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陷阱 百川入海,不復西歸,山海之劍!
絲竹樂響乍開, 有凌波仙子從天而降,輕輕落入堂下水中高臺之上,回首不見容貌, 一張由七彩稚鳥尾羽所構成的面具遮擋了半邊臉,腰肢纏蔓,身上輕紗難蔽體, 隱約可見胸膛, 眾人瞪大眼睛, 發出重重驚嘆。
就是趙思洵都驚訝, 那居然是個少年。
沒錯,女子雖妖, 卻不及少年之媚,女子輕柔, 但這少年卻是柔中帶剛,體態頎長, 舞姿更具視覺的沖擊。
傾歌舞月,男女皆有, 單論美貌, 總歸是女子更勝一籌, 然今晚,整個花樓卻因這名少年嘩然。
趙思洵看得津津有味, 從純欣賞中來看,這舞才夠辣夠勁。
然而他身后的十九卻蹙起眉,眼神轉冷。
另一處包廂內, 有兩人面對面坐著, 向來不對付的兩兄弟這段時間時常坐在一起, 像極了大慶的安王和靖王。
“好戲還沒開始, 且等著!闭渫醵似鹁戚p輕抿了一口。
善平王環顧周圍,笑道:“三弟真是大手筆,這日進斗金的地方也舍得放棄!
“一旦離了京城,皇兄覺得這傾歌舞月還會屬于弟弟嗎?”
“此言有理!鄙破酵躅h首,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那蓮花舞臺上,微微皺眉,“不過這樣做,若是讓父皇知道,不管成不成,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
正武王抬起眼睛,眼底帶著一份嗤意,“趙思洵雖然看著沒帶多少人進來,可他的護衛全暗中在這花樓里,不想辦法放松他的警惕,如何動手?既然都準備‘大逆不道’,皇兄還擔心父皇的責罰,未免也太瞻前顧后了。”
善平王并不生氣,抬手一拱,“三弟說的是,為兄受教,不過那位大宗師真的不在嗎?”
“趙思洵回京之后,不管是進宮還是去其他地方,都沒有他的身影,消息該是準確的。”正武王道,“但虎賁衛又豈是善善之輩,你我還是小心為上?”
正武王這么一說,善平王點頭,兩人抬起酒杯一碰,目光紛紛落在那廂房中,面露陰霾。
善平王趙嘉燁是皇長子,在望帝登基之前就出生,雖然母妃并非皇后,但他的外祖爭氣,如今已是當朝太師,手握重權,他從小被望帝寄予希望,較弟弟妹妹得到更多關注,一直覺得若非有正武王在,太子之位早已如囊中之物,沒想到如今竟被一個夷妃所生的賤種給奪了去,怎能咽下這口氣!
而正武王的母妃亦出自名門望族,可以說在后宮之中不管是地位還是寵愛皆無人能及。貴妃每每提起來,都悔恨不已,若是早在那賤人難產而死之后,就掐死了這對兄妹,也不會有這等事了。
正武王道:“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他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事以成定局,多說無用,開弓就沒有回頭箭,師祖愿意幫我們,也是一件好事。”
然而這話卻讓正武王更加輕蔑,“你當他是個好人?段平沙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為了清虛派罷了。殺了趙思洵,他才能坐穩護國仙師的位置,否則一代大宗師,還不是跟喪家之犬一樣被父皇一腳踢開!
善平王端起酒勾了勾唇,沒有反駁。
沒錯,不過是互惠互利罷了。
也包括他們兩兄弟。
若事敗……
趙思洵開頭還能看的津津有味,可當另一名穿著華麗的男子出現在舞臺,兩人眉來眼去,以無聲舞蹈勾勒出一場巧取豪奪之后,就漸漸不對味了。
特別是隱蔽的角落還有一名和尚閉眸念經,嘖,這是干啥呢?
高鼎這衰人,死了都這么陰魂不散的嗎?
趙思洵眼里露出兇光,周圍的紈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聽到過某些傳聞的大氣都不敢出,放在姑娘大腿上,腰上甚至胸上的手都老老實實收回來,正襟危坐。
相隔千里,路途遙遠,真實的消息難以探聽,但是捕風捉影的風流韻事卻極容易傳播開去,特別是在有人心推動下。
楚嶺立刻叫人來道:“究竟是誰讓上的這種低俗之舞!污人眼睛!”
這簡直就是在找死!
傾歌舞月的老板娘整個面如土色,瞬間跪下來直搖頭道:“奴家也不知道,原本排演的不是這個舞,殿下……”
“還不快撤了!”
“是、是!”
然而老板娘還未跑下去,趙思洵卻笑著擺手道:“別啊,來花樓不就是看這種低俗的淫舞?你難道還想看什么高雅的宮廷飛天?還早呢,按照發展,一會兒這和尚就該死了,也不知道殺他的人,長什么樣?”
“太子殿下……”眾人嘴巴發苦,眼睛都不敢往那妖嬈的少年看去,就覺得那帶著半邊面具卻跟指名道姓一樣。
趙思洵當初既然該□□,就沒在乎過自己的名聲,他見眾人冷汗津津,坐如針氈,摸了摸下巴,最終對十九勾了勾手。
十九俯身,“族長?”
只見趙思洵漫不經心道:“去,把那少年的面具給孤摘了,讓我瞧瞧長相,希望他當得起這場舞。”
邊上湊得最近的楚嶺,咽了咽口水。
“是。”話落,十九的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再看到她時,已經從廂房上的欄桿凌空起飛,輕輕一躍,便如鷂燕一般朝著三層樓下的舞臺掠去,衣袂翻飛聲中雙手張開,落入兩把匕首,瞬間一甩,便對著那少年的面具直刺而去。
舞姬或多或少有點輕功,畢竟要從高臺上跳下來,否則跳不出好看的舞,可沒想到蓮月的功夫竟這么高!
少年似有所感,向后彎腰,將腰肢壓低如同一彎新月,匕首從他的面前劃過,沒中!
但下一刻,十九的身影已經落到了少年背后,另一只手中匕首迅如閃電,劃向他的脖子。
然而少年的功夫竟也不弱,腰肢一折一手撐地,從腰上摸出一把軟劍,直接跟十九過起招來。
剎那間,匕首如寒光,軟劍如纏蛇,雙方你來我往打得難舍難分。
“這可比那軟綿綿的舞好看多了,諸位覺得是不是?”趙思洵笑瞇瞇地問周圍的紈绔。
舞臺邊上的恩客嚇得大叫起來,顧不得懷里的姑娘一個勁地往后面退去。
“太子殿下,這……我等并不知情……”楚嶺嘴巴泛苦道。
“跟你沒關系,孤心里有數。”趙思洵拿起邊上的一根筷子,點了點楚嶺的胸口,示意他放寬心,但話鋒一轉又道,“但孤好奇,這背后安排之人會是誰!
還能是誰,不是一就是三。
十九的武功雖然沒到宗師,但在一流高手之中亦難逢敵手,特別是她不要命的殺招,一般人難以抵擋。
可惜,這個少年的路數竟與她有些相似,甚至是武功也在伯仲之間,十九擰眉,手中的匕首快如閃電,身影飄忽如鬼,越發凌厲,然而每一次都將碰觸到那面具的時候,被躲開去。
邊上傳來尖叫聲,再大膽的恩客也嚇得放開懷里的姑娘遠離舞臺,姑娘們更是花容失色,連滾帶爬地逃開。
再看舞臺上,陪著一起跳舞,扮成高鼎和和尚的舞者躲得遠遠的,仿佛嚇傻了一般,不敢動彈。
趙思洵放下酒杯,臉色不太好看,直接道:“聶冰,你去助她!
聶冰皺眉,有些猶豫,“殿下,那您身邊……”
“怕什么,不都在這里守著嗎?”
聶冰聞言只能應是,吩咐手下道:“護好殿下!”
“是。”
那少年的武功再出色,在兩人合力之下終究還是被擒住了。
十九將他的面具一摘,抓住下巴抬起臉來,對著趙思洵的廂房。
眾人大著膽子瞪大眼睛望過去,心道果真是絕色,接著下意識的往趙思洵臉上看,不由一驚,長得居然還挺像,但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冒犯,又立刻低下頭來,不敢多言。
趙思洵一見便挑起了眉,之前光看一個下巴,他就覺得輪廓挺像自己的,心說那兩位為了引起他注意真是費盡心機,手底下的能人異士怕是都放出來了。
既然如此,總不能辜負他們的期待。
趙思洵的目光瞥了一眼高山,高山點頭道:“您放心,都安排好了!
于是趙思洵起身,出了廂房,一步步走下樓梯,到了舞臺前。
趙思洵看著這少年,歪了歪頭,面露好奇,“你這是天生長這樣,還是易容的?”
少年低著頭沒說話,十九的手指毫不憐香惜玉地在他的臉上摩挲,作為其中翹楚,她很快發現了端倪,回答:“族長,是易容的!
趙思洵雙手一拍,“就說,孤這張臉,若非上輩子燒高香,老天爺眷顧,一般人長不出來!
話雖這么說沒錯,不過如此自賣自夸,吹噓自己的容貌,實在有些令人無言以對。
那少年見他毫無怒氣,不由地抬起頭問:“你不生氣?”
“孤為什么生氣?你這演得其實不錯,長相也算走心了,勉強相似!彼樖謴纳砼缘母呱窖鲁断洛X袋子,從里面挑挑揀揀找出一塊碎銀子,丟在了少年面前,“賞你了,就是氣質這一塊兒沒拿捏好。你想,高鼎什么樣的美人沒見過,再漂亮也不過是一副皮相,孤要是像你那么勾引,早就被他弄死了!
趙思洵朝身后一擺手,自有手下端來一把椅子,他施施然地坐下,很認真地繼續傳授,“下次扮演的時候得矜持一些,衣裳多穿點,孤就算是個可有可無的質子,那也是南望的親王,你這樣搞的跟秦樓楚館的小倌似的,再好看的臉也白搭!
眾人:“……”請問這話是認真的嗎?
少年愣了愣,看著那雙明亮燦燦帶笑的眼睛,臉上帶著不可思議,“你真的不生氣?”
“萬事都生氣,氣不過來的!壁w思洵道:“幸好明都公主不在,不然非得將你錘成肉餅,還有我家那口子也不在,否則他一定會生氣,他一生氣就會削了你腦袋,你運氣真不錯。”
少年覺得他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你不殺我?”
“殺你做什么,只要你說出誰讓你這么做的,我就放了你,好不好?都是替人賣命,身不由己,這感覺我懂。”趙思洵笑嫣嫣的,和善的不得了,“看在咱們交流愉快,還有相似的一張臉份上,就告訴我吧。你武功那么好,為兩個縮頭烏龜去死,也太不值得了,我給你介紹一個好去處,怎么樣?”
大概實在沒想到會堂堂太子會是一個這樣的畫風,少年的眸光動了動,“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趙思洵說:“猜是猜到了,不得有證據才好動手嗎?說不說?”
少年猶豫了一下,然后緩緩點頭,“好,我說。”
趙思洵瞬間笑起來,“乖孩子。”他雙手背在身后,一根手指輕輕轉了轉。
少年看著他,慢慢開口道:“我的主人是……”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少年所吸引,全落在這舞臺之上,想要聽聽那背后之人是誰。
而雅間中的兩位則一同放下酒盞,目光充滿了陰霾,瞇起眼睛。
“正武……”
就是現在!
身后傳來破空之響,趙思洵的眸光乍然銳利,一回頭,就見到一左一右兩個其貌不揚的樓中護衛對著他一刀一劍斬來!
來勢洶洶,澎湃的內力仿佛將周圍的空間都給扭曲了,竟是兩個宗師!
在那一瞬間,憑趙思洵的武功是躲不過去的,而他仿佛被嚇住了一般也沒有躲。
跟著下來的紈绔公子們,包括周圍看熱鬧的恩客姑娘都紛紛尖叫起來,似乎害怕看到趙思洵血濺當場的血腥畫面。
然而此時,一柄雪白的浮塵劃過眾人眼前,在刀劍到來之際恰好擋在趙思洵的面前,浮塵碎裂,卻露出里面的鋒芒。
百川入海,不復西歸,山海之劍!
見此,正武王和善平王瞬間起身,震驚,“曲懷!”
世人皆知,夷山族大宗師烏鐸鑄有兩把名劍,青云和山海。
青云本是孟曾言佩劍,借于文書行者護韋太子入慶,烏鐸殺了前者將劍拿了回來,又讓趙思洵賜給了他的侍衛統領聶冰。
而另一把山海就在曲懷手中,可相比握劍,這老太監顯然更喜歡挽著一柄浮塵,一副超脫于世的感覺,沒想到山海就藏在浮塵里,名字大氣,可劍卻是細長婉約。
曲公公換下大監的補服,難得穿如一個平凡的下人,混在人群里不起眼,誰都沒發現他。
此刻他閃身到趙思洵面前,一把握住山海,對著那一刀一劍,迎之而上。
曲懷是太監,他的內功依舊是偏陰偏柔,與磅礴大氣相差極大,即使釋放內力也好似涓涓細流一般似乎并不強,只需抽刀斷水就能將其震開。
可一旦交上手,才發現錯了,能被稱為近大宗師,曲懷的內力看似柔弱,但細流匯聚一體,不成河,卻變成韌性十足的激流,百股激流如絲線一般纏繞上敵手的寸勁之地,就變成了令人恐怖的絞殺。
山海之名,并非山,亦非海,而是從山中流下的川水,經過織網一般的河道匯入海中的過程,于曲懷的功法恰巧適應。
只一交手,曲懷便以一人之力擊退了這兩人。
先機已失!
正武王看著這個場景,拳頭攥得緊緊,面露猙獰,“父皇竟將曲懷派過來保護趙思洵!”
善平王亦是滿臉怒色,他自嘲道:“虎賁衛,明都公主,封地,太子之位,現在連曲懷……我猜之前的逢場作戲亦是假的,父皇的確是最喜歡他!”
“為什么?”正武王不解,難道之前皇帝對他們的寵愛是假的嗎?
善平王看了他一眼,“這個時候還問這種愚蠢的問題,有何意義?我們還沒輸,曲懷來了,說明那個大宗師真的不在趙思洵身邊,我們還有機會!”
說著善平王對身邊之人點頭示意,“請道長們出手吧。”
曲懷畢竟只有一個人,他并非大宗師,想要像葉霄那般以一當十是不可能的。
手下身影一晃,立刻下去。
“不要再保留了,到了此時此刻,我們只能豁出來,傾全力殺了趙思洵!”
正武王深吸了一口氣,抬手一揮。
作為南望勢力最強大的兩位皇子,背后亦有強有力的母族,他們籠絡的高手也不少,今晚早就埋伏在傾歌舞月之中。
花樓再寬敞,場地亦有限,趙思洵不可能讓五百護衛全沖進里面。
是以在曲懷與兩位宗師纏斗的時候,又有數十名高手從四面八方跳出來,齊齊撲向趙思洵,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
“找死!
趙思洵嘴角一勾,看著頭上雪亮的刀劍,他抬起手一揮。
“砰——砰——砰——”
作者有話要說:
趙思洵:來,我的神槍手們,亮個相!
第122章 威懾(二更) 上槍,瞄準。
震耳欲聾的巨響在花樓中炸開, 仿若驚雷一般,樓內吵雜的喊殺聲頓時消音。
接著,幾具尸體直接砸在趙思洵的面前, 兵器哐當接連落地,眾人定睛看去,只見那些張牙舞爪的刺客身體還在抽搐, 但殷紅的血從他們身下流了出來。
這一場景, 令所有人震驚地張大嘴巴。
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些刺客怎么忽然間重傷了?
“上槍, 瞄準。”
站在中間的趙思洵一手背后,在細微的卡啦卡啦上膛的聲音中, 一手抬起,悠悠指向和曲懷還在纏斗的兩位宗師, 好心地提醒道:“曲公公,回來吧!
