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忠心 笨,配得上天下第一的男人,也只有天下之主了呀!
博洋湖水域, 兩聲震天欲聾的爆炸聲響之后,南望水師楊帆起航,勢如破竹地撕開東楚和西越的聯(lián)軍封鎖, 順利地接上回歸的使團。
王天崇頭一次見到趙思洵,就被這比姑娘家還漂亮的小皇子給驚訝了,很難想象他竟從大慶, 不, 大盛的風云中平安回來, 最終成為最大的贏家。
“王大將軍, 我臉上有花嗎?”趙思洵在他的打量下,攏了攏身上的披風, 似笑非笑道。
王天崇連忙搖頭,“沒有, 是末將冒犯了,請殿下恕罪。”
“無妨, 聽聞霹靂門送上兩船炸.藥,大將軍已將東楚西越的聯(lián)軍擊退?”
“殿下消息靈通, 確有此事, 我南望水師天下無敵, 加上炸.藥的威力更是所向睥睨,這才能將殿下順利接回!
“所向睥睨……”趙思洵重復了一邊, 臉上露出玩味的笑。
王天崇自豪地挺起胸膛,“論天下水軍,我南望自是無人能及!
“好, 王大將軍果然訓練有素, 掌兵有方!
“殿下謬贊。”
一來一回一個寒暄之后, 王天崇請趙思洵入船艙, “車馬勞頓,還請殿下稍作歇息,放心,有我軍守護,兩國水師絕對不敢再來犯!”
趙思洵挑了挑眉,沒有拒絕。
進了船艙,趙思洵回頭問高山,“另外的六艘炸.藥停哪兒了?”
高山回答:“沿此航道分布在各個島嶼,未免水軍發(fā)現(xiàn),多是在邊境交匯之處!
趙思洵點了點頭,“很好!
去時尚需要韜光養(yǎng)晦,留存底牌,可如今他風光回歸,就是要強勢地成為京城人上之人,那便要鋒芒畢露,讓人不可小覷。
也讓他爹知道,除了他以外,誰也別想坐穩(wěn)國儲之位,否則他能鬧得大慶亡國,送女帝改國為盛,當然也能讓南望雞犬不寧。
趙思洵想到這里,安然入睡。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他走出船艙,站在船頭,望著遠處那湖天交接之處,忽然回頭問值守的顧照:“那邊是不是曲龍洞牙了?”
顧照看了看,“是,那龍頭之處最為明顯!
趙思洵頓時笑起來,朝身后聞笛笙招了招手,“小笙,過來。”
聞笛笙屁顛屁顛跑過來,笑容滿面道:“夫人,您有何吩咐!
“你看到那邊的曲龍洞牙了嗎?”
“看到了。”
趙思洵說:“我和你家宮主曾去過,就是咱倆在鹿城將你們甩開之后,偷偷去的。”
聞笛笙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忽然間沒了行蹤。
趙思洵仿佛陷入回憶中,想起那時候大晚上找船,逼著葉霄給他當船夫,當時沒覺得什么,這個時候細想,葉霄真是縱容他。
“你知道嗎,他半夜架著小船,還起玩心嚇唬我,可壞了!”
聞笛笙同仇敵愾道:“那宮主實在太過分了!”
“不過他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難得爽朗開懷,特別迷人,比平時動不動就皺眉的時候俊多了!”
聞笛笙這話有點接不住,因為他沒見過。葉霄在他們面前不是冷笑,就是譏嘲,啥時候放開笑過,也就心上人面前不敢這樣。
嘖,這差別待遇,聞笛笙有那么點小心酸。
這邊趙思洵繼續(xù)道:“我們在那兒一同看日出,約定以后要上天山瞧金輪白雪,我還答應給他吹一首曲子,那應該算是我們第一次單獨約會,很有紀念意義!
趙思洵絮絮叨叨說著,一臉的幸福,看得聞笛笙嘴角抽搐。
他之前死命追問夫人去哪兒了,那可惡的宮主怎么回答的,沒了。
這叫沒了?擺明了你儂我儂去了,膩歪!
“還有啊,這家伙特別口是心非,我讓他偷聽西越和東楚的兩個太子談話,他死活不肯!
赤鴻溜達著過來,忍不住主持公道:“這要求我得說一句,王爺你就過分了,咱宮主雖然毛病多,不過人品是一等一的,這種小人行徑,他絕對不會做!
聞笛笙在一旁點頭。
趙思洵抬起自己的左手,望著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欣賞,微笑道:“是啊,非得讓我撒個嬌才乖乖就范,還聽得一字不差呢!
赤鴻:“……”此乃禍國妖姬。
聞笛笙:“……”那是無道昏君。
他倆想罵個臟話。
“唉,我越想越喜歡他了怎么辦?”趙思洵捧著自己的臉,略作苦惱道。
作為兩個單身漢,赤鴻和聞笛笙簡直聽不下去!
當值的顧照卻是聽了一臉茫然,朝四周一看,看見聶冰,忍不住問:“大哥,殿下這說的是誰。俊
聶冰將他拉開,提醒道:“王妃!
顧照恍然。
這時,趙思洵回頭,喚了一聲,“王大將軍。”
王天崇聽到手下稟告趙思洵來了船頭,便過來瞧瞧,于是笑問:“王爺起的真早,這是看湖景呢。”
“我在等日出!壁w思洵回答。
“真不愧是王爺,有雅致!蓖跆斐缡莻粗人,在水上討生活,早就看膩了這些湖光水色,都是一個樣。
趙思洵勾了勾唇,然后指著曲龍洞牙問:“可惜這里的視線不太好,我想去那兒,你覺得怎么樣?”
王天崇聽得莫名,不過他還是仔細看過去,回答:“那邊是東楚境內(nèi)了!
趙思洵于是笑起來,“所以,我們得先拿下它?”
王天崇一怔,琢磨著這個味兒,有些不確定道:“您的意思是……”
“王大將軍,來都來了,這整片博洋湖若不納入南望的版圖是不是太可惜了些,兩國隔湖而望,不如直接切斷了事。”
太陽不知不覺躍出了水面,撕開灰蒙蒙的天空,迎來了光輝,也將趙思洵半邊精致的臉龐打上一層光暈,他雙手放在船沿上,正對著他笑著。
笑容燦爛,美得驚心動魄,也讓王天崇下心一震。
他回神道:“殿下有些想當然了,雖說南望水軍天下無敵,但一同對付東楚和西越,終究還是勉強了些;噬系闹家馐亲屇⿲⑵桨驳貙⒌钕滤突啬贤,而不是開戰(zhàn)!
“這樣的嗎?”趙思洵把玩著手上的戒指,淡淡道,“原本還想送大將軍一個開疆辟土的大功勞,看來您是不稀罕了。”
開疆辟土?
王天崇瞳孔驟縮,心下一動,緩緩地看向趙思洵。后者正瞇著眼睛,欣賞日出的美景,仿若隨口一說。
但他心底卻癢癢起來,最終他道:“請殿下賜教。”
就知道,單看王天崇勾結(jié)浪白帆對付洋湖幫的手段,這就不是一個守成安分的人。
趙思洵笑了笑,直接問:“炸.藥好用嗎?”
當然好用!
犧牲一艘船,趁對方不備直接撞向?qū)Ψ街髋,立刻就能重?chuàng),簡直再輕省不過了,可謂不費吹灰之力。
只可惜就兩條,不然……
王天崇想到這里,忽然心中一驚,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趙思洵。
“王大將軍就沒想過,霹靂門的炸.藥四國哪兒都買不到,怎么就剛好出現(xiàn)在你面前?”
王天崇當然想過,他猜測霹靂門可能是南望人所設,與朝廷有莫大關系,但從來不知竟是趙思洵名下,聽其號令。
思及此,他心下火熱,“殿下還弄得到?”
趙思洵反問:“你想要多少?”
“自是有多少來多少!老子只要炸了對方船塢,再剿滅所有船只,這整個博洋湖不得聽我號令!”王天崇激動地面紅而赤,聲音都提高了起來,他灼灼的目光就盯著趙思洵,仿佛能盯出一個洞來。
趙思洵聞言扯了扯嘴角,臉上露出一絲若有似無的譏笑,垂下眼睛,不咸不淡地說:“聽你號令……”
王天崇一愣,一拍大腿,“嗨,殿下何必與末將生分,聽我的不就是聽您的!都說皇上待您回朝便立為太子,南望將來都是您的,末將怎敢不聽?”
趙思洵打眼看他,笑道:“王大將軍說的有道理,那本王再給你六條船,能稱霸博洋湖嗎?”
六條船!
王天崇咽了咽口水,大聲一喝:“殿下放心,末將定不辱使命!來人,調(diào)兵揚帆,追擊,敢攔截我南望使團,雖遠必誅!”
“是!”
趙思洵趴在船沿上,吹著湖風,將飛揚的發(fā)絲繞到耳后,對著隱約可見的曲龍洞牙笑道:“等之后我就在上面建一個院子,閑暇之時,跟我家葉宮主一起看日出,湖邊散步,吹吹曲子聽聽風,你們說這日子是不是很美好?”
赤鴻和聞笛笙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聞笛笙小聲問:“夫人,您不會是為了跟咱宮主看日出,才決定占領整個博洋湖吧?”
趙思洵聞言眨了眨眼睛,“當然不是,我是那么任性的人嗎?”
兩人頓時放下心來。
然而趙思洵又道:“我是為了咱們云霄宮,水路畢竟比陸路快,運火.藥運人上天山不僅隱蔽還方便,是不是?”
此言一出,赤鴻欣慰道:“夫人英明!”
趙思洵笑了笑,“其實最重要的是,南望的陸軍并不算強,這次對付西越和東楚,主要依靠大盛鐵騎,若按照這個來瓜分,南望能搶到什么地盤?好歹水上占據(jù)優(yōu)勢,等水軍靠岸,與陸軍兩面夾擊,能拿下沿路不少城池,對吧?”
一二三列出來,兩人聽得云里霧里,聞笛笙問:“所以,夫人您最終是要……”
“笨,配得上天下第一的男人,也只有天下之主了呀!”趙思洵笑道。
霹靂門的炸.藥從未在戰(zhàn)場上出現(xiàn)過,因為江湖上流通的少,小打小鬧并不惹眼,而且價格昂貴,給人一種難以制作的錯覺,是以針對它的戰(zhàn)術(shù)還未出現(xiàn)。
當王天崇看到這六艘貨輪緩緩駛來,眼睛簡直在發(fā)光。
“大將軍,你可得好好利、用。”
“殿下盡可放心,聽末將的好消息!”王天崇拍著胸脯保證道。
“那本王就先走一步,預祝南望水軍旗開得勝,所向睥睨!
“殿下請!蓖跆斐绶殖鰞蓷l船,護佑他回京,“西越和東楚自身難保,不會再攔截殿下,不過回京途中還請殿下務必小心。”他意有所指道。
趙思洵笑了笑,“多謝。”
他帶著人上了船,與王天崇告別。
然而當水軍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他忽然道:“傳令下去,改個航向,咱們往西,去夷山。”
“是!备呱较氯シ愿。
聶冰疑惑道:“殿下,不去京城了嗎?”
“去,不過先繞個路,帶你們?nèi)ノ曳獾乜纯础!?br />
赤鴻和聞笛笙面面相覷,“夫人,發(fā)生什么了?”之前不是還好好的要直接回京都嗎?
十九道:“昨日殿下收到了公主來信。”
“他打敗呼延默了?”赤鴻想也不想地問,“這么快!”
十九一愣:“。俊
邊上的趙思洵噗嗤一聲,“你倆雞同鴨講呢,此公主非彼宮主,說的是我妹妹!
赤鴻頓時尷尬一笑,閉上了嘴。
聞笛笙恍然,“所以呢?”
“露露已經(jīng)征得父皇同意,率虎賁軍前來迎接我,另外我那兩個哥哥全被打發(fā)到山上去,美其名曰跟著清虛派的道士做法事給大軍祈福!
聶冰道:“這不是好事嗎?說明皇上已經(jīng)鐵了心將您認定為繼承人,算是昭告天下了,您這一路回去,無人能擋!”
趙思洵輕輕一嘆,“話是這么說沒錯,可你們想想,這樣一來清虛派支持的人便無緣皇位了!彼哪抗庥挠牡乜聪虺帏櫤吐劦洋希叭ň驮谇逄撆桑銈冇X得段平沙會怎么做?”
赤鴻和聞笛笙互相看了一眼,臉色一同沉下來,“天山!”
趙思洵點了點頭,“這天下除了我家那位,任何一個大宗師擇主輔佐,皆是為了名和利,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全是放屁!
“觀四大門派,依仗宮門能圈定更大的地盤,得更高的地位,網(wǎng)絡更多的資源和人才,門派置頂,發(fā)揚光大!壁w思洵望著湖面,扯了扯嘴角,“說來清虛派為了南望,其實也算鞠躬盡瘁,可惜誰讓我這個太子不鳥他。我有舅公,有我家葉宮主,段平沙對我而言沒有任何吸引力,南望在我手里,清虛派注定要受到多方限制,試想多年的付出和布置付之東流,到手的好處得拱手相讓,放誰身上都不甘心呢!
聶冰依舊聽得云里霧里,“那跟天山有什么關系?”
趙思洵笑了笑道:“大勢已去,若你是段平沙,是眼睜睜地丟了護國仙師的地位,還是再想辦法搏一搏?”
聶冰道:“搏一搏,可……怎么搏?”
“簡單,就兩條路,一殺了我,殺掉我身邊的大宗師,二另選一國輔佐!
聶冰思索道:“另選一國不可能,各國皇帝身邊皆有大宗師。可第一條路,這哪兒是那么簡單的,除非葉雪山再世!”
赤鴻和聞笛笙一同沉下臉色,趙思洵低低笑起來,“是啊,那就選擇葉雪山再世,一部無極功掀起了大宗師們的野心,陸地神仙的境界,雖死亦往。正好我家霄哥哥還年輕,還沒有武林至尊的光環(huán),估摸著他們也知道天問斷了,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這輕飄飄的話如同驚雷一般落在聶冰心里,他懵懵地看著周圍一圈人,似乎就只有他一個人不在狀況內(nèi)。
霄哥哥是誰?
天問怎么就斷了?
他很早就想問了,啥叫你家葉宮主?
你們都知道?
高山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道:“那另一位大宗師便是云霄宮宮主,也就是……”
十九補充,“王妃了!
晴天霹靂。
“你能聽到這些,便是殿下對你的信任,恭喜你,聶統(tǒng)領。”
聶冰心說他太震驚了,以至于沒有一絲喜悅。
他看向趙思洵,只見這位王爺頷首道:“我在夷山藏了一批武器,結(jié)合霹靂門和夷山族的鑄造之術(shù),天底下可謂獨一無二,作為我名下的第一支護衛(wèi)軍,聶冰,你們每一個人都將會配備一支,但是我要你們絕對的忠心,哪怕將來槍口對準了南望皇帝,我也要你們毫不猶豫地下殺手!”趙思洵清亮的眸光落在他的臉上,并不犀利,然而卻仿佛洞察人心一般,“本王能信任你們嗎?”
聶冰渾身一震。
從虎賁衛(wèi)中被趙思洵贏到麾下,這些護衛(wèi)看似得趙思洵重任,然而卻一直被防備著。
晁光,裴永鋒他們不只一次在聶冰面前曾感慨過,夷山王對他們依舊帶著猜疑。
這種感覺,聶冰自然也有,而且并不好受,但是他清楚,信任從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若夷山王一下子對他們推心置腹,這反而危險,不是前者愚蠢無知,手上無人可用,便是暗藏奸猾,等著他們賣命。
所以,他一直勸慰手下兄弟們做好分內(nèi)之事,莫要多問。
日久見人心,趙思洵總能看到他們的忠心和可靠。
果然,隨著趙思洵在粱都放開手腳,殺了兩國太子開始,聶冰參與的要事越來越多,甚至得到了青云劍。
這意味著他們五百護衛(wèi)已被趙思洵所肯定!
而此刻,當云霄宮和霹靂門的秘密被掀開,前往夷山王封地之時,他們便是趙思洵的自己人,真正的親兵!
“為殿下之命,萬死不辭!”
趙思洵笑了笑,“很好,還是那句話,跟著我,一切都會有的。”
作者有話要說:
離開南望,跟回來的區(qū)別,大概就是1級小號跟15滿級的區(qū)別吧。
下午還有一章
第112章 威力(二更) 就這么被嫁出去,葉宮主他同意嗎?
作為夷山族, 又是他的封地,趙思洵卻從來沒來過,這是他第一次踏入這方土地, 不知為何,他心里有種難以描述的親切和歸屬感。
“族長!”
三水長老已經(jīng)得了消息,帶著人在山下等著了, 遠遠地見到趙思洵的身影, 便立刻加快腳步迎上來。
他的年紀已經(jīng)近八十了, 那顫顫巍巍的模樣, 看得趙思洵簡直心驚肉跳,“我的天哪, 您年紀這么大了,還跑, 萬一摔了磕了怎么辦?”
說著他趕緊小跑幾步,一把扶住老人, 卻被三水長老緊緊地抱住,只聽老人哽咽道:“總算是回來了!”
只一句話便讓趙思洵心中揚起無限酸楚, 臉上的笑都快維持不住了。
“是啊, 一年不到, 我就回來了,是不是非常厲害?”
“讓我看看……”三水長老放開趙思洵, 目光一瞬不瞬地打量著,泛著淚花的眼睛含著欣慰的笑,“沒瘦, 還長高了, 也長俊了, 越來越像雪圣女, 真好!”
“真的,就一年不見,我有這么大變化?我怎么感覺這風吹日曬的,臉都粗糙了!壁w思洵摸了摸自己滑不溜秋的臉蛋,不確定道。
“沒有,好看著呢,族長這模樣要是回了族里,那些小姑娘怕是看不到別人了。”三水長老笑呵呵地說。
“長老!笔藕透呱揭嗤白,十九行了一禮,“不負您囑托!
三水長老看著她,微笑點頭,“你做的很好。”接著又對趙思洵道,“族長,不如先上山吧。”
趙思洵這次來為了什么,三水長老心里很清楚。
“這么說,都準備好了?”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趙思洵笑嘻嘻地搭上他的肩膀。
“一千,只多不少!”
“靠譜!”趙思洵心下熱切,回頭抬手一揮,“聶冰,留下一隊待命,其余上山!”
“是!”
聶冰已經(jīng)將趙思洵的消息傳達下去,護衛(wèi)隊里的每個人都激動不已。
還在湖上的時候就伸長著脖子盼望,恨不得早點到達夷山族,摸一摸這傳說中的神秘武器!
如今很快就要見到了,腳步都比旁人走得快。
夷山族居于高山水流之畔,環(huán)境相當優(yōu)美,抬頭便是一段瀑布掛川而下,可謂壯觀。
而夷山村落就在瀑布之下,圍繞著水潭搭建。
因職業(yè)原因,鍛造而下的廢料是直接融入泥磚土塊之中,建成了房屋,雖染得黑撲撲的卻也變得極為堅固,不怕鍛造之時炸爐坍塌。是以經(jīng)過二十年的空置,無人打理加固,飽受風雨侵蝕,卻依舊保存完好,矗立不倒。
趙思洵一路走進來,見到的屋子大多都刻滿了歲月舊痕,但有了清掃痕跡,可見都住進了人。
夷山族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來了。
“三水長老,如今族里有多少人?”
