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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第七十章

    ……純白首領的情報?!

    貝爾摩德難得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卡爾里拉居然能拿到這種程度的情報嗎……?他和純白的人關系要好到這種程度?!

    要知道, 現在外界對于純白所了解的,也就僅限于部分成員,并且這部分的情報都是絕密資料。

    比如在美國地區發展的“弗朗西斯”、日本地區負責人“森鷗外”,真白教會旗下經常與組織打交道的“坂口安吾”、“尾崎紅葉”……除此之外, 其他情報幾乎全是一片空白。

    先前借去純白的那批的人, 在進入真白教會后便再也沒有了聯絡,估計是被純白的人控制了情報出入。從純白活躍后的各個方面, 更是可以窺見純白的人對自身情報的嚴管。

    而此時此刻, 直播間內一片沸騰。

    【好家伙, 又演起來了是吧?】

    【我·賣·我·自·己】

    【還賭??還賭啊???】

    【救命, 心臟不太好的人真的不建議看主播的直播間,一晚上大起大落的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雖、雖然已經被主播打臉無數次了,但是我還是想說, 拋硬幣是純運氣吧?主播賭這個真的沒問題嗎?】

    【說的對誒, 主播雖然厲害,但是拋硬幣是運氣活吧?……】

    金發女人咬了咬手指, 正思索著這場賭局背后的利弊, 以及要不要接下這場賭局。

    拋硬幣是一項純看運氣的小游戲, 雙方勝負的幾率都是50%。無關技術,它是世界上最近乎公平的一種游戲。

    ……卡爾里拉,恐怕真的如他自己所說, 只是和純白的部分成員關系好而已,并不是什么臥底。畢竟即使是臥底, 哪家臥底會張狂到直接公然拿首領的情報來賭?

    更何況, 純白是那樣注重情報隱私的組織, 假設卡爾里拉真的是臥底,那么他這樣做一旦被純白發現……下場可想而知。

    淡島千秋兩手交叉墊著下巴, 笑盈盈地看著她:“怎么樣?這條情報的價值足夠八千萬美金嗎?”

    “貝爾摩德小姐,要賭嗎?啊,當然,您再思考一會兒我也不介意的。畢竟您的手里掌握著我借來的那八千萬,有那八千萬美金在,卡爾里拉任您處置。”

    “我呀,可是迫不及待想要贏回那八千萬美金還回去。如果不還的話,誰知道純白那樣可怕的大組織會怎么對待我呢。”

    ……哈?

    貝爾摩德展眉,笑道:“你可真是會開玩笑,卡爾里拉。”

    “只是區區八千萬金而已,對于純白只是一筆小錢罷了。即使不還,以你的能力和純白的交情,恐怕他們也不會貿然動你吧?”

    這八千萬美金固然重要,但以純白先前又是開直升飛機、又是大肆裝修教會的舉動來看——這八千萬美金對于純白來說,恐怕只是他們資產的九牛一毛。

    如果卡爾里拉真的能搞來純白首領的情報,那就證明,至少他作為黑客販賣情報時,與純白打得交道恐怕不少,關系也很好。

    只是為了這八千萬美金,與一個長期合作、能力出眾的世界級黑客交惡——這怎么看也是不是什么合理的買賣。

    【不是“區區”啊,貝姐你不要被他騙了啊!!整個純白上下差不多就有這八千萬了啊qaq!】

    【貝姐想象中:區區八千萬!

    實際的純白:救救八千萬!!!】

    【完了,兩邊情報差太大了,貝姐上套了】

    【上套也正常吧orz,主播這話編的真是一套一套的,換我我也不行……】

    【忽悠,接著忽悠,我就看著主播還能再怎么忽悠】

    【主播不要欺負貝姐啊嗚嗚嗚嗚,我的貝姐!】

    假裝沒看見彈幕上的話,淡島千秋歪頭:“怎么樣?這可是我手頭價值最高的情報了,要來賭嗎?貝爾摩德小姐。”

    “您已經思考足夠久了噢。難道說……剛才輸的那一局把您輸怕了,已經不敢再來了?”

    貝爾摩德:“……”

    ——這家伙的性格未免也太惡劣了些!

    挑釁就算了,還一口一個“您”,用敬語挑釁!

    組織里關于卡爾里拉的傳聞并不多,知道他的人大多數都是因為他那可以更換“代號”的特權,以及那位先生親信的身份。可只要見過他的,都說卡爾里拉是個靦腆又懦弱的怪家伙,整天只會縮在那床被他取名為“芳子”的棉被里。

    今天看來,這些都只不過是卡爾里拉的演技罷了……他根本就不是傳聞中所說的那樣“懦弱”的人!

    趁著貝爾摩德無語的功夫,淡島千秋悠悠然地與直播間的觀眾們聊起了天。

    【話說啊主播,這樣暴露自己真的沒問題嗎?平日里主播在組織內,都是披著披著棉被很膽小的那種感覺啊x】

    【啊,這么說起來我也有點在意……主播不要上頭啊,悠著點】

    【www貝爾摩德大震驚!組織知名黑客,前后竟然兩副面孔,疑似雙重人格?!】

    “嗯?放心好了,不會暴露的。”淡島千秋在心里輕松地回復道。

    組織的千面魔女,貝爾摩德的表面身份——莎朗·溫亞德,是全球知名的女演員,演技高超,頗受盛譽。貝爾摩德本人十分擅長易容之術,而完美的演技更是她肆意易容扮演他人的底氣。

    依靠演技,貝爾摩德可以化身為世界上的任何一人,并且她易容多年來至今仍未翻車——這樣的人,演技的精湛程度可想而知。

    淡島千秋本人自認演技也算不錯,平日里裝慘扮弱之類的手到擒來。但他畢竟不是什么專業的演員,也懶得去和貝爾摩德比拼演技,畢竟貝爾摩德本人在組織內也是個謎,誰知道作為女演員的她能不能看穿他的扮弱演技。

    比起“扮弱、然后被戳穿”的風險,淡島千秋認為,那還不如直接從一開始就露點底,將其作為一種“把柄”來送給貝爾摩德。

    一個蓄意裝弱、常年演戲并且能力驚人的家伙固然可怕,但你抓到了他的把柄,那是只有你一個人知道的把柄,那么這個人的威脅程度也就沒有那么高了吧?

    【噢!我懂了!就好比上司很可怕,平時對我很兇,但是我私下抓到了上司貪污的把柄,那我這可怕的上司其實也沒那么可怕了!】

    【不僅沒那么可怕,而且感覺再努努力說不定可以拿捏住他呢www】

    【有道理啊,雖然我對主播演技有自信,但講道理貝爾摩德畢竟是專業的,這拼演技還真不一定拼得過……既然這樣,就直接將這個弱勢化為利用點,充分利用起來】

    ——貝爾摩德此時此刻就是這么想的。

    金發女人沉吟片刻,最終勾起笑容,回答:“好吧,我接受這個賭局。”

    “但是我也有一個條件——硬幣要我親自來拋才可以。”

    她是怕他再做手腳?

    淡島千秋含笑點頭:“好啊,一切都聽小姐您的。”

    他將手指微屈,將硬幣彈出。貝爾摩德抬手,動作利落漂亮地反手接住了那枚古銅色的五美分硬幣。

    貝爾摩德:“賭注為八千萬美金對純白首領的獨家情報一條,我選反,卡爾里拉你是正。為確保公平,硬幣在浮空的時間內任何人不得做手腳,等待它自由落下,沒有問題吧?”

    淡島千秋:“自然沒有問題。”

    貝爾摩德點頭,屈指,將硬幣放在自己的大拇指上:“……那么,賭局開始!”

    金發女人的指尖微微用力,那枚硬幣便彈射出去,快速地被拋上了空中。

    “叮鈴!”

    手指與金屬材質的硬幣發出碰撞,清脆的響聲在這安靜的場內十足的突兀。坐在桌對面的兩人抬頭,目光跟隨著它緩緩上升。

    賭場天花板上,泛著暖黃的燈光照在古銅色硬幣的表面上,閃爍出一瞬刺眼而又閃耀的光芒,晃的人忍不住瞇起眼睛。

    “咕嚕嚕嚕!”

    下一秒,硬幣便落在了鋪著暗紅色絨布的賭桌上,十分圓潤地立著轉了幾個圈。

    一圈、兩圈、三圈……

    那枚五美分硬幣,來回踉踉蹌蹌的轉著圈,卻不肯倒下。

    貝爾摩德瞇起眼睛,湊近去看那枚硬幣——是正還是反?到底誰輸誰贏?

    淡島千秋倚在椅背上,笑吟吟地看著她。

    硬幣約莫在賭桌上轉了好幾個來回,除了淡島千秋,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凝聚在那小小的一枚身上,等待著最后的結果。

    轉著轉著,它的速度減慢了。又過了一秒還是兩秒,它終于搖晃著不再轉圈了。

    “撲噔。”

    倒下的一聲悶響。

    印著托馬斯·杰斐遜故居的那一面赫然朝上。

    ——是反面,貝爾摩德贏了!

    【啊啊啊啊啊!主播輸了qaq】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種純看運氣的游戲不靠譜!果然輸了】

    【前面的開什么馬后炮呢?勝負概率各自百分之五十的游戲,輸了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主播這下可要賣“首領”的情報啦www】

    【……等等,首領不就是他自己嗎?這情報怎么賣,這還不是主播說什么就是什么嗎?!】

    【華生,你發現了盲點!(深沉)】

    貝爾摩德盯著硬幣,抬起頭嫵媚一笑:“看來,命運女神是站在我這邊的呢。”

    “卡爾里拉,你應該不會不認賬吧?”

    “怎么會呢?”

    淡島千秋遺憾地嘆了口氣,說:“我只是可惜自己那八千萬美金,一會兒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和弗朗西斯交代呢。”

    她緩緩向淡島千秋伸出手,五指張開:“那么……有關‘純白首領’的獨家情報?”

    “……您真的要聽嗎?”

    淡島千秋問。

    像是聽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話,貝爾摩德笑道:“當然,這是我應該得到的合理賭注。又有什么不能聽的呢?”

    “比起這個,卡爾里拉,你該不會是其實根本沒有什么‘純白首領’的情報,只是在糊弄我吧?”

    淡島千秋嘆了口氣:“怎么會呢。”

    “只是我知道的其實也并不多,只怕您聽了之后會失望。”

    失望?

    貝爾摩德好笑地想。

    有關純白的資料現在可是缺中之缺,每一份資料都彌足珍貴,更何況是純白首領的資料?哪怕這份所謂的“獨家情報”只提到了純白首領的是男是女、或者他的哪個小喜好,那都是價值千金彌足珍貴。

    一個組織首領的情報,是最重要的突破口之一。就好比組織里的那位大人……他對外時,總是將自己遮掩的嚴嚴實實,如同落入夜幕的烏鴉一樣,不肯輕易泄露出任何一絲情報。

    貝爾摩德說:“說吧,卡爾里拉——情報的價值與否,我自然會自己判斷。”

    桌對面的白發青年頗為為難地抿了下嘴,遲疑片刻,說:“……第一,雖然不知道年齡,但純白的首領是位男性。”

    男性?

    貝爾摩德腦內迅速略過了已知的幾位純白成員,“森鷗外”、“弗朗西斯”、“坂口安吾”……由于歷史原因,世界范圍內出名的女性文豪一向是比較稀少的,男性文豪占比更多。

    純白內部,也有這像那位“尾崎紅葉”一樣,用著男性文豪名代號的女性。但如果線索只有本身性別的話……那么應該也不排除,純白內部會有用女性文豪名的男性。這些人都有可能會是純白的“首領”。

    坐在對面的卡爾里拉又開口了:“第二,他擁有一頭白發。”

    “等等,”貝爾摩德開口打斷道,“發色?你見過純白的首領?”

    淡島千秋靦腆地笑笑:“啊,只是見過隱約的背影照片罷了。您知道的,黑客可以黑入監控攝像頭,當時我湊好看到了模糊的一點而已。那張照片實在太模糊了,連身形都看不清,我就不拿出來獻丑了。”

    貝爾摩德:“……繼續吧。”

    ……白發的話,是老人嗎?或者說,是像卡爾里拉或者琴酒那樣,天生白發?白化病?照片模糊的話,也有可能是淺發色的北歐人被誤認成白發。從這條線索來看,搜查范圍縮小了不少。

    但……組織所知道的純白高級干部也就那么多。以這次突然冒出的“弗朗西斯”為例,世界范圍的各國內,天知道還隱藏著多少純白的勢力。

    即使是模糊的一張照片,情報價值應該也不低。下次的話,得想辦法再從卡爾里拉手里訛到那張照片才是。

    淡島千秋:“那么,情報的第三點——也就是最后一點。”

    他微微瞇起自己翠綠色的眼眸,緩緩開口說:“……純白的首領,并沒有任何的文豪代號。”

    貝爾摩德猛地睜大眼睛。

    ——身為首領,卻沒有文豪代號…?!

    包廂內,空氣霎時間安靜了下來。墻角的虎皮蘭微微搖曳著,不發出任何聲響。

    鋪著深紅色絨布桌布的賭桌上,一枚硬幣和一張帶著紅色假發的可怖人皮面具雜亂地擺在一起,顯得頗為詭異與驚悚。

    沒有人說話,就連呼吸聲都變得靜悄悄。

    良久,貝爾摩德突然站起了身,動作利索地套上了來時所穿的男式西裝外套。動作間,她背后的椅子“撲通!”一聲被帶翻在了地上。

    她一邊穿,嘴上一邊著夸獎道:“真不愧是那位大人傾點的世界級黑客。十分感謝你貴重的獨家情報,卡爾里拉。”

    “既然賭局已經結束,雙方賭注結清,那么我還有事,這里就先行一步了。”

    淡島千秋:“這就要回去了嗎?記得帶上那八千萬美金的卡,密碼我記得應該是……”

    “——不必了,這八千萬美金,你拿回去吧。”

    貝爾摩德一手整理著自己的衣襟,一手將銀行卡甩回去,輕描淡寫道:“情報來源的渠道我就不多過問了,像你這樣的聰明人,應該知道怎么處理自己的社交。但卡爾里拉,你應該心里也知道,這份情報的價值絕對不止這八千萬美金。”

    “今天這次就算作是我占了便宜,你那愛演戲愛變臉的小秘密我會幫你保守,不必太過擔心。”

    淡島千秋接過卡片,挑眉:“非常感謝。那么,之前的那局十年‘命運’也就一筆勾銷吧。畢竟,如果被吉斯波爾知道了小姐您拿他的‘命運’做賭注,影響應該也不太好吧?”

    “他?”

    貝爾摩德頗有深意地嗤笑道:“一個馬上就要被清理掉的人的‘命運’,與我何關。”

    這話聽著,吉斯波爾要被“清理”的事似乎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那位先生居然趕在吉斯波爾的死前讓他們見一面,敘一敘舊……這可真是令人感動的“體貼”啊。淡島千秋想。

    ——淡島千秋并不在乎泄露自己的情報。

    不如說,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那枚硬幣,是被淡島千秋提前做過手腳的。就連拋硬幣的輸局,也是在淡島千秋的預料之中。

    畢竟,就算是像今天這樣泄露出去,組織就算找遍世界,也找不到這位所謂的“純白”首領,也更想不到身為首領的他居然直接臥底在自己旗下,甚至還當上了親信。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并不是沒有道理。露出這么一點小情報,就能輕而易舉地打消那位先生關于他是不是“臥底”的懷疑,還拿到了“淡島千秋與純白走得近”的把柄,好給予那位先生可以拿捏他的錯覺。

    根據那天萊伊的反應來看,“柏村春也”的純白臥底身份幾乎是已經被認定了的。而同一時期,表現的與柏村春也極為親近的淡島千秋,不可能不被懷疑與純白毫無關聯。

    這份情報消息,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一樣,總有一天會被引爆——既然如此,還不如淡島千秋自己主動先透露出一點“我與純白有關系”的底,提前讓組織誤會他只是與純白的部分干部交好,并且存在交易關系。

    【主播這手棋妙啊……誰會猜到對家的首領臥底在自己這邊,還故意賣自己的情報呢?短時間內,主播在酒廠肯定是安全了的,甚至還可以借這個時間多套套黑方的情報】

    【對,而且不僅如此,能拿到一個神秘組織的首領資料足以向酒廠證明主播的能力,接下來酒廠只會更看重主播,更拉攏主播,避免主播被和他關系要好的純白拐跑!】

    【笑死,未來主播說不定還會被酒廠boss催著去反翹純白的資料www】

    【悟了,這就是主動賣弱點和把柄的意義嗎?學習到了!】

    【臥槽原來是這個意思嗎?!我完全沒看出來,還以為主播只是在鬧著玩orz……】

    【直播間人均厚黑學大師實錘……】

    “——對了。”

    穿好外套,貝爾摩德突然嘴角一勾,笑了起來:“卡爾里拉。你猜,我這次來和你玩賭,吉斯波爾他本人是知道還是不知道的呢?”

    淡島千秋:“……?”

    只見貝爾摩德的手向自己的西裝外套口袋里探了探,掏出了一個小小的對講機一樣的東西。她歪頭,金色的卷曲長發跟隨著一起搖晃:“卡爾里拉,你早就看出我的身份,之前是故意和我玩什么‘命運’賭局的是吧?”

    金發女人的碧眸微微斂起,笑容明媚:“看著我因為輸了賭局,大驚失色的失態樣子很有趣嗎?”

    “像你這樣惡劣的家伙,身為前輩,我可必須得給你點教訓才行。”

    淡島千秋伸手:“……等等,貝爾摩德!”

    “咳咳、咳咳咳。”貝爾摩德清了清嗓。

    下一刻,她的聲音重新變回了先前扮演吉斯波爾時的低沉男聲。

    女人抬眼惡劣地看了眼淡島千秋,用著吉斯波爾的聲音對對講機那頭說道:“這里是吉斯波爾。警衛部隊!千術專場內出現可疑人員,請迅速趕來,將其控制!”

    對講機的那頭很快地傳來了回復:“滴——警衛部隊收到,請經理放心,警衛五隊將快速抵達現場!”

    “……女士,我以為我們剛剛談的還算愉快呢。”

    無語片刻,淡島千秋無奈地放下了剛剛抬起的手。

    雖然、雖然他確實是覺得那樣比較有趣,也承認自己性格惡劣,但現在這樣的緊要關頭,他接下來還要去參加第二輪比賽,可不能被什么警衛抓到啊!

    “啊啦?只是一點小小的惡作劇罷了。我們的超級黑客應該不會連一隊警衛都無法應對吧?”貝爾摩德調笑道,“那么,我就先行一步了。下次再見,我親愛的卡爾里拉!”

    說著,她身影敏捷地迅速離開了這間包廂,很快就跑出了淡島千秋的視野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播翻車了!】

    【完蛋,是警備隊誒?主播要被抓住了嗎www】

    【貝姐也對主播也太自信了吧ww,主播可是虛弱菜雞誒,怎么打得過警衛隊?】

    【嚯嚯哈嘿!主播快上啊,和警衛隊的壯漢們一對一單挑!】

    眼睜睜看著貝爾摩德跑遠的淡島千秋:“……”

    ——不是,他是真的搞不定啊!

    一對一的刺殺他還有自信逃脫。人一多,以他這白斬雞一樣的身板,怎么可能一次性一次性就跑得掉?!

    雖然被抓到了也沒什么大不了,按照往常,淡島千秋用用異能力控制一下對方,或者用話術想辦法逃脫之類的都可以,但是……

    白發青年抬頭看了看墻上的鐘表,無聲地嘆了口氣。

    現在距離第二輪開始只有五分鐘了,他可沒時間耗在這里!