話落, 曲懷身影一晃,落在趙思洵身邊, 同時那震天響雷般的轟鳴再一次響起, 這次更重更密集。
是的, 曲懷終于看清了是什么東西。
只見夷山王府的侍衛手中各端著一把黑灰,長柄的奇怪武器, 單眼瞄準,不似弩.箭,卻比弩.箭威力更強大, 那瞬間射出的子彈肉眼根本不見, 速度之快就連曲懷都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人說萬箭齊發, 可穿宗師, 而此刻百槍齊射,還沒意識到這些是什么暗器的兩名宗師,即使匆忙內力外放形成護體之盾,也在爆發的密集子彈中瞬間碎裂,接著不出意外地被打成了篩子,步之前刺客的后塵,成為又一具千瘡百孔的尸體。
砸落在地,震得周圍萬籟俱靜,紈绔們跌坐在樓梯口,把著扶手大氣也不敢喘一下,躲在角落的恩客和姑娘將尖叫封印在嘴里,死死捂住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這可是宗師……
曲懷站在趙思洵身邊,緊緊地盯著地上兩具尸體,又將目光移到了旁邊依舊嚴陣以待,上膛并瞄準的侍衛手中,仔細地一寸一寸看著那把奇怪的兵器,暗暗倒抽一口涼氣。
饒是見多識廣,跟隨望帝幾經風雨的他,也不禁幻想,若方才趙思洵對著是他,會不會……再換成段平沙,夢曾言這些大宗師……
“我家舅公試過,這些子彈是突破不了大宗師具化象的!币慌在w思洵彎了彎唇,往邊上走了一步,躲開了刺客身下流淌出來的血,怕污了鞋底,接著平靜地說,“但是宗師嘛,若是出其不意,數量疊加,這效果相當不錯!
侍衛們端著槍站在他身邊,將他牢牢護在中間,保證連只蒼蠅都別想靠近他們太子殿下。
趙思洵的目光一一掃過樓中所有人,所有角落,最后落在一處雅間廂房上,輕輕一笑,“還有要來試試的嗎?清虛派不來幫個忙?”
此言一出,躲藏在角落中的人,暗暗后退,悄悄離去。
雖然隔了一個雅間,又有一樓和二樓之遠,然而正武王和善平王卻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死死地盯著樓下的趙思洵。
他們的腳邊是跌得粉碎的酒盞,還有酒液傾倒一地,是方才聽到巨響之后驚嚇所致。
他們咽了咽口水,額間和背后沁出了冷汗。
“那究竟是什么東西?”威力之大,生平未見。
霹靂門的炸.藥嗎?
但是炸.藥需要引線,需要預先填埋,要點火,傾歌舞月是正武王的產業,根本不可能給趙思洵這個機會!
他們不得不聯想到趙思洵回京之前特地去了一趟封地,原來竟帶回來這種可怕的武器!
“夷山族……”
“趙思洵……”
這種東西顯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造出來的,原來早在一年前這小子就在謀劃了!
兩人之前還心懷希望,躊躇滿志,如今卻心灰意冷,茫茫失措。
“清虛派呢?”忽然正武王一問。
然而清虛派與他們本就是互惠互利,如今曲懷出現了,那神秘武器的威力又足以震懾當下,除卻段平沙,試問誰能抵擋地?
可段平沙怎么可能露面?他們自然只能撤了。
意識到這點,恐懼和退縮油然而生,彼此對視一眼,從里面看了一個走字。
只是,來不及了。
曲懷的聲音傳了過來,“奉皇上口諭,宣善平王趙嘉燁,正武王趙永靖,即刻進宮覲見。”
這一道圣旨瞬間將他們釘在原地。
趙思洵嘖了一聲,斜眼一睨,“曲公公,您這就不厚道了吧?刺殺太子乃重罪!
曲懷微微一笑,“您可以跟皇上商議此事,雜家只是奉命行事,包括保護您。”
“狡猾的老狐貍。”超思洵嗤聲道。
至于這句話是在罵曲懷還是背后的皇帝,想必兩人都不會反駁。
就說望帝怎么那么好心,讓貼身大太監曲懷親自出馬,感情保護他的同時,還想保下這兩個蠢兒子。
而且這倆蠢貨到現在都不領情,躲在廂房里居然不肯出來。
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會兒跟著曲懷走還有可能保下命來,自己偷偷溜走或者抵死不出,就只有死路一條嗎?
趙思洵似笑非笑道:“看來曲公公猜錯了,大皇兄和三皇兄不在這花樓里!彼氖致饋恚磉吺绦l也隨著他的手勢將槍口對準了過去。
曲懷下心感慨,又提了聲音道:“兩位殿下是要違抗皇命嗎?”
“都說了,人不在里面,里面只有刺客,來人,瞄準……”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顯然比曲懷的圣旨有用,正武王和善平王終于打開了門,兩人一步一步走下去。
雖面色鎮定,但步履看得出來有點艱難。
“好巧啊,兩位皇兄!
趙思洵笑吟吟地問候,仿佛聊家常一般。可周圍黑洞洞的槍口卻隨著兩位親王的走動而移動,似乎只要趙思洵一個指示,就能將兩人給當場射殺了。
“太子殿下!鼻鷳烟嵝训。
趙思洵笑了笑,“放心,我的侍衛練了半個月的槍法,一般是不會擦槍走火的!
那不一般呢?
曲懷對趙思洵的惡劣性子有了重新認識,不過此事望帝理虧,正武王和善平王刺殺在先,若趙思洵非要射殺兩人,似乎也無可指摘。
兩兄弟抖著臉皮走了下來,成王敗寇,他倆不得不向趙思洵行禮,“太子!
趙思洵沒有回禮,只是深深地望著他倆,直到后兩者頭皮發麻,才悠悠道:“兩位皇兄的運氣不錯,差點就步入大慶安王和靖王的后塵了!
這輕輕淡淡的一句話,讓兩人額頭冷汗津津。
“行了,既然不讓殺,曲公公,那就趕緊把人帶走吧,免得孤多看兩眼生氣,改變主意!壁w思洵臉上雖帶笑,然笑意不達眼底,冰涼涼的刺骨寒冷。
哪怕早就有所預料,一切安排妥當,也打算拿這兩個殺雞儆猴,可他心中依舊惱火,目光落在舞臺上的少年,瞇了瞇眼睛。
然下一刻,一把細長的劍劃過那細嫩的脖子,那少年瞪著眼睛緩緩栽倒。
曲懷一甩袖子,輕聲道:“傾歌舞月包藏禍心,謀害太子,全部拿下!”接著他看向正武王和善平王,“兩位殿下,請吧!闭f完,他沖著趙思洵抬了抬手,帶著劍離去。
不遠處,打成篩子的刺客尸體依舊躺在地上,染了一片血紅,包括兩名宗師,依舊瞪著眼睛死不瞑目。
在趙思洵涼颼颼的目光下,正武王和善平王毫不猶豫地跟上了曲懷,恨不得走到他前面去,離這個可怕的弟弟遠遠的。
“殿下,就這么放走了?”聶冰問。
趙思洵回頭,“那孤能怎么樣,父皇親自派人來了,還能不給面子嗎?”
聶冰沉默下來。
“放心吧,孤為了他的父子情分如此委曲求全,他怎么著也得補償我。走,收槍,回府!
“是。”
趙思洵手一揮,在簇擁之下緩步離開傾歌舞月,不過他之前,回頭對楚嶺招了招手,“楚公子!
“太,太子殿下……”楚嶺及諸多紈绔膽戰心驚地走到他的面前,賠笑。
“今日讓你們受驚了,回頭孤好好補償你們。”趙思洵嘴角含笑,親切地拍了拍楚嶺的肩膀。
楚嶺等人簡直受寵若驚,歡喜道:“哪里,是我等招待不周,差點令殿下受傷,實在慚愧。”
趙思洵頷首,“都回去吧,別讓家中父祖擔心。”
“是。”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說我不厚道了哈,哈哈。
第123章 賠償 但您兒子窮!
趙思洵回府之后開始拉清單, 對,雖然他沒有任何阻攔,任何不滿地讓曲公公將人帶走了, 可并不表示就這么算了。
所謂子債父償,這份委屈和損失都得從望帝那兒要回來,他洋洋灑灑寫了一本奏折之后, 就等著宮內召見, 他就不信望帝能挨到明日早朝。
果然, 臨近子時之時, 宮里來了消息。
話說得很好聽,若是太子殿下歇息了, 明日早朝之后覲見也是一樣的。
那當然是不一樣,趙思洵精神抖擻, 直接進宮。
他走進昭陽殿之時,太醫正從里面走出來。
趙思洵一把拉住其中一個尚顯年輕的小太醫, 挑了挑眉,后者不動神色地笑了笑, 輕輕搖了搖頭, 就腳步不停地走了。
這位小太醫是辛太醫的關門弟子, 這些年替趙思露治傷的時候,都是他在辛太醫身邊打下手, 自然跟趙思洵也比較熟悉。
如今辛太醫年紀大了,一般疑難雜癥他都懶得搭理,都是讓小徒弟出面的, 而趙思洵高居太子之位, 彼此互利, 行個方便, 哥倆自然就更好了。
心中有底之后,趙思洵再看望帝這單手支著腦袋,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樣就覺得虛假。
嘖,裝模作樣,孤家寡人給誰看呢?
“幸好,露露跟著舅公閉關了,不然,兩位皇兄這樣身上沒讓她錘出個窟窿來,都說不過去。”趙思洵聲音隨著腳步聲傳進去,接著站定行禮,“兒臣見過父皇,萬歲圣安!
圣安兩個字就頗具諷刺了。
望帝放下手,看著這兒子笑吟吟地望著自己,一副自作自受的模樣,原本被那倆混賬氣得發疼的胸口又隱隱作痛,沒好氣道:“裝都不裝了?”
“誰遭到兄弟刺殺,差一點進鬼門關了,還有興趣裝下去,父皇,您對兒臣的要求未免也太高了吧?”趙思洵皮笑肉不笑道。
“有底氣,說話都不一樣了。”望帝冷冷地看著他。
“兒臣不是底氣,是怒氣。今夜,您要是不能給我一個說法,兒臣就賴在這兒不走了,您明日也別想上早朝!壁w思洵說著往周圍看了看,“偌大的一間宮殿,怎么就連一把凳子都沒有?”
曲懷在一旁聽著,忍了忍笑,朝邊上的小太監示意了一下,“給太子殿下搬把凳子!
望帝聽著看了曲懷一眼,似乎在問誰準許他坐了?
多年老伙計,也沒什忌諱,曲懷回首一笑,似乎回答,您難道還能讓苦主站著?這位怕是更不會善罷甘休了。
望帝于是撇開了眼睛,懶得多說。
椅子搬來,趙思洵沒忙著坐,而是從懷里抽出一份奏折,放在了望帝的案桌上。
望帝看了一眼,皺眉問:“寫了什么?”
“回父皇,兒臣想來想去,讓您嚴懲兩位皇兄似乎不現實,可讓我隨意放過我又不愿意,爭執起來還影響咱們的父子之情,所以不如改為賠償吧!
這話有點意思,望帝拿過來看了看,接著安靜的殿中傳來一聲冷笑,“洵兒,你覺得這不會影響你我的父子之情?”
趙思洵笑了笑,“都是些身外之物罷了,一不讓您殺子,二不讓您斷絕父子關系,三免了朝堂后宮的諸多求情,有何不好?兒臣覺得自己真是太孝順了,就見不得您為難。”
那張嘴啊,全天下都沒有比他更伶牙俐齒的了!
望帝看著趙思洵那一臉真摯的模樣,恨不得拿起這份奏折砸他臉上。
曲公公側了側臉,對那份折子有些好奇,“皇上……”
“你看看。”
折子飛了過來,曲公公一把捏住。
然后他驚訝了,也終于見識了什么叫做獅子大開口。
曲公公將折子放到望帝的桌前,站到一邊,目光放空,表示自己一個太監,沒資格置喙。
“兩座鐵礦,兩座銅礦,一座銀礦,一座金礦,你怎么不干脆把朕的國庫稅收一并也給要過去?”
趙思洵無辜道:“這話說的,兒臣哪兒敢?”
“不敢,金銀兩礦,國之財政,你不是開口了嗎?”望帝怒道。
“這話您可別糊弄兒臣,兩位皇兄的封地內不就是一座金,一座銀嗎?兒臣的封地內,屁都沒有,要礦還得從妹妹的封地取,厚此薄彼了吧?”趙思洵埋怨道。
望帝這回聽出味道來了,他端過桌邊的茶,悠然喝了一口,笑罵道:“堂堂太子,就盯著這三瓜兩棗,說出去豈不是笑話?”
趙思洵撇撇嘴,“三瓜倆棗?那您倒是給啊,兒臣手頭上正缺錢呢。”
“霹靂門,這些年給你賺的不少吧?”
提起這個,望帝是既惱怒又驕傲!
惱怒,是因為趙思洵扮豬吃老虎到他頭上來,作為南望皇子,他想買炸.藥用于軍事這小子都不肯搭理他!明明手里有勢力,藏得嚴嚴實實,生怕讓他知道一丁半被占了好處,如此沒有信任,簡直不孝!
而驕傲……那還用說,在他眼皮底下,小小年紀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創立那么大門派,這就不是普通的能耐,跟逆天差不多了!放眼天下,能做到這份上的,也就只有趙思洵,作為老子,他相當自豪。
當然,望帝在知道之后,一直忍到現在才提起來,也是因為趙思洵翅膀硬了,底氣足的緣故,否則以望帝的行事作風,早就從趙思洵手里接管霹靂門了。
雖是天家第一父子,但信任比紙都薄。
趙思洵隨意敷衍道:“小打小鬧而已,全投在這些槍支彈藥上了,也就勉勉強強地造出一千支而已,恰好裝備我手上的一千名府兵!
總之一句話,想打主意,沒門。
此言一出,望帝的目光看了過來,“你哪來的一千府兵?”
趙思洵驚訝道:“那五百虎賁,您不打算給兒臣嗎?金口玉言……”
“朕只是說先考慮考慮!
趙思洵見他賣著關子,笑了,“原來您覺得不值啊,行吧,今個兒頭一次亮相,震懾效果不錯,總有江湖人士慧眼識人,愿擇良木而棲,湊個五百不困難,兒臣自己培養便是,就是……”他拖著長音,看著望帝幽幽道:“若是想要勻出來,給旁人配置的話,短時間內就不太可能了!
望帝氣笑了,“朕可是你爹!”
“但您兒子窮!”趙思洵理直氣壯地頂回去。
望帝頓住。
“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錢我怎么打造兵器?”趙思洵哼哼兩聲,滿臉為難,“您當兒臣為什么創立霹靂門,還不是因為夷山族有這一群嗷嗷待哺的老弱病殘,光靠宮里頭那常常被克扣的份例,一年都見不到幾次影子的賞賜,別說要養活夷山族了,就是讓我妹妹好好練武都夠嗆,傷藥都是我東求西求,求來的!”
趙思洵其實不太愿意說這些,可看望帝這副跟他斤斤計較的模樣,頓時來氣了。
“過往這沒爹沒娘的艱苦日子,兒臣本想隨風過去,可如今想來,明明我是有爹的!您還記得一年前您第一次想起我來的時候,問我心中有沒有怨氣,那當然是有的,只是那時候胳膊擰不過大腿,不敢說而已,怨氣老大了!”
忽然間聽到這話,讓望帝愣了愣,接著他的眼神意味不明起來,語氣微妙道:“如今你倒是敢說了?”
若是一般人,這會兒該心中發顫,知道自己口無遮攔楊引起帝王猜忌,但是趙思洵卻大膽地反問:“那您想聽嗎?”
曲公公垂下頭,撫摸著自己新得的浮塵。
望帝沒有回答,他思索片刻之后,淡淡道:“你說!
趙思洵點了點頭,“遵旨!彼钗艘豢跉猓_口之時,又問:“要不要讓太醫待命?”
曲公公垂下的臉上,嘴角勾了勾。
望帝冷冷地說:“不必,朕龍體康健!
趙思洵卻疑惑道:“可剛還傳了太醫呢。”
望帝臉一黑,“你到底說不說?”雖然不高興,單被之前的科插打諢之后,倒也消了那股君臣父子之間的微妙感。
“說說說,生什么氣,聽著。 壁w思洵清了清嗓子,起身在殿中轉了一圈,然后道,“人都說十根手指有長短,但畢竟十指連心,總會心疼。可兒臣見過偏心的,就沒見過您這么偏心的,好吃好喝輪不上,背井離鄉去送死的時候倒是記起我來了,您捫心自問,這是人干的事?若非長得跟您有那么點相像,兒臣都懷疑不是您親生的!”
“放肆,你這是罵朕還是罵你娘?”望帝怒道。
“那換位思考一下,您若處在兒臣的境地難道不會有這種猜測?還是您覺得您演技特別好,一點都沒露餡?”
望帝一聽到這里,怒氣翻涌起來,提高音量道:“所以,那時候就在看朕的笑話了,你能耐?”
