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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1章 呆子 這是偷情還是私會呢,咋不光明正大地來?

    大慶, 粱都

    隨著寧皇后的讓步,籠罩在粱都頭頂的烏云,似乎消散了, 寧家的動作也慢慢停下來,仿佛一切回歸風平浪靜。

    萬佛寺一千名和尚出現在東宮高鼎的靈堂前,替這位惡貫滿盈的太子求往生投胎。

    佛音渺渺, 佛香朦朧, 伴隨著木魚聲聲, 好似真入了西方極樂, 一派太平。

    很快,二十一天的法事即將完成, 高鼎終于要下葬了。

    然在此之前,云霄宮收到了一份密函, 司空靈見了馬不停蹄下了天山,直奔葉霄而來。

    這日, 她帶著聞笛笙進門的時候,葉霄剛巧沐浴更衣完畢, 雖然依舊是那身纖塵不染的白, 看不出什么變化, 但是水汽猶在,整個人顯得格外清新, 英俊得不像話。

    司空靈一年沒見他,此刻不由疑惑道:“這個時辰沐浴,是要去見什么人嗎?”

    此言一出, 身后的聞笛笙驚喜道:“難不成夫人也在粱都?”

    鹿城一別, 聞笛笙再見葉霄, 趙思洵就不見了, 說是回了霹靂門,他還可惜來著。

    司空靈聽了,頓時來勁,“真的?小笙說是個聰明絕頂的姑娘,長相出色,還自創霹靂門,如此能干,宮主,能不能讓我也見見?”

    長相美不美不重要,只要葉霄喜歡就行了,但是能干聰明這兩項,簡直就是在救她狗命。

    月于珠去世之后,葉家父子只管練武,赤鴻一抓腦袋來個憨憨笑,云霄宮的庶務就落到她的頭上,雖然有門人替她打理,但是產業實在太多了,弄得司空靈每天焦頭爛額,母老虎般咆哮聲都比武功都高,她覺得自己在這樣下去定然短命!

    從葉霄成年開始,她就念叨著這位早點成親,將宮主夫人娶進門,趕緊接受這一大攤子。

    但是一直到葉霄二十五,成為一個老光棍都對男女之事避而遠之,簡直愁死她了!

    誰能想,這下山一趟就紅鸞星動,竟與一名女子打得熱火朝天,司空靈聽著赤鴻和聞笛笙用羨慕的語氣描繪出婦唱夫隨的一幕幕,簡直心花朵朵開,恨不得親自出馬立刻送上聘禮,壓著這倆趕緊拜堂成親!

    也是她傻,沒早點將這位宮主趕下山,否則她能多活好幾年。

    見葉霄微微一頓,正待拒絕,她連忙道:“我就遠遠看一眼,保證不驚擾你倆,怎么樣?”

    這灼灼的目光讓葉霄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別人能糊弄,但是司空靈卻不好隨意打發,只能含糊道:“尚早。”

    “哪兒早了!”司空靈一拍大腿,“既然喜歡,趕緊娶回來,那么漂亮,萬一被人半路截胡,你上哪兒哭去?”

    聞言葉霄冷冷一笑,心說誰截個看看,問問他手里的劍答不答應。

    司空靈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心說武功太高也不好,這人竟然沒有危機感。

    她嗤了嗤,“你都二十五了,過了年就到三十了!”

    聞笛笙聽了掰掰手指頭問:“師尊,過了年也才二十六,咋就一下子到三十?”

    “有區別嗎?”司空靈反問,“一樣的老光棍!”

    葉霄:“……”他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似乎沒到這程度吧?

    “那姑娘多大年紀?”

    “十七。”話一出口,葉霄沉默下來。

    司空靈呵呵兩聲,“這還不著急?”

    葉霄于是起身,輕輕一嘆,“等到時機成熟,我會帶他來天山的,屆時……你們別驚訝就是了!

    司空靈表示只要能擁有能干的宮主夫人,一切都不是問題,她滿意了。

    葉霄正待離去,忽然問道:“師叔,你這次匆忙趕來,為了什么事?”

    而這一問,讓司空靈頓時想起來了,“啊喲,正事差點給忘了!”她一拍大腿,連忙掏出一份密函遞了過去,面色些許凝重道,“此事必須宮主來決定。”

    葉霄拆了信,看清上面的內容,微微一挑眉。

    “宮主,你可要答應這位的合作?”

    葉霄淡淡道:“自然,不過我只助她對付一個人。”

    司空靈頷首,“我明白了!

    葉霄將信收進袖子里,見天色已暗,掌燈時分,正是出門的好時機。

    司空靈與聞笛笙互相看了一眼,師徒倆彼此眼中皆是躍躍欲試。

    然而葉霄才剛邁出門檻,又回頭對聞笛笙道:“我要你帶過來的東西呢?”

    “什么東西?”

    司空靈話落,聞笛笙便開始掏自己的衣襟,“是不是這個,宮主?”

    一個精致的小盒子落入葉霄的手里,他打開來一看,唇角勾起來,將盒子收起,頓時白影一晃,就消失在原地,輕功可謂一騎絕塵。

    司空靈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納悶地回頭問服侍的小弟子,“宮主都是大晚上出去的?”

    小弟子點點頭,“嗯,晝伏夜出。”

    “三天兩頭?”

    “三天兩頭!”

    “這是偷情還是私會呢,咋不光明正大地來?”司空靈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趙思洵養病養了近二十天,不管好沒好,反正一致對外就是沒好,畢竟心靈受創也是傷,他膽小怕事,不愿招惹是非誰都知道。

    冬天本就適合宅,他窩在別館里,聽著細作從各處搜集來的消息,簡直不要太美,在牢里三天瘦下去的臉,很快就養回來了,甚至油光水滑,美貌程度蹭蹭蹭又往上跳了一個高度。

    葉大宮主每次半夜造訪,都覺得心上人的眉眼又精致許多,只覺得燈下美人無一處不好,一娉一笑都照著心坎里長的。

    今日,趙思洵坐在書桌前看著一份信,眉目舒展,眼帶譏嘲,一聽到背后輕輕落地聲,頭也不抬地說:“葉宮主,你最近是不是來得太勤快了,就不怕讓人發現?”

    “三花不在這里!比~霄回答。

    言下之意,只要不是這老和尚親自來盯著,整個粱都就無人能夠發現他。

    大宗師,就有這個底氣。

    這種低調的炫耀讓趙思洵眉梢微揚,他看著神色淡淡自有傲氣的葉霄,迎著這人的目光,他忽然笑了,戲謔道:“葉宮主,你知道我看見你,想到什么了嗎?”

    “什么?”

    “孔雀。”

    葉霄一頓,不明白何意。

    只見趙思洵悠悠道:“正慢慢地在我面前開屏,看似矜持,實則招搖。”

    葉霄:“……”

    “對了,你知道孔雀為什么開屏嗎?”趙思洵支著腦袋,笑吟吟地問。

    葉霄臉色些許不自在,抬起手不自在地清咳了一聲,未免趙思洵再說出令人臉紅耳赤的話,他從袖子里掏出那個小匣子放在了桌上。

    趙思洵拿眼睛一瞥,“給我的?”

    葉霄頷首。

    嘖,誰說是個大直男來者,不是挺上道的,知道帶個禮物來討他歡心?

    趙思洵心下高興,翹著嘴角頗為寬慰,他直接打開,然后從里面拎出一塊玉,紅繩系著,琉璃剔透,還怪好看的。

    他暗自舔了舔唇角,心跳有那么點快,然而卻故作淡定地問:“葉宮主,平白無故的送我玉做什么呀?”

    雖然心意都明白,可惜,上一次他都那么主動了,這人都不知道抓住機會往他身上蓋章,趙思洵于是決定就這么釣著他。

    什么時候這位大宗師忍不住了……那就再推倒他!

    葉霄微微側了側臉道:“這是暖玉,寒冬生熱,嚴夏送涼,你暫時不能動內力,正合適。”

    趙思洵聞言便握在手心,竟是溫暖的,再摸摸那匣子,還沁著冬日的寒冷。

    人說玉生暖,是因為玉的質地比熱大,所以鎖溫效果好,離人尚余熱,因此得名。

    但是趙思洵手里的這塊,竟是自發生熱,這就頗神奇了。

    “打哪兒來的呀?這不是普通的玉吧?”

    “我爹在天山之下挖出來的玉髓,送給我娘的!比~霄道。

    葉雪山的武功蹭蹭蹭往上,很大的程度取決于月于珠,為了自家老婆,什么冰山火海,都能勇往直前!

    當然,他倆留下來的遺產也就便宜了葉霄。

    “啊……這么貴重的東西,那你隨便就送給我,是不是不太好?”趙思洵故作矜持地說,“是你爹對你娘的心意呢!

    “再貴重也是死物,若你用得上,便是其所值了!

    是嗎?

    趙思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貼身帶著,自可抵御寒冷!比~霄在他的目光下變得更加窘然,頭一回送心上人,饒是心志堅定,也不禁也有些忐忑,他見著趙思洵把玩著,不由地問,“你喜歡嗎?”

    “喜歡啊!”趙思洵清脆地回答,眼眸里都是笑意,“這可太喜歡了!這么好的東西,要是我就當做傳家寶,絕對舍不得給外人!”

    見他眉梢都是驚喜,葉霄心下微熱,脫口而出道,“你不是外人。”

    “哦,不是外人又是什么?”趙思洵手指尖繞著暖玉的紅繩,仿若絲線一般勾纏在眼底,似乎不解,又仿佛什么都明白,眸光蕩漾著漣漣水波,一圈一圈地將葉霄纏繞住。

    葉霄喉嚨滾動,明明是冬日寒冷的夜,無端讓他渾身發熱,“洵兒,別鬧!

    嘖,嘴巴用來干什么的,就不能老老實實說一句你是內人?

    騷話不會,實話總會吧,這口是心非的毛病究竟是打哪兒來的?

    這個時候要是出現個嘴巴甜,會來事的情敵,葉大宮主,悶騷如你就得失去我了,知道嗎?

    趙思洵一排排的吐槽自內心而過,但最終他還是輕輕一嘆,心道算啦,這人要是十全十美,也就不會單到現在輪到他了。

    趙思洵將手指上纏繞的暖玉解開,拎到葉霄面前,抬起他的手,放上去,然后轉過身,背對著他。

    葉霄一愣,看著手里的暖玉,心說趙思洵這是不要,拒絕他?

    那一瞬間,他心里產生了別樣的滋味,無限的酸楚,以及茫然無措,他不明白為什么,剛不是還說喜歡嗎?

    “愣著干什么,趕緊替我戴上啊!”這時,趙思洵轉過頭來,納悶地看著他。

    冰雪消融,春暖花開,不過是剎那的事。

    “好!比~霄回過神,眼里浮現喜悅,為自己方才愚蠢的想法感到懊惱,也為趙思洵讓他這般親近而驚喜。

    他將劍擱在桌子上,然后拿起玉問:“帶脖子上?”

    雖這么問著,但是趙思洵感覺到葉霄的手正撩起他的頭發,輕輕地撥到一邊,露出整個頸項,動作輕緩溫柔。

    “嗯,垂下來一些,讓它貼近心臟!壁w思洵低聲回答。

    這話一語雙關,葉大宮主的氣息向來控制的很好,常人不聞,可趙思洵卻能感覺到他的吐息有些急切,心下一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也不再吭聲。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只有一點燭火照著兩個人,剪影落在墻上,仿佛融為了一體。

    暖玉落入衣領,貼在胸前。

    “這個長度可合適?”

    “嗯!

    葉霄手冬暖夏涼,細致地繞過趙思洵那白皙的脖子,產生了一絲絲癢意。

    趙思洵一直等著他系好繩子,可是等了許久,那溫涼干燥的指尖依舊在脖頸后流連,終于他忍不住問:“葉宮主,你好了沒有?”嘴上不說,莫不是趁機占他便宜?

    那大大方方地親近不是更好?他又不會拒絕。

    “好了。”

    頭一次,葉霄的聲音有些發虛輕顫。

    武功高強的人手指對力的掌握本該勝過常人,明明這小小的繩結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可對著那細嫩的脖子,時不時碰觸一下,就仿佛被一股電流擊中,指尖燙而麻,竟讓他無所適從,手忙腳亂,連呼吸都紊亂了。

    也虧得趙思洵背對著他,若是轉過來,一定能看到葉宮主比他更鮮紅的脖子和臉。

    當放開手指的時候,看著打好的紅色繩結,葉霄重重地松了一口氣,“可以了!

    趙思洵抬起手摸了摸發癢的脖子,低頭微微一笑,含糊地嗔了一聲,“呆子!

    葉霄的臉更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葉宮主從來都是翻墻翻窗地來,沒一次光明正大地出現過,2333

    第092章 春風 可人姑娘家萬一揣上了孩子可怎么辦?

    燭光下, 四目相對,脈脈溫情含著溫柔,一點一點彌漫了四周。

    太安靜了, 若不說點什么,總覺得要出事。

    “你……”

    “你……”

    忽然,兩人一同發聲, 接著彼此一望, 一同笑起來。

    趙思洵口快, “你先說!

    葉霄也沒什么特別想說的, 便問:“剛才,你在看什么?”

    “我收到了老爹的密函!壁w思洵走到桌邊坐下來, 斟了一盞茶,放到身邊, “你猜他說了什么?”

    葉霄跟著落座,“讓你安分守己。”

    “嘖, 知我者霄郎是也。”

    葉霄瞧他眉眼彎彎,好看的緊, 又想到自己送出的暖玉還擱在這人的胸口, 忍不住跟著心中一暖, 于是也賣起了關子,“我也收到了一份密函, 你猜是誰的?”

    趙思洵想也不想地回答:“寧皇后!

    葉霄低低一笑,“萬事逃不過你的手掌心。”

    趙思洵得意地翹起唇角,“她若想稱帝, 三花是繞不開的攔路石, 而天底下能攔住他的可不多!

    “段平沙?”

    趙思洵于是將望帝的密函遞過去, 抬眼示意, “你瞧瞧。”

    葉霄接過來粗粗一觀,接著笑了。

    只聽到趙思洵涼颼颼地說:“當皇帝的最重要一項技能就是畫大餅,讓我安分也就罷了,還不給派遣任何高手助陣,說什么是對我的信任,簡直過分!”

    葉霄一哂,“清虛派的人就算來了,你也不敢用。”

    “誰說的,炮灰的身份我還是愿意給的!壁w思洵瞪起眼睛很認真地說,接著他又撇撇嘴道,“我那渣爹是怕顯露身份,萬一寧皇后造反失敗,他也可以將我推出去,說是我擅自勾結,跟他清清白白的南望皇帝毫不相干,人轉頭還能跟東楚西越繼續友好,三國聯盟呢!”

    雖不知道炮灰是何意,但是結合上下語境,葉霄差不多也能理解了,對于望帝的所作所為,大概天底下皇帝都是這樣的涼薄吧,所以寧皇后也不指望南望會讓段平沙來,反而求其次,找到了云霄宮。

    “我會去攔住三花。”葉霄道,“只是你那里,怎么辦?”

    “我會帶上十九和聶冰他們!

    葉霄皺眉,“文書行者,骨魔女,佛門亦有宗師高手,你手下怕是難以抵擋。”

    趙思洵笑了笑,“寧皇后必然將這些人都算進去了,自有高手對付,你別擔心!

    然而葉霄的眉宇依舊未舒展,寧皇后歸寧皇后,但她怎會派人專門保護趙思洵,顯然不合理。

    “洵兒……”

    “啊呀,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趙思洵于是起身,從床邊的小抽屜里翻出一張小紙條,遞給了葉霄,“你看看!

    這一看,葉霄露出了驚訝,“原來他真還活著!

    “是啊,說來我和露露還得稱這位一聲舅公,三十年前,他離開夷山族前往東海,杳無音訊,連我娘都覺得他已經死了,誰能想到他還會回來,而且……”趙思洵說著看向葉霄,得意道,“我們夷山族總算有大宗師了,嘿嘿!”

    葉霄見他這般翹尾巴的小模樣,心說小狐貍仗著他已經為所欲為了,再來一位,豈不是得上天?

    這天下真是不得安寧。

    想到那副場景,他忍俊不禁。

    趙思洵見了,瞪了他一眼,“笑什么,我告訴你,虧得舅公這個時候出現,若是早個一年半載,也就沒你什么事了!

    這倒是實話,葉霄于是正色道:“天意安排,在下倍感榮幸!

    嘖,什么時候嘴巴這么甜了。

    趙思洵翹了翹嘴角。

    “所以你以后可別仗著武功高就想欺負我,我身后可是有人護著的!彼碇睔鈮训。

    葉霄神奇地看過去,“洵兒,我們是不是得講點道理?”

    他出錢出力隨便這人使喚,都未曾說過一個不字,這一路過來,究竟是誰欺負誰?

    趙思洵語塞,回想半天,的確找不出一點可以指摘的地方,心里美滋滋的同時,只能胡攪蠻纏道:“我是說以后!

    葉霄回答:“那無需旁人威脅,我也不會欺負你!

    趙思洵彎了彎唇,把紙條湊到燭火上燒了,顯然是特意等著葉霄過來讓他瞧瞧。

    “這位前輩什么時候能到?”

    趙思洵思索道:“按照路程,作為大宗師,你覺得幾天能到?”

    “五日!

    趙思洵于是揮了揮手,“那就綽綽有余,有他在,你盡管放心跟三花動手,不必顧慮我這邊。”

    葉霄頷首,但想想又道:“以防萬一,我還是另派人保護你吧!

    然而趙思洵卻拒絕了,“這樣不太好,這個時候我不能讓寧皇后發現我跟云霄宮的關系,就算只有一丁點的懷疑,都不是好事!

    他能在第一時間被排除殺害高鼎的嫌疑,便是因為趙思洵在外人眼里只是個弱小無助的質子,不像西越和東楚太子身邊有宗師和護國門派保護。可若是與云霄宮牽扯上,以寧皇后偏執多疑的性格,必然懷疑是趙思洵暗中指使葉霄!

    紙是包不住火的,但是能包一會兒是一會兒。

    思及此,葉霄便作罷,只是囑咐道:“你要小心!

    趙思洵眉眼瞬間彎起,嗔了他一眼,“我最惜命了,霄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葉霄回想趙思洵那審時度勢的本事,頓時沒再多言。

    只要身旁有他在,小狐貍就能翹著尾巴上天,耀武揚威得恨不得一張嘴就將人得罪光,半點不帶怕的。

    但若是他不在,也能裝成純真弱小的白兔子,縮成一團,眼淚汪汪,惹人憐愛,讓人忽略他的危險和算計。

    葉霄覺得誰吃虧,都不會是趙思洵吃虧。

    這樣就好。

    “說來我也挺好奇,你爹之后,如今的武林至尊究竟是誰?我在江湖上打聽了一下,雖然都說呼延默才是天下第一,但是……看你這不屑一顧的模樣,你是不是比他更厲害?”