    “噠噠噠噠……”

    專場外傳來一大批沉重又急迫的腳步聲,并且距離包廂越來越近起來。

    淡島千秋:“……”

    弗朗西斯現在多半也沒空。沒辦法了,叫外援吧。

    貝爾摩德趕用吉斯波爾的形象出現,那么說明這間包廂的監控必然是不在工作的。淡島千秋干脆利落地揮手點開系統界面,打開了自己的抽卡界面。

    在弗朗西斯交給他錢的時候,淡島千秋第一瞬間就用掉了一部分抽取了新的馬甲——由于大庭廣眾下突然召喚出一個活人來太過突兀,他便暫時沒有將馬甲具現出來。

    本次抽到的馬甲一共有兩個。除了其中一位是淡島千秋的老熟人,另一位淡島千秋其實并不認識,也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現在自己的卡池里的。

    【哇!又到了我最愛的召喚馬甲環節,這次出來的會是小哥哥還是小姐姐呢?】

    【搞快點搞快點!警衛隊們就快來啦,主播快點召喚!】

    【兩個馬甲誒?又能看到新的馬甲視角了嗎,開心!】

    【搞——快——點!!!】

    “……好,就決定是他了!”

    另一個熟人馬甲在這里召喚,似乎有些不太方便。針對賭場的形勢斟酌片刻,淡島千秋決定先召喚自己不認識的那個馬甲。

    他摁下了系統界面上的【召喚】按鈕。可不知為何,系統雖然顯示馬甲已被召喚,但卻絲毫沒有反應。

    空蕩蕩的包廂室內,依然只有淡島千秋一人安靜地站在原地,手指保持著觸碰系統界面的狀態。

    淡島千秋:“……?”

    ——他剛剛確實感覺到了自己的一部分思想被復制分離出來了,馬甲應該是已經生成了,但為什么不在他身邊?!

    “砰砰砰砰!”

    包廂的門被人敲響,門外的人兇狠地喊道:“里面的人出來!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開門!”

    時間來不及了……!

    來不及再想那么多,淡島千秋遲疑了一秒,迅速選擇了召喚另一個馬甲出現。

    ……召喚他雖然會麻煩了點,管他那么多呢,要快點解決這邊趕去第二輪才是!

    麻煩就麻煩吧,世界上難道還有什么麻煩,是他解決不了的嗎?

    伴隨著按鈕被摁下,一陣熱烈刺眼的橙光突然出現在了室內。緊接著,這股光芒凝聚成人的形狀,又慢慢雕刻出了五官、手腳。

    熟悉的思想被復制分裂的感覺來襲,淡島千秋皺眉輕輕摁住太陽穴。下一秒,那團橙光如同火焰一般猛地爆發出燦爛的光芒!

    從光芒之中,有人踏著步伐緩緩走了出來,掰了掰手腕活動著筋骨:“……只要把門外的那群家伙解決了,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他橙色的發絲微傾,打在了臉的兩側。冰藍色的眸子微瞇,里面裝著滿滿地都是剛剛現形后的躍躍欲試。

    剛剛被召喚出來的少年,身穿一身純黑色的西裝,脖頸則被一條黑色的皮質chocker所包裹,氣質凜然而又肆意。他側頭,眼睛與淡島千秋對視。

    看見這剛剛被召喚出來的馬甲,直播間的觀眾們忍不住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是bug時候出現的橘頭發小哥!!!】

    【好帥!好帥好帥!是橘子小哥啊!!!】

    【嗚嗚嗚嗚嗚小哥哥!等了這么久終于盼到了你!!!萊伊說他還和你欠一場打架,你終于來了!】

    【沖啊!干掉門外的那群警衛!沖呀——】

    門外的警衛已經沒有了耐心,再次用力地敲起了門來:“你是在用什么閃光彈嗎?放棄抵抗吧,開門!不然我們要強行撞門了!”

    “……好久不見,春也。”

    淡島千秋笑道:“不,按照正常的時間線來說,我們應該在這里才是第一次見面吧?”

    “距離第二輪開始只剩下三分鐘了。怎么樣?能解決掉嗎?”

    “哈?你是在小瞧我嗎?”

    名叫“柏村春也”的新馬甲勾起唇角,十分不客氣地說:“——一分鐘。”

    “一分鐘之內,我保證你會準時到達第二輪現場。”

    這話說的可真是自信十足,甚至到達了自負的程度。光是聽聲音,就知道門外的警衛不在少數。這里又是頗享盛名的奇跡賭場,所聘請的警衛無不例外地全都是體術高手。

    千術專場距離第二輪的現場有著一段不算近的距離。要在一分鐘內,同時解決完門口的眾多警衛,還要帶人準時到達第二輪現場——正常人怎么可能做到?

    包廂門外,久久不得回復的警衛們越發地煩躁:“該死,遇見聾子了嗎?!”

    “撞門,給我把門撞開!吉斯波爾先生正等著我們呢,動作快點!”

    淡島千秋笑道:“那么,就交給你了。”

    有著一頭絢爛橘發的少年微微頷首,轉過身,抓住門把手,猛地將門打開。門外那正用力敲著門的警衛猛地沒有了支持,腳下一踉蹌。

    他暴躁地抬起頭:“誰啊?終于害怕開門了是嗎……嗯?橘色頭發?”

    “嘎嘣。”

    站在門口的那個個子不高的橘發少年掰了掰指節,揚起一個張揚的微笑:“警衛先生是吧?你們好。”

    “——你們知道,什么是重力嗎?”

    *

    與此同時。

    大洋的另一端,撒哈拉沙漠。

    這里是非洲的北部,世界最大的沙質荒漠,全地球最不適合生物生存的地方。抬眼入目,滿目都是蒼涼的一片黃沙與廢土。漫天的沙塵飛舞,這廣闊的荒涼似乎一望不見盡頭。

    沒有植物、沒有動物,在這世界最荒蕪的黃沙大地上,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太陽高高地掛在天際,毫不留情地用火辣的陽光折磨著沙漠上的每一粒沙。地面的溫度高到可怕,若是有人赤腳走在這沙地上,那肯定會瞬間就被燙傷。

    風沙中,沙漠的另一邊隱約出現了一行人的身影。

    一支探險小隊正艱難地踏在沙漠上,探尋著前方的道路。一行人有男有女,加在一起也不過五人。他們的腳印落在黃沙之上,但又在劇烈的大風風暴下迅速地被刮走、流逝。

    這已經是他們在沙漠中迷路的第七天——他們隨身攜帶的水幾乎已經快要耗光,出門時所牽著的駱駝,也在遭遇沙塵暴時受到了驚嚇,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

    ……如果今天之內,他們再找不到綠洲的話,可能他們整隊就要喪命在這個鬼地方。

    步行了好一陣子,小隊決定原地休息一會兒。一位隊員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水,喘息著擦了擦滿臉的大汗:“……隊長,距離那個地方還差多遠?”

    戴著黑色帽子的隊長皺了皺眉頭,看著手中的地圖:“理論上來說,應該就在這附近才對……。”

    他轉頭四周張望著,卻沒有見到綠洲的跡象。

    ——傳說,撒哈拉沙漠的最中心有一處泉水,那是沙漠中最大的一片綠洲。

    幾百年前,有人在泉水的中心藏下了一顆神奇的寶石。飲下這顆寶石泡過的水,便可以治愈百病,獲得永生。

    而這顆神奇的寶石的名字,便叫做“綠洲之吻”,也是探險隊此次踏入沙漠的目標。

    隊長站起身,用望遠鏡四處環視著周圍的環境。入眼的卻依然只有黃沙與荒蕪,這片偌大的沙漠中,哪來的什么綠洲?傳說難道是假的嗎?

    看見隊長這樣的反應,隊員嘆了口氣,抱怨道:“實在不行,我們就想辦法原路返回吧?這大沙漠的,哪有什么寶石,怕不是都是童話故事……隊長?隊長?”

    在他的身旁,小隊隊長卻猛地繃緊了身子,摘下望遠鏡看向了前方的某個地方,呵斥道:“什么人?!”

    ……有人在這附近?!

    隊員錯愕地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只見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隱約看見一個人影,正彷徨著不知要前往什么地方。

    看見他們,那人猶豫了一會兒,緩緩抬步向他們走來。直到這時,隊員才完全看清他的模樣。

    ——那是一個長相姣好、留著白色長發的灰瞳男人。

    他身材算不上高大,甚至只能說是纖細瘦弱,根本不像是能在這沙漠中存活的模樣。他表情迷茫,手里握著一張似乎是車票一樣的紙張,與這茫茫的一片沙漠完全不搭調。

    對比起全副武裝的探險隊,男人僅僅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與黑褲,身上沒有背包、沒有水袋,空空蕩蕩。更甚至,他居然是赤著腳踩在沙漠上!

    ……他是誰?!是也來尋找寶石的競爭者嗎,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握緊了腰間的匕首,隊長厲聲喝道:“站在原地,不準再過來!”

    “你是誰?從哪里來?!報上名字來!”

    “……”

    “西格瑪。”

    隊長:“……什么?”

    白發男人迷茫地看向遠方,低聲道:“我應該是叫西格瑪。但,從哪里來……?我從哪里來?”

    “對了,美國……我現在應該在紐約的奇跡賭場。”

    他聲音極小,只有湊近了才能聽到。探險隊長擰眉,更加警惕起來:“大聲點!你是誰?!”

    “西格瑪。”

    那灰瞳的白發男人緩緩抬眼。

    “——我叫西格瑪,來自…奇跡賭場。”

    第72章 第七十一章

    貴賓休息室內。

    富麗堂皇的休息室內, 兩側的墻壁與地板都是醉人的金黃。屋內所布置的歐式家具,大多都奢華并極有情調,以完全對稱的形式在房間兩側擺好。

    空氣中散發著淡淡奢靡的香熏味道。就連腳下所鋪設的地毯,也是價格不菲的絲綢伊斯法罕地毯, 踩上去的腳感頗奇妙。

    在這間被“銅臭味”所堆滿的房間里, 正中央的白色真皮沙發上,端坐著一個穿著白底金邊西裝、金色短發的白人男性。他優雅地端起茶杯, 輕啜一口杯中的紅茶。

    男人看上去大概三十歲出頭, 身上充斥著成熟而又有魅力的荷爾蒙味道。如果你有關注最近的美國上流商業圈, 那你一定知道眼前這人的名字——

    “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

    直播間的漫天彈幕伴隨著波本的視角, 一同來到了休息室。

    【哇,是弗朗西斯!又見到了!】

    【弗弗不要一上來就爆威士忌們的身份啦,你看剛才他們都警惕起來了呢ww】

    【好貴氣的房間啊, 話說這房間為什么上下左右都對稱著呢, 好怪哦……】

    心里悠閑地與彈幕們打了個招呼,弗朗西斯嗅著杯內紅茶氤氳的香氣, 十分自然地招呼道:“請坐吧, 三位威士忌先生。”

    “雖然沒有茶點, 但在開始下一輪的比賽前,來一點紅茶如何?”

    沉默了不到片刻,波本率先踏進了屋門, 緊接著他身后的是扮作侍從的蘇格蘭。

    小麥色皮膚的男人找了位于正中央沙發左邊的另一個單人沙發,神態自然地坐下。作為“侍從”的蘇格蘭敬職地為他倒上一杯紅茶, 自己垂眸站在了沙發的后側。

    跟他們一同的萊伊卻是看了一眼弗朗西斯, 輕聲笑笑:“我還有些事, 就不打擾各位的雅興了。”

    “不好意思,弗朗西斯先生。我們決賽再見。”

    ……決賽再見?

    波本心中微微皺眉。

    按照之前的推理賭局來看, “輸”給他了的萊伊應該已經被淘汰了才對,哪來的進入決賽一說?

    萊伊這次的行動中疑點太多了。如果有時間,一定要再復盤重新捋一下才是,但……現在還不是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

    紅茶從茶壺中傾出,帶出輕微沉悶的水滴聲響。

    波本抬手用小夾取起桌上的檸檬,將幾滴檸檬汁擠進杯中澄澈的茶液里,又淺淺地攪拌開。他輕飲了一口紅茶,夸贊道:“……不愧是奇跡賭場的貴賓休息室,不錯的紅茶。”

    “蘇格蘭,不必再什么扮侍從了。為了菲茨杰拉德先生的好意,你也來點紅茶吧?”

    蘇格蘭頷首,禮貌地向弗朗西斯致謝后也坐了下來。

    弗朗西斯低聲笑了幾聲。

    不愧是波本,被點破身份后,態度依然如此自然,臨危不亂。

    只要明眼就可以看出來,這兩人是極為默契的搭檔。更多負責與外打交道的情報組的波本,與心思細膩擅長枯燥工作的蘇格蘭,再配上那位“銀色子彈”萊伊……

    這個所謂的“酒廠”,還真是有幾分意思。

    波本一邊喝著茶,一邊熟練地與弗朗西斯寒暄了幾句,問道:“久仰大名,菲茨杰拉德先生。真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到您。”

    “您剛才看的雜志是什么內容呢?是否有幸,能讓我與您一起探討探討。”

    “不過是普通的財經雜志罷了。”

    弗朗西斯瞥了眼桌上的雜志,說:“如果波本先生有興趣的話,我還可以為你講點起其他或許你更感興趣的故事。”

    其他故事?

    波本:“噢?愿聞其詳。”

    偌大的休息室內,紅茶的香氣愈發馥郁。三人圍繞而坐,氣氛寧靜而又安詳。這一切都與方才渾濁的賭場氛圍截然不同,仿若兩個世界。

    似乎是被這氣氛給傳染了,直播間的觀眾們也變得安靜起來。大家等待著弗朗西斯開口,將他所說的那個“故事”。

    【我也要聽故事!搬小板凳坐好,來聽故事啦】

    【是什么樣的故事呢?弗朗西斯講的話,不可能是什么童話故事吧】

    【我也想聽,蹲一個蹲一個】

    清脆的陶瓷碰撞聲響起,弗朗西斯飲盡杯中的的紅茶,姿態優雅地茶杯放下,緩聲道:“兩位知道嗎?撲克千術的誕生,距今已經有了幾百年的歷史了。對于這段歷史,世界各國都有著自己的說法。”

    “法國人聲稱,千術在1392年就在巴黎已經出現。比利時人則稱最早1379年的時候,他們便開始了出千。更有意大利、埃及、印度、朝鮮……等等等等的國家,眾說紛紜*。”

    啜一口紅茶,蘇格蘭點頭:“我也曾聽說過這些說法。雖然仍未有人認證哪國才是真正的起源地,但不可否認的是,千術確實歷史悠久。”

    出千作為一種作弊手段,如果非要具體溯流,恐怕在撲克這種游戲剛剛普及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有會刷小聰明的人“出千”了。這時的千術并未成系統,只是零散在各國民間。

    但真要論起來的話,法國對“撲克”這一活動的歷史是最大的。在更早的時候,各國使用的撲克牌數不一、規則不定。現代的撲克系統是在法國撲克的52張基礎上,加上大王和小王而形成的。

    相傳,在十八世紀的巴黎,撲克盛行,還曾有賭徒靠出色的千術賺取大批財產,假裝自己是上流貴族混淆視聽——不少人在當時還真的成功了,他們的血脈一直流傳到了現在。

    【還真是離譜啊……這種事也就能在不方便查人口的古代發生了吧】

    【十八世紀的話,我記得那個年代還很流行“煉金術”一類的東西,不少貴族都信那個呢w】

    【沒有開智的愚昧時代是這樣的。話雖如此,但也有不少厲害的人物在那個時代誕生,引發奇跡呢】

    “正是如此。”弗朗西斯說,“提到千術,那么便不得不提到法國。提到法國的賭徒,那么就不得不提起那位人物……”

    “——‘密西西比泡沫’的制造人,曾拿整個法國作為賭注的狂人,約翰·勞。”

    “我們的故事,也是從這里開始。”

    約翰·勞,十八世紀蘇格蘭人,國籍法國。偉大的經濟學家、法國財政大臣、法蘭西銀行創始人,賭王、殺人犯、越獄犯和詐騙犯*。一個經歷傳奇到讓人懷疑這人真實存在程度的騙子。

    當時的法國攝政王奧萊昂公爵癡迷數學、哲學和經濟學等知識,但并不精通于治國。他在賭桌上結識了一個蘇格蘭賭徒,這人不僅賭術千術十分出色,并且還在賭桌上大談治國經濟。

    公爵與約翰·勞結為賭友后,覺得他頗有水平。正好當時的法國欠了一屁股債,死馬當活馬醫,便大膽任用了約翰·勞成為新一屆的法國財政部長。

    ——可誰知,正是這個舉動,讓未來的法蘭西一度面臨破產。

    他是第一個具體發布“紙幣理論”的人。他在法國大肆發行紙幣、建立銀行,將整個法國搞得通貨膨脹,又搞出了經濟學上知名的“密西西比泡沫”經濟,使法國在他之后的未來八十年都不敢建立自己的銀行體系,仍然使用鑄幣*。

    晚年的約翰·勞逃到了威尼斯,一直到58歲才去世。在法國人得知他的死訊后,更是有人連夜跑到威尼斯,在他的墓碑上吐一口痰。

    時至紙幣已經普及了的今日,約翰·勞是天才還是瘋子人們已經無從評價。但唯一可以總結的一點,就是這一切鬧劇都不過是由“賭博”所引發的災難。

    【草(一種植物),其實我覺得這個人應該挺聰明的……】

    【那可不是聰明嗎,第一個“紙幣理論”人,把一個國家直接搞破產的人,當然厲害了(。)】

    【法國可真是個神奇的國家啊……感覺法國出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人物】

    【可是弗弗為什么突然講這么個歷史人物的故事啊?難不成,這個奇跡賭場是他開的不成……】

    波本也在思索這個問題。

    他當然也是知道約翰·勞這位大名鼎鼎的歷史人物的。但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作為純白的人,在點名他們組織的代號的情況下,不可能把他們叫來只是分享一點歷史小故事。

    果然,下一弗朗西斯慢悠悠地又為自己倒了杯紅茶,潤了潤嗓子:“……兩位知道,奇跡賭場的第一家賭場是開在哪里的嗎?”

    “奇跡賭場在這近百年來,一直被人稱作‘圣地’,但世界上卻鮮少有人關注它的起源地在哪里。”

    ……起源地?

    確實如此,調查出來的資料上只列出了奇跡賭場都開在了世界哪里,但卻沒有距地標明起源地。

    波本靈光一閃,恍然大悟:“奇跡賭場的起源地,難不成是在威尼斯?!”

    “聰明。”

    弗朗西斯夸贊道:“約翰·勞得罪了全法國,因此不得不流亡到了威尼斯。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的晚年生活卻依然富裕。”

    “晚年的約翰·勞依靠著自己的賭術與千術,在威尼斯過著相當體面的生活。后世在清點他的遺產清單的時候,更是找到了包括提香、拉斐爾、米開朗琪羅、達芬奇等名家作品。而這些作品,現在大多都被盧浮宮所收錄進去。”

    “他的后輩依靠著販賣這些名畫的錢,在威尼斯開設了一家屬于自己家族的賭場,并歡迎所有與自己的祖先一樣癡迷賭術、千術的賭徒前來賭博。”

    弗朗西斯:“這間允許賭徒出千的賭場實在是太驚世駭俗,不久便在威尼斯闖出了名頭。它原先的名頭在經過百年的歷史后,已經漸漸被人遺忘。現在,人們是這樣稱呼這家賭場……”

    “——「奇跡賭場」。”

    【臥槽,居然是這樣?】

    【說起來,這間賭場的裝修就很歐式,和美國根本就不搭,原來是這樣啊!】

    【那之前提到賭場老板有著喜歡對稱的強迫癥怪癖,恐怕應該也和家族有關系吧?畢竟會去收藏這么多名家畫作的人,肯定是多少有著些什么藝術細胞的吧x】

    波本捏緊了手中茶杯的杯柄,說:“我曾聽說過,戰爭時期的威尼斯有一家名為‘勞’的家族賭場,因為包容所有的賭徒皆可進入,所以成為了諸多臥底的會面地。”

    這樣說的話,這家‘勞’賭場毫無疑問就是奇跡賭場的前身!只不過歷史悠久,現在的賭場更換了名字而已。

    又飲了一口紅茶,弗朗西斯輕描淡寫道:“實際上,直到現在,奇跡賭場依然是各國臥底埋伏、交流情報的地方。這里的臥底與情報販子數不勝數。只要有心,你會發現不少有意思的地方。”

    “對稱的建筑與布置不僅僅是美觀,也是為了進行暗號的傳遞——在完全對稱的建筑內,你可以找到很多的手段混淆視聽,做不少小把戲。”

    “……原來如此。”

    蘇格蘭抿了抿嘴唇。

    他還記得本次任務的任務書上所寫的目標,是「清理奇跡賭場的臥底」。先前他與波本還曾討論過,這個“臥底”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只是代指在紐約分場作為負責人的吉斯波爾。

    可理論上來說,吉斯波爾在臥底清單上只是“待定”。并且他只有一人,還遠離組織核心這么久,應該還不至于到出動四名酒名成員來“清理”的程度。

    ——現在看來,這所謂的“清理臥底”,怕不是要他們清剿整個埋伏在奇跡賭場內的臥底!

