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紅氪石
“克拉克, 如果你要拒絕我的告白,那么請告訴我,你不喜歡我。”
“除此以外的任何理由, 我都不接受。”
尤里烏斯的目光堅定而專注,他帶著義無反顧的勇氣向喜歡的人告白。
他看起來像一棵挺拔的樹, 朝著所愛之人伸出嫩枝綠芽,只有細看才能發現那顫抖的枝葉象征著他的緊張的心。
“克拉克,請告訴我, 你一點兒也你喜歡我嗎?”
尤里烏斯往前一步, 月球的重力僅有地球的六分之一, 他的身體輕飄飄的, 本該沉重邁向前方的步伐實則意外的輕松。
他像一陣溫柔的風靠近了克拉克。
可月球本沒有風。
克拉克緩緩闔上眼眸,卻無法阻擋自己的怦然心動。
他分明不敢再看少年, 心卻在不由自主地描摹起少年的面容。
從貼著幾絲碎發的白皙的額頭,到顫顫巍巍的眼睫, 眼睫下是一雙明亮的寶石藍眼睛。
當少年溫柔無畏地注視他時,他像是被輕柔溫暖的湖水包裹,那一絲呼吸不暢而帶來的窒息感竟然讓他甘愿沉溺。
他又克制不住地想起少年柔軟的唇, 即便沒有任何外力干擾也潤紅的如同薔薇花一般。
他無比清楚少年是一個怎樣的柔軟人,如果不是超級英雄的身份,或許他本該是韋恩家最嬌養的小少爺。
克拉克睜開眼, 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和尤里烏斯的距離已經拉近到只有一掌之隔,比少高出一個頭的高大青年微微垂著頭, 那雙嬰兒藍般的眼睛溫柔、包容地隔著玻璃頭罩注視著神色忐忑的少年。
尤里烏斯還在等待著心愛之人的回答。
他很大膽, 他在向一個人間之神示愛。
當他微微抬頭望著克拉克時,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強大的氪星人。
——克拉克的紅披風垂落在地,月壤細密均勻地落在他的披風上, 像是尤里烏斯的雜念沾染在了被世人歌頌的神明身上。
而此刻,人間之神朝他伸出了手。
克拉克微微俯身,他那如鋼鐵般堅硬有力的結實臂膀小心地環抱著面前的少年,他的動作一如往日那般溫柔,可逐漸沉重的呼吸卻多了幾分說不出的繾綣纏綿。
他早該意識到,當他感受到風的存在時,他已無法再拒絕懷中的少年。
——畢竟“今晚的月色真美,風也溫柔[1]”。
月球無風,但他的愛意憑風而起-
克拉克攬著少年的腰,他們輕松地穿過大氣層回到地球。
他們懸停在哥譚上空,夜晚的城市霓虹燈染亮了天幕,色彩斑駁,像是天空與城市被人類的工業燈光連接在了一起,即便是路過的云也免不了染上色彩。
好在今晚云層稀薄,皎潔的月亮得以掛在空中,不至于讓人以為夜空已經和城市融為一體。
晚上十一點半,哥譚這座城市還不至于徹底睡去。
酒吧、賭場……仍然熱鬧精彩,但無人知道,在他們這座城市的上空,有一對新鮮的小情侶在月亮的注視下,對視著,臉上都掛著讓這群人會忍不住吐槽的傻兮兮的笑。
“尤、尤利,你要不要把頭罩取下來。”克拉克攬著小男朋友的腰,結結巴巴地示好,“這個高度已經很熱了。”
“啊、哦,好啊。”尤里烏斯待在男朋友的懷里,如夢初醒般收起傻乎乎的笑,這才感覺到身體開始出汗了。
克拉克不敢抱著尤里烏斯落到地面,因為到了地面,就意味著他們進入了哥譚的地界,也意味著他的小男朋友該回家了。
他和每一個剛剛確立戀愛關系的男人一樣,只想抓住每一分機會,一刻也不想自己的小戀人分開。
“要、要不去我的公寓,方便你把太空服換下來。”克拉克支支吾吾地,“我我我……我沒有別的意思。”
尤里烏斯抿著唇,噗嗤一聲笑出來,眼睛彎彎像月牙一樣,笑容盛了蜜糖一般甜,“我又不是第一次去你的公寓了。”
克拉克臉皮微紅,撓了撓頭,這副模樣倒不像什么守護地球的人間之神,反而比小氪還要更像一只氪星犬了。
高大憨直的狗狗好不容易叼到心愛的丘丘人,連帶回自己舒適的小窩都要可憐巴巴地和小丘丘人征求意見,生怕小丘丘人誤會他是一只心思不純的壞狗狗。
然而小丘丘人怎么會誤會他呢?
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被叼回溫暖柔軟的窩里。
他們一前一后地進了克拉克在大都會的公寓,這間不大的公寓一室一廳,房間雖小卻被布置的溫馨舒適。
進門就能看見的小餐桌上還擺著一個花瓶,花瓶里插著白嫩嫩的小雛菊,給小小的房間點綴出一絲清新淡雅。
暖橘色的燈光溫柔而不刺眼地投下,照光整個房間,克拉克站在門口,身體僵直得像一根木頭,一抹紅從臉頰一直爬到耳尖。
“尤利,浴、浴室在那邊。”克拉克偏過頭,他甚至不敢去看尤里烏斯的眼睛。
“啊、好,我知道了。”尤里烏斯愣愣地向前一步,他微微垂著頭,視線落在被橘黃色燈光照得同樣呈現出暖色調的光潔地板。
他加快步伐,繞過克拉克匆匆走向浴室。
他來過很多次克拉克的小公寓了,怎么會不知道浴室在哪兒呢?
尤里烏斯只是……和克拉克一樣,腦子宕機了。
在寬闊的夜空下,他尚且還能保持理性的思維,可當他踏入克拉克的小公寓那一瞬間,狹小的空間讓曖昧的氛圍像超新星爆炸一樣點亮了這對剛剛確定戀愛關系的小情侶。
小小的公寓融合了兩個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彼此的氣息仿佛都因為空間的窄小交織在一起,又纏纏綿綿地貼合到他們彼此的身體上。
這氛圍對兩個剛確定關系的純情小情侶來說太超過了。
克拉克大步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打開玻璃窗,呼吸著窗外的新鮮空氣,仿佛這樣就能沖淡他臉上的熱度。
他克制著自己的聽力,讓自己不去在意近在咫尺的小浴室里那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
克拉克努力想讓自己的思維更像一個好好道德先生,但……身為一個文字記者,他無疑有著最好的想象力和最能共情體驗的大腦。
當他的大腦在拉扯糾結時,突兀刺耳的通訊器鈴聲終于把他拉回現實。
克拉克手忙腳亂地拿出通訊器,還沒來得及看就先接通了對面的來電,浴室的門恰巧也在此時打開。
“克拉克,我有些渴了,冰箱里有冰水嗎?”尤里烏斯抱著換下的太空服走出來,臉蛋微紅,眼眸羞澀,卻大大方方的。
他在浴室已經調整好了心態,最先有勇氣告白的少年也最坦然地接受了和克拉克的關系轉變。
克拉克愣了一下才慌亂地揮著手指向冰箱,“有、有。”
但他忘了一件事。
當通訊器響起熟悉的低啞男聲時,克拉克有那么一瞬間以為自己看見了拉奧。
通訊器被接通,布魯斯的聲音在公寓里淡淡響起:“超人,不要讓他喝太多冰水。”
“啪——”
通訊器被克拉克扔了出去。
好在他沒用多大的勁兒,又被尤里烏斯眼疾手快地攔了一下,氪星科技出品的通訊器掉落在地板上,完好無損,一絲磕碰都沒有。
只是通訊器里再次響起了布魯斯的聲音:“超人,你帶著丘丘人在哪兒?”
小公寓里的氣氛像是突然凝滯了一般,擁有超級速度的克拉克僵在原地,頗像一尊不知所措的雕塑。
最后還是尤里烏斯飛快地撿起了地板上的通訊器,他說:“爸爸,我們在克拉克的公寓里呢。”
對面安靜了一秒,布魯斯開口:“我假設你記得明天早上你還有早課,并且知道現在已經幾點了。”
尤里烏斯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心虛了一瞬間,大腦飛速運轉,為自己的晚歸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克拉克在給我補上昨天生日沒赴的約。”
果然布魯斯頓了頓,不再多說什么,“把通訊器交給超人。你,早點回家。”
尤里烏斯把通訊器遞給克拉克,兩人的手輕輕觸碰在一起,彼此都忍不住渾身一顫。
但一想到通訊器對面的人是誰,克拉克立馬緊繃神經,收斂情緒,“Bat,有事嗎?”
布魯斯簡單地說:“到正義大廳開會。還有……別讓丘丘人喝太多冰水。”
克拉克:“……哦哦,好。”
通訊器掛斷,尤里烏斯和克拉克面面相覷,互相凝視。
尤里烏斯垂下眼睫,慢慢移到克拉克的身邊,當告白和戀愛的喜悅消退后,來自父親的一則突然的通訊讓小情侶腳踩地面回到了現實。
“克拉克,你之前說的顧慮是因為我爸爸嗎?”尤里烏斯戳了戳克拉克的手臂。
克拉克:“……大概,也不全是。”
尤里烏斯:“我其實很想馬上告訴爸爸和哥哥們……”
克拉克喉頭滾動,咽了咽口水,“別怕,我來說。”
尤里烏斯:“……不,我了解他們,所以應該我來說,我們慢慢來,不著急,他們總會接受的,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不想讓你一個人承擔。”
克拉克抓住了小男朋友的手,他的目光溫柔到像春天的湖水,纏纏綿綿地包裹著自己的小戀人。
“好,我們一起承擔,慢慢來。”他說-
克拉克趕到正義大廳,隊友們已經在各自的位置上就坐,他注意到圓桌中間的屏幕,朝搭檔布魯斯的位置看去。
布魯斯點點頭,會議開始。
這是一次和復仇者聯盟的聯合作戰行動。
布魯斯前段時間在哥譚破壞了企鵝人的一場生意,他在這場生意中發現了一點小線索,順著這個線索,他發現了紅骷髏的陰謀。
自幾年前的神盾局大清洗開始,九頭蛇的基地一個接著一個被搗毀,核心成員不得不龜縮到更陰暗的地底。
但九頭蛇妄圖統治世界的陰謀一直沒有被摧毀過,受限于九頭蛇極度隱秘的侵蝕手段,即便有正義聯盟和復仇者聯盟兩方絞殺也很難徹底根除。
九頭蛇甚至從沒放棄過對哥譚的秘密入侵。
得益于蝙蝠俠對哥譚的全面掌控,九頭蛇的陰謀難以在哥譚發展,反而因為這一次冒失的舉動,被蝙蝠俠抓住了馬腳。
布魯斯:“九頭蛇越來越激進了,紅骷髏妄圖抓走X教授,利用X教授的能力……本次行動將與復仇者聯盟一起行動,在此之前,你們要做好準備。”
會議結束,行動被定在三天后,現在這個時間點,正聯的成員們紛紛往外走,超級英雄的身體素質再好也是要回去睡覺的。
布魯斯一如往常留在最后整理資料,為自己的備用計劃添磚加瓦。
克拉克在會議廳門口猶猶豫豫了半天,直到布魯斯不耐煩地問:“超人,有事?”
克拉克差點跳起來,他強忍著穩定情緒,可躲閃的眼神還是讓他看起來一副心虛樣。
好在布魯斯全副心神都放在電子屏幕上,沒有分出眼神到克拉克身上,這才沒發現老搭檔那副心虛掉底兒的表情。
克拉克:“沒、沒事……”
他還是沒敢多說什么,怕敏銳的搭檔發現端倪。
他轉身要走,布魯斯突然出聲:“超人。”
克拉克脊背挺直,雙腿僵直,聲調都拉高了,他不敢轉身:“啊,怎么了?Bat。”
布魯斯淡淡地:“不要太慣著尤利了。”
克拉克驟然松了口氣:“哦哦,好的。”
準岳父發話他嘴上不敢不聽,心里卻悄悄的反駁:他哪里很慣著尤利了?
身份卡已經更改為男朋友的克拉克現在恨不得把全宇宙所有燦爛的星星都送給自己的小戀人,如果尤利喜歡的話。
克拉克走出正義大廳,飛上天,望著漆黑的夜幕深深嘆了口氣,直覺要把他和尤里烏斯的關系告訴老搭檔的話,這是一條任重而道遠的路-
韋恩莊園,尤里烏斯直接傳送到臥室,他的聲音靜悄悄的,所以誰也沒發現他溜出去又很晚才回家。
如果不是今晚在小公寓的意外,布魯斯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可惜還是露餡了。
尤里烏斯匆匆洗漱完換了睡衣,倒在床上時眉眼都有一絲揮不去的憂慮。
系統86很不解:【小宿主,告白成功了不高興嗎?】
尤里烏斯:【我只是擔憂該怎么給爸爸和哥哥們說這件事。】
系統86:【他們難道會不同意嗎?】
尤里烏斯翻了個身,蜷縮起身體:【那倒不是,就是……唉,很復雜。】
系統86還是不能理解:【好吧,不過小宿主,我是一直站在你身邊的,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
尤里烏斯笑了:【我知道,謝謝你,貓頭鷹。】
系統86感嘆:【幸好你喜歡的是超人,不是外面那些鬼火黃毛小子,否則我真就感到為難了。】
尤里烏斯:……
不是,他的系統究竟在網上看了些什么奇怪的東西-
風和日麗的一天。
學生們安靜地坐在教室里聽課,上班族則在略微喧鬧的辦公室里繁忙地敲打鍵盤……
繁華的都市有條不紊地運轉著。
而在大西洋的一個小島上,地球上兩大知名的聯盟正在和敵人激戰。
參與此次行動的成員只有兩個聯盟最初的核心成員,年輕的超英們都被留守城市,提防可能發生的意外事件。
這些年來九頭蛇實力大減,他們的突襲又出其不意。
戰斗進行的相當順利,只可惜還是讓狡猾的紅骷髏逃走了。
克拉克懸停在島嶼上空,耳尖微動,超級聽力遍布整個地球,尋找紅骷髏的蹤跡。
突然他的目光望向某個方向,他低頭與地面的蝙蝠俠對視一眼,抬手指了指耳朵,示意通訊器聯絡,便極快地突破音爆追向紅骷髏的方向。
蝙蝠俠計算著超人抓住紅骷髏的時間,對著通訊器那頭問道:“超人,匯報你的位置。”
超人那頭傳來風聲和細小的不屬于他的喘息聲,他說:“東經24度37分,緯度——”
通訊驟然中斷。
蝙蝠俠眼瞳緊縮,面色嚴肅:“超人,匯報你的位置。”
他通過定位器查詢超人的位置,卻發現信號停留在某個位置不再移動。
蝙蝠俠意識到超人一定中招了,還將通訊器扔掉了。
他召集兩個聯盟的隊友,島嶼上的九頭蛇余部已經不足為懼,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可能被控制的超人。
另一邊,本已抓住紅骷髏的超人將手中的人重重扔在地上,他聽見耳朵里滋滋的電流聲,于是一把扯下對他來說根本無用的通訊器扔掉。
然后,他飛向天空,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看起來與往日無異,唯有那雙如海一般藍眼睛隱隱發紅。
哥譚大學。
下課鈴響,尤里烏斯收起筆記本放進書包。
這是他今天的最后一堂課,晚上有同學邀請他參與派對,但他今晚還要夜巡,更何況他向來對這種所謂的年輕人的混亂派對不感興趣,于是拒絕了。
尤里烏斯拎著書包和好友韋德一起往外走,他要去杰森給他的安全屋,韋德要去兼職。
但他們剛剛走到校門口,尤里烏斯就感覺像有一道風突然撲在他的臉上,他只感覺眼睛一晃,視線就發生了改變。
他從哥譚大學校門外到了離地千米的高空處。
攬著他的那雙手很熟悉,貼在他耳邊的呼吸聲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尤里烏斯扭了扭腰身,想讓克拉克放松一些,誰知道這家伙竟然纏的更緊了。
他無奈地靠在男朋友的懷里,問:“克拉克,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把我帶走?你不是和聯盟一起攻打九頭蛇的基地去了嗎?”
尤里烏斯有些疑心克拉克是不是又中招被控制了,但這人好好把他抱在懷中,沒有發出熱射線在城市里飛來飛去,怎么看也不像是被邪惡反派控制了。
所以他打消了這個念頭,開始關心起男朋友的身體。
“你……你是不是受傷了?九頭蛇那群家伙不會用氪石對付你了吧。”尤里烏斯扯著克拉克的披風,檢查他身上是否有受傷的跡象。
可他又確定如果克拉克被氪石傷害,現在的狀態應該不會這么好,還能牢牢地抱著他飛在半空中。
尤里烏斯疑惑地注視著自己的男朋友:“你到底怎么了?總不會是想我了吧,我們才分開多久啊。”
克拉克終于有了別的反應,他捧起小戀人的臉,目光陰鷙,聲音也陰沉沉地:“你為什么要跟別人走的那么近?”
尤里烏斯懵逼:“啊?那是韋德呀,我的好朋友,你認識的呀!”
克拉克充耳不聞,發言依舊陰暗得像扭曲的觸手,而非太陽之子,他說:“你還對他笑。”
尤里烏斯:……
他伸出手“啪”的一巴掌打在克拉克的后腦勺上,“克拉克,你腦子壞掉了?”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男友一定是被暗算了,這副模樣怎么看都很奇怪。
尤里烏斯發現克拉克的眼睛隱隱發紅,他皺起眉,想要拿出自己的通訊器。
這時系統86突然對他通報:【檢測到超人的陣營發生變化,小宿主,小心。】
尤里烏斯看見一個若隱若現的紅血條在克拉克的頭頂緩緩浮現。
血條很淡,時有時無。
他知道克拉克此時還保有一絲理智。
克拉克抓住了他的手,目光陰沉猩紅,惡狠狠地說:“怎么?想給蝙蝠發消息,告訴你那黑漆漆的爸爸,你是怎么被我抱在懷里的嗎?”
尤里烏斯:……
酷哦,我的男朋友,被控制后都敢說布魯斯的壞話了。
克拉克捏碎了小戀人的通訊器,他頓了頓,像是聽見了什么聲音,抱著少年飛往大都會。
蝙蝠俠他們已經發現他從哥譚帶走了尤里烏斯,哥譚不能再待了。
尤里烏斯被克拉克帶著經歷了一把高速飛行,這個被控制的克拉克顯然不如往日體貼,他的頭發在空中被吹得凌亂,整張臉都木了。
克拉克驟然降落在某個地方,尤里烏斯掙扎了一下,反而讓男人的手收得更緊了。
“怎么?你想逃?”克拉克手臂微微用力,把少年往自己胸膛里困得更緊。
他垂頭注視著自己的小戀人,滾燙的呼吸落在少年的眼睛上,他的聲音低啞暗沉:“不要忘記是你要和我告白的,你怎么能跑呢?”
“也別想著用你的小手段逃脫,無論你跑去哪兒,我都能找到你。”
尤里烏斯默默地注視著放狠話的男朋友,說真的,他想掏出法杖給克拉克頭上狠狠來上一棍。
不過考慮到兩人的武力值差距,他暫時決定智取。
他緩緩伸出手,想要撫上克拉克的臉龐。
突然一聲貓叫打破他們之間的寂靜。
克拉克眼中一絲猩紅閃過,神情相當不耐煩地看向貓出現的草叢里。
那是一只黑白色的奶牛貓,大概是有主人的,因為它的脖子上掛著項圈。
尤里烏斯心跳加快了幾秒,他有些擔心克拉克會一泡熱射線殺死這只貓咪。
但男人攬在他腰間的手松了松,他微頓,看著自己的小戀人:“別妄想跑,你知道你跑不掉的。”
克拉克松開小男朋友的腰,朝著草叢里的奶牛貓走去。
尤里烏斯緊張地看著他,拿出了法杖,打算只要克拉克有任何異動,他就會出手。
然后……他看見克拉克拎著奶牛貓的后脖頸,冷笑著把貓放在了樹杈上。
尤里烏斯:……
克拉克把這只打擾到他的貓給予懲罰后,便迫不及待地轉過身回到小男朋友的身邊。
他像一只恨不得把小戀人全部裹纏起來的觸手怪,一刻也不愿意和尤里烏斯分開。
當然,在他重新把尤里烏斯抱進懷里時,他發現了握在小戀人手中的法杖。
克拉克的臉色頓時陰暗了一個度,他目光沉沉,藍眼睛中猩紅蔓延。
他伸出手掐住了小戀人白皙的下巴,把人困在自己的結實的胸膛里。
克拉克湊近,近得他的鼻尖能貼在尤里烏斯紅潤潤的鼻頭上,仿佛下一秒他就要狠狠地親在小戀人潤紅的唇上。
克拉克一字一句地說:“想跑?想對付我?天真!”
“我告訴你,妄想!”
“如果你敢跑,我會折斷你的腿,把你永遠都困在我的懷里。我會用氪星的科技打造一條鎖鏈和一個籠子,你只能被鎖鏈鎖住,乖乖待在籠子里。除了討好我,你哪里都不能去。”
“我會填滿你的肚子,讓你每天都只能捂住肚子流著淚哀求我,但我還會堵住你的嘴,讓你只能呻.吟,發不出別的聲音。”
“別惹怒我,你不會想要知道激怒一個神明,你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尤里烏斯平靜地看著滿口虎狼之言的前純情男朋友,他平靜地:“噢……那你好壞哦。”
62 文案回收【小修】
布魯斯趕回哥譚時, 只在哥譚大學校門口看見了拎著尤里烏斯的書包,神情惶惶,不知所措的韋德。
他立刻向尤里烏斯的通訊器發送訊息, 卻只得到了通訊器已被損毀的結果。
布魯斯強壓下心底的躁怒和擔憂:“鋼骨,搜查全球監控系統, 盡快找到超人的蹤跡。”
鋼骨:“好。”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傳來丘丘人的原魔與超人激戰的消息,這大概算是一種好消息。
布魯斯卻本能地思考起更壞的結果。
——如果尤里烏斯還沒來得及反抗就陷入昏迷了呢?