    葉霄看趙思洵雙手撐著腦袋,捧著臉笑瞇瞇地看著自己,心情愉悅,道:“這天下若還有我沒把握的,便只有三花!

    趙思洵驚奇,“你這口氣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葉霄淡淡一笑,“實話實話罷了!

    “這么看來,寧皇后倒是給了你一個證道的機會!

    “又何曾不是三花所想。”

    此言一出,不知為何,趙思洵心中忽然有了一絲異樣,仿佛自己忽略了什么。

    “這怎么說?”

    葉霄垂下眼睛,抿了一口茶道:“我與呼延默一戰,他也在,天問斷裂,我沒發揮出應有的實力,他應當看得出!

    “這么說來,他也想跟你一較高下,看看誰才是天下第一?”

    葉霄點頭,這時外面三更天已經響起,很快子時就過了,于是他起身道:“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你歇息吧。”

    啊,這就要走了,他都還沒說幾句話呢,趙思洵有些舍不得。

    他摸了摸自己胸前的暖玉,問道:“你送了我這么貴重的禮物,那我怎么回禮呀?”

    葉霄笑道:“你還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嗎?”

    趙思洵聞言眨了眨眼睛,“嗯?”

    “等結束后,我帶你上天山看日出,你來為我吹一曲。”葉霄定定看著趙思洵,眼底充滿深意,微微湊近,輕聲問,“洵兒,你可會食言?”

    低沉的嗓音令人心口發麻,淺色的瞳眸在燭光下倒影著自己的面容,趙思洵隨著他的話語想到了那幅畫面,只覺得心噗通噗通跳得厲害。

    他看了看邊上的床,心說你也別走了,直接讓他推倒算了。

    這是在勾引他,對吧?

    “洵兒?”

    “不會,當然不會,都答應你的事,什么時候不算話?”趙思洵終究沒大膽到這個地步,臉紅著有些氣急敗壞地說。

    “那就好!比~霄一笑,揚起手中的劍,“其實,有這把劍,足矣!

    趙思洵看著寒雪,想到自己當初是怎樣殷勤地送出去,這人還推三阻四的不想要,頓時羞惱地推了一把,“還不快走,廢話那么多,等天問重鑄了,把它還我!”

    麻蛋,再不走,今晚別想走了,留下來給本王侍寢吧!趙思洵兇巴巴地在心里發誓。

    窗戶打開,葉霄面對著趙思洵,輕輕往后一躍,衣袂翻飛,飄然而去,臨走前還不忘留下一句,“不還!

    堂堂云霄宮宮主竟還耍賴!

    趙思洵看著他臉上的笑,笑得又是可惡又是俊俏,心道誰說這位不解風情來者,這不是挺會?

    他在窗前,對著夜色發呆許久,讓滾燙的臉頰快速散熱。

    一直到一股冷風吹來,“阿嚏!”冷不丁地讓他打了一個噴嚏,他才吸了吸鼻子,將窗戶關了。

    可是睡不著啊,他在屋里轉了一個大圈圈,開心地哼起小調,然后身子一歪倒在床上,從脖子里將這塊暖玉拎出來,溫暖的觸感讓他眉開眼笑,忍不住對著就是狠狠親一口。

    葉霄輕點足尖,在屋頂上跳躍,臉上是難以抑制的笑容,他翻身落入院子,正待推門,冷不得身后傳來一個聲音,“宮主,玉髓送出去了嗎?”

    葉霄回頭,見司空靈從角落里走出來,正瞇著眼睛看著他,一臉揶揄。

    “師叔還沒睡?”葉霄心情好,說話都帶著一份親切,進了屋,端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司空靈溜達著進來,倚在門框上說:“瞧你這一臉春風蕩漾,怎還舍得回來?”

    葉霄低咳了一聲,心說他當然舍不得,但是于禮不合。

    司空靈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頭,語重心長道:“宮主,我想不明白與其半夜私會,為何不名正言順成夫妻呢?你是男人倒也沒什么,可人姑娘家萬一揣上了孩子可怎么辦?”

    葉霄一口水沒咽下瞬間噴了出來,“咳咳……”

    他頭一回如此失態,卻也顧不上,反而驚駭地看著司空靈,解釋道:“師叔,您別亂說,我們之前清清白白的!”

    況且趙思洵也生不了,葉霄一想到趙思洵以后會挺個肚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清清白白?”司空靈繞過地上的濕濡,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那小笙怎么說你倆去鹿城的時候,沿路都是摟摟抱抱過來的,還一間屋子,難不成純蓋被子聊天不干點別的,你這是柳下惠還是……”

    葉霄實話道:“他睡床,我練功。”

    司空靈恍然大悟,就說葉霄怎么出去一趟性情大變了,感情是那兩個傻子沒打聽清楚。

    想到這里,司空靈面露憐憫,“所以,你把無價之寶都送出去了,大把銀子隨這位揮霍,予求予于,也沒撈上個同床共枕的待遇,還一副喜滋滋的模樣?”

    葉霄:“……”這形容的像個冤大頭。

    “不會吧?堂堂大宗師,竟淪落到這個地步,這姑娘的手段太厲害了!”司空靈在葉霄身邊坐下來,認真地問,“那你們定終身了嗎?親嘴了嗎?到哪個階段了?”

    葉霄驀地站起來,臉紅耳赤地一本正經道:“師叔,我要休息了。”

    “看來是什么都沒有,不會連心意都沒表明吧?”司空靈不可思議道。

    葉霄:“……”

    “嘖嘖嘖……”

    聽著這三聲,葉霄生生有種失敗的羞恥感,“師叔!”

    司空靈卻不憷他,要說云霄宮宮主雖然是葉霄,但是她當家,當家人就有當家人的底氣。

    “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可這點你怎么不像你爹呢?想想大師兄……甄長川也是默默地對于珠好,誰都看得出他的心思,可架不住你爹花言巧語會來事,哄得于珠心花怒放,非卿不嫁,你覺得此刻你像不像那個倒霉蛋?”

    葉霄:“……”

    “感情上的事,從來沒有先來后到啊,宮主!”司空靈一嘆,“你還讓我幫著找天外玄鐵,真不是為他人做嫁衣?上趕著不是買賣,你若想對她好,討她歡心,不是不行,但咱好歹也先要個名分吧?”

    司空靈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為自家宮主遇上個渣女而苦惱。

    你說武功練得這么高有什么用,一遇到感情的事就成了傻子。

    想想不管是葉雪山還是月于珠,都是玲瓏剔透之人,怎么就生出個嘴笨的兒子?

    追個女孩子都不會!

    葉霄沉默了一會兒,然后一字一句道:“師叔,你誤會了,他跟你說的不是同一類人,我能感覺到他也是喜歡我的!

    “何以見得,你送了禮,她回禮了嗎?”

    說到這個葉霄就有底氣了,一把將劍放在桌上,“這就是他送的!

    “天問?”但下一刻,當葉霄拔出劍之后,司空靈就明白了,她皺著眉思索了一下,“我記得赤鴻說過,這劍是夷山王送的,怎么成了那姑娘送的?”

    葉霄笑容一滯:“……”

    司空靈盯著他,葉霄沉默以對,最終他起身走到門邊,打開了門道:“師叔,我要睡了!

    您可以走了。

    司空靈沒有糾纏,“好,那你早些歇息!

    她爽快地出了門,然后腳跟一轉就跑進了聞笛笙的屋子,將小青年的被子一掀。

    這么大動靜,是頭豬都醒了,聞笛笙模模糊糊地看著來人,懵逼道:“師尊,您干啥呢?”

    司空靈一屁股坐在他的床邊,拍了拍他的臉頰,“清醒一些,你跟我說說,咱宮主的心上人跟夷山王有什么關系!

    “夷山王?”聞笛笙打了個哈欠,攏著被子聳拉著腦袋,回憶道,“好像是有……”

    “啥關系?”

    “我不知道……啊喲!”

    司空靈一個板栗敲在他頭上,聞笛笙委屈道:“師尊,我真不知道啊,宮主不肯說,夫人那邊我又不敢問,查一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就知道她是霹靂門的門主!

    “那她叫什么名字?”

    聞笛笙訕笑地縮了縮脖子,“我也不知道!

    司空靈:“……”她忽然贊同葉霄,這種徒弟不能要了。

    “我覺得是宮主特意隱瞞的!甭劦洋锨穆暤馈

    嗯?

    “宮主從來不叫她的名字。”

    “那你怎么知道跟夷山王有關?”

    聞笛笙說:“猜的唄,您想啊,天問和天外玄鐵都交給夷山王重鑄了,怎么會出現在夫人手里,那肯定是夷山王給的呀!而且那子彈那么小,又那么精致,天底下能鑄出來的可不多,除了夷山族,誰有這個本事?”

    司空靈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傳聞夷山王還有個妹妹。”

    聞笛笙愣了愣,接著一拍大腿,“對啊,這我怎么沒想到,聽說那位前圣女特別漂亮,南望皇帝一見到她就將人擼后宮去了,那女兒繼承了美貌不是挺正常的?”

    “怪不得宮主選擇跟夷山王合作,原來看上人家妹妹了。”司空靈想到這里,不由失笑,“行,知道是什么人就好,你睡吧。”

    司空靈說著拍了拍聞笛笙,起身出了門。

    聞笛笙抱著被子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一頭栽倒繼續睡。

    作者有話要說:

    趙思洵:求問,葉宮主學壞了怎么辦?

    第093章 出殯 一迷路就耽擱了那么久!

    轉眼, 便是高鼎下葬的日子。

    趙思洵穿著一身素凈,二十天來頭一次走出門,只見外頭雪花紛紛揚揚, 一眼望去,銀裝素裹。

    十九替趙思洵穿上厚斗篷,聶冰帶著下屬走來, 行禮道:“殿下, 都已經準備好了。”

    趙思洵頷首, “好, 一旦有了動靜,你們就隨著寧家的軍隊闖進宮來, 任務只有一個,就是保護我。”

    “是!”聶冰抱了一下拳。

    趙思洵摸了摸胸口的暖玉, 望著大慶皇宮的方向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邁出了腳步, “本王能不能活著回南望當太子,就看這一遭了, 兄弟們, 拼了!”

    “拼了!”

    此刻街頭上無人走動, 官府下了令,今日送大慶皇太子出殯, 閑雜人等皆不得在街上流竄,只有黑甲的禁衛軍值守長街,嚴峻以待。

    還沒到宮門口, 趙思洵就感覺到了一絲風雨欲來的氣息, 然后他的馬車被攔下了。

    高山在前面提醒道:“殿下, 是東楚和西越的馬車!

    趙思洵聞言與十九對視一眼, 接著挑眉笑道:“總算是來了,你在里面等著,我下去!

    姜太子和韋太子前后走下來,同樣全身素縞,馬車后帶著各自的護衛,很多人。

    高鼎出殯,于情于理,他們都要前往皇宮,若不去,會顯得心虛,給人留下把柄。

    只是他們也警覺,身邊帶著的都是高手,趙思洵望過去,除了文書行者和骨魔女之外,看著衣著,卻是上陵學宮和巫神教的弟子居多。

    一國太子,重中之重,可不像南望皇帝那般不顧質子死活。

    想到這里,趙思洵又暗暗罵了望帝一聲大豬蹄子!

    姜太子似笑非笑地看著趙思洵,諷刺道:“夷山王病好了,總算愿意見人了?”

    這段時間,這兩位并非沒有來找過趙思洵,可惜后者以受驚病弱為由,膽大包天地拒絕了他們,言語甚至刻薄冒犯,似有割席之意。

    趙思洵攏了攏衣領,怕冷似的打了個寒噤,虛虛地說:“雖然好了,但是虧損的身體依舊虛弱,要不是為了送高太子最后一程,我也不會來!闭f著,還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

    姜太子看著他那張白里透紅,圓潤水滑的臉,抽了抽嘴角,諷刺道:“看不出來,你對高鼎還有幾分真情!

    趙思洵眼睛一睜,“你可不要亂說!

    “賢弟,莫要如此。”韋太子在一旁看著,不贊同地斥責了姜太子一句,“若非你我堅持,也無需犧牲思洵,又何必冷嘲熱諷,讓他心里難受,他這么做,不都是為了三國聯盟?”

    他見趙思洵委屈地癟癟嘴,往前一步安慰道:“姜弟刀子嘴豆腐心,素來這般言語無忌,你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趙思洵搖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姜太子。

    形勢比人強,顯然他們還有求于人,姜太子鼻息吐出重重的郁氣,對趙思洵抱拳道:“是孤說錯了,思洵莫要放在心上,三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還請夷山王以大局為重。”

    這還像句人話,趙思洵抿了抿唇,委屈道:“請兩位殿下以后不要再讓我做這種事了!

    “那是自然。”韋太子放下心來,贊嘆道,“思洵大體,愚兄欣慰,其實說來高鼎之死雖陰差陽錯,卻也是一件好事,現如今別看粱都表面風平浪靜,實則帝后分裂不合,大慶已亂,這正是思洵的一份功勞呀!”

    他慣會做好人,籠絡人心,果然見趙思洵嘴角微微上揚,眼眸中露出高興。

    韋太子心下一哂,繼續道:“不過若是能再進一步,我等便可完成重任,風光歸國,不必再留大慶為質,思洵可知孤說的是何意?”

    趙思洵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咬了咬唇,小聲問:“云霄宮嗎?”

    韋太子笑了,“思洵果然聰慧。”

    趙思洵雙眉一蹙,猶豫道:“你們,又想讓我做什么?”雖然后者還沒說什么,他的眼里已經充滿了防備。

    半路攔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他又不傻。

    姜太子聞言,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不是什么難事,當日只有你在高鼎身邊,看到了刺客,對不對?”

    “我沒看清……”趙思洵連忙辯解。

    然而韋太子卻說:“你當然沒看清他,你被他一掌劈暈如何來得及,不過……你見到他的劍。”

    “他沒有劍……”

    可姜太子盯著趙思洵的眼睛,打斷了他,一字一句道:“他有劍!

    趙思洵一怔,眼里流露出一分害怕,忍不住往后縮了縮,“可他用我的簪子殺了高鼎!

    韋太子也跟著往前一步,淡笑道:“嫁禍之事,誰都知道,但作為刺客,他手里定還握了一把劍!

    趙思洵眼里露出不悅,立刻轉身道:“時辰不早了,我得去皇宮。”

    然而他被韋太子攔下,趙思洵面露懇求道:“說好的,你們不會再為難我了!

    韋太子沒讓開,他說:“無需你做什么,只要說上一句話便可。思洵,你也想風光地回南望吧?還是說要頂著那樣糟糕的名聲灰溜溜地回去?”

    哪樣糟糕的名聲,自薦枕席未成,反而失了靠山?

    這話將趙思洵給定住了,他慢慢地回頭,眼里流露出不可置信來。

    只聽到姜太子冷冷地說:“我們當你是盟友,是弟弟,一同共進退,所以只需你說上這一句話便可,余下的自有我們來辦,難道這都不肯?既然如此,那不如分道揚鑣,屆時也別指望我們會護著你,替你請功!闭f完,他看了一眼韋太子,“韋兄,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走!”

    韋太子面露為難,忍不住再勸道:“思洵,同為質子異國他鄉,你不想早點回去嗎?這不是什么難事,對不對?”

    趙思洵垂下頭,眼里露出矛盾。

    “罷了,膽小如鼠之輩,還指望什么,南望皇帝會將他送過來,不就是因為軟弱可欺?”姜太子冷笑一聲。

    說著,這兩位太子就轉身離去,明明攔車的是他們,如今一言不合撇下他的還是他們。

    趙思洵見此,臉上露出驚慌,脫口而出道:“等等!

    話落,背對著他的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得逞笑容,接著似有不耐地回頭。

    只見趙思洵咬著唇道:“那把劍……”

    韋太子道:“純黑,古質,劍鞘之上有山海百川之浮雕,還有夷山族特有的紋路,你該是最了解的!

    心里得到證實,趙思洵眼神暗下來,“你們真的要我做偽證!

    “這也不算偽證,巫神教和上陵學宮,甚至萬佛寺都探討過,能殺了惠明大師,嫁禍于你的只有那位,只是后者乖覺,舍了大宗師的氣度,沒留下證據而已。幸好大慶皇帝真知灼見,不為假象蒙蔽,否則后果真是不堪設想。思洵,你就算躲在府里,也該知道這一步對你我都有好處!

    這話沒錯,既然趙思洵能夠說得出云霄宮,便知道三國聯盟中重要一環在哪兒,只要將罪名砸實了,三國甚至大慶都有理由號召天下圍攻云霄宮!

    這個發展,雖然讓西越和東楚陷入麻煩,卻也是巨大的轉機。

    “思洵,只要你說這一句話,這份頭功就歸南望所有,孤與姜弟可對天發誓,如何?”

    趙思洵無依無靠,就看他身邊連個保護的宗師都沒有,就知道他在南望的地位有多可憐,這樣的人,最想擺脫的便是這任人欺凌的困境,也更想在父親面前證明自己的能力。

    趙思洵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目光猶豫似退縮,可下一刻又堅定仿若豁出去,總之,一番抉擇之后,最終他小小地點了頭。

    姜太子和韋太子互相一笑,雙雙拍著他的肩膀。

    “共患難的情誼,以后我們就是三兄弟!”

    誰跟你是兄弟!

    趙思洵勉強笑道:“可我身體里還有纏綿之毒,姜……姜兄!彼诖乜催^去。

    姜太子笑了笑,“小事一樁,等此事解決了,回頭就給你解開,放心吧!彼牧伺内w思洵的肩膀,便走向馬車。

    趙思洵看著他倆安定地一前一后上了馬車,心中嗤笑,心道打個棒子還得給顆甜棗呢,空頭支票,誰信?

    遠處的屋頂上,司空靈提著槍對身旁的聞笛笙道:“那個少年就是夷山王?”

    聞笛笙點了點頭,“應該是,師尊,他們方才在商議什么?”

    “太遠了,聽不清,不過跟我們云霄宮應當脫離不了干系!

    司空靈雖然是久負盛名的宗師,但是那里有骨魔女還有文書行者在,未免被發現她不敢靠太近,遠遠地只能靠唇語依稀辨認。

    看著少年在兩位太子咄咄逼人之下,一步一步退讓,本來就年幼臉嫩,越看越怯懦,聰明兩個字司空靈是怎么都沒發現,心說葉霄為了心上人也真是煞費苦心了。

    有那位大宗師在,葉霄其實不必這么小心翼翼,但萬一這位趕來不及呢?

