無憂患,也不是。
趙思洵畢竟是個開國之君,王朝百廢待興,天下人都抬頭指望著他,那么注定得勞心勞力,辛苦非常,而這是葉霄最不擅,也無法分擔的。
要知道葉雪山還能洗手作羹湯,為老婆噓寒問暖,特別是那張嘴,甜言蜜語哄得月于珠心花怒放,除了庶務不通,其他討老婆歡心,體貼的手段那是信手捏來。
可惜葉霄……
上天顯然是公平的,給了他天下無雙的武功,就收回了其他天賦,賢內助的邊他都夠不上。
好在,作為云霄宮宮主,他有錢。
想到這里,葉霄心安了,看著趙思洵進屋,不由地問:“今日散朝有些晚了。”
“多說了一些事情!壁w思洵在葉霄面前坐下來,然而想了想,又將屁股下的凳子往葉霄身邊挪一挪,接著摟住他的胳膊,甜甜地沖葉霄笑道,“霄哥哥!
葉霄側眸,眼底浮現笑意,“嗯?”
“你還記得我的生辰嗎?”
葉霄聞言愣了愣,心說難道自己忘了?
但是轉眼一想,不對,還早。
“不是在半年之后?”
趙思洵將腦袋枕在他的肩頭,“是啊,可我想提前要禮物!
葉霄自然無不可,“想要什么禮物?”
趙思洵覺得有些難開口,自己此刻特別像那種用甜言蜜語一次又一次哄老婆掏出嫁妝補貼的渣男。
“怎么了?”葉霄笑問。
趙思洵輕嘆著將朝中商議之事老老實實說了,愧疚道:“霄哥哥放心,這筆錢我會還給你的,等我的千秋一過,我打算對世家動手了!彼诡佉恍,眼里帶著些冷意。
雖說混戰多年,民不聊生,國庫空虛實屬正常,但是像趙思洵這樣捉襟見肘卻實為罕見。
是真的沒有來錢的門路嗎?
自然不是,早在開國之初,便有人捧著金銀送到趙思洵的眼前。
都說王朝興盛衰亡乃是常事,卻有世家源遠流長,積累著舉世財富,這樣的門第,就算對著趙思洵,目光中也帶著一絲優越。
他們很清楚,大一統之后便是要大肆封賞,修生養息,穩定朝堂內外……而這一切,都離不開錢。
然而,混戰將各國國庫打個精光,就是寧家在寧娥登基之后,也將傾世財富投入到戰爭之中,所留不多。
一旦平息戰爭,那就輪到世家遞出橄欖枝了,給錢給物,甚至給人,畢竟即使寒門弟子中多有抱負之人,但在能力和謀略比較中,終究比不過世家培養出來的人才。
而他們所求的,便是官位,優待,甚至后宮中占得一席,如同蛛網一樣將皇室包裹,如歷朝歷代一般。
這既是交易,亦是威脅,包括遷都之事,呼聲最大的便是粱城。
可惜,趙思洵不為所動,寧愿捉襟見肘,跟自家皇后撒嬌癡纏地要銀子,也沒搭理過這些世家門閥。
而云霄宮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宮,直接解了趙思洵的燃眉之急。
“他們著急了?”葉霄是知道趙思洵的打算的。
“能不急嗎?我之所以沒有立刻動手,便是因為朝堂不穩,人心不齊,動他們,容易產生動亂。如今遷都已成,第一批科舉也順利進行,等到各方來朝,威名大振,隨便挑個名目都得收拾掉他們,我可不怕流血犧牲!
趙思洵再年輕,也是從戰火中起來的鐵血皇帝,他牢牢把握著兵權,掌控著最新式的武器,背后更有兩大宗師為依仗,眾多武林高手護持,想要推翻他,簡直天方夜譚。
葉霄望著自家夫人眼中的志在必得,輕輕一笑,“好,回頭我就給師叔寫信!
“霄郎,你怎么這么好?他們故意讓我來找你要銀子,就是想讓你我產生隔閡,你都不猶豫一下嗎?這要好大一筆錢,云霄宮已經幫我很多了!壁w思洵眨巴著眼睛,一臉感動。
葉霄道:“你不是說會還給我的嗎?”
“可我說了好多次,還沒兌現呢!边@點,趙思洵也沒辦法,他就是窮。
當皇子之時,窮,當皇帝了,還是窮,好在傍上了一個真正的富N代,一路無底洞地填補他,絕對的真愛。
葉霄啞然,“沒關系,你慢慢還。”當然,不還更好,一輩子都欠著他。
趙思洵直接一屁股坐在葉霄的腿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湊近唇瓣道:“完蛋了,霄郎,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怎么辦,要是沒有你,我怎么辦?你可不許喜歡別人,眼里只能有我一個!
葉霄摟著他的腰,失笑道:“哪來的別人?”
“沒有嗎?”趙思洵撇了撇嘴,不太高興地說,“你就沒發現,只要你出現的地方,那些人一個個就不會走路站立了?”
葉霄回想了一下,“似乎……”確實如此。
“就昨天,你是不是去過后花園了?”
“閑來無事,路過。”
“那有沒有發現,一個宮女忽然間腳崴了,就跌在你身邊?”
葉霄問:“你怎么知道?”
趙思洵挑著眉反問:“這皇宮里還有我不知道的事?”
“然后呢?”
“你怎么就沒有憐香惜玉,攙扶一下?那身段,那臉蛋,尤物呢!
葉霄道:“平地跌倒,不是身體有疾,便是心中藏奸,與我何干?”
“嘖,葉大宗師也太鐵石心腸了。”趙思洵雖這么說著,嘴角卻是翹起來,眉眼都是笑意。
葉霄見這人口是心非的模樣,心下一熱,低頭湊到趙思洵耳邊道:“洵兒,你餓嗎?”
“還好,怎么……”
話音未落,葉霄便一手握著他的腰,一手按著他的后腦勺,吻了過去,纏綿起來。
趙思洵的身體頓時軟了,他摟著葉霄的脖子,唇齒相依之間,喚了一聲,“霄郎……”
“嗯!
“別看旁人,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好看了!
“好!
作者有話要說:
葉霄:除了錢,你是不會寫了嗎?
遙:除了錢,你還有什么?
葉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