    那位先生的意思,極有可能是要他們直接將整個奇跡賭場內所潛伏著的各國臥底,全都消滅殆盡……!

    波本與蘇格蘭對視一眼,看見雙方眼中的思考。

    原本他們還認為,也許贏下這次賭術大會,像吉斯波爾一樣成為新的賭場管理人可以遠離“臥底清單”風波,現在看來恐怕根本不是如此……奇跡賭場的情況比他們想象中要復雜的多得多。

    按照弗朗西斯的說法,“臥底”的數量可能不在少數,光是辨認出來恐怕就要廢上一番功夫。如果要想達到“清理”,那多半只有一個辦法可行。

    ……炸彈,或者點燃,徹底毀掉這個賭場!

    “咚咚咚。”

    有人敲響了休息室的大門,恭敬道:“先生們,大會第二輪馬上就要開始了,請做好準備,及時前往會場。”

    波本將紅茶飲盡,放下茶杯,認真地道謝道:“紅茶很美味。十分感謝您的故事,弗朗西斯先生。”

    “感謝您的招待。有機會,下次請務必讓我們也招待您。只可惜今日我們還有要事在身,閑聊就留在下次再說吧。”

    這份情報極為重要。不管事后他們會如何選擇進行這次任務,如果不是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提醒他們的話,在信息不全的情況下,任務注定會失敗。

    在組織內部動蕩的當下,一次大任務的失敗代表著什么,自然不必多言。

    ——這份人情,他記下了。

    弗朗西斯微笑:“不必客氣。這故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能幫助你們緩解會前的緊張情緒就再好不過了。”

    蘇格蘭站起身來,道謝道:“打擾您的休息時間為我們講這些,真的是十分感謝。”

    “……到時間了,”波本站起身來,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蘇格蘭,我們該走了。”

    “弗朗西斯先生,我們下次再見。”

    弗朗西斯站起身來,笑著送他們離開:“下次再見,祝各位賭途順利,好運。”

    蘇格蘭與波本點頭,與他道別后準備向休息室大門走去。馬上就要出門,蘇格蘭重新跟在了波本的身后的一步外,扮成了“侍從”的樣子。

    與弗朗西斯擦肩而過的時候,他聽見了金發男人一聲極低的若有似無的呢喃。

    “……就當作是謝禮。那孩子以后也要多受你照顧了。”

    蘇格蘭一怔。

    合上休息室的大門,那金燦燦的房間與男人被擋在了門后。波本這才無聲地長嘆一口氣,低聲與蘇格蘭商量道:

    “接下來我們要怎么做?贏下大會看起來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了,不如我們……蘇格蘭?”

    蘇格蘭:“……”

    蘇格蘭:“……啊,抱歉,我在聽。”

    他猶疑地轉頭,看向那扇休息室大門,似乎要穿透大門看向門內的那人一樣,對剛才臨走時他的那句話百思不得其解。

    ——那孩子……指的是誰?

    *

    走廊里。

    一個橘發少年夾著一個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白發青年,高速地移動著。他的速度奇快無比,明明身上還負著重,卻極為輕盈。他們正在向第二輪會場奔去。

    只是為難了被他夾著的淡島千秋——雖然柏村春也已經極力控制著速度了,但即使如此這速度也有夠暈的。更何況被他帶著的人是身體一向不說健康的淡島千秋。

    淡島千秋:“……嘔,等、等等春也!可不可以換個姿勢?”

    柏村春也:“哈?你在說什么呢,馬上就要到會場了,忍忍就好!”

    嘴上這么說著,但柏村春也還是老老實實地降下了速度,把人從“夾”改為“背”。一米六的小個子背著一米七七的青年,看起來居然還挺可靠。

    半空中的彈幕也隨著他們的步伐,一同漂移著。

    【嗚呼,打完人就溜溜溜走,起飛!】

    【剛才太酷啦!嚯嚯哈嘿,新來的橘毛小哥本來還想試試自己能不能用異能,結果只是用體術就沒幾下把人都放倒啦!】

    【這個體術真的是好厲害啊,感覺目前看下來應該是純白的體術最強w?難怪上次萊伊想來約架呢】

    【哈哈哈哈哈哈菜雞主播暈“車”啦,橘毛小哥溫柔點啦!】

    趴伏在柏村春也的身上,終于好受了點的淡島千秋松了口氣,顰眉試著與那個不知道被召喚去哪里的馬甲聯絡起來。

    馬甲與馬甲們之間本身雖然不能做到完全的精神通話,但也能做到若有似無的感應。而作為本體的淡島千秋,則可以主動用精神聯系所有的馬甲。尤其是賦名過后的馬甲,由于異能原因,他們幾乎聯系在一起。

    ——但這一次的情況似乎不太一樣。

    那個馬甲核心名為“西格瑪”的馬甲……淡島千秋在原先的世界里,生前并不認識他。不認識、沒見過、沒賦過名,這讓他們兩人之間的“紐帶”弱了許多。

    弱到,淡島千秋從召喚他出來后在精神上呼喚他呼喚這么久,到現在都沒有取得具體的聯系。

    ……尋找“西格瑪”這件事,恐怕要等從奇跡賭場出去,與其他人商討著才能繼續進行。

    心里嘆了口氣,淡島千秋抬手,拿起手里剛剛從被柏村春也打倒的那群警衛隊中的某人身上獲取的某樣東西,稍微整理了下柏村春也的頭發,便往他頭上套去。

    正背著他的柏村春也:“馬上就要到了,你再忍一下……嗯?你在干什么?!”

    淡島千秋收回手,頗為無辜地說:“假發啦假發。春也你的發色實在太顯眼了,偽裝至少也要做下吧?”

    “再說,萊伊那家伙也在這里呢。如果碰見他,那可就麻煩了。”

    被戴上黑色假發的柏村春也:“那家伙也在啊……這倒確實。“

    這頂黑色假發看起來發量頗多,發質略卷,看起來質量不錯。只是看發型……不知為何讓人有些幻視現在還在教會里的那個繃帶怪盜。

    【這個發型,怎么有點像夏島小哥……?】

    【前面的你沒提我還沒察覺到,尤其是這個卷發,從背面看還真是有點像】

    【正面看就不像了,劉海之類的完全不一樣呢】

    【剛才主播扒人假發的時候我還在想這是要干什么呢,原來是要這么用啊】

    【如果再加條繃帶的話,可能看著會更像點吧ww!當然,夏島小哥要更高一點嘛】

    柏村春也:“……?”

    淡島千秋看著彈幕沉思道:“確實有一點像呢……春也,要不我們去搞點繃帶來?”

    柏村春也:“……”

    柏村春也:“……淡島,你這家伙是想自己跑去會場嗎?!”

    居然拿他跟那個用“太宰治”核心的夏島津治對比,柏村春也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感到一股子生理性不適。

    他的核心“中原中也”與“太宰治”,兩人在港/口黑手/黨時期是出了名的死對頭,互相都看互相不順眼,卻被上面強行摁做了搭檔。性格惡劣的太宰治更是時不時惡作劇捉弄中原中也,煩得厲害。

    后來,太宰治叛逃港口黑手黨的時候,中原中也甚至還開了好酒興高采烈地慶祝了一番。可見這兩人有多不對頭。

    正因如此,使用了“中原中也”馬甲核心的柏村春也,對使用了“太宰治”核心的夏島津治心情十分復雜。

    一方面,他們兩人的核心是死對頭,他生理性有些厭惡他。但另一方面,他們此時都融合了淡島千秋的一部分,本質上來說算是一個人……這種感覺幾乎讓柏村春也有些毛骨悚然。

    不再逗他,淡島千秋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認真地問:“對了春也,剛才你試驗好自己的異能了嗎?”

    “狀態怎么樣?以‘中原中也’的異能強度來說的話,在這個世界應該限制很大吧。”

    中原中也的異能力——「污濁了的憂傷之中」,是能夠操縱重力的強大力量。但在這個低能量等級的世界中,越是強大的外放型異能,壓制的便更是明顯。

    柏村春也皺眉:“……啊,確實收到了不小的限制。”

    他改用精神通話,與淡島千秋說:“直接操控重力在這里非常困難,可能只能像其他人那樣通過積攢,才能使用一小部分能力。”

    “……但,那個狀態似乎還在,并且像是可以使用的樣子。”柏村春也說。

    ——那個狀態,指的是“污濁”狀態居然還在?

    中原中也在異能全開的時候,會進入一種十分狂暴、幾乎失去理智的“污濁”狀態,在這個狀態下,他的能力會大幅度提升。只是這個狀態能在這個低能量世界保留下來,這可真是令人意外。

    淡島千秋思考片刻,說:“平日里,春也還是盡量不要使用異能吧。”

    “以你的體術來說,已經足以面對這個世界的大部分危險因素。如非必要,還是不要使用了。”

    柏村春也點頭。

    第二輪會場里這里愈發地近了,再走過下一個轉角,便是大門所在的位置。然而剛要過轉角,一個高大的身影卻突然走了出來。

    柏村春也錯過身子,打算與他擦肩而過,卻被背后的淡島千秋用力拉住了衣角。他猛地轉回頭,看了過去。

    那是個留著赤紅長發的男人,穿著一身毛毛領的披風。他臉上的法令紋略深,看上去年齡有些大,上挑的狹長眼睛中滿是驚訝。

    擦肩而過的那人也轉回了頭,睜大眼睛后又笑瞇瞇道:“——哎呀,這可是這可是……”

    “我還想著什么時候單獨去見見你呢,沒想到自己送上門來了呀。”

    柏村春也低聲道:“喂,淡島,這人是……”

    【好家伙,這就撞上了嗎,這也太巧了吧!】

    【這次的這個一定是真品了吧,完蛋,主播要被揭穿了嗎ww】

    【要開始了嗎要開始了嗎,我已經搬好小板凳,等著看熱鬧了!】

    “放我下來吧,春也。”淡島千秋笑了笑,“對方都打招呼了,可不能不回啊。”

    “畢竟這可是我‘哥哥’的舊友,也是我本次來這奇跡賭場的目標……比起大會,當然還是‘敘舊’更重要。”

    被稱作“舊友”的吉斯波爾挑了挑眉:“我可不認為我和你有什么舊可敘的。我們根本毫無舊情,難道不是嗎?”

    “打著別人的名義,在外面招搖撞騙的感覺如何?”

    “——頗受寵愛的親信,卡爾里拉先生。”

    第73章 第七十二章

    【臥槽, 吉斯波爾好勇,上來直接戳穿身份的嗎?】

    【真的好勇啊,明知道主播是最近很出風頭的“親信”,還上來說話這么不客氣, 愛了愛了!】

    【畢竟酒廠老板可是有說過, 吉斯波爾是主播用來擋身份的“哥哥”的朋友嘛www】

    【也是哦,那他應該什么都知道吧?看見頂著自己朋友的弟弟身份的主播, 吉斯波爾應該一眼就知道主播是冒牌貨了ww】

    淡島千秋微微一笑:“面對舊友的弟弟, 吉斯波爾先生說話這樣不客氣真的好嗎?”

    “我可是受了那位先生的特別批準, 來和你敘舊的呢。”

    “舊友啊……這可真是個和組織不一樣, 充滿人情味的說辭呢。”

    吉斯波爾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算了,我也早就知道所謂組織也就那回事罷了。”

    “這偌大的組織,與我這賭場也沒什么區別——人們只要表面有個像樣的身份, 便都能隨便進入。就像篩子一樣, 這地方早已被人鉆成了有洞的奶酪。”

    紅發的男人說著,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一包香煙, 無所謂地問道:“有火嗎?”

    淡島千秋:“抱歉, 我不抽煙。”

    “嘖……”

    吉斯波爾悻悻收回了手, 將煙叼在嘴邊,含糊道:“那就算了。我的打火機被……那家伙給順去了,真是可惡啊。”

    他似乎提到了什么名字, 但由于嘴里有東西,這個人名模糊了過去, 讓人聽不清楚。

    ——這人知道的太多, 不能再留下去了。

    淡島千秋笑吟吟地看著他。

    奇跡賭場特殊的運營模式與定位, 決定了這里注定是一塊復雜的、不受掌控之地。吉斯波爾作為紐約分場的管理人,其本人必然不像表面這樣無害。他手中所掌握的情報, 必定不在少數。

    臥底與情報販子的聚集地——這也就意味著,當你踏足進奇跡賭場這個地方,你的任何資料都有可能會被人群中隱藏著的偵查者獲取,再拿去販賣。

    今日的淡島千秋剛剛和偽裝成吉斯波爾的貝爾摩德下過賭局,那么負責在這情報四通八達的賭場中,作為管理者的吉斯波爾又對這些知情多少?

    同理,他會如同貝爾摩德一樣為淡島千秋保密嗎,還是說他總有一天會拿這些情報去販賣?留下他的價值更大,還是殺了他的價值更大?

    貝爾摩德先前曾提過,讓淡島千秋猜測“吉斯波爾對她易容成他這件事情知不知情”。淡島千秋幾乎可以毫不猶豫地斷言,他是知情的。

    ……并且,不僅是知情,吉斯波爾甚至還配合了貝爾摩德的行動。不然貝爾摩德不可能拿到那個報警對講機。

    ——貝爾摩德所使用的那個打火機,邊緣處所刻著的“GISBELLE(吉斯波爾)”的暗紋,就是最好的證明。她所穿的那件西裝外套,如無意外,應該就是吉斯波爾本人的外套。

    居然會配合他人進行“易容自己”這樣的荒唐計劃,可見這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吉斯波爾性格的不確定性太大,還是死了永遠閉上嘴才是最好。

    ……更不用提,這人還知道自己“身世背景”的秘密。

    淡島千秋眸光一斂。

    柏村春也敏銳的感知到了本體對吉斯波爾的殺意。他抬了抬手,卻被淡島千秋摁了回去。

    淡島千秋笑道:“總而言之,不管身份如何,敘舊也得找個地方坐下來敘才是,您說對嗎?吉斯波爾先生。”

    “我們正要前往第二輪的賭術大會現場,可以的話,不如您和我們一起前去吧。”

    “……可以啊。”吉斯波爾叼著煙,十分放松地說,“雖然我和健人那家伙也算不上太熟,但總體上來講,跟連見都沒見過他的你來比是要好一點的。”

    健人,是淡島千秋拉來做身份背景的倒霉“哥哥”的名字。

    吉斯波爾:“你帶憑證了嗎?第一輪獲勝的憑證。在第二輪看門的人可是老板派下來的人,如果沒有憑證的話,就算是我也入不了場啊。”

    “嘛,雖然說這個憑證也就是個形式上的東西,畢竟這里是出千都可以隨便出的奇跡賭場……你應該有吧?”

    說著,吉斯波爾指了指自己胸前的一個小小銀色圓形胸針,說:“諾,就這個。”

    ……憑證?

    淡島千秋:“……”

    ——貝爾摩德那家伙根本沒給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又被貝姐坑了,貝姐牛啊!】

    【什么憑證,根本沒有那種東西嘛www】

    【這樣說起來的話,主播和貝姐的那局豈不是“非法”賭局?贏了和沒贏對賭術大會來說沒什么區別嘛w】

    【就很突然,好尷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吉斯波爾看了看西裝胸口前空無一物的淡島千秋,又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嘆著氣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唉,算了。”

    “帶上你的侍從,跟我過來吧。”

    說完,他就自顧自地轉身,往與第二輪會場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廊很長,并且這整個路口呈對稱的“十”字狀。吉斯波爾一直往前走,在與第二輪會場所相對稱的房間門口停下了腳步。

    他從腰間掏出對講機,叫來侍應生送上開門的的鑰匙,轉頭對戴著黑色假發的柏村春也說:“進來吧,卡爾里拉,還有這位……”

    “柏村春也。”

    春也說。

    剛才吉斯波爾掏出對講機的時候,柏村春也隱約看見了,吉斯波爾的后腰上似乎還別著一把槍。

    吉斯波爾:“好,春也,你也跟著進來吧。”

    房間門被打開,露出了一片漆黑的屋內。吉斯波爾吩咐著侍應生,熟絡地點亮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與第一輪的現場相似,這吊燈即使點亮了也并不明亮,室內只有一點昏暗的暖光。

    這間房間的面積并不算大。房間內對稱地擺著幾張不大不小的賭桌,全都用暗紅色絨布所覆蓋著桌面。幾把椅子隨意的擺放著,坐墊柔軟。

    房屋的結構似乎由很多木頭組成。頂梁柱、吊頂、地板,都是看起來頗為昂貴的木質材料。木料的表面精細的雕琢了不少浮雕,看著頗為華貴。

    【這房間和波本那邊那間長得完全一樣啊……】

    【還真是完全對稱啊,不僅是房間內部,整個賭場好像都是對稱的吧。這間房間和波本現在所在的第二輪會場完全相對應啊】

    【有一說一,對稱到這個程度已經不是什么藝術細胞或者強迫癥的問題了,這賭場的老板怕不是有什么怪癖吧orz】

    【吉斯波爾把主播叫來這邊干嘛?這不就是個空房間嘛,他倆不去參加第二輪了嗎?】

    【啊,真的誒,我剛才去波本那邊看了,那邊第二輪好像已經開始了!】

    走在前面的吉斯波爾拉過來兩張椅子,頗不客氣的坐在了房間最中央的賭桌旁,招呼道:“就在這里吧,快過來啊!”

    淡島千秋徑直走過去,坐在了他的對面。作為侍從的柏村春也則站在他的椅子身后,敬職地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墻壁上的時鐘滴滴答答轉著,此時的時間第二輪早已開始了。

    “啪!”

    吉斯波爾打了個響指,開心地笑道:“好了,把那個東西拿過來!”

    侍應生低著頭,將一個深色的木箱呈上。木箱打開,散發出一股陳舊的木香,里面是一副看起來很有歷史的紙質撲克。他將木箱放下鞠了一躬,便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

    房間的大門緩緩被合上,發出沉重的聲響。此時,房間里僅剩下了淡島千秋、柏村春也和吉斯波爾三人。

    這空曠的房間內,唯有最中間的那張桌子最熱鬧。

    吉斯波爾取出撲克,熟練地將撲克在桌子上推開、洗勻,拉著長音說:“——我啊,這輩子沒有其他的愛好。即使進入了組織,也只是想混混日子罷了,因此其他的一切我都不想去管。”

    “后來呢,組織上面安排我來奇跡賭場。一開始我只是覺得很麻煩……后來發現,這里可真是個好地方。”

    淡島千秋笑著聽他講。

    吉斯波爾摩挲著手下的紙牌,眼中一派陶醉:“我愛上了賭博。每當摸到牌的時候,我都感覺血液在沸騰!由賭博而帶來的無與倫比的刺激讓我心醉,我愛上了這個賭場。”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自由、這么神奇的地方……一切的一切在奇跡賭場都可以被搬上賭桌,連人的‘命運’也一樣!”