    是以,他還是讓司空靈在暗中保護。

    一身蓑衣的老人站在城門前,納悶地看著緊緊關閉的城門,低頭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地圖,抬頭對照著看了一眼。

    “沒錯,這應該就是粱都了,老夫這次是走對了。”老人喃喃道。

    可一國之都,大白天的好好的為什么關城門?

    他朝周圍看了看,有不少百姓遠遠地在竊竊私語,不敢靠近。

    “喂,老頭,你看什么呢?”城門上,一個士兵朝他吆喝,眼里帶著戒備。

    老人把斗笠拿下,抬頭問:“你問我?”

    “不是你還有誰?”

    老人看了看空曠的城門,點點頭,也是,于是他問道:“小哥,這城為什么不能進了?”

    “今日太子殿下出殯,全城戒嚴,一律不得進城出城,你明日再來吧!”

    “今日就出殯?”老人驚了驚,心說他一迷路就耽擱了那么久!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一片昏昏暗暗,不由又問:“敢問小哥,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士兵有些不耐煩,不過還是回答:“快辰時了,你還是早些回家去。”

    “辰時……”老人喃喃一聲,臉色頓時一變,“啊呀,遭了,別是來晚了吧!”

    他說完,腳下輕輕一點,下一刻便凌空飛起,不過呼吸間便飛躍了墻頭,在那士兵瞠目結舌之下,輕輕一拍他的肩頭,道了一聲,“謝了!苯又D瞬間,人就憑空消失了。

    噗通,士兵身體腿腳一軟,雙手往后落地,他咽了咽口水,大白天的究竟是見鬼還是見了神仙?

    他回頭看著自己的同僚,只見后者訕笑道:“幸好,你沒得罪他!

    “要不要……去稟告?”

    “算了吧,里頭大概亂著呢,咱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有道理。”

    趙思洵隨著姜太子和韋太子走進皇宮,只見靈堂前的空地上,一千名黃衣和尚正盤腿席地誦念經文,篤篤木魚聲浸潤著梵音,悲壯又空冥,所有人都是默默經過,不敢喧嘩半分。

    東宮大門敞開,入目皆是晃眼的白,漫天飛舞的紙錢與雪相融,一時之間只覺得茫茫一片。

    哀泣的哭聲從靈堂內傳出,高高低低,卻是太子妃及諸多妻妾跪在靈堂前撕心裂肺,然而哭得究竟是什么內容,卻是無人聽得清楚。

    靈堂內場地有限,并非什么人都能進,韋太子帶了文書行者進去,而姜太子則帶了骨魔女,皆是護身的宗師,他們一走進,就朝安王和靖王點了點頭。

    都說這兩位在太子下葬之后,就得貶出京城,赴邊關苦寒之地,此生不得歸京,與皇位無緣。

    雖是無妄之災,可圣旨已下,相比起丟了性命,這已是最好的結果,所以兩個人的臉色皆很難看,倒也不用再假裝一副傷心的模樣。

    到了趙思洵,他只帶了高山,隨意找一個角落等待。

    待眾人燒香吊唁之后,便聽到一聲唱喏:“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這對大慶最尊貴的夫妻,在高鼎死后第一次攜手而來,皇后身上素縞,脂粉未遮,讓她的面容更加蒼老,特別是眼睛紅腫地仿佛睜不開,身體一走一晃,若非慶帝緊緊地攙扶著她,人怕是就得栽倒了。

    勛貴重臣面前,這般相互扶持,倒是消除了帝后不合的謠言,讓人依稀回憶起當初寧皇后一力支持皇帝上位的情形。

    寧皇后握緊了慶帝的手,回過頭看他。

    慶帝輕輕地拍了拍說:“鼎兒不在了,還有朕,朕會一直陪著你!

    寧皇后的眼淚在這一個月已經完全流干了,饒是如此,她那紅腫的眼睛依舊閃爍淚花,緩緩地點了點頭,喑啞道:“我想再看他一眼!

    “好,朕扶你去!

    他倆在人群的注視下,好似一對普通的夫妻,去告別自己心愛的孩子。

    趙思洵在一旁垂著頭,心說論演技,這對即將刀劍相向的夫妻才是影帝。

    寧皇后看完高鼎最后一眼,回頭喚道:“國師呢?”

    三花走上來道:“阿彌陀佛,皇后娘娘。”

    “還請國師為我兒主持,讓他……入土為安。”說著,皇后捂著嘴哽咽,虛弱的身體在棺槨邊上慢慢地滑下來,泣不成聲。

    而她這一舉動,太子妃和眾多妻妾更是淚目漣漣,聲聲懇求。

    所謂主持,便是跟隨出殯的隊伍入皇陵,一直將棺槨送入陵寢才算完成。

    大慶信佛,有號稱活佛的三花方丈主持,這自然是極大的體面,越是得道高僧,身上佛光就越盛,有能去除死者身上的罪孽,增添功德一說。

    寧皇后這個請求,算是按照大慶最高之禮對待,雖有些逾矩,但是作為母親,卻在情理之中。

    三花皺了皺眉,他得護在皇帝身邊,若是離開,萬一……

    他的目光不由地看向皇后,后者看起來只是一個可憐的母親,乞求相望,“國師……”接著又看向慶帝,“皇上……”

    好不容易能讓寧皇后松口,一致對外,慶帝就算再不愿也不想節外生枝,便點頭道:“還請國師為太子主持!

    此言一出,三花再不好拒絕,便頷首道:“遵旨!

    寧皇后看著三花的背影,目光微垂。

    高鼎終于出殯了,生前不受人待見,一生惡名,死后還得攪得天下不寧,慶帝看著棺木被抬出去,心中著實松了一口氣。

    “皇上,臣妾也想送一送。”

    太子身份再尊貴,也比不過帝后父母,不過此刻,倒也無需計較太多。

    “好!

    隨著帝后走出靈堂,眾人自然也得跟上。

    上千名盤坐在地上的僧人站起來,依次隨著棺木走向宮門。

    寧皇后仿佛眼中只有自己的兒子,跟著跌跌撞撞地墜在隊伍后面。

    “梓潼!”

    慶帝喚了一聲,然寧皇后充耳不聞。

    既然要扮演夫妻情深,展現喪子之痛,他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氣,也追了上去。

    帝后一走,余下的人哪兒敢站在原地,也只能老老實實地徒步跟隨。

    宮門離東宮路程不近,他們著實走了好長一段路。

    此時,宮門大開,悲愴的長號響起,眼看著高鼎的棺木進入大道,寧皇后仿佛知道她的兒子再也回不來了,一下子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梓潼!”

    慶帝想要扶起她,但最終還是收回了手,只是抬起袖子拭了拭眼睛。

    天又不知不覺地下起雪來,不大,好似要將那看不見的罪惡給掩埋,凈化,歸于塵土。

    然泥濘的腳印太深,雪花落地,瞬間消散,顯然累累的傷痕,沒有那么容易就能抹去,也成了一道過不去的坎。

    作者有話要說:

    趙思洵:我再一次證實,天底下只有我家葉宮主最可靠!

    下午應該還有一章

    第094章 造反(二更) 帝王夫妻,終究各有各的底牌。

    寧皇后枯坐在雪中, 一動不動,而慶帝也站在一旁陪著她,周圍所有人不敢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 她抬頭望著天空,悲哀而凄涼,她緩緩地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 喃喃道:“鼎兒, 接下來, 母后該為你報仇了……”她痛苦的目光仿佛手里的雪一般漸漸寒冷, 滋生戾氣和兇狠。

    她回頭,看著慶帝, 一字一句道:“皇上,您答應過我要找出真兇, 不論是誰,哪怕遠在天邊, 武功再高,也不絕不會讓他逃脫法外, 是不是?”

    宮門前, 眾目之下, 慶帝頷首,“自然, 敢刺殺大慶太子,朕必誅!”

    “好,聽說皇上已經掌握了證據, 那就請告訴臣妾, 他究竟是誰?”

    想要指認云霄宮其實不容易, 因為一切都是猜測, 不過好在有了“人證”,天下共知。

    “無論如何猜測,那日的刺客做不得假,夷山王,你可有話說?”慶帝的話,將躲在角落里,盡可能地讓自己不被注視的趙思洵曝光于人群下。

    一雙雙眼睛,帶著各種驚艷,不屑,好奇,玩味,探究……的視線,讓趙思洵不由地瑟縮了一下,“皇上,我……”

    他眼神閃爍,似不敢說。

    姜太子和韋太子看著他,面露凝重,催促。

    寧皇后也跟著看向他,“本宮之前沒有追究你,便知道你是無辜的,可若你特地隱瞞,讓本宮錯失殺害我兒的真兇,本宮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她面露兇意,嚇得趙思洵往后退了一步。

    “說!”寧皇后吼道。

    趙思洵動了動唇,目光在周圍掃過。

    這里有御林軍,有文武大臣,有宗親,有異國太子,也有數不清的高手,他們都豎起耳朵傾聽。

    寧皇后死死地瞪著他,韋太子和姜太子也緊張地望著他,一個個都希望聽到自己的想要的答案,他仿佛是一條大海中隨波逐流的扁舟,一步步被人推著走,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他看起來可憐極了。

    然而蹲在遠處的司空靈看著這個局面,忽然明白了葉霄的選擇倒也不全是為了心上人。

    因為此刻這看似被逼迫,弱小無助的夷山王,卻掌握了開啟大慶混亂的關鍵鑰匙!

    只要他說出來,哪怕不是真兇也得成真兇!

    武功高不高不重要,他卻能將這天下高手玩弄于鼓掌之間,的確厲害!

    司空靈滿意了,妹妹能干靈巧,哥哥手段高明,這家人顯然能處!

    只見趙思洵一步步退,直到退無可退之時,他終于咬唇道:“我,我沒看清那刺客長什么樣,但是我看到……”

    見所有人都盯著他,他咽了咽口水,最終心一橫說:“那人的眼睛是紫色的!”

    偌大的宮門前,似乎只能聽得到雪花落下的聲音,一片寂靜。

    有些不明所以的重臣互相看了一眼,皆疑惑眼睛是紫色是何意?

    “趙思洵!”忽然,一聲怒吼出自身旁,只見姜太子憤怒地瞪著他,仿佛要吃人一般。

    而在她身邊的骨魔女則直接抬掌拍了過來,趙思洵呆呆地望著,仿佛嚇傻了,竟動也不敢動。

    說時遲那時快,背后忽然傳來一個大力,將他一把往后扯,接著一道暗紅色的身影往前,只見一個太監從他身邊掠過,直接對上花憐的魔掌。

    砰——真氣四溢,氣浪翻滾,太監往后退了一步,接著穩穩地站在了趙思洵面前。

    骨魔女眼睛瞬間變得幽暗深紫,化身重重幻影籠罩在太監的身上,魔門以幻術和毒術著稱,伴隨著嫵媚誘惑的鈴鈴笑聲,只見千魔萬象的妖嬈身影若影若現,最能勾起人心底最大的欲.望和心魔。

    丹華圣女在姚家使出的手段,令周圍武者丑態百出,已讓人不可小覷,骨魔女作為教主,宗師的實力,在渾厚的內力支撐下,只會更加可怕,她這一手,別說是男人,就是女人都難以把持得住。

    只要對手的心神出現一絲破綻,下一刻,白骨銳爪就能插入他的天靈蓋。

    可惜,這太監一直平靜地站在原地,面無表情,下一刻,他直接出掌,在萬千魔影之中找到真身,幻象一一回歸骨魔女,她手指森森如白骨之爪,直接抓了過去。

    同是宗師,一來一回,一時之間竟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而看到骨魔女的眼睛,眾人便全明白了趙思洵所說的是何意。

    再結合當日太子府消失的一個侍女,真相呼之欲出。

    誰都知道巫神教殺人最喜歡悄無聲息地潛入,然后刺殺!

    東楚和西越是真正的一損俱損,文書行者正要助骨魔女,卻聽到寧皇后大喝一聲,“都給本宮拿下!”

    剎那間,宮門口的士兵齊齊圍了上來,又有御林軍踏在雪地里奔跑,帶動盔甲和武器發出撞擊聲,人數眾多,越來越近,竟是從四面八方涌來。

    同一時間,她身邊的一個老嬤嬤對著文書行者甩去一鞭。

    “大宗師之下的第一人,老身求賜教!”

    文書行者無法幫助骨魔女,只能轉頭對戰這個老嬤嬤。

    世間高手藏龍臥虎,不混江湖,居于廟堂的亦有不少。

    像寧家這種底蘊深厚的老牌世家,歷年網羅的門下客卿可不比任何一個大派來的少。

    這發生前后不過幾息,慶帝在趙思洵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愣住了,恍然回神,面色大變,高聲大喝:“皇后,住手!”

    “皇上!”此刻,寧皇后早沒了那搖搖欲墜的模樣,她從地上站起來,高揚下巴,目光冰冷刺骨,帶著無盡的怨恨道,“本宮這是在抓捕殺人兇手!你說的,不論是誰,他都該死!”

    慶帝從來沒想過竟是這個局面,眼看著御林軍出現在宮門口,對著西越和東楚圍過去,他額頭青筋直蹦,“這不過是他隨口胡言罷了,他故意挑撥你我夫妻,引起大慶大亂,這才是罪魁禍首。”

    慶帝往后一指,指向信口開河的趙思洵,后者仿佛被骨魔女也嚇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驚恐地睜大眼睛使勁搖頭,求救般地望向皇后。

    “哈哈……”寧皇后大笑起來,“皇上啊皇上,看看你的嘴臉,讓他開口的是你,說他胡言亂語的又是你,堂堂皇帝,竟是這般前后顛倒,語無倫次?”

    “寧娥!”慶帝惱羞成怒,高聲怒喝,對著御林軍下令道,“退下!”

    然而御林軍卻一動不動,照舊對著西越和東楚圍了過去。

    慶帝渾身冰冷,終于明白寧皇后想要干什么,他死死地盯著妻子道:“朕連兩個兒子都貶去苦寒之地,永不歸京,鼎兒的子嗣隨你挑選,封為皇太子,你還想怎么樣?”

    “貶出去還能再召回來,封了還能再黜,高燮,你當我是傻子嗎?只有死人,才沒有那個可能!”寧皇后可笑地看著他,接著下令道,“將靖王和安王一同拿下!”

    御林軍將領高聲回答:“是!

    靖王和安王眼中露出驚慌,紛紛朝慶帝喊道:“父皇!”

    慶帝的臉色頓時黑白交織,“給朕住手,你們要造反嗎?”

    此言一出,御林軍的動作的確是慢了下來,看向了寧皇后。

    只聽到寧皇后道:“故意讓趙思洵做偽證,栽贓給云霄宮,欺騙結發妻子,欺騙天下,皇上是鐵了心要讓北寒破天山,南下入侵中原。∪呛蜕芯烤菇o你灌了什么迷魂湯,讓你這般一意孤行?這怎會是一國之君所為,您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聽到這一句話,即使是再遲鈍的大臣宗親也明白過來,皇后這是真的要造反!

    接著,在一陣竊竊私語后,人群中便有人率先走向了御林軍身后。

    高鼎出殯,來送葬的多是些勛貴大臣,軍機大員,這些人中大多是當初看在寧家的面子上歸順大慶,如今自然也在寧家帶領下背刺皇帝。

    只留下幾位卻是左看看右看看,左右躊躇,不知去往何處,最后被同僚一拉,也跟著走了。

    剩下的便是高家宗室,他們走不了,雖然心中惶惶,但依舊站在慶帝這邊,此刻他們若不站出來,等高家倒臺,他們所擁有的一切都將成為泡影,反目的寧家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建國不過二十年,并沒有那么多忠君愛國之士,北方世家之力素來強大,如墻頭之草對皇帝沒有太多的敬畏。

    慶帝也不是沒想過終有一天世家會成累贅,但從來不知竟是在這個時候,這般徹底!

    趙思洵默默地縮在寧皇后這邊,冷眼旁觀著,這禮樂崩壞的亂世,連科舉都分崩離析,寒門想要出頭太難了,自然這朝堂便是世家說的算!

    大慶的強大并非因為百姓,而是世家,因為這些人在前朝就掌握了軍隊和財富!

    慶帝上位二十年,竟還留存了這么多世家門閥,極盡優待,還想要背靠寧家鞏固地位,一統天下,簡直是笑話。

    高鼎活著尚且可以蒙蔽,但他一死,這皇位之下的危卵也就顯露出來了,卻是那樣的搖搖欲墜。

    世家的真面目展開在他眼前,猙獰的猶如被喂不飽的惡狼!

    看吧,大慶的天要變了!

    宮變,這就開始了!

    然而慶帝畢竟當了多年皇帝,豈會被這個陣勢嚇倒?

    一陣驚愕和憤怒之后,他反而冷靜下來,冰冷的眼神看著皇后以及她身后的寧家,“所以,你是一點也不顧念夫妻情誼,君臣之恩?”

    寧皇后冷眼回答:“太遲了,當我拿到那份冠冕堂皇的圣旨,你讓三花那老和尚來威脅我的時候,所有的情誼都化為了烏有!我的兒子成不了這大慶之主,別人也不行!”

    “好,很好!”慶帝怒到極致,反而低低笑起來,“既然如此,那么朕也不必再顧念舊情,可寧家想要只手遮天,妄想!”他說完眼神一厲,高聲喝道,“來人,護駕——”

    寧家的動作,難道慶帝就沒有準備嗎?

    不可能!

    帝王夫妻,終究各有各的底牌。

    宮內,諸多黑甲士兵隨著這聲護駕在統領的帶領下沖了出來,與這些御林軍短兵相接。

    “把這些亂臣賊子拿下!”

    同一時間,各位武林高手紛紛下場,在各種尖叫聲中沖向寧家。

    萬佛寺雖然派出了一千名和尚隨著三花送高鼎入陵寢,但是依舊有不少換下僧衣,保護在慶帝身邊,此刻,他們紛紛出手,跟皇后身邊的高手纏斗在一起。

    萬佛寺哪怕被葉霄殺了四名宗師,但古寺底蘊猶在,還是有拿得出手的高手,十八金剛羅漢陣一結,可不比宗師的威力小。

    “殿下!”十九和聶冰趁著混戰到達趙思洵身邊,手里拿著兵刃,面露緊張。

    趙思洵左右一看,當機立斷道:“我們走!”

    眼看著混戰開始,趙思洵連武功都使不出來的,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當炮灰嗎?