趙思洵既然來了,作為族長他免不了得問一問族中情況。
三水長老笑瞇瞇地回答:“不包括族長您帶走的那些,五百人啦!
這已經(jīng)相當不錯了,也虧得當初遭難之時,老族長當機立斷讓女兒帶著孩子婦孺躲藏進了山里,如今熬過了最艱難的時間,孩子們?nèi)諠u長大,成了夷山族的頂梁柱,成親生子之后,便慢慢壯大族群。
而這也回饋了趙思洵,那一千支步.槍就是在這幫青年手下誕生的。
聞笛笙和赤鴻長于天山,看得最多的便是大雪和高山,這般婉約起伏,綿綿綠意的丘陵卻是頭一次見,看見瀑布下傳承上千年的夷山群落,目光中帶著別樣的驚嘆和好奇。
當然,夷山族也是一樣,這是回歸故土之后,第一次來外人,不過因為是趙思洵帶來的,大家的目光都相當友善,臉上掛著笑。
“族長若是不累,不如去看看槍?”三水長老問。
“好!”趙思洵回頭便對聶冰吩咐,“你們五個一起來!
聶冰頷首:“是!
夷山族鑄劍之處與居所隔著瀑布分開,不怕那頭大動靜影響這邊生活。
瀑布飛流而下,為了行走方便,就在后頭的懸崖上開辟了一條通道,嘩啦啦的聲音一過,眼前就豁然開朗,傳來了鏗鏗鏘鏘的鍛造聲。
夷山族居住的地方?jīng)]有青年男女,之前還在納悶都去哪兒,如今便有了答案。
這一片用高高的木樁圍起來,將里面的熱火朝天給遮掩住,雖然陌生人很難混進來,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今族中打造的可是要命的武器,不敢大意,所以入口處還有族人輪流守衛(wèi)。
他們見到三水長老,立刻行禮道:“長老!”接著目光朝他身后的陌生男女看去,有些疑惑。
三水長老笑道:“族長來了,看看我們的成果,快打開!
此言一出,兩名族人眼里頓時迸發(fā)出熱切來,目光精準地落在趙思洵的臉上,無他,就這張酷似雪圣女的臉。
趙思洵在夷山族是一個傳奇,比最有可能成為宗師,重回夷山族巔峰的趙思露更得擁戴,不僅是因為他多年的接濟和安頓,更是因為霹靂門的炸.藥和那神乎其神的武器!
鑄了上千年的冷兵器,頭一次將狂暴的炸.藥和兵器結(jié)合起來,可謂是開創(chuàng)歷史之先河!
翻閱所有典籍,追溯古老伊始,都沒有相關記載。
隨著槍.支不斷打造,霹靂門中□□暴雷等新式炸.彈誕生,夷山族清楚地認識到只要打響第一槍,便能轟動整個天下!
夷山族的輝煌必將到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趙思洵!
“是!”
“族長,請!”
趙思洵頷首,隨著三水長老一起走進這個鑄劍場!
此時雖然已經(jīng)開春,但山上的天氣依舊充滿涼意,趙思洵身上還裹著厚實的披風,然而一進這里,撲面而來便是一股熱浪,讓他不得不將披風解下來。
這里沒有現(xiàn)代化的器械,槍支的標準零件是需要夷山族人一次又一次地鑄打,結(jié)合千錘百煉的內(nèi)力功法,慢慢形成。
所以入眼便是熾熱的鋼水,爐中熱烈的火焰,還有青年們隆起的肌肉,被汗水沁得油光發(fā)亮的皮膚,就連女人也是掄著錘子和各種工具有節(jié)奏地敲擊,或者打磨。
為了趙思洵的大業(yè),夷山族幾乎日以繼夜,一絲不茍地打造這些零件。
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別說是聶冰無兄弟,聞笛笙和赤鴻,就是趙思洵也被面前的場景震驚。
雖不是兵工廠,然而卻已經(jīng)有雛形,他拿起離他最近的兩個套筒,輕輕撫摸著,憑肉眼觀察,這兩個幾乎一模一樣,憑經(jīng)驗和手感,尺寸精度更是相差無幾。
“哎,不要亂動,你誰……”
負責打磨的青年抬起頭,還沒說完話便頓住了,面前的少年很陌生,可面容卻有些熟悉。
他的視線一一掃過來人,終于找到了一個熟面孔,忍不住喚道:“三水長老,他們是……”
“阿磊,你不是常常說想見一見族長嗎?喏,他就在這里!比L老笑呵呵地道。
“族長!”阿磊放下手里的工具,驀地站起來,興奮地看著趙思洵,皆著回頭大喊道,“兄弟姐妹們,咱們族長來了!”
此言一出,那些鏗鏗鏘鏘的聲音相繼停下來,原本聚精會神的人紛紛抬起頭,然后放下工作,一個個涌過來,很快就將趙思洵他們給包圍了。
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濃濃的崇拜,看著他的目光仿若神明般熱切。
趙思洵心中暖流激蕩,忍不住道:“我來了!”
聞笛笙驚嘆地望著眼前銀灰色的武器,被這流暢的線條,還有獨特的造型所征服。
他是見過趙思洵的手.槍,所以乍然見到長步.槍,并不覺得怪異,只有心醉。
他想伸出爪子碰一碰,又怕不知輕重碰壞了,只能睜著眼睛貪.婪地望著,跟看赤身裸.體的小情人一樣。
“收收,你嘴角的口水都掉下來了,丟人不?”邊上的赤鴻踢了他一腳,作為云霄宮新一代弟子,別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巴佬一樣。
“師叔,你不想摸一摸嗎?”聞笛笙充耳不聞,只是眼巴巴地看著赤鴻。
赤鴻頓了頓,手指頭捏了捏,然后深吸一口氣,指著不遠處的箱子道:“你看那邊。”
聞笛笙順著視線望過去,接著倒抽一口涼氣,整個人都麻了,“這么多!”
都說了已經(jīng)打造了上千桿槍,自然堆疊在一切,數(shù)量驚人。
聞笛笙嫉妒地看向還左看右看,不知所謂的聶冰,顧照幾人。
收到這個眼神,還不明白這威力護衛(wèi)統(tǒng)領納悶地抬起頭,離得最近的裴永鋒問:“兄弟,咋了?”
聞笛笙暗搓搓道:“你說我現(xiàn)在加入你們,還來得及嗎?”
童天成奇怪道:“為啥?”
聞笛笙看了一眼這槍。
顧照心中一動,搭著聞笛笙的肩膀問:“兄弟,這威力真那么大嗎?”
他們是沒見過槍這玩意兒,雖然趙思洵說第一無二,可終究長相太過奇怪,連用都不知道怎么用,幾人心中還是有些不確定的。
聞笛笙連連點頭,“我見夫人用過小的,一槍就把北寒二皇子崩了重傷,差點就沒了。對了,當初我跟十九姑娘一同牽制骨魔女的時候,你們不是也在,要不是夫人接連射出兩槍阻止,我就沒命了!
此言一出,幾人頓時露出驚嘆,“哥幾個光顧著對付上陵學宮和巫神教,沒看到,這么說來,這暗器不需要內(nèi)力?”
“不用,你看咱殿下有內(nèi)力跟沒內(nèi)力有區(qū)別嗎?”
這話實在太有說服力了,讓他們的眼睛瞬間發(fā)亮。
“想想咱五百弟兄人手一桿,這不得天下無敵?”
想到這里,他們不禁暗暗咽了咽口水,目光灼燙地看向趙思洵。
此時,趙思洵端起了槍,頗為熟練地拉動上面的保險栓,只聽到卡卡兩聲,他壓低視線,平視前方,只見十丈遠之處正放著一塊粗壯的木樁。
“所有人都退開,讓一讓。”三水長老道。
阿林在趙思洵的肩頭墊了一塊厚牛皮,提醒,“族長,小心后力。”
趙思洵心中有準備,他就是手癢想試一試這威力,他手指勾住扳機,眼神一凌,瞬間扣下——
“砰——”
在震耳欲聾之聲中,那木樁子瞬間被炸出廢屑,飛得老遠,而他自己也被后坐力震得往后一步。
赤鴻眼疾手快一揮,那木樁子立刻到了他的手上,所有人都緊跟著看過來,只見那木屑之下,留著一個深窟窿,拿手指一探,足以沒過中指。
這要是個人……
頓時,聶冰他們驚駭?shù)哪抗獠挥傻芈湓谮w思洵手里的步.槍中,沒想到威力竟這么大。
顧照忍不住道:“不知對上宗師,大宗師會怎么樣?”
三水長老聞言,便道:“烏鐸長老之前徒手接過,無法射穿他的內(nèi)力屏障,所以對大宗師造不成威脅!
烏鐸是先回夷山族才知道二十年前發(fā)生了什么,自然見過這種新式武器,也早已試過了威力。
“那宗師呢?”
誰都沒指望靠這個打敗傳奇大宗師。
聞笛笙聽了,連忙推了推赤鴻,“師叔,你快試試,擋擋看!
赤鴻嘴角一抽,心說真是好師侄,不過他也很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抗下。
于是他啊走到原本放木樁的地方,捏了捏拳頭,勾勾手道:“夷山王,來。”
趙思洵笑道:“真要試?”
“試!闭f完,赤鴻將內(nèi)力釋放在身前,形成一個透明的屏障。
“赤師叔,小心了!”說完,趙思洵再一次端起槍,對著赤鴻的胸前便是一槍!
“砰——”
再一次巨響之后,聶冰等人終于看清了射出來的子彈模樣,只見那小東西停在空中卻飛速高旋著,帶起氣流不停地震蕩,卻無法再存進一分,仿佛被看不見的結(jié)界所阻擋,但那份速度轉(zhuǎn)化來的力量卻是實打?qū)嵉摹?br />
凝聚著宗師內(nèi)力的護盾將它牢牢地牽制在一臂遠之外,幾息之后,旋轉(zhuǎn)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停滯,掉落在地。
見此,聞笛笙立刻喊道:“師叔,你用了幾成功力!”
“七成!背帏櫥卮。
他從地上撿起這枚子彈,湊在眼前仔細觀察,圓錘性狀,周身可有螺旋紋路,若是打進人體內(nèi),可以將內(nèi)臟器官攪個稀巴爛。
但是若沒有那名為步.槍的武器發(fā)射,卻也跟路邊的小石子沒什么兩樣。
赤鴻心中驚嘆,一邊交給旁邊的夷山族人,一邊道:“其實六成就足夠了,對于宗師境,這玩意兒的威脅不大!
可宗師的六成功力,那已經(jīng)是相當了不起,畢竟射出子彈根本不需要內(nèi)力。
聶冰道:“所以想要擊殺宗師,還是得出其不意才行!
周圍紛紛點頭。
可趙思洵卻笑道:“你們錯了!
聞笛笙不解,“怎么說?”
三水長老悠悠嘆道:“一顆子彈六成功力,可若是同時射出一百顆呢,得要幾成?”
老人的話,直接消音一般,直接讓周圍陷入寂靜之中。
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那堆疊在木箱中的上千支步.槍,臉上紛紛露出了駭然之色。
赤鴻張了張嘴,狠狠滾動了一下喉嚨,只見趙思洵望過來,戲謔道:“赤師叔,您要不再試試看?”
赤鴻:“……”不了,他還想活著。
這個時候最興奮的莫過于趙思洵的護衛(wèi),晁光忍不住道:“若是咱們每人端上一把槍,朝著大宗師來一下,是不是也能?”
平時,這些人哪敢跟大宗師叫板,如今都敢大言不慚地幻想,顯然這些人已經(jīng)飄了。
然而赤鴻直接一抔冷水下來,“別想了,大宗師的具象化力足夠改變這些小東西的方向,根本打不到人,就咱宮主一招平地化龍卷,連給你們瞄準的機會都沒有,再說子彈稍微一偏,你們就先自相殘殺了!
此言一出,都瞬間老實下來。
赤鴻又道:“其實別是說大宗師,就算是宗師吧,誰會像方才那樣,傻傻地站在原地等你們打靶子,輕功到了極致,你們也打不到!
這話相當實在,眾人一想,的確如此。
聞笛笙卻道:“可世上最多的還是一般高手啊,有這玩意兒在手,一蹦一個,多爽!試想我們云霄宮,若真要有人來犯,一排弟子就站在山上突突突,連內(nèi)力都不需要,就能震懾一幫人,師叔,那畫面,您想想,美不美?”
“美啊,太美了!”赤鴻一聽,眼睛發(fā)亮,目光忍不住看向趙思洵,直接道,“以您跟宮主的關系,有些話咱就不多說了,云霄宮弟子不多,也就一千而已!
師侄兩個搓了搓手,意思不言而喻。
這會兒聶冰也不客氣了,五兄弟幾個立刻跟著說:“前輩,云霄宮能人輩出,就不要跟咱們爭了,作為夷山王府的護衛(wèi),殿下的排面,怎么著也得先我們來吧。”
“你們也就五百人,這不還多了五百支嘛!
“殿下馬上就被封為太子了,太子府兵一千是最起碼的規(guī)制,殿下若想爭取,再來五百虎賁衛(wèi),也不是不可能!
聞笛笙一聽,不高興了,“這你們就不厚道了吧,咱宮主跟王爺是什么關系,那是妥妥的一家人,沒道理就可著婆家,咱這岳家人就占不到一點光,你們說這合適嗎?”
必然不合適!
高山聽了,嘴角一抽,他很想問問云霄宮是誰的岳家?
十九捂著嘴偷樂,覺得可真有意思。
赤鴻跟著道:“對,王爺,作為一家之主,這兩邊的關系得一碗水端平,不然……”他清了清嗓子,臉不紅氣不喘地說,“作為娘家長輩,我這心里不太平衡,這還沒進門就分出高低,等真成了,咱宮主不是要受欺負嗎?你得表個態(tài)。”
這話也太不要臉了!
聶冰他們沒想到作為一個德高望重的宗師,居然直接攀親起來,他們很想問問就這么被嫁出去,葉宮主他同意嗎?
可惜葉霄不在這里,沒人治得住這倆。
趙思洵簡直哭笑不得,“這槍不是勻一勻就夠了,還得多方練習,不然拿著反而是累贅,赤師叔,小笙,與其要槍,我覺得以天山的地理位置,不如要炸.藥和□□更方便!
要的就是這句話,赤鴻一拍腿,“那就這么說定了!”
趙思洵滿口答應,“自然!
赤鴻和聞笛笙陪著他回國,趙思洵就有這個打算。
這里頭大概也只有夷山族人還一頭霧水,三水長老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不明所以。
趙思洵卻吩咐道:“聶冰,你們吩咐下去,讓手下兄弟分批次過來領槍。阿林,你熟悉步.槍,指點他們練習!
聶冰一喜,大聲回答:“是。”
阿林跟著答應。
聞笛笙伸出爪子摸了摸,又端起來仔細把玩,趙思洵見他喜歡,便道:“既然來了,先送你們兩支,等更多的槍支打造出來,再給云霄宮配備,可好?”
“行。”聞笛笙也爽快,他握在手里,忍不住道,“這槍也不輕,萬一打光了子彈豈不是沒用了,身上既帶刀劍又扛槍,負擔挺重!
這話令其他人也一同點頭,在場的都是高手,雖然步.槍威力大,但畢竟是靠遠程攻擊,若是近身,反而對己不利。
“這一點族長早就想到了!卑⒘值。
他說著接下自己身后背著的匣子,寶貝一般打開,除了一支步.槍之外,還放了一把劍,只見他拿起槍和劍,將劍柄直接往槍桿上的卡扣一按,三尺青鋒好似入鞘一般直接與步.槍扣在一起,融為一體,接著往后背一背,特別方便。
眾人:“……”厲害了。
三水長老道:“只要不是太寬的刀劍,皆可以連接,一旦近戰(zhàn),自可取下兵器,直接對敵。”
夷山族真不愧是夷山族,如此周全,實在令人驚嘆。
當然槍支彈藥是易耗品,特別是子彈,一旦投入使用,一梭子很快就沒了,趙思洵于是問:“如今子彈有多少發(fā)?”
“兩萬左右!
趙思洵一驚,“這么多?你們怎么辦到的?”
要知道趙思洵給他打磨了四顆子彈,就花了三天,這其中還不包括熔解天外玄鐵的時間。
一千支槍加上兩萬發(fā)子彈,雖然夷山族人人鍛造,但一年的時間,這個產(chǎn)量也未免有些不可思議。
三水長老微微一笑,回頭吩咐阿林將東西取過來。
等趙思洵拿到手里的時候,他頓時意外道:“模具!
“族長果然一見就明白了!比L老笑道。
沒錯,趙思洵手里的是子彈殼的模具,而且做工極為精良,即使沒有精確測量,但光靠看看,出手觸摸,也知道精度極高。
“怎么來的?”趙思洵驚訝地問,“族里有這樣的大師嗎?”
阿林忍不住道:“族長,您忘記烏前輩了嗎?這就是他留下的!
將千錘百煉修煉到極致的大宗師,他的內(nèi)力就是他的鐵錘,金屬以他的意志而改變成型,留下這個模具并不難,甚至在某一方面來說,簡直比后世的現(xiàn)代化加工設備更加精妙。
趙思洵恍然又驚喜,心說果然老天爺讓他帶著記憶出生,投生在夷山族圣女的肚子里不是沒有原因的。
有這個模具在,量產(chǎn)子彈就不難,甚至若烏鐸有空,以后將□□的各個部件也制造出相應的模具,他的大軍就不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113章 請戰(zhàn) 妹妹,真的是那呆子先追求我的!
接下來的幾天, 他們便留在了夷山上。
聶冰帶著手下與夷山族人練習射擊,掌控力道,而趙思洵則與族中長老商討圖紙, 交流兵器制造。
在趙思露告知他望帝的打算后,他就不著急著回京了。
三天后,趙思露帶著五百虎賁衛(wèi)到達夷山。
遠遠的, 她就看到了那個頎長熟悉的身影, 頓時眼睛一酸, 二話不說便蹭蹭蹭沖了過去, 速度之外,周圍反應不及。
十九正要反擊, 忽然認出來人,立刻收回了手中匕首。
只見趙思露一把抱住趙思洵, 雙手摟著他的腰,喚道:“哥!”
此言一出, 趙思洵身體頓時一震,回頭就驚喜道:“露露!”
“哥!”
“妹子!”
“哥哥, 我好想你!”趙思露死死地抱著他, 整個人依偎在兄長懷里, 眼淚簌簌落下,一下子染濕了趙思洵的衣襟。
鼻尖是兄長的味道, 熟悉又親切,這是從小到大她最親昵的人,如今總算平安見到了。
“我從來沒跟你分開那么久過!彼。
有這個哥哥在, 她萬事不操心, 只是個無憂無慮, 認真練武的小姑娘。只有當趙思洵離開了, 她才被迫長大。
趙思洵沒有拉開趙思露,而是安慰地不斷輕拍著她的后背,柔聲道:“所以,妹妹,哥不是盡快回來了嗎,因為想你。
他的眼眶也跟著紅了,趙思露雖然只跟他差了兩歲,但他素來當女兒疼,女兒養(yǎng),一下子分開近一年,他也很想念。
他抬手抹去趙思露眼底的淚花,接著兩兄妹久別重逢一起笑起來。
趙思洵刮了刮她鼻子問:“怎么忽然來夷山了?”