趙思洵半點不憷,也跟著提高聲音道:“我還不如傻一點呢!明明漏洞百出,我還得裝作感動的樣子,一邊傷心難過爹不喜歡我,爹讓我去送死,一邊配合您演戲,照顧您的臉面,您知道我有多累嗎?那時候我站在夷山王府的高樓上,想著干脆跳下去一了百了!可誰讓我還有妹妹,還有母族要養,身后扒拉著一大家子,我不能這么一死了之,否則他們怎么辦……”
說到這里,趙思洵的聲音弱下來,眼睛也跟著濕紅,他轉過頭,抬手抹了一把臉,最后悶悶地控訴著,“有您這么當爹的嗎?”
最后的這一句反問,明明聲音最弱,卻直撞望帝的心肺,撞得生疼而酸澀。
再多的怒火,看到那強忍著眼淚又倔強的側臉,也消弭了,望帝不得不承認,十八歲的少年,承擔太多了。
這件事,只要他還有心,就永遠愧疚。
他從鼻腔里哼出長長的重氣,最終理虧道:“好了,朕知道了,你委屈,可太子之位朕不是封給你了嗎?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事實證明,朕也沒選錯人。”
“那都是我用命掙來的!”趙思洵紅著鼻子強調。
“是,我兒能干!蓖圩罱K還是安撫了他。
“那我要的礦,您都給嗎?不要嘴里說著愧疚,結果就嘴巴上講講,真要補償的話,早就變著花樣給這給那了,還要兒臣可憐兮兮地求!
望帝顯然不想再被控訴一番,直接道:“給!”
趙思洵勾了勾唇,似有高興,又似乎還想以此拿嬌,便問:“包括金礦銀礦?”
“銀礦,朕可以給你一座,算是朕對你的補償,但是金礦……”眼看著趙思洵又要發作,便頭疼道,“也給你。”
瞬間,趙思洵露出了笑容,嘀咕了一句,“這還差不多,多謝父皇!
被眼淚潤濕的眼睛亮晶晶的,笑起來特別好看,誰見了都得跟著愉悅。
望帝搖頭,便問:“那兵器……”
趙思洵道:“兒臣讓人帶來了,就在門外,曲公公。”
曲懷走出大殿,帶著高山進來,高山背后就背著這把長長的奇形怪狀的武器,聽說稱之為槍。
趙思洵讓高山卸下來放在桌案上,自己替望帝演示。
“這武器分為兩部分,其一主體名槍,就是這個大件,其二,便是子彈!彼麖母呱绞掷锝舆^一匣子子彈放在槍旁邊,“用法很簡單,將槍上的彈匣卸下來裝入這一枚一枚的子彈,然后上膛,拉動上面的槍栓,使之處于待發射狀態,猶如弓箭拉滿……”
趙思洵端起槍,周圍看了看,似乎在尋找可射擊目標,最終曲懷一甩浮塵,往前一步點了點頭。
趙思洵嘴角一抽,“怎么一個個這么喜歡用身體擋槍?曲公公,不怕受傷啊?”
“若不知其威力,今后如何保護皇上?”曲懷道。
“行吧,往你的右手三寸之距,您可要接住了,我數到三!闭f著,趙思洵后退到十米之遠,一直在墻根之下才停下,“一、二、三……”
“砰——”
一聲巨響,驚得望帝差點摔了手邊的茶盞,整個人處于緊繃之中,護駕兩個字已經到了嘴邊,又生生給咽了下去。
在一股硝煙味中,幾人的目光不由地看向曲公公。
時間太短了,距離太近,即使曲公公早有準備,也差點握不住這枚子彈,強勁的內力凝聚在他的手上,那是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子彈還在旋轉帶動空氣的氣流,似乎試圖穿過這層內力屏障,但最終釋放完動能被曲懷一把握在手里。
門口響起了一陣騷動,有禁軍跑動之聲傳來。
“皇上!”張昊的聲音中帶著著急。
“朕無事!蓖坌乜谄鸱,強自鎮定道,“張昊,你進來。”
“是!
張昊進門就看到曲懷收斂內力,將一枚橢圓形的東西放在桌上,結合隨趙思露前往夷山迎接趙思洵的手下所言,他瞬間明白發生了什么,忍不住問:“公公,怎么樣?”
曲公公凝重道:“六層的內力!
張昊暗暗心驚,果然。
望帝看著那枚子彈,重重吐出一口氣,然后道:“洵兒。”
“兒臣在!
“你還想要什么?”
趙思洵唇角一揚,“那兒臣就不客氣了,除了五百虎賁之外,我還要三千府兵!”
對于善平王趙嘉燁和正武王趙永靖的處置,趙思洵沒置喙過一句。
不過望帝不是個拎不清的皇帝,他很清楚,刺殺太子未遂,若是不加嚴懲,底下的兒子有樣學樣,必然會給南望帶來層出不窮的麻煩。
是以,第二日朝堂,善平王和正武王身上的爵位被擼了個干凈,連同封地一起盡數收回,并貶去西南,東南邊界,非大赦不歸。
其中金銀兩礦賞賜了太子,用作補償,又添了數座礦脈,確保夷山武器的打造。
同時,后宮中貴妃受兒子牽連遭貶為嬪,朝堂上,太師一樣因為外孫罷免了官職,可以說,望帝為了鞏固趙思洵的地位,掀起了京城最大的一浪,打翻了數條大船。
一時間,南望京城人人自危,只有趙思洵穩穩地坐在太子的寶座上。
他一千虎賁衛到手,各個配上了一套槍支彈藥,遙看北方,如今只差一把天問了。
作者有話要說:
趙思洵:大豬蹄子,這大實話我想說很久了,麻煩心里頭有點B數。
第124章 俱備(二更) 只要我在,他不能也得能!
此刻, 清虛派大殿,燈火通明,所有的長老包括弟子皆站在其中。
玉書真人聽著段平沙的宣布, 整個人踉蹌了一步,他緩緩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望著段平沙, 似乎想從師尊的眼里看到玩笑二字。
他想不明白, 明明幾天前, 段平沙還在欣慰他的成長, 贊成他所主張的急流勇退,道衣缽可承, 怎么今日……
他張了張嘴,不敢相信。
然而, 大殿之前,所有弟子矚目之下, 這又如何不讓人當真?
玉書腦中一片空白,最終噗通一聲跪下來, 懇求道:“請師尊收回成命, 弟子知道錯了, 莫要將弟子逐出師門!”他雙手伏地,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玉書是段平沙最看重的弟子, 傾囊相授,誰都知道他對玉書的厚望,后者而立之年成就宗師, 亦是門派的希望。
所有弟子見此面面相覷, 滿頭疑惑, 皆以為自己聽錯了。
逐出師門者, 素來是犯了不可饒恕大罪,可他們實在不明白玉書做了什么讓掌教如此惱火,不僅斷了師徒情誼,甚至連門內都不讓呆了!
而且更讓人驚訝的事,這么多長老竟沒一個幫忙求情!
這就意味著此事已成定局,無可更改了。
玉書呆呆地望著段平沙,接著看向自己的幾位年長師兄,面露懇求。
段平沙的弟子,論年紀也已經過了半百,甚至比段平沙都要老態,對于玉書這個小師弟,向來寬容寵溺,予求予于,從無二話。
可今日,一個個紛紛別開臉,不敢看小師弟崩潰的神情,只能搖著頭,面露嘆息。
只聽段平沙道:“不必多言,貧道心意已決,既然你我志向背道而馳,就不必再做師徒,耗光情分。玉書,你沒錯,只是此刻清虛派與你格格不入,那便自請下山去吧!
玉書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他愣住了。
段平沙再道:“清虛派歷經磨難,傳承數百,不僅有大舟破浪的勇氣,更該有隨波逐流的坦然,行至岔路,各走一方,并無錯誤。若門內亦有此想法,自可跟著玉書離去,貧道絕無阻攔!
此言一出,弟子們竊竊私語,驚訝之聲不絕入耳。
而玉書也終于漸漸明白段平沙的打算,這位掌教雖一意孤行,決定賭一賭那未來無需縹緲的無極之途,卻也害怕無功而返,將百年清虛毀在自己手里,是以壯士斷腕,逐出玉書,給清虛派留下一點星火傳承。
若他成功,自可再有師徒相會之時。
玉書聽出弦外之音,怔怔地望著師尊,只見后者對他淺淺而笑,其中期許之意不言自明。
“師尊……”他的眼眶瞬間濕紅,落下淚來,他跪在地上,悲哀如浪潮淹沒,肩上則扛起了無形的沉重壓力。
他無法再任性,也不再乞求段平沙收回成命,最終只能再一次深深磕頭,“弟子遵命,望師尊保重!”
“唉……”段平沙閉上眼睛。
接著玉書向自己的師兄師叔叩首,“諸位保重!”
幾位頭發見白的師兄們不舍道:“小師弟……你也保重!
玉書最后一個磕頭面朝殿外,對著清虛山無聲一叩,接著他站起來,拿起劍默默地走出了大殿。
第二日,清虛派掌教將關門弟子逐出師門的消息,不脛而走,同時亦以祈福之名關閉山門。
趙思洵看著趙思露緩步走出密室,目光不由地落在她雙手捧握之中,一張黑色的厚布上躺著一把劍。
黑黝的劍身,映照著火光,讓鋒利的劍刃染上一片紅痕,仿若擦拭不去的血跡。
明明此刻的天氣已經轉暖,但看到這把劍,只覺得又處在寒冷的冬季,站在雪山上,被雪花的冰寒激出了雞皮疙瘩。
趙思洵仿佛聽到了微弱的顫動,一下一下,富有韻律,如同的脈搏跳動,不是他的,不是趙思露的,而是……這把劍。
天底下唯一擁有劍心的劍——天問重鑄了。
趙思洵終于明白,夷山族殘存的典籍沒有騙人,世上的確存在仿佛活著的劍。
趙思露將天問捧到了趙思洵的面前,輕聲道:“哥,幸不辱使命!
趙思洵緩緩地伸出手,潔白的手指想要撫摸劍身,然而指尖剛一碰觸,一股陰寒幽寂便透過薄薄的皮膚順著血管瞬間傳遞到了他的心臟,猛然一縮,他瞳孔震動,下意識地放開了手,后退了一步。
“這劍怎么這么可怕?”趙思洵驚訝地搓著手指,緩解那股麻冷和刺痛。
龍吟低顫在密室的通道中隱約傳來,趙思露用手中的厚布蓋上天問,解釋道:“天外玄鐵本就極寒,通過千錘百煉之后,更是將寒意發揮到極致,內力不深厚本就容易被它凍傷,哥,你還直接碰!
“我咋知道這劍這么古怪,之前他斷裂的時候我還把玩過呢,那時候多老實!壁w思洵心有余悸地看著這劍。
“斷了的天問如同高手陷入沉睡,五感盡失,自然沒什么反應,可重鑄之后算是蘇醒過來,脾氣正爆著,為了抓緊時間,都沒來得及安撫好劍性,舅公說不要輕易動它。”
趙思洵明白了,“敢情還是一把兇劍。”
“肯定的呀,天問歷經三百年,在歷代云霄宮宮主手里不知殺了多少人,飲了多少血,秉性肯定兇,所以也就嫂子這種境界才能制服,為他所用!壁w思露一邊說,一邊將天問用黑布包裹起來,一層又一層,足足裹了十層,成了一個大粽子,這才放心地往趙思洵懷里放,笑道,“好啦,我們可以去找嫂子了!”
趙思洵摟著劍,心情很是激動,恨不得轉瞬間就到葉霄身邊,不過他疑惑地看向趙思露身后,“舅公呢?”
趙思露道:“舅公在閉關。”
“天問不是已經鑄好了嗎……”說到一半,趙思洵頓住了,他忽然意識到,天問是三百年前傾全族之力才打造而成,三百年后斷裂,卻只有烏鐸一個人來重鑄,哪怕他是大宗師,哪怕還有一個趙思露幫忙,可終究太過吃力,更何況時間又緊。
“嚴重嗎?”趙思洵抱緊劍,目光中帶著擔憂。
趙思露道:“內力枯竭,怕是趕不到云霄宮了,哥,我們得自己走!
趙思洵點點頭,“好,我們即可進宮!
昭陽殿
望帝看著趙思洵,眉頭深皺,“朕不明白,天問既然已經重鑄,那即可派人送去便是,是生是死,是云霄宮自己的事,為何南望的太子要親自走一趟?”
那是因為嫂子在那兒,趙思露在心里默默地說。
當然,這個時候若說出來,望帝別說放人,趙思洵的儲君地位都得動搖。
“自然是因為兒臣的太子妃在那兒!
趙思露:“……”她震驚地抬起頭,看看父皇,又看看哥哥,眼中露出茫然,請問在她閉關的時間里,他哥除了讓大皇子和三皇子被貶去西南酷熱之地吃蚊蟲以外,還干了什么?
怎么她爹這都不震怒,就……皺了個眉?
她驚疑的目光最終落在眼觀鼻鼻觀心的曲公公身上,滿臉寫著:師父,您給個提示?
曲公公把玩著胳膊上的新浮塵,當做沒看見。
于是趙思露也乖乖地垂下頭,也讓自己不存在。
那頭,望帝疑惑道:“你就這么肯定,云霄宮在四大門派圍剿之下還能存活下來?”
“當然!壁w思洵道。
“何以見得?”
趙思洵眉眼彎起,歡快又輕松道:“因為早在夷山的時候,兒臣便送了云霄宮八船炸.藥!
望帝:“……”
昭陽殿內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趙思露最終還是往旁邊挪了挪,一直挪到了曲公公身邊,師徒倆湊一塊兒沉默,生怕遭受池魚之殃,得龍涎洗禮。
她覺得她哥真的是太得意忘形了,這都敢說。
“呵。”一聲冷笑。
“呵!眱陕暲湫Α
最后望帝抬起手指,指著趙思洵道:“你最好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你這太子也別當了!”氣到極致,聲音不高反而降,充滿了危險。
他要點武器,要點炸.藥,這小子推三阻四,翻陳年舊賬,非得從他手里要到足夠的好處才肯,結果到了云霄宮這里,二話不說就八船炸.藥!
八船!
不是沒錢嗎?
這不挺大方的,嗯?
憑什么?就因為媳婦在那里,胳膊肘有這么拐的嗎?
簡直是混賬東西!
趙思露聽著這冷酷的聲音,心下戚戚,很替她哥擔心。
然而趙思洵卻道:“不過是回禮而已,連聘禮都不算!
望帝嗤笑,“回禮?”
“難道不是?您不會到現在還想不到,當初陪著兒臣出使大慶的那位大宗師,是葉霄吧?”趙思洵好以整暇地看著望帝,見人一愣,稍有不自在,便又將視線投給了曲懷,揚眉道,“曲公公,你給說句公道話?”
所謂池魚之災,趙思露還沒殃及,他倒是先左右為難起來。不過曲懷畢竟是一代宗師,雖未回答,但一笑頷首也足夠了。
望帝清咳了一聲,埋怨道:“你也是,故弄玄虛,欺瞞朕,該當何罪?”
“您也沒問過呀!
“朕問了,你會老實回答?”
趙思洵想也不想地回答:“當然不會!
望帝又是一聲冷笑,“呵!
趙思洵卻幽幽看過去,“至于為什么瞞著您,還需要兒臣解釋嗎?”
“你閉嘴就好。”
趙思洵雙手一攤,瞧,很有自知之明嘛。
望帝一簇怒火從心下燒起來,他忽然后悔立太子了,不對,一年前就不該選這臭小子,否則哪兒來的那么多憋屈!
他對趙思洵的感情是很復雜的。
之前是漠視暫且不談,可當這個兒子開始嶄露頭角,露出野心和相匹配的能力之后,即使嘴上不承認,他也知道自己非常欣賞,目光不由自主地凝聚在趙思洵的身上。
他想彌補趙思洵缺失的十七年父愛,想籠絡這個兒子,是以冊封為太子之后便多有縱容,便是希望這個兒子能對自己坦誠一些,少些虛偽敷衍。
但沒想到,給鼻子上臉,臭小子是真誠了,但說話也越來越沒個忌諱,都沒考慮過他爹的臉面!
“父皇消氣,都是過去的事了,哥,你也不提了,好不好?”趙思露試著安撫一下。
望帝袖子一甩,哼了一聲。
趙思洵瞇了瞇眼睛,心說大豬蹄子,沒理就甩臉色,慣得你!