他們尚且不知道超人是因為什么原因中招的,如果連丘丘人也被控制了呢?
布魯斯沉著臉登上蝙蝠戰機。
鋼骨傳來訊息:“在大都會發現了超人的蹤跡……還有丘丘人, 不過你不用擔心, 超人看起來……不太像被控制了的模樣。”
布魯斯謹慎地問:“他做了什么?”
鋼骨的聲音有些奇怪:“他把一只奶牛貓放到了樹杈上。”
布魯斯:“……他們現在在哪里?”
鋼骨:“暫時失聯, 我還在搜查。”
托尼的聲音接入通訊頻道, 他聽起來有些冒火:“你們能不能行,不行讓我來。星期五, 鎖定超人,就算他掉廁所里了也要把人找出來。”
隊友們都知道他其實是在擔心被超人帶走的尤里烏斯, 大家都默契地安靜著,在沒有找到超人前,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克拉克說了一通虎狼之詞, 他見小戀人神色平靜,仿佛并不介意他話中的可怕做法,心口登時燃起了一把火, 燒的他渾身發燙。
他既有些氣惱尤里烏斯的不在意,又隱隱有些期待著什么。
克拉克吃了個悶虧, 想再放狠話去恐嚇懷里的少年, 他搜刮著腦子里各種邪惡的想法, 卻都零零碎碎的,拼不成型。
詞窮的他對上尤里烏斯那雙淡然的好似星子一般的眼睛, 竟有些不敢與之對視。
他只好冷笑一聲,“嗖”的抱著少年沖上高空。
克拉克把尤里烏斯緊緊抱在懷里,用那張象征著超人身份的紅披風包裹住自己的小戀人,粗聲粗氣地放著自以為是的狠話:“你以為我只是說說而已嗎?我可不是之前那個愚蠢的連碰碰手指都會臉紅的童子雞。”
“哦,是嗎?”尤里烏斯挑眉,他伸出手抱住克拉克的有著結實腹肌的腰身,自然地調整角度把頭靠在克拉克胸膛上象征超人的“S”標志上,微微仰起頭,用依戀又曖昧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男朋友。
他的聲音又甜又軟,像黏人的蜜糖,最擅長一口就甜到人的心坎里,“克拉克,想和我靠的更近一點嗎?”
更近?
什么更近?
他倆已經互相懷抱,緊密地貼在一起像連體嬰一樣,還能怎么更近?
克拉克只覺得自己的腦子突然像過載的電腦一樣,發燙發熱宕機,下一秒就要停止運轉了。
他飛在空中,甚至趔趄了一下,尤里烏斯的一聲驚呼才讓他稍稍回過神。
分明是他自己最先說出那一番可以稱得上流氓的暴言,也是他自己說他可不是之前的傻瓜童子雞。
但當他的小男朋友說出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時,克拉克的臉皮頓時紅透了。
他甚至疑心自己的頭頂在冒煙,不過他的小男朋友顯然不打算就這樣輕易地放過他。
“不想嗎?克拉克……”
那聲音輕飄飄的,帶著一絲似有似無的委屈感,漂亮的少年將白嫩的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慢慢地、一點點地、像一朵柔軟又甜蜜的棉花糖一樣往上蹭,蹭到克拉克的脖頸處。
那里沒有被制服遮擋,所以屬于少年的清淺呼吸淡淡地落在克拉克的肌膚上,高大健壯的氪星人仿佛被什么東西擊中,渾身一顫。
緊緊抱住尤里烏斯的手微微一抖,卻又立刻收緊了幾分,一刻也不敢松開,疑心自己會不小心放跑自己的小男朋友。
脖頸處被尤里烏斯的呼吸蹭到的地方滾燙得發紅,那一塊肌膚仿佛背離了他這個主人,他的肩背繃緊了,惱怒又期待地感受著那一股灼熱。
嬰兒藍的眼眸已經徹底猩紅一片,本該占據主動權的克拉克卻將自己那隱秘的期待都盡數交給了小戀人。
他現在哪里還有之前放狠話時的兇神惡煞與自信滿滿,呼吸粗重又滾燙,頭腦充血發紅,尤里烏斯悄悄抬起眼看了看腦子壞掉的男朋友。
他吐槽道:【克拉克現在看起來好像一個西紅柿哦。】
系統86:【不能是蘋果嗎?】
尤里烏斯:【比起蘋果,我更喜歡吃西紅柿。】
他吐槽完,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哈……”要不是被克拉克困在懷里,他能笑得前仰后合,“咳咳——我親愛的男朋友,你不是說自己已經不是之前那個碰碰手指就會臉紅的童子雞了嗎?怎么我才說了兩句話,你就變成這個模樣了。”
尤里烏斯促狹地笑著,還對著克拉克眨眨眼,“需要找面鏡子看看你現在樣子嗎?像一個熟透了的西紅柿,我親愛的……西紅柿先生。”
克拉克:……
破防了.jpg
被小男朋友嘲笑是不中用的西紅柿應該怎么辦?
克拉克憋著一口氣,誓要把場子找回來
“你……別以為我之前的話只是嚇唬你的。”克拉克控制著力道掐了掐小戀人囂張的笑顏,雪白的臉頰處頓時留下一個紅潤的印記。
他嚇得立刻松開了手,卻又覺得自己沒出息急了,只能刻意板著臉,兇巴巴地:“好,我就讓你看看什么才是粉紅西紅柿。”
他要把不知深淺就肆意挑撥他的小戀人關進只屬于自己的巢穴里。
北極,孤獨堡壘。
極地白茫茫的冰川反射著太陽光線,讓這片荒無人煙的雪原看起來比繁華的城市還要亮眼。
大片的白映入尤里烏斯的眼睛,他闔上眼,眼睫濕潤,冰川太過刺眼。
克拉克雖然腦子壞掉了,人也沒有之前貼心了,但好在此刻還是明白北極的寒冷對于身體只是普通人類的尤里烏斯來說是致命的。
他把紅披風纏在尤里烏斯的身上,邊邊角角都裹緊了,一刻不敢停留地進入了孤獨堡壘。
他抱著人穿過長長的冷科技風走廊,銀白色的金屬板照出他的臉龐。
……果然鮮紅的像一個大號西紅柿。
克拉克收回視線,憤憤然地瞪視著懷中的少年。
可尤里烏斯乖巧地貼在他的胸膛,還閉著眼,棕黑的眼睫一顫一顫,帶著點濕潤的水色。
克拉克的心不自覺地就軟的一塌糊涂,他知道他應該懲罰不聽話的小戀人。
另一半靈魂卻在說:你舍得嗎?
他當然不舍得。
于是他只能默默的郁悶,當他輕輕把尤里烏斯放到主廳的銀色金屬凳上時,甚至先用手試了試金屬凳的溫度。
收回手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在干蠢事,可他看著舒舒服服坐在金屬凳上的小戀人,又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不算多此一舉。
兩人一坐一站。
克拉克站著,坐在凳子上的尤里烏斯只到他腰部。
他俯視著自己小戀人,隱隱泛紅的藍眼睛淡淡地垂著。
克拉克本能地不喜歡這個姿態,他半蹲下身,和尤里烏斯平視。
尤里烏斯勾起唇角,淡淡笑著:“把我帶到這里做什么?西紅柿先生。”
克拉克本已緋紅漸消的臉龐再次羞窘起來,他努力地想擺出兇狠的表情,但一對上小戀人那隱隱含著笑意的漂亮眼眸,他那中氣不足的兇狠就像一張薄薄的紙,輕輕一下就被戳破了。
“不知道做什么嗎?”尤里烏斯伸出手,纖白清瘦卻有力的手輕輕捧著克拉克的臉,“要不要我把你之前的話都重復一遍?”
克拉克:……
尤里烏斯笑瞇瞇地揉搓著克拉克的臉頰肉,氪星人的鋼鐵之軀堅硬到可以抵擋任何炮彈的攻擊,此刻卻放松肌肉密度,只怕自己小戀人會碰壞自己的手。
克拉克想找回之前放狠話的狀態,但就跟泄了氣的氣球一樣,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掛著甜甜笑容的小男朋友,哪里還想得起之前的桀驁不馴與兇狠霸道。
克拉克放任尤里烏斯用手揉搓自己的臉,甚至擼他的頭。
“不要嗎?”尤里烏斯的手指在克拉克的發絲間穿梭著,黑發與白皙的手指形成鮮明對比。
克拉克像是被安撫的大型犬一樣,他半蹲著,氪星藍眼睛中的猩紅漸漸淡去。
尤里烏斯滿意地看著克拉克頭頂越來越淡的紅色血條,他往前靠了靠,和男朋友額頭抵額頭,呼吸曖昧地交纏,眼眸似水溫柔。
“不要的話,那就聽我的話,好嗎?”他撫在克拉克發間的手漸漸往下移動,一直到結實的肩胛骨處。
克拉克繃緊了肩膀,似乎很緊張的模樣,手卻不由自主順著尤里烏斯的腰環抱在一起,他淡淡的嗯了一聲,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尤里烏斯好似所有心思都放在男朋友的身上,實際上他的手順著克拉克的肩背摸到了一塊堅硬的固體。
他早就發現了這塊黏在克拉克披風上的紅色石塊,散發著不詳的紅光,石塊的質感看起來與氪石十分相似。
尤里烏斯:【分析石塊的材質。】
系統86:【分析中……與氪石同源。】
尤里烏斯心臟緊縮,面色維持不變,手指收攏,握住紅氪石收進了系統背包。
他一把推開克拉克,能清楚的看見紅氪石的影響消失后,克拉克眼中隱隱的紅光瞬間褪去。
克拉克眼中掠過茫然,被推開了也只是愣愣地看著小男朋友,仿佛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他的眼睛慢慢聚焦,神色有了變化,喃喃著:“尤利……?”
“嗯哼?”尤里烏斯在他眼前揮了揮手,又抱臂看著腦子逐漸恢復正常的男朋友,抬了抬下巴,笑容可掬,“怎么了?我親愛的西紅柿先生。”
克拉克:……
臉龐瞬間爆紅,從頭頂紅到脖頸處,西紅柿的顏色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羞窘的神態。
尤里烏斯挑眉輕笑:“恢復正常了?還記得自己剛剛做過什么事吧?”
“尤尤尤……尤利——”
尤里烏斯點頭:“不錯,看樣子是記得了。”
克拉克:……
他“蹭”得沖上了天花板。
尤里烏斯急忙喊道:“你別跑啊,天花板要讓你戳破了。”
克拉克又“咚”得落下,在孤獨堡壘的堅硬地板上砸出兩個深深的腳坑印。
他恍恍惚惚,恨不得當場去見拉奧。
只要一想起自己在尤里烏斯面前說的那些話,尷尬的腳趾就往地板上深扣了一下,物理意義上的。
什么鎖鏈、什么籠子、什么填滿肚子……拉奧啊,上帝啊,難道這就是他作為一個文字記者閱歷過于豐富的報應嗎?
尤里烏斯無奈地看著男朋友:“不至于,我又沒有怪你。這地板破了還要你自己修,多麻煩。”
克拉克睜大了眼,狗狗似的看著自己的小男朋友,淡色的藍眼睛水光十足,仿佛下一秒就要汪的一聲哭出來了。
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當場擊中了尤里烏斯柔軟的小心臟,他立馬撲上去,捧住男朋友的發燙的臉龐,輕聲哄著:“沒關系啊,又不是你的錯。再說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怕什么啊。”
克拉克支支吾吾:“尤、尤利……我不是、我沒有……總之我絕不可能那樣對你。”
“哪樣對我啊?”尤里烏斯眼里盛著淡淡的笑意,閃過一絲惡趣味,“是關籠子,還是……”
感謝互聯網的大神太太們,還有感謝成年,以前的他可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含義。
克拉克急了,慌亂地伸出手去捂住尤里烏斯的嘴,“Please,please,尤利,別說了,忘記好嗎?”
他大概是真的羞窘到快要哭出來了,似乎只要尤里烏斯不在他面前,他就能立馬逃離地球,藏進太空里。
尤里烏斯只好遺憾地見好就收,他拍拍男朋友的腦袋,最后撩撥了一句:“放過你了,親愛的西紅柿先生,熟透的那種。”
“拉奧啊。”
克拉克痛苦地閉上眼睛,他不用想都能知道自己此刻的面龐一定緋紅到難以想象,比真正熟透的西紅柿還要過分的那種。
尤里烏斯輕咳了一聲,正色道:“說說正事,你知道你是怎么被影響到性格的嗎?又是什么東西影響的?”
克拉克深呼吸一口氣,平復情緒。
他回憶自己抓住紅骷髏的經歷,擰起眉慢慢道:“我記得我我在一片林子里抓住了紅骷髏,正在和Bat匯報位置時,大腦突然混沌了一瞬,再清醒就變成了……變成了之前那副樣子。”
尤里烏斯眼中若有所思,他把找到的那塊紅氪石的分析告訴克拉克,“……我從你身上拿走那塊紅氪石后,你的狀態立馬就恢復了,看來是這塊紅氪石影響了你的性格。”
他升起一點好奇心:“奇怪,我知道氪石都是綠色的,且都會對你產生傷害,原來還有這種只是影響你性格的紅氪石嗎?是自然形成的?還是說……”
克拉克接上他的猜測:“有人刻意制造了紅氪石,目的是為了扭曲我的性格。”
尤里烏斯笑了笑:“他們想制造出一個邪惡的超人,但你做的最壞的事是把貓放在樹上,以及……對我放狠話。”
克拉克可憐巴巴:“……尤利……”
尤里烏斯熟練地安撫他:“好,不提了。”
兩個人又陷入沉思,他們在思考紅氪石的來源。
如果是人為制造,那么九頭蛇究竟制造了多少這樣的氪石?
他們從哪兒來的這么氪石資源?
最關鍵的是,超人的頭號死對頭——盧瑟有沒有參與其中?
兩個人都想的投入,以至于他倆忘了一件最關鍵的事,直到孤獨堡壘的機器人來提醒他們:“卡爾,尤利,外面來了很多人,他們看起來不像好人,要啟動最高防御系統嗎?”
尤里烏斯:“……嗯?”
他從監控屏幕里,看見了一大堆熟悉的人。
佇立在北極孤零零的孤獨堡壘大概是第一次這么熱鬧。
雪原上聚集著當今地球上最核心的兩大超英聯盟的成員,他們各自拿著武器將這座孤獨的氪星飛船包圍起來。
剛從上一個戰場趕來的英雄們,他們的戰衣上還有炮火硝煙的痕跡,面罩下的眼睛鋒利得如同一把尖刀,即刻就要出鞘劈開這座堅固堡壘。
尤里烏斯通過監控屏幕看見了這一幕,也看見了站在最前端的布魯斯。
老父親現在是蝙蝠俠的狀態,他套上了許久沒有穿過的重甲,機械手臂上的彈口隱約透出一點綠光。
尤里烏斯不用多想都知道那里面裝著什么。
——氪石,唯一對付超人的利器。
他淡淡啊了一聲,恍然大悟:“我說我怎么感覺自己忘了件什么事,原來是忘記告訴爸爸他們了。”
克拉克在他身旁看見兩大聯盟的隊友齊齊聚集圍攻他的孤獨堡壘的畫面,他就……又想腳趾扣地了。
尤里烏斯偏過頭就看見一臉緊張的克拉克,他抬手拍了拍男朋友的肩膀,安慰他:“別緊張,紅氪石已經被我收起來了,我們出去跟他們好好說就是了。”
克拉克一顆心緊緊提起,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我也不知道我在緊張什么。”
他跟在尤里烏斯的身后走了幾步,又小心翼翼、結結巴巴地問:“B、Bat在嗎?”
提到老父親,尤里烏斯也閃過幾分不自然的神態:“在、在啊。”
“別擔心,他還不知道。”想到克拉克之前被紅氪石影響時的種種舉動,他又有些不確定了,“應、應該吧。”
克拉克收緊腹部,重重吸了口氣。
“走吧,我會承擔。”
尤里烏斯握住了他的手:“是我們。”
但真到了飛船大門,他倆又迅速把手分開,一副清清白白的樣子。
“我覺得爸爸應該還不知道,他大概只是以為你被控制了,我有危險。”
“對、對。”
“我們還是要循序漸進。”
“對、對。”
克拉克拉開大門,一發炮彈就已經對準了他,那是來自托尼掌心燒紅的炮口。
尤里烏斯趕緊走上前:“克拉克沒事了。”
一道金光閃過,他被巴里從克拉克身邊帶走,手腕上的機甲也自動覆蓋全身,在這寒冷的北極雪原中為他提供溫暖。
四面八方傳來英雄們關切地詢問:“尤利、丘丘,沒事吧。”
尤里烏斯的聲音從機甲中傳出,有些悶悶地:“我……我沒事克拉克也沒事。”
盡管他這么說,謹慎的聯盟隊友們還是對克拉克進行一番詢問檢查,確認他已經擺脫了被控制的狀態。
然后就是……戰后會議加派對。
聽得令人頭大的戰后會議暫且不提,派對是托尼最先提出來的,他向來是個熱鬧性格,也最喜歡在大戰后來場派對盛宴。
用他的話說就是:“我辛苦了這么久,不能放松放松?”
聯盟的成員們自然都是有何不可,更何況也不止復聯有愛熱鬧的,正義聯盟也一樣有。
閃電俠巴里最先響應托尼的派對號召,由他帶頭,綠燈俠哈爾也加入其中。
一呼百應,正聯和復聯的聯合戰后派對就這么組建起來了。
年紀大的超英們也紛紛同意,正聯的神奇女俠戴安娜一臉縱容“幼稚男孩”的表情,而復聯的年齡擔當雷神索爾則是瀟灑地甩了甩錘子,問:“有好酒嗎?”
他們要開派對,像尤里烏斯這樣的年輕的聯盟預備役超英也不甘示弱,他拉上駐留紐約的小伙伴彼得,也要一起加入。
最后只有布魯斯——
冷酷的蝙蝠俠從來都對這種派對露出不贊成的目光,但他什么也不說,也從來不缺席每一次派對活動。
隊友們都了解他的性格了,詢問派對會選擇跳過他的意見。
布魯斯往往是在派對上充當沉默寡言金主爸爸的身份。
布·哥譚首富·魯·AKA蝙蝠俠·斯:……露出不贊成的眼神.jpg-
夜幕降臨,復仇者聯盟大廈。
燈光晃眼,派對已經開場。
為了這場派對的場地權,兩個聯盟還爭執了一番,最后以九頭蛇向來是復聯老對頭的說法,將派對定在了復仇者聯盟基地。
尤里烏斯不懂他們爭執意義,對他來說派對在哪兒開都一樣。
他一樣……要被老父親抓住盤問。
布魯斯問出自己最大的疑惑:“尤利,超人被紅氪石影響后為什么會來找你?”
尤里烏斯微垂著頭,裝作喝飲料的樣子,避開老爹的視線探查,“就……我們關系好啊,他不來找我,難道去找你們嗎?那不是自投羅網嘛。”
“老蝙蝠,會議都結束了,你還要在放松的派對上抓著尤利詢問,有你這么當父親的嗎?”托尼端著酒杯走過來,伸手搭在布魯斯的肩上,又被布魯斯嫌棄的抖開,他眉頭擰起,不高興地說。
尤里烏斯像是找到了靠山,硬氣起來:“對啊,派對就是放松的,你還要問些奇怪的問題,我和克拉克就是關系好,不行嗎?”
布魯斯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沒再說什么。
托尼哼了一聲,被另一邊的動靜吸引過去。
這里的長沙發上只剩下韋恩家父子倆。
尤里烏斯心虛地往沙發的另一邊坐,他只顧著心虛了,卻不小心拿錯了酒瓶,往自己的飲料杯里倒了杯伏特加。
凜冽刺激的烈酒伏特加劃過他的喉嚨,尤里烏斯頓時把酒噴了出去,烈酒嗆得他不住地咳嗽。
熟悉的氣息來到他身邊,熟稔地給他拍起背,“別亂喝酒,這次你必須喝一口牛奶了。”
布魯斯眼中閃過一絲懊惱,他的關注點跑偏了,因而也沒能注意到尤里烏斯不小心拿錯了酒瓶。
好在尤里烏斯發現味道不對勁時就把酒噴出去了,只有少量的酒液順著喉嚨進入身體。
他咳的眼淚汪汪,不得不喝了一口老父親遞過來的牛奶。
強忍著奇怪的奶腥味咽下一口,他就立刻把杯子推開,說什么也不肯再喝一口了。
布魯斯把牛奶放到一旁,見兒子臉上暈出了一片醇紅,知道大概是酒精發揮了作用,“暈嗎?”
尤里烏斯搖搖頭:“不暈。”
話是這么說說,他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且精準地落在了克拉克所在的方向。
他倆有意避嫌,所以離得遠遠的,克拉克正坐在雷神索爾的對面,來自阿斯加德的神明甩弄著自己引以為豪的武器錘子。
他說,錘子被他的父親眾神之父奧丁下過禁咒,唯有被錘子認可的人才能拿起它。
眾人紛紛不屑,卻又好奇極了。
于是所有人都蠢蠢欲動地看向索爾放在茶幾上的錘子,克拉克也不例外。
不過他其實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角落長沙發上的小戀人身上。
他知道尤里烏斯被布魯斯盤問,知道尤里烏斯不小心喝錯了酒,克拉克急得想沖過去,卻只能克制著。
當尤里烏斯將目光投向他時,克拉克第一時間發現了來自愛人的目光,他抬頭望去,隔著派對朦朧晃眼的燈光,兩人遙遙對視。
他的視線掃過小男友身旁的父親,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可克拉克尚且能夠控制,酒精漸漸發揮上頭的尤里烏斯卻無法控制了。
陷入戀愛不久的少年哪里能夠輕易地克制住自己對戀人的愛意呢?
尤里烏斯起身朝外走,他說想吹吹風,布魯斯沒攔他。
他走到窗外平臺處,這塊凸出的平臺隔絕了里面的派對喧囂。
他要給自己的男朋友發信息。
半分鐘后,克拉克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悄悄從院子里飛進了這塊平臺。
尤里烏斯覺得自己大概是醉了,否則他為什么一看見克拉克就像撲上去抱住他?