    “只是一個小游戲,短暫的小游戲,你就可以體驗從人生贏家到一無所有的刺激體驗……這簡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奇跡,你難道不覺得嗎?”

    他越說,情緒便越激動,語氣也越激昂:“錢和情報什么的根本就無所謂,只有這危險、這刺激才能讓人癡狂!”

    紙牌在吉斯波爾的手中如同紛飛著的蝴蝶,交叉著起舞,又合攏羞澀地互相疊上。

    吉斯波爾整理好了牌,語調逐漸變得緩慢:“……這里是奇跡賭場,是我的賭場,我命運的歸宿。你能理解嗎,卡爾里拉?”

    “如果有一天我要死去,我一定要拉著這賭場一同離開這世上。”

    “——所以,你是想和我賭什么嗎?”

    淡島千秋平靜地問道。

    “第二輪已經開始了,但你卻重新拿出了牌。你想和我賭一場吧,吉斯波爾?”

    “是的,沒錯,我想和你賭一場……”

    吉斯波爾拍桌而起,緩緩地靠近著淡島千秋。他的瞳仁放大,眼中的倒影中只有著坐在桌對面的白發青年,似乎在透過他看著什么一樣。

    握著深紅桌布的手愈發用力,絨布上留下了一排深深的指引。吉斯波爾的表情逐漸變得癡迷:“我知道的,你贏了貝爾摩德……不是嗎?”

    “她剛剛與我打了招呼,離開了賭場。那女人的溫感撲克是我給的,手段也是我教的。她的記憶力無與倫比,但卡爾里拉,你卻依然贏過了她……”

    “我知道的。我可能這輩子都再也沒有機會和老板再賭一場,也沒有辦法攀登上賭術的更高峰。但你卻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們來賭一場吧,卡爾里拉!只要你贏了我——我就動用我為數不多的那點權利,將你直接送往接近第五輪的殿堂!”

    【完了,主播這是被盯上了】

    【不要惹女人啊,貝爾摩德這算接二連三給主播整了多少活……】

    【震驚我一整年……吉斯波爾看著是真的有點病的樣子,他腦袋已經不太正常了吧】

    【就我一個人覺得吉斯波爾說話怪怪的嗎?什么“再也沒有機會和老板賭一場”、“要和賭場一起死”,他這是什么意思啊?】

    【直接送到接近第五輪的地方?還有這種好事,那這波不虧啊!主播快上,贏了吉斯波爾,我們去贏獎之后見見那個幕后賭場老板!不是說老板只在每四年冠軍出現的時候才現身嘛!】

    淡島千秋沉吟著:“接近第五輪的殿堂?”

    “……這間房間,是第四輪的會場吧?”

    吉斯波爾:“正是如此。賭場是沿十字走廊完全對稱的,那么房間門號也是完全對稱的了。”

    淡島千秋屈指用指節輕輕敲著桌子,思考片刻,說:“好,我與你賭。”

    ……淡島想做什么?

    站在淡島千秋身后的柏村春也皺眉。

    吉斯波爾已經登上了“臥底清單”,又知道淡島千秋的偽造身世,他今天注定不能活著走出這間賭場。和這樣的一個將死之人賭博,是想得到什么?

    “賭注呢?你準備出什么來和我賭?吉斯波爾先生。”淡島千秋問。

    “你的身世,如何?”

    吉斯波爾道:“如果你贏了,你冒充健人弟弟的事情,將爛死在我吉斯波爾的肚子里。我不會向任何人說出這事情的真相。”

    吉斯波爾微瞇眼睛,急切地說:“相反……如果你輸了,我要你成為賭術大會的冠軍,去和賭場老板賭上一場,并且贏了他!”

    “當然,這難度確實大了點,所以完成的時間不限。四年、八年、十二年……就算未來你贏不過老板,你的親屬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只要贏了他,誰都可以!”

    他已經著魔了。

    淡島千秋想。

    指節又敲了敲桌面,淡島千秋說:“你要求的太過了,那我們兩方的賭注其實并不對等。這樣的話,我需要再追加一條賭注。”

    吉斯波爾一愣,隨即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隨便你追加,只要我有的、你能看上的,全都可以拿來賭!”

    “——那么,我要你手里所有的情報網。”

    淡島千秋毫不留情地開口道:“你所有的權利、所有的情報和人脈,如果我贏了,你要把全部都上交給我。怎樣?”

    【我擦,這也賭的太大了吧……】

    【奇跡賭場可是幾百年來的情報匯集地啊,跟吉斯波爾要他的情報網,相當于把他完全榨干掏空了啊,也太狠了】

    【狠,比當時跟貝姐開口的十年“命運”還狠。十年“命運”償還完后人說不定還活著,還能再東山再起,這把所有的東西都要過來,相當于是把吉斯波爾未來所有的后路都斷了啊!】

    【我還挺喜歡吉斯波爾的,玩人不斷人后路啊主播!】

    【能贏嗎——算了還是不問了,最近被主播打臉打怕了orz】

    【這種賭注,吉斯波爾真的會答應嗎?】

    “自然可以!”

    吉斯波爾迫不及待地回答道:“那么,雙方賭注商量完畢,賭局可以開始了!”

    說著,他轉頭,將手中的撲克牌珍重而又小心翼翼地塞給了柏村春也:“嘿,伙計!拿好它,這局的荷官就由你來當。”

    “每句只要給我們兩人三張牌就好,記住了,只發三張就好!”

    柏村春也一頓:“好的。這是要玩什么?”

    “比大小啊!奇跡賭場最經典的游戲,三張比大小!”

    吉斯波爾興奮地幾乎站直了身子:“這么說來,在面對今天這么重要的賭局的時候,只是比大小是不是有點太普通了?”

    紅發的男人如小孩一樣露出苦惱的表情,歪著頭深思片刻后,他歡呼道:“對了!我想到了!”

    淡島千秋:“?”

    只見吉斯波爾掀開自己的披風,從后腰后掏出自己的手/槍,猛地拍在了桌子上。

    “啪!”的一聲,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手/槍被摁在了桌子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吉斯波爾兩眼放光,躍躍欲試地說:“難得的機會,我們來玩那個吧!”

    “這支手/槍里只有一發子彈。每局比大小過后,輸的一方要向自己的腦門來一槍!這種玩法我記得是起源于十九世紀的俄羅斯,名字叫……”

    “——俄羅斯輪·盤·賭!”

    *

    第二輪現場。

    與淡島千秋所在的房間布置完全一樣的房間內,人聲鼎沸,擠滿了剛剛晉級的賭徒們。他們早就各自為自己找好了對手,在賭桌前坐下,此刻正熱烈地閑聊著。

    煙酒的氣息濃烈到幾乎要漂浮至天花板,人聲喧囂的要將屋頂頂破。與僅有三人顯得格外空曠的隔壁房間不同,這里擠擠攘攘的。

    門口的侍應生低頭,細心地檢查了每個人胸口的憑證,在到達時間確認沒有人會再進來后,這才關上了門。

    賭術大會的第二輪比賽,可比第一輪感覺要正規多了——第一輪開始的時候,可根本沒有什么驗證身份的措施。

    【哇,這邊好熱鬧啊!大家都聊的好開心的樣子】

    【賭博就是很開心啊,除了輸錢的時候(】

    【波本波本,那邊有空位,我們去那邊坐好不好!】

    【前面的笑死,波本看不見我們啦,你說他也沒有用的ww】

    波本將胸口的“憑證”胸針仔細地別了回去,帶著蘇格蘭找了個桌子坐下。那胸針是在他走出休息室的時候,等候在走廊里的侍應生給他的。

    不一會兒,就有四處張望著找賭桌的賭徒走到他面前,熱情地打招呼:“嘿!兄弟,你是哪個專場來的?賭多少?”

    波本也與他微笑著打招呼:“紙牌專場。請坐吧,先生。”

    “賭多少都可以,我們用紅色籌碼。”

    那賭徒點點頭,興高采烈地開始與周圍的其他人打招呼。

    門關了,但距離第二輪正式開始還有著幾分鐘。趁這個時間,在喧囂的人聲中,波本思考起了剛才在貴賓休息室時,弗朗西斯所說的話。

    ……約翰·勞,和奇跡賭場。

    現代的臥底與情報販子之家,來者不拒的賭場。

    當時的任務目標上,所謂的“清理奇跡賭場的臥底”,到底是要怎么清理?除了吉斯波爾,真的要將所有的“臥底”都清理掉嗎?波本深思。

    任何任務不可能布置的毫無原因,清理更是。那位先生是如此謹慎的一個人,不會發下毫無邏輯的任務。那么便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間已經在紐約生存了四年的奇跡賭場,近期發生了什么事,礙到了那位大人的眼。

    ……再或者,是不久后即將有什么事要在紐約發生。這是在為即將到來的事情清理舞臺現場。

    情報的來源還是太少了。

    波本皺著眉咬了咬大拇指。

    整件事情的疑點太多了。此時稍微在腦中一復盤,事情變得更加復雜起來。最好的解決方式,還是要快點找一個邏輯擊破點,重新推理整個事情。

    ——比如,萊伊與吉斯波爾。

    萊伊為什么要跟在吉斯波爾的身后,他們之間談什么條件了嗎?

    會場中,煙味愈發的濃郁。周圍人談笑的聲音煩躁得厲害,幾乎要蓋住其他任何的聲響。

    站在波本的身后,蘇格蘭也在思索著關于任務的事情。以他“侍從”的第三者身份,他的視角與波本不同,能觀察到更多的線索。

    作為集體任務,本次的任務流程明顯有些太奇怪了。萊伊和淡島君似乎早先就知道了什么事情,完全徘徊在任務的邊緣處。如果接下來一定要“清理”的話……應該要先通知他們才行。

    再加上吉斯波爾。作為紐約分賭場的經理,在面對全世界四年一次的“賭術大會”的時候,他今天的行為舉止是不是太隨意了點?他難道不應該很重視這次大會才對嗎。

    更包括……那位來自“純白”的弗朗西斯先生。

    蘇格蘭顰眉。

    “那孩子就多受你照顧了”,那孩子指的是誰……?一定要說照顧的話,近期蘇格蘭唯一打交道打得最多的也就是淡島千秋了。

    賭場內的煙味愈發濃郁起來,幾乎要到了嗆人的地步。一層薄薄的灰色煙霧隱約浮現出來,帶來了一股什么東西被燒焦的氣味。

    不少賭徒被嗆的咳嗽不停。有人站起身,找到門口的侍應生投訴道讓他們去看看電熱爐和空調,看看是不是線路燒焦了。

    坐在波本對面的那個賭徒也抱怨著:“咳咳、咳咳咳咳……這是誰抽煙不注意,點燃了什么嗎?”

    “還是說是哪個空調燒壞了?大冬天的,這空調可別壞了啊!不然我可就凍死了。”

    站在門口的那個侍應生連忙打開對講機,試圖聯絡經理人:“吉斯波爾先生,吉斯波爾先生您在哪?第二輪會場出現了意外,需要您來看一下!”

    他焦急地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可對講機的那邊始終是“滴滴——”的待機聲響。

    一旁的另一個侍應生勸道:“經理先生去隔壁房間和人對賭去了,你叫他也沒用的……你知道的,吉斯波俄先生有多沉迷于賭博,一旦他進入狀態,可就什么事都不管了!”

    “不管發生什么事情,我們先去自己處理看看吧,實在不行再去找先生……等再晚一點決出勝負的時候,大老板可就來了,這可不能出錯子。”

    吉斯波爾和人對賭去了?

    波本起身拉住那名侍應生,詢問道:“您好,您是說吉斯波爾先生去和人對賭了?”

    “我有些事情想要找吉斯波爾先生。冒昧請問一下,您知道他是和誰對賭去了嗎?”

    侍應生遲疑道:“啊,是一個白發青年和一個黑發的少年。白發的那個,好像是叫卡爾里拉?”

    “黑發的那個……我聽他自我介紹,是叫‘春也’?”

    【嗯?是主播和戴了假發的橘毛小哥哥吧,主播居然要和吉斯波爾賭嗎?我要去看看!】

    【好耶,我也要去看主播玩賭!】

    【喂……是不是我的錯覺啊,我怎么覺得這個賭場里面的這個煙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到底是什么東西燒著了?】

    【確實,咳嗽的聲音吵死了,我不要停這群大叔賭徒咳嗽啊!】

    ——黑發,春也?

    波本睜大了雙眼。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梅勒斯告訴他的名字就是“柏村春也”!一定是梅勒斯,他和卡爾里拉果然認識!而且他也來了奇跡賭場!

    與此同時,空氣中的煙味更加嗆人了。肉眼可見的灰色煙霧籠罩了整個第二輪會場,場內咳嗽的聲音不停。有賭徒實在忍受不住,不顧門口侍應生的阻攔,猛地推開了大門,試圖換換氣。

    可就在大門被打開的那一刻,濃滾滾的火煙如爆炸般轟然滾入了屋內!那股從剛才開始就漂浮不斷的燒焦味在此刻逐漸明晰,這毫無疑問是木材被燒焦的味道!

    “……不對,這根本不是什么空調燒焦的味道…!”

    蘇格蘭猛地轉回頭看向大門口,捂住口鼻說:“這是木材被燃燒的味道!有什么東西點燃了!”

    伴隨著他的聲音,門口“轟”的一聲又滾入了一大波煙霧。這煙霧熱滾滾的還辣眼至極,熏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有急切的腳步聲響起,走廊上,一個灰頭土臉的侍應生咳嗽著踉蹌跑到門口,大聲喊道:“各、各位參賽選手!請迅速離開賭場!”

    “賭、賭場著火了!!!”

    第74章 第七十三章(三合一)

    另一間房間內。

    滿室的寂靜。

    偌大的房間內, 只有最中間的賭桌兩側坐著人。頭頂的水晶吊燈將不甚明亮的光芒打下,昏暗的光暈卻只照到了在場的三人身上。

    賭桌上除了花花綠綠的籌碼,只有一把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手/槍正擺在正中央。槍匣中,卻只有著一發的子彈。漆黑的槍口對準著遠方, 讓人不寒而栗。

    假發有些緊。柏村春也忍著這不適, 將手中略有些陳舊的紙牌迅速地切勻,抬手開始發牌。

    坐在桌兩側的兩人一人三張牌, 剛剛好。

    ——“比大小”, 撲克中極為入門的一種玩法。規則十分簡單, 就是對比每人的三張牌的大小。

    以國際通用的規矩而言, 撲克牌花色大小的排序為“黑桃>紅桃>梅花>方塊”,數字的大小則為“a >k >q >j >數字10~2”為準。從單一牌上來看,黑桃a無疑是最大的牌, 而方塊2則是最小的牌。

    如果能抽到連順、對子之類的牌, 那可就更好了。這種成套的牌無論花色大小,都比單張的散牌要更高一級。

    【其實很好記的!如果是初學者的話, 想記大小記住花色符號的形狀就可以分辨啦~黑桃只有一個尖、紅桃有兩個圓峰、梅花是三個圓峰、方塊則有四個角角, 記住這個的話, 很自然的就能記住花色大小順序了!】

    【哇,確實好記一點了。我玩撲克牌還只玩過像保皇、橋七之類的,還沒玩過這種基礎的比大小……某種意義上也算跳級了呢(x】

    【比大小簡單的。只有幾個動作, 那就是押注、跟注、亮牌、暗牌,正是因為簡單又快速所以才容易上頭】

    【確實, 但也正是因為簡單, 所以能出的千也多啊!像是和荷官搭檔用“挪移”故意發大牌給自己, 或者偷偷藏大牌之類的,全都是有可能的】

    【嘶……那照這么說, 吉斯波爾主動讓橘毛小哥當荷官,難道就不擔心主播和小哥搭配著出千嗎?】

    【我覺得他應該不在意……畢竟這可是奇跡賭場啊!他都主動要求玩俄羅斯輪賭了,怎么會在意這些嘛w!】

    ——是的,這局游戲不僅僅是比大小,也是俄羅斯輪/盤賭。

    淡島千秋和吉斯波爾的面前,各有100個籌碼。當然,在這局游戲內籌碼所代表著金錢對二人而言并沒有什么意義,這只是雙方用于決出勝負的道具而已。他們規定,每輸100個籌碼,就要開一槍。

    每人的面前,三張牌都背面朝上,看不見數字與花色。而比大小的最開始,就是在這種完全不明白自己牌的情況下,所開始的心理博弈。

    “五枚。”

    淡島千秋云淡風輕地擲出五枚籌碼,閑聊道:“明明是身在自己所管理的賭場內,卻要隨時帶槍。吉斯波爾先生可真是謹慎呢。”

    “只有五枚?卡爾里拉,你可太小氣了。我跟十枚。”

    推出籌碼,吉斯波爾笑吟吟地墊著下巴說:“最近這段日子,謹慎些總歸是好的。你作為親信,難道就沒收到消息嗎?關于那個所謂的‘清單’的事。”

    “這場臥底清理活動可真是聲勢浩蕩啊,連我這小小分賭場也跟著受到了牽連……組織還真是像那帶洞的奶酪,里面早就裝滿了蟲蠅和耗子。”

    身為制作“清單”的罪魁禍首的淡島千秋,適當的表達憂慮道:“唉,真希望事情能盡快解決掉,好讓那位先生少操勞擔憂一些。”

    他推出五枚籌碼:“再跟五枚。我親愛的吉斯波爾先生,我們雙方的籌碼都只有一百枚——一個聰明的玩家,是不會在游戲的最開始就賭上一切的。”

    吉斯波爾:“卡爾里拉,那是因為你沒有和我賭過!”

    說著,他大笑著隨手推了一大堆籌碼上前:“我再跟五十枚!”

    ——五十枚?!

    賭桌旁的柏村春也皺了皺眉。

    目前賭桌上的情況是淡島千秋十枚,對吉斯波爾六十枚。現在雙方都沒有看牌與明牌,在不知道自己牌的情況下,吉斯波爾這家伙可真是敢啊!他就這么相信自己的牌是大牌嗎?

    不,不對……這里可是奇跡賭場,他如果想辦法出千提前知道自己的牌,或者偷換了大牌,這些都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讓人完全說不準。

    但無論如何,一上來就跟六十枚,這無疑給了對家巨大的壓力——未知的牌,巨額的籌碼。只有足夠有勇氣的人,才敢跟下接下來的賭局。

    【臥槽,吉斯波爾是真的敢啊!這種跟注不都一般幾個幾個的,互相試探著對方的心理防線來嗎?他怎么一上來就跟了大半?!】

    【確實啊,假設對面是連順或者對子之類的,直接翻倍了怎么辦?就算是只翻兩倍,那他也是輸了120枚。要知道每輸100枚就得朝自己開一槍啊!】

    【他對自己就那么有信心嗎?一上來就玩這么大】

    【不愧是吉斯波爾,這個膽量和瘋勁確實當得上賭狂……】

    淡島千秋摩挲著自己桌前還未翻開的牌,玩笑道:“明明現在都沒翻牌,但看來吉斯波爾先生對自己的牌很有信心呢?”

    “難不成,你是出千了嗎?所以才這么自信。”

    吉斯波爾挑眉:“噢?你猜呢?總歸這里是奇跡賭場,即使我出千,那也不違規。”

    “卡爾里拉,到你了。這局你跟多少?給點勁吧朋友,我們可是在玩輪賭!”

    “我啊……”

    淡島千秋輕笑道:“既然吉斯波爾先生都如此盛情相邀了,我如果還是繼續跟五枚的話,豈不是太不識好歹了。”

    白發青年只是思索了片刻,便抬手推出了一大半籌碼出去:“——這局,我也跟五十枚。”

    “同時,荷官,我要翻牌了。”

    柏村春也點頭,替他翻開面前的三張牌。

    翻牌,可以看見自己的牌的花色大小,適合玩家在看見自己的牌后即時采取其他的策略。但同時,翻牌后的牌是處于明牌狀態的——你的對家也會看見你的牌,也會根據你的牌調整他的策略。

    淡島千秋面前的牌,是兩張方塊三與一張方塊五。

    吉斯波爾吹了個口哨:“對子!不錯嘛,但是還是有些可惜了。”

    他手一揮,盡興地推出籌碼:“荷官,我再跟四十枚!”