“因為你呀,反正我都已經(jīng)帶著虎賁衛(wèi)出來了,跟父皇保證要迎太子回京,這也不算違背圣旨吧?”趙思露摟著他的手臂回答。
“不算!壁w思洵笑瞇瞇地拍了拍她的手。
這個時候十九才行禮道:“見過圣女!
趙思露一把扶起她,握著她的手說:“好姐姐,多虧你在哥身邊幫著他,他才能平安回來!
趙思洵在一旁補充,“可不是,你倆都是女中豪杰!
十九失笑道:“這都是屬下分內(nèi)之事,族長和圣女就不要取笑我了!
趙思洵看了看周圍,然后指著瀑布的方向道:“露露,我們?nèi)ツ沁呎f說話!
“好。”
聞笛笙和赤鴻剛練完槍回來,迎面見趙思洵與一個漂亮的姑娘親親熱熱走來,頓時停下腳步。
彼此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一樣的困惑:這姑娘是誰啊?
目光還往趙思露攙在趙思洵手臂上的手多看了幾眼。
“赤師叔,小笙,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妹妹,明都公主。”趙思洵叫住他倆說。
赤鴻和聞笛笙頓時恍然。
“原來這就是明都公主,久仰大名!”
想想之前還一直以為這位跟葉霄牽扯不清,差點認錯夫人的窘迫,赤鴻和聞笛笙皆有些不好意思。
趙思洵又道:“妹子,那拿著重劍的前輩是云霄宮赤鴻長老,身邊的是聞笛笙,云霄宮年輕一代弟子中的翹楚!
一提起云霄宮,趙思露眼睛都亮了,“我知道,重劍烈日,與銀槍星魄,是云霄宮兩大護法,江湖上鼎鼎有名!彼鹗炙乇溃摆w思露見過前輩,見過聞師兄!
那張與趙思洵酷似的臉龐,露出甜美的笑,一國公主,毫無任何架子,讓人不由心生好感。
聞笛笙在趙思露親切的目光下瞬間紅了臉,撓撓后腦勺道:“公主客氣了,當不得師兄二字。”
然而趙思露卻混不在意道:“都是一家人嘛,不必分生,是吧,哥?”
趙思洵頷首,“沒錯!
既然是妹妹,那就沒什么好擔心了,赤鴻道:“王爺和公主久別重逢,我們就不多打攪,兩位先忙!
“好,露露,我們往那邊走。”
趙思露于是挽著趙思洵的胳膊蹦蹦跳跳離開了。
赤鴻看著他倆背影,回頭拿胳膊支了支自家?guī)熤,揶揄了一句,“別看了,這小公主可不簡單,氣息比你還穩(wěn),你怕是打不過她!
“真的假的?”聞笛笙不信。
“我騙你做啥,要不待會兒你試試?”赤鴻擠了擠眼睛。
“無緣無故的我咋好欺負人家姑娘!甭劦洋蠜]當回事,走了。
這邊,趙思洵走到瀑布邊的巨石上,坐下,然后拍了拍身側(cè),示意趙思露坐過來。
這里地方空曠,沒有躲藏的地方,水流聲又很大,不怕有人偷聽他們談話。
趙思露乖乖地坐下,沖著趙思洵笑,“哥,你越來越好看了!
趙思洵瞥了她一眼,眉尾一挑,“想說什么?”
“自是我那上天入地,舉世無雙的好嫂嫂,他人呢?”
趙思洵一臉就知道你會問的表情,但轉(zhuǎn)眼又壞笑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趙思露眨眨眼睛,“舅公就在王府里,你覺得他能瞞得住我?”
這倒也是,趙思露也就在他面前乖,性子亦是古靈精怪,烏鐸被套出話來一點也不稀奇。
“行吧,你嫂子為了配上你英俊瀟灑的哥哥,已經(jīng)去挑戰(zhàn)天下第一了。”
這話雖然說得漫不經(jīng)心,可是言語中的炫耀卻是怎么都掩蓋不了。
趙思露嘖嘖兩聲,有點不忍直視他哥的招搖,不過細細一想,說:“若能成功的話,除去北寒一大威脅,的確會少了很多麻煩。不過他打得過呼延默嗎,天問還在重鑄呢。”
“雖然一來一去得費上不少時間,可對他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事,你知道的,你嫂子別的不行,武功那是沒話說!
這嘚瑟的語氣,顯然若是給跟尾巴就能翹到天上去,趙思洵如今真的很好奇,“你倆咋好上的?不會是哥哥你死纏著人家,拿美貌引誘的吧?”
這話說的,趙思洵的眉毛立刻豎起來,“胡說八道,你哥是那種人嗎?明明是他哭著喊著非要跟我在一塊兒,送這送那,攆都攆不走,我才勉強答應的!
趙思露:“……”她就算再偏心自家哥哥,也不敢違心認同這句話。
以葉霄那守禮端方的君子做派,怎么也不可能做出癡漢的糾纏行為。
倒是結(jié)合江湖傳言,趙思露覺得顛倒過來才是真相,不過她不敢戳穿,只能往趙思洵身邊靠了靠,低聲問:“所以,你就認定葉宮主了?”
趙思洵抬起手指,望著那枚戒指,應了一聲,“嗯。”
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喜是藏不住的,那是趙思露從來都沒見過的幸福和向往,惹得她又是高興,又是心酸。
她忍不住試探問:“那我的小侄兒小侄女呢,以后就沒了?”
趙思洵轉(zhuǎn)過頭看她,點頭,很是干脆道:“沒了。”
趙思露說不出來這條路對趙思洵來說究竟是好還是壞,只能說:“父皇將大皇兄和三皇兄送上清虛山祈福,已是明確立你為太子。哥,以他的性子,知道你是這般難以掌控,定會從其他地方下手。我離開京城的時候,不管是后宮妃嬪,還是勛貴夫人,就借著各種名義來跟我打探你的消息,你有沒有想好怎么辦?”
趙思露的眼里帶著擔憂和關切,卻沒有規(guī)勸。
她很珍惜趙思洵眼底的幸福,是愿意用一切來守護的快樂。
趙思洵望著邊上飛流而下的瀑布沖入水潭而濺起的浪花,忽然笑問:“露露,你覺得你哥是個什么樣的人?”
趙思露想了想,將腦袋靠在趙思洵的肩膀,低聲說:“我哥是個非常聰明的人,這世上沒什么能難倒他的,可是……”
趙思洵失笑道:“傻丫頭,我連生死都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婚姻這種事,難倒還能讓人左右不成?”
這話簡直是說不出的自負,趙思露嗔他,“少來了,父皇逼你入慶當質(zhì)子的時候,你不還得乖乖去!
“此一時彼一時也,現(xiàn)在他還敢這么強硬對我嗎?”
趙思露撅起嘴,“那你準備怎么辦,直接抗旨嗎?這樣,兩位皇兄會笑死的!
趙思洵輕輕一笑,嗤道:“他倆?老老實實當個安分王爺也就罷了,若是敢出幺蛾子……”他眼露兇光,又冷冷地笑起來,“你以為咱爹把他倆支上山是為了保護我嗎,那是在保護他們!”
試想趙思洵連三國太子都殺,殺兩個擋路的兄弟,一點負擔都沒有。
“放心吧,打從我看上葉霄開始,這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哦……從看上開始!壁w思露忍著笑道。
趙思洵:“……”在妹妹的揶揄下,他臉一紅,有些氣急敗壞道,“怎么的,你哥我風華絕代,舉世無雙,位高權(quán)重,追我的男男女女能繞南望一周,就他連甜言蜜語都不會,喜歡都不敢掛嘴上,親個嘴還得我主動的人,我能看上他是他的榮幸好嗎?”
趙思露露出驚嘆的表情,心道果然跟她想的一模一樣。
趙思洵說完臉色一僵,補充道:“妹妹,真的是那呆子先追求我的!”胳膊肘不要往外轉(zhuǎn)!
“是是是,哥你說什么都對。”趙思露哄道。
趙思洵:“……”
回去的路上,趙思露說:“我讓五百虎賁衛(wèi)駐扎在山腳下了,怕泄露咱族里的秘密。”
趙思洵道:“不必再藏著掖著了,讓他們看就是。”
趙思露納悶道:“為什么?雖然虎賁衛(wèi)不會隨意泄露,但是他們必然會告訴父皇,屆時他若問你要槍,你給還是不給?”
“給!
趙思露停下腳步,皺了皺眉,“哥,你這是打算……”
趙思洵回頭笑道:“露露,打從咱舅公回來,我們夷山族就該崛起了,霹靂門也不必再隱藏在黑暗下,我得讓咱爹知道,我所擁有的,足以問鼎天下!”
那聲音擲地有聲,張狂自傲。
只見他眉色飛揚,囂張得毫無顧忌,配上那張姝色無邊的容顏,仿若似火驕陽,耀眼灼燙。
這是趙思露從未見過的模樣,在她的印象中趙思洵一直冷眼看世界,低調(diào)做人,悶聲發(fā)大財,將野心牢牢地縮在垂下的眼睛里。
這樣的趙思洵誰見了能抵擋的住,也不枉那樣清冷孤傲的大宗師會栽在她哥手里。
“哥,你真的好厲害!”趙思露喃喃道。
趙思洵笑了笑,望向了北邊。
北寒游牧和中原大地被一座連綿的高山山脈所隔開,它不似南方丘陵,高低起伏,秀氣如畫,而是高聳入云,與天相橫,一望蒼茫。
山上終年積雪,獵風如刀,人如其中只是一片雪花,渺小,不堪一擊。
人力想要攀登,癡心妄想。
中原和北寒唯一相連之處,只有一個豁口,而那里矗立著云霄城。
北寒做夢都想踏破這座城池,長驅(qū)南下。
倒是中原,極少有人想度過天山,深入北寒腹地。
不過今日,那白雪皚皚的天山腳下的蒼茫草原,有一匹白馬飛馳,開春凍土融化,春草染綠,格外惹眼。
終于白馬跑上一處高坡,只見帶著純黑指環(huán)的手拉緊韁繩,馬鳴嘶吼之聲中,馬蹄高高揚起。
背上之人白衫飄揚,青絲如墨,恍如神仙,而他目光所及之處,正是北寒唯一的皇宮。
葉霄從背后抽出寒雪,抬手一揮,一陣寒風裹挾著雪花,揚起地上茵茵,帶著春土氣息送往遠處的皇庭。
那股劍風經(jīng)過牛羊馬匹,引得騷動低哞,驚動守衛(wèi),很快便有騎兵策馬列隊,駐守在皇宮之前,對著遙遠高坡上的那匹白馬嚴陣以待。
呼延默是北寒幕天武士的尊者,在草原上有不下于佛子的地位。
明明他身處皇宮之中,卻抬起頭道:“他來了。”
攣鞮淳目光寒冽,“他真的敢來!”
榻上的呼延默站起身,提起了一旁的黑月彎刀。
攣鞮淳見此,不由追問:“師尊,您真的要去嗎?”
呼延默頷首。
“可是……”攣鞮淳拿起桌上的書信,凝重道,“中原四大門派邀您一同上天山,圍攻云霄宮,您根本無需對戰(zhàn)葉霄,屆時一樣能夠滅了他,讓北寒鐵騎踏過云霄城!”
對于攣鞮淳來說,這顯然是絕好的機會,他就算不入中原,也已經(jīng)能撕開這道屏障,此乃大功一件!
葉霄的實力他曾經(jīng)親眼見過,雖然年紀輕輕,可已經(jīng)有葉雪山天下第一劍的實力,說實話比之呼延默也不逞多讓。
若是之前他看到那份戰(zhàn)書,定會嗤笑葉霄自找死路,但如今他不確定了。
“你覺得為師為輸?”呼延默問。
攣鞮淳立刻搖頭,“不是,您是天下第一,無人能敵,但他畢竟也是位大宗師,一旦對戰(zhàn),就算您能打敗他,或多或少也得受傷,這于北寒來說并非好事。師尊,您太重要了,父汗離不開您的保護!”
呼延默皺了皺眉,沉默下來。
攣鞮淳見此,立刻再次勸道:“中原四國正打得不可開交,中原武林卻自毀長城,這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機會,北寒無論如何都要抓!師尊,與中原大宗師合力,這百利而無一害,您為何不答應?”
呼延默道:“可本尊已經(jīng)接下了戰(zhàn)書!
是的,云霄宮的戰(zhàn)書比這封盟書來的更早。
攣鞮淳身負重傷,被斷臂武士送回草原,被迫立誓三年不入中原。這對呼延默來說是一件莫大的恥辱,他一直想找機會與葉霄一戰(zhàn),既然對方主動送上了戰(zhàn)書,他怎么會不答應?
“武士的尊嚴不容許我臨陣退縮,既然接了,這場對決,本尊就一定得打!”
呼延默作為暮天武尊,成就大宗師,可謂是整個草原武士的明燈和信仰。
武士之道,只有戰(zhàn)死,沒有投降,葉霄都到了門前,他若避而不戰(zhàn),他有何臉面面對草原武士?
攣鞮淳心下一嘆,以呼延默的心性自然做不出反悔之事,于是也不再勸了,他行禮道:“弟子祝師尊橫刀天下,所向睥睨!”
作者有話要說:
先把葉公主天下第一打在公屏上,哈哈!
下午還有一章吧。
第114章 勝。ǘ 風雪一劍,浩然蕩蕩,逐日月,刺蒼穹!
呼延默提著彎刀走出皇宮, 腳下一踏,凌空飛起,轉(zhuǎn)眼便離開皇城, 掠向草原。
遠遠的,北寒的武士,包括仆固祁等幾位宗師已經(jīng)圍在了那一人一馬四周, 不善地盯著他。
雖然葉霄的年紀具有迷惑性, 但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卻令人如臨大敵, 不敢靠近他方圓一里之距, 只覺得周圍每一絲風都帶來一股凌冽寒意,蘊藏著危險的劍意。
葉霄明明只有一人, 卻好似將整個天山的壓迫一同帶下來了。
沒見到呼延默,他便垂著眼睛坐在馬上, 望著左手無名指上那枚純黑的指環(huán),輕輕撫摸轉(zhuǎn)動著, 嘴角還露出一絲溫柔淺笑,哪怕周圍的宗師, 不斷集結(jié)的騎兵恨不得群起攻之, 他都沒掀一掀眼皮。
這般旁若無人, 令仆固祁等人面色冷然,可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因為這位可是能一劍殺了九名宗師的大宗師!
忽然, 葉霄抬起頭,目光仿佛沁著天山的雪,冷淡道:“前輩總算肯出來了!
那口氣好像生怕呼延默膽小, 躲起來不敢應戰(zhàn)似的。
呼延默冷哼一聲, “本尊說過, 再練五年, 你或可與我一戰(zhàn)!
葉霄揚了揚唇,他從馬背上輕輕飄起來,背著劍,恍若天外飛仙一般滑向呼延默,“再練五年,你就沒資格與我一戰(zhàn)了!
呼延默第一次碰到有人敢這般跟他說話,幾乎氣笑了,“你小子看不出來竟如此狂妄!”
雖是這么說著,但是呼延默并不敢大意,身上的氣勢也跟著節(jié)節(jié)攀升。
葉霄抽出寒雪,劍芒在手中凝聚幽藍,“敬前輩武士氣節(jié),晚輩這里有兩個選擇,一是點到為止,二是不死不休!
不等呼延默回答,邊上仆固祁便問:“你什么意思?”
葉霄停駐于呼延默十丈之遠,然他腳下之風卻已形成呼嘯之勢,“點到為止,輸家答應勝者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若前輩輸了,對天立誓三年內(nèi)不得邁過天山一步。”
終于追趕過來的攣鞮淳大喊:“那若你輸了呢?”
“聽憑發(fā)落。”
攣鞮淳瞳孔皺縮,如此不對等的要求,這是多自負才說得出這種話來。
呼延默終于聽明白了,“四大門派想要對付云霄宮,你是怕本尊與他們聯(lián)手?”
葉霄沒否認,寒雪震顫,幻化出劍意虛影,直指呼延默,“前輩的選擇!
“本尊最討厭便是點到為止,之前與中原武林的幾場打的皆不盡興,戰(zhàn),就要戰(zhàn)個痛快!”呼延默話落,朝周圍一喝,“所有人,退開百丈!”
葉霄一哂,“正有此意。”
風雷之雪乍然平地而起,遠方天山似乎將所有的寒意都賜予這把劍,刺骨之冷形成呼嘯颶風隨著劍芒直朝呼延默而已。
“這不是天問!焙粞幽幌伦泳驼J了出來。
葉霄道:“足夠了!
話音而下,他的身影已如鬼魅一般出現(xiàn)在呼延默的面前,寒劍直斬而下!
“好小子!”
只聽到錚一聲,劍芒與彎刀之刃碰撞在一起,內(nèi)力與內(nèi)力對撞,引起無邊氣浪翻滾開來。
眾人剛退出百丈,便被風雪迷住了眼睛,境界不夠高的武士身上瞬間出現(xiàn)了數(shù)道傷痕——皆是劍傷!
“這是……”
他們之前的感受并非錯覺,葉霄的具象化力讓周圍的風都蘊藏了危險的劍意。方才那一招,呼延默并未化去葉霄的力量,反而隨著氣浪形成流竄的罡風,將風雪肅殺的范圍直接擴大。
“怎么樣,沒事吧?”攣鞮淳的面前,護著一個內(nèi)力屏障,仆固祁替他擋住了。
攣鞮淳心下不安,不由地問:“誰更勝一籌?”
仆固祁沒說話,臉色凝重。
他雖然實力不達大宗師,但已經(jīng)觸摸到了這個境界,葉霄的內(nèi)力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雄厚,以至于呼延默估算錯誤,直接讓葉霄的具化象壓制了他的力量。
“喝——”
呼延默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剎那間,他將自己的內(nèi)力直接提高到八層,真氣震蕩,將無邊風雪壓制下來。
而天上,旭日漸漸退去光輝,化為一輪圓月,然而陰晴殘缺,仿若天狗而食,咬出彎勾,越來越小,直至整個月亮消失在天際,周圍黯淡下來。
葉霄感覺自己身處在一個奇怪的空間,無風無聲,空了寂靜,看不見周圍任何的人。
呼延默的具象化力類似于幻覺,蒙蔽五感,說來,上次在天山上對決,那風雪無盡之地,卻是葉霄占了便宜。
而此刻,廣漠草原,卻能讓呼延默的力量發(fā)揮到極致。
忽然,昏暗中出現(xiàn)無數(shù)刀鋒,交錯著向葉霄絞殺而來。
寒雪在葉霄手中淪為殘影,即使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可憑借著直覺和空氣中微弱的氣流,依舊讓他如同游魚一般擋下所有刀鋒。
只是身在他人具象化之中,只能抵擋他人攻擊,相當被動,時間拖得越久,于葉霄越不利。
葉霄面容平靜,不斷揮劍,然寒雪所過,劍影卻不散不消,反而停駐在空中,似虛卻實,似實但虛。
一劍……十劍……百劍……千劍……萬劍……
這虛妄的空間,被他的劍影所充實,呼延默的刀鋒不再憑空而出,而葉霄揮劍的速度也更加緩慢,直到最后,他將內(nèi)力盡數(shù)注入寒雪之中,幽藍若海,揮出無數(shù)劍意,點亮所有的劍影。
“萬劍破虛——”
剎那間,萬到劍影隨之如疾馳之箭射向四面八方,將灰暗的具化象瞬間沖破。
他抬起頭,圓月之下,一柄如鉤彎刀沁著寒月的深淵空寂,對著葉霄,以斬滅山河之勢當頭而下。
這是呼延默最強一刀——破山河!