“行吧,回禮不回禮的不說了?扇~霄一路護兒臣安危,幫我斬了浪白帆,順勢讓王天崇吞了水鬼道,又替我殺了高鼎,讓天下大亂,接著阻擋三花,讓寧娥上位稱帝,這一系列……雖然您不知情,但兒臣卻跟他息息相關,南望有今日也離不開他,所以,父皇,咱們想置身之外已是不可能了,兒臣給了這八船炸.藥,便是希望云霄宮度過這次難關,將關系更緊密一些,只要葉霄挺過來,于情于理,他就得站在南望這邊!想想釋無天,想想前朝開國皇帝,父皇,這樣的人物您不心動嗎?”
云霄宮若真能度過這次危機,葉霄毫無疑問便又是一個至尊無敵。
他出現之地,所向睥睨,根本無人能擋,傳聞中,第一個能成就無極的人便是釋無天。
望帝被趙思洵說得有些心熱,忍不住問道:“他能嗎?”
“能!”
望帝瞇了瞇眼睛,看向趙思洵,后者挺起胸膛道:“只要我在,他不能也得能!”他說,“父皇,兒臣跟您打個賭,此行若他敗了,兒臣這個太子不做也罷,若他勝了,這天下我便盡握掌中!”
作者有話要說:
趙思洵:集合,列隊,上馬,走,救太子妃!
第125章 廚房 先燒了,再被劈了,接著被淹了,最后……不能用了。
云霄城, 素有天山腳下聚寶盆一說,雖人口比不上任何一個大城池,但邊境商貿往來卻是格外繁榮。
在這里, 可以看到形形色色各種長相的人,甚至連遙遠的克羅巴人都能帶著貨品穿越沙漠高原到達天山,與中原交易往來。
云霄城獨立于各國之外, 前朝尚在的時候, 還會有官員駐守在這里, 可一旦分崩離析, 便再無宮門之人出入,此城徹底依托于云霄宮的庇護, 自然所有稅收和額外進項也歸其所有。
月于珠雖然身體不好,但是腦子靈活, 聰明能干,將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之外, 甚至組建自己的商隊,將產業遍布整個中原, 聽說連西域那邊都有商脈。
所以, 論財富, 比起常年打仗的各國,云霄宮是盆滿缽滿, 富得流油,以至于葉霄揮金如土,對錢財毫無概念也沒什么人說他, 因為實在太有錢了。
除此之外, 云霄宮在設立之初, 便有前朝開國皇帝所贈的各類功法典籍, 再加上三百年間收集而來,以及本門大宗師和宗師留下的感悟手札,自創或修復的秘笈,可謂比上陵學宮的書閣還要包羅萬象,令天下武者向往。
云霄宮如同一顆璀璨明珠屹立在天山上,至今還未被啃食殆盡,完全是因為歷代宮主太強大,擁有非一般的震懾力。
不過,即使如此,當無極功進入江湖,葉雪山試探突破無極的消息傳開,終究還是抵擋不住旁人野心,走到了這一步。
四大門派齊聚云霄城,江湖掀起風浪。
誰都想知道,云霄宮面對此次危機,可否依舊屹立天山不倒,而葉霄又能否在四大宗師的圍攻下,活下來!
云霄宮和云霄城雖只有一字之差,但并未在城中,而是在天山山麓之上,最高峰之下,與云霄城遙遙而望,背對著茫茫寒山。
對于云霄宮正式弟子來說,武功終究是第一位,他們所學的寒吟九章功法注定要在風雪中磨礪而出。
司空靈從外頭急匆匆回來,大喊了一聲,“宮主!”
赤鴻啃著羊腿嚇得頓時一個哆嗦,沒拿穩,就掉在了地上,他趕緊撿起來,一把藏在身后,然后左瞧右瞧地問:“宮主人呢?”
司空靈道:“我問你啊!”
赤鴻嘴角一抽,將身后的烤羊腿給拿出來,輕輕吹掉上面的灰塵,反問道:“他怎么可能在這兒,這是灶房!”
哪怕掌廚打掃得再干凈,那也是油煙重地,以葉霄的講究,打死他都不會踏進來。
司空靈木然道:“這兩天他就在這里!
“干啥?下廚?”
“嗯。”
赤鴻的眼睛瞬間瞪大,心說小師姐,你莫不是在誆我?
司空靈心累道:“他想學小師兄照顧月師姐,所以……”你懂的。
葉雪山為了老婆,練就了十八般技藝,赤鴻和司空靈一想到那副畫面放在葉霄身上重演,頓時渾身一個哆嗦。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讓大宗師不拿劍,改拿菜刀?
“這情情愛愛的威力有那么大嗎,小師姐?”赤鴻心有戚戚問。
司空靈冷笑道:“我怎么知道!
兩個光棍,彼此對視之后,只剩沉默。
“那成功了嗎?”赤鴻很好奇,做出來的東西能吃不?
司空靈道:“你今天來偷吃,沒覺得這廚房不太對勁?”
“沒啊,挺干凈的,跟新的一樣……”說完,赤鴻視線一掃,頓時默然,“重修過了?”
司空靈點頭,“嗯,先燒了,再被劈了,接著被淹了,最后……不能用了!
赤鴻嘴角一抽,這個結局真是一點也不意外。
司空靈心累地不想多談,“他人不在這兒?”
“不在!
“行,我去別處找找。”
正說著,只見一抹白從遠處翩然走來,司空靈一愣,“宮主?”
“嗯!比~霄施施然走近,赤鴻趕緊把自己的羊腿丟進邊上的菜籃子里,一時之間找不到擦手的,干脆背在身后,問,“你上哪兒去了?”
司空靈看他一手握劍,另一手還提了一個小酒壺,肩上落了雪,跟著問:“你去探望小師兄和月師姐了?”
“嗯!
司空靈和赤鴻互相看了一眼,心里納悶,平白無故的,怎么跑山巔上?
葉雪山和月于珠的墓碑在天山之巔,月于珠愛看云巔白雪,葉雪山便親自在最高處挖了墓穴,等他死后,葉霄為他倆合葬。
若在有天靈,這夫妻倆就天天能看到日出雪景,而且天山之巔也無人打攪,實在是因為太高了,風雪肆虐,若沒有宗師以上的功力,根本上不去。
葉霄也不是留戀父母之人,除了每年清明上去祭拜一次,平時里也不會去拜會。
今日……
司空靈忽然道:“這次云霄宮劫難,的確要讓小師兄和月師姐知道,他們若在天有靈,也能保佑云霄宮。宮主不必緊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等弟子一定誓死追隨,眾志成城,不信云霄宮挺不過這次劫難!”
之前看葉霄下廚學音律,還以為胸有成竹,鎮定自若,原來卻是為了穩定人心裝的,大敵當前,就算是葉霄武功再超群,終究壓力極大。
這般想來,毀了廚房,擾宮內弟子清修,倒也能諒解了。
明明年歲不大,卻要挑起如此重擔,司空靈看在眼里,不由心疼。
“若真要怪,也怪我們不爭氣。”
怨葉雪山心無留戀,一走了之,留下年輕的兒子應對這虎狼之局,又怨自己不夠努力,一直徘徊在近大宗師的境界,卻始終無法突破。
葉霄頓了頓,道:“無妨,師叔不必自責!
其實他忽然提著酒壺見葉雪山,倒不是為了四大門派圍攻之事,而是在下了兩天廚房之后,第一次產生了無法超越他爹的挫敗感。
沒錯,葉雪山武功再高,葉霄都沒覺得高不可攀,但這生活技能……他竟完全不開竅!他拿出比練武更認真的態度,但依舊學不會,甚至毀了灶房!
他不得不承認有些嫉妒他爹的天賦,這才上了山巔。
之前不懂珍惜,只覺得葉雪山嘴里的情啊愛啊,全是無用的廢話,討他娘歡心,琴瑟和諧的心計竅門,皆是雕蟲小技,不足掛齒!沒想到,當爹娘不再,可恨再想聽這番真知灼見和人生經驗,卻是無從詢問,只能在風雪中敬上一杯酒,以作后悔之意。
怪自己當年年少,太過自負,以至于做不到跟爹一樣,讓另一半完全離不開自己了。
赤鴻見葉霄微微蹙眉,露出一絲惆悵來,不禁也安慰道:“沒那么糟糕,南望太子送了咱們八船炸.藥,小笙正帶著弟子在山下掩埋,誰敢來,就炸死他們!”
“你讓他小心一些,這里是天山,動靜若是太大,萬一引起雪崩,云霄城就毀了!”司空靈道。
赤鴻點頭道:“放心,這點小笙還是有數的,如今正好是夏季,天山腳下冰雪消融,咱就埋伏在必經之路上,來一個炸一個,炸得他們人仰馬翻,哭爹喊娘,讓他們想起天山就哆嗦!”
這個時候,就不得不贊嘆一下智慧超群的南望太子了,面對咄咄逼人的四大門派,炸.藥對人單力微的云霄宮來說簡直是解燃眉之急。
而提起趙思洵,兩人便下意識地看向葉霄,只見他眸光放柔,望向了南面,揚了揚唇角。
分開都好幾個月了,葉霄雖然嘴巴上不說,但是沖他開始向葉雪山看齊,義無反顧地走寵妻之道就明白,他有多想念那位太子殿下。
“南望太子會來嗎?”司空靈輕聲問赤鴻。
赤鴻回答:“說讓我們先走一步,那應該就是會來的。”
司空靈輕輕一嘆,神情復雜,“其實這個局面,他不來更好!
天山在大盛以北,南望在中原以南,趙思洵若來,得穿越三個國家,路途遙遠不說,堂堂太子貿然離國,實在太危險了。
這時,葉霄收回視線道:“方才,師叔尋我?”
司空靈點頭,“云霄城里匯入了許多江湖人,四大門派應該都已經到了。”
這并不意外,算著時間也差不多,葉霄頷首。
赤鴻納悶道:“就這事?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你還興匆匆地來找宮主。”
司空靈冷笑道:“當然不是,云霄城里出現了怪相!
“什么?”
“有人走火入魔,爆體而亡!
赤鴻隱隱有一個不好的預感,但他還是問:“練功練岔了?”
這時,葉霄道:“無極功!
“什么!”
司空靈道:“沒錯,就是練了無極功,應該說是只練了下半部,還是最兇險的那部!”
赤鴻頓時恍然,“那姑娘沒死嗎?”
司空靈看了這倆,“你們當初既然沒殺了她,就應該把她帶回來看押!
但如此說這個已經毫無意義,那時候對秀兒的厭惡,又不忍心下手殺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這才留有后患。
不過赤鴻納悶道:“可滿打滿算不過才一年的功夫,怎么就走火入魔了呢?”甄長川和傅虹渺好歹堅持了二十年,要發作也沒那么快,“對了,是哪家門下的?”
司空靈道:“還在查。”
而這時,有個笑嘻嘻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阿彌陀佛,“兩個是巫神教的弟子,余下的一個是鳳凰教的!
三人抬頭,遠遠的見一個胖乎乎的老和尚跟個球似的彈跳過來,瞬間落在了赤鴻身邊,鼻子嗅了嗅,接著跟胖狗兒似的湊向了菜籃子,從里面拎出了一根咬了半截的羊腿。
他頓時喜笑顏開,抹了一把嘴角,對著赤鴻合了一個十,“阿彌陀佛,多謝施主款待,貧僧就不客氣了。”
說完,一口咬下,滿嘴流油。
“大圓你個禿驢,那是我的!”赤鴻怒地撲過去就搶。
和尚別看胖,身材橫向的比縱向長,但是靈活極了,一手拿羊腿悠閑啃,一手跟赤鴻過招,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樣,直接激起了赤鴻的怒火,內力一放,氣勢如虹。
司空靈就看到這倆宗師為了一根羊腿開始你來我往打得不可開交。
而那根可憐的羊腿飛了天,差點碰了地,被和尚臟兮兮的鞋面挑了一下,四只手輪番捏了一把,甚至還像蹴鞠一樣在胸前被撞了幾回……隱約中,羊腿兒的油膩味和香氣似乎在運動中彌漫開來,更顯入味。
司空靈抽了抽嘴角,回頭看向葉霄。
只見葉霄眼神看似波瀾不驚,但嘴角抿成一條直線,目光落在那跟馬上就要散架的羊腿上,幽暗深深。
終于,只見寒光一閃,雪亮的劍鋒瞬間出鞘,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那引得兩男爭相搶奪的誘人羊腿頓時化為天邊流星,香消玉殞,不知所蹤。
那是用了強勁內力的!
司空靈暗暗一嘆,果然。
沒了羊腿,兩人頓時消停下來。
赤鴻訕笑道:“宮主……”
大圓也摸了摸光頭,“霄兒,咋還是這個脾氣……”
葉霄深吸一口氣道:“你倆更衣之后再來見我!闭f完頭也不回地收劍轉向了屋內。
大圓是個酒肉和尚,跟葉雪山同輩,三天兩頭跑云霄宮蹭肉蹭酒,除此之外,他不殺人不親自殺生,但很樂意為人分擔殺孽,算是變相的潔身自好,勉強夠得上得道高僧。
赤鴻和大圓和尚進屋的時候,葉霄正在擦拭他的劍,那雪白的劍刃,擦得锃锃亮。
顯然,雖以劍氣挑飛了羊腿,但葉霄總覺得沾染了一點羊腥味,不干凈。
大圓和尚仔細一瞧,“這好像不是天問!
赤鴻回答:“不是,這是夫人贈的劍!
大圓恍然,云霄宮的掌門人一個個都是情圣,月冷橋沒了夫人,獨自拉扯月于珠也沒再續弦,葉雪山就更不用說了,整一個妻奴,要不是因為想娶月于珠,武功都是三天兩頭地打魚曬網,說不定還沒赤鴻來得高。
輪到葉霄,瞧著這細心呵護的架勢,顯然也逃不開這個命運。
“所以,天問真斷了?”
司空靈點頭,“小師兄在的時候就裂了,跟呼延默打一架引起雪崩,宮主強行改道后,就斷了!
大圓一聽就知道怎么回事,“阿彌陀佛,雪山那家伙真是不靠譜,這不坑兒子嘛!
赤鴻跟著說:“可不是,無極功那下半部早叫他拿回來,銷毀也行,放外頭萬一惹事了咋辦,他就懶得去,不肯下天山,你看現在,鬧大了。”
說來說去,都是老一輩留下的債,禍及子孫。
葉霄將劍緩緩插入劍鞘,放在桌上,便問:“云霄城中之事,還請大圓大師詳說!
提起這個,大圓也是眉頭一皺,胖乎乎的臉成了一團,他嘆道:“貧僧也是在江湖上聽到了消息才趕回云霄城,跟眾多武林豪杰一樣,看看能不能幫云霄宮勸住四大門派。江湖雖然強者為尊,可也要講道理,講正義,他們這般以尋仇為借口,名人眼里都看得出來為了什么。不過,如今卻是麻煩了。”
“怎么?”
“貧僧有些私事,所以較溫杜山掌門,波峰谷主,千童寺住持等幾位德高望重的掌門人晚到了幾日,等再去尋他們的時候,卻發現他們猶豫起來!贝髨A和尚說到這里,亦是頭疼,“你們可知,四大門派曾言,無極功本不該歸一門一派所有,該武林天下共得。”
“憑什么!”赤鴻頓時道。
“別吵,大圓,你繼續說!彼究侦`道。
大圓收斂了那副笑呵呵的模樣,凝重道:“雖不知釋無天究竟如何創立這門功法,但前朝開國皇帝將各門各派所相助的秘籍贈與云霄宮卻是事實。四大門派的意思,就因為釋無天集百家之長,融百家之精,這才創下此等神功,共享武林,也是應該。”
“放屁!”司空靈不等赤鴻說話,先自己罵起來,“就那些爛大街的所謂秘籍,也好意思拿出來說?怎么垂天問星,九重太玄這種心法就不肯拿出來了呢?這會兒來問無極功,簡直不要臉!”
“所以,這幾位被收買了?”赤鴻問。
大圓重重一嘆,“說實話,若非貧僧在云霄宮蹭吃蹭喝好幾年,說不準也兩不相幫了。更何況,半部無極功流于江湖,有人練岔自爆……雖多是魔教分支,可終究還有名門正派弟子受不了誘惑練了。暫時無礙,可不穩的內力猶如危卵,見到這般殘相,思及自身,如何不著急?貧僧也不知道他們會如何做選擇。”
葉霄道:“多謝大圓大師,不過不管是否有人相幫,無極功我絕不會給。”
“對,就是不給!”
“一幫子強盜,做夢!”