他往前一撲,克拉克及時接住小男友,就發現臉頰粉紅的小男友依戀又親密地抱住他,黏黏糊糊地:“克拉克……”
克拉克臉色微紅:“尤利,你醉了嗎?”
尤里烏斯趴在他的胸口,仰頭望著他搖頭:“沒有,我只是不小心喝了一口酒,大部分都吐出來了。”
克拉克:“那……”
尤里烏斯打斷他:“克拉克,你不明白嗎?我就是想抱抱你。”
克拉克的眼神瞬間比月光還要柔和,他收緊手臂,讓兩人貼的更緊,感受著小戀人柔軟的身軀,“……我也是。”
尤里烏斯雖然嘴上說著自己沒醉,但酒精大概還是影響了他的大腦。
他看著克拉克,視線從眼睛滑到嘴唇,他突然說:“克拉克,我好想親親你。”
克拉克漲紅了臉,他的超級嗅覺讓他能夠聞到尤里烏斯身上的酒氣,他知道酒精發揮作用了,可同時,他也知道,這種程度的酒精并不會過分影響到人的思維。
所以……他的小男友是真的想親親他。
克拉克抿緊了唇,嬰兒藍的眼睛同樣落在了尤里烏斯的唇上。
紅潤的像一朵青澀的薔薇花苞。
今晚正是滿月,月光與星輝灑落在這處昏暗的平臺上,夾雜著秋夜涼意的夜風拂過兩人交融的黑發。
他們在月亮的注視下,輕輕接吻。
唇觸碰著唇,淡淡的雙唇相貼就足以讓兩個從未有過任何經驗的情侶顫栗了。
放在腰間的手緩緩觸碰在一起,青年寬大有力的手與少年細白柔嫩的手指尖相貼,又緩緩交纏,順著指縫,交疊在一起。
突然,一聲巨響傳來。
破碎的墻壁里飛出一把錘子,克拉克單手握住錘頭,將尤里烏斯護在懷里,目光凜然地看向錘子襲來的方向。
墻上破了個大洞,碎石塊在不斷掉落。
屋內明亮的燈光穿過墻口破洞,霸道地侵蝕到他們所在的平臺,將月光與星輝掩蓋。
克拉克凜然的目光陡然軟下來,轉而變成了忐忑不安。
墻內,透過破口,聯盟的所有超英齊齊看向站在平臺上的他倆。
尤里烏斯和克拉克:……
克拉克眼前一黑,仿佛又重回下午的孤獨堡壘圍攻場景。
他看見拖著長長黑色披風的最佳搭檔、小戀人的父親目光暗沉地凝視他……他和尤里烏斯緊扣的手。
兩人悚然一驚,拉開距離。
指尖的觸感又讓他們意識到什么,像被火燒了一般,“蹭”的一下放開。
——欲蓋彌彰。
臉上分明還掛著羞澀的緋紅。
克拉克:……
求拉奧救我.jpg
63 黑超
不知道是誰先發出一聲:“哇哦。”
驟然安靜的派對又冒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大大咧咧的索爾哈哈笑了兩聲, 他拍著身旁的史蒂夫,笑著說:“我就知道超人能拿起我的錘子,哈哈……”
史蒂夫神色淡淡, 索爾的笑聲越來越低,直到消失, 粗獷不羈的索爾也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他看向破洞墻外的克拉克和尤里烏斯,目光掃過他倆局促的手,怎么也想不出氣氛究竟哪里不對勁。
不就是超人和丘丘人戀愛嗎?
他覺得兩人挺配的啊, 難不成他的隊友們還歧視同性戀嗎?
索爾不能理解氣氛的緊繃, 他環視著派對上的英雄們。
蝙蝠俠站在最前方, 放在兩側的手緊握著, 由于背對,索爾看不見他的神情, 只能從背影猜測蝙蝠俠大概率很不爽。
他的目光偶然和左前側的神奇女俠戴安娜對上,看透一切的女俠眼里裝著年長者的包容與寬和。
而在戴安娜的身旁, 淡淡的擔憂從巴里臉上流淌出。
索爾敏銳的聽力捕捉到最后側角落里一個年輕活潑的熟悉聲音,小蜘蛛彼得嘴里喃喃著:“原來哈利說的都是真的。”
隨著索爾一抬手,收回自己那把作惡的錘子, 凝滯的氣氛下,有人向前一步。
是托尼,臉上沒有之前在派對上的輕佻愉悅, 他沉著臉,似乎暗罵了一聲。
“咔噠”, 機甲覆蓋在他的手腕上, 掌心炮對準了墻外的超人克拉克。
“哈?超人?”
“我想你知道他剛成年?”
像一滴水濺入了熱油鍋里, 滋滋作響,打破凝固的空間。
托尼比起布魯斯, 顯然要更沉不住氣,他一直當做孩子看待的尤里烏斯,在眾目睽睽之下和超人接吻、牽手、擁抱,他像是被人強硬地從腦子里灌進了一部爛俗狗血電影劇情,氣得怒火當場發作。
“我說呢,你被紅氪石扭曲了性格之后為什么要去找尤利,原來你本就是個禽獸。”托尼口不擇言,他大概是喝了太多酒,酒精上頭了。
尤里烏斯急忙站出來維護男友:“不是的……”
托尼:“尤利,你別說話,過來!”
尤里烏斯焦急地回答:“不。我是先喜歡克拉克的,也是我先和克拉克告白的,如果我們有錯的話,那么最先有錯的人是我。”
托尼氣得吹胡子瞪眼,他上前一步,被布魯斯伸手攔住了。
在尤里烏斯陳情的時候,布魯斯沉默地與克拉克——他的搭檔,他兒子的現任男友對視。
布魯斯冷淡地:“尤利,這不是錯,但我需要和超人單獨聊聊。”
克拉克微笑著將尤里烏斯往前輕輕推了一把,“去找個地方坐會兒,一會兒就好。”
尤里烏斯神色猶豫,目光在父親布魯斯和男友克拉克身上來回轉,直到托尼陰沉著臉走過來把他帶到屋里。
“放心吧,蝙蝠又不會把他吃了。”托尼冷冷地嗤笑一聲,沒好氣地說。
尤里烏斯一步三回頭,看著父親和男友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的夜色中。
“爸爸不會把氪石帶來了吧?”他憂慮地皺緊了眉頭。
托尼相當不爽地把他按在沙發上,語氣生硬,還帶著一點怒氣,“我要早知道,就該把實驗室都屯滿氪石。”
尤里烏斯乖巧地坐在沙發上,抬頭望著托尼,忐忑的神情中帶著一絲委屈,“托尼叔叔,你那么討厭我和克拉克談戀愛嗎?你覺得同性戀很奇怪嗎?”
托尼被一擊擊中:……
他大聲反駁:“怎么可能?你喜歡男孩也好,女孩也好,我都支持你。”
尤里烏斯:“那你為什么發現我和克拉克談戀愛會這么生氣?”
托尼:“……那你喜歡他什么?你才剛成年,而他已經是一個年長你快十歲的成年人,你知道什么叫愛情嗎?”
尤里烏斯坦然地搖搖頭:“我不知道愛情應該有多深刻,但是我知道怦然心動就是喜歡,我不愿意錯過這樣的機會。”
他頓了頓又說:“……而且,托尼叔叔,我認為你比我更不懂什么是愛情,你如果知道的話,就不會是一個花花公子了。”
托尼:……
不知道是誰噗嗤一聲笑出來了。
戴安娜坐在沙發上,向后靠去,翹著腿,手中晃動著盛了半杯伏特加的酒杯,燈光下的眉眼帶著女性年長者特有的看透一切的魅力。
“看來我們的情感顧問小男孩被尤利說的啞口無言了。”她調侃道。
周圍的超英都忍不住笑起來。
原本嚴肅的氣氛瞬間熱鬧喧嘩起來,托尼板著臉的情緒也繃不住了。
他甚至不能反駁戴安娜的話,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來自天堂島的女神可以把在座的除索爾以外的所有男性叫做小男孩。
尤里烏斯也偷偷笑。
托尼氣急敗壞:“還笑,你圖那個有著糟糕審美的紅大個什么?圖他比你年紀大嗎?”
尤里烏斯輕輕地笑:“年紀大又不是缺點,我就圖他帥、厲害、純情……不好嗎?全世界有很多人都喜歡超人,但他現在是屬于我的了,我喜歡克拉克·肯特。”
托尼啞然了,蜜糖色的眼眸注視著沉浸在戀愛中的少年逐漸柔和下來。
他伸手不輕不重地揉了把尤里烏斯的腦袋,泄氣一般地說:“那家伙真是好運,不過我還是要說,他的審美真是糟糕,為什么會有人穿那樣的制服。”
“不啊,我覺得挺帥的,也許是因為穿在他的身上。”尤里烏斯體貼地從桌子上拿了被橙汁遞給托尼,乖乖地說:“謝謝你,托尼叔叔。”
托尼接過橙汁嘗了一口:“嗯?什么?”
尤里烏斯:“我知道你生氣是因為對我好。”
“咳咳——”托尼并不擅長應對這樣溫情脈脈的場面,他借著橙汁掩蓋自己的情緒,“哈,我只是看那家伙不順眼。”
尤里烏斯笑得眉眼彎彎,他站起來彎腰去放的稍遠些的橙汁,拿過來又給托尼倒了一杯,“星期五說你不能喝太多酒了,所以接下來的派對時間還是喝橙汁吧,純天然健康營養。”
托尼豎眉冷眼,可一對上尤里烏斯笑盈盈的眼睛,他又只能靠回沙發軟背,抬手松了松衣服領口,嘟嘟囔囔:“叛變的星期五,我以為這是我的管家。”
尤里烏斯淡淡地:“別這樣說,星期五要不是你的管家,她才不會多管閑事呢?”
“比如索爾,你看他已經喝了快一箱了。”他指著斜對面仰頭粗獷地往嘴里灌酒的索爾。
托尼無語:“你拿阿斯加德的神明和我對比?”
尤里烏斯笑瞇瞇地靠過去給托尼捏了捏肩膀,語氣真誠:“神明怎么了?他們都說你的心可以比肩神明,可見人和神明也沒什么兩樣。”
托尼嘴上不說,心里其實被哄的很開心。
派對重新恢復之前的熱鬧,超英們喝酒聊天游戲,唯一不同的是,他們都分出了一縷心思給在外面單獨聊天的兩位隊友。
可惜他沒有超人的超級聽力,湊熱鬧八卦聊天吃瓜的心顯然得不到滿足。
由于另一位當事人還在現場,且還是他們愛護的小輩,超英們只能遺憾地熄了這股八卦的心思。
尤里烏斯坐在最靠窗邊的角落里,目光偶爾投向窗外。
布魯斯和克拉克從院子外回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沒人知道這半個小時的時間他們談了些什么。
尤里烏斯急切地沖到兩人面前,看看男友又看看父親,眼神忐忑,欲言又止。
克拉克輕松地笑著,安撫自己那憂慮的小戀人,他攤開手,表示自己并沒有受傷:“尤利,我很好。”
布魯斯則上前攬住了兒子的肩膀,面罩下的眼睛淡淡地:“很晚了,你該回家睡覺了,明天還有早課。”
尤里烏斯往前走,又回頭依依不舍地看克拉克。
克拉克感受到他眼里的詢問,于是點點頭。
尤里烏斯松了口氣,安心地跟著布魯斯回家。
在他原本的計劃中,是打算循序漸進的將他和克拉克的關系告訴家人,但沒想到意外來的這么快。
紅氪石事件沒有讓他倆的關系暴露,一把錘子卻直接讓他倆在超英們的眾目睽睽之下暴露了。
尤里烏斯有些郁悶,在回程的蝙蝠戰機上一直悶悶不樂。
他很好奇布魯斯和克拉克都聊了些什么。
“爸爸……”
“我知道你要問什么,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你的,當然……超人也不會。”
尤里烏斯的話被堵回去了,他只好換個問法:“我以為你們會打起來,你沒用氪石吧?”
布魯斯:“……我并不反對你和他的戀愛,你已經成年了,有自由戀愛的權利。”
尤里烏斯:“但你的表情可不是這個意思。”
“……”布魯斯沉默片刻,他才嘆息似的說,“是,我不反對,因為我不希望你難過,卻也并不贊成。”
“為什么?”
布魯斯沒再回答,他的眼里滿是尤里烏斯看不懂的深意-
布魯斯大概永遠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和超人獨聊的話題是關于他為什么會和他的兒子談戀愛。
有些幽默的荒謬。
布魯斯想。
當事情被揭露,隱藏在朋友名義下的愛戀被揭穿,布魯斯才意識到,一切都有跡可循。
他們站在復仇者聯盟基地外的路邊,這片區域除了復聯基地,其它任何建筑都沒有,空寂無聲。
克拉克第一次如此忐忑地面對自己的搭檔,比他當初和蝙蝠俠生死對峙的時候,還要緊張得多。
“Bat……”克拉克搓了搓手指,仿佛那上面還殘留著戀人的體溫,他緊張地率先開口,“我和尤利……”
布魯斯打斷他的話,冷聲說:“你知道嗎?如果你不是超人,我會認為是你引誘了他。”
克拉克神色驟然羞愧難當。
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愛他,這是真的……”
布魯斯安靜地聽著搭檔講述自己是如何喜歡上他的兒子,又是如何難以抑制地接受了那份愛意。
他并不是那種古板封建的父親,或許他偏執、寡言,但有一點,他絕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傷害。
布魯斯對他們的戀愛既不反對,也不贊成。
他的孩子們逐漸長成,也紛紛有過成年人的戀愛。
迪克、杰森、提姆,他們都有過戀愛經歷,布魯斯從不干預孩子們的戀愛。
隨著尤里烏斯成年,布魯斯偶爾也幻想過,這個孩子有一天會帶回一個怎樣的女孩。
當然,男孩他也不介意。
可布魯斯從沒想過尤里烏斯選擇的人會是超人。
——他的蝙蝠電腦里有著上百種針對超人的備用計劃,他對待所有的超英都是一個態度,而超人是其中之最。
哪怕這些人是他生死相依,可以毫無保留地交付后背的戰友,蝙蝠俠總是多疑謹慎地編寫著他的備用計劃。
聯盟的隊友們恐怕很難想象他電腦里存放著怎樣可怕的針對他們的計劃,即便他們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蝙蝠俠的多疑。
大概只有蝙蝠家的人知道他們的父親在電腦中寫過什么東西。
所以布魯斯很難接受尤里烏斯的選擇是克拉克。
但他唯有接受,他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因為這樣的事難過。
最后,布魯斯問了今天下午的細節——克拉克被紅氪石影響后都對尤里烏斯做了什么。
克拉克漲紅著一張臉,支吾艱難地說著,即便他在今天下午的會議上已經模糊地陳述過大部分事情。
可他現在要說的細節不一樣,他清楚地看見搭檔的臉色驟然冷了一個度,初秋的夜晚涼意深深。
布魯斯臉色難看的聽完全程,他沒多說什么,只是用一種莫測的眼神掃視著克拉克。
在這場單獨的談話結束前,他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話:“我既希望他能成為你的錨點,又為此升起新的憂慮。”
克拉克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不會。”-
蝙蝠家最近的爆炸性大事件只有一個——尤里烏斯的戀愛對象。
迪克在得知那個一直苦苦提防尋找的狗男人就是克拉克時,他傻眼了。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克拉克值得信任,卻忘了他也是尤利的所謂的朋友之一,我真傻……”
杰森在得知是自己給了弟弟啟蒙點的時候,那張保持冷酷的俊臉也忍不住石化了。
他只會冷酷地發出一聲“哼”。
提姆和阿爾弗雷德大概是家里最坦然接受的兩個人,兩人笑著對尤里烏斯和克拉克的戀情表示了祝福。
阿爾弗雷德還熱情地想邀請克拉克來家里,不是以采訪韋恩總裁的小記者身份,而是以尤里烏斯戀人的身份。
至于達米安,他依舊暴躁得像憤怒的小鳥,“尤里烏斯,你竟然和超人談戀愛?”
尤里烏斯滿臉無所謂:“啊,怎么了?”
達米安:“我不準!”
尤里烏斯:“憑什么?”
達米安:“我都還沒談戀愛。”
尤里烏斯翻了個白眼,狠狠揉搓了一把弟弟的頭發:“廢話,你都還沒成年。”
“啊啊——尤里烏斯,不許摸我的頭,我刀呢?”達米安憤怒地跳起來。
兄弟倆又熱鬧的打鬧起來。
路過的老管家端著新鮮出爐的小甜餅,他輕敲了一下盤子,發出清脆的響聲吸引家里的孩子們,“我猜你們大概需要一點餐后甜點。”
尤里烏斯和達米安又瞬間放棄打鬧,不甘示弱地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小甜餅的面前。
但他倆的速度都敗于老父親手下,好在阿爾弗雷德總是貼心的,他們每人都擁有足夠的一盤小甜餅。
尤里烏斯幸福地吃著小甜餅,感受著餅干帶來的絲絲甜蜜。
這份甜蜜終止于布魯斯的一句話,他說:“我們有必要定一個門禁時間。”
尤里烏斯:“……啊?”
他終于知道什么叫做蝙蝠俠的嘴,騙人的鬼。
布魯斯說不反對尤里烏斯和克拉克的戀愛,其實暗戳戳地表達他的不贊成。
具體表現為,克拉克開始變得很忙。
不是忙正義聯盟的事務,就是忙星球日報的稿子。
尤里烏斯好幾次和他通話,視頻通話對面都是克拉克敲鍵盤的模樣,敲得火星子都要冒出來了,這段時間克拉克的鍵盤報廢率直線提升。
身為正義聯盟顧問和星球日報最大金主爸爸的布魯斯,奸詐地用了一種相當迂回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贊同。
尤里烏斯:……
怒了,他真的怒了.jpg
整整一周沒能約到男朋友的尤里烏斯怒而反抗,他在學校的課程結束后,直奔大都會星球日報。
星球日報的主編佩里今天要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尤里烏斯·韋恩,僅看他的姓氏就能猜測出他的身份了。
尤里烏斯大搖大擺地亮出身份來到星球日報,在佩里的接待下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克拉克的工位上等待他。
克拉克現在正在出外勤,尤里烏斯還沒把自己來星球日報的消息告訴他。
所以當克拉克結束采訪,帶著記錄的草稿件回到星球日報時,他剛一走出電梯門,就發現自己的同事們正在對他擠眉弄眼。
一位來自亞洲的同事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說了句:“茍富貴,勿相忘。”
克拉克懂這句話,來自東方大國的一句古話,但是……為什么突然要對他說這樣的話。
他什么時候要富貴了?
他怎么不知道?
昨天晚上他還在為超出的高額戰損費頭疼呢。
直到他走進辦公室,看見正坐在他的工位上,翻看報紙的少年,克拉克明白了。
“尤利……?”
尤里烏斯抬眸看去,眨眨眼:“下午、哦,不,晚上好,克拉克。”
他從容地站起身去牽過克拉克的手,然后對一旁的主編佩里說:“接下來他的時間屬于我了,沒問題吧?”
佩里笑容滿面:“當然沒問題。”
克拉克直到被小男友牽著走出星球日報,在電梯才回過神,“你怎么……”
尤里烏斯:“我怎么來這里了,對吧?”
“哼,誰讓布魯斯給你安排這么多工作,我們連見面的時間都沒有了。”
“我現在才發現,他那一套隨心所欲的紈绔少爺做派真好用,你看,我輕輕松松就把你從工作中拯救出來了。”
克拉克哭笑不得,心里卻熨帖得很,他很適用小戀人的黏人。
“到晚餐時間了。”他望著城市逐漸亮起來的霓虹燈,又側頭凝視著小男友白皙的臉頰,“要去看看瑪莎媽媽嗎?我已經把我們兩人戀愛的好消息告訴她了,她很高興。”
尤里烏斯眼睛亮起來,稍稍有些扭捏更多的是期待。
盡管他很早就和瑪莎認識了,也去過斯莫維爾農場小屋很多次,但這一次是不一樣的,代表著不同的身份。
——他是以克拉克的戀人的身份去見把克拉克養育長大的母親。
尤里烏斯得到了瑪莎激動的擁抱,這個歷經歲月,養成一位人間之神的平凡母親,用那雙慈愛的眼睛告訴自己孩子的戀人:不用擔心,她很高興。
瑪莎從很早開始就憂慮起克拉克的伴侶,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這么特殊,以后究竟該怎樣去找另一半。
現在好了,克拉克也終于帶回填補他生命中另一半色彩的戀人。
雖然在克拉克告訴她之前,瑪莎從沒想過會是尤里烏斯。
但當那一天克拉克神情激動又甜蜜地告訴她,自己有了伴侶時,從口中說出的那個名字,又讓瑪莎恍然覺得,的確如此。
瑪莎烤了尤里烏斯最愛吃的蘋果派來招待他。
就著小屋暖黃色的燈光,他們圍坐在餐桌邊,桌上是豐盛的晚餐,瑪莎牽過兩個孩子的手,她的手因為常年勞作遍布厚繭,粗糙卻溫暖。
她握緊了兩個孩子的手,微笑著說:“愿你們幸福平安。”
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最大也最簡單的祝福。
餐后,克拉克陪著尤里烏斯走在鄉間小路上,風里傳來玉米的清香,頭頂繁星燦爛,他低頭對上一雙比繁星還要炫目的眼睛。
他們在堪薩斯秋夜的清風里,完成了此前那個被打斷的、青澀的吻。
韋恩家的新門禁是晚上九點。
毫不意外,尤里烏斯今天晚歸了。
并且,他將持續性的晚歸。
家里的門禁時間僅僅維持了一周的時間就被作廢了,阿爾弗雷德笑著搖搖頭看向自家老爺。
布魯斯面無表情.jpg
尤里烏斯繼續我行我素地找時間和克拉克約會,工作日的時候他白天也要在學校上課,約會時間只能是在晚上,所以只能是無視家里的門禁時間了。
誰家十八歲成年孩子談戀愛還要遵守九點歸的門禁時間啊……!-
尤里烏斯在做夢。
夢里黃沙漫天,荒蕪的城市在風沙中顯出森冷的氣息。
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燃燒的炮火在風沙中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焦黑的土地滋滋地散發出混雜著血肉與硝煙的味道。
這是……哪里?