寒雪震顫,劍鳴低吟,似膽怯,似興奮,不斷催促著主人進退。
葉霄握緊手中劍,波瀾不驚的眼睛滲出幽藍,內(nèi)力不斷攀升,一層一層的劍意堆疊在寒雪之上。
蒼穹在天,凡人無可觸摸,然人力有限,劍意無極,若無逆天之志,又怎能一劍破長空?
葉霄嘴角揚起,想到了趙思洵。
“我的男人必須是天下第一!”
那他就是。
風雪一劍,浩然蕩蕩,逐日月,刺蒼穹!
“快!退!”
馬蹄嘶鳴,騎兵慌亂地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著皇宮方向跑去,其余的武士更是發(fā)揮出最強的輕功,逃也似地離開,躲在了山坡后。
仆固祁望著兩人日月交輝中的兩人,心驚膽寒,兩大宗師生死對決,不再保留的內(nèi)力可將這方圓一里毀滅!
他一邊喊著一邊帶著攣鞮淳快速掠后,一直退到一里之外,才堪堪停下。
“師叔!”
攣鞮淳緊緊地捏著拳頭,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那兩人,終于龍吟爆破聲響之下,呼嘯的狂風席卷這篇草原,塵煙四起,目無清明。
訓練有素的戰(zhàn)馬匍匐在地,人們屏住呼吸,讓這堪比毀天滅地的內(nèi)力余威散去,平靜。
“師尊!”
狂亂的風刀稍稍平息,攣鞮淳便提起輕功沖向了呼延默。
在他的身后,仆固祁等幾位宗師也相繼跟上。
塵埃漸漸落定,露出兩個人影。
呼延默一身破爛地盤坐在草皮翻起,裸露泥石的地上,他不斷地喘著粗氣,臉色赤紅,邊上正插著他的彎刀,盡在咫尺,卻無法拿起來。
而數(shù)丈之遠處,葉霄正執(zhí)劍站著,他的發(fā)絲和衣衫早已凌亂,然即使如此,依舊不損他半分容姿。
忽然他將劍插在地上,接著仿佛支撐不住一般單膝跪地,他捂著胸口吐出一口血,點點紅梅染在他的白衣上,煞是刺眼。
見此,攣鞮淳跟周圍的宗師使了一個眼色,仆固祁剛揚起手,卻聽到呼延默道:“別動!
“師尊!”
攣鞮淳到呼延默身邊,既關切又不解。
趁著葉霄身受重傷,幾個宗師合力,正是將他斬殺的好時機。反正是葉霄自發(fā)來北寒挑戰(zhàn),如今死在他們刀下,說出去,誰都會覺得是他自不量力,妄想成為天下第一!
呼延默的威望能更上一層樓不說,云霄宮死了宮主,北寒鐵騎盡可南下,一舉兩得!
就連仆固祁都覺得有道理,不由地問:“師兄?”
呼延默想要說話,然而他普一開口,就往前一傾,一口血猛然噴出來,赤紅的臉色瞬間轉(zhuǎn)為慘白。
“師尊!”攣鞮淳大驚失色,連忙跑來攙扶。
仆固祁二話不說將呼延默扶起來,接著一掌按在他的后背,輸送內(nèi)力。
之前只覺呼延默坐在地上,雖有受傷,卻不嚴重,可一旦內(nèi)力入體,行轉(zhuǎn)一周,卻發(fā)現(xiàn)呼延默經(jīng)脈破損,肋骨盡斷,竟連同心脈都遭到重創(chuàng)。
呼延默喘口氣道:“不想死,你們就別去招惹他……”
呼延默吐血,是心脈破損,臟器有傷。然葉霄卻只是氣血翻騰,內(nèi)力損耗過大,造成的郁血而已,吐出來,反而能盡快平息流竄翻騰的真氣。
在短兵相接的那一刻,呼延默就知道這個年輕人已經(jīng)勝過他了。
葉霄雖氣息紊亂,可尚有余力,大宗師的天塹,只要沒邁過,依舊是不可彌補的差距。仆固祁等人合力或可殺死葉霄,但是呼延默敢肯定,他們幾人也別想討到好處。
他已經(jīng)深受重傷,若是手下宗師亦遭到重創(chuàng),北寒十年內(nèi)都別想入侵中原。
更何況,葉霄真的只是孤身潛入嗎?
忽然,幾道極強的氣息正快速靠近,瞬間便出現(xiàn)在視線之中。
以司空靈為首,云霄宮三位長老出關,出現(xiàn)在他的身邊。
至此,就算再想動手,北寒也已經(jīng)失去了機會。
“宮主!币粋穿著短打的老頭笑呵呵地將葉霄打量了一眼,問道,“來顆藥?”
千圣手遞上了一顆漆黑小藥丸,饒是茫茫大草原,天高地闊,微風徐徐,也揮散不去那股奇異的“香味”,讓人一聞便退避三舍。
葉霄緩緩起身,長吐一口郁氣之后瀟灑收劍入鞘,接著抬袖子輕輕一揮,將身上的塵土盡去,而那顆藥卻是看都不看一眼。
司空靈見此,二話不說將小藥丸取來,懟到葉霄面前,“這個時候還窮講究個什么勁,吃了!”
葉霄瞥了一眼,面露嫌棄,“里面放了什么?”
千圣手摸摸下巴,“也沒什么,就放了點蜚蠊粉末而已,放心,都是老朽養(yǎng)的,保管干凈!
“你說這話臉紅不,養(yǎng)是你親自養(yǎng)的,但喂的可都是些蛇蟲毒物,還是我親自替你抓的呢。”邊上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笑瞇瞇地說。
“你這話一出,宮主還敢吃嗎?”最后一位灰發(fā)短須,面容冷峻的老人瞥了婦人一眼。
葉霄聞言果然臉色一變,立刻將頭扭向另一邊,裝作沒看見。
婦人頓時笑得花枝亂顫。
這三位按輩分,葉霄得稱之為祖師叔,祖師伯,皆是月老宮主那一輩的師兄妹。
婦人的名字大多已經(jīng)記不清了,不過悲月仙子這個稱號在當年可是叱咤江湖,無人不知。
一劍起風月,四方同寂寥。修的便是山河蕭蕭,草木同哭的凋零之劍,她一出劍,直接影響的便是對手的心境。
而另一位老者,就沒什么稱號了,他性子冷,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觀雪守山,聽說只為看那斑頭雁飛躍雪山,磨出他自己的一劍。
云霄宮能屹立天山不倒,成為天下第一宮,除了無盡的財富和武林至尊大宗師之外,便是擁有數(shù)量最多的宗師級人物。
這三位,包括司空靈,以葉霄的輩分,都是輕重不得。
司空靈幽幽道:“不吃,回頭我就寫信給夫人,好好的傷不治,非得自己挨,到時候看他怎么治你!”
“那感情好,老夫這兒還有好幾種藥,都交給夫人試試?”千圣手嘿嘿直笑。
葉霄:“……”他的目光緩緩地落在面前的藥丸,臉色一陣黑一陣白。
司空靈往前懟了懟,抬著下巴示意趕緊吃。
最終葉霄輕輕一嘆,認命般拿過來丟進嘴里,一口吞下,目光復雜地落在呼延默身上,道:“祖師叔,給呼延前輩也一顆吧!
今日,他愿意出來應戰(zhàn),便足以令葉霄敬佩。
千圣手抬手一扔,攣鞮淳順勢接下,看著手里的藥,有些猶豫。
司空靈道:“我云霄宮的療傷圣藥,暮天武尊若是信不過,盡可以不吃!
攣鞮淳回頭,仆固祁頷首,“給你師尊服下吧!
云霄宮光明磊落,素來不屑于這種小人行徑,若非立場不同,草原武者亦樂意與他們相交,所以沒什么好不放心的。
呼延默服下之后,慘白的臉色微緩,他所受之傷自然不是靠這一顆藥就能痊愈,不過在攣鞮淳的攙扶下已然能從地上站起來。
他神色復雜地看著葉霄道:“若是你手里拿著的是天問,本尊這條命就已經(jīng)是你的了!
生死之戰(zhàn),全力以赴,自是知道那命懸一線的感覺。
呼延默曾直面一劍過千山的威力,有些可惜葉霄今日未發(fā)揮出來。
葉霄望著手里的寒雪,淡淡道:“天問斷了。”
呼延默一怔,周圍更是一驚。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哈哈……”忽然呼延默慘笑起來,他本就身受重傷,心緒起伏之下,好不容易平息的氣血再一次翻騰起來,猛然又吐了一口血,身體搖搖欲墜。
“師尊!”
葉霄皺眉。
他并非要將呼延默氣死,而是敬其品格,以事實告知。
呼延默擺手,“無妨!彼粗~霄道,“本尊愿賭服輸,三年內(nèi)絕不踏過天山一步,北寒武士也絕不參與中原武林爭端!
這就意味著不僅呼延默自己不會為難云霄宮,連同仆固祁等幾位宗師也不會出現(xiàn)。
葉霄抬起手,執(zhí)劍抱拳,“多謝前輩!
呼延默扯了扯嘴角,“但是,我草原鐵騎是否南下,就不是本尊能決定了,你們好自為之!
葉霄頷首,之后便翻身上馬。
既然事情已了,今日這一戰(zhàn),很快就會傳遍天下,自日起,這天下第一又重歸云霄宮。
當然,他也能向趙思洵有所交代。
帶著黑色指環(huán)的手牽動韁繩,調(diào)轉(zhuǎn)馬頭,一聲嘶鳴之后,白馬白衣重歸萬里雪山。
司空靈及其余三位長老,朝呼延默點頭,跟在了葉霄身后,追隨而去。
攣鞮淳看著那些背影,忽然問:“四大門派合圍,四大宗師合力,他還能勝嗎?”
呼延默沉默著,良久才道:“難!
趙思洵在夷山族呆了近半個月,直到聯(lián)軍大捷的消息傳來。
四國之中,本就以大慶的實力最強,哪怕皇后宮變,殺夫奪得帝位,改國號,排除異己,讓整個國家傷筋動骨,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依舊打得兩國抬不起頭來。
再加上南望水師出其不意稱霸博洋湖,與大軍水陸結(jié)合,也接連拿下西越和東楚好幾大城池,漸漸壯大版圖。
可以預見,若繼續(xù)這般打下去,南北吞并東西是遲早的事。
而捷報傳來,也就意味著清虛山祈福奏效,望帝沒有理由再將護國仙師關在山上。
若趙思洵所料不錯,云霄宮之難也盡在眼前。
“赤師叔,小笙,你倆該回天山去了!壁w思洵將得到的消息遞給赤鴻。
赤鴻點了點頭,他雖然奉命護趙思洵南下,但是一直心系云霄宮,既然趙思洵已經(jīng)平安到達南望,鐵板釘釘?shù)奶訝敚磉呌钟懈呤肿o衛(wèi),他的確該回去了。
“我已經(jīng)跟王大將軍打過招呼,霹靂門的船暢通無阻,我讓門下備了足量的炸.藥和□□,以助云霄宮!
“多謝王爺!”
“多謝夫人!”
聞笛笙道:“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清虛派和萬佛寺針對云霄宮也就算了,可巫神教和上陵學宮為什么也要參一腳,如今戰(zhàn)事膠著,山鬼,孟曾言難道不該呆在皇帝身邊保護嗎?”
趙思露笑瞇瞇地說:“就算是大宗師,護得了皇帝一時,也護不住一世,若我是兩國皇帝,這個時候就得拼一拼,若能滅了云霄宮,引入北寒騎兵,就能牽制大盛,喘上一口氣,說不定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是吧,哥?”
趙思洵點頭,夸獎道:“一年未見,你這眼光倒是毒辣許多。”
趙思露得意揚眉,“那是當然,練武我不敢松懈,可天下大勢也得看清,說不定什么時候能幫得上你呢?”
“你已經(jīng)幫我很多了!眴芜@五百虎賁衛(wèi)一出,就能讓南望上下安分守己,也讓望帝下了決心。
兩兄妹一個俊俏,一個甜美,站在一起簡直賞心悅目,聞笛笙看著面前嬌憨的少女,不知為何,明明相處不到半月,卻分外舍不得。
“聞師兄!焙鋈悔w思露走到聞笛笙面前,甜美地喚了一聲。
“明都公主。”
趙思露皺了皺鼻子,不太高興道:“都說了是一家人,叫我露露就好!
聞笛笙撓了撓頭,臉有些紅,“露露公主!
趙思露抿嘴一笑,回頭手一伸,自有手下侍女送上她那威猛霸氣的精鐵錘,她手握住的瞬間,便道:“之前就聽說聞師兄乃云霄宮年輕一輩的翹楚,有望沖擊宗師之境,師妹一直想跟你切磋一下,趁著師兄還在,不知可否賜教!”
作者有話要說:
葉霄:懼內(nèi)這種事我會說嗎?
第115章 切磋 指望別人,終比不上自己強大來的可靠!
趙思露從打鐵到打人, 不過一年的時間,武功卻經(jīng)歷了飛一般的突破。
在南望,她有虎賁衛(wèi)作為對手, 只是畢竟身處宮門,不知道自己若混入江湖是否能排的上名號。
云霄宮的實力毋庸置疑,作為年青一代的翹楚, 若能與聞笛笙抗衡, 趙思露會更有信心。
聞笛笙如何能拒絕, 他抽出自己的劍道:“露師妹, 請!
忽然,趙思洵道:“你倆要不去林子里面打, 破壞花花草草就不好了,我們這里還有正事!
趙思露展顏一笑, 看向聞笛笙,“聞師兄?”
“好!
赤鴻看著這倆人離去, 忍不住身后對聞笛笙道:“小笙,千萬別輕敵啊!”
聞笛笙抬起手, 擺了擺, 示意自己知道了。
“完了, 那傻小子定然要吃癟!背帏檽u頭嘆息。
趙思洵笑道:“沒事,反正無人看見, 不算丟人!
赤鴻聽著這話,不禁佩服道:“還是王爺想得周到。”
“霄哥哥說過,云霄宮這一代, 論資質(zhì), 小笙最出色, 就是犯懶不肯刻苦修煉, 總覺得武功夠用,在年輕人中算翹楚就行了。”
赤鴻點頭,“的確如此,小師姐就收了這么一個弟子,伶俐歸伶俐,就聰明勁全用在耍滑上,氣得她直接丟給了山明。正好宮主下山辦事,替他跑跑腿,反正只要惹到宮主,吃上一段時間的天山風雪那是沒跑的。”
葉霄作為大宗師,又是這一屆的大師兄和掌門人,三重身份壓下來,手下的師弟師妹沒一個敢不聽話的,全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乖得不得了。再加上葉霄生性冷淡,講究挑剔,萬事力求精益求精,自然對門下弟子格外嚴格,凡是湊在他跟前的三天兩頭被罰上天山那是家常便飯。
而聞笛笙更是其中的?,只是這樣靠外力鞭策終究效果有限,能成就宗師,大宗師的,哪一個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渴望。
趙思洵看得出來,聞笛笙對趙思露有好感,這半個月總是有事沒事湊到跟前討好自家妹子。
然而,隨著趙思露的身份和地位不斷上升,武功一步千里,湊到她面前的年輕俊杰沒有一千也有上百,聞笛笙若還是這般得過且過,絕對得不到一絲垂青。
當春心萌動之時被心上人狠狠揍一頓,哪怕就敗在她的手下,也足夠令人挫敗,狠狠地戳中他的自尊心。
“師叔,您說小笙接下來是會奮發(fā)圖強還是一蹶不振?”
“咱云霄宮的人不至于這么脆弱吧,倒是明都公主,不要手下留情才好!
趙思洵笑道:“這你放心,我家妹子從小打鐵,每一錘都是認認真真,不帶虛的!碑斎耍蛉艘彩且粯。
赤鴻嘴角一抽,“……那多準備點傷藥。”
正說著,高山推門進來,“殿下,赤長老!
趙思洵看他。
高山臉色凝重道:“殿下,前兩日四大門派在江湖上各放出消息!
趙思洵聞言挑眉,冷笑一聲,“怎么,這就要去云霄宮尋仇了?”
高山頷首,“是,說姚家壽宴之中,葉宮主劍殺九名宗師,不論何緣由,此仇不共戴天,要云霄宮給個說法!
“他娘的江湖上誰不知道是這群衰人自作自受,勾結(jié)外敵,垂涎我云霄宮功法,都釘死在恥辱柱上,還要翻出來說,要不要臉?”赤鴻臉色一變,怒而呵斥道,“還名門正派,呸!”
趙思洵看他,“人不要臉了,能怎么辦?”
赤鴻噎了一下。
“繼續(xù),不單單只有這些吧?”趙思洵問。
高山回答:“還有便是關于無極功,聽說巫神教門下諸多弟子修煉無極功,武功進展迅速!
“無極功……是從那丫頭手里流出來的?”赤鴻驚訝。
趙思洵最后悔的就是沒有斬草除根,他道:“還真是魔門的作風,明知道缺陷極大,易走火入魔,還敢這么干,所以別的門派也偷偷私底下練?”
高山點頭,“不清楚,只有巫神教沒遮掩著。另外萬佛寺三花國師放言,他與葉宮主交手難分伯仲,便是因為葉宮主修煉無極功,強行提升內(nèi)力所致!
“這說的倒也不算錯。”赤鴻道。
但高山又道:“而且老和尚預言,放眼天下功法,能成就陸地神仙者,只有一個無極功!
趙思洵愣了愣,“這老和尚六根已經(jīng)不清凈了,怎么還撒起謊來,他憑什么這么說,難道云霄宮中有人達到過這個境界?未免太可笑了吧!”
然而赤鴻卻道:“有的。”
什么?
趙思洵問:“誰?”
“小師兄。”
“葉雪山?”趙思洵驚愕了一下,接著他覺得自己直呼其名,似乎有些不尊重,便道,“我是說葉伯父,可他不是沖擊神仙境沒成反而隕落了嗎?”
赤鴻道:“小師兄的境界的確夠不上,可他曾短暫地達到過。就一瞬,成就了聞名天下的一劍過千山,萬里止馬蹄那神威一招,這并非夸張,就是傳聞中陸地神仙才有的實力。”
趙思洵驚呆了,“這么厲害!”
赤鴻點頭,“那個境界其實很玄乎,后來他養(yǎng)好傷再想復刻一次,卻是怎么都使不出來,甚至差點跌出了宗師境。”
“不升反降?”這是趙思洵從未聽說過的。
“對,使出那一招之后,他自然也身受重傷,境界跌落,門內(nèi)五大長老聯(lián)手才堪堪壓制住,后來又花了五年時間恢復傷勢,才重新練回大宗師!