    宮門口一片大亂,正好方便他們渾水摸魚離開。

    然而他想走,也得有人答應才行。

    不管是姜太子還是韋太子,如今最痛恨不是一心想要殺了他們的寧皇后,而是將他們狠狠擺了一道的趙思洵,竟然敢背刺他們,簡直活膩了!

    趙思洵在護衛的保護下,不過才逃離宮門不遠,便讓兩國太子追上。

    姜太子神色猙獰,惡狠狠地道:“給孤宰了他!”

    韋太子亦是冷笑,“好一個上躥下跳的小人,倒是小看你首鼠兩端的本事!”

    既然撕破臉了,也就沒什么好裝下去了,趙思洵停下腳步,回頭勾起唇角道:“我若是你們,就不會急要泄憤,而是趁亂趕緊逃出粱都!

    “逃?”姜太子可笑道,“三花馬上就來了,寧家亂臣賊子蹦跶不了多久,你選擇那瘋女人,就是在找死!”

    “他來不了。”趙思洵說。

    此刻漂亮的眼睛里沒有一絲怯懦,自信而篤定。

    韋太子狐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趙思洵微微一笑,不緩不急道:“這猶如定海神針般的大宗師在皇帝身邊,皇后娘娘怎么會沒考慮到?”

    韋太子皺了皺眉。

    姜太子卻道:“別聽他故弄玄虛,趁現在直接殺了他,再離開不遲!”說著他吩咐周圍,“還在等什么,上!”

    “是!蔽咨窠痰茏恿⒖烫釀_了過來。

    就知道這倆貨不會放過他。

    趙思洵往后一步,退到了聶冰身后。

    既然這兩人不打算走,非得跟他過不去,那么也別想走了。

    只見聶冰抽出劍,大喝一聲,“兄弟們,結陣!”

    雖然趙思洵身邊沒有宗師保護,但是這五百出自虎賁衛的侍衛也不是吃素的。

    他們武功相合,心法相通,多年的默契,一旦結成殺陣比之一流高手更加厲害,威力直逼宗師而去。

    一時間巫神教弟子竟突破不了,甚至隱隱被打退回來。

    這個情形讓兩位太子所料不及,以趙思洵卑微的身份和地位,靠迎合高鼎和寧皇后才能在大慶平安活下來,南望皇帝怎么可能會派遣這么強大的護衛保護他?

    這小子竟敢藏拙!

    姜太子看著被侍衛牢牢護在身后的趙思洵,見著他嘴角含笑,眼中諷刺,猶如看傻子一般望著自己,簡直要氣死了,對著身旁保護之人命令道:“你去,破了這個陣!”

    要說四大門派損失最不慘重的便是巫神教,是以今日除了骨魔女之外,亦有另一名宗師護在姜太子身邊,此刻聽到這個命令,他顯然有些猶豫,“殿下,教主讓我隨身保護您……”

    然而姜太子嚴厲地打斷了他的話,“孤讓你上,你沒聽到?”

    既然如此,那人也不再多言,直接朝著殺陣掠了過去。

    聶冰的壓力頓時增大,不過他們不憷,作為南望最出色的一支軍,他們交手過的宗師也不少了!

    “收緊,變陣,保護殿下!”

    十九緊緊地貼在趙思洵身邊,一步步退后靠到宮墻。

    遠處的屋頂上,聞笛笙看著有點著急,不由道:“師尊,咱啥時候下去幫忙?”

    “宮主不是說了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出手,我看他還頂得住!彼究侦`看得津津有味,覺得這位小親王有點意思,這不是在故意挑釁對方嗎?

    說來她對中原四國沒一個有好感,不為別的,單知道為了爭取北寒出賣云霄宮一事就夠讓她為這狗咬狗的一出好戲喝彩。

    既然這位小親王還游刃有余,激怒對方,就說明他是應付的過來,自然她也就沒必要跳下去把云霄宮與夷山王扯上關系。

    她的銀光槍星魄跟傅虹渺的飛虹劍一樣,江湖上太出名。

    “放心,既然是宮主的大舅子,我無論如何都不會看著他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

    葉霄:那是我夫人!

    第095章 弒君 大宗師還有這么不靠譜的嗎?

    那頭骨魔女和文書行者被不知名太監和嬤嬤纏住, 雖說宗師的武功強弱亦有差異,毫無疑問這兩位成名許久的更勝一籌,但是到達這個境界, 想要立刻分出勝負卻不容易。

    而這兩名太監和嬤嬤顯然只要將他們絆住就行了。

    是以,他倆一時間分身乏術。

    慶帝身邊最大的依仗便是三花和其身后的萬佛寺,可惜萬佛寺被葉霄殺了四個宗師, 他身邊的絕頂高手其實不多的。

    十八羅漢再能打, 也只能對付一位, 然而寧皇后身邊, 卻還有三位,這些皆是寧家的供奉!

    作為枕邊人, 寧皇后非常清楚慶帝手里的底牌。

    再多的士兵,再多的高手, 在宗師面前不堪一擊。

    慶帝的表情雖冷靜,可他的后背已經濕了, 他不明白這里鬧出如此大的動靜,為何三花還不回來護駕!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有什么事情比他這個皇帝還重要!

    三花當然想回來, 但也要回得來才行。

    葉霄站在回宮的必經之路前, 揚劍一揮,就在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他一身白衣, 依舊是那飄逸如仙的模樣,只是神情冷淡至極,看著飛檐走壁快速趕往皇宮的和尚們, 說:“過者死。”

    這聲音不大, 然而卻如暮鼓晨鐘般響徹在每個人的耳旁, 令他們驚疑地停下了腳步, 再看那道溝壑,卻凝著劍意微芒,久而不散,靠近還能感覺到冰雪寒意的肅殺之氣。

    大宗師的劍意,誰敢輕易嘗試?

    “阿彌陀佛,竟不知葉宮主也會違背誓約,插手四國內政。”隨著聲音,手拿九環錫杖,身著紫金袈裟的三花緩步走來,他步子看著不大,可轉眼卻到了葉霄的跟前,雙手合十,不驚不怒。

    葉霄不為所動,冷冷地回答:“你可以跟前朝末帝去告狀!

    三花聞言笑了笑,覺得有點意思,“看來葉宮主是不打算讓開了。”

    “不讓!

    三花一嘆,將手里的佛珠緩緩地纏繞在手腕上,“那老衲只能討教葉宮主威能。”

    葉霄抬起寒雪,“請。”

    這把劍吸引了三花的目光,令他的眼睛微微一瞇,不確定道:“這……似乎不是天問!

    “寒雪!比~霄雖依舊是那樣冷冰冰的模樣,但這語調顯然上揚了一度。

    三花側了側臉,似在回憶,卻終究搖頭道:“此劍未曾聽聞。”

    當然,這可是趙思洵送他的。

    葉霄勾起唇角,“從今日起,它就能聞名天下!

    這般平淡中透露著狷狂的口氣,讓三花不僅不惱怒,還露出了懷念,“葉宮主這般倒是讓老衲想到了一位故人!

    “請賜教?”

    三花笑道:“是令尊。”

    葉霄想了想,“他比我狂妄!

    三花一笑,“特別是身邊還有令堂的時候。”

    那葉雪山恨不得將自己最招搖最無敵的一面展示出來,跟開屏孔雀一樣,能翹到天上去,好叫月于珠看看自家相公有多頂天立地,威武霸氣!

    月于珠喜歡在天山上曬太陽,葉雪山原因傾全力展現具化象將肆虐的風和雪停駐,而事后葉霄得花上一月時間替自家老爹暗中運功療傷。

    葉霄有些不忍回憶,但轉眼一想,若提這個要求的是趙思洵……他愣了愣。

    以趙思洵那不會扭捏的性子,小狐貍定然會彎著眼睛,燦燦灼灼地望著他,坦言愛慕與崇拜……這種感覺,他微微側臉,倒也能理解他爹打臉充胖子的行為。

    “葉宮主,可要小心了!

    忽然一道梵音自三花口中而出,接著天上昏暗云層翻涌,剎那佛光穿破,金光如霞萬丈而下,籠罩方圓,只見三花腳下依稀生出佛蓮,千層萬層蓮瓣展開,令他仿若神佛降臨,威嚴不可侵犯。他睜開眼睛,微微一笑,好似佛祖抬眸,如玉之手往下一按……

    佛光盛盛,燦燦金色,瞬間猶如西方極樂,然而只有身處在其中之人才能感覺到那千重萬重的壓力。

    大宗師的具象化力各有特色,但內力不夠深厚的人,絕對抵擋不住。

    葉霄在佛光下站得紋絲不動,可他的神情卻慢慢變得凝重,三花雖只有一人,然而卻比那九名宗師合圍更讓他覺得更危險。

    他對趙思洵所言并非是假話,論天下還有誰他沒有把握打敗的,只有三花。

    不過,這樣才有意思!

    葉霄目光微凌,腳下忽而平地起風,直沖頭頂佛光而去,接著颯颯白雪從天上厚重云層飄落,六角雪花染上金色,遠遠望去,璀璨如星,卻也將厚重的壓力一并抵消。

    金光越來越盛,雪也越下越大,終于風卷云涌,兩邊具化象碰撞在一起,佛光和雪花一同攪碎消弭。

    葉霄輕喝一聲,寒雪的劍芒染上幽藍的冰寒,腳下一踏,凌空而飛,威重劍意凝于寒雪之上,如畫弦弄月橫掃當空,對著佛蓮上的三花,以劈山撼海之氣直沖而去。

    “阿彌陀佛,請施主放下屠刀!

    九環錫杖重重地杵在地上,有金剛之影脈動震顫,三花的背后隱隱出現一尊巨大的怒目佛像,巨掌對著那道鋒芒劍影直拍而去。

    兩者相觸,明明皆是內力引動,卻好似奔雷驚云,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強勁的氣浪影響了空間,干擾人的視線,讓四周之景變得奇怪而扭曲。

    這一方交手,雖都未盡全力,卻也至少用了七八分,讓他們對彼此的實力重新得到了認識。

    三花的笑收斂了,葉霄的目光更冷冽。

    瞬息之后,兩方身影再次變換。

    劍光寒芒,法杖怒掌,兩人的實力皆是巔峰,眨眼之間,便已過了百招,眾人只能見到一道道殘影,花了眼睛。

    只是兩人終究有所克制,只因大宗師的威力實在過大,一旦放開交手,方圓五里都別想逃過劫難。

    終于葉霄一道劍芒刺去,人卻往后一掠,道:“換地方?”

    他的目光明亮而逼人,與之前的冷淡形成鮮明的對此,寒雪輕顫,猶如他此刻的心境一般,興奮而激動,血液在不斷沸騰。

    他需要更廣闊不被打攪的空間來放開手腳,盡興地大打一場。

    三花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宮門,即使再遠,那嘶吼的喊殺聲也能依稀傳入耳朵,他知道慶帝已經岌岌可危。

    萬佛寺在大慶擁有今日地位,是離不開慶帝扶持的,但……也是各階層的勛貴共同賞臉的結果,自然也包括寧家。

    想到這里,三花垂眸悲憫道:“阿彌陀佛,既然如此,還請葉宮主隨老衲來。”

    “請。”

    話畢,兩人一前一后朝城外的方向掠去。

    大宗師之間的對決,饒是距離再遠,看著天象也都知道發生了什么。

    慶帝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他難以置信望著寧皇后,“你居然跟云霄宮狼狽為奸,讓葉霄阻擋國師!”

    寧皇后冷笑道:“狼狽為奸?眾所周知,云霄宮死守天山,護中原天下,人人敬仰!我請葉宮主前來相助,有何不對?”

    慶帝咬牙切齒,“寧娥!”

    “高燮,多年夫妻,今日就結束了!”寧皇后說完,便道,“殺了這個昏君!”

    弒君若放在大一統的前朝,那是誅九族的罪名,人人犯怵,不敢造次。

    然而在這亂世,凡是有點勢力就敢稱王稱霸,短短二十年,不知有多少小國還沒翻出浪花就被歷史大潮拍下,弒君之罪已經沒那么大的反應。

    寧皇后深知慶帝身邊有多少高手保護,一旦三花被絆住手腳,就無人再能阻擋她。

    今日,她便傾寧家所有,成就自己的輝煌!

    “皇上,快走,幾位大師擋不住了!”

    “護駕,護駕——”

    慶帝猶如一個明黃的靶子,饒是被重重保護,依舊逃不開被一劍貫胸的結果。

    “唔……”

    高燮從來沒想過,他竟然會死在妻子的算計中……

    “皇上,皇上!”

    劍當胸穿過,就算是皇帝也只是□□凡胎,鮮血從口鼻不斷涌出,他望著皇后的方向,意識快速地被抽離,“你……阿娥……”

    寧皇后被父兄保護,高手環繞,透過間隙看到慶帝緩緩倒下,她本該高興的,可此時此刻心卻仿佛也跟著被刀劍貫穿,生疼窒息。

    流干的眼淚從眼眶中再次落下來,她輕輕閉上了眼睛。

    恍惚間仿佛回到了當年洞房花燭之夜,一室纏綿悱惻的紅,燭光下,年輕英俊的高燮溫柔癡迷地望著自己,笑著許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諾言,至此夫妻同心,恩愛不相離。

    為此,寧娥為了成全丈夫的霸業,極力游說家族傾全力支持,很快,前朝覆滅,高燮建國登帝,她為尊貴的皇后,育有皇太子,再尊榮不過。

    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夫妻形容陌路了呢?

    成婚之日的誓言已成云煙消散,后宮嬌艷新人一個一個進,癡纏在他的身邊,而她竟只能成為一個端莊大度的皇后!

    她一步步讓,一步步退,將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可是……

    寧皇后驀地睜開眼睛,傷心痛苦全然消失,既然慶帝給不了她,她便踩下他,自己取便是了!

    “父皇——”

    靖王和安王驚恐地撲向高燮,一聲聲叫喊在死亡之前變得更加尖銳。

    慶帝的死仿若打破了不死護身符,讓他倆終有直面了揮著屠刀的寧皇后。

    “昏君已誅,負隅頑抗者格殺勿論——”

    寧家宗師用內力喊出來的聲音回蕩在宮門前,剎那間,混戰的士兵皆停下了手。

    隨著一陣陣的歡呼,傳來刀槍落地之聲。

    皇帝都死了,他們還打什么?

    帝王身邊的高手則彼此對視一眼,有實力的紛紛朝外逃去。

    接下來,便是一場清洗了。

    骨魔女和文書行者互相一點頭,一掌一劍將纏斗的人推開,轉瞬間消失了人影,他們得保護各自的太子。

    慶帝已死,就算寧皇后當權,可一個女人,哪怕有整個寧家做后盾,想要維持大慶穩定,短時間內也不可能。

    大慶徹底亂了。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這邊聶冰和屬下還在苦苦支撐,一流高手和宗師之間實在差太多了,即使用人數填補,終究還是吃力了些。

    巫神教的那名長老用游刃有余的姿態將這群護衛步步逼退,若非他們出自軍旅,紀律嚴明,悍不畏死,不然早已成一盤散沙,各個擊破。

    饒是如此,依舊有上陵學宮和巫神教的弟子闖過殺陣,直取趙思洵。

    “殿下——”

    忽然,十九聞言便旋身一繞,匕首便從手指尖劃過,纏上來人的瞬間就劃破其喉嚨,回身藕臂一甩,鋒芒刺入那揚劍的上陵學宮弟子的后心。所有的招式簡單卻狠辣,更像一條嘶嘶吐信的美人蛇,凡是靠近趙思洵的,皆斃在她的匕首下。

    十九出自冥莊,練得本就是殺人功夫,從不浪費在花里胡哨的招式中,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取人命,手段之狠厲,比之巫神教魔女不逞多讓。

    不只是聶冰,就是上陵學宮和巫神教的弟子都愣了愣。

    沒想到趙思洵身邊當真是藏龍臥虎,一個侍妾都有這般本事。

    此刻,她配合著高山等夷山族人,成為趙思洵的第二道防線,堪堪護住了他們的族長。

    只是,終究太吃力了。

    趙思洵內力被纏綿所封,連個上躥下跳逃命的本事都沒有,只剩下乖乖被保護的份。

    他看著這姑娘每每與刀劍擦身而過,嚇出了一身冷汗,“小心!”

    長劍劃破了她的衣衫,染上鮮血,可她仿若沒有痛覺一般,行動未阻,只見腰肢一扭,毒蛇纏繞上去,一口咬破那人的喉嚨!

    接著十九毫無停留,一甩匕首,擊落凌空飛起的一人,回眸一笑,溫柔道:“若是十九不幸身亡,還請族長將我的骨灰帶回夷山。”

    她聽從三水長老的安排,貼身保護趙思洵開始,便將身死置之度外了。

    趙思洵衣袍之下的手握緊,“我會帶你們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回去!”

    十九輕輕嗯了一聲,面帶笑容,眼神冷酷,出手從始至尾都是那般果決。

    夷山族的人吃了太多的苦,經歷了太多的難,她見到過弟弟妹妹哭喊著要父親母親,卻只能抱著尸體嚎啕茫然的模樣,她也見到過高傲的圣女低下頭顱,選擇跪下親吻南望皇帝的指尖,以臣服的姿態換取族人容身之所。

    所以,當趙思洵能夠帶領族人重新崛起,十九愿意用生命來鋪就那條路,哪怕只有一寸。

    而趙思洵卻在等。

    一是等寧皇后殺了慶帝,形勢立刻逆轉,她會轉頭立刻派人來殺這兩國太子,不會放著他倆平安離開粱都,回去集結軍隊攻打大慶。

    而這兩個蠢貨為了殺他,不夾緊尾巴趕緊逃命,竟還在這里逗留,簡直跟自找死路沒什么兩樣。

    二便是等他的舅公!

    可是這都喊殺聲震天了,為什么大宗師的身影還沒出現?

    不是說早就出發了嗎?

    可人呢?

    難不成迷路了?大宗師還有這么不靠譜的嗎?

    他千算萬算竟沒想到這一茬,果然世間最可靠的只有他家葉宮主,但是葉宮主他鞭長莫及啊!

    趙思洵臉上淡定,心中卻有些慌。

    很快遠處的天空傳來一聲佛音鐘鼓,抬頭一眼,只見佛光普照,金燦輝輝,宛如佛祖親臨的盛況,但緊接著便是颶風卷云,直沖云霄,颯颯白雪壓城欲摧,兩方相合,引動驚雷轟鳴。

    如此異動的天象,哪怕從未見過,也知道是大宗師之威。

    誰在跟三花對決?