赤鴻和司空靈一起附和著。
就知道會是這樣,大圓和葉雪山交好,自然也了解點這門功法的利弊。
況且的確也沒有給的道理,人家祖師爺自創的功法,后代弟子要練要舍也輪不到別人置喙。
不過……
“天問斷裂的事,差不多已人盡皆知了!
作者有話要說:
葉霄:可惡,居然無法超越!
葉雪山:笑死,當初我手把手教,你不屑一顧,如今悔恨當年了吧?
葉霄:爹,你可以托夢。
葉雪山:謝邀,人鬼殊途,勿CUE。
第126章 北上 熱.兵器的殘酷,比之冷.兵器更加無情。
天問作為鎮派之寶, 從云霄宮誕生之初便存在,陪伴三百多年,就好比一個象征, 已經不單單只是增強劍客的神兵,更意味著氣數。
這個時候斷裂,又怎能不讓人聯想到云霄宮氣數已盡?
前朝覆滅, 云霄宮是不是也該消散了?
葉霄即使天縱英才, 但面對四位大宗師, 他連天問都沒有, 怎會有勝算?
世人歌頌稱贊為正義獻身之人,便是因為太少數, 更多的還是考慮到自己利益,能旁觀不落井下石已是難得。
大圓想來想去都替云霄宮為難。
司空靈安慰道:“別急, 天問已經在重鑄了!
夷山族大宗師回歸的消息,大圓也聽說了, 只是他不看好,“那怕是趕不上。”
夷山族背靠南望, 有太子支持, 它便已經不單單只是江湖中人, 跟四大門派一樣,背后都有宮門的影子。
對于南望來說, 云霄宮覆滅,北寒入侵并非是一件壞事,甚至是鷸蚌相爭從中牟利的好事。
西越和東楚本就指望著北寒牽制大盛, 至于三花, 高燮一死, 他一直沒有接受寧娥給予的國師之位, 鐵了心要無極功。
牽扯到宮門,戰爭,朝廷,江湖人諱莫如深,更不愿牽扯其中。
“無妨。”葉霄勾了勾唇,“多謝大圓大師告知,不過我心意已決,不必再說。”
“唉,貧僧也不是來勸,就是……”大圓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這個局面顯然他也插手不了。
最終他道:“老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霄兒,大宗師亦有不敵的時候,望你好好斟酌,三日后,他們就上山了!
葉霄頷首。
赤鴻和司空靈也點頭。
但顯然,云霄宮的人就沒有怕的時候,不然怎么阻擋北寒三百余年?
大圓能過來勸一句,也算是一份情。
“對了,貧僧還住老地方?”突然,大圓和尚問。
赤鴻驚訝道:“你不走嗎?”
大圓莫名,“貧僧走哪兒去?”
“大敵當前,你好話也說盡了,消息也告訴我們了,不趕緊走,難不成還要跟我們同舟共濟?”司空靈疑惑地問。
大圓聞言摸了摸光頭,“這不廢話嘛,貧僧就一個人,一條命,沒那么多牽掛,白吃白喝蹭了那么多年,怎么著也得幫一把,雖然可能也幫不了什么……”
赤鴻一聽,頓時喜笑顏開,一把摟著和尚的粗脖子,夸贊道:“謙虛了,絕對謙虛了,大和尚你好歹也是個宗師,比我弱那么一點點!
大圓看向他,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赤施主,就算不是出家人也不得打誑語,上次比試,你把羊腿輸給貧僧了。”
赤鴻不高興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還記得,要不,再比一場?”
“三個羊腿兒!
“行,就三個!”
“好,那現在去?”
“現在去!”
倆年歲加起來一百的宗師為了三個雞腿氣勢洶洶地跑出屋子,實在令人看得有些無語。
不過這次司空靈懶得管他們,反而對葉霄道:“有大圓在這里,云霄宮的戰力也算多了一分!
然而葉霄卻道:“你知道那半部無極功最吸引誰嗎?”
“誰?”
“那些徘徊在宗師之下數年,卻始終無法突破之人!
此言一出,司空靈怔了怔,“那豈不是……”
葉霄冷笑道:“傳我命令,明日起,關閉云霄城,凡是寒吟九章未突破第六層的弟子盡數前往城內,幫助疏散,轉移安頓城中百姓,讓他們暫時遠離天山,躲避危險!
這個命令并無不妥,然司空靈卻沉默了,她說:“他們怕是不會走!
“違逆者,逐出云霄宮。”
司空靈深吸一口氣,“是!
“駕——”
“駕——”
風從耳邊呼嘯,割得臉頰生疼,雙腿騎在馬背上,從最初被磨得破皮到現在麻木毫無知覺,趙思洵可以說這輩子再艱難,也沒有這么辛苦趕路過。
但即使如此,他的目光依舊堅定,牽著韁繩的手握得緊緊,他遙遙地望著遠處白雪蓋頂的山脈,已經是視線所及之處,再遙遠也有到的時候了。
一旁的趙思露緊跟著哥哥,第一次離開南望的激動心情已經消失了,只剩下擔憂。
兩個月的路程,被趙思洵水路兼施,硬生生地縮短到一個半月,下了博洋湖,立刻馬不停蹄地橫穿大盛境內,一路趕往天山。
一千名護衛,每一個武功都比趙思洵高,在這樣高強度之下,也已經露出疲態。
趙思露想勸趙思洵休整一下,可看哥哥的目光一直望著天山,一瞬不瞬,到嘴的勸說便咽了回去。
在船上,他們已經知道,各大門派已經齊聚云霄城,馬上就要圍上云霄宮了。
“駕——”
然而一千名騎兵進入他國國界,即使是盟國,處在戰爭之中,那也相當明顯。
等繞過一個緩坡,看到前面高原之間斷裂的峽谷通道時,趙思露忽然喚道:“哥……”
只見大盛軍隊正列陣等在了前面,卡住了通道。
這不停也得停。
“吁——”
馬蹄高高地揚起,趙思洵抬起手,塵土如霧之中,一千名騎兵紛紛停止馬蹄。
“收攏,保護太子殿下,明都公主!”聶冰大喝下,騎兵也同樣列陣,將背后的武器端到面前,遙指對面軍隊。
大盛將領遙遙喊道:“南望太子,既然到了大盛,為何不拜見吾皇陛下,反而偷偷摸摸地帶兵橫穿我國,這不是做客之道吧?”
“孤自知失了禮數,深感歉意,不過事有輕重緩急,孤為中原之難而來,貴國陛下必能諒解,等到事情了結,孤自當負荊請罪,還請將軍稟告貴國陛下,先行讓道!壁w思洵跟著喊道。
然而很快對方喊了回來,“吾皇陛下交代,如此大事,還請前往粱都商議,屆時你我兩國共同出兵,豈不是更好?”
話說到這里,趙思洵沉下臉色。
趙思露皺眉道:“好歹是盟友,也是為了大盛,女帝怎如此不近人情?”
“這跟不近人情沒關系,寧娥是知道我殺高鼎的事了。”
趙思露一驚,“怎么會?”
“沒什么不可能,云霄宮被圍,本該大盛最著急,可恰恰是我不遠千里帶兵來支援,你說為什么?”
“您跟葉宮主關系匪淺。”
“沒錯!
之前寧娥不信是葉霄所為,因為高鼎之死,最得利的是高燮的兩個庶子,最可能的是東楚和西越聯手,結合利益牽扯,悲傷過度,她根本無法好好調查。
可如今東楚和西越被打得抬不起頭,只能寄希望于北寒,這樣看結果,這兩國也沒有得利,相反損失慘重。
寧娥當了皇帝,可動用一切力量查兒子的死因,有些細節,不明之處隨著時間慢慢浮現出來,結合趙思洵風光成為太子,望帝甚至為了他將兩個兒子都貶了出去,這份架勢讓寧娥心中生疑。
當趙思洵帶兵偷偷進入大盛境內,企圖趕往天山解云霄宮之圍后,寧娥最后一點疑惑也消失了,她可以肯定,葉霄就是那個替趙思洵將惠明引走殺害之人!
沒有這過命的交情,如何能讓趙思洵冒這個險?
趙思洵扯了扯嘴角,“她現在,怕是恨不得活刮了我吧!
“那現在怎么辦?”趙思露問。
“沒有辦法,只能打。”趙思洵低聲道,“聶冰,傳令下去,備上手.雷,趁亂,我們沖過去!”
“是!”聶冰說著抬起了手勢。
“露露,擋得住宗師嗎?”
趙思露將背后的錘子給拎到手上,揚眉,“沒突破之前我都不怕,更何況如今我也是宗師呢?”
沒錯,在見證了天問重鑄,親眼見識了千錘百煉第九層和幾乎失傳的鑄心之術后,趙思露便邁出了宗師的那一步,突破了。
“好,沖了!”
大盛將軍見此,回頭道:“對方是不會束手就擒了,備戰,以防他們孤注一擲突圍!”
“是!”
話落,南望上千騎兵重新策馬狂奔起來。
“架盾,架槍,上拒馬!”
狹路相逢,勇者勝。
大盛將軍選擇的地方正好是一個卡口通道,再加上拒馬陣,可謂死死地克制了騎兵。
他相信斷了這一千騎兵的馬腿,一定能夠擒住南望太子,交給皇帝處置!
然而可惜,趙思洵這一千并非騎兵,而是由高手組成,裝備了新式武器的護衛,看著距離在馬蹄奔馳下快速拉近,不管是趙思露還是趙思洵,手心皆開始滲汗,但他們的目光卻無比堅定。
忽然,聶冰喊道:“扔——”
天空中剎那間多了數不清的黑點,這并非箭矢,速度不快,仿佛扔石子一般,丟向了大盛軍隊。
有的被盾牌架住,然后滾落到了腳邊。
“這是什么……”
有士兵疑惑地看過去,只見這如同小兒拳頭大小,黑黝黝的石頭上冒著一縷縷白煙,一股奇怪的味道彌漫開來。
明明不知道這是什么,但依舊產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懼。
“趕緊丟出去!”
然而大盛將軍還未說完,“轟——轟——轟——”
接二連三爆破,在這山谷中炸響,回聲震蕩,地動山搖。
手.雷不大,威力不及后世手榴彈,但是如此密集,卻依舊炸得大盛軍人仰馬翻,特別是,他們還堵在卡口處,高聳的巖壁受到爆.炸的沖擊,終于不堪重負,巖石碎裂,紛紛從頭頂掉落……
哀嚎聲不斷響起,那樣的地形就是逃命都沒處逃,很快煙塵四起,彌漫著濃重的火.藥味中,大盛軍損失慘重。
這等威力,實在令人心驚。
饒是早知道威力,可成千上百的手.雷放在一起爆炸,效果依舊令人心神劇顫。
“殿下……”聶冰內心火熱,手心冰涼,不由地看向趙思洵。
“走!”
熱.兵器的殘酷,比之冷.兵器更加無情。
趙思洵上輩子就是在研發這些東西,比誰都清楚。
峽谷通道碎石滿地,還有諸多殘肢斷臂,以及呻.吟之人,那位大將軍不知在何處,一眼望去,陣型沖散,早已無力阻擋著千名騎兵通過。
趙思洵帶著騎兵不費一兵一卒,很輕松地繞過巨石,重新奔馳起來。
然而,忽然耳后風聲起。
“哥,小心!”話畢,趙思露飛身一躍,從馬背上跳起來,揚起精鐵錘,千錘百煉的力量發揮極致,對著來人猛然揮出。
趙思洵馬蹄未停,回首望去,只見那灰頭土臉的大盛將軍的長.槍與趙思露的鐵錘迎面相擊,一聲巨響,氣浪在空中震開。
天底下的武功,能與夷山族硬碰硬的極少,同境界也就只有佛門金剛不壞才能堪堪抵擋,錘風所過,可謂摧拉枯朽。
曾經趙思露的全力一錘,便是號稱宗師都無法輕易接下,而如今她已經突破了千錘百煉第八層,又在天問重鑄中,親身感受到了第九層的威力。她在武學的天賦和悟性,就是烏鐸也自愧不如,面對這位大盛將軍,毫無任何懼意,直接一錘砸下去,砸斷了他的長.槍。
大盛將軍落地,手腕垂下顫抖,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小姑娘。
他之前為了抵擋手.雷和巨石,動用了不少內力,方才對趙思洵的偷襲,已經用上了全部力量,卻沒想到被趙思露隨意地擋下!
甚至,若果這個小姑娘愿意,還能殺了他。
“露露,不要戀戰,回來!”
趙思洵的喊聲中,趙思露將錘子一收,踏起輕功就飛回了自己的馬上,馬蹄一揚,便追上了兄長。
“哥……”
趙思洵的神情不見任何輕松,反而凝重地望著雪山方向道:“這一次,若是葉霄敗了,我也別想回南望了!
趙思露心中一凌,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經此一戰,南望與大盛便不再是盟友,而是敵人,除非……趙思洵死!
“嫂子一定能挺過去的!”
“嗯,我信他。”
作者有話要說:
呻.吟除了床上,就沒有別的地方了嗎?口口
長.槍這種兵器,哪里不對勁,為什么也得口口
第127章 天山 姑奶奶把銅板給你們準備好了,每人一個,出來放個屁,就賞給你們!
皚皚白雪覆蓋連綿高聳的天山, 一望無際,入目蒼茫。
只有遠處依稀有座宮殿的影子,矗立在灰白之中。
“那里是不是云霄宮?”
此時節已是入夏, 天山山脈之下,難得沒有落雪,反而天清云淡, 綠茵鋪展, 視線可以拉的極遠。
“對, 那就是云霄宮!”有人道。
云霄宮在中原邊界, 又在高原之上,人煙罕至, 離武林太遠,即使年輕人闖蕩江湖也不會選擇這個地方。
然而這里卻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大宗師, 武林至尊,于是變得越發神秘, 猶如圣地一般令人向往,如今親眼所見, 終有幾分激動。
解下這座天下第一宮的面紗, 對于年輕弟子來說, 興奮中亦帶著忐忑不安,因為他們知道上山的目的。
當然, 若只是一門一派或許沒有這份勇氣,但四大門派,包括哪些被無極功吸引過來, 企圖分上一羹之人一起走, 那份怯意自然也會跟著消失, 甚至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然而剛到云霄宮所處的山麓之下不久, 眾人便停下了腳步。
一道深深的劍痕從碑界之中延伸,一路橫斷了上山之路,凌凌劍意凝聚于上,深深不消,警告著不請自來之人。
這并非是葉霄的劍意,而是云霄宮每一代宮主接任之時不斷疊加留下的,上面已無任何威力,就算是稚嫩小兒觸摸也不能傷其一分,但見之望而生畏,讓人不敢造次。
“走。”
當然,這區區一道劍痕是阻止不了四大門派的,未曾猶豫,他們邁了過去。
天山的山是真的很高,哪怕山谷亦在高原之上,高地起伏的山脈相連,山頂沁著白雪,從這塊界碑到達云霄宮大殿依舊還需要走很遠,一路往上。
然而很快,他們碰到了一個山谷,不深,亦不大,一眼便能望到盡頭,微微凹陷如盆地的形狀,鑲嵌著一塊好似巨大鏡面的水潭。
天山的雪在夏日融化涓涓流入這片山谷,形成短暫的一片水鏡,有水草嵌在水底,染上碧色,又有頑強的野花搖曳舒展在邊沿,平靜的水面映照的藍天白云,若是踏上去,蕩出漣漪,應當美如畫卷。
天高地闊,這個地方本該用來欣賞的,可是此刻,沒人有這個心情,因為對面——司空靈握著銀槍星魄,赤鴻扛著重劍烈日,帶著云霄宮弟子對峙在水鏡的另一頭。
每一個云霄宮弟子手里握著劍,冷冷地看著這一群不速之客。
司空靈的目光掃過對面的四大門派,譏嘲道:“人似乎不齊啊,孟大偽善,心虛臭道士,三花老禿驢,還有一個孤魂野鬼呢,不是說上門來討飯嗎?”她的聲音運用上了內力,在水鏡上空回響,“姑奶奶把銅板給你們準備好了,每人一個,出來放個屁,就賞給你們,縮在后面,算個什么東西!”