這是一段辛密,就是普通的云霄宮弟子都不曾知道,更不會隨便對外人講。
不過赤鴻覺得趙思洵如今也不算外人。
趙思洵思索片刻,問:“那段時間,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月師姐沒了,北寒又不長眼地想過天山來挑釁!
果然!
這不是直接撞到槍口上嗎?
就算葉霄平時沒怎么提到自己的父母,但從只字片語中就能知道,葉雪山有多疼愛自己夫人,用命疼都不為過!沒了老婆,悲痛欲絕的男人小宇宙爆發(fā),一劍入神仙境這似乎也說得過去。
這般說來倒也并非毫無根據(jù)。
無極功與寒吟九章不同,后者如千錘百煉一般,是穩(wěn)步溫和的功法,只要按部就班地練,即使提升不了也不會出錯。
但是無極功卻是反過來逼著武者不斷提升境界,否則跟不上內(nèi)力增長的速度,那么就得爆體而亡,這門功法充滿了太多不確定性,所以二十任云霄宮宮主包括葉霄都在改善研究,不斷突破。
二十位大宗師手下完善而出的功法,能不逆天嗎?
“所以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無極功,這些貪婪的家伙,年紀一大把,還瞎折騰,也不怕晚節(jié)不保!”赤鴻的年紀放在那幾位大宗師面前都是輕的。
趙思洵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其實這些都在他的預料當中,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問:“那江湖上是什么反應?”
高山回答:“都是罵名,凡是有名有姓的門派大多都是斥責這三大門派的假仁假義,不屑與之為伍,反倒是巫神教沒什么人罵。”
趙思洵氣笑了,“巫神教本就是魔教,還能怎么罵?”
高山點頭:“也是,不過殿下放心,云霄宮一直駐守天山關卡,從不插手宮門和江湖事務,天下有目共睹,并非這四個門派顛倒黑白就能讓人動搖的!
能被稱為天下第一宮,云霄宮本就擁有無上威望。
“高興太早了,這世上多得是無利不起早的人。”
單就一個無極功,能有多少人想要分一羹?
想想姚家壽宴中,站出來說句公道話的又有幾個?甚至作壁上觀,兩不相幫都少見。
云霄宮獨立于天山上是件好事,然而沒有朋友也是一件麻煩,關鍵時刻,就沒人站在它這邊。
“繼續(xù)盯著,特別是北邊的消息。”
高山道:“是。”
晚些時候,趙思露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趙思洵身邊,“哥!”
她手里的精鐵錘已經(jīng)被侍女帶走了,趙思洵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趙思露笑道:“沒怎么受傷,聞師兄手下留情了!
趙思洵瞇了瞇眼睛,就見趙思露身上除了蹭灰,多了幾個腳印以外,的確沒有明顯的傷口,于是問道:“那你手下留情了嗎?”
趙思露理所當然地回答:“當然沒有!師父,張統(tǒng)領,哦,還有……嫂子說,對敵最忌諱的便是輕視,以我的武功,若不能全力以赴,很有可能就一敗涂地!而且藏著掖著,又如何能提升作戰(zhàn)能力,是吧?”
這話說的簡直太有道理了,練武不就應該這樣的嗎?
一旁的赤鴻抽了抽嘴角,問:“那傻小子呢?”
“聞師兄說他得靜一靜,鞏固一下,然后我就先回來了。”趙思露笑瞇瞇地說,接著又贊嘆道,“真不愧是云霄宮的劍法,變化莫測,瞬息萬變,內(nèi)力又是渾厚強勁,實在厲害!赤師叔,我能跟您也請教一下嗎?”
赤鴻迎著趙思露那渴望的眼睛,只能答應下來,“行,不過我得先去看看那小子!
趙思露爽快地答應:“好!
赤鴻正要離開,忽然回頭問道:“明都公主,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赤師叔請說!
“以你哥的身份地位,你舅公的實力,為何你還要如此拼命?”
“。俊壁w思露眨眨眼睛,似有不解,但很快她彎起眼睛微微一笑,“因為我也想保護哥哥,保護族人呀,指望別人,終比不上自己強大來的可靠!”
赤鴻聽此深深地看著她,走了。
而趙思洵則一邊拉過趙思露走進了內(nèi)室。
“哥?”
“全力以赴還打了那么久,沒受傷?”趙思洵冷冷地問。
趙思露:“……”她心虛地將眼睛左右飄了飄,“就受了一點點,我能支撐住!
趙思露雖然天賦高,但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武功精進如此迅速,和她不怕傷痛,不斷挑戰(zhàn)強大的對手有莫大的關系。
趙思露見趙思洵沉著臉,也怕哥哥生氣,便撒嬌道:“哥,我心里有數(shù),從小你就告訴我不要透支,不要走捷徑,我沒敢亂來,這段時間我身上的傷都有找辛太醫(yī)看過,沒留下隱患,你放心吧。”
練武一途上,趙思洵是插不上手的,他也不知道趙思露這么做究竟是好是壞,只是推己及人,若他處在趙思露的位置上,怕也會不遺余力,抓住每一個機會來提升自己。
于是便嘆道:“好吧,不過今夜休息,明日你再跟赤師叔請教吧,他會留上兩天,等霹靂門的炸.藥準備就緒才走!
趙思露立刻乖乖道:“我聽哥哥的。你先出去吧,我要上藥了!
作者有話要說:
趙思露:其實我拿的是升級流劇本吧。
第116章 轉(zhuǎn)變 小笙,你是能幫的了你師尊,還是護得住底下的師弟師妹呀?
當赤鴻他走進林子的時候, 就見地上伴隨著密密麻麻的劍痕,是一個又一個的深坑,一看就知道是趙思露的錘子砸出來的。
而在深坑最密集之處, 就坐著聞笛笙,前面斜插著他的佩劍。
光看那背影,便是寒風蕭蕭, 秋水涼涼, 令人一望悲從心來, 嘆一聲可憐。
赤鴻有些心疼, 他走過去,跟著坐在聞笛笙身邊, 接著長臂一伸,將自家?guī)熤稉Я诉^來, 哥倆好道:“敗了吧?”
聞笛笙一頓,默默點頭。
“輕敵了吧?”
聞笛笙再一次點頭。
“打了幾場?”
這次聞笛笙沉默三息, 凄涼道:“三場!
赤鴻:“……”
數(shù)字一出,哪怕赤鴻沒親眼見到, 也能想象那個場景。
面前的, 是嬌小玲瓏, 可愛甜美的小姑娘,甜甜地喊著自己聞師兄, 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過來,心都要化了,憐愛之心溢滿整個心頭, 簡直如汪洋一般, 一發(fā)不可收拾。
面對這般清純小師妹, 作為師兄, 那必須得讓一讓,說不定還能順勢指點幾招,享受一番崇拜的滋味。
都是男人,赤鴻理解。
可惜這一讓,就被暴起的一錘子直接給打懵了,瞬間起飛,一頭栽地。
一般來說,這個時候就知道對方不好惹,但這一場勝敗結(jié)束的太快,總給人一個錯覺——這是個巧合,他沒沒認真對待才會這么丟臉。
好,那再來一場。
自欺欺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回是打起精神了,但趙思露真不是普通的小師妹,那可是離宗師境只有一步之遙的一流高手,同樣的境界,練就千錘百煉這門舉重若輕功法的絕對是人間大殺器。
人說了,全力以赴,毫不留情,那么結(jié)果也就只有一個了。
“第二場,你過了幾招?”赤鴻問。
聞笛笙沒說話。
赤鴻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長嘆一聲表示安慰。算了,不說就不說吧,還是要給點面子的。
然而聞笛笙卻道:“三招!边@一聲簡直帶著無限委屈。
赤鴻:“……”知道那小公主不好惹,沒想到這么不好惹。
片刻之后,他頓時大笑起來,“你小子,原來還有今天,哈哈……叫你打魚曬網(wǎng),現(xiàn)在提到鐵板了吧,我得告訴你師尊去!”
曾幾何時,聞笛笙也是仗著天資打遍師門無敵手,除了大師兄面前夾起尾巴不敢放個屁,師弟師妹面前,那是耀武揚威,氣派十足。
這癟吃的果然大!
趙思露看著就比他小了好幾歲,本以為天賦再怎么出色,也不可能打敗他,沒想到就三招就把他撂倒了。
赤鴻很想對趙思露來一句:干得漂亮!
“師叔!”聞笛笙已經(jīng)夠丟人了,還得丟到司空靈面前,他想想眼前就是一黑。
赤鴻聽著他羞惱的聲音,于是正色道:“那怎么打了第三場?”
聞笛笙吸了吸鼻子,有些不想說,但最后還是道:“我不信邪!
不信邪的后果是,他也全力以赴。
然后錘風劍雨,毫無保留,你來我往,內(nèi)力碰撞……之后,還是輸,一敗涂地。
聞笛笙不解道:“她內(nèi)力怎么就這么深厚?”
“老子都說了,她氣息比你穩(wěn)。”赤鴻回答。
“那也穩(wěn)太多了!”
這個時候,聞笛笙終于轉(zhuǎn)過頭,將臉展示出來,赤鴻見此,瞪著眼睛抽動臉皮,半晌無語。
五息之后,他心疼道:“你難道沒還手嗎?”
整一個大豬頭,哪兒還看得出英俊瀟灑的模樣,嘖,太慘了!
聞笛笙欲哭無淚道:“還了呀,我哪敢小瞧她,可我打不過有什么辦法,那錘子,我接不住,勉強過了百招,我就徹底敗了!”
赤鴻從懷里拿出瓶瓶罐罐,倒出傷藥一邊給他上,一邊勸道:“看見了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明都公主的天賦不弱于你,可人家的覺悟,對武功的執(zhí)著比你高多了。她跟你打過三場之后,師叔我還得跟她打一場呢!
聞笛笙聞言呆了:“……真的?”
“嗯!
“她難道就沒受傷嗎?”聞笛笙難以置信道。
這話讓赤鴻微微一愣,接著面露欣賞道:“所以這就是她小小年紀便能沖擊宗師境的原因吧,這般有天賦,又有毅力之人,我只見過咱宮主!
聞笛笙聽著,張了張嘴竟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沉默了下來,望著翻起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赤鴻見此一笑,那胳膊肘支他,擠眉弄眼道:“喜歡她吧?”
聞笛笙緩緩地握緊拳頭,卻說:“我沒資格!
“你小子還算有自知之明,你如今這模樣,別說是明都公主,就是夷山王也不會答應,咱宮主更是提都不會提!
聞笛笙低聲應著,“我知道!
赤鴻看著他,也摸不準這小子是怎么想的,忍不住道:“剛才你們比試的時候,江湖上又傳來了消息!
聞笛笙抬起頭,赤鴻便一五一十地說了。
頓時聞笛笙氣憤道:“豈有此理!”然而一扯到自己的傷口,又發(fā)出嘶嘶聲,扭曲著臉就要從地上站起來,“師叔,咱們立刻回去吧。”
然而赤鴻卻將他按在了地上,重重一嘆,“小笙。”
聞笛笙一愣,“師叔。”
“我來之前問過明都公主,為什么那么拼命地練武,她的天賦已經(jīng)夠高了,只要不練岔子,今后宗師,乃至大宗師指日可待。而且有個那樣聰明的哥哥,身邊全是絕世高手,根本沒人敢招惹!
聞笛笙聽了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還是問:“她怎么說?”
“她說,她要保護哥哥,保護族人,比起依靠別人,她更相信自己!”
聞笛笙身體瞬間僵硬,心肺仿佛被一把尖刀狠狠地戳了一下,疼得受不了。
赤鴻說:“云霄宮有宮主,有你師尊和師叔,還有各位長老在,根本輪不到你們這些年輕弟子對上那些老家伙,可是小笙,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們都不在了呢?”
聞笛笙驀地抬頭,大喊:“不可能!”
赤鴻聽著卻笑了,撓了撓他的頭,“這世上沒什么不可能!
他雖然沒有徒弟,因為隨性慣了,懶得教,也自認為教不好,聞笛笙雖然是司空靈的徒弟,卻跟他混的時間最長。
他倆臭味相投,一樣的二百五,嘻嘻哈哈可謂是兄弟勝過師侄。
然而此刻,赤鴻卻難得凝重道:“宮主再強大,他也只是一個大宗師,歷任宮主都被無極功所困擾,他也一樣?扇缃裼忠媾R四大宗師圍攻,就是小師兄再世也不敢保證一定能勝,他并非真的無敵!
聞笛笙沉默下來。
“你知道我跟著夷山王南下之時,宮主曾跟我說過什么嗎?”
聞笛笙搖了搖頭。
赤鴻道:“說若他不敵,便讓夷山王與他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聞笛笙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脫口而出道:“夷山王不會同意的!他連成親的戒指都送了,擺明了就是要跟宮主共進退!”
“我知道,所以我沒打算傳這話。”赤鴻說,“可我告訴你,是想讓你知道,就算強大如宮主,也有把握不住的時候。對了,他還提了,真到那個時候,你也別回去了,就留在夷山王身邊。”
剎那間,聞笛笙雙目一睜,“不行,我也要跟云霄宮共進退!”
赤鴻失笑了一聲。
“師叔,你不會真把我留下吧?”聞笛笙著急道。
赤鴻搖頭,“不會。”
聞笛笙暫時放下心來。
可隨之赤鴻又問:“可你回去有啥用?”
聞笛笙臉色一滯,“我,我好歹……”
赤鴻彈了彈手指上的藥粉,漫不經(jīng)心道:“不是我看不起你,宗師之下皆螻蟻,你還沒有霹靂門的炸.藥有用。”
聞笛笙的心再一次被刺個對穿,手腳發(fā)涼。
“四大門派派出的精銳,能攻上天山,起關鍵作用的絕對是宗師的數(shù)量,你一個還沒混出品級的高手,能擋住多少人?”
聞笛笙張了張嘴,無法回答。
“小笙,你是能幫的了你師尊,還是護得住底下的師弟師妹呀?”
這一句一句的話砸下來,仿佛一座一座的高山,壓得聞笛笙喘不過氣來。
他的眼眶里漸漸凝聚起眼淚,那張豬頭臉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師叔,我,對不起,我錯了……”
至此一句話,赤鴻就知道聞笛笙變了。
赤鴻心下大為寬慰,恨不得起身放個煙花,回頭告訴司空靈,你徒弟要奮起拼搏!
他安耐住這份高興,安靜地聽著。
只見聞笛笙抬起手,捂住臉,可眼淚還是從指縫里流下來,他哽咽道:“可師叔,我還能怎么辦,我就算現(xiàn)在好好努力練功似乎也來不及了……我好后悔,我本該能成為宗師的……我能當師弟師妹的榜樣……”
上上一代的云霄宮宮主至少還收了五個親傳弟子,到了上一代,葉雪山天天圍著老婆轉(zhuǎn),只生了一個兒子,怎料葉霄天資太好,一看就能挑起大梁,于是干脆沒出息地就不收了。
只有司空靈見聞笛笙實在是個好苗子,不舍得讓給其他分支長老,于是自己收下。
所以云霄宮真正嫡系一脈的弟子,只有葉霄和聞笛笙。
赤鴻看他一張豬頭臉,還哭得稀里嘩啦的,簡直滑稽又可憐,不禁安慰道:“不晚,無論什么時候有這份心,都不晚。不管這次云霄宮之難究竟能不能度過,必然是要元氣大傷的,小笙,那時候還得讓你扛起來!”
聞笛笙看著赤鴻,緩緩而鄭重地點頭,“是!钡D(zhuǎn)眼一想,“您可別咒宮主。”
“誰咒他?之前他不肯下天山,嫌麻煩,可有了夷山王之后,你看他還記得自己那一堆臭毛病嗎?怕是恨不得天天黏在夷山王身邊,早忘了天山長什么樣!”
赤鴻雖沒有過對象,但見過小師兄和師姐的黏糊勁。
他嘆息一聲,“所謂嫁出去的宮主潑出去的水,你師尊扛起所有不容易,你得替她分擔著點!
聞笛笙:“……”好有道理。
天邊露出晚霞,裊裊炊煙從夷山族群落中升起來,赤鴻從地上站起,拍了拍屁股,踢了聞笛笙一腳,“行了,老子最討厭的就是談心,娘們唧唧的說了這么多廢話,肚子都餓了,趕緊起來,回去了!”
聞笛笙齜了齜牙,苦笑,“師叔,我起不來!
“傷得這么重?”赤鴻驚訝。
聞笛笙無語道:“那可是錘子,砸一下老疼了!”
“得了,就你嬌弱,還想追人家小公主,做夢呢!彼焓謱⒙劦洋蠌牡厣辖o拉起來,念叨道,“我看啊,不出一年,小丫頭就能成宗師了!
聞笛笙震驚,“這么快!”
“天資高,心性堅,擋都擋不住,就問你能嗎?”
聞笛笙哼了一聲,“有什么不能的,回去我就上天山天天吃風喝雪,不信比不過她!”
“有志氣,真不愧是咱我云霄宮弟子!”赤鴻豎起大拇指,“來,把劍拿著!
赤鴻從地上拔起聞笛笙的劍,遞過去。
然而聞笛笙見此,卻面色復雜道:“其實,打之前我還答應她一個賭注。”
“賭了什么?”
“我要是輸了,這把劍就歸她。”
赤鴻聞言,二話不說抬手就先給了他一個暴栗,“你小子長本事了,連劍都能拿來作賭,被小師姐知道,她定要敲破你的狗頭!”
聞笛笙沒敢躲,他也覺得自己簡直是個混賬。
屁本事沒有,卻整日嘻嘻哈哈,沾沾自喜,除卻云霄宮弟子的身份,他算什么東西?
這劍還是司空靈送他的,自大狂妄,辜負師尊的信任!
“對不起,師叔,回頭我見了師尊,定自請責罰!
“唉……知道錯了就好!背帏櫟,“把劍拿著,既然小公主沒將它帶走,說明人家知道輕重。”
聞笛笙接過劍,輕輕撫摸,“等到我成了宗師,再向她……表明心意吧!彼f著抬起頭看著遠處的夷山族群落,拿著那張豬頭臉咧著嘴笑了笑。
赤鴻在一旁沒眼看,忍不住潑冷水,“你想多了,宗師境不夠。”
“怎么不夠?”一代宗師,身份瞬間就不一樣了!
“這不廢話,你就不會看看參照!你瞧瞧咱宮主,堂堂大宗師追個心上人還患得患失,作為夷山王的妹妹,她的男人能低于這個層次?先問問他哥同不同意!
聞笛笙眼睛頓時發(fā)直,喃喃道:“那完了……”
“小伙子,若不想跟師叔我一樣打光棍,那么一定得混出個大宗師的名堂來,否則憑小公主的身份和實力,你就死心吧!
聞笛笙:“……”
他忽然想把過去吊兒郎當,打魚曬網(wǎng)的自己給暴揍一頓,然后丟到天山上別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聞笛笙:宮主,能請教一個問題嗎?
葉霄:說。
聞笛笙:怎樣才能贏得心上人的芳心?
葉霄:先成為大宗師。
聞笛笙:……
第117章 父子 在這對虛假的父子情面前,她倆的師徒情顯然更真誠一些。
當夜, 聞笛笙還是拿起劍一拐一拐地出了門。
月亮高高掛在天上,瀑布的水聲遮掩了對面不絕的鍛造聲,夷山族從未有過的熱火朝天, 不肯放過一點時間打造那震驚世人的火器。
這是他們崛起的機會,沒有一個夷山族人會松懈。
“什么人?”