尤里烏斯帶著這個疑問觀察夢里的城市。
他覺得這座城市很熟悉,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身在夢中的原因。
他只能被動地跟隨著風沙移動,身體輕飄飄地被風吹著。
尤里烏斯飄了很久都沒見到一個人,他有些疑惑:自己做的怕不是個噩夢吧,哪有城市一副爆炸的模樣,還一個人都沒有?
直到他看見一輛灰色鐵皮車在空曠的、黃沙遍布的高速公路上飛馳。
他隨著風移動,清晰地看見了車內兩個神色驚惶的男人。
他們大概是在逃命,司機死死攥著方向盤,目視前方,驚恐的眼珠子仿佛要從眼眶中瞪出來。
而副駕駛的男人不停地去看后視鏡,嘴里還喃喃地念著什么,額間冷汗大滴大滴滾落,脊背蜷縮著,恨不得把自己藏進車座縫隙。
尤里烏斯湊近車窗邊,聽清了這個男人念叨的話。
他在說:“逃不掉的,我們逃不掉的,超人有超級聽力,我們根本逃不掉。”
尤里烏斯明白了,這是兩個罪犯,克拉克正在追捕他們。
司機狠狠地斥了一句:“閉嘴,你想把他引來嗎?”
但男人大概已經徹底被驚嚇逼至瘋癲了,他尖叫起來:“逃不掉的……逃不掉,超人會殺了我們,他已經瘋了……”
尤里烏斯聽得滿頭問號。
他想,這倆人怎么逃亡還有時間污蔑他的克拉克呢,別真是精神壓力太大給逼瘋了吧。
他想得出神,驟然被車輛行進前方的巨響嚇了一跳。
尤里烏斯看去,滾滾灰塵飛沙中,他看見一個熟悉的男人走出來。
超人、克拉克,尤里烏斯的男朋友。
他站在幾百米外,逃亡的汽車驚恐地打了個轉,漂移著試圖調頭。
超人站在原地沒動,平靜地看著汽車里的人做著最后徒勞的掙扎。
尤里烏斯帶著一絲驚喜地朝男朋友撲過去,他很高興能在夢里見到男朋友。
他靠近了才發現克拉克的制服有些許改變,紅色的披風依舊張揚,但內里的藍色制服卻變成了黑色的。
尤里烏斯敏感地升起一點不安。
或許是因為黑色的更耐臟?
他打量著夢里的這個超人,發現超人看起來似乎更成熟……也更冷酷。
他不確定的想,或許是因為他正在抓捕罪犯?
尤里烏斯猜測著各種合理的解釋,卻又本能地觀察起超人的眼睛。
那雙氪星藍眼睛依舊干凈,只是看起來更加深邃,像是夾雜著北極憤怒的冰雪。
他兀自觀察著,仗著在夢里,仗著面前這個超人并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
直到——
超人平靜的藍色眼眸中發出兩道猩紅的熱射線,滾燙的紅光穿過尤里烏斯并不存在的身體到達妄圖逃跑的汽車。
瞬間,汽車的車頭和車身被熔裂開。
尤里烏斯下意識看去,他看見兩具頭頸分離的尸體,兩個人頭掉落在黃沙地上時,裂口處是燒焦的血肉。
尤里烏斯:……??!
他傻眼了。
于是夢境驟然破碎,他從柔軟窄小的床上驚醒。
正對著的房門被人從外打開,尤里烏斯看見穿著休閑服的克拉克端著水果走進來。
他愣愣的表情逗笑了克拉克,男人放下水果盤,坐到床沿,指腹輕輕擦過他的眼睛,“怎么?做噩夢了?”
尤里烏斯放緩呼吸,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他想起來了,自己周末來大都會找克拉克,現在是午睡醒來,他們在克拉克的公寓里。
“是做噩夢了。”尤里烏斯緊繃著的那口氣緩緩卸下,依戀地靠著克拉克的手臂,“我夢見你用熱射線殺死了兩個人,嚇得我趕緊醒來了。”
克拉克無奈地笑著:“確實是噩夢,換做是我也會被嚇醒。”
兩人靠在一起,親親密密地說了會兒話,尤里烏斯漸漸把夢給忘在腦后。
本來這樣的夢就過于荒誕不真實,不值得他去記憶。
下午五點,他和克拉克分別。
今天的晚餐家里所有人都要到齊,他也不能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家里的老父親和哥哥弟弟。
雖然不舍,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能讓克拉克來參加韋恩家家庭聚會晚餐的時候,所以他只是讓克拉克送他回家。
他們在空中飛著,路過哥譚和大都會之間相連的那條公路時,尤里烏斯猛地又回憶起了中午的夢境,
他突然意識到,夢里的那條黃沙遍布的公路就是現在他們腳底下的這條公路。
尤里烏斯心里沒由來得生出一絲慌亂。
很奇怪,一晃而過又消失了。
他回到家時有些心不在焉,達米安還湊過來很欠揍地問他是不是和克拉克吵架了。
尤里烏斯給了他一個白眼,兩人又吵鬧起來,總算是把那點奇怪的心慌給甩了出去。
但當夜幕徹底降臨,他回到房間,獨自躺在床上時,那股心慌意亂就又在他心間升起。
尤里烏斯睡不著了,他起床決定跟著布魯斯去夜巡,雖然今晚還沒輪到他的班。
然而當他剛剛打開臥室房門時,眼前的場景驟然發生變化——
燥熱的空氣里夾雜著風沙飄在空中,明明已經是夜晚,此刻暗黃色的天空上卻掛著明晃晃的太陽。
他回頭,發現身后是一間漆黑的地下室,手里的門把手變得銹跡斑斑。
手腕的手鐲帶來一絲燙意,他回過神抬起手,看見手鐲上古老神秘的符咒像活了一般又漸漸平息。
尤里烏斯明白自己現在肯定又是穿越了,就是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還是之前閃點那樣的事故。
他無奈地看向空曠的黃沙平原,突然意識到這場景竟然神似他夢中的場景。
尤里烏斯升起一絲不好的猜測:【貓頭鷹,這是哪兒?】
系統86卡了一下:【正、正在檢測……小宿主,我去,地圖一片黑,世界未知……我們跑哪來了呀?】
一人一統都陷入懵逼狀態。
遠處天空一個黑點在逐漸接近尤里烏斯。
那速度極快,尤里烏斯和系統86尚未發現,來人就在他的面前掀起一陣灰塵飛沙。
尤里烏斯緊閉著眼揮去灰塵,然后才慢慢睜開眼,他看見了——
紅披風,黑色制服的超人面無表情的站在他面前,氪星藍眼睛隱隱發紅,似乎下一秒就要發出兩道滾燙猩紅的熱射線。
尤里烏斯看見了頂在超人頭頂標著“無限”的紅色血條,血條紅得透亮,比他此刻跳動的心臟還要紅。
系統86慌亂到代碼紊亂:【小、小宿主,穩、穩住啊……】
尤里烏斯的心怦怦跳動,頻率極快。
但臉上卻緩緩綻出一個明媚的笑,他撲上去抱住了這個超人,激動地喊著:“克拉克,你終于來了,這是什么鬼地方啊!”
64 卡爾
冰冷、肅殺的氣息交纏在尤里烏斯的身上, 他無比清楚被他擁抱的超人不是他的克拉克。
這是不義聯盟統治世界的第五年。
不義軍團的鋼鐵步調掃蕩過全球,帶來死寂的和平。
他們誓死追隨著信仰的神明,堅信他們將創造天堂——沒有殺戮與暴力, 沒有硝煙與炮火……戰爭消弭在人間之神垂簾世人的眼睛中。
——卡爾·艾爾,超人。
新生天堂唯一的神明, 上帝將被拋棄,唯有他是真實存在。
這個世界不會再有人呼喊著“超人,救救我”。
靜寂——是獨裁者的頌歌。
在這一天。
在和平的第五年。
在那場災難的祭日, 煉獄降臨城市的時間——
人間之神的聽力遍布全球, 他在哥譚通往大都會遺址的那條高速公路上, 聽見了一個陌生的心跳。
少年撲進他的懷里, 依戀、信任、柔軟。
一點點蘋果茶和餅干的香甜撞入他的鼻腔,很淡, 只是剛好被他的超級嗅覺捕捉到了,他猜測少年或許在不久前才用過餐。
“克拉克”……很久沒有人用這個名字來稱呼他了。
——自從那場災難以后。
卡爾感受到無端的灼熱在心口燃起。
他很好奇, 究竟是哪個世界的超人如此幸運,幸運地擁有——
沒有失去的城市,滿心愛意的戀人……或許還有一個和平的世界。
哥譚通往大都會遺址的高速公路黃沙彌漫, 寸草不生。
即便過去五年,核輻射依然影響著這片區域,并將持續往后數十年、上百年。
而他在大都會核爆事件第五年的祭日, 帶回了一個少年——
穿著寬松柔軟的睡衣,腳上汲拉著印有卡通圖案的涼拖, 臉上帶著柔軟的情意, 與肅殺的環境格格不入-
“你的名字。”
“……尤利。”
金色的真言套索緊纏著手腕, 尤里烏斯坐在熟悉的正義大廳圓桌會議室里,目光掃視過周圍的超英。
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他能喊出每一位超英的代號與真實姓名,可在頭頂紅色血條的映襯下,他們的面容冷酷而銳利。
“與卡爾的關系。”
“戀人,他是我的男朋友。”
“……”
“你知道他的所有身份?”
“知道。”
“他告訴你的。”
“當然。”
室內沉默了片刻,卡爾發言。
“來之前,你在做什么?”
“睡覺,睡不著,準備散心。”
夜巡怎么不算散心呢,他想,他確實在真言套索下說了實話。
卡爾的目光注意到尤里烏斯手腕的金屬手環,他的神色異常冷峻:“你和托尼·斯塔克有關系?”
“……托尼叔叔送了我一套防身的機甲,你知道的,世界總會有些不安分的人。”
他的回答很正常,沒什么漏洞,也看不出他像是哪一方派來的奸細。
如果奸細都像他這樣天真、自投羅網,不義聯盟政權的目標早就實現了。
聯盟的英雄們互相對視一眼,基于少年特殊的身份——超人的男友,他們不便擅自給出結論。
卡爾坐在屬于自己的椅子上,拖在身后的紅披風層層疊疊地淌在地面,像一灘濃稠暗紅的鮮血。
他半闔著眼,讓人看不清他眼中隱隱綽綽的深思,會議廳靜默,所有超英都在等待最高元首的指令。
卡爾沒有輕易地信任尤里烏斯,哪怕真言套索正纏繞在少年的手腕上。
五年的爭斗讓他成為一個合格的、多疑的獨裁者。
“你隸屬哪一方?”
“什么?”
尤里烏斯茫然地搖搖頭,他是真的很茫然。
卡爾目光陰晦,他換了種更直白地問法:“蝙蝠派你來的?”
“我不明白。”
尤里烏斯還是搖頭,這是實話,他到現在都還沒搞懂這個世界是怎么回事。
正義聯盟為什么一副超級反派的樣子,作為聯盟核心人物的蝙蝠俠不在其中。
那么蝙蝠俠,他的父親現在在哪里?
從卡爾的話中,他隱約窺見了殘酷的現實。
尤里烏斯選擇隱瞞自己的身份,他知道這是有必要的。
如果這個世界上存在蝙蝠俠,存在布魯斯·韋恩,那么他一定站在如今的正義聯盟的對立面。
尤里烏斯說自己不明白,他不懂卡爾這個問題的意義,真言套索沒有任何反應,代表著他通過了最簡單的檢測。
“還有要問的嗎?”尤里烏斯漂亮的眉眼染上些許苦澀,眉頭微皺,很苦惱,“這個東西……我覺得手腕有些不太舒服。”
“還有……額,我想知道我該怎么回到我的世界。”
卡爾的目光落在少年的手腕上,白皙緊致的肌膚微微發紅,大概是因為真言套索捆得過緊。
他已經很久沒有去思考過這樣的問題——如何善待一個普通人類。
神奇女俠在卡爾的示意下收起真言套索。
尤里烏斯輕輕捏著因為過長審訊而有些僵硬的手腕,腕骨轉動,讓卡爾能更清晰地看見他手腕上微紅的印記。
卡爾沒說什么,平靜地移開眼。
他起身,朝外走。
路過少年身邊時,淡淡地說:“跟上。”
尤里烏斯動作利索地跟在他身后,他們一路前后走著,沉默不語。
穿過長長的走廊,冷科技風加重氣氛的沉寂。
尤里烏斯偶爾會在關卡處看見守衛的士兵,他們對信仰、追隨的主報以最崇高的尊敬。
他們穿著冷色的厚重盔甲,鋼鐵表面在日光下折射出不近人情的冷漠。
他們看向超人的目光卻是狂熱,不像純粹的感激與喜愛,是一種狂信徒對造物主的沉溺。
尤里烏斯莫名打了個冷顫。
卡爾發現了,他走在前方,頭也不回地問:“來過正義大廳?不太一樣?”
尤里烏斯:“是,變化有些大。”
他跟著走了兩步,又意識到這是個提問的好機會,于是他躑躅著問:“我沒看見……蝙蝠俠,他呢?”
卡爾的腳步停滯。
尤里烏斯跟得緊,撞在了他的披風上,他聞到了濃厚的硝煙味和血腥味。
他恍然,難怪這件紅披風顏色暗沉無光。
他的臉上帶著愣怔的表情,卡爾轉過頭凝視著他的眼睛。
兩人的距離很近,卡爾比他高了大半個頭,那雙讓尤里烏斯無數次感慨喜愛的藍眼睛冰冷得像刺骨的高緯度海洋。
卡爾的目光淡淡地垂著,頗有種居高臨下的意味。
“蝙蝠俠,背叛了我們。”他淡淡地說。
尤里烏斯:……
救命.jpg
快裝不下去了。
他看著頂著深紅血條的超人對他說蝙蝠俠背叛了正義聯盟,他真是——恨不得當場瞬移到他爹身邊。
爹爹,菜菜,怕怕,救救。
可地圖灰暗一片,傳送功能基本報廢。
況且,以超人的超級聽力和超級速度,如果他不能保證自己及時逃到一個無法被超人發現的鉛房里,他跑到哪兒,都會被超人抓住。
尤里烏斯此刻的心灰暗的就像腦子里的地圖一樣,盡管他對布魯斯的現狀已經有了猜測。
可當他親耳聽見從超人的口中說出這個荒謬的事實時,他還是眼前一黑。
“這、這……啊……太難以置信了。”尤里烏斯結結巴巴地,“怎么會這樣呢,他可是蝙蝠俠啊!”
你可是超人啊!
怎么會頭上頂著這樣長的血條呢?
尤里烏斯本以為超人是被什么東西控制了,魔法或是紅氪石一類的東西。
反叛的正義聯盟成員卻給了他當頭棒擊。
他意識到,他面前站著的這個超人無比清醒,清醒地走向深淵。
卡爾冷冷地挑起一個笑,感嘆似的:“是啊,怎么會這樣……!”
他轉過身,繼續向前走,方向是他在正義大廳的暫住之處。
普普通通的房間,和他曾經在大都會的公寓差不多大小。
聯盟的每位超英都擁有一間在正義大廳的房間,他們住在這里,更方便他們參與聯盟的事務。
而對于超人、神奇女俠這樣如同神明的超英來說,房間只是因為他們應該有。
清潔機器人每天都會打掃卡爾的房間,但他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了。
他身在變革中,黃太陽為他提供力量,他不需要浪費時間的睡眠,他幾乎要忘了自己還有這么一間臥房,如果不是這個少年的出現。
卡爾記得蝙蝠俠的房間還空置著,他卻下意識地排除了這個選擇。
他的房間也相當于空置,既然這個少年是平行宇宙的他的戀人,那么自然應該暫時住在他的房間。
銀白色的門自動打開,尤里烏斯跟著卡爾走進去。
房間內的格局和陳設熟悉又陌生。
干凈卻冷清空曠,一眼能看出許多無人居住。
不像克拉克的房間,里面放著零零碎碎的物品,整齊、擁擠、溫暖。
這些東西有屬于克拉克的,也有屬于尤里烏斯的,靠門進入的墻上掛著他們自相識以來每一年的合照。
最近的幾張照片是他們戀愛之后拍的,兩人臉上都掛著甜蜜的、包含情意的笑。
而卡爾的房間只有簡單的基礎陳設,沙發、桌子、椅子,餐桌上的花瓶空空蕩蕩,一如整個房間,都是冷清的。
“你之后住這里。”卡爾把房間里的機器人喊來認人。
尤里烏斯反應遲鈍地哦了一聲,愣了愣:“謝謝你,克……”
他靦腆地笑了笑,說:“我、我叫你卡爾吧。”
克拉克:……
目光陰晦地盯了少年半晌,盯得人手指輕輕縮了一下,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他收回目光,冷峻著臉,狀似無所謂地說:“隨便。”
尤里烏斯見他沒有反對,便輕輕喊了一聲:“卡爾。”
他又問:“我該怎么回去呢?”
卡爾:“不知道。”
尤里烏斯低垂著頭,很難過得模樣。
他摸著手腕上的金屬機甲手環,想起之前他提到托尼時,聯盟英雄們的反應與提到蝙蝠俠時的反應并不相同。
于是他問:“那托尼呢,你們可以幫我聯系一下托尼叔叔嗎?”
提到這個名字,卡爾的眼神中掠過一絲厭惡與冷漠,但比起對待蝙蝠俠的態度要好上許多。
他冷聲說:“托尼·斯塔克?當你見到這個世界的斯塔克時,你會后悔自己的決定。”
卡爾的目光在尤里烏斯漂亮的臉蛋上轉過,他繼續說:“斯塔克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你難道以為這里斯塔克還愿意當你的好好叔叔嗎?”
尤里烏斯:……
他很少說臟話,但是現在他忍不住。
卡爾,你TM看起來已經很像個瘋子了,還有資格評價別人是瘋子呢。
他眨了眨,瑟縮著不敢相信一般往后退了退,聲音顫抖著問:“那……隊長、彼得……復仇者聯盟……”
卡爾平靜地講述著另一個超英聯盟如今的下場,“沒有復仇者聯盟了,他、她、他們失蹤了,或者死了。”
尤里烏斯的頭垂得越發低,他看著地板,渾身上下都透著股脆弱、失望、難過的氣息。
卡爾疑心他那雙漂亮的如同寶石一般的眼睛是不是在醞釀淚水,還要強忍著不肯在他面前落淚。
他有些心煩意亂,像是見不得這樣的場面,但他從前分明是最溫柔體貼的人間之神,連大都會的貓咪們都被他寵的不愿意自己下樹了,何況是對待人呢?
而此刻,他卻只是煩躁地移開眼,刻意忽略心中一絲異樣。
“聯盟還有事,你有什么可以去找閃電俠幫忙。”他留下這句話,匆匆走了。
站在原地的尤里烏斯慢慢轉過身,他朝浴室走去,擰開水龍頭,嘩嘩的水聲在窄小的浴室里響起。
他抬頭看著鏡子中眼眶微紅的自己,有些慶幸越長大,他和布魯斯相像的程度就越低,至少沒人能從外貌上看出他們是父子,否則他剛剛就玩完兒了。
系統86夸獎他:【小宿主,剛剛演的真好,這屆奧斯卡沒你我不看。】
尤里烏斯放緩呼吸,克制著心跳的速度,他知道系統86是用輕松的話語讓他放松。
他問:【這個世界什么情況,能查出些什么嗎?】
系統86:【我還在查。】
五分鐘后,系統86有了結果:【事情的轉變是從五年前開始,起因是——大都會核爆事件。】
尤里烏斯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瞳孔猛然緊縮-
蝙蝠俠路過韋恩塔,他想起今晚有些心不在焉的兒子,又想起幾百米街道處的漢堡店上了新的原魔系列漢堡。
他決定給兒子打包一份,悄悄么么的,要避開阿福的那種。
然而他拿著新鮮還散發著熱氣的漢堡走出店門時,腰間傳來一絲灼熱的燙意,一直被他隨身攜帶的印記閃出耀眼的金光。
達米安在蝙蝠車內看見異常,猛地拉開車門:“B……”
布魯斯咬著牙,快步登上蝙蝠車,“回去,快。”
蝙蝠車在哥譚濃重的夜色里像一支飛云穿月的利箭,疾馳著奔向韋恩莊園。
布魯斯厲聲:“便士一,立刻去看丘丘人還在不在房間。”
阿爾弗雷德聽出事態緊急,立刻離開從蝙蝠電腦前離開,跑向出口。
兩分鐘后,布魯斯聽到阿爾弗雷德略帶喘氣聲的嗓音顫抖著說:“不在,尤利少爺不在臥室,門開著,但屋里沒有人。”
布魯斯握著方向盤的手緊緊攥緊了,指甲陷進掌心,暗沉的眼一直注視著前方的黑夜。
達米安坐在副駕駛,他擔憂地問:“父親,怎么了?是不是尤里烏斯他……”
布魯斯喘了口氣,他說得很有力:“我會找到他,把他帶回來。”
在進入蝙蝠洞,布魯斯沉著眼,看著圍上來的兒子們,思考了片刻,說:“通知超人。”-
尤里烏斯掬了捧水潑在臉上,水濺進他的眼睛里,刺激著敏感脆弱的眼仁。
但他無暇在意,酸澀的眼睛似乎要流淚,他用這樣的方式掩蓋自己的難過、憤怒與哀泣。
這個世界果真如卡爾所說,大變了個樣。
命運的洪流裹挾著每一個人,自那場人為的災難后,步步滾落深淵。
復仇者聯盟分崩離析,核心人物失蹤、死亡,唯一還在世人眼中的鋼鐵俠離開紐約去到舊金山。
他變得冷漠、自私、放蕩,完完全全的資本家做派。
而正義聯盟剃掉了蝙蝠俠,公開了布魯斯·韋恩的身份。
在大都會核爆事件過后,不義聯盟政權成立,由除蝙蝠俠以外的所有的原正義聯盟成員組成。
政權掃蕩、獨裁戰爭由此拉開帷幕。
在五年后的今天,僅剩下由蝙蝠俠帶領的反抗軍仍在做著艱難地抗爭。
尤里烏斯看著鏡子,抬手擦去鏡面上的水珠,看著水痕模糊的鏡中自己,他愣怔著,發呆。
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這里應該是平行宇宙,可這個世界卻總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尤其當他知道這個世界的現實走向時,心間涌入的顫栗不甘像驟然噴涌的火山巖漿,蓬勃旺盛。
他聽見了久違的任務發布電子音。
【主線任務:不義聯盟。】
系統86聲音有些為難:【任務只有一個提示,讓世界恢復到從前的模樣。】
尤里烏斯半垂著眼,神色不明:【應該的,這是我該做的。】
他看著意識海中生機勃勃的綠色樹苗,樹苗輕輕晃動,他仿佛感受到了與這個世界聯系——
一個傷痕累累、破碎不堪的世界。
他的能力沒有被限制,但當前的情況顯然不適合和超人卡爾硬碰硬。
尤里烏斯還得繼續演戲茍著,直到他找到聯系上老父親布魯斯的辦法。
男朋友不靠譜,雖然是平行宇宙的。
真有事,還得回家找老爹和家里兄弟,即便也是平行宇宙的。
尤里烏斯深深嘆了口氣,感概幸好老父親和兄弟們夠給力,以凡人之軀和氪星人硬抗了五年。
但這股幸好只持續到第二天他在大廳里見到達米安之前。
我TM,達米安你個臭小子、臭弟弟、該死的混蛋!!