“哈哈……”身后的云霄宮弟子大笑,其中以赤鴻笑聲最響。
“司空靈!”忽然一道劍光掠過湖面,帶起水波直沖司空靈門面而來,后者不慌不忙地架起銀.槍,內力一蕩,往上一挑,輕松化解這道劍氣。
“哪只狗在叫?”司空靈冷笑道。
只見對面走出一位老者,身穿儒衫文雅,手中拿著的卻是一把戒尺,仿若私塾中的教書先生,他道:“司空長老稍安勿躁,莫要口出惡言,我等前來并非挑釁,而是想請與云霄宮商議。”
顯然方才的劍氣并非出自于他,不過這張臉讓司空靈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商議?帶著一群人拿著武器要求商議?”司空靈氣笑了,“我是沒讀過什么書,但也知道與人商量,態度要好,姿態要低,禮節要足,怎的,都說規誡行者一言一行恪守禮儀,你莫不是冒充的?剛是哪個孫子,到了我家門前還敢撒潑,滾出來!”
“司空靈,你出惡言在先,辱我師尊,怎不能出劍?”這時,一個中年男子站了出來,手中握劍,氣勢十足。
司空靈看見他,眉頭深深皺起,半晌之后回頭看赤鴻,“這人誰?誰是他師尊?”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會知道?”赤鴻理直氣壯道,“無名小卒罷了。”
“你們呢?”司空靈只能問身后的弟子,幾排的腦袋齊齊搖頭。
“先報上名,你師尊是誰?”司空靈喊道,“別阿貓阿狗的什么都出來叫喚!”
“你……”那男子氣得要死,這時,邊上的一名女子喚道,“大師兄,別與她一般見識,這個女人,只會胡攪蠻纏!
此言一出,司空靈望過去,眉頭皺得更深,“楚江雪……不對,你是楚江清!”
“難為你還記得我!蹦桥有Φ溃鄣卓蓻]有任何的笑意。
“當然記得,楚家雙胞胎嘛,不過姐姐似乎資質更好一些,怎么,她死了,終于輪到你出人頭地,特地來謝我家宮主替你掃清障礙?”司空靈諷刺道。
楚江清的臉色頓時沉下,惡狠狠地道:“葉霄殺我姐姐,此仇不共戴天,讓他出來,今日我要為她報仇!”
“哈哈,天下誰不知道你們兩姐妹跟個仇人似的,如今要報仇,報哪門子的仇?”司空靈可笑道,“再說,就憑你?”
“就憑我!”楚江清目光一凝,身上氣勢驟開,連同方才那名男子一起,有了一股令人心驚的氣息。
赤鴻一見,脫口而出:“宗師……”接著他忽然意識道,“小師姐,我知道他是誰了,孟曾言的大弟子洪明,資質最差,年紀不小,始終突破不了宗師,所以籍籍無名,沒想到他居然也突破了!”
司空靈面色已經凝重,“楚江清也是!
“這……”
司空靈的目光一一凝視過去,不只上陵學宮,連同清虛派,萬佛寺為首的幾個,也細細探查,終于,她明白了,嗤笑起來,“竟被宮主言中了,一個個的,原來都這么不要命!”
“少廢話,讓葉霄出來,當初殺我師兄師姐的仇,今日四大門派皆在此地,讓他給個交代!”
“沒錯,算我一個,我要給師伯報仇!”
上陵學宮,清虛派一個個站出來。
司空靈將槍往地上一杵,冷笑道:“交代?自不量力群起而圍,以九對一還被反殺,不怪自己武功不精,心思歹毒,倒是怪旁人沒束手就擒,殺得太干脆!嘖,這副嘴臉,趕緊往前面鏡子照一照,看看自己有多尖酸刻薄,丑陋嚇人!想干什么直說,都到這個時候,還扯什么犢子,虛不虛偽!”
“阿彌陀佛,江湖規則,不過快意恩仇,若我等尋仇不過,亦被反殺,也無話可說。”萬佛寺的和尚淡淡道。
“那就來!”赤鴻往前一步,將重劍盾在地上,氣勁隨著內力震蕩開,水鏡波紋漾漾,無風自成浪,“就憑一些境界不穩定的虛假宗師,也配見我家宮主,有本事就上,老子一個打十個不帶眨眼的!”
實打實地靠自己練出來的內力和境界,厚實穩重,扎實不虛。
而靠無極功強行提拔的內力沖破的境界,好比這水鏡,稍微丟塊石子進去都能破壞了平衡。
眾人彼此互相看了看,赤鴻的武功雖然不敵司空靈,卻也是成名已久的宗師,一手灼雪裂日,可謂打遍天下。
“看什么看,說你倆呢,不是來報仇嗎,老子當日就在現場,有本事來!”赤鴻舉起重劍,劍尖對準了楚江清和洪明。
這對師兄妹是新晉宗師,苦練多年,卻怎么也過不了這個天塹,是以當有無極功下部放在眼前的時候,他們只是一番猶豫,最終還是咬牙練了。
沒想到無極功當真是武林第一神功,內力增長之快,不過半年就突破了桎梏已久的境界,成為夢寐以求的宗師。
見赤鴻如此挑釁,他們頓時眼神發暗,握劍的手指節泛白。
然而練武多年,早已過了天真的年紀,就算已成宗師,卻也知道單獨對戰赤鴻,毫無勝算。是以面露猶豫,未曾應答,反而一同看向了規誡行者。
這位老人是既文書行者之后,上陵學宮最強的供奉,亦是近大宗師的實力,今日上陵學宮除卻孟曾言,顯然他說了算。
這一場比試,若是輸了,必然對四大門派的氣勢有所打擊。
“還是讓老朽……”
“一個不敢,那就兩個一起上!”赤鴻囂張的話忽然傳來,他輕蔑道,“這要是也不敢,趕緊滾下山,找個沙坑將自己埋了,銀樣镴槍頭,混個屁的江湖!”
此言一出,這對師兄妹臉色瞬變,二話不說,紛紛拔出劍,輕功一起,輕點碧池水鏡,遙遙對著赤鴻刺過來。
“還算有點骨氣!
赤鴻大笑一聲,拿腳尖一踢烈日劍尖,順手掄出一輪圓日,腳下重重一踏,凌空飛起,粗暴又蠻橫地對著兩人劈下去!
“錚——”
劍顫長鳴,平靜無波的水面受氣勁影響排出浪花,露出淺淺的池底和一道深深的劍痕。
赤鴻的重劍與夷山族的千錘百煉類似,皆以舉重若輕的力量來壓制,最不怕的便是硬碰硬,明明是兩人,洪明和楚江清見到赤鴻的那一劍便立刻一觸既開,不敢與之硬抗。
赤鴻一腳踩在水中間,任由水面沒過他的小腿,洪明和楚江清分立兩邊,蜻蜓點水,死死地盯著他。
“兩個人還怕?”赤鴻嗤笑,“這宗師也未免太虛了吧,接好嘍!”
話落,他邁開腳步,淌水奔跑起來,重劍烈日劍尖垂下觸水底,劃拉出一道深深痕跡,對著洪明就沖了過去。
灼雪裂日,看似熱烈,卻也是寒吟九章的演變。
天山的太陽總是朦朦朧朧,被風雪遮掩,而赤鴻的劍,將周圍的風雪寒氣盡數抽取消融,凝聚于重劍之上,讓太陽有短暫的明亮,而當他劈下來的時候,劍上的寒氣瞬間自劍尖流瀉,與它相觸,不管是人還是兵器,立刻被寒氣所凍傷,而冷到極致,生出冰凌,將天空的太陽一分為二,故而得名。
他的劍,一般沒人敢碰!
“大師兄!”楚江清見此,立刻腳踏星辰,與空中回旋,流星倒掛,凝聚出三道劍影,只聽劍鳴低吟,“去!”
上陵學宮的垂天問星直沖赤鴻腦后而去,逼著他回擋。
然而赤鴻根本不管身后的劍影,大開大合的重劍砸在洪明面前,潭水飛濺,瞬間成冰,將洪明困在其中,接著掄起烈日,重重地砸在匆忙抵擋的洪明身上。
這股蠻橫的力量根本不是洪明所能擋,冰碎人飛,劍落地,被拍飛的洪明正好對上楚江清的垂天問星劍影之上,三道劍氣入體,于空中一頓,接著直直砸入水潭中,濺起浪花。
“大師兄!”
楚江清二話不說跳到洪明身邊,慌忙將人從水中撈起。
洪明被楚江清穿了三個窟窿,血水暈開在水面,污了一池碧波,不過好在,皆不是要害,尚有一息存在,只是臉色青白,有凍傷之勢,而嘴角滲血,被赤鴻重劍一砸,又有內傷。
總之,挺慘。
“赤鴻!”楚江清眼中冒火,怒瞪過去。
赤鴻將重劍抗在肩上,“怎的,你還要打?有骨氣,那就來!”
“你……”
“師侄,回來!”這時規誡行者喚道。
楚江清狠狠地瞪了赤鴻一眼,立刻帶著洪明回到了己方陣營,規誡行者看見洪明的模樣,眼神一冷,便道:“先帶他下去運功療傷,這里有老朽!
“是,師叔!
那頭,司空靈給赤鴻使了一個眼色,怎么樣?
赤鴻低聲回答:“內力挺深,但境界不穩,受此重傷,洪明算是廢了!
“好對付嗎?”
“幾個還可以對付,若是多了,麻煩!背帏櫟。
這個時候,他顯然不會夸大。
司空靈點了點頭,心中有數,能上天山來,各大門派顯然帶出的都是精銳,小嘍啰除了送死沒別的用處。
云霄宮的小弟子被盡數打發到了云霄宮,留下的也是精銳,但人數相差太多了。
就如現在,楚江清一走,清虛派中自覺走出一名道士,“看來輪到貧道來請教了!
赤鴻抬起手掏了掏耳朵,“哪個,自己爽快點報上名!
“貧道玉秋,乃玉昭,玉誠師弟。”
玉昭和玉城亦是死在葉霄劍下的宗師。
赤鴻抬眼過去,“你不會也練了無極功下部吧?”
“未曾。”
“那還差不多,行,讓我討教討教清虛山的九重太玄劍!”
話落,不等司空靈發話,赤鴻便揚劍殺了過去。
玉秋的實力顯然不是那兩個靠無極功強行提升境界的偽宗師能比擬,一交手,赤鴻就感覺到了,對方的內力似乎比自己深。
“傻子,他是近大宗師!”
作者有話要說:
老規矩,先叫陣。
第128章 混戰 儒門不治國,佛門不修心,道門皆私欲,魔門起妖心。
玉秋的名字在江湖上很少聽見, 是因為他不下山,也不闖蕩江湖,聽說在清虛派比玉書還要癡迷于練武, 一心奔著大宗師而去。
這樣的人,司空靈很清楚,赤鴻對付不了。
清虛山的九重太玄劍, 顧名思義, 一在九重之境, 二在玄奧之上, 以破虛妄而立劍道著稱。
他出劍,不為敵人, 只為自己,勝我而為勝, 所以一重強過一重,一山高過一山, 待九重而至,便可破萬敵之相。
眾人在一旁只覺得赤鴻的劍鈍了, 慢了, 沉了, 重了,好似陷入虛晃泥潭。
那蠻橫的力量無處發泄, 最終烈日遁地,赤鴻不耐煩之下,橫掃千軍, 內力大開, 逼迫著玉秋化虛成實。
“他娘的, 找到你了, 有本事硬碰硬!”
司空靈面露著急,“赤鴻,慢著!”
只見磅礴的力量帶起強烈的氣流,鎖定玉秋的氣息,烈日開山分海之勢,對著他當頭而下,“給老子去死!”
玉秋抬頭,目光一凌,手中劍瞬間一分為八,形成蓮花劍影,一劍劃過流星,對著赤鴻的烈日鋒芒而去。
劍尖抵在鋒芒之上,微微一頓,卻無法抵擋烈日的力量,接著第二劍跟上,與第一劍重合,然烈日之勢,依舊不可擋,可玉秋不慌不忙,接著第三劍,第四劍……
這樣一點一點消弭,哪怕是排山倒海之力,也在一頓又一頓之下,變緩變弱。
直到最后一劍,九重太玄成八,烈日的力量被定在空中,玉秋的身影出現在赤鴻的身側,眼神中充滿了殺氣。
此刻,赤鴻一劍去,十成的功力,難以收回,而玉秋則抬起手對準了他的后心,這一掌下去,赤鴻后門大開,不死既傷!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銀光自遠方射來,玉秋眼神微凝,最終不得不撤掌回身,躲了過去。
赤鴻的重劍砸在水中,浪花和水草齊飛,他驀地回頭,只見司空靈飛躍于空中,一把握住了她的銀光星魄,冷冷地與玉秋對峙。
“赤師叔,快來!”
云霄宮弟子趕緊對赤鴻招手。
赤鴻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心有不甘,“混賬!”也不知道這話是對著自己,還是對著別人。
下一瞬,星魄與太玄劍相接,兩個近大宗師于空中開始交手。
雖不如大宗師毀天滅地的具象化力,然而作為近大宗師,其威能已經具有摧城拔寨的恐怖力量,星魄一擊,如撼海排浪,比之赤鴻的裂日灼雪,更有一股窒息悶重之感。
玉秋不得不全力以赴,將九重太玄劍發揮極致。
旁人看得簡直心驚肉跳,實力不夠的,甚至直接后退找掩體,以防池魚之災。
那面如畫的水鏡早已經在一次又一次的破壞下變得面目全非,泥濘臟亂。
“司空長老,你可有練無極功?”玉秋在交手之中,忽然問道。
司空靈銀槍破空,橫握身前,擋住了太玄一劍,接著順勢刺去一槍,“沒有。”
只聽到“錚”鳴之聲,玉華回劍,擋開槍尖寒芒,“為何不練,以你的境界,只要練有無極功,必能突破大宗師!”
“關你屁事!”
“云霄宮看似大義,然這門神功卻只有宮主能練,未免不近人情,難道這樣才能奠定宮主的地位?葉霄年紀輕輕,司空長老為其賣命,不覺得不值嗎?”
司空靈面寒如霜,罵道:“你懂個屁!”
云霄宮上下對無極功并非全然陌生,然而只練了一兩招,就知道這門功法有多邪門,沒有誰比云霄宮更明白內力暴漲,而境界跟不上的痛苦。
聞笛笙前不久才剛體會過,瀕臨死亡,痛不欲生。
其實歷任云霄宮宮主都活不了太久,天賦卓越者,百年已是極限,多是在五六十歲便要面對無極功帶來的反噬。
其實葉雪山就算自己不去突破無極,再過十幾二十年,無極功也會逼迫他去。
這門功法只是云霄宮宮主推脫不掉的責任!
那頭司空靈跟玉秋打得難舍難分。
而這邊,一聲阿彌陀佛,卻是萬佛寺的和尚走出來。
“貧僧惠恩,亦有師兄師弟死在葉霄手上!彼哪抗饴湓诔帏櫳砩希翱磥硪驳谜埑嗍┲髦附塘!
“要不要臉,赤師叔已經打了兩場了!”聞笛笙擼起袖子,拿起自己霜降就要沖出去,卻被赤鴻一把拉回來,他不解地回頭道,“師叔!”
赤鴻喘了口氣,橫了他一眼,“我又得念叨你了,讓你當初不好好練武,不然不是能替老子分擔了?現在,邊兒去!”
“可是……”聞笛笙看著赤鴻扛起重劍,擔憂的問,“您還能行嗎?”
赤鴻拖著自己的重劍,“男人沒什么不行,不行也得行!
“阿彌陀佛,不行還是退下吧。”一個胖和尚球一樣地彈到他們面前,大圓一腳踩在赤鴻的腦袋上,腳下一用力,直接將他踩在地上,嘖嘖兩聲,“受傷了吧,貧僧的一腳都接不住,乖乖去千圣手那里吃藥。”
見到他,云霄宮弟子眼睛一亮,聞笛笙立刻道:“和尚,你終于來了!”
“來了,來了,幸好趕上了。”大圓一臉富態,笑瞇瞇地跟弟子們問了個好。
“和尚,贏了,咱給你烤羊腿!”
“做燒雞!”
“炙小排!”
“悶火燒!”
“撒點蔥花和孜然!
“放點辣子和椒鹽!
“還有酒,隨你喝個夠!”
……
吸溜……大圓抬起手抹了一把嘴角,含笑點頭,“那可都說好了。”
“一言為定!”云霄宮弟子大喊。
大圓心滿意足,于是轉身一腳一腳地走進渾濁的水池,水面微微在他腳下蕩出圈圈漣漪,卻不曾濕了他的鞋。
惠恩看著這圓胖似球的和尚,不禁疑惑道:“你又是何人,于何處修行?”
“阿彌陀佛,居無定所,隨處化緣,正好途徑云霄宮,結此善緣,佛曰知恩圖報,不可不管!