忽然,趙思露的侍女皺眉低喝著那徘徊在門邊的人影, 等她打著燈籠走近一看, 頓時驚訝道:“聞公子?”
聞笛笙的臉上還是抹著藥, 雖然紅腫消退了, 但看起來依舊有些滑稽,被發(fā)現(xiàn)后, 他訕笑了一聲。
侍女也跟著笑問:“這么晚了,是來找我們公主的嗎?”
聞笛笙抬起手清咳了一聲, “嗯,她可在屋里?”
“不在!
聞笛笙驚訝, “那去哪兒了?”
侍女回答:“自然是在瀑布的另一邊,公主入睡之前都會練習千錘百煉, 聽說今日跟聞公子切磋, 又有感悟, 怕是得很晚才回來!
有天賦也就罷了,竟還這么刻苦努力!
聞笛笙啊聞笛笙, 你不輸誰輸,再打一百次,你都比不過人家!
侍女見他不說話, 不禁問道:“聞公子有事嗎?不若進屋等一等?”
“不了, 她不在正好, 我就只是來履行賭約, 這把劍……”聞笛笙把自己的佩劍遞上去,“麻煩你轉(zhuǎn)交給她!
“啊……”侍女面露吃驚。
就算她不練劍,也知道劍客的劍有多重要。
“別擔心,這本來就是我輸給她的,男子漢大丈夫,信守承諾,你拿著就是。”聞笛笙將劍又往前遞了遞。
侍女抬起頭,面露為難,忽然她喚了一聲,“公主!
“聞師兄把佩劍給了我,那你用什么?”不知什么時候,趙思露帶著另一名侍女回來了。
聞笛笙驀地回頭,月光下,只見她一身灰撲撲,系著厚實的圍裙,身上還彌漫著錘鐵鍛鋼時留下的金屬氣息,細看額頭鬢角沁著汗,鼻尖因為抹汗又留下一點黑灰。
雖然這模樣一點也不美,可那閃亮的眸子卻好似天上的明星一般印刻在聞笛笙的心中,比任何時候都鮮活漂亮。
“聞師兄?”趙思露疑惑地看著他。
聞笛笙回神,回答:“沒關系,心中有劍的話,用什么劍都是一樣的,我家宮主在傳承天問之前,用的就是路邊鐵劍!
“原來如此!壁w思露宛然一笑,“既然聞師兄這么有心,那我就收下了。”
趙思露往前一步,接過劍,她錚一聲□□,問道:“這劍什么名?”
“霜降。”
“好名字,也是好劍!
聞笛笙笑道:“師尊自己不用劍,卻為我翻了兵器譜,從云霄宮的劍冢里拔出這把劍,可惜是我不爭氣……露師妹,請你好好保管它,下一次,我定會從你手中贏回來。”
趙思露一口答應,“好!”
聞笛笙定定望著趙思露,其實他還有很多話要說,可是自己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而且他馬上就得回天山去了,之后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見到。
趙思露垂下頭,看了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剛練功回來,這樣子有些不太得體,你要不稍等片刻,等我洗漱后,我們再說話?”
聞笛笙連忙搖頭,“不,不必,我就是給你送劍,露師妹,你這樣就很好看!
趙思露眨了眨眼睛。
邊上兩個侍女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地低頭一笑。
“我先走了,你早點歇息!甭劦洋夏樢患t,說著便一拐一拐地離去。
趙思露沒有挽留,反而低頭看著手里的劍若有所思。
兩天后,赤鴻和聞笛笙告辭,帶著霹靂門裝載的“貨”一路北上。
“王爺,您有話要帶給宮主嗎?”赤鴻問。
趙思洵道:“讓他乖乖在天山等著,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去看雪中日出。”
赤鴻滿口答應:“好嘞!
而那頭的聞笛笙則看著手里的霜降,驚愕極了,“露師妹?”
“劍客的劍就跟命一樣,我怎么會隨便拿別人的劍?” 趙思露笑道,“還給你啦!
“那你為何……”
“你□□看看。”
聞言,聞笛笙拔出三尺青鋒,被雪亮的光瞬間閃了一下眼睛,再定睛看去,簡直驚呆了。
不僅打磨得锃亮,連邊緣細微的缺口都不見了!
趙思露抬起手對著劍身彈了一下,只聽到嗡一聲鳴顫,音色悠長飽滿,可見連劍的韌性都加強了許多。
聞笛笙看著手里不管是顏值還是性能都上了檔次的霜降,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趙思露勾起唇角笑了笑,“一直聽哥哥提起聞師兄的照顧,師妹不知道該怎么感謝,就這一手鑄劍的本事還看的過去,希望聞師兄能喜歡。”
啥叫看得過去,那實在太看得過去了!
千錘百煉第七層的鑄劍師,天底下能有幾位?
只要不是天問這種神兵,趙思露什么劍修不了?
“露師妹……”聞笛笙抱著劍,熱淚盈眶,感動得無語凝噎。
赤鴻忍不住湊了過去,酸溜溜地說:“我這把烈日也有不少傷痕,小公主,你咋不替師叔也修一修?”
“啊……我忘了!壁w思露吐了吐舌頭,不太好意思,“赤師叔,要不把劍留下,過幾天我修好了,再讓人給您送過去?”
赤鴻哈哈大笑,“算啦,還能使,等下次見到再麻煩小公主!
“好嘞。”
赤鴻拍了拍聞笛笙的肩膀道:“年輕就是好啊,小笙,咱們該走了!夷山王,明都公主,后會有期!”
趙思洵兄妹一同抬手道:“一路順風!
聞笛笙一路走,一路回頭,忽然對著趙思露喊道:“露師妹,我們比比看,看誰先突破宗師!”
趙思露爽快地答應著,“好呀!”
聞笛笙望著少女甜美嬌艷的面容,心中忽然明白了葉霄就算分開還要再跟一段路程,一直到送無可送才依依惜別的情愫。
真是又酸又甜,可他更悲哀的是,至少他家宮主是兩情相悅,而他連個喜歡都不敢說出口。
等他倆離開,身影逐漸消失不見,趙思洵瞥了一眼妹妹,仿若漫不經(jīng)心道:“露露,你覺得聞笛笙怎么樣?”
“是個挺有趣的大哥哥!
“只是有趣嗎?”
“那哥哥以為還有什么?”趙思露反問。
趙思洵看著那雙烏溜大眼睛,接著抬起手輕輕敲了她的腦門一下,“跟我耍心眼呢?”
“嘻嘻!壁w思露吐了吐舌頭。
“行了,我們也該動身了。”
有人走,就有人來,只見山下有傳訊士兵跑上來,到了趙思洵的面前,行禮道:“稟告夷山王,明都公主,皇上密函,宣兩位盡快進京。”
望帝能在亂世之中打下一片江山,文韜武略,識人用人的本事可為一絕,唯一走眼的就在趙思洵身上了。
而且是大走眼,跟瞎了似的,根本看不透那小子。
太子的位置已經(jīng)給他準備好了,兩個兄長包括攔路的威脅他都替這小子掃清送上了山,甚至還讓趙思露帶上虎賁衛(wèi)前去迎接,可謂是一回京趙思洵就能立為國儲,執(zhí)掌權(quán)柄。
這等好事,放在誰身上都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來,趙思洵倒好,跑封地去了!
而且一呆呆上半個月,這是干嘛?是嫌地位太穩(wěn),阻礙太少,非得生出點事端才有意思?還是在考驗他爹是不是成心立他為太子?
望帝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催促這個兒子趕緊回來,他有一堆的事情要商議!
戰(zhàn)事雖然順利,但望帝也有一些擔心,雖然東楚和西越被大盛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南望趁機水陸配合也拿下不少城池,可終歸一點點蠶食跟大盛的大軍推進差距太大。
一旦大盛吞并西越和東楚,屆時南望可就直面大盛了!
國家之利,甭管眼前多同仇敵愾,可等待該分崩離析的時候,那是轉(zhuǎn)眼就能刀兵相向。
望帝從不是個只注重眼前的皇帝,他看得長遠,所以就算再喜歡另外兩個兒子,最終也將太子之位封給趙思洵,而且表明了立場,杜絕了旁人的念想。
終于,五日后,趙思洵才姍姍進京。
時隔一年,重新再見到這個兒子,望帝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兒臣趙思洵奉命出使大盛,幸得圣上庇護,今平安歸國,重見父皇,心中感念萬分,請受兒臣一拜!”
他抬起手平舉胸前,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一個叩拜禮,邊上的趙思露跟著哥哥一起行禮。
這話說得并沒有任何問題,然而望帝聽著那句“幸得圣上庇護”怎么聽怎么刺耳,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虛作祟,因為他真沒給什么庇護。
不過這也就心里想想,但行動上,望帝立刻“激動”地從御案后站起來,快速繞到趙思洵面前,彎下腰,親自將兒子扶起,上下一打量道:“好孩子,快起來,讓朕好好看看,是不是瘦了?”
望帝仿佛一個掛心兒子的老父親,滿眼都是關切和高興。
而趙思洵的眼睛則瞬間就紅了,一邊順勢起身,一般煞有其事地說:“獨在異鄉(xiāng),吃不好,睡不好,天氣又冷,病了好幾次,再加上整日擔驚受怕,可不就瘦了嗎?若非兒臣心系父皇,牢記自己的使命,為了南望的大業(yè)勉力應對豺狼,怕是回不到您身邊了!”
那雙琉璃剔透的眼睛閃爍著真摯的光芒,一瞬不瞬地望著,由不得人懷疑分毫。
可望帝望著趙思洵那油光水滑,剝皮雞蛋般的臉,表情不由滯了滯,所謂睜眼說瞎話的最高境界,大概就是如此吧。
自從放趙思洵魚如大海,攪得天下不得安寧,他已經(jīng)看清了這兒子的本質(zhì),那些話沒一句可信!
但作為皇帝,這點陣勢還難不倒他。
望帝立刻收拾好情緒,轉(zhuǎn)為感慨萬千,拍了拍趙思洵的肩膀,寬慰道:“大盛風云變換,危險重重,山長水遠,朕鞭長莫及,可一直掛心于你,如今看你平安回來,終于能夠放心了!
山長水遠,鞭長莫及特地咬了重音,表明了作為父親他不是不關心,是因為路途太遠,關照不到。
趙思洵內(nèi)心呵呵,臉上卻顯露出驚喜來,追問:“真的?父皇這么想兒臣嗎?”
望帝清了清嗓子,驕傲地一笑,“那是自然,將你送出去,是朕不得已而為之,可骨肉相連,又如何能不牽掛?”
趙思洵聽著簡直動容極了,以至于他一把抱住望帝,摟住他渣爹的腰,感動道:“父皇,兒臣真是太高興了,有您這一句話,我在大盛受的一切委屈,一切苦難,都不值一提!”
望帝被他抱了個猝不及防,差點失態(tài)要將人給推開,但最終想到父慈子孝這四個字,硬是把揚起的手給放下,強忍著滿身的雞皮疙瘩,將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洵兒,別做這番小兒姿態(tài),不管怎么樣,朕都得說一句,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要父皇不責怪兒臣擅自行動就好了!壁w思洵順桿子往上爬。
望帝:“……”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但是顯然,此時不僅不能責備,反而還得夸獎,望帝道:“將在外君令還有所不受,更何況出使強國,洵兒小小年紀有這份果決和眼光,朕贊賞不及,如何怪罪?若非洵兒當機立斷,南望也得不到莫大的好處,朕倍感欣慰!”
要的就是這句話,金口玉言一出,將來朝堂誰若彈劾他,那就跟趙思洵無關了。
趙思洵笑瞇瞇地放開手,滿臉高興,“就知道父皇寬宏大量,明辨是非,乃盛世明君,這么說,兒臣是有功嘍?”
“有,頭功!”
“那什么獎賞?”
“朕之諸子,為洵兒最得朕心,朕已命仙師選良辰吉日,開宗廟,封你為皇太子,這個獎賞可好?”
既然決定給了,望帝就不會再推三阻四。
趙思洵展顏一笑,接著深深一拜,“多謝父皇,兒臣必當再接再厲,不負父皇期許!”
望帝臉一僵,臭小子的意思是以后還敢亂來?
他抽了抽嘴角,提醒一句,頗為深意道:“作為皇太子,今后還需謹言慎行。”
“是,兒臣定在深思熟慮之后,再做行事!”趙思洵滴水不漏地回答,當然他哪件事情都是經(jīng)過三思后行。
望帝沉默半晌,最終道:“那便好……”
父子倆相視,接著一同笑起來。
從頭到尾被忽略的趙思露,默默地自己起身,悄無聲息地走到曲公公身邊。
師徒倆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佩服二字。
在這對虛假的父子情面前,她倆的師徒情顯然更真誠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第118章 太子 既然如此,就互相惡心著吧。
闊別許久的夷山王府終于迎回了主人。
然而趙思洵連腳跟都沒站穩(wěn), 就接二連三收到各種請?zhí),有兄弟姐妹為他接風的,有宗室借著壽宴喜宴套近乎的, 也有有勛貴圈子,哦,這回可不是上次喝花酒時只有那些紈绔子弟, 而是他們背后的父祖, 真正實權(quán)的貴族邀請, 總之五花八門, 各個看起來誠意十足,措辭謙遜。
想當初趙思洵還是個無人問津的小可憐, 就連封王開府也都是面子情意思意思,這會兒倒成香餑餑了。
趙思露幫著挑, 眼都花了,干脆拿起帖子當扇子似的展開扇風, “哥,你去嗎?”
“不去!壁w思洵一口拒絕。
“一個都不去?”
“不去!
“那是不是不太好?”
“我去干什么, 聽他們表虛偽的忠心, 還是替我說媒搞聯(lián)姻?”趙思洵幽幽道。
“噗嗤……”趙思露簡直樂死了, “這你都知道?”
“就這點套路,看膩了!壁w思洵混不在意地抬起手, 看著自己無名指上戒指,笑瞇瞇地說,“反正只要你哥我坐穩(wěn)太子之位, 手上牢牢握住權(quán)力, 別說不給他們面子, 就是扇一巴掌過去, 他們也得乖乖地將另一邊臉湊上過!
趙思洵對這些人沒什么好感,畢竟他能有今天,跟這些捧高踩低的人半點關系也沒有。
“相比起這些,我更關心的是天問重鑄之事,露露,我們?nèi)フ揖斯!?br />
“好嘞!
然而他們才剛起身,高山便急匆匆地跑進來,滿眼興奮道:“殿下,公主,好消息!”
好消息?
兄妹倆互相看了一眼,忽然趙思洵心有所感,驀地起身問:“北邊的消息?”
高山狠狠點頭,“十日前,葉宮主單槍匹馬直入北寒王庭,眾目睽睽之下挑戰(zhàn)暮天武尊呼延默,勝了!”
“哇——”趙思洵還未開口,趙思露先驚嘆了大叫,“這也太厲害了吧!”
雖然知道葉霄在上一次與呼延默對決中因為天問沒能使出全力,但后者實力和年紀放在這里,趙思露其實不太相信葉霄真能打敗他,沒想到居然贏了!
“大驚小怪,也不看看你嫂子是誰,這難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嗎?”
趙思洵的口吻再怎么隨意,也掩蓋不了歡喜的眉眼和翹起的嘴角,“我就知道我家霄哥哥天下第一!”
他下巴微抬,驕傲得如同得勝的小公雞一樣。
趙思露看在眼里,也沒戳穿她哥的口是心非,反而道:“這樣一來,嫂子就給中原武林揚眉吐氣了,四大門派還想圍攻云霄宮,江湖中人也不會答應,是不是?”
趙思洵頷首,葉霄年輕,當初敗了也就敗了。
可孟曾言,段平沙這些老牌的大宗師,卻也輕輕松松地敗給了呼延默,山鬼甚至直接以閉關之名避而不戰(zhàn),江湖人雖然嘴上不敢說什么,終究對這幾人失望。
時隔一年,葉霄重新將天下第一戰(zhàn)回來,足夠讓低迷的中原武林士氣重新振奮。
再說在姚家,四大門派勾結(jié)北寒,污蔑云霄宮,為了無極功又圍攻葉霄,哪一件事情說出去都不占理。
報仇,無非是遮羞布罷了。
“還有什么消息?”
高山說:“幕天武尊當場對天發(fā)誓,三年內(nèi),他絕不踏入天山一步,北寒武士亦不參與中原武林任何爭端!”
聞言,趙思洵閉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氣,心中一塊巨石終于放下。
天下第一對葉霄來說其實并不重要,怕就怕四派合力與北寒里外勾結(jié)齊上天山,那么云霄宮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兩面防范!
提前將北寒之患消除,實在是一件大好事。
不過,他忽然問道:“那葉霄可有受傷,嚴重嗎?”
高山搖頭,“這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呼延默身負重傷,已閉關,至于葉宮主……您要不自己看?”
說著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圓筒,一看便是從迅禽腳上剛?cè)∠聛淼摹?br />
趙思洵趕緊接過來。
趙思露在一旁看著趙思洵的臉色,見她家哥哥的臉色從緊張到放緩,就知道葉霄沒什么事,忍不住暗暗一笑,打趣問:“怎么樣,嫂子沒事吧?”
“受了點內(nèi)傷,只需宮中長老輔助運功幾日就無大礙了。”
薄薄一張小紙條,就算字跡再小,也寫不了太多的字,很快就能看完,然而趙思洵卻依舊仔細地逐字看過去,仿佛能看出一朵花來。
那細微之處流露出來的想念和深情最能打動人,趙思露看在眼里,有些心酸,“哥,嫂子還說什么?”
“他說,天問的事怕是瞞不住了!壁w思洵將紙條摁平整,然后小心地折疊起來。
葉霄挑戰(zhàn)呼延默,如此正式卻沒有帶上天問,不論實力如何,終究對這位武尊少了一份尊重,再回想對戰(zhàn)三花之時,拿的也是寒雪,只要有心留意,必然知道天問出了差錯,最有可能便是斷了。
“會有什么后果嗎?”
“你想想,葉霄拿著寒雪都能打敗呼延默,若是換成天問,會怎么樣?”
趙思露福臨心至,“四大門派就更沒機會了!”
趙思洵頷首,眼神沉下來,“所以接下來,會有人來試探天問在不在我手上!
“這如何試探?”
“簡單,只要看看舅公在不在我身邊就行!
若是烏鐸形影不離地保護在趙思洵身邊,這說明天問不在,可若是看不見烏鐸的身影,最有可能便是在重鑄天問。
趙思露擔憂地喚道:“哥……”
“走,我們先去見舅公!”
帶著趙思露走進密室,烏鐸看見來人,笑了笑:“你小子,總算舍得回來了!
“嗯,勞您老人家掛心!壁w思洵微微一笑,目光下意識地落在烏鐸面前的劍上,漆黑的劍身,毫無任何花俏的紋路,哪怕在這燥熱空曠的密室,見到它的第一眼,就好似冰雪沾染皮膚,感到瞬間的寒冷。
原本斷成兩截的劍,如今已經(jīng)連在一起,趙思洵驚喜道:“舅公,天問這是鑄好了?”