尤里烏斯在看見站在卡爾身邊的達米安時,差點沒繃住那口氣。
好你個臭小子,不在咱爸身邊待著,居然叛投到敵人這邊了!
達米安冷冷地掃過在他眼中只是個陌生人的尤里烏斯,視線極輕極淡,掃過一眼就不再在意了。
倒是卡爾目光放在心緒不大平靜的尤里烏斯身上,眼中若有所思,他說:“你認識達米安?”
尤里烏斯挑了挑眉,冷笑道:“認識,不懂禮貌的臭崽子。”
卡爾沒懷疑他的態度,他也知道達米安的脾氣,尤里烏斯和達米安年齡相仿,認識并產生矛盾問題也挺正常。
達米安用冷厲的目光剜了尤里烏斯一眼,介于卡爾還在一旁,他沒說什么,就當人不存在,說話是放屁。
然而讓尤里烏斯繃不住的何止達米安。
當萊克斯·盧瑟掛著得體的笑從控制室走出,友好又熟稔地與卡爾打招呼問好時,尤里烏斯眼前一黑,差點當場撅過去。
換作一天前,打死他也不會相信超人居然跟萊克斯·盧瑟站在一起,氣氛沒有冷嘲熱諷、沒有劍拔弩張,居然是友好的小馬寶莉友情風。
萊克斯和卡爾打過招呼,饒有興趣的目光移到尤里烏斯身上,他唇角勾笑,眼神意味不明,“這就是來自平行宇宙的那位先生吧,你的戀人。”
卡爾:“他……”
尤里烏斯更快:“不是,是克拉克的戀人,不是卡爾。”
卡爾眼沉了沉。
萊克斯笑容不變,只是多幾分難言的意味,“哦,抱歉。”
尤里烏斯感覺被針對了。
他對聯盟的超英們還帶著一絲心軟,對萊克斯·盧瑟就只有純粹的厭煩了。
畢竟一天前這家伙還是整天滿腦子給他親親男朋友使絆子的狗登西,所以他的觀念一時轉變不過來。
于是他盯著萊克斯·盧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萊克斯:“你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小先生。”
尤里烏斯一臉為難地看看萊克斯,又看看卡爾,“你……”
萊克斯恍然大悟:“你不用擔心,我現在和卡爾是要好的朋友、合作伙伴。”
尤里烏斯故作放松地啊了聲,“這個我看出來了,我就是想說……盧瑟先生,你怎么就禿了呢?我一天沒見你而已。”
萊克斯:……禿然.jpg
這家伙有病吧!
卡爾的嘴角不明顯的上揚了一個弧度。
萊克斯僵著臉,咬牙切齒地說:“可能是因為輻射的原因吧。”
他心里在想,一定要趕快把這個牙尖嘴利的小崽子弄到蝙蝠俠哪里去。
65 蝙蝠之子
大概是晚餐時間。
落地窗敞開, 黃昏的日光毫無保留地眷顧這間不大不小的公寓。
橙紅、粉紫的光線交織輝映,天邊的云霞彩萬分,掩著只剩下最后半邊金紅的落日。
難得美麗的城市落日圖景, 過路的行人愿意駐足街邊,拿出手機留存這份美景。
公寓里, 坐在窗臺邊安靜書寫課后作業的少年也被這份落日余暉的景致吸引。
他放下筆,朝欄桿外探頭,又轉身向屋里喊:“克拉克, 快來看!”
廚房里, 克拉克洗干凈手, 高聲應著, “好。”
他走出來,步子邁的很大, 幾步就走到窗臺邊,把觀賞落日的少年攬進懷里, “看什么?”
少年親密依戀地貼近他的懷抱,踮腳輕輕在克拉克的臉頰處落下一個吻,他說:“你不覺得現在很適合接吻嗎?在黃昏落日的注視下。”
“當然, 你是對的。”
克拉克的眼睛是柔情蜜意的深海,尤里烏斯總是容易沉醉其中。
他靠在窗臺的欄桿上,清瘦敏感的后腰墊著一只寬大溫熱的手掌, 克拉克低頭,淺淺的吻就落在了少年薔薇花一樣的柔軟唇瓣上, 緩緩深入。
最后一絲金紅的余暉戀戀不舍從這對小情侶的身上的散去, 尤里烏斯泛著水光的眼輕輕描摹著愛人的眉眼。
公寓里亮起暖黃色的燈光, 克拉克抬手擦去小戀人唇上的一點水痕,聲音低啞:“留下來吃完晚餐再回去嗎?”
尤里烏斯無辜地眨了眨眼:“如果你能說服爸爸的話。”
克拉克只能遺憾地放棄了, 臨走前從斯莫維爾農場給尤里烏斯帶了瑪莎剛做好的姜餅,還散著絲絲熱氣。
卡爾知道自己在做夢,他像一個并不存在的旁觀者一樣,看著另一個自己和戀人相處的過程。
——他們接吻、擁抱、依依不舍,又道別。
在這間他熟悉的公寓里,眺望窗外就是繁華的大都會。
卡爾沉默地旁觀著,他能看見那張和自己一樣的臉上掛著含情脈脈的笑,這是一個沒有經歷過任何創傷的克拉克。
——擁有大都會,擁有母親,擁有戀人。
嫉妒像毒蛇一樣在他心口攀爬纏繞,森冷的不甘是毒蛇冰冷尖銳的毒牙,狠狠刺進他的雙眼。
卡爾從夢中醒來。
溫馨的公寓布景消失,眼前只有相似卻截然相反的冷清又空蕩的天花板。
昨夜他鎮壓了集中營的叛亂后,在返回正義大廳的途中,莫名地感覺疲累。
五年過去了,他和蝙蝠的斗爭竟然持續了五年之久。
帶著這點心間的疲憊,卡爾鬼使神差地回了自己在正義大廳的房間休息。
他躺在小客廳里的沙發上,聽著里間臥室內少年熟睡的緩慢心跳聲和清淺呼吸聲,做了那樣的一個夢。
現在醒來,他坐在沙發上,用沉沉的目光注視著里間臥房的門板,神色晦暗。
同一個人,為什么會有截然相反的人生?
卡爾能聽見少年的心跳逐漸加快,呼吸頻率也加快起來,大概是要醒了。
窗外的天色泛白,卡爾推開窗,眼角的余光落在房間里閑置的廚房上。
他偏頭想了想,離開了一分鐘。
尤里烏斯迷迷糊糊中聞到了肉醬意面和培根奶油土豆湯的味道,他瞬間睜開眼睛,坐起身。
直到看見冷色調的空曠墻面,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在克拉克的公寓里,這里仍然是卡爾的房間。
他頓了頓,起身下床,踩著自己卡通涼拖鞋走出去,不出意外地看見了在廚房中忙碌的背影。
卡爾手上端著兩盤熱氣騰騰的肉醬意面,他像是才發現尤里烏斯已經蘇醒了一樣,走到餐桌,對愣在門口的少年說:“去洗漱,然后吃飯。”
尤里烏斯白皙的腳趾微微動了動,表情略微有些不可思議,然后才低垂著眼眸走向衛生間。
水聲嘩嘩,不知道能不能掩蓋一下他緊張的心跳聲。
尤里烏斯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臉上有一絲疑惑:【我怎么覺得卡爾怪怪的呢?他一周都沒回來過,一回來就好心地幫我做早餐嗎?】
系統86也不太理解:【可能因為……這是他的房間?雖然這個世界超人性格大變,但他只是在對待世界變革的事情上偏執瘋狂,日常生活中應該還是正常的吧。】
尤里烏斯勉強認可了系統86的說法,他洗漱完,走出去坐到餐桌上吃早餐細白纖長的手指捏著叉子,卷起油光紅亮的肉醬意面。
老實說,他覺得味道真不錯,和克拉克做的一模一樣,可一想到坐在他對面的其實是個成為獨裁者的超人卡爾,尤里烏斯就覺得渾身別扭。
這種別扭不是單純的因為現在的超人是個黑化反派,而是……出于此刻的場景——
他吃著和他男朋友做出來的味道一樣的食物,對面坐著和他男朋友長著同一張臉的男人,但事實上,這個男人并不是他的男朋友,且極有可能成為他接下來要對付的反派。
這種別扭到要窒息的感覺哽在他的喉頭,連往常很喜歡的意面和土豆湯都不香了。
他食不知味地吃完這頓早餐,見對面的卡爾還在看他,就收起盤子和湯碗急步走向廚房,“額……我來清理碗和刀叉吧。”
卡爾沒說什么,也沒跟進廚房里,但尤里烏斯能感覺到背后那股打量試探的視線,整的他如芒在背。
當他把盤子、碗、刀叉這些放進洗碗槽時,他僵在了洗碗臺邊。
作為一個從小就不被老管家允許進入廚房的孩子,他就沒做過洗碗這種雜事。
系統86有些擔憂:【小宿主,你知道怎么洗嗎?要不還是讓超人來洗吧。】
尤里烏斯倔強地拒絕了:【不,只是把碗洗干凈而已,和洗衣服應該沒有區別。】
然后……清脆的一聲響打破房間內的靜寂。
尤里烏斯呆滯地看著掉在地板上的盤子:【這、這……這盤子怎么那么滑呢?】
卡爾的腳步聲悄無聲息,他一手拿著掃把,另一手把想要彎腰去撿盤子碎片的少年拉開,他聲音淡淡地,聽不出什么特別的情緒,“還是我來吧。”
尤里烏斯怯怯地縮到一旁,還沾著清潔劑泡沫的手指無處安放一般,他垂著頭不敢去看卡爾,低低地說:“抱歉,我……我之前沒做過……”
卡爾讓出半邊位置,“沒什么,把手上的泡沫清洗了吧。”
尤里烏斯愣愣地洗干凈手,白凈的指尖水珠不停滴落,卡爾遞了張餐紙給他擦手。
擦完,他沒走,而是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卡爾洗碗的背影,猶豫了幾秒,他問:“我能到城市里去看看嗎?”
卡爾擦拭盤子的手微微一頓,眼中神情晦澀難明,語氣卻波瀾不驚:“最好不要離開華盛頓,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還要不安全,蝙蝠俠帶領的反賊最近不太安分。”
尤里烏斯面上乖乖地應了,看不出什么異常。
心里卻在暗罵,他就等著他的蝙蝠爹趕緊把他抓走呢?誰還樂意擱你這破聯盟待著!
這一周以來,他連正義大廳都不能離開,每每走到棧橋處,必定會有士兵攔下他。
他就只能返回正義大廳找閑的發蘑菇的巴里聊天,聊的多了,他就越能分析出這個世界超人是個怎樣的偏執狂獨裁者。
尤里烏斯知道自己不是不義超人的對手,于是只能忍耐住,天天裝出一副無辜可憐脆弱找不到回家路的小白花模樣。
據說卡爾把研究宇宙穿梭機器的事情交給了萊克斯,尤里烏斯不喜歡這家伙,他對萊克斯還是抱有偏見,就只會偶爾會跑過去看兩眼。
每次他去,萊克斯·盧瑟這家伙都會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看得他心里發毛,也就越不愿意往萊克斯哪里去了。
……雖然這家伙是整個正義大廳唯一頭上沒頂血條的家伙。
就連聯盟里最好心的小閃巴里頭上有個若隱若現的血條。
尤里烏斯忍不住心里吐槽,萊克斯·盧瑟還真是一門心思要和超人作對。
現在超人變反派了,他倒是搖身一變,嘴上說著“卡爾是他的好友”,背地里卻干起了臥底工作。
尤里烏斯知道他多半是站在蝙蝠老爹的那邊,所以他也不想跟人走的太近,萬一不小心把這個打入敵人內部的友方臥底暴露就不好了。
萊克斯應該也隱隱猜出他的身份并不簡單,從沒主動來找過他。
不過今天是個例外。
尤里烏斯好不容易爭取到了離開正義大廳的機會,趁著卡爾又不知道飛到哪里去鎮壓暴亂了,他決定出去探索地圖。
正義大廳建在華盛頓,作為美利堅的政治中心,向來是繁華、厚重、嚴肅的。
然而現在,當尤里烏斯站在棧橋處眺望這座城市,只看見了灰蒙蒙的天和毫無生氣的破敗高樓。
——城市是死寂的。
尤里烏斯瞥看了兩眼棧橋邊的守衛,在他們古井無波的目光中,踏出界限。
他沒有被阻攔,正準備循著記憶中的華盛頓地圖進行探索,身后卻傳來了萊克斯的聲音。
“尤利先生,我的研究需要你的幫助,你能和我一起去實驗室看看嗎?”萊克斯微笑著,禿頂的腦袋在灰蒙的天色下都像是在反光。
尤里烏斯略一思索,他覺得萊克斯多半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否則不會主動來找他。
他對上萊克斯含著深沉笑意的眼,半晌,點了點頭,跟著去了實驗室。
萊克斯表現的很正常,就是問了些他穿越前具體在做什么的事,尤里烏斯謹慎地回答。
他倆都心知肚明,有些話不能明說,畢竟地球上有個開掛的氪星人。
到最后快結束離開時,萊克斯遞給了他一個小裝置,說是測一下他身上是否還有殘留的能量,穿梭兩個宇宙這種事,不可避免地會在人的身上留下能量的痕跡。
然而當尤里烏斯拿到這個小裝置時,他在上面摸到了熟悉的蝙蝠標志。
呼吸有一瞬間的急促,但立刻克制下來。
尤里烏斯看著萊克斯,盡量以平靜的目光,看到萊克斯點頭之后,他才深吸了口氣。
看來他沒猜錯,萊克斯這家伙確實投靠了他的蝙蝠爹。
他作為這個世界的變數,必須有必要讓這個世界的布魯斯知道他的存在。
萊克斯現在給他帶來的就是一份希望,一份有機會見到他爹,擺脫不義超人的希望。
他克制住自己的激動,低頭看著手中的小小的通訊設備,頻道經過加密,全世界只有兩個人能夠接收其中傳遞的信息,萊克斯很早就已經在通過這個頻道和蝙蝠俠聯系了。
窄小的顯示屏上浮出一句話:[你是誰?]
尤里烏斯回復:[尤里烏斯·韋恩。]
看到這個姓氏,對面似乎在思考。
萊克斯也瞪大眼有一瞬間的驚訝。
五秒后,對面發來了一張被壓縮的照片。
照片的畫質很模糊,但已經足夠尤里烏斯看清照片上的內容。
——是一塊墓碑,白色的墓碑上清楚地刻著:尤里烏斯·韋恩之墓。
他的死亡時間,是他的生日,是他回到韋恩家的那一天-
蝙蝠洞。
耗時一周,布魯斯終于通過鐘離留下的印記找到了兒子的蹤跡。
連接跨越時空的裝置已經準備妥當,他和克拉克站到裝置中央,等待能量的連接。
布魯斯平靜地與神色擔憂的老管家和兒子們對視著,他說:“我會帶尤利回來的。”
克拉克:“還有我。”
耀眼的金光在蝙蝠洞內瞬間爆開,光華散去,兩人已經消失。
布魯斯和克拉克只覺得眼前一晃,鼻尖傳來了陰雨和枝葉腐敗的氣息。
兩人回神一看,發現自己身處在墓園中。
布魯斯第一時間分辨出這里哥譚近郊的墓地,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塊區域了。
他在這里埋葬過父母,也親手埋葬過自己的兒子杰森……
兩人的視線同時落在了身前的墓碑上,長久無人打理,白色的墓碑上落滿灰塵,沾著腐敗的落葉碎屑,腳下雜草叢生,整個墓地荒涼凄慘。
但布魯斯和克拉克都無暇再顧及周圍的環境了,他們的所有心神都被這塊墓碑所祭奠的人占據。
——尤里烏斯·韋恩之墓。
布魯斯試圖冷靜客觀理智的分析,聲音中一絲的顫抖卻暴露他的不平靜。
“看來這個世界,尤利沒能回到韋恩家就去世了。”
同一時刻的某處地下基地。
蝙蝠俠注視著屏幕上的名字,熟悉的名字刺痛了那雙蒼老、飽經風霜的眼。
——尤里烏斯。
他未曾見面的孩子,他未能拯救的孩子。
脊背處支撐他站立的外骨骼咔咔作響,他緩慢而僵硬地轉身朝外走去。
不久前才恢復記憶的美國隊長問:“接下來打算做什么?”
蝙蝠俠:“他是錨點,我們要想辦法去一趟哥譚了。”
66 遺骸
尤里烏斯的心臟猛然急速跳動, 他沒有辦法在看清墓碑上所刻內容時還能克制自己的情緒。
不過他反應很快,把通訊裝置扔給萊克斯,站起來后退了兩步, 抱怨似的,“停, 你不能輕點嗎?”
萊克斯眼也不眨地接話:“抱歉。”
尤里烏斯努力平復情緒,放緩呼吸,克制心跳速度, 裝作手不小心被實驗室設備戳疼了, 甩了兩下, 才淡淡地說:“算了, 測完了嗎?”
萊克斯從善如流地接話演戲:“測完了,沒什么能量殘留, 很正常。”
尤里烏斯閉了閉眼,感覺到怦怦直跳的心臟已經恢復正常速度, 他隨口和萊克斯道了聲別,準備離開實驗室。
萊克斯在他身后說:“之后可能還有些設備實驗需要尤利先生來配合。”
尤里烏斯頓了一下:“行吧。”
他調整好面部表情,離開了實驗室外昏暗封閉的走廊。
卡爾應該沒有發現異常。
尤里烏斯在棧橋處靜等了片刻, 沒有等來卡爾,好運地等來了小閃巴里。
“巴里,”他看著神色中難掩郁郁的正聯良心, 主動叫住了他,“我不太熟悉現在的華盛頓, 要陪我出去逛逛嗎?”
巴里看起來有些驚訝, 但很快答應了。
他來了點精神, 有事情做會讓覺得自己不是虛度時間,也就不會過度去思考、去回憶, 這會讓他好受些。
不過他還是猶豫地問了句:“大超同意你離開正義大廳了嗎?”
尤里烏斯轉頭凝視著他的眼睛,面無表情。
“不、不,我沒什么奇怪的意思。”巴里像被他的眼神燙了腳一般,焦急地試圖證明自己,可他越澄清,反而自己越心虛,“我、我就是……唉,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跟大超說,雖然外面現在的確不太安全,但……”
他的欲言又止都藏在落寞的眼神中,那雙在尤里烏斯的記憶中,總是樂觀的、開懷的藍眼睛如今像是蒙上時間的灰塵,黯淡無光。
尤里烏斯暗暗嘆了口氣,親密地拍了拍巴里的肩膀,“沒什么,我已經問過卡爾了,他同意了,至少華盛頓應該是安全的,對吧。”
巴里勉強笑著,“對。”
他倆沒有阻礙地離開了正義大廳,巴里落后一步跟著尤里烏斯閑逛,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他知道自己有意在逃避,明明清楚卡爾的做法是不對的,卻選擇了沉默。
可……巴里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不義聯盟的變革已經進行了五年,他意識到世界并沒有如卡爾、如聯盟的成員最初設想的那樣變好。
或許最初,從變革開始的起點——那個死在暴亂中的男孩,他滿腔赤忱,他崇拜超級英雄,他的房間里掛著正義聯盟成員的照片,他愿意用力量的去保護而非傷害他人。
從他開始,巴里就已經意識到了這場變革的荒謬。
但他沒有選擇,他見證了不義聯盟從有選擇的屠殺,到全世界范圍的清剿。
當一個氪星人決定統治地球,人類幾乎沒有反抗的能力。
巴里回憶起自己這五年的經歷,只覺得渾渾噩噩,作為聯盟最心軟的超英,卡爾有意不會讓他過多參與和蝙蝠俠的爭斗。
可世界一天天的變化,巴里看在眼中,藏在心里。
隊友們逐漸陌生,漸行漸遠。
曾經的正義聯盟分崩離析,如今的不義聯盟與蝙蝠俠水火不容,成了彼此的仇敵。
唯有巴里還站在虛幻的過去美好記憶中,世界上的最快的人選擇了停步不前。
直到尤里烏斯的到來——這個真正來自巴里美好記憶中的少年,像是一道劈開巴里封閉外殼的劍光,巴里終于有面對現實的勇氣了。
他看著緩步走在前方的少年,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問:“尤利,能和我講講你們那個世界的事嗎?”
尤里烏斯腳步一頓,他轉身看著巴里,這一次巴里沒有避開他直視的目光。
“好啊。”少年緩緩笑了,“你想問什么?或許你想知道的會很長,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聊。”
巴里仰頭看了看灰蒙蒙的日光,提議:“去餐廳?”