大圓身上就一件陳舊的黃衣,手上連串佛珠都沒有,更別說袈裟和法杖了,作為宗師級別的大師,他實在寒酸過頭。
甚至,惠恩還能隱隱聞到一股肉味和酒味,忽然他意識道:“你是酒肉和尚大圓!”
“阿彌陀佛,正是正是。”
惠恩皺眉,“佛門中人,怎可吃肉喝酒?”
大圓摸了摸肚子,打了個嗝,“酒肉穿腸過,佛祖不計較。倒是你們啊,貪念紅塵,俗世妄欲,以致蒙塵佛心,卻是不可饒,不可饒,犯重戒啦!”
惠恩臉色一重,呵斥道:“胡言亂語!”說完,法杖當錘而下。
“唉……”大圓一嘆,雙手一合,撐住法杖,嘴里還念叨著,“和尚懶得打,懶得打,不能打,不能打,然不能不打,那就打,那就打……”
話落,背后一震,浮現出金剛佛怒之大像,虛像抬手成印便對惠恩拍下來。
佛像虛影這已是近具象化了,惠恩心中詫異,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與大圓認真交手起來。
佛法無邊,金鐘梵音,星魄破海,太玄入華,就在這一方小小的山谷里,傾盡全力,你來我往,不可開交,看得底下弟子如癡如醉!
赤鴻的目光從那四人收回,不由地看向對面,唯恐天下不亂的巫神教竟沒人站出來挑戰?
有點不對勁。
收到赤鴻的視線,丹華圣女笑吟吟地拋了一個媚眼過來,“赤長老,許久不見,可是想念妾身了?”
赤鴻沒理會她的曖.昧,只問:“你們不打?”
丹華圣女嬌滴滴地笑著,“姚家壽宴上,多謝葉宮主憐香惜玉,我教才沒死人,所以哪兒來的仇哪兒來的怨呢?不過若是赤長老手癢想要過兩招,妾身也愿奉陪,就是妾身武功低微,還請赤長老手下留情!
赤鴻跟玉秋動手至今氣血還不穩,聞言便喝道:“那就趕緊滾!”
丹華圣女咯咯一笑,“其實啊,報不報仇都是借口,想要的無非是云霄宮的無極功,若是葉宮主愿意共享天下,別說打了,還能坐下來把酒言歡呢,如赤長老這般偉岸男子,妾身自當好好服侍,千依百順,如何?”
“離老子遠點!”
丹華圣女眉尾輕輕上挑,回首看向教中長老,幾人微微頷首,面露冷漠。
魔教素來不喜歡這種嘰嘰歪歪的吵來罵去,不過若她們未曾動手,反而看好戲似的津津有味,還時不時地拱個火,說著嬌嬌癡纏的話,那么便是在拖延時間,暗中使壞。
天山的夏日雖然依舊清涼,但是沒有下雪成冰,草木豐茂對魔教來說便是一件好事,小東西們便能窸窸窣窣出來活動了。
這里用毒不方便,但驅使毒物還是能夠的。
只需再等一會兒,屆時也不必刀劍相戈。
然而……
“與魔教同流合污,怎可能光明正大行事,唉……墮落了!
一聲嘆息傳來,便是幾聲嘹亮的公雞啼鳴,只見一個穿著短打背著藥簍的老者緩步走來。
他雖看著步子緩慢,但由遠及近卻是轉瞬之間,他身邊的那幾只大公雞個頭比一般人家里的大多了,鮮紅的肉冠,紅黑的羽毛,各個雄赳赳氣昂昂。接著一陣咕咕咕咕地撲騰,大公雞們仿佛聞到了食物的香味,毫不猶豫地展開翅膀,爪子刨地便猛沖下來。
他呵呵一笑,慈愛地看著身邊的大公雞,喚道:“別急別急,今日難得換個口味,隨便吃!”
見到來人,眾人一愣,而巫神教眾臉色卻是陡然一變。
“千圣手!
要說巫神教最頭疼的人物,并非大宗師葉霄,而是這位跟月老宮主同輩的師弟,號稱毒物克星的千圣手。
他身旁的大公雞也并非普通的公雞,而叫五彩稚鳳,最喜毒蛇蟲蟻,吃的越多,長得越好,戰斗力也對得起它們的名字,扛扛的。
不過按理來說,天山寒氣重,毒物難以生存,就算養公雞也不該在這里養,可誰能想到公雞除了吃毒物,還喜歡吃那長得跟地里大白菜似的天山雪蓮。
天山別的植物稀少,雪蓮還是能找到的,這不,每只公雞養得油光水滑,眼睛炯炯有神,特別是那喙,尖銳如鷹,帶著彎勾,若是被啄一下,必然皮開肉綻。
公雞一沖進山谷盆地,便開始撒歡地到處埋頭啃食,不一會兒,一條條長蟲就從地里被勾出來,咕嘰咕嘰兩聲,一口吞下肚里。
每天吃天山雪蓮也會膩味,突然多了美味肉食,大公雞們興奮不已。
然而云霄宮其他弟子見到那些長蟲卻是倒抽一口涼氣,甭管認不認得,光看那艷麗的色彩和奇形怪狀的身體,都知道若被不小心被咬一口,比中上一劍還要命。
聞笛笙毛骨悚然地問:“長老,雞師兄們能把蟲子都吃干凈嗎?可別留下一條啊!”
話落,一只五彩稚鳳就溜達地過來,在他的腳跟前猛地往地下一啄,一條紅色黑環長滿觸腳的長蟲便扭曲掙扎地被刁了出來,威武大公雞甩頭往空中一拋,接著張開鐵喙,一口精準吞進。
咕咚——
所有的弟子跟著咽了咽口水,接著一同看向那耀武揚威的大公雞,熱淚盈眶地恨不得去親一口。
“沒事,沒事,天山冷,蟲子不愛活動,吃的完,呵呵。”千圣手安慰道。
暗中布置的毒物被公雞一條一條找出來,巫神教的臉色亦不好看,養這些小東西花費了多少心血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比直接損失一名宗師更讓人心疼。
見此,巫神教當即便要殺了這些公雞,可五彩稚鳳也不是普通的公雞,大鵬展翅,鐵喙追擊,利爪抓臉,一套下來,沒點功力還對付不了。
而云霄宮弟子別的能忍,動了他們救命的雞兄,那怎么能忍?
聞笛笙當場亮出霜降,喊道:“師弟師妹們,上,保衛雞師兄!”
“混賬!”赤鴻更氣得當場舉起重劍,一招灼雪烈日就對著巫神教劈了過去!
丹華圣女一見那一劍慌忙躲到了長老背后,接著巫神教亦出來一名宗師,與赤鴻對打在一起。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水鏡被踩踏地支離破碎。
規誡行者看向千圣手,不由一笑,“看來老朽得跟圣手過招了。”
“可我記得方才上陵學宮已經輸了!鼻ナ值哪抗庠谠葡鰧m弟子身上劃過,目光淡淡道。
“那便算是切磋,圣手可愿指教。”
千圣手目光放遠,看向山下,見到了一個黃衣和尚,一個青衣儒士,一個長袍道士,以及一襲黑衣遮面的鬼,四個人,四條路,如履平地般一步一步走向云霄宮。
他慢慢地從背簍里抽出一把短劍,輕嘆:“儒門不治國,佛門不修心,道門皆私欲,魔門起妖心。恰逢亂世,人心不古,倒也無需意外。既然我到這里了,你們也不會放我回去幫助宮主,那就打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里將最佳戰斗獎頒給……雞師兄!
第129章 大戰 風雪颯颯,寒吟九章,求問仙者,萬劍歸一!
云霄宮內, 月山明捧著一套云錦白衣站在一旁,屋內無風,裊裊煙香渲染朦朧。
葉霄盤腿而坐, 挺直如松,雙手扶劍,臥與膝上, 閉眸靜心, 仿若入定。
接著他睜開眼睛, 道了一聲, “來了!
頓時月山明手里的白衣一空,衣袂翻飛, 葉霄披身穿上,從后領帶出長發, 整理好儀表之后,他便提起了劍。
劍眉星目, 俊美無儔,世間少有的俊俏郎。
“少爺。”月山明忍不住喚了一聲。
葉霄側目看向他, 眸光溫柔道:“明叔, 我很想他!
葉霄和葉雪山不同, 他是克制內斂之人,即使分別這么長時間, 也不曾將思念如此明了地告知旁人。
月山明一頓,動容道:“南望太子,怕是來不了了!
葉霄的目光望向南方, 輕聲說:“無妨, 若我能站到最后, 自會去找他。若不能, 也無需讓他看到我慘敗的模樣……”
“少爺莫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月山明不高興道。
葉霄笑了笑,把話說完,“屆時,便請明叔從我手上將這枚指環取下,想必這個面子,他們還是會給的。”
“少爺!”
“等你見到他……”葉霄抿了抿唇,眸光暗下,“便告訴他,葉某辜負了!
月山明聽著這話,心中酸楚無限蔓延,眼睛頓時紅起來,鼻腔泛起酸意,卻只能點頭道:“屬下明白了,少爺放心!
葉霄輕輕一點頭,便開門而去,今日天晴,陽光正好,光暈照在他的身上,仿佛灑下一層金輝。
所有的仆役不是隨著武功低微的弟子前往云霄城,便是跟著下山阻攔各大門派,本就清冷的云霄宮更是寒冷孤寂,不見人影。
不過卻留下了師祖長輩,除了千圣手趕雞下山吃蟲子,被迫留在山路上,其余的都在了。
當然,心無旁騖練到這個年紀,也有近大宗師的實力,這就是云霄宮的底蘊。
其中風韻猶存的婦人笑瞇瞇地頷首:“師叔,您瞧瞧咱們這一代的宮主多俊美,冰著個臉更有味道,這風姿,每日不眨眼睛地看著他我都不嫌膩。”
“都已經是老仙子,還喜歡鮮嫩的小伙子,害不害臊?”
那是一個頭發徹底雪白的老婆婆,穿著一身粗布衣裙,頭上纏著抹額,看著好似尋常人家的老祖宗,正嗔懟著悲月。
能被悲月仙子稱為師叔的,這輩分,葉霄得恭敬地叫一聲:“太師祖。”
她拄著拐杖,看葉霄的神情很是和藹可親,“聽悲月說,是南望的小太子,一個男娃娃。”
“嗯。”葉霄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想了想又道,“他比我好看!
“啊喲,您瞧瞧,這臭脾氣都變了,果然有對象的人就是不一樣!北孪勺游嬷煨。
太師祖拍了拍葉霄的手問:“什么時候帶回來,給我這老家伙看看?”
“我們也想看看。”悲月道。
葉霄回答:“今日過后,我便去找他!
太師祖含笑點頭,“好,有牽掛就好,霄兒!
“太師祖。”
“云霄宮已經屹立三百多年,該做的都做到了,你問心無愧,可懂老身的意思?”太師祖望著葉霄問。
葉霄點頭。
“那便去吧,就為了你自己,也得活下來。”
趙思洵馬不停蹄,帶著一千名騎兵一路到達天山腳下。
“哥,前面有好多人!”
趙思露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穿著形形色色制服之人,手里還拿著刀劍。
聽到身后馬蹄聲,他們跟著回頭,見到趙思洵這邊整齊的鐵騎,瞬間緊張起,抽出刀劍,嚴陣以待。
“是江湖人。”趙思洵抬起手,在百步之遠處叫停,接著眼神一橫,聶冰一個手勢,只聽到一陣上膛聲,黑洞洞的槍口就對準了他們,臨近天山,萬事都得小心謹慎。
趙思露手里握著精鐵錘,凝重道:“他們不是上山了嗎,難道被我們趕上了?”
趙思洵仔細地觀察,忽然臉色一變,“不對,他們不是四大門派的!”
大門大派皆有統一的制服,趙思洵都見過,但這里沒一個對得上號,而且一眼望去,五花八門,得有十多個門派。
兩方對峙之中,終于前面的江湖人中也走出了三個人,看服飾和年紀應當是門派中的主事。
“哥,都是高手,氣息很穩,距離宗師境已經不遠了。”趙思露暗暗提醒道。
他們走到趙思洵面前十步之遠處,抬手帶著江湖之禮道:“在下是青鸞峰掌門熊良平,這兩位是方河寨寨主柴讓和東方鏢局東方燁,敢問……”
趙思洵見他們態度良好,于是挑了挑眉道:“霹靂門,趙六!
趙思露跟著說:“趙七!
霹靂門一出,對面三人恍然之中又帶著一分狐疑,目光下意識地往那一千名騎兵看去,總覺得這般訓練有素的軍隊,可不像是一個武林門派。
但霹靂門素來神秘,與宮門有所聯系也未可知,兩方畢竟不熟,也不好多問。
只是此刻出現在天山腳下,結合四大門派圍攻云霄宮之事,不免令人多想,彼此琢磨著來此的用意。
趙思洵心中急切,也懶得與他們多機鋒,他似笑非笑,模棱兩可地問:“三位掌門人來天山做什么,莫不是……也想來湊個熱鬧?”
這個也字用得相當微妙,云霄宮的財富和秘籍,無極功成仙的誘惑,引得四大門派不顧禮義廉恥,行強盜之為,雖被江湖唾棄,但就看無人站出來,就知道其中的搖擺。
而面前這幫人,莫不是也打著分一羹的主意?
若是如此,趙思洵雖微笑著,但眼底的兇光若隱若現,而聶冰張開的手緩緩捏緊,他很清楚他家殿下的意思。
凡是對云霄宮不利者,盡可射殺!
而對面聽到趙思洵這話,臉色頓時一變,神情戒備起來,他們互相看了一眼,手下意識地按在劍柄上。
只見青鸞峰熊掌教道:“怕是讓閣下失望了,我等是不忿四大門派不顧江湖道義,行悖逆之事,特來相助云霄宮!閣下想必是大盛宮門之人,應當更知道,若云霄宮覆滅,北寒鐵騎毫無阻隔的南下,只會讓大盛腹背受敵!
“女帝雄韜武略,應當不會做這自毀長城之事吧?”邊上的柴讓補充道。
話音剛落,趙思露就感覺到自家哥哥幾乎抑制不住的殺意頓時消散了,變得溫和起來,卻還是又問了一句,“我若是不贊同呢?”
此言一出,這三人臉色頓時沉下來,刀劍出鞘,“那就只能得罪了!”
“哈哈……好,你們說服我了!”忽然,趙思洵大笑起來,他的目光落在天山屋脊之下的那座宮殿,仿佛能透過這遙遠的距離看到心心念念的那人,手指下意識地摩挲戒指,說:“既是同道中人,皆為了天下大義,那就請上山吧,但愿我們能趕得上!
他說著手一揚,聶冰喊了一聲,“收槍,上天山,助云霄宮!”
“是!”
話落,一千鐵騎重新策馬狂奔,在呼嘯的風中,繞過這些江湖人,直沖山脊而去。
天下有傳言,登泰山之巔,遇神龍宣威,可聽皇天詔命。
登天山之巔,可摘天象星辰,神游幻虛之境,無極仙人。
所以,大一統皇帝必于泰山封禪,而陸地神仙必于天山誕生。
四位大宗師,四個方向,但殊途同歸,最終邁上云上之宮,天山之門。
在那里,年輕的大宗師正等著他們。
云霄宮雖不在天山峰上,但地勢極高,夏季即使無雪,風也依舊極大,呼嘯于耳旁,帶起葉霄的長發和白衣,蕭蕭瑟瑟。
“葉宮主!比ǹ吹饺~霄,阿彌陀佛一聲,面容依舊無悲無喜,仿若好友寒暄道,“別來無恙。”
繼他之后,段平沙,孟曾言,以及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山鬼也踩在了云霄宮的青玉磚石上。
當世大宗師差不多便聚集于此了。
云霄宮的匾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葉霄站在下面,目光從未所有的冷,他說:“云霄宮歷代祖師爺的手札中從無成仙之例,我爹死前也說過,這世上沒有仙人,他沖向無極,只想要個了結,想必這些話,你們都不想聽!
孟曾言接口道:“多謝葉宮主提點,然我等心意已決,也想要個了結,還請葉宮主成全!
葉霄淡淡道:“憑你們資質,練了也不過死得快一些!