“沒呢,才堪堪熔了缺口拼接在一起,一錘子都還沒敲。”天外玄鐵本身質(zhì)地就堅韌,很難熔化,被鍛造成天問之后,就更難了,光是吸熱就花了近一個月。
趙思洵湊近看了看,只見被天外玄鐵重新相連的地方,尚有凹凸不平,就跟焊接一下,能看得出新舊痕跡,連個半成品都算不上。
趙思洵有些失望,問:“那還得多久?”
“怎么,云霄宮出事了?”
趙思露道:“四大門派已經(jīng)在江湖上放言要去天山報仇,哥哥是擔心嫂子!
烏鐸聽了搖頭失笑,“那四個老家伙是越來越回去了,合圍一個年輕人,虧他們做的出來,不要臉!
“人要是要臉,在姚家的時候就不會如此針對,所以,還得多久?”
“再過三個月吧。”
趙思洵一怔,“三個月!”
趙思露嘴角一抽,“那天山都崩了!”
“這是天問,神兵,又不是路邊普通鐵劍,哪有那么容易?”烏鐸說著看向趙思洵,“你們來的正好,接下來老夫就得閉關了,這地方你們誰都不要再來,一直等我出關為止!
趙思洵聞言眼神一暗,最終抿了抿唇道:“是!”
趙思露看看自己的哥哥,忽然猶豫地問:“舅公,要不我留下來幫您?”
“你?”
趙思洵也不解地望過去。
趙思露道:“我的千錘百煉雖然只有第七層,鑄心之術(shù)也才有個皮毛,不過我研究過天問的重鑄過程,有幾道工序我還是能幫上忙的。”
烏鐸聽著思索半晌,點頭,“也對,說不定還能縮短時間,那你就留下來吧。”
“這會不會有危險?”趙思洵忙問。
烏鐸笑道:“危險自然是有的,鑄造神兵本就是風險并存之事,不過作為夷山圣女,這也是難得的機會,的確得親身經(jīng)歷一次。”
“對呀,哥,我可是咱們夷山族未來的希望,好不容易能見識到千錘百煉和鑄心之術(shù)的最高境界,我絕對不能錯過,你就答應我吧,好不好?”趙思露挽住兄長的胳膊撒嬌著。
趙思洵摸了摸妹妹的頭發(fā),看著那沒心沒肺的笑,又是欣慰又是愧疚道:“露露,謝謝你!
“自家兄妹,說什么謝不謝的,我可不愛聽!壁w思露掐了哥哥的胳膊一把,面露不悅,但轉(zhuǎn)眼一想,又有些猶豫道:“若有人來試探怎么辦,會不會對你不利?”
趙思洵抬起手對著自家妹子的腦袋敲了一下,“真把我當弱雞了?我武功不行,裝備可是一流的!
趙思露一想到他家哥哥為自己五百名護衛(wèi)配備的武器,頓時沉默下來。
“再說,不還有咱爹嗎?”趙思洵冷笑一聲,“所有的人手都靠太子自己準備,他這個皇帝當?shù)靡蔡p松了!”
趙思洵從來不是個大方的人,他很記仇的。
第二日早朝,趙思洵直接站在丹壁之下,朝官之列首位,正是成為南望的權(quán)力中心。
曲公公當堂宣布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皇六子趙思洵,聰慧靈秀,器業(yè)英遠,不畏艱險,遠赴強權(quán),為國家社稷之計,合縱謀國之利,謂之大功,甚得圣心!特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固江山之基,望萬年千秋,欽此——”
話落,群臣紛紛下跪。
“恭賀皇上,恭賀太子,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趙思洵看著一片黑壓壓的腦袋,就連正武王和善平王都老老實實地跪著,不禁揚了揚眉,回頭對著望帝跪下來,朗聲道:“兒臣定不負父皇所托,為南望鞠躬盡瘁!”
望帝與趙思洵對視,接著哈哈大笑一聲,“平身!
早朝之后,望帝率先離去。
而趙思洵卻被諸多大臣給圍住了,看著本該門可羅雀的趙思洵如今炙手可熱,正武王冷笑道:“六弟真是好本事。”
趙思洵回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玩味地說:“這語氣可不像是恭喜呀,怎么,兩位兄長不服氣?”
“不過是運氣好而已,六弟還是莫要得意。”善平王道。
誰能想到高鼎會死的那么巧,正好便宜了趙思洵。
若是早知道,他倆也不會避之不及。
趙思洵笑道:“運氣也是實力一種,誰讓你倆連走一趟的勇氣都沒有呢?說實話,我還沒見過像你們這么慫的!
“你……”
兩個親王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趙思洵仿佛沒看見,微抬下巴道:“行了,屁話少講,都讓一讓,本太子要走了!
那囂張的態(tài)度,若非此地是朝殿,眾目睽睽之下,不然這兩位怕是直接要動手。
不過料定了他們不敢,趙思洵才如此囂張。
最終,擋住他去路的兩王往邊上挪開了腳步,趙思洵施施然離去。
“父皇已經(jīng)擬旨,讓我倆離京就封!蓖蝗,善平王說了一句。
正武王冷冰冰地回頭看他,“你還敢不走嗎?”
善平王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不敢,但是……不甘心!
正武王瞇了瞇眼睛。
正在此時,門口有個小太監(jiān)朝他倆笑了笑。
善平王和正武王一同瞇起眼睛,那是……仙師殿中的太監(jiān),難道段平沙進宮了?
“兩位殿下,仙師有信交于兩位。”
這邊趙思洵進了昭陽殿,發(fā)現(xiàn)段平沙竟然也在。
于是他先朝望帝行了一禮,接著看向段平沙,隨口道:“仙師,許久不見!
段平沙挽著浮塵,仙風道骨般朝趙思洵微微一笑,“貧道見過太子殿下。”
趙思洵點點頭,對望帝說:“看來兒臣來的不是時候!
望帝坐下來,端茶品茗,“不是什么要事,反倒是太子,有事要稟?”
趙思洵搖頭,揚起一張笑臉,乖巧伶俐地說:“兒臣許久不在父皇跟前盡孝,所以來陪您用個午膳。”
望帝端著茶,看著趙思洵那張燦燦笑意的臉,一時之間有些摸不準。
說實話,自從知道這小子皮下全是心眼之后,望帝就不太想見到他。
欣賞是一回事,但是相處又是另一回事,一直扮演父慈子孝,就是戴慣面具的皇帝也會心累,特別是早朝之后,腹中饑餓,他還想好好吃個飯。
他看著趙思洵漂亮精致的臉,很想問問能不能飯后再見。
不過這么一說,顯得他這個皇帝怕了兒子似的,想到這里,望帝繼續(xù)喝茶,淡淡道:“洵兒既然有這份孝心,朕倍感欣慰,那就留下吧。”
所謂輸人不輸陣,他相信自己不想見到這小子,這小子也不想見到他。
那看來,真的有事。
既然如此,就互相惡心著吧。
趙思洵眉眼一彎,親親熱熱道:“多謝父皇!苯又洲D(zhuǎn)到段平沙,“仙師也要一起嗎?”
段平沙推卻道:“皇上與太子用膳,貧道可不敢打攪,這就告辭!
段平沙說完,緩步離去。
趙思洵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
“皇上,太子殿下,午膳已經(jīng)備好了。”小太監(jiān)進來稟告。
望帝心中輕輕一嘆,起身一揚衣擺,朝趙思洵招呼:“洵兒,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119章 機鋒 風水輪流轉(zhuǎn)。
趙思洵殷勤起來, 葉霄都頂不住,更何況是望帝。
想當初一年前,皇帝為展現(xiàn)綿綿父愛, 沒少留趙思洵用膳,偶爾夾上一筷子顯示恩寵,趙思洵就得誠惶誠恐, 感激涕零, 甭想吃好飯。
這次換過來了, 邊上的送菜小太監(jiān)連插手的資格都沒有, 就看著太子殿下舉著筷子,望帝稍有停頓, 就將菜肴夾了過去,還笑吟吟地催促一聲:“父皇, 您吃!
望帝起初還覺得受用,可時間久了, 在那雙一瞬不瞬的眼睛下就有點消化不良,擺手道:“洵兒, 你自己用吧。”
“沒事, 兒臣待會兒再吃, 服侍父皇要緊。”
“不必……”
然望帝還未說完,趙思洵又是笑嫣嫣的一筷子, 嗔道:“那怎么行,兒臣獨在異鄉(xiāng)之時,最盼望地便是能夠回到父皇身邊日日陪伴, 如今總算有這個機會了, 珍惜都來不及, 父皇難道不喜歡嗎?”
這話究竟有多虛假, 難道以為他看不出來?望帝心里冷笑。
然而見皇帝不作答,趙思洵便抿了抿唇,眼里露出受傷來,然后默默地放下筷子,垂下頭輕輕一嘆,委屈道:“果然,父皇還是不喜歡兒臣,要不然,也不會舍得將我送入大慶,明知道那高鼎是什么德行,他……”
“咳!”一聲低咳打斷那口無遮攔。
望帝有些頭疼地瞥了邊上服侍的太監(jiān)一眼,接著又瞪向趙思洵:過去的事休要再提,難道希望傳出天家父子不合的消息嗎?
趙思洵無辜地望著他,仿佛不明白什么意思。
混賬東西!
望帝很想罵一句,不過還是冷靜下來,安撫道:“洵兒想多了,朕自是喜歡你,不然又如何會立你為太子,只是好不容易回來陪朕用膳,若一直讓你服侍,豈不是更委屈你?”
“不委屈啊!兒臣樂意,您吃一口,比兒臣吃十口還開心呢!
趙思洵就這個本事,哪怕明知道都是裝的,可看著他的眼睛,卻從里面找不出一絲一毫的虛偽,仿佛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孝順,讓邊上的太監(jiān)看著都是一臉感動。
真是風水輪流轉(zhuǎn)。
望帝覺得自己再吃下去就得犯惡心,于是放下筷子,淡淡道:“朕吃飽了,你可以用了。”
行吧。
“那兒臣就不客氣了。”趙思洵笑著換上一副筷子,開始給自己夾菜。
一旦放飛之后,趙思洵是半點不扭捏,想吃什么就夾什么,就當做自己家一樣。
一年時間,仿若脫胎換骨一般。
望帝喝著湯,想起彼此做戲的日子,心里頓時有些不痛快,于是也舉起筷子替趙思洵夾菜,似乎要把方才還回去。
不過才剛夾起面前的魚肉,一只碗就端到了他的面前接過,只見趙思洵笑道:“多謝父皇,在北寒就想念南望的鮮魚,正想吃呢。對了,那邊的大蝦我夠不到,也幫我夾兩個吧,兒臣也愛吃。”
望帝:“……”還真是不客氣。
但想想也是自己多事,只能捏著鼻子給他夾大蝦,然而還未送碗里,就聽到趙思洵道:“有殼呢,父皇能幫我剝一下嗎?我吃飯不方便!
望帝的手僵在原地,臉色一冷,心說膽大包天,竟敢指使皇帝來!
“父皇,您最好了,兒臣知道您最喜歡我了,我也最喜歡您呢!”趙思洵拿出對付葉霄的手段,撒嬌道。
望帝:“……”他怎么從來不知道這小子竟這么沒臉沒皮!
究竟哪學來的這么不三不四的話?
可趙思洵都如此哄他了,那這蝦到底是剝好,還是不剝好?
不剝,顯得自己不領情,剝了……憑什么讓他這個皇帝剝,自己沒手嗎?
老子伺候小子,哪兒來的道理!
然而迎著趙思洵那直勾勾的眼神,流露出對大蝦的渴望,他內(nèi)心矛盾。
往日的十七年,父子倆親情比雪花還單薄,望帝自然不在意這小子。
可這一年,雖相隔千里,卻反而讓彼此更加深入了解,知道自己的決定讓這小子在大慶有多困難,可謂舉步維艱,就是如此,趙思洵也沒有多埋怨過他,父子倆聯(lián)手反而打開了一個更好的局面。
這樣想著,似乎剝個蝦也沒什么大不了。
曲公公在一旁看著,心下一哂,給邊上的小太監(jiān)使了一個眼色。
小太監(jiān)立刻上前一步道:“皇上,就讓奴婢來吧!北旧,這等雜活就是他的。
趙思洵見此瞥了瞥嘴,心說果然還是他家霄哥哥最好,剝個蝦都嘰嘰歪歪的,還真當自己是龍爪子了?
但沒想到,望帝卻道:“不必,朕就給朕的太子剝個蝦。”
見趙思洵面露意外,望帝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就剝一個,洵兒,不許再埋怨朕不喜歡你了!
哪怕就一個,也足夠讓趙思洵驚訝了,畢竟兩人之間真沒什么情誼,但或許從今日起有點不一樣。
趙思洵的眉眼頓時彎起來,清清脆脆地喚了一聲,“多謝父皇,您真好!
雖然趙思洵的演技看不出真假,可發(fā)自內(nèi)心和敷衍瞞騙終究是不一樣的,那笑容燦燦如旭日,讓望帝一掃心中的郁郁,總算看這個兒子似乎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
稍微少了虛情假意,趙思洵吃完就讓人撤桌了,接著父子倆一前一后走進御書房。
望帝端起茶緩解胃部不適,看著一樣捧著茶盞的趙思洵,心下一哂,“你究竟有什么事,可以說了吧!
趙思洵也不賣關子,直接問道:“方才見到護國仙師,不知道所為何事?”
“洵兒如此聰慧,不妨猜猜。”
趙思洵笑道:“是來向父皇告罪吧,他得暫時離開京城?”
皇帝回答:“正是!
“那父皇可知仙師去哪兒嗎?”趙思洵繼續(xù)問。
望帝輕輕呷了一口茶,漫不經(jīng)心道:“江湖上的事,朕沒什么興趣探究!
嘖,口是心非。
“那是江湖事嗎?明明關系著中原安危!壁w思洵淡淡道,“您答應了?”
“護國仙師的理由,朕沒法不答應!
趙思洵笑了笑,眼底帶了一份嗤意,“也對,若是云霄宮滅了,北寒鐵騎南下,正好牽制住大盛。父皇,您可真是高瞻遠矚,已經(jīng)想到了東楚和西越覆滅之后,如何對付大盛了!
自從趙思洵在大盛展現(xiàn)出敏銳的洞察力,對時局精準的把握,望帝聽到這番話已經(jīng)不驚奇。
他頷首道:“不錯,洵兒難道不覺得此事對于我南望而言,利大于弊?”
趙思洵目光平靜地看著望帝,“自古引狼入室者,細數(shù)之下沒一個能夠心想事成,反倒失了天下心,屆時餓狼反目,環(huán)顧四野,卻發(fā)現(xiàn)無人再幫你抵擋冰涼鐵蹄!
望帝垂眸看著杯盞中的茶葉,未語。
“葉霄挑戰(zhàn)呼延默,勝了,這消息父皇是知道的吧?”
望帝點頭。
“中原武林揚眉吐氣不說,連北寒武士都敬佩葉霄為人,不愿參與中原爭端,倒是自己人……恨不得將這守護山神除之而后快,豈不可笑?”趙思洵眼神泛冷,隱藏起兇光。
望帝瞥了他一眼,忽然笑了,“天山太遠,非南望可及,洵兒這話,雖有道理,可終究與朕關系不大,朕可從未支持過清虛派針對云霄宮!
這就不要臉了,雖不支持,卻是默認,趙思洵撇了撇嘴,心道這大豬蹄子依舊是這個德行,一點也不可靠。
“說來段平沙不在京城,與洵兒你卻是件好事,朕還未見過夷山族的大宗師,可否請他一見?”
趙思洵懶洋洋道:“請父皇恕罪,舅公怕是最近沒空!
望帝頷首,接著肯定道:“所以,天問這把劍的確在你手里。”
趙思洵目光一動,緩緩地抬起頭來,望帝亦是看著他,彼此眼中皆有深意。
最終趙思洵慢吞吞道:“還說您對江湖上的事不感興趣。”
望帝哈哈大笑,“朕坐擁四海,自是想知道什么便知道什么。所以洵兒,你也別賣關子,無非是云霄宮這么大的一個人情舍不得而已!
趙思洵眼珠子一動,哼哼兩聲,“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云霄宮若沒了,我找誰要人情去,而且這么大的人情,父皇,您不心動嗎?”
當然心動!
但望帝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提醒了一句,“是欠你的!
趙思洵嗔了他一眼,“我是您兒子,一家人,何必分生。”
這個一家人望帝覺得暫時擔當不起。
但趙思洵是南望太子,這就不得不讓他深思了。
他看著趙思洵,手指輕點扶手,“所以,你進宮陪朕用飯,殷勤布菜,只是為了說這些?”
就等著你這句話!
“當然不是。”趙思洵否認道,他展開笑容,面露期待,“兒臣是來向您要人的!
“什么人?”
“虎賁衛(wèi)。”
“多少?”
“嗯……意思意思,給個五百吧。”
望帝聽著,差點把手里的茶給潑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趙思洵,“意思意思?還五百?”
“您有三千呢,又不多。”趙思洵隨口道。
望帝深深地看著他,提醒一句,“朕之前已經(jīng)賜你五百了!”
然而趙思洵卻朝他擠了擠眼睛,“這不是馬上又補充了兵力嘛,我可聽露露說了,父皇網(wǎng)羅天下高手,早已經(jīng)補全了這三千不說,又擴充了一千!
望帝回瞪他,“江湖人可不比軍旅出身,軍紀方面有待訓練,這些還不算。”虎賁衛(wèi)雖有四千編制,想要重新培養(yǎng)得花上不少時間和資源,望帝自然舍不得。
“小氣,別以為我不知道,若非大盛政亂,局勢不明,東楚和西越飽受戰(zhàn)亂,唯有弱小南望乘勢擴張,以至有志之士紛紛投向南望,否則您哪兒來的那么多高手,還不是因為我!”
有個聰明的兒子令人驕傲,可是心眼太多,難以糊弄也是麻煩。
望帝想了想問:“你要那么多做什么?”
“兒臣既然為太子,這府兵怎么著也得上千,差了五百呢!
“朕不妨再賜你兩千禁衛(wèi)軍,不,兩千五,給你湊個三千整如何?”望帝大方道。
趙思洵心下呵呵兩聲,“五千禁衛(wèi)軍也抵不過五百虎賁衛(wèi),父皇,您這算盤打得可真響。說來別人家都是帝王賞宗師,安排人手將自家的太子護得牢牢的,您倒好,我親自開口,您都不給?”
望帝聽著這話,差點氣笑了,“天下除了你,還有哪個活著的太子?”有宗師保護的也被你干掉了!
說起這個事跡,望帝每每想起來都得慶幸自己沒立太子,否則也得被這小子給造沒了!
趙思洵撇了撇嘴,“是嗎?沒有太子還有皇子。”他想到了那兩位兄長,頓時一樂,“權(quán)力之爭,一般人如何舍得放手,所以您到底給還是不給?”
望帝似乎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于是想了想問:“總得給個說服朕的理由吧!
沒有直接開口拒絕,就表示有戲。
趙思洵心下思量,馬上明白了,揶揄道:“那兒臣從夷山族帶回來的那些兵器,您有興趣嗎?”