    “糟糕,是葉霄!”韋太子瞬間反應過來。

    不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種非人的威力,哪怕未曾身臨其境,也能想象出兩重山岳撼天,而自己渺小如塵埃窒息的感覺。

    趙思洵心下一喜,“你們還不走,再不走可就沒機會了!

    三花一旦被阻攔,寧皇后必然傾所有力量殺了慶帝。

    果然,不一會兒便傳來喊聲,“昏君已誅,負隅頑抗者格殺勿論——”

    慶帝居然這么快敗了!

    韋太子與姜太子互相看了一眼,紛紛望向宮門。

    “太子,我們立刻出城!”

    沒過多久,文書行者和骨魔女一前一后踏著屋頂,輕功而來。

    見他們面色凝重,韋太子立刻問:“皇帝真的死了?”

    “包括安王和靖王也不幸于難,高氏江山覆滅了!蔽臅姓呷滩蛔@息。

    “這是……”骨魔女見她放在姜太子身邊的長老和弟子正與上陵學宮弟子一起在沖陣,不禁面露疑惑。

    姜太子狠狠地道:“好,你來得正好,花教主,把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先替孤殺了!”

    他一指趙思洵,眼中含戾,滿滿都是殺意。

    趙思洵在宮門前一句“紫色的眼睛”將兇手的罪名死死地按在東楚和西越頭上,這般算計他們,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趙思洵心中一跳,不會吧,這個時候竟還想弄死他?

    不怕待會兒逃不走嗎?

    骨魔女含笑點頭,“太子,你先隨我教教眾離開,本座自會替你殺了他!

    “不,我現在就要看著他去死!”

    姜太子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旦遭背叛,那是不死不休的。

    他如今最痛恨的便是趙思洵,這小子滿身都是心眼,根本就是從頭到尾在耍他!

    文書行者道:“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寧皇后身邊有幾位宗師,實力皆不弱!边@話他是對韋太子說的,而能讓他說出來,那就已經不是弱不弱的問題,畢竟這是在大慶的地盤上。

    “那就立刻走,賢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韋太子勸道。

    然而姜太子冷笑道:“現在走了,難道放任南望和大慶聯合對付你我兩國嗎?韋兄,這小子若背后沒有南望皇帝支持,他敢跟寧皇后聯合?”

    此言一出,韋太子神色微微一變。

    作者有話要說:

    趙思洵: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點,。

    寓此言。

    第096章 舅公(二更) 拿著老夫鑄的劍用來對付我族之人,上陵學宮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南望若是與寧皇后合作, 那么必然是要與兩國開戰了!

    而架在南望與大慶之間的橋梁,就是趙思洵。

    “必須殺了他!”

    骨魔女的眼睛于是輕飄飄望過去,一眼就看出趙思洵的身邊沒有什么太厲害的人物, 就是這個陣法有點意思,但是對于她來說也不是什么威脅。

    她正要動手,可忽然, 她的目光看向了遠處的屋頂, 神色一凌。

    “妖女, 動一下試試?”屋頂后面的司空靈冷冷一笑。

    她沒有跳下去, 只是將自己隱藏的氣息給放出來,但這也足夠了!

    宗師之間亦有強弱之分, 但骨魔女,文書行者, 司空靈都是站在宗師頂端,距離大宗師只差一步之遙, 所謂近大宗師。

    這氣息一旦流露,骨魔女便不由地忌憚起來。

    雖不知來者是誰, 但若打起來, 一時半會兒是分不出勝負的, 若耽擱了時間,引寧皇后那邊的高手追過來, 再想離開可就沒那么容易。

    正當她猶豫的時候,文書行者道:“只有一人,老朽愿助一臂之力牽制住他, 還請花教主盡快動手!

    “好!”

    話音剛落, 文書行者便祭起青云劍, 以七星踏浪之勢, 揚起萬卷書劍,只見星子墜落,暈染而開,點點墨痕化為凌厲劍氣,直沖那屋后而去。

    卻是先聲奪人,一出手便是最強的一招!

    聞笛笙見此,驚得張大嘴巴,“師尊,人根本不受你威脅,直接打過來了!”

    司空靈眼神一厲,她瞬間明白了這兩人的想法,心里怒罵了一聲,于是在提槍迎上去之前,一聲長嘯擊長空,一掌拍在聞笛笙的后背,將內力送了過去,同時也將人推下屋頂,“你去護住小親王,給我拖住她!”

    話音未落,聞笛笙就被迫飛向了趙思洵,帶著一臉的懵逼。

    他就算是個一流高手,放入江湖能稱少年有為,也抵當不了近大宗師的一招!

    “那可是骨魔女啊,師尊——”

    后知后覺的聞笛笙簡直嚇得差點魂飛魄散,雖然如此,但落地的瞬間,已經催動內力,自己的加上司空靈的,將寒吟九章萬劍歸一發揮到極致,重重射向骨魔女倒也能阻擋一二。

    接著他迅速掠后,對著趙思洵身邊的十九喊道:“小姐姐,你我合力,先擋住她,小親王,你能跑嗎?”

    十九反應極快,腳尖挑起地上的兩把劍,雙手一握,不顧身上滲血的傷口,便與聞笛笙站到一處。

    趙思洵之前見到骨魔女忌憚的模樣,臉上還一喜,心道這位舅公終于來了!

    但是隨著聞笛笙落地,他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喃喃道:“我能跑哪兒去呀?”

    在這么多高手面前,靠兩腿雙腿嗎?

    “我沒武功!

    聞笛笙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了。

    “你家宮主沒別的安排?”趙思洵忍不住問道,好歹再來一個宗師吧?

    這個時候,若是葉霄在面前,他能不顧任何矜持地湊上去狠狠地親一口,果然,這世上論靠譜還得是他家葉宮主!

    然而聞笛笙卻道:“就來了師尊和我!

    趙思洵抬頭看了看跟文書行者打得難舍難分的司空靈,眼前頓時一暗。

    啊,霄哥哥,要不別跟三花打了,先來救我可好?趙思洵欲哭無淚。

    而這頭,骨魔女隨意揮出一掌,便將聞笛笙的劍招擋下,看著這對男女,輕輕一笑,“原來是云霄宮,怎么,也跟南望有關系。”

    話落,她化掌為爪,本就尖銳的指甲更是寸寸見長,猶如白骨森森,鋒利歹毒。

    骨魔女之名便是因為她喜好將高手的尸骨煉制成自己的指爪,當真是天底下第一毒婦。

    “就憑你們倆個小東西也想攔本座?”

    “那就試試看!”十九目光堅定,一臉視死如歸。

    聞笛笙心中突突,此時此刻,顯然已經沒有后路,那么為了夫人,他得拼了!

    無極功雖是絕世功法,但也是一門禁術,有太大的缺陷和不可逆的反噬,所以非宮主不得修煉,境界未至不得修煉。但就如葉霄隨意將其中的一招教給趙思洵一樣,云霄宮弟子也或多或少學過其中一兩招,為的就是在緊要關頭能夠保命,或者守護重要之人。

    聞笛笙作為云霄宮中的翹楚弟子,自然也會這一招。

    他的實力本就在一流高手中的頂尖,此刻逆法一動,內力快速地攀升了起來,竟隱隱達到了宗師的境界。

    十九驚訝地轉過頭看他。

    聞笛笙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艱難道:“最多半炷香的時間!

    十九了然,看來是秘術,果斷道:“你為主,我伺機!

    再看其余的護衛,正忙著對付上陵學宮和巫神教弟子的圍攻,根本分.身乏術,其實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

    那頭骨魔女更是露出玩味的笑,軟紅的舌頭舔過唇角,指骨伸展,伴隨著妖嬈的笑聲,千重萬重的幻影出現在聞笛笙和十九身邊,轉瞬之間,她的身影便融入了這些幻想之中。

    雖不是大宗師的具象化,但已經有了雛形,并非關閉五感就能杜絕,這些幻想聲音依舊會絲絲縷縷地鉆入腦中。

    一旦注意力被分散,有了片刻恍惚,大概就得沒命。

    “喝——”聞笛笙好歹也是也是天山無盡風雪的?,三天兩頭讓葉霄貶去山頂斷風劈雪,一般對付這種來自四面八方無差別的風雪攻擊,最簡單的便是將內力外放,猶如水浪一般對沖出去。

    “小姐姐,你看準了!”

    憑他倆想要打敗骨魔女,那根本就是癡人說夢,但是退無可退之下,萬一呢……

    內力對沖有多消耗,此刻只有聞笛笙自己才知道,他的內力本就是虛的,然骨魔女的千重幻影無孔不入,他也沒辦法。

    十九閉上眼睛,耳朵微動,感受著聞笛笙與骨魔女之間的內力碰撞,找尋那細微的差別。

    她是殺手,對這些最為靈敏,而一念生,一念死,正是她最熟悉的領域。

    忽然,她睜開眼睛,手中的劍快如閃電劃過一道虛影,朝著聞笛笙的頭頂白骨爪刺去。

    千影萬重在聞笛笙不計消耗的內力震蕩下快速消失,但骨魔女畢竟是成名已久的宗師,豈是這兩小家伙就能對付的。

    真身轉瞬出現在聞笛笙頭頂,抽著空隙就要對著他的天靈蓋拍下,那眼底的殘忍和惡念,以及興奮的笑容,令十九心頭發麻。

    “錚——”刺耳的摩擦聲在聞笛笙的頭頂響起,十九就算找出了骨魔女,判斷出了她的招式,然而在絕對實力面前,她的劍被骨魔女輕易地抓在手里,然后生生地絞斷,斷裂的劍回頭便朝著十九射了過去。

    躲無可躲,劍入□□,十九如斷線的風箏從天上掉了下來。

    “十九——”趙思洵往前一撲,堪堪將人接住。

    “族長……唔……”腹部被貫穿,血大量地滲了出來,十九身上本就都是傷痕,此刻的臉色更是白的瘆人,但她還是努力地推著趙思洵,“別管我……快走……”

    趙思洵能去哪兒?

    他如今真是后悔,因為顧忌云霄宮與他的關系被寧皇后發現,沒讓葉霄安排更多的人手保護他,反而讓身邊人受到這么重的傷害!

    發現了又如何,聯盟又怎么樣,再想辦法就是了!

    趙思洵取出隨身攜帶的護心丹給十九服下,接著拔出他的槍,如今里面只剩兩顆子彈,這威力甚至可能對骨魔女造成不了擊殺。

    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沒了十九,光聞笛笙一人對付骨魔女根本不行。

    聞笛笙此刻的壓力驟增,他本就境界低,這種飲鴆止渴而來的內力反噬極為快速,他根本就堅持不了多久。

    眼睛開始變得血紅,甚至滲出了血,只需再一擊,就能讓他爆體身亡。

    “他娘的,老子跟你同歸于盡!”聞笛笙大吼一聲,朝骨魔女撲了過去,后者見此立刻回身,拉開距離,內力在身前流淌形成一個屏障,阻擋聞笛笙全力一劍。

    “小弟弟,真是可惜了!惫悄吹贸鰜,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就是如此,也不能撼動她分毫。

    但她只顧著聞笛笙和遠處同文書行者打得難舍難分的司空靈,根本沒把背后的趙思洵當一回事,所以那內力屏障只在她的身前,背后卻是空門大開,薄薄的一層。

    而這就夠了。

    聞笛笙已經做好了被骨魔女掀天靈蓋的準備,卻沒想到,忽然一聲巨響。

    “砰——”這真是熟悉的聲音。

    骨魔女渾身一震,仿佛受了短暫的麻痹,她難以置信地回頭,正看到趙思洵舉著一個奇怪的兵器對著她。

    暗器?

    什么暗器有這個威力?

    更何況趙思洵沒有內力,如何催動?

    痛楚襲遍全身,而聞笛笙的奪命一劍已經到了面前。

    “找死!”骨魔女終于面露猙獰,身形一變,以肩膀被刺穿為代價,對著聞笛笙便是當胸一掌。

    “唔……”聞笛笙繼十九之后,也像斷翼之鳥從天空墜落,掉在地上,久久未動。

    “小笙——”

    趙思洵眥眼欲裂,他立刻再抬起槍對著骨魔女,然而一次偷襲能成功,但再來一次,卻沒有那么好的機會了。

    “小東西,你惹到本座了!”

    骨魔女實力之強,當初的攣鞮淳根本無法相提并論,哪怕那顆子彈入體,也只是短暫地限制了她的行動,甚至還激發了她的兇性。

    動作實在太快了,那變換的身影趙思洵根本看不清,槍口無法對準。

    眼看著那白骨爪就要對著自己的腦門而來。

    “族長……”十九伸出手,卻因為傷勢無法動彈。

    聞笛笙染血的手指抓著地面,“快跑……”

    “殿下——”聶冰和眾多護衛想要趕來,卻被上陵學宮和巫神教弟子攔住了去路。

    “妖女!”司空靈將手中的銀光槍對著骨魔女射過來,然人一動,文書行者便出現在她的面前,“司空長老,你的對手可是老朽!

    骨魔女不緊不慢地躲開司空靈的銀光槍,接著抬起手……

    就是現在,趙思洵死死地盯著面前越來越近的爪子,心道就是死也得把女魔頭拉上!

    十八年后咱再是一條好漢!

    唯一遺憾的便是,都沒來記得說一聲喜歡你呢,葉霄。

    “去死吧——”他扣動扳機的瞬間,做好了死的準備。

    然而他一直等了許久,都沒感覺到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只見骨魔女怔怔地看著他,臉上猶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的胸口炸開了一朵燦爛的血之花,那是趙思洵的子彈打出來的,可她的頭頂卻緩緩地流下鮮血,一股一股劃過美艷的臉頰,染成一片,終于身體軟下,緩緩地栽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這一個變故讓所有人都怔住了。

    發生什么了?

    誰殺了這個魔女?

    趙思洵?

    可趙思洵腦海里卻是一片空白,他還未從死亡的窒息里脫離出來,耳邊什么聲音都沒有,只有嗡嗡的耳鳴伴隨著他的心跳搏動,越來越快,緊接著便是后怕的喘息聲,他不斷地咽著口水,大口呼吸。

    明明是寒冷的冬季,可是卻讓他后背濕透,他握不住槍,雙手伏地,一點一點恢復五感知覺,終于,他猛地抬起頭,大喊道:“舅公,一個都別放跑!”

    這個變故實在太快了。

    上一瞬,韋太子和姜太子明明還在好以整暇地等待趙思洵的死亡,可下一刻,不可一世的巫神教教主,擁有近大宗師實力的骨魔女就這么死了!

    然而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剎那間,空中浮現出一個巨大的錘子虛影,接著雷鳴聲聲自天邊而來,呼嘯的風伴隨著紫電閃爍,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云障。

    舍了銀光槍,與文書行者赤手空拳對打的司空靈內心忍不住顫了顫。

    她能感覺到一股彪悍的氣息縈繞周圍,隨著那把錘子不斷揮舞,云層越來越厚,越來越密集的雷電穿梭,萬鈞氣勢不斷疊加,令人心驚肉跳。

    “這是……大宗師?”

    雖是疑問,但她知道這不會錯的,這就是具化象的力量。

    夷山族雖然沒落,但它能在歷史長河中留下濃重的一筆,鑄天問神兵,鍛青云山海,這絕世功法就不會泯滅于眾,文書行者見多識廣,自是馬上想了起來。

    “千錘百煉?”

    然此言一出,他頓時一愣,顧不得骨魔女慘重的死相,二話不說便舍了司空靈,面露著急掠向韋太子,“立刻跟我走!”

    然而他還未到韋太子跟前,一把錘子自腦后而來,風聲厲厲,雷鳴炸響,這若是挨上一下,不死既殘。

    而骨魔女顯然就是這么死的!

    文書行者當即回頭,腳踏七星,垂天以山河為筆,點墨作畫,匆忙應對。

    青云劍與鐵錘相撞,文書行者一連后退數丈才堪堪止步,而劍身嗡響發顫,他差點握不住。

    至于那鐵錘則搖搖地飛回來路,一個頭戴斗笠的老人出現在空中,抬起手,一把握住這路邊鐵匠鋪隨手買的錘子,饒有興致道:“嗯,這不是青云老伙計嗎?”

    文書行者好不容易止住青云的顫鳴,心中大駭,“烏鐸大師!

    “嗯?難為還有人記得老夫!睘蹊I摸了摸那小撇白花花的胡子,爽朗地笑起來,但轉瞬間,他又沉下臉,“可你拿著老夫鑄的劍用來對付我族之人,上陵學宮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文書行者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沒想到這位不僅沒死,還成為了大宗師!

    這下難辦了!

    銷聲匿跡了三十年,年輕一輩的幾乎都不知道他是誰?

    韋太子和姜太子更是全然陌生,但是他們如臨大敵,身心都在恐懼。

    這位大宗師既然是趙思洵那邊的,一出手就殺了骨魔女,想必也不會放過他們。

    “能走嗎?”韋太子低聲問文書行者。

    文書行者苦笑地看了周圍,那具化象的雷電雖穿梭在空中,但是無形的屏障依舊籠罩在方圓,他們根本出不去,所以這位老人才會不慌不及跟他們廢話。

    除非烏鐸放人,要么三花回來。

    但此刻,顯然哪一條路都不太可能。

    韋太子的眼神中露出了絕望,姜太子這邊連骨魔女都死了,更是心灰意冷。

    “小笙!”

    既然這位大宗師是夷山族的,司空靈自不再多言,她落到聞笛笙身邊,二話不說扶起徒弟,盤腿坐下便要替他運功療傷。

    “等等,先吃這個!

    趙思洵從隨身的荷包里翻出兩顆藥,遞了過來,見司空靈猶豫,便急切道:“南望皇宮辛春生太醫煉制的護心丹,你家宮主內力受損之時吃過,有用的!”

    宮主啥時候吃過?司空靈愣了一下。

    “快啊!”

    “好!绷舷脍w思洵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騙人,司空靈立刻給聞笛笙服下,接著替他療傷。

    武功的事,趙思洵不懂,他唯一的能做的便是滅口了。

    第097章 相好 我心上人跟那老禿驢在打呢,你說我去干什么?

    “舅公!壁w思洵緩緩地走向烏鐸, 喚了一聲。

    烏鐸回頭,看著那張酷似外甥女的臉,神情頓時有些恍惚, 相比起趙思露,顯然趙思洵更像那位圣女。

    “老夫來晚了嗎?”他的臉上露出歉意,神情更是羞愧, 跟方才高高在上的姿態全然不同。

    這些年, 夷山族遭受了什么, 他已經從三水長老和趙思露口中知道, 想起他的姐姐姐夫,親切的族人一一慘死, 他可愛的外甥女不得不淪為南望皇帝的后妃,卻依舊早早地消香玉隕……無盡的悔恨充斥在他的心間。

    而這卻發生在最需要他的時候, 他竟不在!