    【主播好手氣啊!在五十四張牌里抽到對子的概率,應該只有17%吧?】

    【?!還跟啊,一百枚整了!吉斯波爾不怕死嗎?!】

    【笨啊!只有三張同樣大小牌的“豹子”和不限花色的“2、3、5”的特殊牌型才會翻倍,但這兩種牌巨難抽,豹子的概率只有0.24%!主播只是對子,根本沒辦法翻倍,吉斯波爾當然敢繼續賭了】

    【等等,我記得豹子是翻五倍,而“235”特殊牌型是十倍吧?那按照他們倆基本全押的這個玩法,一旦有一方拿了翻倍,輸的那方至少要朝自己打四槍以上啊!】

    【???我記得這支手/槍一共也就六個子彈,一次四槍的話豈不是大幾率直接完蛋?!】

    ……確實如此。

    淡島千秋垂眸。

    在尋常游戲中,豹子和特殊牌型出現的概率確實低,但并不意味著不會出現,更何況這是一場允許出千的局。

    ——但正因如此,才要更好的謀劃計算才對。

    吉斯波爾的手槍是魯格single·six,一把頗有年代感的牛仔六發左輪——其中只有一發是裝了子彈的。

    從規避風險的角度出發,最理想的狀態,肯定是一口氣從頭贏到尾,或者是適當的盡早輸幾輪。因為從概率上看,游戲最開始的時候,中彈的幾率只是六分之一,游戲越靠后,中彈的幾率則越高、越危險。

    但對手的想法與策略是未知的。保險起見的戰略,是第一局用小賭注試水,觀察雙方的下注策略。

    如果是尋常老千看見吉斯波爾這個狂下注的玩法后,那么第二輪他或許就會使用千術拿到特殊牌型,想盡辦法再次引誘對方全押——

    這樣的話,全押的100枚在特殊牌型的作用下翻十倍,輸了游戲的吉斯波爾理應向自己開十槍,他必死無疑。

    淡島千秋自然也可以這么做。臨時擔任荷官的柏村春也不僅僅是他的人,也是他的“馬甲”。他們本就精神相連,即使是在賭術高超的吉斯波爾的眼皮子底下,出千作弊之類的也不在話下。

    ……可,這真的是最好的賭局嗎?

    淡島千秋看見,吉斯波爾已經幾番躍躍欲試地看向那把槍了。

    他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死嗎?那么希冀地看著那把槍。

    無聊。

    這未免也太無趣些了。

    淡島千秋想。

    難得來了次這么有趣的賭場,這里可是奇跡賭場……就算是他,也想要玩得開心一點啊。

    【主播你怎么不動了,又待機了?】

    【主播——主播——你快動一動啊,思考時間也太久了!】

    【這把就算了,下把咱們出千吧主播!有橘毛小哥哥配合著,下把咱們試試能不能那個豹子,直接翻倍秒殺吉斯波爾,哈哈!】

    【前面的太壞啦www,還是要先留他一會兒的!主播不是要他的情報網嗎?咱們慢點來,慢慢讓他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吐出來不是更好嗎?】

    【嘶……你們,你們一個個好狠毒的心思,但是我喜歡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我們都是主播的貼心小棉襖~為主播出謀劃策~】

    【主播主播,這局咱們雖然是對子,但是為了吉斯波爾這么自信他一定是出千了!為了及時止損,接下來可不要再跟注了啊,讓他自己抱著籌碼哭去吧!】

    ——吉斯波爾已經觀察對桌人很久了。

    雪白的發色、翠綠色的眼眸、略顯瘦弱的身材,那位先生近期新提拔上來的親信,世界級的黑客——卡爾里拉。他輕輕屈指敲桌,看著自己翻開的明牌,不知正在思考些什么。

    以卡爾里拉那樣聰明的腦袋,一定很輕松就能算到贏下這賭局的最優解吧!吉斯波爾入迷地想。

    與直播間的思路完全相反的是,吉斯波爾什么都沒做。他既沒有出千,也沒有刷心眼。多年的賭博經驗告訴吉斯波爾,他手下的這三張牌是三張不大的散牌,完全贏不過對面淡島千秋的對子——但這正是他想要的。

    他要這局失敗,他想拿起那把槍!他想要死亡!

    吉斯波爾渴求著一場失敗,渴求著一場賭桌上的死亡。

    卡爾里拉可是黑客啊,平日里與數據和邏輯打交道的黑客!在這奇跡賭場,吉斯波爾見過很多利用數學與概率來進行賭博的理科生。他們的計算是如此的精準,為了勝利,他們甚至都要算清勝率后面的好幾位小數點。

    貝爾摩德臨走前,吉斯波爾聽她講過——卡爾里拉的那臺大腦就像機器一樣,輕而易舉地在雙重精神衰弱中記住了所有的牌,并且還可以在實時洗牌中記住每張牌的位置,進行計算,獲取絕對的勝利。

    ——多么厲害的詞啊,絕對的勝利!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

    紅發男人陶醉地看向了桌正中間的那把槍。

    那是他的愛槍,魯格single·six,一把古老的牛仔槍。它有著迷人的漆黑色槍管,與木色的柄,是最經典的美式審美。吉斯波爾精心挑選過很久,最終還是決定用這把槍帶自己離開。

    與心愛的賭場一起離開……多么浪漫的事情啊!

    墻上的時鐘滴答。吉斯波爾抬頭看了眼鐘,計算著將到的時間。

    這個時間點,萊伊那家伙應該已經有所行動了吧。

    這么想著,吉斯波爾勾起笑容催促道:“怎么了,卡爾里拉?猶猶豫豫可不是什么好的習慣,已經到你的回合了,是要加注還是放棄?”

    桌對面的白發青年沉吟片刻,突然詢問道:“……奇跡賭場的老板,是個怎么樣的人?”

    吉斯波爾:“……”

    吉斯波爾:“他啊……是個在賭桌上永遠都不會輸的人。”

    紅發男人一怔,隨即用懷念的語氣回憶道:“…或許你已經知道了,這家奇跡賭場其實是勞家族的家族產業。而老板就是約翰·勞的后人,當今世界上最強的賭神。”

    “他所在的賭局,都只能用’奇跡‘這兩字來稱呼——他是不敗的傳說,賭博中的天才。”

    【嗯?怎么還閑聊起來了,主播快決定下不下注啊,直接開吧!】

    【快贏啊主播!這么多人干等著你呢,快點解決賭局咱們快點進入下一輪啊!】

    【等等,我聽說波本視角那邊發生什么事了,讓我先去那邊湊個熱鬧】

    【什么?有熱鬧看?我也去我也去!】

    柏村春也站在桌邊聽著他們閑聊,盡職地擔任“荷官”這一職,沉默不語。淡島千秋不僅僅是他的本體,也是他們的首領——不管他想做些什么,他總有自己的道理。

    空曠的房間內,任何細微的聲音都被放大,在耳邊格外的清晰。柏村春也的聽力極好,他微微闔眼,傾聽著會場外的動靜。

    有人的腳步聲、急促的奔跑聲、喘息聲…還有,火花迸濺的聲音……?

    “你和他對局過?”

    淡島千秋問。

    吉斯波爾緩緩地點頭:“是的。每四年一屆賭術大會所產生的冠軍,在奪冠之后都會受到老板的召見,在他的手下學習一段時間。”

    “他是我這輩子里見過賭術最高超的人。在我學習的那半年中,我從未贏過他一分一毫。”

    淡島千秋:“召見,是在哪里召見?哪里學習?是你們奇跡賭場的總部嗎?”

    吉斯波爾:“……你問的話太多了,卡爾里拉。”

    紅發男人的臉色陰沉下來,沉聲道:“你現在可還沒有贏下我,就想從我嘴里套取情報?天下可沒有這樣便宜的買賣啊。”

    “現在,該你的回合了卡爾里拉。跟注、放棄、或者直接我們雙方開牌比較!”

    吉斯波爾不笑的時候,臉上的厲色格外明顯。他雙眼緊盯著淡島千秋,似乎十分的不滿。

    被人如此惡狠狠地瞪著,淡島千秋卻十分從容地笑笑,徑直將自己手中的那三張牌用力甩在了桌子上。

    “啪!”

    陳舊的紙牌在絨面桌布上發出聲響。

    淡島千秋站起身,在吉斯波爾的視線下徑直拿起桌中央的那支手槍,隨手甸了甸重量,輕笑著將漆黑的槍管抬起。

    ——下一秒,他居然將槍口對準了吉斯波爾的額頭!

    【???啊?】

    【主播啊主播,我能理解你想快點結束,但是直接上來就搶槍未免也太沒賭德了吧?!】

    【啊????主播要直接開槍嗎??不要情報什么的了??】

    【???我不懂,主播這又是在干什么啊?】

    【等等,大家別閑聊了,快去波本那邊看看啊,出事了出事了!!】

    冰冷的觸感抵在了額頭。面對著這突如其來的發展,吉斯波爾睜大了雙眼。

    “……開牌?是誰給你的自信,讓你這么肯定我會和你玩這么一場結局早就定了的無聊牌局?”

    手握著槍,淡島千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吉斯波爾先生,你是不是有點太小瞧人,也太沒有賭博精神了?”

    “堂堂紐約分場經理,居然懦弱到要在賭桌上才敢結束自己的生命?”

    “你——!”

    吉斯波爾的瞳孔驟縮。

    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要去死的?!

    就在此時,房間的大門突然被人急切的敲響,有人在門口焦急地大喊道:“吉斯波爾先生,吉斯波爾經理在嗎?大事不好了!”

    “賭場、賭場——著火了!!!”

    *

    走廊上。

    滾滾濃煙漫布了整個走廊。燒焦的難聞味道與熱辣的煙霧熏得人幾乎快要暈厥。從不知名地方引起的大火,已經漫延了小半個賭場。大火毫不留情地舔舐著這間地下賭場的每個地方。

    “這邊,這邊!請往這邊的緊急出口行動!”

    第二輪會場的房間大門大敞著,房間里的賭徒們緊捂著口鼻,迅速地向外逃竄出去。腳步間,時不時有人混亂地撞在一起,尖叫或者抱怨,這聲音伴隨著火苗的“噼里啪啦”聲響,吵得不行。

    走廊門口,幾個被熏的灰頭土臉的侍應生拉下消防栓,將高壓水槍對準大火,“哧”的一聲開始滅火工作。可是整個賭場建筑中易燃的木質材料居多,大火根本就消滅不盡。

    烏泱泱的人群向著緊急出口涌動著,而會場內,此時還剩余兩人并沒有離開。

    【波本和蘇格蘭在干什么啊?怎么還不往外跑?】

    【著火了著火了!快跑啊www!】

    【這火不正常啊,我來陰謀論一個!怎么突然就起了這么大火,是誰蓄意放的火嗎?】

    【在地下賭場放火也太狠了吧,大家一個不小心會全死的啊ww】

    火海之中,波本咬著襯衫撕下兩塊布料,迅速地用賭場桌子上的礦泉水打濕后捂住自己的口鼻,也遞給了蘇格蘭一塊。他彎下腰,嚴肅地檢查著地面上的線索:

    “……這是汽油潑過的痕跡,有人蓄意在這里放火。”

    周圍的火燃燒的越來越猛烈,空氣炙熱地不行,將人烤的幾乎滿頭大汗。木質的頂梁被燒焦、裂開,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蘇格蘭也捂住口鼻,咳嗽幾聲后說:“這里不易再久留了,波本!我們現出去,想辦法與萊伊和淡島君匯合!”

    波本抿了抿嘴唇,點頭,轉身向會場外跑去:“……我可能知道他們在哪里,跟我來!”

    沿著汽油的軌跡一路向前跑,是與緊急通道完全相反的一條道路。越往前跑,火勢便越大。被燃燒的木質建筑結構不時便歪七扭八地砸下,稍不注意就會被砸到,讓人不能再往前前進。

    “撲通”的一聲轟響,又一根木柱倒下,徑直斜倒在了走廊的正中央,擋住了前方的道路。

    ……這條通往吉斯波爾和淡島千秋所在的房間的道路被封死了!波本焦急地咬了咬大拇指。

    這家賭場是十字形的對稱建筑!根據先前詢問的侍應生處所得知,他們剛才所在的第二輪房間與吉斯波爾所在的第四輪房間是完全對稱的,理論上來講只有這一條捷徑道路可以走,但現在路已經被封死了。

    還有沒有什么,有沒有什么其他的路可以走……?!

    奇跡賭場作為臥底和情報販子聚集的地方,這些人時常需要交頭,所以這里不可能沒有密道一類的地方。只是在著完全對稱的建筑里面,兩側的房間幾乎都有用處,都是賭場公共用地,那么密道應該在哪里……?

    蘇格蘭靈光一閃:“地下!波本,我們回十字路口的正中心,那附近一定有密道的入口!”

    “這棟建筑是完全對稱的,賭場老板又有著那樣的怪癖,他不會允許有人將左右兩側的房間被人占用成密室,所以密道一定就在最中心地方的地下!”

    波本恍然大悟:“干得漂亮,蘇格蘭!”

    【聰明啊!確實,奇跡賭場是情報聚集地這點是大家公認的事情,是賭場老板都默許的事,那么這些臥底和情報販子的活動地老板也肯定知道。既然知道,他就不可能瞎占地方打破對稱!】

    【原來是這樣!所以情報販子們想聚頭,就必須找一個特別的地方來造秘密房間】

    【對,賭場是“十”字形狀的,最特別的自然就是十字最中心的一點,在那里建密室不會打擾到東南西北任何一側的對稱,有意思啊】

    【還等什么啊,我們快沖!去密室看看!】

    兩人匆忙地原路返回,找到了十字路口正中心的地方。在地板上摸索著敲了幾下,賭場的中央地面便凹下去了一個不大不小、剛好夠一人出入的通道。

    這條通道通往著更一層的地下——誰能想到這地下賭場里還藏著個地下密室呢!

    伸手探探通道入口,還能感受到與賭場內灼熱空氣完全不一樣的涼爽,有風,下面是透氣的。地上地下是完全隔絕著的,中間做了厚厚的避難所一樣的隔溫層。此時此刻,這里居然成為了整個地下最安全的地方。

    蘇格蘭與波本對視一眼,先后順著通道上的梯子爬了下去。

    地下昏暗一片,只有依靠著手機的燈光隱約能看得清路。蘇格蘭舉起手機照了照兩側,發現這條路,不,應該說是走廊。走廊的兩側全是密密麻麻關著門的房間。

    這里與樓上的賭場結構相似,也類似于“十”字型,但不同的是,這里的小路眾多,看上去四通八達,可以通往賭場的任何一個地方。

    【哇……這可真是厲害啊,這密道看著也是對稱的誒www】

    【好多房間啊,感覺能腦補出來臥底們敲門對暗號,聚頭的樣子了!就像電影里演的特工一樣!】

    【估計是老板要求的吧,離譜啊,到處都是對稱的我的眼睛好累orz】

    【說到臥底,賭場里藏著的臥底都哪去了?這里怎么一個人都沒有啊,好安靜……】

    【噓——你們刷慢點,我怎么感覺這個地方有點慎得慌……】

    地下走廊十分的安靜,與上一層賭場的喧囂幾乎完全隔離。安靜到,只能聽見呼吸的聲音。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鐵銹味,這氣味與地下潮濕的氣息和從上層帶來的燒焦氣息混雜著,格外折磨人的鼻子。

    ……有股血腥的味道?

    波本緊皺著眉頭,深深嗅了嗅。

    “吱呀——”

    走廊一側的門突兀地打開了。

    誰?!

    他猛地回過頭,只見留著一個黑色長發、 戴著針織帽的男人站在門口,他一手握著一把不大的手/槍,另一只手正地擦拭著臉頰上的血液。

    從他的身后,依稀能看到房間內有幾個人倒在血泊中,早已不省人事。鮮血順著房門漫延出來,血腥味便是從這里而來。

    波本:“萊伊?!”

    蘇格蘭也一臉錯愕。

    看見他們來,萊伊淡然地放下手槍:“……能找到這里來,說明還不算笨。只是可惜,‘清理’工作已經由我一個人完成了。”

    【“清理”完成了?臥槽,房間里死的那些難道都是藏起來的臥底?!】

    【不止吧,我懷疑樓上的火也是萊伊放的啊!這家伙除了推理賭局的時候出現了一會兒,其他時候都行蹤不明,完全有機會趁著所有工作人員忙著大會的時候,給賭場淋上油然后點火啊!】

    【對啊,而且萊伊是吉斯波爾帶來的人,他做什么事情賭場的工作人員都不會太去管他!是這樣啊!】

    【不行,波本視角實在是太缺線索了,推理不出來……我溜去主播那邊看看!】

    波本皺著眉問:“萊伊,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作為合作任務的組員,我需要一個解釋。”

    “解釋啊……”

    萊伊從口袋中掏出一包香煙,叼在了嘴邊,點火,輕輕吸了一口:“波本。即使是組員,我應該沒有義務與你共享情報才是。我與披著棉被的卡爾里拉不一樣,沒他那么好心。”

    “……”

    波本抿了抿嘴唇,說:“那如果,我用情報來交換呢?”

    蘇格蘭擔憂地看了一眼波本。

    波本手頭能有什么情報?這次任務,他們兩人明晃晃地被蒙在鼓里!先是組織發布了含糊不清的任務文書,又是合作組隊的組員在進入賭場后紛紛走散,再到吉斯波爾,一切都尚處于迷霧之中。

    這種情況下,零有什么情報能和萊伊做交換?

    萊伊吐出一口煙圈,緩緩放下夾著香煙的手:“那要看你能拿出什么樣的情報了。”

    “——柏村春也。”

    波本緊盯著萊伊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你最近在打聽柏村春也的情報,對嗎?我用柏村春也最新動向的情報,來與你交換資料。”

    蘇格蘭:?!

    “柏村春也”……那不是梅勒斯的名字嗎?!難道不是波本一直在追查梅勒斯的消息,怎么突然就變成萊伊了?

    這個情報,對萊伊真的有用嗎……?!