望帝端起茶,緩緩地喝了一口,笑罵道:“洵兒,這天下人的心眼是不是全長你身上了?”
“虎父無犬子,向您學的!
“胡言亂語!蓖鄣闪怂谎郏又浜咭宦,“此事難道還要朕提及,不該是你主動獻給朕?”口口聲聲一家人,怎么就不拿出實際行動來,開口要人倒是沒點不好意思。
這臭小子是狐貍成精的吧!
趙思洵眨了眨眼睛,“獻自然是要獻的,就是這五百虎賁衛(wèi)……”他笑了笑,看著望帝不說話。
望帝淡淡道:“卻不知道值不值!
“這段時間舅公和露露閉關重鑄天問,想必這消息是瞞不住了,兒臣身邊沒得用之人,請父皇派人暗中保護吧,屆時就知道值不值了!
望帝最終點了點頭,接著他看著趙思洵那張得意的臉,危險道:“你小子,藏得可真夠深啊,在朕的眼皮底下也不安分,欺君之罪……”
王天崇就算傾向趙思洵,也是南望的大將軍,炸.藥之事自然得密奏皇帝。
趙思洵本就不打算瞞了,于是笑道:“藏得不深,早就沒命了,父皇,您見個諒?”
望帝氣性一起來,袖子一甩,“滾吧!
“是,兒臣告退!壁w思洵麻溜起身,行禮告辭,一旦都不帶怕的。
然而才剛走兩步路,又聽到身后傳來,“回來!
他轉(zhuǎn)頭,笑吟吟問:“父皇還有事吩咐?”
只見望帝看著他,神情嚴肅道:“洵兒,朕既立你為太子,便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認為你堪當大任才做此決定。高燮之鑒就在眼前,朕不會因為喜好動搖國基,是以一月之后,朕便命正武王和善平王就封離開京城!
這是徹底給趙思洵騰地方。
趙思洵聞言,微微一怔,心說望帝沒有強大的妻族,單憑自己就能稱霸為王,不是沒有理由的,這份果決,令人欣賞。
只是那兩位會甘心嗎?
他揚了揚眉,嘴角露出玩味的笑,不過還是抬手恭敬行禮,“多謝父皇信任,兒臣必不讓您失望!
望帝頷首:“為了南望,朕皆可讓步,只是洵兒,也望你念一絲兄弟之情!
這個呀,趙思洵彎了彎眼睛,回答:“好說。”
望帝心中一嘆,有些不是滋味。
“不過,父皇,我也有個要求!壁w思洵道。
望帝皺眉,不悅道:“你還有什么要求?”
“簡單,是關于兒臣的終身大事!
“哦,剛一回來就看到哪家小姐了?”望帝心說這動作可真快,他還沒想好指婚呢,這就自己先找起妻族來了?
真是半點都不吃虧!
然而趙思洵卻道:“哪家小姐都不要,兒臣已經(jīng)有心上人了,還望父皇體諒,莫要再亂點鴛鴦譜。”
沒想到竟是這個答案,望帝愣了愣,“什么時候的事?”
“自是不在南望之時,所謂患難見真情,他就是我認定的太子妃!”
趙思洵這個年紀,又是這般模樣,喜歡上什么人實在太正常了,只是卻不知是誰?
望帝忍不住猜測道:“難道是你身邊的侍妾?出自青樓的那一個……”他想到十九,臉色不太好看,“你有情有義是好事,不過她的身份未免低微,你堂堂太子,娶個舞女太不像話,也無法成為你的助力。洵兒,正妻還是另尋一位高門之女為好,你若喜歡她,照舊放在身邊寵愛無無甚緊要!
然而趙思洵卻搖頭,“您誤會了,十九只是為了保護兒臣,才扮作侍妾,她出自夷山族,乃自由之身,當然,我喜歡的也不是她!
“那是何人,可當?shù)闷鹛渝??br />
提起這點,趙思洵驕傲抬頭,“自然,他出自名門,武藝高強可傲視群雄,天上地下,獨一無二,兒臣之前的身份可配不上他!
這讓望帝驚訝極了,“名門……”他思索半晌,忽然福臨心至,“莫非云霄宮弟子?”
趙思洵頓時展顏笑起來,夸獎道:“真不愧是父皇,一猜就中。”
能被趙思洵這般稱贊,想必也不會是云霄宮普通弟子。
“原來如此,朕明白了,那便依你。”
這年頭,富有底蘊的門派教導出來的弟子,其眼界和心智并非普通人能比擬,云霄宮雖是江湖門派,不過若有哪個皇帝能娶到其嫡傳,亦是一份驕傲。
君不見東楚皇帝就娶了上陵學宮孟曾言的師妹,而西越皇帝的后宮亦有巫神教的影子。
望帝見著他情意綿綿的模樣,雖心中好奇,卻也沒覺得不妥,若云霄宮當真愿意與南望結(jié)姻,他不會拒絕。
作者有話要說:
第120章 激流 清風拂山,我自唯空,妄念為虛,莫要強求。
清虛山, 段平沙與三花相對而坐,前者沉聲道:“和尚,葉霄終究比我等快了一步, 呼延默已放言不過天山!
“阿彌陀佛,成事在天,既如此, 倒也不必強求。”三花無悲無喜道。
“江湖人人稱贊云霄宮, 我等這般行事, 已經(jīng)將名望置之度外。”清虛派終究是受正統(tǒng)培養(yǎng)的名門正派, 任何行動皆高舉大仁大義旗幟,占據(jù)道德上風, 從未有過這般人人喊罵中一意孤行過。
三花問:“段掌教,可是后悔了?”
“后悔不后悔有何意義, 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fā), 只愿老天眷顧,讓貧道不至于一敗涂地, 無顏見列祖列宗!”段平沙自嘲道。
三花一笑, “其實也并非無好消息!
“你是說天問?”
“正是, 如果所料未錯,夷山族大宗師正在鍛造此劍!
段平沙道:“天問神兵, 擁有劍心,想要修復并非易事,所以……”
“他分.身乏術(shù)。”三花道。
段平沙若有所思, “雖沒有呼延默助陣, 可因為天問, 烏鐸也難以相助云霄宮, 的確是件好事,不過……這些皆只是猜測,萬一天問無事呢?”
“阿彌陀佛,若是段掌教不放心,不如一試便知!
段平沙垂下眼睛,這時,便有小弟子推門而入,勁直走來,恭敬地將手里的信遞上,“掌教!
段平沙接過來,然后揮手讓其下去。
三花低頭撥動佛珠。
很快,段平沙皺著眉將信放下,長長一嘆。
三花抬起頭,面露不解,“壞消息?”
“不,貧道只是感慨,南望皇帝乃英明之君。”
這話頗有些莫名其妙,三花輕輕一抬手,便將信拿到了手中,低眉一看,頓時了然了。
不過三花的神情猶有疑惑,他問:“太子殿下身邊有大宗師護持,這兩位親王竟還敢起殺心,段掌教,這未免有些太不自量力了吧?”
段平沙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三花低低笑道:“除非他們知道烏鐸不在趙思洵身邊,想學姜韋殺高鼎?不過這個消息,又是怎么……”
“和尚!
段平沙冷冷的聲音傳來,三花一頓,失笑不再多言,“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段平沙眼神晦暗,“已經(jīng)到這個地步,沒什么好說的,既然兩位殿下在離京前想要一次機會,那貧道就成全他們!”
此言擲地有聲,充滿決絕之意,三花聞言起身,“既然如此,叨擾多日,老衲也該準備出發(fā)了!
段平沙未曾挽留。
三花離開的時候,正看到門口有人徘徊,只見年輕的宗師,玉書真人微微向他行了一禮。
三花頷首,合十回禮,然而翩然遠去。
玉書看著這老和尚的背影,皺了皺眉,最終走進了房中。
“師尊。”
段平沙溫和道:“你怎么來了?”
“我看到師兄和師叔帶著諸位師侄下山去了!庇駮嫒嘶卮稹
段平沙手執(zhí)茶壺,讓水流填入茶盞之中,手輕輕一揮,那淺口茶盞便移到了對面空位,道:“坐吧!
玉書抬手一叩全了禮數(shù),隨即便勁直坐下,他將手中的劍擱在身邊,端起茶盞,“多謝師尊。”
“無妨,水已開,不喝就可惜了。”段平沙平靜道。
玉書于是放下茶盞,眼神微暗,他是個直性子,藏不住話,以至于欲言又止,面露糾結(jié)。
段平沙見此,笑了,“你我?guī)熗胶雾氝@般生疏,有話便說吧。”
玉書于是道:“師尊,這幾日弟子在翻閱先祖手札,其中立派祖師爺曾言:清風拂山,我自唯空,妄念為虛,莫要強求,道者,順其自然也?赡,如今,清虛派這般,似乎有些……”
“違背祖師之志,行至岔路,你可想說這個?”段平沙問。
玉書驀地抬頭,目光摯動,他緩緩地點頭,“是,從姚家壽宴,弟子帶著兩位師叔遺體回來,一直在想,為什么……釋心是云霄宮的孽徒,不論葉霄是否清理門戶,我等也無法置喙,為什么要圍攻他,以至于師叔慘死……”
段平沙喝著茶,并未多言。
玉書則繼續(xù)道:“儒釋道三家,素為正統(tǒng),與天山毫無關聯(lián),弟子知道此行與天下大勢有關,身在浪濤,不由自主,可如今南望皇帝既然立了趙思洵為太子,便已絕了引北寒入關的念頭,為何我派還是要跟天山過不去?”
他是段平沙的關門弟子,亦是被寄予厚望的衣缽之人,以他的資質(zhì),假以時日,或可問鼎大宗師。
是以,有些事情,自玉書從鹿城回來之后,段平沙就沒再瞞他了。
段平沙看著小徒弟短短幾月褪去了一身浮躁,變得成熟穩(wěn)重起來,不由微微一笑,面露欣慰。
年紀輕輕便能成就宗師的驕傲,自葉霄面前被擊了個粉碎,再看到師叔慘死于后者劍下,段平沙真有點擔心左了玉書的性子,停滯他的修為。
好在,一番歷練,打磨了棱角,卻未曾一蹶不振,反而多有深思,光華內(nèi)斂,已頗有一代宗師的氣度了。
而這個問題,段平沙也正好回答他,“玉書,你能這樣想極好,然作為掌教,總要為門派謀求一個未來,清虛派已面臨盛極轉(zhuǎn)衰之勢,不得不做出應對!
“可是,盛極必衰乃是大勢所趨,不可強求……”
“話雖如此,但親臨其勢,豈能甘心?清虛派弟子上千,一飲一啄,一衣一行,皆離不開世俗欲念呀!”
玉書雖然一心練武練功,但并非不知清虛派在南望皇帝的扶持下,廣收弟子,廣建道觀,錢財傾斜,勢力和產(chǎn)業(yè)不斷增加,才有了今日規(guī)模和聲望,一旦沒了這份扶持……門派日益縮減,眼前可知。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玉書頓時心情復雜,生出一股悲涼意,他垂下頭低聲道:“弟子這幾日發(fā)現(xiàn),門內(nèi)有人竟偷偷修煉殘缺無極功,已經(jīng)突破了宗師!
宗師可鎮(zhèn)山鎮(zhèn)派,本該是高興的事,但他的臉上只有擔憂。
段平沙閉上眼睛,輕輕一嘆。
“師尊,弟子是親眼見到飛虹仙子如何走火入魔,形容可怖,那痛苦的模樣依舊歷歷在目,連云霄宮之人都不敢練無極功,清虛派怎么敢?”玉書的手放在膝蓋上,慢慢蜷緊,他繼續(xù)道,“當初弟子將秀兒姑娘帶回清虛山,只是覺得釋心禪師之女,又死了母親,孤苦無依,若被巫神教的魔女奪去,不知會受到怎樣的折磨,而清虛山與不悔寺素有來往,代為照顧本是應該……可我從未想過,門內(nèi)弟子會去修煉那殘缺,注定要走火入魔的魔功!”
“無上功法,誰能抵擋誘惑?”就是段平沙自己也不能。
“可若是早知如此,我寧愿一劍殺了她!”玉書抬起頭,看著段平沙,神情悲哀,“呼延默敬佩葉霄為人,不愿與我四大門派為伍共上天山,如今在江湖上,清虛派皆是詆毀和罵名,與巫神教那些妖人妖女沆瀣一氣,不配為名門正派!師尊,雖然世俗功名的確重要,但名望和聲譽更是重中之重,它是立派的根本!您教導弟子,為人處世,當光明磊落,當問心無愧,這樣就算一時沉寂,一時困苦,心有正氣,亦能坦然,行路而上……可為什么,您反而做不到了呢?”
段平沙回答的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玉書,為師慚愧!
玉書動了動唇,“我相信,哪怕不再風光,哪怕閉山自守,回歸清修,只要大家同舟共濟,諸位師兄弟,師侄們也定會諒解清虛派愈下的現(xiàn)狀,是不是?”
他看著段平沙,眼里充滿了懇求。
段平沙笑了,他替小徒弟重新斟上茶,“你能說出這番話,說明為師沒有看錯人,將來若將清虛派放在你手里,為師也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弟子愚鈍,還不堪大任!庇駮t遜道,接著他試探地問,“那師尊您的意思,是愿意聽弟子一言……”
段平沙將茶盞往玉書面前遞了遞,“為師心中有數(shù),莫要擔心。你喝完這盞茶,便下去吧!
“是。”玉書當下雙手執(zhí)杯,一飲而盡……寓言。
趙思洵雖然拒絕了京城所有的邀約,不過有一個卻沒有拒絕。
一年前,以楚家大少爺為首的京城紈绔在傾歌舞月替趙思洵踐行,雙方交談愉快,維護了不錯的情面。
如今趙思洵回來了,自然也不會駁其面子,于是爽快答應,地點還是傾歌舞月。
楚嶺帶著一干紈绔早早地等在樓下,一聽到聲音便立刻迎過來,態(tài)度熱絡之中充滿恭敬,“太子殿下大駕,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趙思洵帶著十九和高山,身邊跟著聶冰等幾個護衛(wèi)走進來,笑道:“答應諸位歸國之后再來一聚,欣然而往,這客套就免了吧!
他環(huán)顧一周,時隔一年的傾歌舞月,依舊是暖香溫語,靡靡絲音,入眼皆是輕紗朦朧,綠羅紅妝,一個嫵媚的眼神,誘惑的紅唇,直接能挑逗起男人的麻癢之心。
當然,今日不同往日,此刻的趙思洵不僅身份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是權(quán)力亦是極致,太子光輝之下,再大膽的姑娘也不敢往他身上撲,男人們的眼睛更是老老實實的,不敢冒犯。
“多謝殿下,樓上請!
楚嶺抬手做了一個請勢,趙思洵便直接上了三樓。
依舊是正對著樓下舞臺的雅間,寬敞隱秘,能賞下方之景,卻不能窺視屋中之事。
美人兒魚龍而入,送來酒水和瓜果,接著不請自來地落座在各位公子身邊,待到趙思洵,楚嶺的目光下意識地看了眼十九,只見當初的頭牌舞姬這會兒竟安安靜靜地站在趙思洵身后,一身打扮也是干凈利落,不像個寵妾反倒像個隨從。
這個變化,不免讓楚嶺多瞄了兩眼。
“看什么?”趙思洵端起酒杯漫不經(jīng)心地問。
楚嶺回神,訕笑道:“還記得上次來時,明都公主也在,是以不免想起當日情景!倍驗橼w思露,這里的紈绔沒有一個敢放開膽子對姑娘動手動腳,連葷話都不敢多說,若非后來趙思洵看中蓮月,趙思露氣得直接跑出去,這群紈绔就得純看歌舞,喝酒聊天一晚上。
“小妹最近有要事,諸位是見不到她了!
趙思洵的話頓時讓周圍公子哥們放下心來,原本還正襟危坐,這會兒明顯蠢蠢欲動,跟身邊的美人眉來眼去。
趙思露這位公主,京城上下根本沒人敢惹,而且不僅不能惹,還得順著來,恭維著來。因為誰都知道,趙思露在南望宗室的特殊,將來不論新帝是誰,她都有說話的權(quán)力。
今晚,他們就怕這姑奶奶突然殺進來,怪罪他們帶壞哥哥。
既然趙思露不會出現(xiàn),那么……
楚嶺抬手拍了拍,頓時一排環(huán)肥燕瘦,清純嫵媚,高挑嬌小的姑娘婀娜進來,一眼望去,各個美得與眾不同,且不比當初的蓮月減姿一分。
“參見太子殿下!泵廊藗兛羁钜姸Y,或大膽直視,眼波流轉(zhuǎn),或嬌羞側(cè)臉,露出白皙頸項,但終究離不開誘惑二字。
趙思洵一個個仔細地看過去,心說都挺賞心悅目,這般如花嬌艷的姑娘……他回頭看了一眼十九,后者輕輕搖頭,表示都正常。
行吧,看來好戲不在這里,既然如此,那留下無用。
“都下去吧!壁w思洵道。
幾個姑娘一聽,頓時不知所措,不由自主地看向?qū)⑷藥淼睦哮d,而老鴇則望向楚嶺。
楚嶺不解,“太子殿下是看不上嗎,不如再換一批,我記得傾歌舞月前些日子剛收了好些美人,比這些□□的純一些,保管殿下滿意……”
然而楚嶺還未說完,趙思洵便打斷他,他抬起左手無名指,笑道:“孤身側(cè)已有佳人相伴,若叫他知道孤來此地尋花問柳,定會不悅!
若放在以前單身的時候,留在身邊,逢場作戲倒也無妨,不過現(xiàn)在……不好意思,他已婚。
趙思洵此言一出,全場驚訝,這從無聽說呀?
接著所有的視線紛紛看向了趙思洵背后的十九,十九眼觀鼻鼻觀心,仿若未覺,顯然不是。
今日這些公子哥可不單單只是代表家族向趙思洵示好,有的還肩負著為聯(lián)姻尋找可能的使命。
在趙思洵踏上回國歸途之時,南望京城的勛貴圈們已經(jīng)將他的一切盡可能地打聽清楚。
夷山族崛起是不假,但也只是江湖中人,于朝堂毫無關系,太子妃不可能從里面出,趙思洵需要的還是一個掌權(quán)的岳家,自然家中有女兒的,紛紛心熱起來。
而且隨著宮中傳出消息,皇帝準備讓正武王和善平王離京就封,可見趙思洵這太子坐得是穩(wěn)穩(wěn)當當,雖然明面上沒什么消息,但背地里,可是鉚足了勁想要爭一爭這太子妃的寶座。
但誰能想到,竟有人捷足先登了?
眾人彼此對視一眼,有人問道:“卻不知哪家小姐得殿下青眼,實在讓人羨煞的緊。”
可不是,葉霄能得他喜歡就是上輩子燒高香修來的福氣,趙思洵心下很是認同,不過在外他得給自己夫人掙臉面,“他是孤千求萬求才得來的,孤倍感珍惜!
“啊,那必然是絕代佳人!”
趙思洵頷首,“風華無雙!”
要論風華,趙思洵已經(jīng)足夠令人驚嘆,而能得到他這般評價,眾人心說那得多美?
“諸位,今日賞舞聽樂,聊聊閑話,不談其他,請!壁w思洵反客為主,端起酒杯。
眾公子一同迎酒仰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