    是以面對這個年紀輕輕就支撐起全族的外孫子,他又是愧疚又是敬佩, 因為這本該是他擔起的責任。

    當趙思露請他北上助趙思洵一臂之力的時候,他便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下來。這是他唯二的親人, 族中的希望, 他必須得護住。

    “您去哪兒了, 露露說,你本該到了!壁w思洵拿著紅彤彤的眼睛瞪他, 一張臉雪白,可見方才瀕死之際將他嚇住了,至今還未緩過來。

    烏鐸老臉一紅, 他飄開視線, 不敢看少年的眼睛, 囁囁道:“老夫, 老夫迷路了……”

    這個原因……趙思洵露出一個又哭又笑的表情,竟被他猜到了。

    這究竟是有多不靠譜!

    “再晚一步,您就見不到我了。”

    “來得及時,來得及時,你幸好沒事!”烏鐸連忙回答,他他想拍拍趙思洵的腦袋表示安慰,可實在心虛,便道,“接下來你想怎么辦,你說,老夫都聽你的!

    趙思洵沒有客氣,他的目光看向姜太子和韋太子,扯了扯嘴角,冰冷冷地說:“都殺了,一個活口都不能留下!

    “趙思洵!”姜太子眥眼欲裂。

    趙思洵笑了笑,“怎么,現在怕了,不是口口聲聲要弄死我嗎?”

    “你別忘了,我是西越太子,你若殺了我,南望和西越不死不休!”姜太子色厲內荏道。

    趙思洵笑起來,“南望大軍已經集結了,就壓在西越和東楚的邊境!

    韋太子一聽,怔然,“所以,高鼎的確是你殺的!你讓葉霄殺的!”

    趙思洵扯了扯嘴角,“現在意識到是不是太晚了,舅公,馬上殺了他們,我跟云霄宮的秘密,不能暴露!

    “行,都聽族長的!睘蹊I沒有異議。

    “勞煩了!壁w思洵說完,便朝護衛走去。

    韋太子怔然,突然大聲喊道:“思洵,孤愿割舍十座城池給你,你放我一馬!”見趙思洵腳步未停,最終一番抉擇,他又噗通一聲跪下,狼狽地喊道,“孤隨你開條件,求你,給我一條生路!”

    他不想死,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可以。

    他是東楚的太子,他注定要成為帝王之人,怎么可以死在這里?

    而這話讓趙思洵終于停下腳步,韋太子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

    可是趙思洵卻冷冰冰地說:“他在拖延時間,舅公!

    這般大動靜,寧皇后那頭早已經驚動。

    烏鐸朝宮門的方向看了看,果然有幾道氣息急速趕來。

    既然如此,那就都殺了吧。

    當寧家的宗師達到現場的時候,只有千錘百煉的驚雷云卷慢慢退散,中間穿著斗笠的魁梧老人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那一眼,讓他們立刻恭敬起來,“前輩!

    大宗師,每一個都是令人仰望的存在,也耳熟能詳,只有這位,竟看不出是誰。

    但憑剛才的那一手,絕對不是段平沙。

    滿地的尸體,多是巫神教和上陵學宮的弟子,里面竟還包含了骨魔女和文書行者,他們心神一顫,更加不敢造次。

    烏鐸擺擺手,然后走到了趙思洵的身邊,以一副守護者的姿態站著。

    此刻,司空靈已經帶著聞笛笙走了,只有受傷的護衛互相攙扶著,簇擁在趙思洵的身邊。

    趙思洵走上前,笑道:“先恭喜皇后娘娘大獲全勝!

    寧家為首的宗師,便是那位嬤嬤,她欠了欠身道:“也是多虧了夷山王鼎力相助!

    “客氣了。”他看了一眼骨魔女的尸體,“皇后娘娘之前答應我,要替我將纏綿之毒解開!

    嬤嬤聞言笑起來,“夷山王說笑了,這位前輩連骨魔女都殺的,從她身上搜出解藥再容易不過了,您請便!

    趙思洵點了點頭,“舅公,勞煩您幫我取來。”

    舅公?

    來人神色一動,忍不住問:“敢問這位前輩是……”

    “三十年前,我夷山族鑄造青云山海的鑄劍大師,恰好從東海趕回來!

    夷山族在三十年前有多輝煌,眾所周知,來人彼此看了一眼,頓時恍然。

    “那得恭喜夷山王了!”

    有這樣一個大宗師在身邊,夷山族崛起指日可待,就是放在南望諸多皇子之中,趙思洵的地位也不可同日而語,望帝必然重視,說不定連太子之位都能爭上一爭。

    想到這里,他們收起了所有輕視,言語之中也恭敬起來。

    趙思洵扯了扯嘴角,“多謝。”

    烏鐸不顧尸體的臟污,手掌不動聲色地拂過骨魔女的傷口,將里面的子彈用內力給逼出來,又搜刮了所有的小瓶子,這才回到趙思洵身邊。

    “這幾日皇后娘娘會比較忙碌,還請夷山王回別院歇息,我已經宣了太醫,替諸位兄弟療傷。等娘娘安頓妥當,再與夷山王商議聯盟之事!

    “好!

    所謂聯盟,便是要開戰了。

    寧皇后派來士兵將西越和東楚的兩國太子尸體,包括巫神教和上陵學宮弟子一起帶走了。而南望這邊則回到別院安頓,不少護衛受了傷,都得好好歇息治療。

    烏鐸看了看十九,對趙思洵道:“放心吧,這丫頭死不了,就是得臥床多日,暫時不能動武!

    趙思洵頓時放下心來,“多謝舅公!

    “跟老夫客氣什么?”烏鐸擺了擺手,又問,“你還有什么事要我去做的嗎?”

    趙思洵想了想,“暫時沒有,您是有要事要辦?”

    “也沒什么,就是來的時候看到有兩大宗師對決,看武功路數,一個佛門的,一個天山的,一前一后打出城去,我想去觀望觀望。”烏鐸年歲不小了,卻剛成就大宗師,還沒來得及跟人交手,正心癢癢著,若非急著跑來保護趙思洵,否則早就追著那兩人去了。

    趙思洵一聽,連忙道:“那我跟您一起去!

    烏鐸納悶了,“那里多危險,你這么點武功去做什么?”

    趙思洵理直氣壯道:“我心上人跟那老禿驢在打呢,你說我去干什么?”

    此言一出,床上的十九差點笑出聲,然而扯動傷口,一張臉又扭曲起來,只能嘶嘶抽氣,心道簡直是無妄之災。

    “心上人?”烏鐸一聽面露古怪,“你相好?”

    趙思洵脫口而出的時候覺得沒啥,可被這么一反問,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說都說了,他也不打算吃回去,便堅定道:“沒錯,好著呢!

    烏鐸驚訝,“她那么厲害,能跟三花對打,大宗師?”

    趙思洵一挺胸,驕傲道:“那是,天下無敵!”

    烏鐸砸了咂舌,面露佩服,心道這小東西行啊,自己跟個弱雞似的,居然敢追求大宗師,志向真高遠,真不愧是夷山族最年輕的族長。

    但他又撓了撓腦袋,疑惑云霄宮什么時候出了那么厲害的女弟子,年紀輕輕的就是大宗師實力?

    這比當年天之驕子葉雪山還出色!果然他在東海徘徊太久,中原武林早已變了個樣,如今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那是得去看看。”然而他又不解道,“可這丫頭又跟你啥關系?”

    烏鐸一指十九。

    “明面上侍妾,實則是護衛。”趙思洵道。

    “所以你倆沒關系!

    十九趕緊點頭,真沒關系,她哪兒敢跟云霄宮宮主搶人!

    趙思洵抽了抽嘴角道:“咱倆清白的,我又不是那種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花心蘿卜,咱夷山族的美好品質,全在我身上。”

    烏鐸點點頭,“那就好,老夫不是指責你,是怕你挨那位的打!

    一般媳婦厲害的,男人都不敢造次,更何況那還是位大宗師,就趙思洵這小身板,一掌就能送歸西,而且為這個理由,烏鐸都不好意思插手。

    趙思洵:“……”他敢揍我下試試?

    人都說絕世武功是在不斷對決中磨煉而出,所謂打遍天下,方成就無敵。

    然而葉霄卻不一樣,他的對手除了天山的風和雪之外,幾乎只有一個——葉雪山。

    當人人都在為跟武林至尊對戰一場而努力拼殺之時,葉霄卻從小到大在這位的劍下度過,直到他成為大宗師,父子倆約戰天山之巔,決斗了三天三夜,把山頂上的千年寒冰生生削薄一層才結束。

    那一場戰斗,比跟呼延默之間激烈太多,葉霄全身是傷,內力枯竭,站都站不起來,而葉雪山則直接坐地上一邊笑話他,一邊扯著傷口齜牙咧嘴,無盡的風雪在那晚為他們停駐。

    之后,他從葉雪山手里接過了天問。

    是以若這世上還有誰知道葉雪山的武功有多強,只有他。

    而面前的三花,具象化出寶相,森嚴如佛降臨,隱隱給了他如葉雪山般難以逾越的感覺,但……似乎還差一些。

    風嘯亂耳,白雪壓境,哪怕天問不在手,葉霄手中之劍,亦有過青山起重浪的浩浩氣勢。

    曠野之上,原本簌簌飄落的無邊飛雪忽然反向飛上天空,化為重重劍意凝聚于寒雪之劍,寒潭深幽的劍刃,引動脈搏般的震顫,接著一道巨大的劍影出現在葉霄的手中。

    天地之間,葉霄目光中只剩遠處的佛光中,那悲憫世人的佛相。

    試問世間疾苦不見,萬般惡念不渡,又如何稱為慈悲為懷?

    不過是騙人騙己,擾亂心智的惑人之功罷了。

    此間幻想,在他的劍下,都需破!

    葉霄大喝一聲,“去!”

    仙人問路,劍指即往。

    他化為一道殘影,只聽尖嘯起龍吟,劍影如白虹貫日,洞穿佛像一切虛妄。

    鐺——

    劍刺在金缽之中,激顫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回蕩曠野。

    金缽在劍氣之下裂開,三花被葉霄的強大劍意逼得后退數丈,不得不用九環錫杖鈍地,方才停駐腳步。

    佛像虛影不見了,葉霄的劍意也收斂入寒雪之中。

    一方交戰,并未分出勝負。

    “葉宮主,以你的功力,大宗師之中亦難逢敵手,然而想要打敗老衲,若不使出全力,怕是不能!比樕夏菓T有的無悲無喜悄然消失,那雙看起來悲憫佛性的目光染上了世俗的激動,望著葉霄,眼底多了一份熱切,“將無極功使出來吧!”

    葉霄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握著寒雪的手漸漸收緊。

    “霄兒,對你來說,寒吟九章就夠了。無極功呢,慢慢練,有事沒事別瞎用,要是像老子一樣,了無牽掛,想去碰碰成仙得道的那扇門,那就隨便你,不然,還是步步穩妥地來吧。畢竟,你還沒娶媳婦兒!

    這是葉雪山閉關前,將天問托付時說的最后一句話。

    那時候葉霄不懂,他追尋的就是武道的極致境界,若早日能夠觸碰到盡頭,打破禁錮,成為世間第一人,豈不更好?

    然而他如今已有牽掛。

    大宗師的瓶頸,他不敢碰。

    “既然葉宮主不肯賜教,那只好讓老衲來討教了!”

    話音剛落,三花的九環錫杖頓時如落雷當頭而來,葉霄抬起寒雪相迎。

    錚——

    摩擦之聲刺耳,令葉霄鎖眉深皺。

    三花的容顏似乎不過半百,然他的歲數甚至比段平沙都要大一些,這些年積累下來的內力,如浩瀚之海,深不可測。

    一番過招,葉霄臉上未顯,但心中震動。

    他就算天賦再高,內力終究需要腳踏實地練過來,當然有武林至尊陪練,加上天山之巔惡劣的環境磨煉,已經較常人走了捷徑。

    不過,與三花相比還是有所差距,這得需要踏實的年月來彌補,當然,也可用無極功。

    “老衲曾與令尊交手過!

    三花舍了九環錫杖,以佛掌相對。

    他出掌之快猶如千手,再加上金剛不壞附體,堅硬程度能與金玉相比,葉霄的劍一時之間竟刺不穿,劈不破。

    “這若是天問,老衲不敢徒手相接!

    葉霄眼神一暗,不退反進,冰雪之劍,以銳利著稱,就算金剛不壞,若一直刺在同一個地方,也有破體之危,所謂水滴石穿。

    葉霄的身法頓時飄忽如鬼魅,浮虛步踏入縹緲,虛實不清,每一劍都在三花的掌心之中。

    三花很快明白了葉霄的意圖,然他的內力雖深厚,但想要與葉霄比速度,就算腳踏神通,依舊差了一截。

    “果然天賦卓越!

    三花一聲低喝,一連拍出三掌,逼著葉霄回劍以對,接著浩瀚的佛光在梵音金鐘之中蕩漾,垂直封住了葉霄的去路,與此同時,內力聚于掌中,當空對著葉霄拍下。

    這一掌凝聚了三花幾乎十成的內力,葉霄想要接下,非得動用無極功不可。

    可金鐘照在他身上,猶如千百倍的壓力,令葉霄的腳下好似深陷泥潭,唯有一戰方有生路。

    寒雪震顫,劍意涌動,風雪自腳下而起,頃刻形成風雷,化為成千上百道凌虛劍意。

    寒吟九章,萬劍歸一,撞擊在金鐘之上,一聲聲重響如驚雷一般響徹曠野。

    然金鐘好破,佛掌難敵,葉霄抬起頭,眼睛好似凝上冰雪。

    既然非得要他動用無極功,那就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烏鐸:厲害了我的外孫,那么厲害的仙子都追得到!

    第098章 內傷 我不知道他住哪兒。

    波瀾壯闊的海面好似揚起百丈風浪, 無極功之下,葉霄的內力層層增長,仿若沖破云霄, 觸摸到天之際……

    烏鐸施展輕功帶著趙思洵,尋著這股力量到達城外曠野之時,見到的便是這般恐怖的異象, 天地仿佛在那對峙的一掌中變得扭曲, 誰若進去皆會被絞成碎片。

    老遠, 他的腳步便停下來, 不敢再往里面靠近。

    “這還是人嗎?”

    這話不是趙思洵的感慨,而是出自烏鐸。

    趙思洵用驚奇的眼神看他, 作為同樣擁有具化象能力的大宗師,是不是說錯了?

    在他眼里, 這些能徒手對抗子彈的都不是人。

    烏鐸見此,苦笑道:“我可沒有這種可怕的內力!

    趙思洵武功太低, 分辨不出,但是他卻清晰的感覺到這兩股內力在不斷得沖擊, 若非彼此制約, 彼此消耗, 此地又是在曠野,不然毀掉半個城池都是輕的。

    “那您覺得誰更厲害一些?”趙思洵問。

    烏鐸搖頭, “不知,就看誰先堅持不住吧。”他說完又不可思議地問,“洵兒, 那真是你相好?”

    “如假包換!”趙思洵緊緊盯著葉霄, 哪怕他根本看不清, 卻也跟著心跳加速, 緊張不已。

    距離太遠了,烏鐸只看到云霄宮那位一身白衣,手握寒劍,恍若謫仙一般。他看看那邊,又望望自家此刻只能干瞪眼的外孫,忍不住問道:“那她看上你啥了?”

    趙思洵一聽,轉過頭,“您這是什么意思?”

    “咳……隨便說說!睘蹊I心道,仙女也有眼瘸的時候吧。

    趙思洵瞇了瞇眼睛,接著冷笑一聲道:“憑我這張臉!”

    這話實在太有說服力了,烏鐸瞬間閉上了嘴巴。心中咂舌,女人強悍到這種地步,的確可以看臉,找個他家外孫子一樣的絕色沒毛病。

    以趙思洵稀薄的內力衡量,他覺得這場內力的對拼得持續很久。

    但沒想到,不過半個時辰,便聽到三花哈哈大笑之聲傳來,“無極功果然名不虛傳,葉宮主,多謝賜教!那邊的老友,可愿助我二人一臂之力?”

    嗯?

    “這是在叫您嗎?”趙思洵問。

    烏鐸點頭,“看來這老和尚不打算分出勝負了,準備收手!

    趙思洵嘖了一聲,“那還需要您幫忙?”

    “兩人內力不相上下,已是全力以赴,想要收手談何容易!睘蹊I說著從腰間解下路邊鐵匠鋪隨手買的鐵錘,注入內力。

    “原來如此。”趙思洵眼珠子一轉,忽然問,“如果這個時候您跟我家葉宮主聯手,是不是能將這老和尚……哎喲!”

    趙思洵腦門上挨了一下,頓時怒道:“做什么打我?”

    只見烏鐸正色道:“洵兒,既是堂堂正正比武,就不要乘人之危,老夫若插手,成什么了?云霄宮百年清譽,豈不是也跟著毀了,你要如何跟你家那位交代?”

    趙思洵聞言微微一滯,但轉頭又撇了撇嘴道:“跟他們講什么武德,當日九個宗師圍攻,還暗中下毒,怎么就不見堂堂正正了?”

    “還有這事?”烏鐸皺眉,搖頭道,“老夫許久未回中原,武林竟弄得這般烏煙瘴氣,這些大門大派實在越活越回去了。”

    但話雖這么說著,烏鐸卻也不肯偷襲,趙思洵便不好再開口。

    他睚眥必報,沒有光明磊落一說,但想想葉霄素來風光月霽,怕也不屑這小人行徑。

    目的既然已經達到,那就夠了。

    烏鐸的鐵錘凝聚著他六成內力,千錘百煉不斷流轉,隨著鐵錘一同飛向兩人雙手交匯之處,“兩位,準備好,來了!”

    “葉宮主?”三花喚了一聲。

    葉霄回答:“好!

    話音落下,不管是三花還是葉霄,眼神一凌,低喝一聲一同移掌,將內力注入到那鐵錘之上。

    佛門純正內功加上天山寒吟之力共同作用下,那鐵錘也并非神兵利器,表面快速地爬滿裂痕,立刻就要支撐不住了。

    說時遲那時快,烏鐸一把將趙思洵拉至身后,只聽到一聲震天巨響,無盡的氣浪如千丈海潮翻涌朝四面八方洶涌排開。

    一時間塵土如云如霧,曠野飛沙走石,若非趙思洵有烏鐸護著,此刻已經隨著烈風被吹上天了!