    【諸君,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實不相瞞,我也一樣……】

    【有一說一,就是,大概,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倆人說的“柏村春也”不是一個“柏村春也”?】

    【我記得,怪盜狂宴的時候,夏島小哥在和波本自我介紹的時候用的就是“柏村春也”這個名字吧……】

    【完蛋,搞出大烏龍來了www!!!】

    氣氛一瞬間寂靜了下來。狹長的走廊里,三人緊張地對峙著。

    那房間里的血液像是流不盡一樣,不斷地依然在延伸著。空氣中,鐵銹的腥味愈發濃郁。

    過了好半晌,萊伊將手伸入口袋,無聲的掛掉了某個正在通話中的電話,笑出了聲來:“……呵,我同意你的交換了,波本。”

    “——愿聞其詳。”

    第75章 第七十四章

    賭場外,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現在已經是夜半時分。

    夜幕垂下。冬日的夜空上,鮮少能看見幾顆星星。地面上,整個城市都已陷入了睡眠,只有幾盞便利店的燈稀稀疏疏地還亮著。

    初冬的夜晚, 夜越深氣溫便越寒冷。現在的溫度, 已經適合穿些薄一些的羽絨服和厚厚的風衣外套了。

    馬路上,一個穿著黑色皮衣、戴著機車頭盔的人行駛著一輛摩托車正高速飛馳著。機車飛速掠過路邊兩側的風景, 風聲呼嘯著徘徊在耳邊。

    駕駛著機車的那人, 似乎是一位身材絕佳的女性, 皮衣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她疾馳一路, 將機車停在了一棟郊外荒涼大樓的樓下。

    女人翻下車,將頭盔取下,一頭漂亮的金色長卷發傾下。她隨意地將頭盔扔到車上, 甩了甩頭發, 向藍牙耳機的另一端詢問道:

    “……喂,喂?萊伊?……嘖, 居然掛了。”

    貝爾摩德十分不美女地咋舌, 不假思索地扯下了耳邊的耳機, 轉身登上大樓的樓梯。

    這間樓也不過四五層的高度,在荒蕪一人的野外空置了很久。除了一些需要避人耳目的小道販子,極少有人會踏足這里。今夜, 樓內更是空無一人,寂靜的厲害。

    常年閑置的房屋, 通常都有著略帶腐敗的灰塵味道, 這間大樓也不除外。地面上、梯面上、樓梯的扶手上, 肉眼可見的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噠、噠、噠、噠……”

    鞋跟與樓梯臺面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一邊登著樓梯, 貝爾摩德一邊漫不經心地又拿出手機撥出另一個號碼。做了美甲的指尖與手機按鍵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忙音過后,那邊終于接通了。

    她說:“喂?是我,事情已經快結束了,一切順利。”

    “那兩個任務失敗的家伙的審核也是,我把事情全都交給萊伊了——組織的‘銀色子彈’,總得派上點用場才行。”

    貝爾摩德一邊與電話那頭懶散地聊著,一邊又踏上了一層樓梯的臺階:“……贏錢?可別提了,我可是在賭場輸了個痛快呢。”

    “那種賭場,也就那樣吧。唯一還算有意思的人,也就只有吉斯波爾吧,可他已經死定了。”

    電話那頭不知道又問了些什么,貝爾摩德顰著眉回答道:“……嗯,我知道,可他今天根本就沒來紐約分場,肯定早就收到了風聲,不知道逃到哪去了。”

    “每四年才出來露一次面就算了,那人實在是像條滑不溜啾的泥鰍,和他的祖先一模一樣,怎么也抓不到。”

    她的腳步不停,攀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樓。不一會兒,便來到了最頂層。推開門,入目是一片空曠的天臺——從這里的視角,能清楚地看見漆黑的夜空與不遠處的城市,包括那條隱藏著地下賭場的長街。

    天臺上的空氣,可比樓內的塵埃味道要干凈不少。冬日深夜微潮的氣息伴隨著清新的空氣涌入鼻腔,與這眼前的夜景一樣,讓人心情舒暢。

    今日無云,夜空晴朗。

    閉上眼,貝爾摩德深呼吸了一口空氣,享受著這片刻的清寧:“……放寬心吧。我向你保證,‘清理’過后的紐約,將會是最合適的舞臺現場。”

    “為了即將開始的盛宴,與馬上就要迎來的客人們——一切的‘清理’都是有必要的。”

    “……”

    “我知道了,掛了。”

    “嗶”的一聲,金發女人干脆利落地掛掉了電話,隨手將手機揣進兜里。她緩步走上前,感受著初冬深夜的寒冷與這美麗的夜色。天臺的風大了起來,吹拂起女人金色的長卷發,金發如海浪般在風中翻滾著。

    視線的遠方,一縷灰煙從商店街的后方緩緩升起,夾雜著星星點點的火光——那是地下賭場在燃燒。

    位于地下深層的賭場,在燃燒的時候,火光原來也會照射到地面之上嗎?

    大樓距離那里實在是太遠了。從這里看去,遠方的一切都不甚模糊,只能隱約地看見,賭場周圍的幾棟居民樓在發現這場火災后,接二連三地亮起了房燈。消防車呼嘯著靠近了街旁。

    貝爾摩德屏住呼吸盯著那火光半晌,良久感嘆道:

    “……真是絕佳的景色啊。”

    *

    奇跡賭場,

    十字走廊的地下。

    少有人知的地下密室里,有三個男人正站在路口僵持著。

    波本緊盯著萊伊,半晌,眼前的長發男人點頭答應了他的交換條件,并說了句“愿聞其詳”。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氣,也歉意地對“梅勒斯”說了聲對不起。

    在組織大肆清理“臥底清單”這樣的緊要風頭,任何的一處疏忽和未知情報都足以讓他和蘇格蘭斃命。身為公安警察的臥底,在犯罪組織中的行動必須步步為營,這像是在刀尖上行走——為此,他只能利用盡手頭的一切線索。

    ……更何況,根據那位侍應生所描述,“梅勒斯”此時此刻應該是和卡爾里拉在一起。雖然不知道他們兩人是什么關系,也不知道萊伊和梅勒斯有什么淵源。但卡爾里拉身為那位先生的親信,有他在梅勒斯身側,萊伊應該還不至于大膽到會直接對梅勒斯動手。

    在波本的眼中,萊伊是組織備受重視的成員、組織的“銀色子彈”,是犯罪分子。他不吝惡意地揣測這個黑暗中的組織的罪犯們,因為他深知組織是一個為了達成目標,不擇手段的混亂地帶。

    ——而好巧不巧,在萊伊的眼中,波本和蘇格蘭也是危險的組織成員。

    在場的三位雖然都是臥底,但卻不知道互相真實的陣營身份。波本和蘇格蘭警惕著萊伊,萊伊也對這兩人隱瞞頗多。

    隱蔽地深吸一口氣,波本十分自然的問道:“真是沒有想到啊萊伊,身為組織‘銀色子彈’的你,居然私下與純白的人有接觸?”

    萊伊卻答非所問地說:“你的情報是從卡爾里拉那里來的?……不,應該是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告訴你的吧。”

    他綠眸微斂,看起來對這個答案十分確鑿。

    當時的貴賓休息室內,萊伊因為還要去為“清理”所做打算,所以提前離開了那里。但留下來的波本與蘇格蘭,必然是與菲茨杰拉德聊了些什么的。

    波本只是淡然地笑笑:“誰知道呢?”

    “十字路口左轉第二間房間,大會第四輪的那間,你想找的人就在那里——直到現在,他和卡爾里拉一起,應該還在和吉斯波爾對賭。”

    ……淡島君在和吉斯波爾對賭?

    可是左側的那條道路,他和波本剛剛過去的時候,發現那邊早已經被燒斷的柱子堵死了才對。如果那兩人依然在對賭,那豈不是被困在房間內出不來了?!

    蘇格蘭詫異過后,擰眉緊張的擔心起了淡島千秋。

    要知道賭場現在可是還在大火之中啊,這樣下去,淡島君的生命……!

    【什么,主播和吉斯波爾還在賭嗎?上面可都快完全燒盡了啊!】

    【大火中的賭博聽起來好浪漫啊ww,不行,我要去主播視角趕緊過去看一眼!】

    【雖然但是,我還是想說你們兩個說的“春也”不是一個人啊啊啊啊啊】

    春也居然也來賭場了嗎……?

    萊伊沉吟。

    萊伊問:“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些什么嗎?波本。”

    波本思考片刻后,說:“柏村春也詳細年齡不明,但從外表上來看,年紀應該是在16-18歲之間,個頭偏高。純白內的組織代號,不出意外應該是‘中原中也’。”

    “擅長使用各種道具,精通多種技巧,體術也還可以。他在純白內部的地位應該不低,曾經,純白曾出動過專門的直升機來接他。”

    這是波本自己推斷出來的線索——文豪詩人“中原中也”的舊姓就是“柏村”,后來因為過繼母系才改為“中原”。

    關于這個代號波本也曾疑惑過。因為他所認識的梅勒斯,經常會背誦一些太宰治的書籍,也經常展現出一些與文豪太宰治一樣的自毀傾向。比起“中原中也”,他更像“太宰治”一些。

    但,這名字是他第一次認識梅勒斯的時候,梅勒斯親口告訴他的。后來在巨輪的時候,住在梅勒斯隔壁牢房的人更是直接表示,梅勒斯要求別人稱呼自己“柏村春也”。

    ……或許他喜歡太宰治的詩,是因為仰慕那位文豪吧。歷史上,文豪中原中也和文豪太宰治的關系稱不上融洽,但兩人也是總有來往交際的。

    波本決定相信梅勒斯。

    波本:“他……身體可能不是很好。據我所知,他的心臟存在一定的問題,因此偶爾會處于虛弱狀態。”

    比如怪盜狂宴的那一晚。波本在假借給梅勒斯遞水的時候有切身試探過,他手腕處的躍動確實是比正常人虛弱。這一點梅勒斯應該沒有說謊。

    【啊這……】

    【橘毛小哥個子偏高,撲哧!小哥看起來明明就不到一米七吧ww】

    【自信點,我覺得他說不定只有一米六x】

    【我記得,夏島小哥有一個絕活,就是控制自己心跳吧……當時我還在追小春老師直播的時候,他經常假裝自己心臟驟停來嚇小春老師……】

    【對啊對啊!但是橘毛小哥剛剛還輕輕松松撂倒那么多警衛,一看就很健康啊,這種事萊伊應該不會信吧?】

    身體不好?

    萊伊猛然想起之前那次夢境結束的時候,他偶然看見的柏村春也的記憶——擺放著無數個克隆人的培養罐,那進行著所謂“牧神計劃”的實驗室研究。

    幾年前春也還在fbi的時候,fbi會定期組織探員身體檢測,萊伊可以保證,當時的春也身體健康。

    如果春也真的如波本所說,身體變得不好的話,那必然是純白的人在他身上又做了什么實驗,實驗中出了錯子。或者……春也本身就是不成功的實驗體,當年那樣突然的離開,也許就是因為身體出現了問題。

    ——這樣想的話,當年的許多事情就都能解釋通了。

    春也的“中原中也”文豪代號他也曾親自確認過。如此看來,波本的這份情報應該還是可以相信的。

    只是,波本提到的春也“個子偏高”是萊伊沒有想到的。他與春也在fbi的時候一起共度了那么多年,親眼見證著對方幾年下來幾乎一厘米都沒長。幾年沒見,春也居然長高了嗎?

    ……這可真是讓人期待。

    確認好情報,萊伊說:“情況我了解了。作為交換,波本,你可以詢問我三條情報。時間緊促,我們盡快解決吧。”

    波本沉思片刻,詢問道:“那么,我就不客氣了。”

    “第一條——任務目標中的‘清理’,指的是什么?”

    【指打掃衛生!(即答)】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打掃衛生什么鬼啊!又不是真·清理】

    【明明氣氛這么嚴肅,不要胡鬧啦www!】

    【這個清掃,應該是指的將整個賭場毀了吧?畢竟你看這陣仗,酒廠怕不是和奇跡賭場有仇啊?】

    【前面的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從之前的線索來看,奇跡賭場也算是世界上有頭有臉的賭場兼情報組織,直接燒人房子什么的可太狠過頭了,組織敢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他會問這個,萊伊思考片刻,說:“既然你們兩個能摸到這里,那么關于奇跡賭場的前身,應該也知道不少了吧。”

    波本和蘇格蘭點頭。

    萊伊:“奇跡賭場作為情報的聚集地,地位特殊,一直都是組織的重點觀察對象。為此,組織多年來嘗試輸送臥底進入,但卻只有吉斯波爾一個人成功了。”

    “終其原因,是因為奇跡賭場的老板——約翰·勞的那位后人,他是個狡猾又極為挑剔的男人。”

    長發男人指尖摩挲著手中的香煙,眼眸微瞇:“——他手伸的太長了。紐約分賭場發展的幾年間,這位‘勞’不停地嘗試擴張領土,打探組織的情報。在他的教唆下,原先還算忠誠的吉斯波爾居然學會了違抗組織命令。”

    “再過不久,組織將要在紐約展開一場盛大的宴會。而作為主動宴請的一方,組織認為提前‘清理’宴會現場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恰好卡爾里拉提供了那份‘清單’,上面的人便決定借機在組織內進行一次大掃除,一同‘清理’掉。”

    波本:“……”

    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對于萊伊所說的情報,波本并不感到意外。他在此前就隱隱約約有了這樣的猜想,現在聽到萊伊所說的話,只不過是進一步的證實而已。

    只不過,宴會……?

    組織是要邀請什么人來,來舉辦什么會議嗎?

    心中暗暗記下了這些,波本又問:“第二個問題,今晚除了我們,還有其他組織的人進入賭場嗎?”

    ——聰明。

    不愧是組織近期看好的情報成員,嗅覺確實敏銳。

    萊伊挑了挑眉毛,說:“當然有,只不過這個時間她早就已經離開了。”

    “至于是誰,你如果想知道,這得算另一個問題。”

    【這題我會,來的是貝爾摩德!】

    【哇,我們比波本多知道好多事誒,四舍五入我比波本聰明!x】

    【笑死,畢竟我們是上帝人稱,而且還能主播視角和波本視角切著看,知道的多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嘛】

    【有一說一,雖然直播的這個世界年代真的很久遠,但是當時的人是真的很聰明……每次遇見兇殺案他們推理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仿佛沒長腦子orz】

    【正常的,年代不同又代表不了什么。我們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古人打下的基礎上,按照這個道理來說,古人應該是比我們聰明很多很多的。】

    【確實如此……每個時代都會有聰明的人和笨的人,這是必然的事情。比如我就是笨的那個23333】

    【所以像波本這樣的聰明人每天都在想些啥啊。他知道來的人是貝爾摩德嗎?】

    ——波本還真的推理出了來的人是貝爾摩德。

    萊伊與他們是同期接收的任務。在第一次他們進行四人商討的時候,盡管彼此之間有著情報差,但那也是在正常范圍內的。波本清晰地能感知到,他們之間的情報差距是從真正進入賭場后開始的。

    萊伊剛剛所透露出的情報,很明顯與他們所能接觸到的情報網不是一個等級。這樣跨級別的情報獲取,排除了一直呆在蘇格蘭身邊的卡爾里拉會去幫助他的可能性,那么就是他接觸到了組織的上層人物。

    而組織的高層中,能用“她”來稱呼的,顯而易見只有那么一人——

    ——貝爾摩德。

    萊伊的情報來源必然是她。并且今晚,她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來賭場走了一波。

    波本微笑道:“不必,我們繼續下一個問題吧。”

    說著,他轉頭看向蘇格蘭,用眼神示意他又沒有什么想問的。

    蘇格蘭搖了搖頭。每個人有自己的特長,在處理情報這方面他確實不如波本。既然如此,那么將事情全部交給波本才是效率最高的選擇。

    ……要盡快點才行。淡島君還在賭場內被困著,不知現在情況如何。可這邊的任務也不容置緩,兩邊難以讓人取舍。

    只能暫時寄希望于那位和淡島君在一起的“柏村春也”,希望他能保護淡島君周全、安全逃脫了。

    波本了然,又重新看向萊伊:“那么,只剩下最后的第三個問題了。”

    【快點問快點問!都已經過去快五分鐘了,你們威士忌交換情報怎么這么墨跡】

    【好家伙,五分鐘都已經算墨跡了嗎(……)】

    【當然啊,五分鐘都足夠燒完幾個屋子了吧……】

    【啊啊啊啊啊快一點啊,這個波本是不是又想當謎語人,搞快一點!】

    【最后一個問題是要問什么?問貝爾摩德來干什么的?還是別的?】

    地下的密室走廊中沒有一絲光明,像與世隔絕了一樣寂靜又孤冷。不遠處房間內的血液流淌成一泊水灘,此刻正緩慢地凝結著。

    僅僅在一層隔離之上,賭場仍在大火中持續燃燒著。盡管是在地下,耳邊似乎也隱約能聽見從上方傳來的“噼里啪啦”的燃燒聲。

    深吸了一口香煙,萊伊吐出煙圈緩緩道:“……作為本次合作任務的隊友,我建議你試著問問為什么這次任務目標模糊不清、或者貝爾摩德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當然,這也只是我的一點建議。如果你不問,那也與我無關。”

    “——是懲罰和審核,對吧?”

    波本冷靜地說:“剛才你在衣服口袋內掛掉的電話,是貝爾摩德的吧。”

    “組織內的成員任務嚴重失敗后,通常需要面臨懲罰。但奇怪的是,先前我和蘇格蘭沒有被懲罰,也沒有上‘清單’——這是完全異常的。因此,這次任務是一次組織發放的故意困難化的考核懲罰任務。”

    “模糊的線索、大規模的清理、高危險的工作……‘清理’這樣的臟活累活,用來作為懲罰任務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一切都需要成員自己摸索著進行的任務,失敗了便代表著他能力不佳,成功了也無功無過、只是幫組織干了些臟活累活罷了。

    如果波本和蘇格蘭不夠細心、不夠仔細、不夠幸運,如果他們沒有獲得推理賭局的勝利、沒有進入弗朗西斯的房間,或者再如果他們并沒有發現這處地下密室,沒有發現臥底的聚集地,那么這次任務毫無疑問的就是失敗。

    而在組織大肆“清理”的現階段,連續兩次任務失敗的人會是什么下場,簡直不言而喻。

    聲音一頓,波本接著推理道:“同時,為了避免清理任務真正的完全失敗,懲罰任務通常會派另一個額外的人負責清尾,保證任務順利進行,并同時進行著部分監管工作。”

    ……要問波本為什么知道這個,還是因為上次琴酒在怪盜盛宴搶奪寶石失敗后,他也曾擔任這樣的角色,和琴酒一起完成與真白教會交接的懲罰任務。

    不出意外,萊伊就是負責保證他和蘇格蘭任務順利的那個人。而貝爾摩德身為擁有特殊權利的組織高層,則是總審核。

    只是……

    波本皺眉。

    既然如此,那組織派遣淡島千秋來又是來干什么的呢?

    ——懲罰與審核?

    一瞬間,腦內的線索迅速地連接在了一起,蘇格蘭恍然道:“是之前失敗了的巨輪交易任務!”

    【!對啊,波本和蘇格蘭之前交易失敗了啊!】

    【臥槽,說起來確實是有這個事。時間過的太久,我差點都快忘了巨輪了】

    【當時波本和蘇格蘭的任務是什么來著?交易物資?但是船不僅翻了,物資還早就被主播收入囊中ww,組織就算是想打撈也打撈不到。完全的任務大失敗ww!】

    【這么想的話,那這整個任務其實就是對波本和蘇格蘭的考核啊!發放情報未知還模糊的高難度任務、由高層的人介入監管……這聽起來和琴酒當時那次差不多啊!只不過琴酒那次是電話連線上層,波本這次是貝姐親自來了】

    【那酒廠這一次布置的任務,還真是一舉多得啊……既派了主播來找吉斯波爾敘舊,又安排了“清理”,同時還把這當做了懲罰任務,還為后續開什么宴會的做了準備?】

    【上位者的心可真臟啊……這要把人壓榨到什么程度啊……】

    萊伊靜靜地聽著波本的分析,不可置否地哼笑一聲,隨即問道:“所以,你的最后一個問題是什么?”

    樓上的火似乎越燒越大。此時此刻,就連隔著厚厚一層隔離層的地下,也能清晰聽見的一層之上那大火燒焦木材、梁柱轟隆倒地的聲音。

    這場互相有所保留的情報交換,就此也即將迎來了尾聲。

    波本定住心神,緊盯著萊伊,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我并不確認你知不知道正確答案。但我們彼此應該都有一個大致的推測。”

    手中的煙滅了,萊伊隨手將煙把扔下,用皮鞋用力碾滅,淡淡道:“問吧。不管如何,這是最后一個。”

    “……”

    沉默良久,波本緩緩開口問道:“…既然組織要召開‘宴會’,那么自然是早就有了想要邀請來的‘賓客’。”

    萊伊的動作驟然一頓。

    “——組織這次想要對話的對象,是不是純白…?”

    波本說。

    *

    大火燃燒的賭場中。

    某間房間內。

    大門敞開,門外走廊里火燒的煙熏火燎味傳入室內。空曠的房間內,只有正中間一盞水晶吊燈亮著,不甚明亮的燈光打在了房間中央的賭桌上。

    花花綠綠的籌碼凌亂地散了滿桌子,幾張紙牌擺在暗紅色的絨面桌布上。陳舊的牌面,在深紅桌面的映襯下更顯的泛黃。

    一位穿著白色西裝的白發青年站立在桌前,一手拍桌,一手持槍對準對面人的額頭。雪白的發絲打在額前,他表情可怖,指尖已經叩到了扳機,似乎隨時隨刻都會毫不猶豫地摁下。

    而被他用槍所指著的那紅發男人,卻在愕然之后表情逐漸放松、平靜,然后又肩膀抖動著,笑聲從極小到忍不住放聲大笑。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才是你的真正面目嗎,卡爾里拉?”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沒想到在告別這個世界之前還能見到這么有趣的事情,我這一生過得可真是愉快啊!”