“呵,葉霄,雖然得承認你的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但未免也太目中無人了吧?”山鬼嘶啞的聲音,好似裂帛被利刃割開,難聽刺耳。
而他的話,顯然得到了其余三人的認同。
不管幾歲成就大宗師,能邁上這個境界,論資質絕對是天底下數一數二,說他們資質不夠,簡直可笑。
葉霄沒有笑,他的目光落在山鬼身上,“尤其是你,投機取巧一身邪功。”
“葉霄!既然本座到了這里,也懶得多說廢話,無極功,你不交也得交!”山鬼眼中含戾,陰森森地看著他,“否則落到我們手里,可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這話令葉霄的臉上露出諷刺的笑,他的目光一一看過去,孟曾言丟了佩劍青云,又換了一把,看起來亦是好劍,而向來浮塵不離手的段平沙,此刻也拿上了鎮派之寶,玄阿劍。
三花的九環錫杖葉霄體會過,是不可多得的寶器,而山鬼用的雙鉤攝魂,陰鐵鑄造,飲血無數,帶毒帶煞,傳聞便是鬼魅被鉤到也得傷了魂魄。
風越來越大了,葉霄問:“所以,你們要一起上?”
這四人本就是來強取豪奪,可被他這么一問,卻也猶豫起來。
他們中每一個的年歲至少是葉霄的三倍,如段平沙和三花,甚至是四倍,堂堂大宗師,以大欺小先不說了,以多欺少那真是的將不要臉貫徹到底。
可若從他們當中選出一人,以葉霄的實力,這里也只有三花能壓上一籌。
甚至,當葉霄動用無極功,三花也全無必勝把握。
呼延默竟敗給了這小子,實在是眾人始料未及。
“猶豫什么,都到這份上了,難道還要講究江湖道義?一起上,把這小子拿下,直接占了云霄宮!勝者為王,等我們成就無極,這天下還有誰敢不服?就是皇帝,也得恭恭敬敬!”山鬼眼中冒著兇光,對其余三個婆婆媽媽的道貌岸然,感到萬分不滿和不屑。
腳都踩在人家地盤上,這會兒還舍不下臉皮,能成什么大事?
明明最先提議的是這臭和尚,幫著召集四方的是那老道士,讓門下弟子修煉無極功下部的是修仁善治國的儒生,還裝什么宗師氣度。
山鬼這么一說,其余三人各自一嘆,仿若無奈地頷首。
山鬼見此在心里呸了一聲,罵道虛偽至極。
可這一晃神的功夫,一道威凌劍氣卻忽然至眼前,雪亮的劍鋒裹挾著冰寒之氣,直刺門面而來。
卻是葉霄不打一聲招呼率先出劍,直指山鬼。
“葉霄!”
山鬼作為大宗師,雖被一驚,卻毫無慌亂,雙鉤眼前一架,瞬間格擋住了寒雪,劍尖的微芒離鼻尖只有一寸,但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小子,你未免太囂張了!”
雙鉤攝魂,就算比不上天問,在兵器譜上亦是靠前,一股陰寒兇煞之氣從雙鉤彌漫開來,形成森冷鬼毒,黑黝黝地反而接著相觸之處纏繞上了寒雪,雪白的劍刃瞬間染上黑色。
“天問果然斷了,你憑這把破劍就想打敗我,簡直癡人做夢!還不如將無極功乖乖交出來,自覺地躺在本座床上,我還能留你一條命!”他粘膩如毒蛇般的視線從葉霄的臉上滑過,露出淫.邪瘆人的笑,言語更是污穢不堪。
山鬼仗著大宗師,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年輕俊杰,如葉霄這般天縱英才,他早就想嘗嘗了!
這次圍攻云霄宮,他答應的那么快,未嘗不是因為這份垂涎。
將天下第一收為禁臠,奪他內力,廢他武功,為所欲為地踐踏,豈不比成仙更令人激動?
想到這里,山鬼整個人都興奮地顫動。
葉霄目光寒冷如冰,帶著濃濃的厭惡,寒雪鳴響,可他不退反進,內力從劍尖流瀉,雪白的劍刃發出幽藍的光,冰雪霜凍,空氣中的水汽凝結成冰并反向蔓延,從交匯之處攀爬將雙鉤,將陰毒凍上幽藍。
論內功心法,寒吟九章可謂最陰寒至極的功法,天山的風雪無處不在的寒冷,區區鬼毒豈能相提并論。
山鬼見勢不妙,立刻暴起一喝,渾厚的內力震蕩,將寒雪逼退,雙鉤瞬間冰碎,他的眼睛紅如血,血煞之氣從自身彌漫,使人恍惚中仿佛進入修羅地獄。
骨魔女的幻想是千重萬重的妖魅,讓人迷醉色.欲情香,沉浸歡愉,失了神志,只需消了戰意,白骨爪當自天靈蓋下,便可斷人生機。
而山鬼的具化象則是勾起人最深的恐懼,內力攝魂奪魄,不敢生出一絲一毫的反抗之心,只有無盡的絕望,一般死在他手中的人,剖開苦膽皆是破的。
人的一生除了無知無覺的嬰童,沒有不恐懼的時候,哪怕是三花心底也藏著一個魔。
山鬼的具化象在某一程度上堪稱無敵,他只需要讓葉霄產生一絲懼意,便可立刻絕地反殺。
然而比他更快的卻是無形的風,不知何時,在他的身后烈風已形成龍卷,瞬間纏上他的四肢,定住了他的身形。
天山上永遠不缺風,雪有停的時候,但獵獵風響無處不在,這就讓人忽略了葉霄的具化象力,在他們四人踏上云霄宮之時,葉霄的內力已經散入了風中,當能察覺之時,便形成了威勢。
雪花簌簌飄落下來,在風中化為無形的劍意,葉霄的眼眸浮現藍色,那是無極功動用的跡象。
具化象終究是大宗師內力的體現,而葉霄即使不突破七層,他此刻的內力也足以將山鬼壓制一瞬。
而這一瞬,足夠了!
風雪颯颯,寒吟九章,求問仙者,萬劍歸一!
重重劍意如寒夜流星,帶著無盡殺意,葉霄的身法如閃電疾風,以擊蒼穹之勢刺向山鬼……他要殺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中秋快樂,闔家團圓!
……
第130章 故人(二更) 仙人指路,一劍去,鬼魅皆散,萬障破!
在今日之前, 葉霄研究過這四個大宗師的武功,三花最強,佛門正統傳承, 本就是一力降十會的功法,想要打敗他,自己也得付出巨大的代價。
段平沙和孟曾言不分伯仲, 但作為儒門和道門的掌舵人, 葉霄若沒有把握瞬間擊退, 便有可能遭受四方圍剿。
這不是姚家九個宗師, 葉霄再厲害也無法一對四。
只有山鬼不同,巫神教的功法除了陰損以外, 多是以采補交合為主,強行將旁人的內力轉化為自己, 功力進展快速,比之無極功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同樣也造成了巨大的缺陷。
冗雜的力量混為一體,必然有相沖的時候, 一旦掌控不住, 就會形成反噬。
這也是山鬼頻頻閉關的原因, 他需要時間鞏固境界,也需要時間融合體內亂七八糟的力量, 將無法利用的部分剔除,慢慢消化。
論實力,山鬼能成大宗師, 絕不是泛泛之輩, 他有太多陰毒下作的手段能讓名門正派吃虧, 但是論破綻, 也是他最多。
最重要的是,魔門與其他三門不是一路人。
三花,段平沙,孟曾言再怎么道貌岸然,自私自利,終究還要點名門正派的臉,不會無所顧忌地作惡。
葉霄若對付其他人,必然會立刻遭到其余三人的阻止,但是對付山鬼,儒釋道還得想想值不值得!
而這一點猶豫,恰是葉霄的機會!
“你們還在等什么!”山鬼的怒吼聲響徹整個云霄宮。
直到這時,其余三人才意識到葉霄是不予余力地想要殺了山鬼!
“住手!”
清虛九重太玄起,道法自然,萬物由一始,自三生,只見玄阿劍如蓮瓣展開,玄妙中化為九重,朝葉霄后心而去。
“平沙。”
忽然,一聲威嚴肅重的聲音自段平沙一側響起,只見一把斬.馬刀如驚云落雷般射了過來。
段平沙不得不撤回九劍擋于身前,只聽到錚鳴數響,斬.馬刀盾于地上,入地半尺。
他立刻回頭,看到遙遙走來一個銀發雍容老夫人,頭戴抹額,一身福壽莊重的衣裙,只差手里拄上一根拐杖。
段平沙一看到她,頓時一怔,“余師姐……”
另一邊,孟曾言腳踏北斗,星子光芒暗下逐一點亮他手中之劍,只見他垂天而下,以一劍摘星辰之勢,試圖從側翼阻擋葉霄擊蒼穹。
若葉霄去勢不絕,不肯撤劍回擋,這一劍足以令他重創。
然而,千里天山,白雪茫茫,鳥雀無跡,卻有人固守等頭雁,只為練那過山一劍。
一身灰衣的老者好似那穿越天山之巔的斑頭雁,從長空之上,烈日之中掠下,風雪破空,人劍合一,恰如其分地以劍抵劍,擋下孟曾言的垂天問星。
孟曾言一驚,“什么人!”
雁過無聲,收翅回劍,灰衣老者回道:“云霄宮之人。”
最后卻是三花,他似有所感,不曾動手,只輕輕一嘆:“阿彌陀佛,悲月仙子,許久不見!
悲月提著劍,一步步走來,笑吟吟道:“還是和尚最貼心,知道是我就不出手,倒是免了我拼上一命,擋你一下。”
三花看著已經七十多歲,依舊風韻綽約的女子,依稀仿佛回到了從前,他輕聲道:“老衲只是不忍殘月凋零,世間再無寂寥可嘆,仙子可愿看在老衲此次收手之下,下山去?”
悲月微笑著回答:“好啊,那和尚可愿跟我一起下山,再續當年之約?放心,這次我不嫌棄你年紀大!
三花頓時哭笑不得。
一二三,三個大宗師齊齊被擋下,眼看著葉霄的劍充滿殺意地到達自己的面前,山鬼頓時朝天一吼,身上內力瞬間暴漲,額頭青筋直蹦,面容詭異而扭曲,但同時也掙脫了颶風的束縛。
千鈞一發之際,黑紅的攝魂雙鉤劃出交叉之刃,遠處似乎有蟄伏的野獸嘶吼聲傳來,山鬼面露殘忍,趁著內力暴漲之際,旋身像葉霄絞殺而去。
區區小兒,安敢肖想他的命!
四大宗師聯手,葉霄毫無勝算,但是光一個山鬼,他并無任何懼意。
白衣似仙練,身法無蹤跡,幽藍冰凌的萬千劍影重新化為了漫天飛雪,而無盡的劍意則盡數回歸于寒雪,這把劍在此刻可謂無堅不摧,于葉霄融為一體,已達真正的萬劍歸一。
仙人指路,一劍去,鬼魅皆散,萬障破!
雙鉤自葉霄的身側寸毫而過,劃破白衣,鮮血溢染,撩過長發,青絲落,可一往直前的寒雪劍劃出一道明亮的虛影,久久不散,最終卻是從山鬼的胸腹穿過。
哪怕再陰毒之人,他的血也是紅的。
山鬼雙目暴凸,攝魂回勾,而葉霄趁其氣血凝滯的剎那,一腳千鈞,直接踏在他的胸口上,順勢抽出寒雪,隨即旋身如鵠雁展翅拉開距離。
山鬼在那不留余力的一腳下,如斷線的風箏跌落山下。
這發生的一切不過幾個呼吸,但是太快了,山鬼竟已經生死不明。
四個大宗師,一下子就只剩下三個!
然而葉霄再想用方才的那出其不意的一招,卻是不能,接下來便是云霄宮的苦戰。
段平沙面色復雜地看著面前的老夫人,多少年沒有見了,年輕時候,他們天南地北一群志同道合之人仗劍天涯,馬首是瞻的便是這位拿著斬.馬刀的大師姐。
那時候熱血青春,轟轟烈烈,只知快意恩仇,把酒天下,但終究遺憾不散之宴席,一個個回歸師門,難以相見。
看見她,看見這把斬.馬刀,瞬間就讓段平沙封塵的記憶翻涌起來,那應該是無需肩負宗門命運,最美好也最無憂的日子了。
“難為你還記得老身!碧珟熥婷嫒莶慌酝琅f是當年一刀在手,誰能擋我的大師姐,她看著段平沙道,“你人老去,功力大增,已是難逢敵手,可惜,那顆馳騁之心卻不比當年,你終究活成了你最厭惡之人!”
隨著她一步一步走來,身上的氣勢也越發凌厲,隱隱有大宗師的威壓。
這話令段平沙有些羞愧,他微微后退一步,但很快又不可置信道:“余師姐……你也突破了?”下一刻,他忽然明白過來,臉上露出一絲古怪,“不,你不是大宗師,是因為無極功!”他不由地眼睛一亮,“你果然練了無極功!”
太師祖握住那把斬.馬刀,一把從地上拔起來,頓時,走幾步路都得讓悲月扶著的老夫人擁有一夫莫開之霸氣。
“段掌教一試便知,請賜教!”
段平沙頷首,玄阿劍頓時化為九重蓮瓣,口稱:“余師姐,得罪了!”
曾經的三尺青鋒與七尺□□并肩作戰,無往不勝,如今卻要刀劍相向,你死我活,可謂天意弄人,諷刺至極。
那頭悲月看到葉霄胸口的傷痕,頓時舍了三花緊張道:“霄兒,你沒事吧?”
葉霄搖頭,“無事!苯又,他走到三花的面前,一甩手中劍,對悲月道,“悲月師祖,你與灰雁師祖一起牽制孟曾言,三花交給我!
悲月很有自知之明,三花的實力,就算她強行提升境界到大宗師,也不是她所能對付的,而同樣,灰雁坐看天山數十年,也不過練出了頭雁過山一劍,只能堪堪抵擋住孟曾言一招,想要牽制,也非灰雁一人之力能及。
于是悲月最后看向三花,“和尚,再問你一句,你真的不跟我一起下山嗎?以你我的歲數,大概還能相伴一二十年。”
“阿彌陀佛,多謝悲月仙子厚愛,紅塵萬丈,老衲已經看破。”
悲月低低笑起來,“真的看破,你就不會出現在這里……罷了,和尚,你若想死,我也攔不住,但愿我能替你收尸。”
她說完,便走向灰衣老者,笑問:“孟宮主,不介意我們一對二吧?”
孟曾言儒雅一笑,“請。”
忽然天山之下傳來一陣轟鳴之聲,隆隆隆不絕入耳。
幾人微微驚訝,不由望去,發生了什么?
“這是……”
“炸.藥!”
孟曾言微微皺眉,“看來,云霄宮與霹靂門亦是關系匪淺,早有準備。”
“廢話,你們練著那要命的無極功,弄出些不人不鬼的東西,難道不準我們提前做準備?”悲月冷笑道。
“要打便打!”葉霄說完,劍起,踏浮虛,風卷雪落,化為凌然劍意,一掃而去。
“阿彌陀佛,葉宮主,請見真章!”
暮鼓晨鐘,梵音在佛鐘之中,形成密密麻麻的梵文屏障,抵消著無盡劍意。
巨大的蓮花座在三花腳下層層展開,九環錫杖重重杵在地上,如同山脈搏動,內力鋪展之下,風雪于他,只是風,只是雪,卻無法撼動那蓮花寶座一分。
與此同時,悲憫世人,又冷漠至極的巨大佛像自三花的背后幻化而出,對著葉霄一掌拍來。
葉霄的眼睛更顯幽藍,內力如海浪一重高過一重,無極功一直到達第七層邊界,接著直接突破上去,第八層!
雪下得更大,更密,仿佛將天山的冰與寒,利和鋒全融于劍中。
他沒有太多的時間,不管是太師祖還是悲月灰雁,她們的力量哪怕在極限之中拉到大宗師的境界,終究如曇花一現,轉瞬即逝,若不想她們死在反噬之下,他只能盡快將三花打敗。
若是不能,他將面臨三個大宗師的合圍!
他不能落到那樣的絕境!
葉霄的眼前浮現趙思洵的身影,少年坐在曲龍洞牙的懸崖上,精致的臉龐被燦爛的旭日渲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輝,蟬翼般的眼睫輕顫,回首看向他,“霄哥哥,我想看天山的日出。”
雪漫天而下,葉霄握緊手中劍,揮出一劍又一劍的殘影,浮現于空中,凝上白雪,化為冰藍的劍光,向著那輪金日,那尊佛像,以身化劍,直刺三花眉心!
“神佛不擋!”
作者有話要說:
也不知道斬.馬刀也得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