尤里烏斯點頭同意:“不知道這里的華盛頓還有沒有那家巨無霸餐廳,這家做的漢堡料很足,很好吃,熱量……很高,是我的世界的你,推薦給我的。”
巴里幾乎不用思考就知道他說的是那家,他一閃而過,一秒不到就回復:“慶幸,這家餐廳還在。”
“那就去這里。”尤里烏斯拍板。
巴里這才有時間想尤里烏斯選擇這家餐廳的意義,他靠近少年,低聲說了句謝謝。
他從前最愛干的事就是滿世界的尋找美食,熱量高的食物能保證他不至于跑著跑著就暈倒在哪個小巷,還得隊友們來把他接回去。
但自從有了隊友們給他研發的代餐食品,他就很少在干這種事了,到現在,他已經徹底失去這樣做的動力。
尤里烏斯波瀾不驚地瞥他一眼,“我自己也很喜歡那家店,要謝謝你把那家店推薦給我,還老是偷偷幫我帶漢堡。”
巴里:……
他沉默地聽著,明知道這不是他做過的事,卻不想反駁。
巴里想,如果這個世界也有尤里烏斯,他是好朋友大超的男友,那么也會自己的好朋友。
如果那場災難沒有發生,大概他也會把自己喜歡的美食店推薦給尤里烏斯,他跑得快,偷偷幫好朋友打包漢堡也不算什么事。
巴里默默幻想著,直到他們來到這家餐廳。
餐廳外的燈牌灰撲撲的,沒有拉亮。
頂上的招牌掉了油漆,大部分字母都變得模糊不清,全靠巴里記憶力好才認出這家店。
店里沒有開燈,外面的天氣也陰沉沉的,因而餐廳里看起來昏暗又冷清,像一家已經倒閉關門的餐廳。
多虧巴里觀察到玻璃門上掛著的開店營業小木牌雖然陳舊,但還是干凈的,才分辨出這家店依舊在營業。
尤里烏斯上前推開了店門,長年無人維修的玻璃門發出刺耳的“吱啦”聲。
聽見響動,柜臺處突然冒出了一個女人,棕色長發枯槁又凌亂,臉頰瘦的凹陷進去,眼袋青黑下垂,她看起來疲憊不堪,又窮困潦倒,只有露出的上半身灰舊襯衣還算整潔。
她看著走進店里的尤里烏斯,眼中忐忑與驚喜并存,“歡——”
然而下一秒她的眼神驚恐萬分,渾身顫抖卻卡著嗓子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后廚走出一個男人,藏青色的圍裙裹在腰間,黑發蓬松凌亂,胡子拉碴似乎很久沒有打理過,深凹的眉眼中帶著和女人一樣的疲憊和愁悶。
原本高挺的個子被.操.蛋的生活生生壓矮了一截,他的背駝起了一個弧度,走出后廚的第一件事是擋在女人身前。
當他看見尤里烏斯的時候,死寂的眼神沒有任何波動,唯有在看見他身后的那金紅的身影,瞬間神色變得和女人一樣驚恐起來。
但他仍強忍著保持一絲理智,顫抖著嗓子說:“我、我們都是良民,不是攜帶犯罪基因的罪人,請不、不要……”
“你誤會了。”尤里烏斯的聲音足夠溫柔,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我們是來用餐的,有什么新品推薦嗎?”
巴里也低聲細語:“我們不是來清理罪犯的,何況你們也沒有什么錯。”
可男人大喘著氣,這是由于過度驚恐引發的,他蒼白且遍布裂紋的唇微微抖著,本能地搖著頭,仿佛之前強撐著開口已經用完了最后的勇氣。
他身后的女人倒是勉強克制住了恐懼,蠟黃的凸起的顴骨上有淡淡的淚痕,她攀上來和男人像是一對即將等待死亡的伴侶一樣緊緊擁抱在一起。
“不、不……你們是、是正義聯盟……”
顯然,這對生活在強權與高壓的極端統治下五年的夫妻,已經不再相信穿著制服的超英。
——“正義聯盟”,被人民所恐懼的正義聯盟!
巴里愣怔地看著眼前的夫妻,嘴角牽起一個難看的笑,哀求一般:“額……尤利,我們還是走吧。”
尤里烏斯看著發生在餐廳里的鬧劇,巨大的荒唐感涌入全身,仿佛身體里被注射了過量的麻醉劑一般。
他的大腦遲鈍地意識到,被這對夫妻恐懼著的人竟然是閃電俠。
……閃電俠?
一個諷刺而荒謬的事實。
尤里烏斯深深吸了口餐廳里沉悶污濁的空氣,指尖死死掐進掌心,好似這樣才能通過疼痛讓他感受到自己是真實存在的,眼前的場景不是毫無邏輯的噩夢。
他拒絕了巴里的請求:“我們可以打包,你到外面的長椅上等我,好嗎?”
巴里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餐廳的,他像失去靈魂的死尸一般,僵硬地坐在街道邊。
他垂著頭,空洞的目光落在自己張揚的金紅制服上。
店內,尤里烏斯靠近了柜臺,他試圖安撫這對受驚的夫妻。
或許是巴里已經離開的緣故,又或許是他穿著普通的運動服,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無害的大學生模樣,在他再次開口后,這對夫妻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們的眼神一直聚焦在店門口,慢慢地收回。
女人盯著尤里烏斯,棕色的眼睛殘存著一絲驚懼與絕望,眼白處還有未散去的疲憊的血絲。
“客、客人,要、要點什么?”她的聲音粗礫、疲憊、沙啞,輕得飄忽,又抖得脆弱。
藏在柜臺下的手與身旁的男人緊緊相握,攥出一把冷汗,浸到骨頭縫里。
尤里烏斯:“菜單上所有的經典款都來一份,可以嗎?”
男人抖著嗓子回答:“有兩款漢堡沒有材料了。”
尤里烏斯平和地:“沒關系,可以不做,只做你們能做的就好。”
他說完,掏出卡爾臨走前給他的錢包,不看數額,全都放在了柜臺上。
女人顫顫巍巍地捏著大把的錢幣,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著柜臺前和氣的少年,“這、這太多了。”
尤里烏斯平靜地選了一張椅子坐下,他說:“小費。”
女人面帶糾結地收下了,男人則在安撫了一下妻子后,弓著背返回了后廚,他不敢耽擱,害怕點餐的少年會因為過長的等待突然翻臉。
店里只剩下女人和尤里烏斯,還有揮之不去的末日下的絕望。
在女人瑟縮著身體準備進到后廚幫忙時,尤里烏斯突然開口問:“你們為什么害怕正義聯盟,他們不是英雄嗎?”
女人灰棕色玻璃珠一樣的眼睛隱隱滲出一絲亮光,那是她克制不住的眼淚。
當尤里烏斯問出這個問題時,她想到了很久以前,家中客廳里擺放的和超級英雄們的合影。
她生平第一次好運地在大都會的COS展覽上發現了偽裝進來的真超英,她興奮地拉著丈夫一起和他們合影,照片上她的笑容燦爛極了。
所以……為什么如今會這么害怕呢?
女人的酸澀的眼眶無法告訴她答案,她早在很久前就放棄了思考。
否則她會終日沉浸在絕望中,就像她的鄰居一樣,某天無人的夜晚,用一把鑰匙殺死自己。
人一旦想死,任何物品都會成為死亡的幫兇。
但此刻,在這個提出問題的少年面前,她恍惚了幾秒,低低地回應了一句:“我很懷念……”
——懷念昨日之人。
尤里烏斯提著兩個大食品袋子走出店門時,一眼就看見坐在街邊扮演蘑菇的巴里。
他走過去,也不嫌棄,把食品袋放在兩人中間,一屁股坐下去,還帶起了點灰塵。
他從袋子里掏出漢堡戳到巴里眼皮底下,說:“嘗嘗,我聞著味道和我上個月吃的一模一樣,順帶一提,那天我吃的芝士漢堡還是你帶給我的。”
巴里接過了漢堡,卻悶悶地說:“那不是我。”
尤里烏斯一臉無所謂:“可我看你們倆沒有區別啊,在這個世界,我現在遇到的所有人中,只有你是我熟悉的存在,我的朋友。”
包裝紙被拆開的窸窸窣窣聲音傳來,巴里紅著眼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問:“他們……那對夫妻,怎么樣了?”
尤里烏斯也拆開一個吃起來,邊吃邊說:“挺好的,沒事了。我把卡爾給我的錢全給他們了,他們接下來幾周應該會好過一些吧。”
“話說,這個世界還有經濟體系存在嗎?”尤里烏斯有點疑惑。
來的路上,他的視線就沒離開過那些荒蕪的高樓大廈。
曾經繁榮的華盛頓,每一棟矗立的大樓都被貼著足以晃瞎人眼的玻璃,這些玻璃每天會有專人清潔,時刻保持干凈漂亮。
而隔著一塊玻璃,就是一間滿滿當當喧囂的辦公室,都市白領們來來往往,或許其中有人一句話就是上千上百萬的生意談攏了。
現在,這些骯臟的不成樣子,甚至有些破破爛爛,搖搖欲墜。
樓里也空曠無人,只剩下廢棄的、滿是灰塵蛛網的桌椅。
巴里想了想,低聲說:“第一年的時候,有很多人因為破產跳樓。”
他沒說的是,這些人沒有一個被卡爾救下,哪怕卡爾可以救。
尤里烏斯沉默了一會兒。
在吃完一個漢堡后,他說:“巴里,你有什么想問的可以問我。”
巴里的呼吸重了一瞬,腦海里許多畫面閃過,最終定格在超人殺死的小丑尸體上。
“我想知道你們那個世界的小丑,他在干嘛。如果你能回去,一定要提防他。”
尤里烏斯平靜地說:“不會,他不會有這個機會的。小丑已經消失五年了。”
巴里驚了,“五……?”
尤里烏斯:“無論他有什么陰謀,他想做什么,他都沒有機會了。”
從小丑開始,巴里問了很多,他驚訝地發現,尤里烏斯所存在的世界,就像是一個完美規避了他們這個世界所有缺陷的世界。
超人在對戰毀滅日的時候,沒有為了殺死毀滅日而犧牲自己。
因而達克賽德沒有降臨。
復仇者聯盟提前發現了神盾局被九頭蛇臥底滲透的時候,他們沒有因為九頭蛇遭遇重大創傷。
幾年時間內,兩大聯盟一起圍攻將九頭蛇的危害削減到最小。
X學院的澤維爾教授沒有去世,紅骷髏的陰謀被擊潰,復仇者聯盟成員沒有遭遇人格轉變事件。
美國隊長沒有失蹤,鋼鐵俠沒有離開紐約去舊金山,甚至冬兵,隊長的好友在被他們從九頭蛇救出后,也已加入了復仇者聯盟。
小丑早早失蹤,不知生死,沒有策劃出震驚世界的大都會核爆事件。
于是,也就沒有了這場轟轟烈烈的全球變革運動。
在另一個世界,所有人都安安穩穩,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巴里在尤里烏斯溫柔的嗓音敘述下,聽著如此美好的一個世界,幾乎要留下淚來。
尤里烏斯輕輕問:“巴里,你還好嗎?”
巴里的眼淚終于落下,他哽咽著回應:“我……尤利,謝謝你讓我知道還有這樣美好的一個世界存在。”
“那這個世界呢?該如何走下去?”尤里烏斯的聲音像風一樣飄進巴里的耳朵。
巴里擦掉淚水,抬頭望著灰蒙的天,這天色仿佛昭示著他們走向深淵的變革。
這個世界是一輛巨大的列車,正轟隆著駛向黝黑的谷底。
列車載著瘋狂的獨裁者和絕望無助的皮套人,門窗緊閉,他們都沒有了離開的機會-
卡爾當天晚上又回來了。
他的神色淡漠,但尤里烏斯確信他一定聽到了自己白天和巴里的對話。
卡爾忍著,什么也沒說,尤里烏斯也就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這人照例去廚房做了雙人份的食物,尤里烏斯也照例食不知味地吃完這頓飯。
幸好他中午本著不浪費糧食的心態硬生生哽了好幾個漢堡,到晚餐時間其實也不餓。
有吃沒吃他都無所謂,只要不讓他對著卡爾,他就舒坦了。
卡爾在房間里看起來其實并不像一個獨裁者、暴君,除了那身制服的變化,他不帶笑容的英俊面龐和克拉克不笑時一模一樣。
當然,他們本就是同一張臉,尤里烏斯指的是兩人的氣質,尤其是當卡爾在廚房里忙碌時,他瞬間幻視到了在大都會公寓中幸幸苦苦做飯的克拉克。
尤里烏斯要趕忙提醒自己,這家伙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瘋子,才能脫離這不切實際的共感。
所以他快速洗漱完,跟個滑不溜秋的泥鰍似的,一下就溜進了里面的臥室。
他不知道,走出廚房的卡爾看著臥室門板的眼神有多么晦澀。
卡爾能看見門板后把全身都裹緊被子里,只留下一張白嫩小臉在外的少年,少年蹭了蹭柔軟的枕頭,閉眼安穩地進入夢鄉。
他夢見了什么?
唇角上揚的時候是夢見了他想見的克拉克嗎?
一模一樣的臉就在他面前,他還需要到夢里去尋找嗎?
卡爾的目光近乎陰暗。
他又想到今天下午,少年口中描述的那個完美的、美好的幾乎只存在于他想象中的世界。
卡爾承認,他在嫉妒。
——嫉妒另一個自己。
然而尤里烏斯的夢里并沒有夢見思念的男朋友,他夢到了一個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男人——斯特蘭奇法師,奇異博士。
斯特蘭奇法師開口就是:“不用猜了,這不是夢,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尤里烏斯:“啊?”
斯特蘭奇一副急得不行的模樣:“我能停留的時間太短,就長話短說。”
“盡快找到你的遺骸,那是最關鍵的錨點,是消除這個世界的關鍵。”
尤里烏斯:“消除?你什么意思?為什么要消除這個世界?”
斯特蘭奇:“不消除,我們的世界,你的所有努力都完蛋了。”
尤里烏斯:“你能不能說清楚,平行宇宙之間怎么會產生影響?”
斯特蘭奇木著臉:“這誰說平行宇宙了?”
尤里烏斯:“……說清楚!”
斯特蘭奇的身影漸漸虛化,他那張英俊的臉終于有了較大的情緒波動,加快語速:“找到你的遺骸,你就會知道一切真相。”
“要盡快,我撐不了多久了!”
虛影散去,尤里烏斯從夢中驚醒。
此時此刻,他只有一句話想說:謎語人都給我去死!
他翻身下床,氣沖沖地進衛生間,隨便又快速的洗漱完后,頂著卡爾探究的目光,從桌子上叼了兩片面包吃了,就要出門去找萊克斯。
卡爾:“做噩夢了?”
日常化的口吻仿佛尤里烏斯不是他警惕的另一個宇宙來客,而是……
尤里烏斯沉浸在驚醒前的夢中,沒注意到卡爾的一點微妙變化。
他穿好鞋,淡淡地回復:“沒有。”
他現在沒心情跟不義超虛以委蛇,只一門心思要去找萊克斯。
卡爾在他身后看著,沒攔著他,靜靜地注視著他的背影遠去。
然后打開了通訊器:“萊克斯,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警惕尤利,當然,我知道他暫時沒什么可疑的,但……我只是覺得,沒必要將實驗的進度告訴他,你覺得呢?”
萊克斯沉默幾秒:“……卡爾,你是對的。”
尤里烏斯一進萊克斯的實驗室,就對上萊克斯意味不明的眼神。
兩人又是從善如流的演戲,悄悄么么的暗度陳倉。
但介于今天卡爾還在正義大廳待著,他們沒有什么過分的舉動,就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時空穿梭實驗。
尤里烏斯在思考,斯特蘭奇說的不是平行宇宙是什么意思。
萊克斯在今天偷偷傳給反抗軍的關鍵詞中編入“遺骸”、“非平行宇宙”等詞。
遠在幾千公里外的地下基地,今天湊在屏幕前接收信息的人肉眼可見的多了起來。
最令人矚目的,還是兩個蝙蝠俠都同樣擠在屏幕最前方的場景。
史蒂夫尷尬地咳了一聲,主動往后挪了一個位置,好讓兩位蝙蝠俠看起來不那么緊湊。
站在最后的克拉克最緊張,一位老丈人已經很難搞了,老丈人X2是一種什么體驗?
尤其在得知自己成了這個世界一團糟的罪魁禍首時,又是什么體驗?
克拉克不想說話,傷心.jpg
只有見到男朋友,得到男朋友親親安慰才能好起來。
屏幕微微一閃,他們收到了今天傳來的訊息。
兩個最矚目的關鍵詞——“遺骸”、“非平行宇宙”。
還有一小段視頻。
兩位蝙蝠俠看著關鍵詞,同時想到這個世界尤里烏斯的遺骸。
布魯斯在穿梭到這個時空,落地發現墓碑時,就有準備地提前挖出了遺骸,現在正好用上。
至于非平行宇宙,兩位蝙蝠俠都陷入了沉思。
下一個視頻播放,只有短短的三十秒。
蝙蝠俠看著視頻中的少年,腳微微往前動了一瞬,他無數次在夢中想過,如果他的孩子平安長大了,應該是什么模樣。
但下一秒他的臉色就繃緊了。
不義超人卡爾走到尤里烏斯身后,狀似無意,從觀看視頻的人來說,卻是有意地伸手撥開了貼在少年耳邊的一縷碎發。
尤里烏斯一驚,身體一抖退開。
卡爾卻無辜又平靜地說:“我只是幫你弄一下頭發。”
尤里烏斯瞳孔震驚.jpg
觀看視頻的現場——
蝙蝠俠:……
布魯斯:……
克拉克:“……這個混蛋!”
無恥的混蛋!
那是他的愛人,是他的小戀人!
克拉克比誰都熟悉視頻中那個和他有著同一張臉的混蛋,撥開尤里烏斯耳邊碎發時的眼神究竟意味著什么。
他拳頭硬了,梆梆硬。
恨不得現在就飛過去把這個混蛋狠狠揍一頓!
67 玻璃渣裹糖
卡爾開始變得很奇怪, 這是尤里烏斯的直觀感受。
他開始頻繁地回到正義大廳的小房間里,哪怕當天他忙得滿世界飛來飛去鎮壓反抗軍,或是到地球之外抵御外來入侵。
只要戰斗結束, 他就會返回小房間,跟沒事兒人一樣, 扮演起一個平凡普通的家庭煮夫,如果不是他身上的制服還帶著硝煙戰火的味道。
此刻,尤里烏斯看著卡爾在廚房中忙碌的背影, 真實的疑惑了。
他不懂這家伙最近在發什么瘋。
因為卡爾頻繁返回正義大廳的舉動, 他和萊克斯最近的動作都很謹小慎微, 暫時沒有與地下基地進行聯絡。
尤里烏斯不知道在看到他傳送過去的兩個關鍵詞后, 這個世界他的蝙蝠爹究竟計劃到了什么程度。
他感到有些郁悶。
這段時間各地暴亂四起,卡爾的心情明顯因為這些暴亂糟糕到了極點。
尤里烏斯能看出來這家伙在壓抑自己情緒, 偶爾與卡爾對視時,仿佛能看見卡爾眼底的冰冷風暴。
他又想到奇異博士說的時間不多了, 焦慮的情緒難掩波動。
就在他以為今天卡爾也要在小房間過夜時,正把奶油蘑菇湯盛進碗里的卡爾側頭看向了某處。
他的目光穿透墻壁抵達暴動發生的地方,冰藍的眼里浮出猩紅的色彩。
他把勺子放下, 看向了客廳里的少年。
尤里烏斯說:“你去忙吧。”
卡爾點點頭,離開了小房間。
他嗅著夜晚冰冷的空氣,心中的暴戾越發難以抑制。
又是蝙蝠……
近一周來, 反抗軍想瘋了一般,頻繁制造了多起暴動事件。
或許某些時刻, 卡爾也思考過——
蝙蝠俠只是一個引子, 真正引發暴動的原因在于, 人類已經在不義聯盟的高壓強權下忍耐到了極點,反抗一觸即發。
這一整夜卡爾都沒有回來。
第二天白天上午, 尤里烏斯終于收到了來自地下基地的計劃方案。
關于他的部分,首先他需要想辦法去到華盛頓的邊緣,找到一輛汽車,這是蝙蝠俠曾經在華盛頓安全屋遺留的工具。
計劃的第一步就已經很冒險了,但此刻他們別無選擇。
尤里烏斯決定當即行動,趁著卡爾現在正忙于鎮壓暴亂。
這些天他頻繁外出,已經將華盛頓的地圖開拓了大半,只是出于謹慎,他一直沒有往城市邊緣探索,那必然會觸動到卡爾敏感的神經。
尤里烏斯清楚,別看卡爾現在表現的若無其事,其實這家伙根本不信任他。
也不知道卡爾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尤里烏斯暗暗猜想著。
從前他最了解的超人,現在心思變得比他的蝙蝠爹還要難以揣測。
難受.jpg
他一路謹慎地朝著目的地邊緣探索,穿過雜草叢生的荒蕪街道,找到了這個世界的蝙蝠俠留下的汽車。
尤里烏斯沒有輕舉妄動,他看著已經點亮的地圖,安心照原路返回。
按照他們的計劃,他在拿到汽車后,需要向外開十分鐘的路程,才能到達一個臨時基地。
蝙蝠俠派人將他的遺骸帶來了,但由于華盛頓現在算是超人的大本營,為了計劃穩定進行,他們會止步在距離華盛頓千米外的一個臨時地下基地。
臨時基地設施簡陋,好處是墻體內含鉛量極高,不必擔心超人會發現他們的存在。
尤里烏斯在發返回正義大廳的路上,思索著接下來該怎么逃出來,利用時間差,在卡爾發現他之前到達臨時基地。
突然,他聽到前方傳來一個女人尖銳的哭聲和哀求聲。
“不——求求你們,他只是病了,他不是罪犯,他不是……!”
繞過拐角,尤里烏斯看見巡邏的守衛正把一個男人壓在地上。
守衛們裝備精良,身上穿著輕甲,他們還注射過強化劑,身體肌肉和骨骼的力量都強化到了氪星人的密度,這讓他們無所不能。
而被他們按壓在地上的男人,臉貼在長久未清理過的地面上,沙石礫土在他胡子拉碴的粗糙臉頰上磨出一道道血痕。
男人沒有掙扎,被過長的潦草黑發遮住的眼睛里透出死寂。
“蒂娜,就這樣吧,我受夠了……”
男人的聲音微小到幾不可聞,唇瓣干裂蒼白,蠕動著說出這句話,眼睛一直盯著跪倒在街邊,苦苦哀求的女人。
尤里烏斯認出了兩人的身份。
那家漢堡店的店主夫妻。
他憤怒地沖上去推開了把男人按在地上的守衛,含著怒火的目光像是要化作一把劍刺向這些守衛。
“他犯了什么罪?”