    “……?”

    吉斯波爾經理是瘋了嗎……?!

    見了這奇怪的景色,剛剛闖入房間大喊“著火了”的那位侍應生站在門口瑟瑟發抖。不知突然闖入這房間的自己做的是對還是不對。

    門外的濃煙愈發濃郁,溫度也越來越高。侍應生顫抖著抿了抿嘴唇,咬咬牙轉身就跑。

    …能來通知經理已經是他最后的職責了,他才不愿意死在這里呢!

    【啊,侍應生先生不要跑啊——陪我們留到最后一刻啊】

    【著火了著火了!主播還擱這賭呢?趕緊跑啊!】

    【橘毛小哥,要不你去跟主播說聲咱們趕緊跑吧!管吉斯波爾干什么啊,誰管他是死是活】

    【對啊對啊,說是敘舊,但這還什么都沒說就直接上賭局了,現在甚至還著火了!真是沒勁啊】

    站在賭桌邊,柏村春也瞥了那連滾帶爬慌忙離開的侍應生,又淡然收回視線。

    ……他并不怕什么火災。不如說,對于他而言這只是區區火災而已。以自己的能力,柏村春也用充足的自信可以保證,他可以在真正的危險來臨之前帶著淡島千秋逃脫。

    而在那之前,身為首領的淡島千秋要做些什么,那不是他應該管的事情。

    眼看著吉斯波爾笑的幾乎喘不上氣、眼角流淚,淡島千秋碧眸微瞇,嘴角不悅地抿起,面色陰沉:“……我親愛的吉斯波爾先生,請問你有沒有搞錯什么?”

    “俄羅斯輪·賭、比大小、火災……我冒著同歸于盡的風險來與你對賭,可不是為了這樣沒意思的賭局。這樣的賭局,你是怎么笑得出來的?”

    “抱歉抱歉,卡爾里拉。”吉斯波爾擦了擦眼角的笑淚,表情似滿足愉悅又似難過。

    他笑道:“…你能理解我,對嗎?”

    淡島千秋盯著他,語氣嘲諷:“不,我不能。想要輸在賭桌上,卻又不肯拼盡全力與我賭一場,只是任由自己爛掉——你對賭博所謂的‘愛’,只有這么一點嗎?”

    “我估計,你在知道自己已經上了‘清單’并可能無法活下來后,就開始計算這一切了——你要帶著這賭場一起死去。”

    淡島千秋很不滿,他心情糟糕透了。

    吉斯波爾在約他對賭的時候說的那么好聽,他本以為這是一場雙方全力以赴的賭局。結果越賭,這場賭局的違和感就越發嚴重。

    ——能“贏”的感覺太過清晰了。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人給你鋪好了必然的道路,只等著你往上踏足而上了。

    “把你的牌翻開,吉斯波爾。”

    淡島千秋態度冷淡地說。

    “……”

    沉默片刻,吉斯波爾翻開了那幾張牌。

    梅花五、紅桃六、黑桃三。

    一副完全的散牌,還全部都是小牌。這種牌在面對淡島千秋的對子時毫無勝算。

    淡島千秋簡直要被氣笑了。

    吉斯波爾作為多年賭博老手,更是曾經獲得賭術大會冠軍的存在,他不信他察覺不出來自己手下的全都是散牌——優秀的賭手,在牌剛到手的時候,就能通過手感與剛才荷官洗牌的手法大致猜測出牌型。

    這是手毫無勝算的破牌,是在允許出千的賭桌上必輸的牌。但即使如此,吉斯波爾依然選擇亂丟一通籌碼,企圖依靠言語激將與下注壓力,促使淡島千秋快速進行比賽。

    ……這根本算不上什么賭博,這完全褻瀆了賭博精神。

    淡島千秋原本以為這種感覺只是錯覺。畢竟天底下,哪有賭徒不想贏呢?但就在他真的握住那把槍的時候,那沉甸甸的手感,卻告訴了他一切的答案。

    ——眼前的這個人只是想拿他做跳板,成全他所謂的“和賭場一起死”的夢想,完全放棄了這場賭博。

    這根本不是一場對等的賭局。

    對于淡島千秋來說,吉斯波爾的這種態度無異于羞辱。

    ……羞辱,這是一個多么熟悉的詞啊。

    上一次聽見這樣類似的詞眼,還是在澀澤家的時候吧?

    【哇……主播的表情真的好恐怖,好嚇人QAQ】

    【我怎么感覺淡島真的生氣了…】

    【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見主播生氣……】

    【我也是……有點嚇人】

    “……淡島。”

    站在桌邊的柏村春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情緒,顰眉呼喚他。

    “我沒事,春也。”淡島千秋說,“我只是好久沒有生氣過了。”

    吉斯波爾錯開了視線,不去看他。

    淡島千秋諷刺道:“真是懦夫的行為啊,吉斯波爾。這場大火,是你安排的吧?你事先早就知道了組織的這次‘清理’任務,因此,在萊伊找上門的時候你欣然與他做下了約定。”

    “你為萊伊的‘清理’活動做掩護,將他帶在身邊,任由他探索賭場并丟下汽油,隨意活動。自己則做好打算,準備死在賭桌上、死在大火中、死在奇跡賭場。”

    “你搖擺不定,是組織派去的臥底,又是醉心于奇跡賭場的賭者。在面對組織的‘清單’和抉擇自己最終陣營的時候,你兩廂為難,最終選擇了逃避一切,就這樣死去。”

    甸了甸手中的六發左輪手/槍,淡島千秋嗤笑道:“……這槍,重量不對。里面不是像你所說的那樣只有一發子彈吧?”

    “以這個重量而言,里面大概至少還有四發以上的子彈。所以說……你準備直接無視俄羅斯輪·賭的規則,直接這樣去死?”

    “——我真是看不起你,吉斯波爾。”

    抖動著的肩膀一頓,吉斯波爾的笑聲戛然而止。

    【啊這……之前吹的有那么期待和主播對賭,結果就這?】

    【太狠了主播……殺人誅心啊】

    【吉斯波爾臉色都變白了】

    【最后的一點臉面都被人撕下來,反復摩擦呢,真可憐啊(。】

    “……”

    吉斯波爾看著淡島千秋。只是看著他,卻不說話,也不反駁。他像是突然蒼老了十幾歲一樣,嘆了口氣后倚在了椅背上。

    沒有那吵鬧的笑聲,周圍的空氣煞時安靜了下來。耳邊能聽見的,只有來自遠方似乎什么東西被燒裂倒塌的轟然響聲,以及細微的如炸鍋一般的火星迸裂聲。

    “……”

    他張了張嘴,喉嚨一片嘶啞。

    “……說得好聽。如果是你,你又會怎么做?”

    他說:“…我又能有什么辦法?我是組織的人,組織的臥底,注定被打上組織的烙印與鐐銬——而老板于我有栽培之恩如果沒有老板,我這輩子也無法感受到賭博的快樂。”

    “我也有收到過任務啊……賭術大會前,組織命令我埋伏即將到來的老板,提供老板的資料。如果我給了,老板就死了,那樣厲害又擅賭的人要是死了,世界上可再也沒有第二個了……我怎么可能去這么做?”

    “我只是想賭而已,想死在賭場而已!如果我死了,死在這里了,以此能換來老板還活著……那我此生,也不算是虛度,也…也算是為這世界的賭博事業做出貢獻了吧?”

    赤紅的火焰燃燒著,煙霧熏人眼。

    他嘟囔著,似乎是在解釋什么,說著說著,眼角居然不由自主地流下了兩道淚痕:“我有什么錯嗎?我沒有什么錯……錯的是我嗎?任何人都沒有錯。”

    “在這奇跡賭場我見過無數的臥底,無數無數的臥底拋棄了自己的身份無處可去,只能在這里碰頭見面,為了保護他們所謂的‘秘密’,他們甚至會主動去死,讓一切都消失在沉默!”

    “……我和他們一樣啊,沒有區別啊。我不是不喜歡賭啊,可是全力去賭的話,萬一我贏了呢?贏了的話,我說不定就會又活著了,可我不想那樣做啊!”

    他低沉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像是在傾訴著什么。有水不斷地從眼眶墜落,濕潤了干裂的嘴唇與眼窩。

    “我當然愛賭了……世界上沒有比我更愛的人了,我不允許任何人這么說我……但這是最后一次了,我必須輸了才可以,卡爾里拉,你能明白嗎?你能理解這一切么?”

    “贏了我吧,卡爾里拉……就當是我求你的了,贏了我吧,原諒我吧,不然我又要怎么做?世界上難道還有什么辦法,能讓我又能賭、又能快樂、又滿足的輸著離開這里?”

    【……】

    【……這就是臥底啊,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而已,誰又在乎棋子呢?】

    【雖然懦弱,但他已經做好覺悟了】

    【…主播,要不我們給他個痛快吧】

    【是啊主播……】

    大火依然在燃燒著。

    被烈火所圍繞著賭場,幾乎要被燃燒殆盡。隨著門外一聲“砰”的巨響,似乎那里爆炸開來,劇烈的煙霧以迅猛的速度沖入屋內,沖擊著室內每一個人的鼻腔。

    溫度在不斷、不斷地攀升著。明明外面已經是冬日了,但這賭場、這賭桌卻炎熱的宛如熾熱的夏日。鼻尖所留出的汗,幾乎能形成一灣水波。

    明明年紀也不小了,有著一頭紅發的男人卻低頭捂著臉痛哭著。最后的一點自尊,讓吉斯波爾并沒有發出任何一絲悲鳴。除卻這訴說外,他緊抿著下垂的嘴唇。在這最愛的賭場里,他維持著身為經理人最后的尊嚴。

    “……”

    淡島千秋不說話。

    “砰!”的一聲,門口的大門這次徹底的被燒盡裂開。紅木大門受不住這極高的火苗炙烤,碎裂間木屑猛地四處飛射。柏村春也瞬間上前,皺著眉頭為淡島千秋擋下這危險的飛射。

    隨手碾碎手中接到的木屑,柏村春也顰眉轉頭勸道:“喂,淡島,這里太危險了,不如我們……”

    “唰——”

    一把手/槍順著暗紅色的絨面桌布被甩出,停在了吉斯波爾的面前。

    紅發男人微微抬頭,眼睛的余光看見了它——那把漂亮的魯格single.six,他最愛的牛仔槍。

    漆黑的槍管,木質的槍柄。觸摸上去,有著冰冷而又堅硬的金屬觸感,以及槍柄處剛剛被握過的溫熱。

    他剛想著觸摸,但那槍卻又被人一把奪了過去。

    “來對賭吧。”

    淡島千秋說:“我們來玩一場,純粹的俄羅斯輪賭。”

    吉斯波爾:“……”

    他微微睜大眼睛,似乎十分不解。

    “——我說,我們來玩俄羅斯輪·賭吧。就當作是我為你送上的最后一份禮物。”

    嘴角勾起,淡島千秋緩緩將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來賭博吧!還有什么好說的呢?來賭博就好了。只要賭博了,你想要的不就全都解決了嗎?”

    說著,面前白發青年的手指微動,叩在了扳機之上。

    那是一只填充了至少四發子彈的左輪手/槍,只要稍稍摁下,便有約三分之二的幾率去死——但他的笑容卻如此的輕描淡寫,似乎要賭的不是他的生命,而只是什么大不了的東西罷了。

    柏村春也:“喂……淡島!”

    似乎聽不見耳邊人的呼喚,淡島千秋笑道:“來吧,俄羅斯輪·賭。”

    “——就從我先開始。”

    第76章 第七十五章

    ——俄羅斯輪賭, 勇氣與膽識的游戲。

    將一把左輪手/槍內填入少于彈腔的子彈,任意旋轉轉輪后,游戲的參與者輪流把手/槍對住自己的頭,扣動扳機;中槍者為輸、怯場者為輸, 只有堅持到最后的人才能獲得真正的勝利。

    這是一種來自北方遼闊冰原之地的殘忍游戲。參與游戲的玩家們所扔下的賭注簡單易懂, 也只有一個——那就是自己的生命。

    即使是最瘋的賭徒之間,也少有會玩一場真正的俄羅斯輪賭的。畢竟對于大多數賭徒而言, 錢才是讓他們所癡迷的東西。輪賭?誰想要腦袋開花, 誰就去玩這個!

    絕對的勇氣、絕對的膽識、絕對的刺激與瘋狂——這是只有少數賭徒才能理解的頂級快樂。

    而此時此刻, 就在這大火包圍著的賭場內, 白發青年卻毫不猶豫地將手/槍對準了自己的腦袋,笑著邀請他進行生命前的最后一場賭博。

    吉斯波爾只感覺自己的手在顫抖。

    【震驚,主播又不要命了?!】

    【唉…放過吉斯波爾吧, 讓他去死吧】

    【很想說句主播別玩了, 但是想想打臉打怕了就算了吧……】

    “……你、你真的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卡爾里拉。”

    顫動著嘴唇,吉斯波爾說。

    “多簡單的事啊, 你不需要做這些!三分之二的概率, 說不準你會在我之前先死, 那被留下的我又該怎么辦呢?”

    “喂,卡爾里拉,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做……?”

    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淡島千秋扯扯嘴角,笑道:“怎么, 吉斯波爾?這生命中最后的一場賭博, 你難道不敢來玩嗎?”

    “來和我賭博吧, 來死在一場真正的賭博里!這樣的話,即使你死了, 真摯熱愛賭博到最后一刻的你說不定會感動上帝,特例允許你在地獄也開一間奇跡賭場呢。”

    火焰將這間房間舔舐的火熱。原本便用木材所建造的房間,此刻似乎整間都在燒灼。

    電路早已被燒斷,水晶吊燈不再閃耀。原本僅投在賭桌上的那微弱燈光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大火燙人的暖紅色。

    房間被這大火所映得色調既暖,幾乎一片赤紅。就好像那賭桌上,深紅絨布的顏色。

    “你還在猶豫什么?吉斯波爾。我看見你已經開始躍躍欲試的手指了。”淡島千秋說。

    “不必猶豫,我不可能失敗——不如說你也太過自大了。你以為,在與你對局的是誰?”

    紅發男人呆住了,淚水停留在眼眶:“你、你是卡爾里拉……?”

    “那位先生的親信、威士忌組的新人、組織的世界級黑客?”

    淡島千秋微微笑著:“——不,我是純白的黑客。”

    【這就自爆身份?!】

    【反正吉斯波爾肯定死定了,暴不暴馬無所謂啦ww】

    【就是,還沒被打臉怕嗎?先相信主播吧!】

    【噓,你們都安靜點,我想好好看直播!】

    ……純白?!

    吉斯波爾呆愣著。隨即他猛地反應過來,抬手捂住自己的臉,仰起臉來呢喃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一切居然是這樣的嗎?”

    “對啊…那些條子之流絕不會有你這樣的膽識與肆意,說是組織的人可又偏偏偽造了身份、居心叵測……!”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本以為這只是一場賭場與組織之間的撕扯,卻不知什么時候,大意放進了第三者!”

    不置可否地笑笑,淡島千秋問:“怎么樣?現在,要和我一起賭么?”

    “讓我來給你這注定的死亡加點助興劑吧——我既不是組織的人也不是賭場的人,甚至還是與你一樣的‘臥底’。”

    “與我這樣第三方身份的人對賭,不需要考慮組織、不需要考慮賭場,你只需去思考如何賭博、享受賭博的樂趣就好了。更何況,你又怎么知道你一定會贏呢?這里可是奇跡賭場,任何千術都被允許的地方,你就安心的輸給我吧。”

    ……安心的輸給他?他認為他自己贏得過身為上一屆賭術大會冠軍的他?

    這話可太狂妄了,他當他是誰啊。

    可……這說法怎么就這么讓人心動呢。吉斯波爾想。

    一個真正愛賭的人,在面對對手如此邀約挑釁的時候,怎么會選擇放過呢?

    一旦答應下來,今晚這場賭局的意義便將完全的改變。它將由吉斯波爾單方面的自暴自棄,而重新變為兩人的博弈。一場純粹的娛樂與決斗意義的賭博。

    ——用風險最大的俄羅斯輪·賭來決出勝負!

    火更加猛烈了。剛才還只是出汗的程度,此時卻猛地變得烤到折磨。木質的建筑像是飼養了這場大火,“哄”地一聲它撲騰的更高了。高處的木梁墜落,濺起無數碎裂的木屑。

    柏村春也無奈地嘆了口氣,默默將大門處阻攔著的雜物趁機踹開,又悄然探索起了賭場內其他的求生道路。

    他自然相信淡島千秋。不如說,他無條件的相信著他們的本體、他們的首領——他從不會做沒有把握或沒有目的的事。

    既然他想玩,那么他能做的也只有陪著他。

    那邊,在吉斯波爾的默認下,最后的一場賭局即將開始。

    大火的中央,那賭桌旁,白發青年神情坦然地將槍頂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宣言道:“準備好了嗎?那么,就先由我來開始。”

    吉斯波爾緊緊地盯著他。

    ……俄羅斯輪賭,出千成功率極低的一場游戲。歷史上,通常想要在俄羅斯輪賭中出千的人,通常都是直接在槍上做手腳。

    可那把槍是吉斯波爾他自己的,他親自準備用來自盡的槍,自然不會出現什么差錯。

    卡爾里拉判斷地很對。六連發的左輪手/槍中,被塞入了四枚子彈,并且提前被他轉輪處理過。也就是說,沒有人知道摁下扳機后出現的到底是空槍還是子彈。

    【我還是好怕啊,萬一真的子彈該怎么辦…?那我的森森、我的小春qaq】

    【還有我的純白!!!】

    【管他那么多干什么,賭博就是要刺激的干脆利落!】

    【——開槍、開槍!】

    病白色的手指摁在了扳機的邊緣,來回摩挲著。

    淡島千秋不加猶豫——他直截了當地摁下了扳機!

    “咔噠噠。”

    這是扳機被扣下的聲音。

    “咯嘣!”

    這是手槍空槍后,彈匣輪盤自動滑動的聲音。

    “……”

    淡島千秋歪了歪頭,露出微笑,將槍甩給吉斯波爾:“我還活著。到你了,吉斯波爾。”

    是空槍,他毫發無傷。

    三分之一的存活幾率,就這樣被他碰上了!

    而手/槍內的輪/盤槽還剩五個,其中有四個為子彈——這就意味著,現在的死亡幾率從原本的三分之二,飆升到了五分之四!

    這意味著,當你接過這支槍、摁下扳機的時候,你將有百分之八十的幾率死去。

    ……可萬一活下去了呢?

    吉斯波爾抿緊嘴唇,顫著手接過那支手/槍。但在接過槍的時候,入手的重量讓他愣了愣,隨即他暢懷的大笑起來。

    他說不出他此刻是什么樣的心情。雀躍、激動、痛苦、遲疑……亦或是只有在面臨死亡似的快活?

    ——怯弱就會失去勝利,這是俄羅斯輪賭的規則。

    笑著擦了擦眼角的笑淚,他說:“…謝謝你,卡爾里拉。你玩得真的不錯。”

    “你…你假冒的那家伙弟弟的身份,我是說‘健人’。他的資料在我的地下辦公桌,包括其他所有的一切,我的管理權我的情報網……你拿去隨便使用吧,那是你的了。”

    “桌子上的那副老紙牌,記得替我收起來。等到你見到老板的時候,把紙牌給他,他會知道發生了什么。”

    在這熊熊大火的賭場中,也許只有地下密室中的辦公室還沒有著火了。

    他頓了下,又說:“奇跡賭場的總部并不在威尼斯,而是在阿爾及利亞。如果有必要,請你未來去和你的老板說——讓純白將賭場拿下,這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阿爾及利亞,那是哪里?】

    【不知道。但是從格局上來看,純白正好缺人和世界勢力,如果能收下奇跡賭場的話那簡直剛剛好啊!】

    【這要給的東西完全超過之前的賭注了啊……完全是遺言了,哭哭】

    淡島千秋:“遺言發表完了嗎?”