    他死死地抓住烏鐸的手臂,眼睛睜也睜不開,心道這也太猛了!

    一直過了許久,方才塵埃落定。

    他抬眼望去,只見葉霄一身白衣獵獵,青絲長發飛揚,手握寒劍,抬頭望著天際,那背影簡直帥掉渣!

    “三花呢?”

    “走了!睘蹊I問,“你要過去嗎?”

    似有所感,葉霄微微側目,眼神往趙思洵的方向瞥了一眼,輕輕頷首之后,身影一晃,也消失不見了。

    “唉,怎么就走了,不來跟你說兩句?”烏鐸納悶道,他還沒看清長相呢!

    趙思洵悠悠回答:“我跟他又不認識,說啥?”

    這兩大宗師之間的決戰,可不只有烏鐸感興趣,那些宗師哪一個不想親眼一睹,全藏在附近。

    趙思洵殺光了上陵學宮和巫神教的人,就是為了滅口,不叫人知道自己與云霄宮的關系,哪還會遞上把柄?

    “走啦,您看完了,我們也趕緊回去吧!”等到晚上,他家霄哥哥就會來了,到時候再好好說說小話也來得及。

    烏鐸撓了撓頭,發現這小東西心眼還挺多的。

    “對了,舅公,您看他有沒有受傷?”

    烏鐸回憶道:“打得這么激烈,或多或少總有點,不過不打緊,調理下內息就差不多了吧!

    “那這么說來,今晚我見不到他了!

    烏鐸斜睨了他一眼,忽然壞笑道:“著急?老夫帶你去見!”

    趙思洵頭也不回道:“不要!

    “為什么?”

    “我不知道他住哪兒!

    烏鐸:“……”外孫子,你確定你跟她在處對象?

    葉霄回到別院,司空靈看到他立刻迎上來,打量他的臉色,“有沒有受傷?”

    “我動了無極功!

    司空靈神色一變,立刻抓住他的手腕,按住他的脈搏,“脈象紊亂,氣息亂竄,內力反噬了的結果,你動了幾層?”

    葉霄的臉色有些蒼白,他不是逞強之人,“八層。”

    司空靈倒吸了一口冷氣,連忙催促道:“那你還在這里云淡風輕,趕緊去調息,可要我幫忙?”

    葉霄搖頭,“你幫不了我!

    哪怕司空靈是近大宗師,可境界的差距在那里,對葉霄來說依舊不夠。

    “以前都是小師兄幫你,現在他不在了,怎么辦……”司空靈面露焦急,她想不明白,“怎么會這么嚴重,竟把你逼到這個份上!”

    葉霄道:“三花的實力,與爹已經不逞多讓了!

    司空靈睜了睜眼睛,詫異道:“那豈不是比呼延默還強!”

    “嗯。”

    司空靈怒道:“好啊,那老禿驢竟藏拙!”

    葉霄捂了捂胸口,氣血翻騰,令他不由地面露痛楚,甚至連手中的劍都握不住了,于是交給司空靈,“小笙怎么樣?”

    “跟你一樣,內力反噬,他實力弱,差點跟骨魔女同歸于盡,那老前輩若是再晚來一步,就沒了!

    “我去看看……”

    “哎,小笙那里有我,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彼究侦`一把攔住他,將人拖進房門,按在床上,“我已經去信回云霄宮,讓千靈手趕緊過來,宮主,你可不能倒下!

    葉霄微微一哂,“其實也沒那么嚴重,爹為了追求無極,連第九層都試過好幾回……”

    “所以他把自己玩死了,難道你也想試試?”

    司空靈的話讓葉霄噎了一下。

    “你看看你的臉色,鬼見了都怕!這種賭命的事,以后不許再做了,想想你那未過門的夫人,隨著夷山王的地位水漲船高,追求者必然更多,你大費周章才將人追到手,舍得讓給別人嗎?”

    此言一出,葉霄頓時不說話了,乖乖盤腿而坐。

    司空靈見此,哼了一聲,果然赤鴻說的不錯,英雄難過美人關,還得搬出老婆才能治得住。

    “凝神靜心,我替你護法!

    葉霄于是閉上眼睛,懷守丹田,可剛一運功,他又睜開眼睛道:“還有一事……”

    司空靈皺眉,“什么事比你現在的內傷更重要?”

    葉霄微微側了側臉,低聲說:“南望那邊,你晚些時候去一趟,別讓人發現!

    “南望?”司空靈想了想,恍然,“夷山王嗎?對了,我忘記跟你說,有那位夷山族三十年前去東海的前輩回來,不管是骨魔女,還是文書行者,包括那兩個太子和手下,全殺了,他一點事都沒有!

    葉霄淺笑,“我知道!

    司空靈納悶道:“那還去干什么?有這位前輩在,從今往后,夷山王在南望的地位,已是無人撼動,再加上與大慶皇后聯盟,南望皇帝必然會放權給他,咱們根本無需擔心,一切都很順利!

    葉霄今日見到趙思洵無恙,就已經了卻心中大事,“我今晚不能去找他了,讓他這幾天好好歇息,無需等我!

    “哦……”司空靈雖然應著,可這話聽著怎么覺得怪怪的,夷山王等他做什么?

    還有今晚為啥要去找他,有什么重要事嗎?

    不過畢竟是大舅哥跟妹夫的關系,親密些也正常。

    “另外別讓他知道我受傷的事!

    這是為何?雖然葉雪山不在了,但那位前輩正好也是大宗師,云霄宮暗中助夷山王那么多,借個兩天調理內傷,怎么著都不算過分的要求吧?

    難道是怕夫人擔心?對了,這位小公主不是也在大慶!

    司空靈頓時想通了。

    南望別院,聶冰等幾位副統領看著烏鐸,忍不住問:“所以殿下,之前那位長老是假的?”

    趙思洵點頭,“對啊,糊弄那幫傻子的!

    “可,可那具象化力做不了假!

    “對,我們都看到了!

    話音落下,聶冰幾人仿佛如夢初醒,晁光伸出兩根手指頭,有些不確定道:“所以,您身邊有兩位大宗師?”

    此言一出,兄弟幾個眼睛都亮了,熱切地看向趙思洵,后者咬著一塊點心,囫圇點頭道:“那可不,等以后有機會讓你們瞻仰瞻仰。”

    “殿下,您真是太厲害了!”

    趙思洵心中得意,嘴角含笑道:“都說了,只要跟著我,虎賁軍中有的,你們會有,他們沒有的,你們也會有。對了,舅公。”

    烏鐸看他,“嗯?”

    “這個劍,您要不要收回?”高山手里捧著一把三尺寒鋒,劍格之處乃是青山繚云的浮雕,又有夷山族特有的紋路,名曰青云。

    本是孟曾言的佩劍,借于文書行者,被烏鐸殺了之后,這把劍就歸趙思洵所有了。

    烏鐸拿起來看了一眼,“保存倒是完好,不過三十年前之作,也就那樣,你自己看著辦吧!闭f完,他又放回高山手里,一點可惜的意思都沒有。

    趙思洵生怕他反悔似的,提醒了一句,“那我就送人了!

    烏鐸擺了擺手,示意隨意。

    “行,聶冰。”

    “在!

    “你拿著。”

    饒是聶冰素來沉穩,也被趙思洵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也懵在原地,“啊?”

    “啊什么啊,大哥,殿下將青云賜給你了!”邊上的童天成趕緊推了他一把,幾個兄弟也是催促著,“快接!”

    青云可是能跟山海相比的寶劍,大宗師孟曾言的佩劍,就這么給他了?

    聶冰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相信,迎著趙思洵笑吟吟的目光,他忍不住問:“殿下,真賜給屬下?”

    “你若是不要,給晁光也行!

    晁光還未說話,聶冰趕緊抱在懷里,眼冒金光,“不不不,我當然要!多謝殿下!”他激動地撫摸這把劍,覺得受傷再重都值了。

    邊上的幾人羨慕地看著他,都是用劍的,誰不想要一把絕世好劍?

    趙思洵說:“這次多虧了諸位,還有底下的弟兄們,接下來有受傷的便好好養傷,沒有的,原地修整,相信再過不久,我們便能回南望去,屆時再為其他人論功行賞!如今我夷山族大宗師回歸,夷山族必將重新崛起,別的不敢保證,一人一把好武器,絕對少不了你們!”

    此言一出,幾人頓時激動地望著趙思洵。

    “殿下威武!”

    “我等誓死永遠追隨殿下!”

    到這個時候,趙思洵才算將這五百名虎賁衛正式收服,想到族里正熱火朝天地打造槍.支,霹靂門制作彈.藥,他端起茶微微一笑,今后看看誰還敢惹他?

    畢竟還在大慶,終究不能放松警惕,趙思洵讓人下去,他得給望帝寫奏折。

    而烏鐸也隨著他走進書房,趙思洵納悶道:“您還有事兒?”

    “那把青云……”

    “這會兒您難道想要收回了?”趙思洵無語地看著烏鐸,不高興道,“剛我可是提醒過您的,現在都送給屬下了,我是沒臉去要回來!

    “老夫說隨你處置就隨你處置,從無食言。”

    “那您干嘛?”

    烏鐸面露奇怪,“我是說,你不留給你相好嗎?雖然差點火候,不過還算過得去!

    “他有絕世神兵,這劍他看不上。”趙思洵理所當然道。

    “絕世神兵,那是什么劍?今天看他手里那把,可不算好劍!

    趙思洵稀奇道:“這您都看得出來?”

    “那可不,老夫從小鑄劍,什么樣的劍好,什么樣的劍差了一些,看人一揮就知道了。要說你家那位,就得拿天問,有劍心的劍,才能發揮劍客真正的實力,對上那老禿驢才不虛!睘蹊I說得頭頭是道。

    趙思洵覺得非常有道理,但也無奈道:“可天問不是斷了嘛,露露沒跟您說?”

    “說了,我也見了,云霄宮那幾個真是亂來,斷的如此徹底,想要重鑄得好好花上些功夫。”

    趙思洵一聽,來勁了,“您可以重鑄吧?”

    烏鐸揚了揚眉,“當然,普天之下,除了老夫,還有誰能?指望露露那丫頭,還得再來個十年功力!

    原來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第099章 男女 是男是女又有什么關系,小爺喜歡就成!

    晚些時候, 羅之鳴以往常的大夫打扮帶著屬下走進十九的臥房,替這姑娘查看傷勢,之后從趙思洵手里接過密函。

    “你應當知道了, 西越和東楚太子也死在本王手里,所以盡快告訴父皇,讓他做好準備!

    羅之鳴聞言, 嘴角一抽。

    這天下四國, 凡是有太子全被這位給解決了, 想必若是望帝也立下太子, 依舊逃不過他的毒手。

    想到這里,他心中一凌, 恭敬道:“是,屬下立刻去辦!

    趙思洵頷首。

    羅之鳴正要退下, 又忍不住問道:“王爺,那您看如今這大慶局勢, 該是誰登帝?”

    “自是寧皇后。”

    羅之鳴心中一驚,“可她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她的身邊光宗師就有五位, 寧家所有人都聽從她的號令, 包括朝堂上的勛貴, 四方邊境的軍隊,皆在她的掌控之下, 若不是她,誰有資格?”

    “可是大慶皇帝還有幾位年幼的小皇子尚在……”

    “今晚之后,必會暴斃!壁w思洵淡淡道。

    羅之鳴心中一顫。

    “高鼎之死, 讓這位皇后娘娘意識到, 與其等著旁人讓權, 不如自己握在手里。區區一個太后, 怎有女帝來得威武?”

    趙思洵這漫不經心的話令羅之鳴咋舌,卻又顯得如此理所當然,他說:“只是這樣一來,必有反對之人,這樣朝堂豈不是不穩了?”

    趙思洵聞言笑起來,“怕什么,反對的文官網羅罪名送進大牢,反對的武將就送上戰場去,西越和東楚死了太子,已經與大慶不死不休,不是正好?”

    迎著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羅之鳴久久難言,最終道:“殿下說的是。”

    “對了,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辦!

    “殿下請吩咐!

    “皇宮里有你的人吧?”

    羅之鳴心下思量,回答:“有幾個,殿下是想……”

    “幫我盯著萬佛寺和尚的動向。”

    “是,下官明白!

    “去吧。”

    夜深了,別院還熱熱鬧鬧的,烏鐸雖是個大宗師,但是這老頭沒什么架子,見聶冰拿著剛到手的青云劍熟悉劍法,便手癢著指點了幾招。

    夷山族雖以錘法聞名,可天生鑄劍,對劍招亦是有所了解,烏鐸這境界指導聶冰他們簡直綽綽有余。

    這年頭,大宗師都好似云端的神仙,可望不可即,就是親切都透露著疏離。

    葉霄更是其中典型,清高孤傲,好似天山的雪,看一眼都得凍僵,誰碰上都發憷,也就趙思洵仗著沒臉沒皮敢貼上去。

    原本他們還本著對烏鐸的敬畏不敢造次,可見如此親和,這哪兒能錯過。

    不只是聶冰和晁光他們,就是其他侍衛見到了都想過來觀摩,跟前輩高人過兩招,即使被打個狗啃屎,都覺得莫大榮幸,前仆后繼地去找虐。

    趙思洵捧著臉,坐在窗邊,看著遠處的動作,撇了撇嘴。

    今晚月明,萬事順遂,最適合談情說愛了,可惜,他的大宗師,他的霄哥哥,今夜不來了。

    想了想,他掏出那只古塤,撫摸著上面云霄二字,雖不知道葉霄住哪兒,可萬一,就在這附近呢?

    聽到這塤樂,會不會跑過來?

    趙思洵瞇著眼睛湊到嘴邊,那來首想念吧。

    司空靈正想著趙思洵住哪間屋子,正好聽到這悠揚的塤聲,于是腳步一轉,輕功一躍,就跳進了窗子。

    趙思洵眨眨眼睛,臉上一喜,轉過身就高興道:“霄哥哥,你果然來了!”

    霄哥哥?

    司空靈被這肉麻的語氣弄懵了,頓時一回頭。而趙思洵看清來人,笑容僵在嘴角,瞪大了眼睛。

    四目相對,彼此只剩尷尬。

    趙思洵:“司空長老……”剛才的稱呼,當沒聽見行嗎?

    司空靈:“夷山王……”行。

    彼此一個眼神,心領神會。

    “什么人擅闖?”烏鐸忽然打開門闖進來,“洵兒,你沒事吧!”

    別以為他跟護衛們過招就失了警惕心,作為大宗師,只要不是三花,這個別院誰來他都知道,特別是宗師的氣息!

    然而屋內的情形讓他覺得有些莫名。

    “云霄宮的人?”

    司空靈與文書行者交手,保護趙思洵這事,烏鐸還記得。

    “烏前輩。”司空靈站起來朝烏鐸抱了一拳,“都是誤會,晚輩是奉宮主之命來找夷山王!

    原來如此,烏鐸看了看明顯有些失望的趙思洵,提醒了一句,“洵兒,找你的!

    說著他又關了門出去。

    尷尬過后,趙思洵笑著請司空靈坐下,作為晚輩,他為司空靈斟了一盞茶,遞到她的面前,笑嫣嫣的,很有禮貌,“司空長老請!

    “夷山王客氣了,我自己來就好。”面前可是宮主的大舅子,又是一國親王,司空靈不敢托大。

    趙思洵也隨她,只是問道:“長老怎么來了,葉宮主呢?”

    “宮主有要事在身,便讓我來告知王爺,接下來幾日,他應當是來不了了,夷山王若有他事,與我說也一樣。”

    司空靈說完,就見趙思洵驚訝道:“要事在身?”

    “是。”

    之前沒聽葉霄提及啊!趙思洵心下疑惑,不由地問:“是云霄宮內部之事嗎?”

    司空靈頷首,“對!彼阅銊e問了。

    但趙思洵顯然不罷休,“回天山去了?”

    “沒錯!

    “要緊嗎?”

    “宮主能應付。”

    “莫不是云霄宮有人造反?”

    司空靈嘴角一抽,疑惑道:“有宮主在,誰敢造次!

    “那外敵來犯了?”

    “您說笑了!

    “他要離開幾天?”

    若非對面坐著的是葉霄的未來大舅子,南望親王,司空靈這火爆脾氣,就得掀桌了。

    只見她皮笑肉不笑道:“這怕是不好說,短則七八日,多則半月!

    然而趙思洵卻仿佛沒看見一樣,又問:“能冒昧問一下,究竟何事?”

    司空靈拒絕,“區區小事,請夷山王見諒!

    “小事……”趙思洵笑著,眼底卻掠上了一層陰霾和冷意,然口吻依舊隨意,“聽聞葉宮主素來只知練武,不問俗世,一身神仙講究,視金錢猶如糞土。老夫人去世之后,內務便由司空長老打理,云霄宮上下誰都不敢讓他沾上分毫,怎么今日長老您還在這里,葉宮主卻回去處理了?”

    司空靈:“……”這種事情夷山王怎么知道?

    這不是敗壞他家宮主的名聲嗎?

    試問誰會將妹妹嫁給一個這么難伺候的男人?是不是有人也看上小公主了,準備橫刀奪愛?

    剎那間,各種念頭在司空靈腦海中閃過。

    思及此,司空靈緊張了,正襟危坐,“其實,宮主他是……”

    “受傷了?”

    “對,就是受傷了!”司空靈松了口氣,心道這可不是她說的,而是趙思洵自己猜出來的,不算違命。

    既然如此,她就干脆全盤托出,“是受了嚴重的內傷!”

    趙思洵眼眸驟縮,握著杯子的手一緊,心道果然。

    只見司空靈正色道:“不瞞夷山王,三花那老禿驢的實力已經能與師兄相提并論,就是宮主打娘胎里練武也比不上他深厚內力,是以不得不動用無極功強行提升,如今遭到反噬,內息混亂,只能閉關運功療傷。”

    “原來如此!壁w思洵端起茶,抿了一口,眼睛垂下,看不清表情。

    司空靈不疑有他,未免有人敗壞葉霄的名聲,說:“夷山王,我家宮主重情重諾,答應之事從無反悔,就算有這樣那樣的毛病,那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無損他的品行,若非如此,王爺您也不會選擇與他合作,是不是?”

    趙思洵點了點頭,輕聲道:“是的,他這個人很好,我很清楚!

    司空靈頓時放下心來,再接再厲,“所以他是值得托付終身的,夷山王,您可答應?”

    趙思洵癟了癟唇,又嗔又怨道:“可我已經答應了呀,而且給了他那么明顯的表示,是他自己呆,把握不住機會,鋸嘴葫蘆似的,沒個表態!

    什么?