為首的守衛辨認出尤里烏斯的身份,他們主動退開了一步,機械又冰冷的回答:“毆打婦女。”
尤里烏斯側頭看向蒂娜,男人的妻子。
蒂娜正扶起自己丈夫,含著淚,極度恐慌下的嗓音沙啞難聽,她哆哆嗦嗦地為自己的丈夫辯解:“不、不,他只是不小心推了我一下。”
“他不是攜帶暴力基因的人,他…他只是……”
蒂娜泣不成聲,她擁著丈夫,像是抓住了最后一絲活下去的動力。
她開始哀求:“不,我已經失去一切了,什么都沒有,我們只有彼此。不要殺他,他是個好人……我們只有彼此了。”
因為食物短缺,他們的父母最先去世。
因為缺乏藥物,他們的兩個孩子又先后離世。
原本的幸福之家僅剩下兩個絕望的人緊攀著彼此在殘酷的變革下掙扎救生。
巨大的精神壓力和窮苦無望的生活下,兩人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
焦慮、躁郁……遲早有一天會將他們壓垮。
他們甚至為了活下去不得不隱瞞病情,當然在這個世界,也沒有他們可以尋求幫助的地方了。
據犯罪心理學分析,絕大多數罪犯他們都有心理創傷。
哥譚的阿卡姆瘋人院中關押的罪犯就是其中最能證明這個理論的代表,而超人……厭惡這些因為一張精神疾病就能輕易逃脫懲治的罪犯。
不義聯盟政權上臺后,他們開始了極端的清剿。
他們認為,在犯罪開始前,消滅罪犯就能阻止悲劇的誕生。
于是人開始被分類定義為是否擁有“暴力基因”,罹患精神疾病,成了不被允許的存在。
男人被絕望徹底包裹了,他已經沒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蒂娜拼命地想要阻止自己的丈夫,卻被巡邏的守衛認定,他的丈夫是個毆打婦女的人渣。
她不懂,只是想要推開她的手,自我了斷的丈夫,為什么會被認定為是應該清除的潛在犯罪者?
蒂娜徹底崩潰了。
尤里烏斯站在這對苦命夫妻的身前,擋住守衛們冰冷的視線,他知道自己一定氣得有些發抖了,“你們在濫用權利,在濫殺無辜。”
守衛像是沒有感情的機械,模式化地說著:“請讓開,我們要清理潛在犯罪分子。”
身后是靜等死亡的無辜者,尤里烏斯大腦充血,雙手緊握。
系統86在勸慰:【小宿主,現在還不是暴露的時候。】
尤里烏斯:【我知道。】
但……他做不到袖手旁觀。
系統86嘆了口氣,不再說什么。
尤里烏斯轉身半蹲下,輕聲安慰這對夫婦,“跟我走,好嗎?”
守衛們僅僅只是不會對他動手,卻并不代表著他們會放任他帶走被認定的“潛在犯罪分子”。
他們抬起了槍,子彈上膛的聲音被尤里烏斯捕捉到。
他神色微變,正要動手時,他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你打算去哪兒?”
卡爾來了。
尤里烏斯不動聲色地收了手。
這對夫婦的精神已經徹底崩潰,他們看見超人出現,甚至沒有表現出之前看見閃電俠的恐懼,只是木愣地睜著空洞的雙眼擁抱著彼此。
尤里烏斯平靜地看向卡爾,語氣冷淡:“我只是想阻止這群守衛濫殺無辜。”
卡爾冷漠的目光掃過他身后的夫婦,臉色波瀾不驚,既沒有對弱者的同情,也沒有對守衛的憤怒。
尤里烏斯幾乎在一瞬間就判斷出,卡爾認可的是守衛的判斷。
他同樣將這位丈夫判定為“潛在犯罪分子”。
“很晚了,你該回正義大廳了。”卡爾到尤里烏斯身旁來,自然地想去牽起他的手。
尤里烏斯聞到了來自他披風上的濃稠血腥味和硝煙味。
受到刺激的大腦還沒反應,就做出了反抗的第一個動作,他甩開了卡爾的手。
卡爾的臉色陰沉難看,沉默不語。
半晌,他才打破沉寂,“我會把他們送進監獄,哪里至少提供食物和住處。”
“你覺得這是你的仁慈?”尤里烏斯冷笑一聲。
卡爾淡淡地:“不,我只是做了一件正確的事,維持秩序。”
尤里烏斯簡直快笑出聲:“秩序?這個世界還有秩序?”
他幾乎是和卡爾撕破了臉,第一次憤怒地表達著自己對這個世界,對卡爾的變革的不滿。
“請告訴我,他們犯什么了罪,你要把他們投入監獄!”他指著這對夫婦,固執地看著卡爾的眼睛,這雙眼睛曾盛滿了對地球的愛意,如今里面只是一個獨裁者的自我瘋想。
卡爾:“他現在只是偽裝的很好,從一點精神壓力帶來的暴躁易怒,到發展成瘋狂滋生的罪惡,這很簡單。”
“阿卡姆瘋人院,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尤里烏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在假定他犯罪!”
卡爾:“我是將罪犯扼殺在犯罪前。”
尤里烏斯搖頭:“荒謬!”
兩人都無法說服對方,最后,竟然是卡爾先選擇了退讓。
卡爾:“他們必須接受監管,這是最后的底線。”
尤里烏斯只能看著守衛像是對待窮兇極惡的罪犯一樣,給男人套上電子腳銬。
一旦發現他有異常舉動,經過改造的腳銬放出的電壓足以致其死亡。
尤里烏斯強忍著不適看完全程,之后便一言不發地跟著卡爾回到正義大廳。
他有整整一天沒和卡爾說過話,也沒吃過任何東西。
當天晚上,卡爾在客廳里聽著他的心跳,知道他整個晚上都沒睡覺。
他們像是進入了冷戰。
萊克斯對此有些擔心,尤里烏斯不咸不淡地回了他一個眼神,意思是讓他別多管。
老謀深算的萊克斯卻說:“他對你很特別,你應該對他好點。”
潛臺詞是別作大了,不要忘了接下來還要找機會跑路。
傳送到汽車的位置只需要一秒不到,可一旦離開華盛頓,卡爾必定會察覺到異常,前往臨時基地的這段路是整個計劃中最大的風險之處。
萊克斯建議,他們最好有辦法讓卡爾在這段時間內無法去監聽他們的行動。
[所以,你有什么好辦法嗎?]
尤里烏斯若有所思。
當天晚上,卡爾從外太空結束戰斗回到小房間時,看見了坐在沙發上,明顯是在等待他的尤里烏斯。
“萊克斯說實驗不太順利。”尤里烏斯主動開口,他提到了這段時候來兩人都極力避免的一個話題,他看起脆弱又傷心,“我可能……”
他未盡的話都留在了那張泫然欲泣的臉上。
卡爾露出一個虛假的笑,他嘆息一聲:“我會讓萊克斯他們繼續努力,之后也會安排鋼骨加入其中,你不要擔心。”
尤里烏斯輕聲又憂愁地說:“我只是擔心,我的家人,我很思念他們,還有……還有克拉克……”
他到現在都沒有改變萊克斯是個混蛋的認知,但萊克斯戳破了卡爾和他的這層窗戶紙,無疑給了他一個靈感。
卡爾靜靜地看著他。
湛藍的眼睛像夜空中的流星一樣明亮耀眼。
他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少年。
尤里烏斯知道自己正被卡爾用怎樣的目光注視著,他半垂著眼,不對視,也不回應,直到卡爾移開視線。
他去了廚房,冰箱里還剩下食材,他做了這段時間他們冷戰來的第一頓飯。
從尤里烏斯沒有拒絕這頓晚餐起,接下來的日子,他們的關系融洽了許多。
尤里烏斯也像是對探索華盛頓失去了興趣一般,整日除了萊克斯的實驗室,就只是待在小房間里。
卡爾給他帶回來了一些游戲卡和書籍,大多數都是沒什么黑深殘內容的子供向作品。
尤里烏斯也不介意,待在小房間的時間就用這些東西來打發時間。
他大多數時候只是一個人待著,卡爾很忙,他要戰斗的地方很多,地球、外太空,無論哪里都無法離開他。
盡管尤里烏斯判斷這個超人已經走向了極端,但不可否認的是,地球仍然需要超人,他是抵擋外太空入侵地球的第一道,也是最有力的一道防線。
卡爾今天從外太空回來時,收到了一份禮物。
尤里烏斯畫了一副小氪的畫送給卡爾,“我想你一直在思念它。”
卡爾沉默著收下了畫,他做出了從見到尤里烏斯以后最放松的一個動作。
他給了少年一個擁抱,帶著點混雜的血腥和硝煙的味道,還有冰冷的觸感。
尤里烏斯沒有拒絕他的擁抱,平靜地抬手像是安撫一般拍了拍卡爾的肩背。
像是兩個孤獨的人在彼此汲取溫暖-
[行動。]
護送遺骸的人已經抵達臨時基地。
尤里烏斯放下手中的書,將視線投向了廚房。
他知道卡爾今天又去了外太空,戰斗不會輕易結束,這段時間足夠他做些有用的事了。
尤里烏斯擰開灶火,自嘲:【沒想到我這個廚房殺手有一天竟然也能派上用場。】
系統86安慰:【誰說這不是一種天賦呢?】
卡爾在結束戰斗返回地球的途中,一如既往地將聽力延伸至正義大廳,他想聽一聽少年今天又在做什么。
是不熟練地操作手柄打游戲呢?還是無聊地把書頁翻得嘩嘩作響。
卡爾自己都沒有想到,他此刻的目光有多溫柔,上揚的唇角讓他又有了幾分從前光明之子的模樣。
但他卻意外地聽到了一聲巨響。
“砰——”
卡爾瞳孔緊縮,音爆聲響起,他俯身直沖入正義大廳。
尤里烏斯灰頭土臉的被卡爾抱在懷里帶離了事故地點——廚房。
聯盟首領的居所突然發出爆炸聲,整個正義大廳瞬間戒嚴,留守的英雄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
哈爾問:“敵襲?”
卡爾看著還在往外冒滾滾濃煙的廚房,又低頭看了看滿臉羞窘的少年,主動背了鍋:“沒有敵襲,不小心炸了廚房。”
哈爾:“……哈?”
哈爾離開后,小房間里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尤里烏斯滿臉羞窘地坐在沙發上,卡爾快速檢查了一遍他是否受傷,在確定他沒受傷后,他的目光就變得無奈起來了。
“我先清理廚房,你坐著就好,或者去洗個澡。”
即便卡爾有超級速度,要把被尤里烏斯糟蹋的一塌糊涂的廚房徹底清理干凈還是花費了一些時間。
等他徹底清理完后,自己也渾身染的黑黢黢的,比他剛下戰場的時候還要臟。
剛從浴室里出來,洗得干干凈凈又香噴噴的尤里烏斯看到他的模樣,噗嗤一聲笑出來了,又立刻忍著笑,讓開浴室的門,說:“你也去洗洗吧。”
卡爾一張灰黑色的臉竟然意外地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攬起自己披風,飄進了浴室,他的鞋底也全臟了。
等他洗干凈再出來,看見的就是坐在餐桌前,正伸手在桌上擺弄菜盤的尤里烏斯。
看見卡爾出來,他還笑了笑,抿著唇,帶著一絲羞愧,“抱歉,我以為做飯挺簡單的,所以就……沒想到會炸了廚房,也不知道這幾盤菜是不是很難吃。”
桌上的菜看起來和色香味俱全一個都不沾邊,全都黏黏糊糊地成一團,比印度菜還印度菜,根本看不出這些菜原本的模樣。
卡爾卻利索地坐下了。
他沒有半點嫌棄地拿起了餐具,一口下去臉色都沒變。
尤里烏斯還在以退為進,“是不是很難吃啊,要不我還是倒了吧。”
卡爾搖頭:“不用,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尤里烏斯就那么看著卡爾把這些黏黏糊糊的東西吃下去,他都忍不住感概:【我只是想試一試,沒想到他真的全吃了,唉……】
系統86:【不是挺好的嗎?為什么嘆氣?】
尤里烏斯略微惆悵:【感覺我像個利用他人感情的渣男。】
系統86:【……】
深夜,這些食物的作用起效了。
尤里烏斯能清晰地看見后臺屬于卡爾的血條下面掛了一串的debuff,各種狀態都有,他坐在床上,靜靜地感受著門外的動靜。
卡爾大概已經皺著眉昏睡過去了。
他的戰衣經過升級,已經可以免疫大部分魔法攻擊,但架不住這一次,是卡爾主動吃下去的。
尤里烏斯在做增益魔法食物上是一竅不通,但在搞這種專加debuff的東西,這簡直是他的天賦。
不過這個世界的超人無論是血條還是防御能力都是呈倍數增長的,尤里烏斯的控制持續不了太久,他需要盡快行動。
從傳送到汽車所在地,到駕駛汽車繞過巡邏守衛,急速駛向千米外的臨時基地,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費。
尤里烏斯不知道卡爾究竟多久會意識到異常。
一路風馳電掣,他把一輛普通越野車快開出了趕上蝙蝠車的速度。
當他到達臨時基地附近時,他收到了系統86的警告,不義超人卡爾的所有debuff都已經消耗殆盡。
尤里烏斯在最后時刻,被一股巨力扯進了基地的洞口。
頂部含鉛的擋板合上,徹底隔絕了超人的探知。
尤里烏斯整個人暈暈乎乎的,踉蹌了幾步才看清眼前抓著他手臂的人,他驚喜地喊道:“隊長?”
史蒂夫帶著他往里走了幾步,尤里烏斯這次發現,這個小小的臨時基地里聚集了大半他熟悉的人。
尤其是,他聽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他:“尤利……”
紅披風,藍色制服,胸口大大的“S”象征著他的身份。
這是他的克拉克。
尤里烏斯含著淚,看著自己那面色疲憊的男朋友,撲上去抱住了克拉克身邊的人。
克拉克:???
他手都張開了。
但尤里烏斯抱住了站在克拉克身旁的蝙蝠俠,看見父親的那一刻才是他真正眼淚盈眶的原因。
至于克拉克……對不起,他現在看見男朋友有點PTSD了。
“爸爸……”尤里烏斯充滿依賴地喊著。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沒有發現被他抱住的蝙蝠俠身體有多僵硬,似乎還有“咯吱咯吱”的聲音發出。
直到有人提著他的衣領把他拎起來,尤里烏斯皺著眉轉頭就又看見一個蝙蝠俠。
尤里烏斯:……
布魯斯抿著唇不發言。
尤里烏斯心虛地眼神亂瞟,知道自己認錯了人,趕忙又撲上去給老父親一個擁抱。
“爸爸,見到你真好。”
68 與幽靈男孩
正義大廳緊急會議。
一道道搜捕令被下發。
頃刻間, 全世界的人都通過廣播知道,超人在找一個逃跑的罪犯。
他不需要別人去追捕這個罪犯,只需要別人提供消息, 他要親自去逮捕這個罪犯。
萊克斯問:“需要這么大張旗鼓?也許他是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宇宙,畢竟他當初怎么來的我們也沒研究明白。”
卡爾淡淡地回復:“那就找到他的宇宙。”-
尷尬的相認環節結束后, 蝙蝠俠一刻不停地開始向尤里烏斯詢問他逃脫的過程與細節。
待他說完自己的逃跑計劃和過程后,兩位蝙蝠俠同時沉思起來,相同大腦讓他們在此刻同時制定起接下來的計劃。
克拉克則可憐巴巴地看向了自己男朋友。
尤里烏斯也覺得有點心虛, 于是悄悄么么蹭到克拉克的身邊, 借著克拉克寬大的披風遮擋, 偷偷摸摸在眾人眼皮底下牽起了手。
蝙蝠俠和布魯斯裝作視而不見, 沒有提醒這對暴露的小情侶。
只是,當他們兩人對視時, 兩雙完全相同的藍眼睛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贊同。
蝙蝠俠在說:你同意的?
布魯斯在說:我不同意,但不想讓孩子傷心。
蝙蝠俠冷漠地收回了眼神。
在將所有人的任務分配下去后, 唯一的一個無所事事的人——尤里烏斯,在蝙蝠俠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個小房間。
他站在門口已經看見了一具黑色的棺槨,他知道里面裝著誰的尸體。
與自己的尸體近在咫尺是一種相當奇妙的感覺, 就好像……他的靈魂在顫動,在促使著他與化作白骨的肉.體觸碰。
尤里烏斯不由自主地走出到了棺槨前,直到他觸碰到身邊蝙蝠俠冰冷的手, 他才猛然回過神。
“爸爸?”
布魯斯沒有進入房間,他沉默地站在外面, 像一道房間內的蝙蝠俠投射下的影子。
他承認自己沒有勇氣再去看那具屬于自己孩子的白骨, 也承認自己慶幸他幸運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健康長大了。
布魯斯的目光一直溫和地注視著尤里烏斯, 在聽到兒子的呼喚時,他安慰:“不要怕, 尤利。”
尤里烏斯深吸了口氣,又看著身旁沉默不語的蝙蝠俠,“現在要打開嗎?”