    司空靈當場就驚了,差點捶胸頓足,心道連大舅哥都已經同意了,宮主,你還在磨嘰個什么!

    若非葉霄此刻不在這里,她非得搖著他的肩膀逼著他上門提親去!

    “司空長老,那他現在怎么樣,可有辦法治愈內傷,反噬會不會走火入魔,能恢復嗎?”趙思洵不知司空靈所想,他滿腦子都是傅虹渺臨死前那可怕的模樣,“不是說無極功已經經過數代云霄宮宮主改善,填補了缺陷,怎么還會反噬?”

    “夷山王倒是對無極功頗為了解,沒錯,相比釋無天所創,無極功的確已經脫離了魔功范疇,但它依舊是禁術。無極功有九層,七層之下只要內力雄厚,便可壓制,七層之上,便有反噬的危險。”

    “他對上三花動用幾層?”

    “八層!”

    趙思洵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不要命了!”說到這里,他眼中隱隱帶著一絲怒氣。

    “為了攔住三花,試探出其實力,宮主不得不這么做!彼究侦`說著看了趙思洵一眼,“與夷山王合作,宮主向來全力以赴!

    所以未來妹夫這么拼命,大舅哥你是不是得感動一下,早點把妹妹嫁過來,變成一家人?

    趙思洵自然也知道,心下又是自責,又是惱怒,五味雜陳,便問:“這么嚴重,光他自己閉關運功能行嗎?云霄宮中就沒有人能幫他?有沒有藥能壓制?”

    司空靈嘆息一聲,“到宮主這個境界,藥的作用微乎其微,以前倒是有師兄幫忙療傷,可他已經仙逝,我的境界距離大宗師畢竟還差了一些,所以也幫不上什么忙,是以……”

    但是您身邊不是恰好有位大宗師嗎?司空靈雖沒點名,但是已經說得相當明顯了。

    果然,就見趙思洵驀地站起來,一把沖向門口,打開門大喊一聲:“舅公!”

    那著急的模樣,失態的聲音,烏鐸一點也不敢耽擱就出現在他的面前,忙問:“怎么了?”

    “快,我家宮主受傷了,您幫個忙!”趙思洵快速地說了一遍。

    那仙女受傷了?

    烏鐸驚訝之余又覺得理所當然,想想也是,如此年輕擁有這種恐怖的實力,這哪兒還像個人,原來是動用了禁術,那難怪了。

    不過能跟三花打成平手也已經非常厲害,烏鐸看趙思洵都快哭了的模樣,一口答應,“行,那就走吧!

    沒想到趙思洵如此爽快,司空靈高興極了,“我來帶路。”

    “好……等一下!壁w思洵說著沖進了內室,一陣翻箱倒柜,將辛太醫送來的各種救命丹都一股腦兒帶上,瓶瓶罐罐捧了一堆,才道,“走!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小年輕慌了神。

    烏鐸心說就沖這小子一臉緊張的模樣,花再多的內力也得將那位宮主仙女給治好嘍!

    只是……

    到達云霄宮的別院后,烏鐸看著一身白衣,盤腿運功之人,震驚地瞪大眼睛,半晌未語。

    他看了一眼又一眼,目光在脖子和胸前來回逡巡,終于忍不住看向司空靈,“那長老……”

    司空靈趕緊上前,“前輩有何吩咐?”

    “這就是你家宮主?”

    司空靈點頭,“是!

    “男的?”

    司空靈面露疑惑,“是啊!

    烏鐸倒吸一口涼氣,回頭就望向想接近又不敢接近,一雙眼睛緊張盯著葉霄的趙思洵,只見他滿眼的擔憂和心疼,一副恨不得以身代之的模樣,怎么看都不像是弄錯了人。

    于是他一把將外孫子給拉出門。

    趙思洵正揪心著呢。

    想白日離開曠野的時候,葉霄還氣宇軒昂地握著劍,面對三花一點也不懼。那仰頭望天唯我獨尊的模樣,充滿天下第一的霸氣,沒想到這人竟是強撐的!

    他是頭一回看到葉霄這般虛弱,臉色蒼白,額頭層層冷汗,眉頭緊皺充滿了痛楚,饒是他們三走進屋內,都沒有睜眼看看。

    趙思洵都后悔讓葉霄去跟三花決斗了。

    “舅公,您干嘛?”他掙脫烏鐸的手,不高興道。

    見趙思洵又要往里面走,烏鐸一把拉回來問:“里頭是你相好?”

    “嗯!

    “男的?”

    “當然,難不成還是女的?”趙思洵反問道。

    烏鐸:“……”女的不是應該的,男的才奇怪!

    “為什么是男人?”烏鐸百思不得其解。

    趙思洵疑惑,“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烏鐸震驚,“老夫怎么可能知道?”

    “白日里,您見了!”

    “太遠了,老夫沒看清!穿得那么白,那么飄逸,怎么看都像個仙子!”

    趙思洵神奇地看著他,“云霄宮宮主葉霄,天下皆知的年輕俊杰!”

    “老夫二十多年沒踏進中原武林了!”

    “那沿路過來,大名鼎鼎就沒聽過?怒斬浪白帆,劍殺九名宗師?”

    烏鐸理直氣壯道:“沒人提是男是女!”

    趙思洵:“……”這難道還怪他嗎?

    “不對,我聽說他有夫人的,沖冠一怒為紅顏什么的,如此薄情寡義,你也喜歡?”

    趙思洵眨了眨眼睛,烏鐸不悅地瞪他。

    最終趙思洵勾了勾手指,讓他湊過來,悄聲道:“那紅顏就是我!闭f著別開臉頰,有些害羞。

    烏鐸:“……”他上下打量了這外孫子一眼,默默地抬起手托住下巴,這玩的可真夠亂的。

    終于一番大眼瞪小眼下,趙思洵氣沉丹田,不耐煩地推著烏鐸進門道:“行啦,是男是女又有什么關系,小爺喜歡就成!反正這輩子,我就認定他了!趕緊的,您快進去替他療傷!”

    司空靈原本不想冒犯偷聽,但心系葉霄,便悄悄走到門邊,才豎起耳朵,結果就聽到這一句。

    她懵了。

    咋的,夷山王也喜歡她家宮主?

    兄妹倆看上同一個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烏鐸:我大為震驚!

    司空靈:我大為震驚!

    第100章 誤解 大好男兒,為何斷袖?

    司空靈僵硬著脖子轉向葉霄, 為自己的猜測感到難以置信,話說她家宮主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搶手了?

    但她畢竟是見過世面,經歷風雨的代宮主, 饒是被這混亂的關系給繞暈了,臉上依舊鎮定。

    烏鐸被趙思洵推進屋內,再看葉霄, 內心復雜真是難以言表。

    大好男兒, 為何斷袖?

    “快!我都要急死了!”趙思洵錘了他一下, 若非他武功不行, 恨不得親自上手。

    “行吧,你們都出去, 老夫替他梳理內息,無事別進來打攪。”烏鐸揮一揮手, 心累。

    算了,救人要緊, 反正他也管不了。

    “是!彼究侦`抬手抱拳,“拜托前輩了。”

    烏鐸頷首, 不管跟趙思洵什么關系, 就沖對方云霄宮之人, 他也不會坐視不管。

    烏鐸看著挪著小步子,依依不舍的趙思洵, 瞪了一眼,“還不快出去!

    “那您仔細一點,小心一點, 輕一點, 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守寡啊!”趙思洵囑咐道。

    烏鐸:“……”你守的哪門子寡?

    這小子!

    就算烏鐸心下對趙思洵有愧疚, 也手癢得想教訓一下這口無遮攔的毛病。

    “關門!”

    司空靈關上了門, 而趙思洵站在門口望眼欲穿,漂亮的眸子里滿是牽掛,咬著唇,整一個心系情郎的小媳婦。

    司空靈見此,她覺得有必要弄清一下這理不斷剪還亂的關系,生怕葉霄恢復過來,就得面臨難以抉擇的人生大事。

    “夷山王……”

    “這樣就行了嗎,無極功會不會留下隱患?”趙思洵問。

    司空靈一愣,回答:“我沒練過,不過云霄宮中弟子或多或少都會其中一兩招,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動用!

    “因為經脈破損嗎?”

    司空靈聽著奇怪道:“王爺怎么知道?”

    “因為這招我也會!

    司空靈試探道:“宮主教的?”

    “嗯!

    宮主連這都教,那究竟喜歡的是哪一個?據聞笛笙所言,浮虛步也傳給了那姑娘。

    司空靈內心咂舌,一時之間竟估摸不準了。

    她看趙思洵情緒低落,眼含憂慮,忍不住勸道:“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宮主就是不小心沖上了第八層,我家小師兄作死的時候那是三天兩頭沖第九層。”

    “所以葉雪山英年早逝!

    司空靈:“……”這話貌似是她用來噎葉霄用的。

    她訕笑一聲。

    “算了,武功的事我也不懂。”趙思洵又看了一眼門板,然后轉身在臺階上坐下來,輕聲說,“他總該知道,我會傷心的!

    這話讓司空靈心中一緊,渾身有點不對勁的同時又心疼起這個少年親王來。

    天底下什么樣的女子不喜歡,就吊在自家宮主這個棵樹上,真是……

    她在趙思洵身邊坐下,忍不住問:“王爺,能問一個問題嗎?”

    “恩。”

    “聽聞你有個妹妹,從小相依為命,感情一定很好吧?”

    “那當然。”提起趙思露,趙思洵眉眼彎起來,很是驕傲地說,“她啊,是世上最好的妹妹,又懂事又聽話,貼心的不行,從小到大就沒讓我操心過。而且天賦過人,聰明伶俐,小小年紀,就比旁人強多了,我這個哥哥還得靠她罩著呢!

    的確強悍,能將霹靂門發揚光大,那能不聰明伶俐,天賦過人嗎?

    司空靈有些犯愁,“那,若是她和你喜歡同一個……東西!

    “自是讓給她。”

    “若我說的是人呢?”

    “什么人?”

    當然是男人,里頭的那個!

    司空靈簡直為難死了,最終心一橫道:“王爺,今日宮主受傷,令妹可知?”

    “自是不知道。”那么遠,飛鴿傳書都到不了,況且,“為何要讓她知道?”

    見趙思洵反問,司空靈頓時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萬一回頭兄妹反目成仇咋辦?自家宮主竟然還有成為禍水的潛質,難以置信。

    “對了,小笙怎么樣了,他也傷得不輕吧?”趙思洵突然想起來。

    司空靈道:“福大命大還活著,就是床上得躺一個月,至少三月不能動武,筋脈得慢慢修養,宮內長老千靈手已經在路上了,回頭會好好醫治他,王爺不必擔心。”

    “好,需要什么,盡管跟我說,都是因為我托大,才讓他受了這么重的傷,實在過意不去!壁w思洵說著,對司空靈一笑,“長老不必客氣,都是一家人!

    司空靈干笑了一聲,“多謝王爺!

    接下來烏鐸留下替葉霄運功療傷,而趙思洵則沒有久留,司空靈送他回南望別館。

    趙思洵睡不著了,既然提起趙思露,他就干脆坐在桌前給自家妹妹回信。

    除了將大慶局勢和天下之勢快速地交代之外,其余整個篇幅就圍繞中心一個思想——妹子,你有嫂嫂了!

    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那種!

    你家嫂嫂天縱英才,天下無敵,神仙似的英雄人物,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將葉霄從頭到尾,連根頭發絲都夸了三遍,才心滿意足將信交給高山,囑咐一定小心送回去。

    “殿下放心,一定送到公主手里。”

    三天后,大慶的局勢明朗了起來,如趙思洵所預料,慶帝留下的幾個垂髫小兒,包括才牙牙學語的孩子也一夜之間暴斃。

    寧皇后做的很絕,高氏宗親連女孩子都沒有留下,直接誅滅了。

    接著登基為帝,改國號為盛,開創寧家天下。

    據趙思洵所知,這個時空,寧娥是歷史上第一位女帝。

    當然,她也受到了極大的詬病和阻力,這個皇位并不穩固。然而寧家一力支持,又把控著粱都守衛,血洗了所有慶帝留下的勢力,坐穩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正好,兩國太子的死訊也接連傳入各自國家,東楚和西越的皇帝自是震怒非常,昭告天下痛斥其狼子野心,強權欺辱,下令大軍開拔,壓境大慶,同時要求女帝交出殺人兇手。

    消息傳到大盛,朝堂內外頓時議論紛紛,閉門不出的趙思洵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誰都知道是他殺了兩國太子,還滅了一同前往的上陵學宮文書行者和巫神教教主!

    有為了平息兩國怒火,提議將趙思洵交出去,以求短暫的安穩,鞏固朝堂的;也有干脆趁此機會集結大軍,與南望聯手吞并西越和東楚,分而治之的呼聲。

    不過女帝一直沒有給出明確的答復,吵吵嚷嚷的,直到慶功宴的請帖送進了南望別院。

    而此時,趙思洵也終于收到了望帝的答復。

    他看著上面簡單的一句話,笑了。

    “回京之后,本王就是太子了!蓖凼裁炊紱]說,只是告訴趙思洵,他金口玉言,決不食言。

    而這就夠了。

    “那下官先恭喜太子殿下!绷_之鳴恭敬而欣喜地行禮。

    “等我回去,必給你記上一功,你有什么心愿嗎?”趙思洵笑問。

    羅之鳴聽此不禁動了動唇,眼神亮起了一道光,但很快又淡下來,微笑道:“但求殿下今后發達,別忘了微臣便好!

    “是想回南望吧!

    趙思洵一句話,讓羅之鳴怔住了。

    “不想嗎?”

    “臣……”羅之鳴覺得自己該拒絕了,可是話到嘴邊,卻無法說出口,他怎么會不想回家?

    趙思洵一邊喝茶,一邊閑聊道:“人之常情,有什么說不出口的,你在大慶也有近十年,雖然剛開始對本王不太友善,不過細作嘛,謹慎為上,冷血一點倒也能理解,不然不知死多少次了。我說過,之前戲耍你一次,咱倆就扯平了,既往不咎!

    羅之鳴聽完這翻話,不禁跪了下來,“多謝殿下寬宏大量!

    “唉……”趙思洵輕輕一嘆,起身彎腰將這老頭給扶起來,“我離開南望到了大慶,才知道背井離鄉,從無到有,得付出多少心血。這種舉目無親,無人相助,每過一天都提心吊膽的感覺,羅大人,我懂你!

    羅之鳴心下震顫,不管這話趙思洵有沒有作秀的嫌疑,但同為異鄉之客,為母國鞠躬盡瘁,能得到共鳴和肯定,也令他感動不已。

    “殿下,來到大慶,老臣便沒想過能活著歸國,可是,若有機會……老臣還是想見見妻兒,見見子孫……”他說到這里,竟哽咽起來,無法言語。

    趙思洵點頭,“好,我給你一個承諾,三年內,我招你回南望,讓你跟家人團聚。”

    羅之鳴的眼眶瞬間紅起來,再一次跪下磕了一個頭,“微臣誓死追隨殿下!”

    趙思洵笑了笑,“所以,羅大人,好好活著,等歸故土,替我鞠躬盡瘁吧!

    “是!”羅之鳴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但三年依舊等得起。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接著從袖中拿出一份詔書,遞給趙思洵,“殿下,此乃與大慶盟約詔書,請交于女帝,我國水軍已封鎖博洋湖水域,以防東楚和西越兩軍匯合,另派兵壓境鹿城和旗山,與兩國對峙,皇上下令,我等聽從殿下號令!

    鹿城是東楚和南望的邊境之城,而西越和南望則以旗山為界。

    之前趙思洵殺了高鼎,望帝隨之暗中布置,但明面上卻一步未動,照舊與其他兩國親親熱熱,一兵一卒都沒支援給趙思洵,一副隨時隨地就能舍棄他的樣子,如今總算擺明立場力挺了。

    高山接過詔書,趙思洵問:“萬佛寺可有消息?”

    羅之鳴搖頭,“并無,女帝對萬佛寺并不如高燮那般重視,沒有和尚受招進出宮闈。而且為抓高氏余孽,甚至還封了好幾座寺廟,連城南那家香火最鼎盛的浮光寺都沒能幸免。”

    “萬佛寺之前站在高燮那邊,女帝上位自然要清算,不過只是封了幾座寺廟而已,并非驅逐,遲早這位國師還是得回來的。”趙思洵淡淡道,“若要算起來,各國皆有一位大宗師坐鎮,南望如今甚至有兩個,三花在大盛的地位還是無人撼動。”

    羅之鳴斟酌著道:“王爺是不是將一個人忘了?”

    “誰?”

    “葉霄,這位亦是國師之選!

    然而趙思洵毫不猶豫地搖頭,“他不會答應!

    羅之鳴驚訝,“為何,此事云霄宮肯出手相助,便是有受招攬之意!

    趙思洵心說,那也得看看是誰的招攬,除了他,葉霄敢答應別人試試?

    “你想多了,西越和東楚聯合高燮將高鼎之死栽贓給云霄宮,人又不是軟柿子隨便捏,不得找回場子震懾一番?”

    “可是……”

    “相信本王,葉霄是看不上寧娥的,雖后者也算是女中豪杰,但能養出高鼎這種兒子,也是個囂張跋扈不把人當人看的主,不算什么好東西。”

    這話讓羅之鳴信服了,“殿下說的是。”

    “所以你說,這老和尚去哪兒了呢?”

    羅之鳴疑惑:“殿下找他,可有深意?”

    “我想殺了他。”

    羅之鳴:“……”他就不懂了,小小年紀,怎么殺氣那么重,見誰殺誰呢?連大宗師都敢想!

    正當他準備勸一勸的時候,只見趙思洵撇了撇嘴道:“算了,怕是舅公也沒這個實力!

    他心有不甘,心道啥時候造出個狙擊來,秒了那臭和尚,給自家宮主報仇!

    而羅之鳴聽此卻松了口氣,說實話,他有點怕了這位,每一個大動作都在考驗他這條老命。

    羅之鳴一走,趙思洵看著手里的慶功宴帖子,皺了皺眉。

    高山道:“殿下,最好讓烏前輩跟您一起去。”有大宗師坐鎮,便更有底氣,就算那些主張將趙思洵送出去求和的,也不敢隨意說話。

    趙思洵自然也清楚,可是……葉霄那里怎么辦,快十天了,還沒醒呢。

    他想去看看,又怕泄露蹤跡,只能按耐住思念,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最終他睡不著,那別人也別想睡了,半夜三更拿著塤跳上屋頂,嗚嗚直吹。

    一處相思兩處閑愁,我的情郎啊,什么時候出現在我面前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什么也不說,等下一章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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