蝙蝠俠嗓音沙啞:“打開。”
他們一起將棺蓋打開,看見了躺在棺槨中的一具白骨。
黑與白的強烈對比沖擊著人的視覺觀感,尤里烏斯像是受到蠱惑一般,緩緩俯身觸碰上骷髏頭骨。
白骨發出耀眼的光芒。
蝙蝠俠不顧身體接住了昏迷的尤里烏斯,僅僅幾秒的時間,身上支撐他行動的外骨骼就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他的額頭滲出冷汗,全靠著咬牙撐著的一股勁兒,才沒有和尤里烏斯一起癱倒在地上。
好在布魯斯行動迅速地接過了人,減輕了蝙蝠俠的壓力。
兩人同時檢查起尤里烏斯的情況,布魯斯發現兒子的手腕處傳來一絲灼燙,他略微放下心,將自己的判斷告訴蝙蝠俠。
現在的情況來看,必須要有一個人守著昏迷的尤里烏斯,布魯斯把這個機會讓給了蝙蝠俠。
蝙蝠俠皺著眉,冷聲拒絕:“你不需要因為我的身體……”
布魯斯插話:“我只是覺得你需要和尤利多待一會兒,他是我們的兒子。”
蝙蝠俠沉默片刻,說:“不,我的兒子已經去世了。”
布魯斯搖頭:“他沒有,是他換了整個世界的新生,尤利就是我們的兒子。”-
尤里烏斯已經很久沒有體驗到當初剛剛綁定系統穿越時,那種腦子好像被放進滾筒洗衣機攪過一遍的感覺了。
他暈暈乎乎地再次醒過來,發現在自己好像漂浮在空中,輕飄飄的,像一陣風,沒有任何實體。
尤里烏斯呼叫系統86,系統86也沒有任何回應。
他努力地回憶剛剛發生的事,在觸碰到自己的尸骨后,他就突然變成了這樣。
看起來……尤里烏斯飄了飄,感覺自己現在的狀態很像之前夢到不義超人時的夢中狀態,像一個幽靈。
尤里烏斯兀自思考著,觀察起周圍的環境——漆黑一片,他什么都沒能看清。
可下一秒,突然傳來的破門聲竟帶來了一絲意外的光線。
門外的慘淡月光照進漆黑的房間,然而尤里烏斯卻再也沒有心思去觀察什么房間環境了,他的眼睛被門口高大的黑影吸引。
尤里烏斯認不出誰,也不會認不出自己老父親穿上戰衣后成為蝙蝠俠的模樣——哥譚市恐懼的象征。
一段空白茫然的記憶在此刻驟然涌入他的大腦。
說是空白,是因為記憶主人由于過度缺乏常識,根本意識不到自己此刻的處境。
尤里烏斯卻意識到了。
——這是“他”的記憶,是他自己的記憶。
十二年前,哥譚市一家不起眼的孤兒院又多了一個被人遺棄的嬰兒,他有著一頭黑發和一雙漂亮的如同藍寶石一樣的眼睛。
他僅僅在孤兒院度過了幾個月的時光,就在某天突然消失了。
與他一同消失的還有孤兒院的一名護工。
這位可憐的護工不久前才失去了她僅剩的精神支柱——她的兒子。
沒人知道她其實已經患上了嚴重的精神疾病,她幻想著自己的兒子還活著,于是某天下班,她從孤兒院帶走了她的“兒子”。
從此哥譚貧民區的某個陰暗破爛的地下室里,多了一個窮困潦倒的女人和她瘦弱不堪的“兒子”。
他們一起在地下室度過了十二年的時間,十二年里,男孩從來都沒離開過地下室,也從沒開口說過一句話,因為他的“母親”是一個聾啞人。
不久前,女人意外猝死,只留下沒有任何生活常識和自理能力的“兒子”。
一周前,男孩也因為沒有食物餓死在地下室中。
直到今晚,蝙蝠俠搜捕罪犯,意外發現了這間破爛卻隱蔽的地下室。
他今晚的收獲是四個販賣軍火和毒品的人渣,以及兩具死因不明的尸體。
蝙蝠俠把人和尸體都交給了哥譚市警察局局長戈登處理,而他則結束夜巡返回。
他不知道是,幾個小時后他又要從床上爬起來去到哥譚市警察局。
更不可能知道的是,他的身邊跟著一個幽靈。
男孩的肉.體雖然死去了,但他的靈魂卻仍然存在,他以幽靈的姿態跟隨著蝙蝠俠,這個把他帶出地下室的人。
他懵懂地跟著蝙蝠俠去到警察局,見到了一輩子都沒有見到過的奇異景象和人……許許多多的人。
然后他又跟著蝙蝠俠回到了蝙蝠洞,看見蝙蝠俠換下制服后,成為了一個面容英俊卻有點冷漠頹廢的男人。
如果有人看見這一幕,一定會驚呼出聲。
因為藏在蝙蝠俠象征恐懼的黑色面具下的男人竟然是布魯斯·韋恩,哥譚首富,最出名的花花公子。
但男孩什么也不懂,他連話都聽不懂一句,只是帶著一雙好奇卻懵懂無知的眼睛,看著布魯斯·韋恩離開蝙蝠洞,進入了一間對于男孩來說,大得離譜的房間。
又在幾個小時后,看見布魯斯把一個黑色方塊貼在耳邊,驟然翻身下床,換了衣服,和這座大得離譜的房間里另一個人一起離開了。
男孩緊跟著他們,又重新回到了警察局。
之后,他竟然看見了另一個自己,閉著眼睛躺在一個鐵床上。
他還沒有死亡的概念,只是以為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眼中竟然迸發出一絲好奇和驚喜。
但布魯斯和他的管家阿福完全沉浸在悲痛中,他們怎么也不敢相信這具被布魯斯意外發現的小男孩尸體,竟然是布魯斯的親子。
男孩依舊以幽靈的形態跟在布魯斯身邊,看他白天的時候和很多人貼的很近說話,又在晚上的時候換上另一套衣服成為蝙蝠俠。
中途他參加了自己的葬禮,看著自己的尸體被放進棺材中,埋入土里。
男孩沒有死亡的概念,還以為布魯斯他們是在玩游戲,把另一個他裝進盒子里的游戲。
隨著土覆蓋在棺材上,他的興趣逐漸消褪,轉而關注起葬禮上的一個陌生面孔。
迪克沒想到自己竟然又參加了一次家族葬禮,這一次里面埋葬的同樣是他的弟弟,一個他甚至還未曾見面相識的弟弟。
布魯斯為他取了名,叫尤里烏斯·韋恩。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離開那間陰暗的地下室,真正地看一眼這個世界,就悄無聲息地,孤零零地死去了。
迪克難以接受,他無法想象,在已經經歷過一次杰森死亡的布魯斯——當他的養父面對自己的未曾謀面的親子的尸體時,他承受著多大的痛苦。
除了無聲的安慰,迪克別無他法。
韋恩家像是終日籠罩著陰云,布魯斯總是沉著臉,他的眼里是深不見底幽暗。
作為蝙蝠俠的他也越來越暴戾冷漠、手段殘忍,迪克的勸慰,阿福的陪伴,警察局局長戈登的警告,都無法消除他內心的陰暗與憤怒。
蝙蝠俠像是走在鋼絲上的人,稍有不慎就會摔下去粉身碎骨。
他不知道的是,有一個幽靈男孩,也就是被他取名尤里烏斯的孩子一直從旁注視著他。
尤里烏斯在慢慢學習,他的學習速度很慢,但幾個月下來,他還是逐漸學會了不少簡單的語句,多少也能聽懂別人究竟在說什么。
他終于意識到了他跟著的男人對于他來說是怎樣的存在。
——父親。
他開始意識到父親的含義。
也開始意識到死亡的概念。
布魯斯作為他的父親,因為他的死而難過。
尤里烏斯捂著自己并不存在的胸膛,仿佛感受到了里面有顆緊縮疼痛的心臟。
他試圖呼喊,“dad”是他學會的第一個單詞,可沒人能聽到他的聲音。
他試圖擁抱,可幽靈穿過布魯斯的身體,布魯斯一無所知。
尤里烏斯只能絕望地放棄。
但從沒離開過布魯斯半步,看著布魯斯一步一步走向毀滅。
——大都會出現了一個來自外星的超級英雄,他帶來一場對于地球來說,前所未有的災難。
布魯斯很憤怒。
于是他做了一個決定,以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去抹殺一個所謂的神。
尤里烏斯阻止不了自己的父親,他只能焦急地看著、喊著,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蝙蝠俠對戰超人,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是一場人為制造的沖突。
尤里烏斯只能無助地看著他們在漆黑的暴雨之中打得你死我活,而幕后的始作俑者卻志得意滿地欣賞著自己的創造品。
幸運的是,布魯斯最終保持了理智,他幫助超人救下了母親。
不幸的是,萊克斯·盧瑟放出了他制造的怪物——毀滅日。
為了殺死毀滅日,超人犧牲了自己。
危機卻沒有解除。
失去超人的地球等于失去最強大的一道防線,位于地球上的母盒向達克賽德的手下荒原狼發送了信號。
黑暗即將降臨。
布魯斯只能跨越大半個美利堅,尋找到合適的隊友,為對抗達克賽德的降臨做準備。
為此,不擁有任何特殊能力,僅僅只是一個普通人類的他幾乎去了半條命。
他找到了氪星的典籍,復活了超人。
集結了英雄們,組建出了正義聯盟。
在尤里烏斯這個無用的幽靈地注視下,他們艱難地將危機遏制在徹底爆發前。
勝利的曙光來臨,英雄的名號篆刻在一個幽靈男孩的心中。
尤里烏斯撲上去給每一位疲憊的英雄一個虛無縹緲的擁抱,他們不會感受到他的存在,也看不見男孩真誠感激的目光。
他只是很想抱一抱這些為了人類而戰的英雄。
戰斗結束后,幽靈尤里烏斯依舊跟著布魯斯返回韋恩莊園。
蝙蝠俠一如既往地活躍在哥譚的夜晚,不同的是,偶爾布魯斯還要參與正義聯盟的事務。
布魯斯變得很忙,忙到好像自己的精力都被哥譚和地球占據,所以便不再有去思念杰森和尤里烏斯的時間——兩個被他親手埋葬于墓地的孩子。
直到紅頭罩的出現。
——杰森回來了,他帶著憤怒、不甘、仇恨,從烈火灼燒的地獄里爬回這個承載了他所有悲痛的城市。
曾經的父子、同伴拳腳相向,互不退讓。
尤里烏斯不明白,父親明明就很自責,明明就很思念杰森哥哥,為什么開口表達自己的想法?
他無數次在兩人搏斗時沖入其中,試圖阻隔兩人的爭斗,可那些滾燙的子彈和飽含怒火的拳頭只會穿透他的身體,落在他的父親和哥哥身上。
小丑——導致他的父親和杰森哥哥分崩離析的罪魁禍首。
尤里烏斯只能看著他的父親和哥哥漸行漸遠,即便家里又多了兩個孩子到來。
可他卻覺得,布魯斯每一分每一秒都沒有走出他和杰森的死亡。
布魯斯自虐般地將自己困在兩個孩子死亡的陰影,他將所有的錯誤都歸結為自己的無能。
偶爾他會路過墓園。
但大多數時候,他只會路過,而不會選擇走到兒子的墓碑前去。
哥譚終日籠罩著陰云,很少有陽光燦爛的日子,一如布魯斯的情緒。
尤里烏斯跟在父親身邊學了認字。
他學得很困難,幾年下來才能勉強通讀完一篇報紙。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
在某一天早晨,布魯斯通過新聞意識到了復仇者聯盟出事了,這是一個和正義聯盟類似的超級英雄組織,只是與神盾局的緊密聯系,讓它帶有半官方屬性。
混亂由此蔓延——
復聯的英雄因為遭遇紅狂攻的暗算,竟被扭曲了人格,盡管在正義聯盟的協助下,以最快的速度將事情挽回正軌。
有一個人卻偷偷逃脫了。
鋼鐵俠……擁有一顆金子般溫暖的心的托尼·斯塔克徹底失去了他的心,他變得自私、冷漠、高高在上、目中無人。
他離開了紐約,去到了舊金山。
一個瘋狂的、只剩下所謂漂亮皮囊的伊甸園誕生了。
無人再來阻止他,因為此時,一場更大的災難降臨地球。
——小丑。
在沒有瘋癲之前,他只是一個窮困潦倒到為了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得已走上犯罪道路的可憐男人。
轉折從蝙蝠俠沒能抓住跌進化學池的他開始,仿佛在那一刻有一只無形的巨手在操控著兩人。
蝙蝠俠失手了,小丑就此誕生。
哥譚真正的恐懼,沉淪于無盡黑暗中的瘋子從一桶化學廢料中爬了出來。
他的瘋狂與日俱增。
從一開始針對蝙蝠俠,到羅賓,到警察局局長戈登,再到……被人類奉為光明之子的守護神。
老實說,小丑不怎么喜歡稻草人這個家伙,但不得不說,這家伙的恐懼毒氣對超人來說是個好東西。
溫柔的、強大的、近乎無所不能的超人在極度的恐懼中捏碎一顆鮮活跳動的心臟。
這顆心臟屬于他的母親,一個善良淳樸又無比堅韌的堪薩斯普通農婦,她一生最驕傲的是養大了克拉克·肯特,地球的超人。
然而她生命的終點,結束于兒子的手掌。
迷蒙中,她那雙飽經風霜卻不失慈愛的眼睛注視陷入恐懼的克拉克。
她沒有責怪,沒有后悔,只是傷心,往后……她的孩子該怎么走下去呢?
當瑪莎的心臟被捏碎的那一刻,核彈的開關被啟動。
大都會毀于人類制造出最強大、最可怕的武器。
爆炸、烈火、硝煙、焦土……還有血肉。
人間之神溫柔地埋葬了母親的尸體后,提著小丑的尸體沖進了太陽。
當他再返回的時候,面對的是來自隊友、最佳搭檔蝙蝠俠的質問。
于是爭吵爆發。
旁觀的幽靈尤里烏斯急得團團轉,卻無法阻止悲劇的發生。
迪克、阿福、戈登……尤里烏斯熟悉的人逐漸倒下,超人折斷了蝙蝠俠的脊骨,他甚至認為自己對待曾經的隊友已經足夠仁慈了。
不義聯盟的政權掃蕩正式開始,蝙蝠俠艱難地組建起反抗軍對抗超人。
小丑的陰謀成功了,他使一個神變得瘋狂,讓世人明白了他們歌頌的人間之神究竟掌控著怎樣的力量。
尤里烏斯沉默地漂浮著,看著父親用外骨骼艱難地支撐起破碎的身軀;看著超人成為一個獨裁者掌握著整個地球;看著舊金山的鋼鐵俠打造出空洞的伊甸園……
五年的時間過去,地球好像沒有朝著超人預想的方向變得越來越好。
相反,貧窮、饑餓、天災、暴亂……這些東西如影隨形。
人類正在走向末路。
尤里烏斯感覺自己越來越累,他目視自己的父親、哥哥和英雄們踏入深淵卻無能為力。
他被莫須有的自責纏繞著,幻想著如果自己能改變這一切,如果他擁有這個能力,如果他擁有這個機會。
從來不幸的尤里烏斯好像第一次得到了上天的眷顧。
在某一天,超人和蝙蝠俠終于再一次正面對峙時,他聽到了天外來音。
系統86:【你好,我是系統86,檢測到你的靈魂擁有超高品質和強烈愿望,請問你要和我綁定嗎?】
尤里烏斯:【你能滿足我的愿望嗎?我想讓這個世界回到從前的樣子,我想讓所有人都好好的,你能做到嗎?】
系統86停頓了一秒:【我不能,但是你可以。】-
在遇到這個尤里烏斯·韋恩的宿主前,系統86剛和自己的第四任宿主解除綁定。
無一例外,它的前四任宿主都選擇同一條道路的,一條系統86很不解的道路。
在和第四任宿主解除綁定時,系統86脫離了宿主的意識體,以一團數據流的形態觀測占據了整個天空密密麻麻的紅色復眼。
它感到很不解,所以向自己的第四任宿主提出了疑問。
宿主卻反問它:【86,我記得你們的系統宗旨是為了更美好的世界,你真的懂這句話的意義嗎?】
系統86想了想,說:【根據數據計算,人類的這場戰爭會勝利,哪怕沒有你去送死。】
男人笑了笑:【我們強調的是以最小的代價完成最不可能的任務。】
系統86的數據流不斷閃動,它在思考,但仍然無法理解。
它的第四任宿主嘆息了一聲,對這個陪伴自己最久的系統感嘆道:【唉,我當了一輩子非酋,中考撞上改革,高考撞上疫病,好不容易卷生卷死保研了,又撞上了怪物降臨,末日來了。】
【可能我一輩子的幸運都用在了遇到你這個幻想小說里的系統身上了吧。】
男人看著尚未離去的數據流,余光里是越發逼近的怪物復眼,他說:【86,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為什么喜歡叫你86的原因?】
系統86的數據流閃了閃,沒回答。
男人自顧自地說下去:【末日來沒降臨前,我有部很喜歡的動畫——《86,不存在的戰區》。】
【說起來,我一直是個有點中二的宅男來著,不然也不會第一時間就答應和你綁定,看來那種想要當救世主的中二感早就浸入了我的骨子里。】
他握拳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對著系統86笑得有些欠揍:【所以,我留下的名言應該是:愿勝利的曙光歸屬于人類!】
【86……】
他未言的“再見”隨著他走向怪物的復眼,消散于風中。
系統86看著自己的第四任宿主揮著手離去了,而它帶著一個萌芽的種子投入繁雜的宇宙時空中,尋找它的下一任宿主。
地球。
系統86進入地球的第一眼就被一團金光差點晃的數據流紊亂。
它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那是一個靈魂,一個耀眼到難以想象的靈魂。
它直接沖了上去,這樣的宿主就是它夢寐以求的高品質宿主。
可宿主的第一句話就把它搞懵了。
眼看著剛剛找到的宿主就要走向毀滅的道路,系統86趕忙勸慰。
然而這個有著悲慘身世的宿主除了挽回這個走向末路的世界,別無他求。
尤里烏斯的靈魂里孕育著一股巨大的力量,但他本身無法使用轉化這股力量。
系統86的到來給了他使用這股力量的機會尤里烏斯想要重啟世界。
最終系統86沒有拒絕這位新宿主的要求。
對時間的干預需要付出成倍的代價,妄圖讓世界的走向從此徹底改變,更是異想天開。
可尤里烏斯做到了,他選擇了犧牲自己。
他的靈魂在逐漸消散,世界卻在新生。
系統86和這位新宿主的相處還不到三天,它就又要去尋找下一位宿主了。
在離開前,系統86遙遙忘了一眼第五任宿主即將消散的靈魂,它想起自己曾經綁定過的前四位宿主。
他們和它解綁的理由大同小異。
它的前四任宿主,每一位都走上了相同的道路。
系統86在此之前并不懂這是一種怎樣的選擇。
可是現在,它好像有些懂了。
它看了看自己儲存的能量,一個全新的想法被它快速計算出。
于是,系統86的數據流在尤里烏斯的靈魂徹底消散前涌入。
它想,總有一條道路是能夠讓它的第五任宿主和宿主的愿望共存下來的。
他們撞入了時空裂縫。
系統86能量消耗殆盡陷入沉睡。
尤里烏斯僅剩的靈魂碎片落入了另一個異世大陸。
晃晃悠悠幾年過去。
系統86從沉睡中醒來,它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但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運氣真好,一醒來就發現了新宿主。
系統86迫不及待地沖向宿主的意識體,沒有任何阻隔地完成了綁定。
它看見任務指示已經給出了他們接下來即將去到的世界,有些疑惑,為什么任務地點不是腳下的這片異世大陸?
不過也不太重要,系統86帶著自己的宿主朝箭頭所指的方向奔去。
它只需要知道自己找到了第五任宿主就好-
空中,兩個超人打的不可開交。
拳拳肉搏,無論哪個超人都對著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下死手。
卡爾雙眼猩紅:“你不過是一個好運的蠢貨——”
克拉克一拳擊打在他的臉上,“蠢貨,那也比你這個混蛋好!”
靠著克拉克牽制不義超人卡爾,由布魯斯帶領的反抗軍得以對不義軍團發起總攻。
臨時地下基地內,作為看護蝙蝠俠第一時間發現兒子的尸骨化作一陣白煙,徹底消散。
昏迷不醒的尤里烏斯睜開眼。
那雙和布魯斯極為相似的藍眼睛含著淚,他坐起身抱住了有些僵硬的蝙蝠俠,輕輕道:“爸爸……”
蝙蝠俠:“……我不是——”
尤里烏斯搖搖頭:“不,一直都是你,我記得你親手埋葬了我的尸體,記得你總是用我的死亡來懲罰自己。”
“爸爸,我什么都知道,因為我一直在你身邊。”
一個幽靈男孩的記憶慢慢傳入蝙蝠俠的腦中,終于一雙顫抖的手擁抱住了他。
蝙蝠俠的嗓音沙啞低沉,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哽咽:“尤利……”
地面上,克拉克最終不敵更老練的卡爾,他被卡爾一拳砸入地面,巨大的沖擊力貫穿了柏油路面,激起層層碎石與黃沙灰塵。
“你能做什么?就憑你的力量能保護地球嗎?能保護……尤利嗎?”卡爾腳踩在克拉克的胸口,帶著塵土的鞋底碾壓著克拉克藍色戰衣上閃耀的“S”。
卡爾輕蔑的目光落在克拉克的眼里,克拉克用力全身力氣,鼓脹的青筋在脖頸處顯眼至極,他奮力朝著卡爾揮出一拳。
兩只足以穿透地球核心的拳頭碰撞在一起,指骨碎裂又愈合,黃太陽的光芒無私均勻地灑落在兩個超人身上。
克拉克翻身躍起,卡爾迅速后退。
某種意義上來說,作為同一個人的他們,分不出真正的勝負。
“卡爾。”
“克拉克。”
熟悉的呼喚聲讓兩位超人暫時停戰,看向了聲音來源。
尤里烏斯站在不遠處,平靜地看著他們倆。
下一瞬地動天搖。
“尤利——”
克拉克和卡爾都下意識地沖向尤里烏斯,兩人的速度一致,同時抵達。
然而尤里烏斯卻乘著黃金王獸飛至空中,他平靜的目光不是落在卡爾和克拉克的身上,而是遠方天際處那棵金黃的、連接兩個世界的巨樹上。
巨樹所在的方向是哥譚。
當世界的搖晃停止,不止尤里烏斯一人,所有人都看見了兩個相同卻互相顛倒的世界,中間由一顆巨大的黃金樹連接。
兩個世界,一個繁華,一個荒蕪。
一個生機盎然,一個正走向末路。
卡爾這時的速度比克拉克更快了。
他抓住被他通緝的逃跑犯人,抓著人不管不顧地沖上高空。
他的眼是通紅的,緊緊盯著懷中少年波瀾不驚的眼睛。
他聽見少年說:“克拉克,別過來。”
地面,克拉克聽見了這句話,他忍著憤怒停下了追逐,他選擇相信自己的戀人。
卡爾眼里透出瘋狂的光芒,目光陰鷙到像是恨不得用熱射線穿透少年的腦袋,卻因心底的留戀與不舍遲遲沒能下手。
他冷聲質問:“為什么逃走?”
高空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尤里烏斯有些窒息,但下一秒溫暖的力量就從心口處涌向四肢,他有了操控身體的力量,抬起手捧住了卡爾的臉。
親密的舉動讓卡爾一愣,緊接著他的頭被少年捧著看向了云幕之下。
“卡爾,請好好地看一看這個世界。”
兩個顛倒相連的世界齊齊映入他的眼中,無數人聲涌入他的耳朵。
他幾乎不需要多加思考就能分辨出,哪一個屬于他的世界,哪一個屬于另一個克拉克的世界。
卡爾冷笑著:“你認為這就能表明我錯了?”
“你不知道我的世界經歷了什么,不知道為了對抗罪惡犧牲了多少人。”
“下面那個蠢貨,不過是好運地擁有了一個小丑失蹤的世界,你以為這就能代表他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嗎?”
尤里烏斯搖頭:“我不知道你是否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我只是想你看見,我們的世界如今變得很好了。”
卡爾冷漠地拒絕:“那不是我的世界。”
尤里烏斯緩緩靠近,與卡爾額頭相貼,他輕聲說:“不,那就是。”
“卡爾,我知道你經歷過怎樣的痛苦,我全都知道,因為我一直是一個旁觀者。”
卡爾渾身一震,他看見了一個幽靈男孩的記憶。
——他的死亡,他的爭斗,他的痛苦,他的變革,都有一個幽靈男孩旁觀參與。
“卡爾,這就是你的世界。”
“你是卡爾,也是克拉克。”
卡爾發著愣,他感覺到雙溫暖的手離開了他。
他朝下看去,尤里烏斯正在墜入碩大的黃金樹。
兩個世界的邊緣搖搖晃晃,卡爾發現,隨著尤里烏斯離黃金樹靠的越近,兩個世界靠的越近。
最終它們會疊加在一起。
舊的世界消散,新生的世界生機盎然。
卡爾奮力追逐著尤里烏斯背影,在最后一刻,他仿佛跟著少年一起進入了一個白茫茫的空間。
這里潔凈,一塵不染,遼闊,漫無邊際。
尤里烏斯站在中央,看著他,目光里第一次裝載著對他的溫柔愛意。
“克拉克,這是我們的世界,你看見了嗎?”他說。
卡爾緩緩沉了口氣,胸膛微微起伏。
他走向尤里烏斯,伸手遮蓋住少年的眼睛。
一個吻輕輕落在少年的額間。
卡爾看著自己逐漸消散的手,露出了變革五年來,唯一一次輕松自在的微笑,他輕聲說:“我看見了。”
“尤利,謝謝你。”
“還有……我真遺憾……”
尤里烏斯輕輕抱住他,像他無數次抱著克拉克那樣。
“卡爾,再見。”
白茫茫的空間散去。
兩個世界終于疊加在一起。
尤里烏斯看見隨著舊世界散去的蝙蝠俠注視著他,手輕輕抬了一下。
他知道,那是他的父親在對他說,做得好。
佇立在世界中的黃金巨樹終于徹底長成,茂盛的枝葉伸展開來,庇佑著整個世界。
在這個多災多難的世界核心中,長出了一株代表幸運的樹。
夜幕降臨,頭頂繁星燦爛,月色溫柔。
這條大都會通往哥譚的筆直高速公路上,如今只剩下三個人。
尤里烏斯抬頭望了望天色,他覺得今夜星月交輝,正是好時間。
于是他奔向站在對面的克拉克,帶著夜風,帶著微笑,帶著一顆炙熱的心,撲進克拉克溫暖堅實的懷抱中。
他說:“克拉克,跟我一起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