    紅發男人輕闔眼眸,仰起頭,改而將槍口對準自己的下巴,微笑道:“完了。”

    “……再說一遍,你玩的不錯,卡爾里拉。”

    這就是最后,這就是所有。

    已經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在他最愛的賭場里,以奇跡賭場的方式死亡,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夢想。

    大火在燃燒,燃盡賭場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根梁。而他,馬上也就要同這賭場一同前往賭博所在的天堂!

    手指動了。

    扳機被摁下了。

    只是剎那的瞬間,子彈貫穿了頭顱,血液噴濺而出!

    艷麗的血花盛開,男人的顱頂漾出了一片赤色。這血液與他的發色融合在一起,不分你我。

    ——他中“獎”了!

    【恭喜中獎!】

    【解脫啦,吉斯波爾君!】

    【恭喜中獎恭喜中獎!】

    吉斯波爾的臉上揚起了最后的微笑,身體無力地向后退了幾步,驟然倒了下去。而他的身后,正是一團燃附近的烈火。

    已經失去了生機的軀體倒在了烈火之上,瞬間與火焰融為了一體。不一會兒,便傳來了肉/體被火燒灼的滋滋聲響。

    那火焰的顏色,與吉斯波爾的發色如出一轍。

    淡島千秋靜靜地注視了他片刻,拿起桌子上的舊紙牌,轉身離開。身后,打探完路線的柏村春也早已等候多時了,

    柏村春也:“玩爽了?”

    淡島千秋點頭。

    柏村春也:“你出千了?”

    淡島千秋:“嗯。”

    他回答地輕描淡寫。

    技術高超的賭徒,手上的功夫往往了得,甚至有些能徒手試驗出手上物體大概的重量。因此,之前淡島千秋才能試探出那把手槍的問題。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吉斯波爾在填充子彈的時候,多半是順著彈匣的順序來上彈的。這與其他隨機填充子彈的俄羅斯輪賭不同,他留出了兩個完全緊挨著的空彈位。

    左輪手/槍之所以被稱為左輪手/槍,那是因為他的子彈填充口在左側,因此射出子彈的順序通常是從右向左順時針。

    明白了這個原理后,淡島千秋只需在摁下扳機之前隱晦地將彈匣轉動,將空的、輕的那兩個緊挨著的彈匣轉至右側,然后手指迅速地給來上兩發空槍——那么,接下來留給吉斯波爾的,其實就是百分之百的死局了。

    從一開始,淡島千秋就不打算給吉斯波爾留活路。而同樣技術高超的吉斯波爾,又怎么會感受不到手/槍右側那必死的子彈重量?

    可他還是笑了。

    ——用出千、用奇跡賭場的方式進行一場賭局,并從中得到死亡。這可比他預想的要通過他放水輸掉、被迫死掉,要好無數倍!

    對手能在這緊張短暫的賭局中分析出這么多,并找到合理的出千手段,這他可輸的不冤!

    【我擦,原來是這樣啊!】

    【精彩啊!一開始主播主動說要俄羅斯輪賭,我還在想是要怎么樣呢】

    【我就說之前主播開槍的時候,扳機聲音怎么有點異常,原來如此】

    【主播!你,是我的神!!!】

    【嗚嗚嗚嗚我也想和主播玩俄羅斯輪賭,淡島老婆陪我玩!!!】

    【觀眾“hsda”打賞了一個摩天輪,并留言:主播是我的!】

    【觀眾“瓜子”打賞了三個小禮花】

    【……】

    ……這什么亂七八糟的彈幕。

    無聲地嘆了口氣,淡島千秋問柏村春也:“怎么樣?找到可以走的路了嗎。”

    柏村春也咧起一個自信的笑容:“那不是肯定的嘛?你以為我是誰呢!”

    “地下的資料我早就通知弗朗西斯那家伙了,不用擔心別的,我們現在快走吧!”

    “……走?去哪里?”

    一個男聲突兀地插/入了對話。

    ……誰?!

    柏村春也猛地轉回頭,睜大雙眼。

    有人?!可他剛剛明明什么都沒有察覺。這種情況,除非對方的潛行比他技高一籌,或者就是……是熟人!

    一陣沉悶的腳步聲靠近,男人跨過火海,緩緩走了進來——他所過來的方向,正是柏村春也剛剛所開辟的逃生通道。

    這人留著一頭較長的黑發、戴著針織帽,狹長的綠眼微微瞇起。他手里持槍,緩緩抬手將槍口對準柏村春也,調笑道:“真是好久不見了啊,春也。夢境一別,沒想到這次的相遇居然是在火海里。”

    “只不過……三年了,你似乎還是沒怎么長高?”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

    幾個意思啊你!

    柏村春也向前一步護在了淡島千秋身前,看向那人咬牙切齒道:

    “——赤·井·秀·一!”

    第77章 第七十六章

    【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雖然但是, 對不起,這個真的有點好笑哈哈哈哈哈】

    【波本出來挨打!就是你告訴萊伊“柏村春也個子高”的,來挨打!】

    在火場中提到“身高”這類的話題,聽起來似乎有些唐突。但誰讓萊伊在來到這間房間之前, 剛剛聽過了波本口中的“柏村春也”的最新資料。

    忽略掉情報中其他有關純白的線索, 其中有一條情報,當時就格外地引起了萊伊的注意——

    “柏村春也, 十六至十八歲, 個子偏高。”

    萊伊瞇起眼, 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柏村春也, 卻發現這孩子似乎好像從三年期根本就沒有長高過。

    一米六三……不對,應該只有一米六吧?那多出來的兩厘米是鞋跟的高度。

    波本的提供的情報,誤差未免也太大了點……?

    被人來回打量著, 柏村春也只感覺全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尤其是他注意到, 萊伊的目光居然在他的鞋跟上停留住。柏村春也幾乎瞬間就炸毛起來。

    他語氣暴躁:“喂,秀你這家伙, 看什么看啊!”

    他這具身體只有18歲還是生長期, 肯定還會再長高的, 現在穿點跟稍微高點的鞋子又怎么了嘛!

    赤井秀一忍不住又輕笑出聲。那副樣子,簡直看得柏村春也氣得跳腳。

    如果不是背后還有淡島千秋在,并且這里還是大火現場, 柏村春也恐怕是要上去跟赤井秀一當場打一架。

    ——柏村春也認識萊伊,不, 應該說認識身為fbi的赤井秀一。

    說來也奇妙。在他作為“柏村春也”誕生的那一瞬間, 與其他馬甲所不同的是, 無數過去“柏村春也”作為fbi的活動經歷都涌入了他的大腦——雖然有部分還很模糊,但他基本都知道個大概。

    根據淡島千秋的推測, 未來的純白應該是獲取了某種能夠跨越時間線的道具,將未來的柏村春也送去了過去,這才有了先前緋紅之心所造出的那場“夢境”。

    而那個道具是什么、在哪里,他心里已經大致有了猜測。這里是低能量等級位面,自然不可能有這類的道具,那么這個時間道具就只有可能是被遺散的神奇寶石之一了。

    回想起之前在“夢境”里所獲取的fbi資料,淡島千秋心中思緒一閃而過。

    怒視了萊伊許久,柏村春也最終只是咋舌一下瞪了他一眼,徑直蹲下身子示意淡島千秋上來,準備離開。先前已經有過被背經驗的淡島千秋看了看他倆,好笑地順從著從后面摟住他的脖頸。

    周圍的大火依然在燃燒著,甚至有了燃盡的趨勢,淡島千秋和吉斯波爾的賭局終究是耗費了太久的時間。

    在火場之中,空氣總是燃燒得很快,火焰將氧氣燃燒殆盡,使人極容易窒息暈厥。這間房間因為被開門的時間晚些,火勢與煙霧等情況倒還好。但如果繼續待下去,情況必然不妙。

    不再理萊伊,柏村春又遞給淡島千秋一塊濕布捂住口鼻,背起他,甸了兩下為他調整好舒適的姿勢,幾個大步迅速地向那個早已清理好的逃生路線走去。但在經過赤井秀一的時候,他最終還是頓了一下。

    “你……也跟著過來吧。”

    柏村春也說:“再過會兒這里就要燒沒了,趕緊走吧,秀。”

    他有那份記憶,知道他與赤井秀一在fbi的過去。被人抓住身高痛腳雖然生氣,但柏村春也知道,赤井秀一之所以會發出這樣的感嘆,是因為他與未來穿越到過去的“柏村春也”相處過。

    在fbi的那段記憶雖然模糊,但在那段時間內,赤井秀一和朱蒂照顧了他整整五年。這朝夕相處的情誼和恩情不能忘記。

    萊伊轉頭,一言不發地看向他。

    由他從小看到大的那個橘發的孩子,背后背著人。從他的視角來看,卡爾里拉的白發擋住了他鮮艷的橘發,他看不見那孩子此刻的臉。

    ——那是他從小帶到大的孩子。

    十歲的時候,他便和朱蒂一同撿到了他。他從小在fbi成長,跟著一同訓練,長大后更是破例成為了史上最年輕的fbi金牌探員,同他一同出行了無數任務。他失蹤“生死不明”后,他不曾放棄尋找他,還每年為他獻上花。

    ……但這一切,全都是假的。

    柏村春也是來自純白的臥底。

    無論這臥底是他自愿來做還是被迫被派來,無論他潛入fbi的目的達到與否,無論他們指尖相處的日常是多么愉快——他作為臥底潛入fbi這件事,毋庸置疑觸碰了fbi的底線。

    按理來說,為了維護fbi的立場,萊伊理應殺了柏村春也。

    烈火將周遭的環境都吞噬殆盡,房間的木質建材不知是被熏的還是燒的,肉眼看去近乎一片焦黑。

    不遠處,吉斯波爾的身體早已被不斷蔓延火勢的大火所吞沒,就連尸體在哪都看不見。他像是這場火災的養料,從他倒下的那一灘地面開始,周遭的火焰愈燃愈烈!

    以這個燃燒速度的話,現在可是必跑不行了!

    【火火火,好大的火!先別聊了,我們先從這里出去吧】

    【這么大的火,橘毛小哥這樣身材嬌小的逃脫起來應該更方便吧(狗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前面的你小心小哥飛過來揍你】

    【哎呀總之趕緊跑吧,再不跑留下來給吉斯波爾作伴嗎?!】

    丟下那句話,柏村春也便徑直奔跑進了外面的那片火海通道。萊伊沉默片刻,轉身也追了上去。

    ……春也和當初一樣,從未變過。

    通常的臥底在被發現之后遇見潛入組織的“同僚”時,不是漠視無視就是徹底撕破臉、因為雙方的立場原因大打出手,但春也卻不一樣——他的“初心”似乎從未改變過。

    而這,也是萊伊選擇在大火中找上來的原因。

    柏村春也所開辟的那條通道,是通向緊急求生樓梯的。奇跡賭場作為一家地下賭場,除了電梯之外,必然也設置了不少只用樓梯的緊急逃生通道。

    這些通道分散在十字型走廊的四角,很好找到,先前那些參與賭術大會的賭徒們就是從這些通道逃生的。這條道路之前被一些燒裂的柱子所擋住,但柏村春也簡單清理過后,撇去周圍大火的阻攔,基本也算通暢。

    火場之中,溫度能高到什么樣的程度?

    ——答,像是將整個人直接被火烤一樣的溫度。

    汗水在不斷的滑落,水珠打落在地面上,迅速地又蒸發逝去。

    柏村春也背著淡島千秋,在一片大火中疾馳著。他身形敏捷,輕巧地越過一片又一片的阻礙,即使背上還背負著另一個人的體重,也顯得十分游刃有余。

    煙霧嗆人。淡島千秋被熏的暈暈乎乎,但還是撕開那塊濕布,一塊捂在自己的鼻前,一塊幫柏村春也捂住。他體術差勁、身體弱,也只能為他做到這點小事了。

    在這燃滿火焰的環境、濃煙繚繞的環境中,開口說話顯然不是什么理智之舉。被人背在背上的白發青年向后瞥了一眼,將手中的濕布又撕下來一小塊,向后扔了過去。

    萊伊抬手接住那一小方濕布,態度自然地也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嘴唇在布料之下闔動著:

    “——要與fbi合作嗎?卡爾里拉。”

    淡島千秋一怔。

    【……啊?逃命的時候談這個?!】

    【萊伊你先別說那么多,趕緊跟著往外跑吧!有什么話我們出去再說!】

    【我懂了,出去之后耳目多,反而沒有大火里面談話安全啊!所以萊伊才會找回來嗎?】

    似乎并不在意淡島千秋的反應,萊伊跟在柏村春也的身后用濕布捂住口鼻奔跑著,用即使在跑步中也冷靜極了的聲音說:“接下來的一月后即將到來的那場‘宴會’,你知道了嗎?卡爾里拉。”

    “——組織有意邀請純白的管理層來紐約,借二次簽訂《黑白協約》一事,共同商量短期的合作事宜。”

    隔著一層布料,他的聲音并不清晰,但足以讓人聽清。

    “借這次會議為契機,才有了最近這場浩浩蕩蕩的臥底清單‘清理’活動。可組織這般張揚的排場,所圖必然不小。你們純白難道就不在意嗎?”萊伊說。

    他居然直接這樣點出了雙方的陣營!

    聽見背著人的柏村春也腳步一頓,隨即又悶著頭持續向前方的火海沖了過去。

    一步、兩步……離緊急通道的距離越近,身后的賭場也像是堅持到了極限,“噼里啪啦”地爆裂聲響個不斷。

    跟在兩人的背后,萊伊持續說:“fbi作為美國的國家/機關,必然是不能容忍犯罪組織在紐約如此囂張行事。但受于上級命令,本次行動中fbi不可以直接當面阻止。”

    “因此,我代表聯邦調查局向純白發起邀請——要一起合作試試嗎?”

    越往前走,煙霧就越嗆人。火燒火燎的灰煙幾乎熏的人睜不開眼。但這恰恰代表著這里是出風口,緊急出口到了!

    淡島千秋微微瞇起眼眸,轉頭向他看去:

    “……說來聽聽?”

    *

    賭場之外。

    夜幕低垂,漆黑的天色被遠處消防車的警示燈所照亮。警示鈴的嗚鳴劃破天際,吵得商店街周圍一片的居民都從睡夢中蘇醒過來,燈火通明。

    而在商業街的后面,那從地下滾滾而上的烈火早已在消防隊的搶救下被撲滅,只留一縷稀疏的煙霧飄到天際。

    站在郊區舊樓房的天臺上,貝爾摩德用肩頸夾著手機,吸盡了手中最后一支女士香煙,輕描淡寫地將煙頭碾在了地:“……嗯,對,任務已經完畢,處理的十分干凈。”

    “接下來,只要等待那場‘宴會’來臨便可以。”

    這么說著,金發女人的心中浮現出幾絲無趣。

    ……真是無聊的一晚啊。

    無聊的男人、輸光了的賭局……唯一稱得上有趣的,大概就是臨走前坑了卡爾里拉一筆?

    故意將淡島千秋擅長賭博這件事情夸大告訴吉斯波爾、挑撥吉斯波爾主動去找淡島千秋對賭的貝爾摩德,想想那個白發青年被纏上后可能會有的表情,就忍俊不禁。

    ——吉斯波爾可不是什么好對付的種!他那股子偏執執拗勁兒,可有的卡爾里拉受了。

    想到這,貝爾摩德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

    久久不得人回復的電話那頭似乎又說了些什么,貝爾摩德歪頭換了個方向,向那頭敷衍道:“嗯,嗯嗯……我有在聽。”

    “……會議當天,純白首領不會出面?”她懶洋洋地說。

    “因為對方不派首領出面,所以組織也同樣,只派高層人員會面?……嗯,我知道了,我覺得可行。對面派的是誰有消息嗎?”

    “‘坂口安吾’?沒聽說過。”

    貝爾摩德微微皺眉,問道:“那組織的代表人呢,你有什么中意的人選嗎?”

    “……”

    “……嗯,嗯嗯。”

    “……等等,你是說讓我去?!”

    第78章 第七十七章

    于夜晚地下而升起的大火, 蔓延至了整個賭場。在后續的挖掘救援工作中,被發現的死亡人數眾多。而四號房間中一具燒焦的尸體,最終被認證為賭場經理人吉斯波爾。

    這場不知從何而起的火災,最終被警方認定為“意外事故”, 登記在了新聞報紙上。街頭無事閑暇時買下報紙來看的圍觀群眾, 看見賭場燒毀的頭條時忍不住一陣唏噓。

    更有多少知道點奇跡賭場是個什么樣地方的人,心痛無比。

    冬日午間的街頭, 十字路口旁的報亭門口, 幾人站在街角咋舌閑聊著。

    “好不容易奇跡賭場開來紐約了, 怎么會這樣……!”

    “喂, 你看,事故那天是不是賭術大會那天啊?”

    “還真是!唉,下次想賭千的又得跑老遠去找了。”

    正說著, 一個一手摁著手機, 一手插兜的連帽衫橘發少年與他們擦肩而過。

    他腕間拎著的巨大購物袋在經過時,不經意碰到了某人的肩膀。他低聲道了句“抱歉”, 又低頭繼續向前走去。

    被他撞到的那人揉了揉肩, 嘀咕道:“噢我的老天爺, 現在的年輕人都染些什么亂七八糟顏色的頭發啊……”

    走過筆直的一條街,又穿過幾條小巷,柏村春也提著大包小包東西走進一棟建筑物的后門, 熟練地跨下樓梯走到某間地下室的門口。

    無需敲門。在聽見門外腳步聲的時候,厚厚的防盜門已經悄然打開。

    柏村春也推開門, 只見室內又是一片昏暗。一個巨大的棉被團子被對著他, 正堆在不遠處的懶人沙發上癱著打游戲, 看上去愜意散漫至極。

    游戲手柄的摁鍵聲“噼里啪啦”和電動游戲的電子音效配合著,時不時還傳來咀嚼薯片時候的清脆聲響。這一切都在這間沒開燈的黑乎乎地下室里格外清晰。

    ……這看起來哪是一家組織的首領啊!

    柏村春也無語, 轉頭看了看室內,果然弗朗西斯并不在家。

    他嘆了口氣,將手中的購物袋隨手放下,“啪”地一下拍開了門旁的電燈開關。

    明亮的白熾燈瞬間點亮了地下室內,也晃到了正裹著被子打游戲的棉被團子,和身旁漂浮著的直播系統。

    【啊!好耀眼,我的眼睛——!】

    【可惡,我的邪王真眼要被這光給閃瞎了!】

    【老媽!快把燈關掉!(尖叫)】

    【等等等等主播,剛才那個關卡是不是漏了個箱子……】

    【世界一瞬間從黑夜變回白天了ww】

    眼睛被這突然的光亮刺激到,淡島千秋暫停了游戲,揉了揉眼角的生理性淚水抱怨道:“……春也,首領在打游戲的時候不能打擾,這難道不是常識嗎?”

    柏村春也邊脫鞋邊不客氣地說:“關了燈偷偷吃零食的人有資格說這話嗎?”

    “在打什么?請問這位首領先生,身為部下的我可以和你一起玩玩么?”

    “……”

    淡島千秋不說話盯了他一會兒,抱著棉被和手柄往旁邊挪了挪,給柏村春也讓出了位置。柏村春也隨手把外套掛在了門口,又從便利袋里掏出了一杯冰淇淋,穿著一身輕薄的毛線衫一屁股坐了過去。

    “諾,你喜歡的經典牛乳味。”

    柏村春也自然地將冰淇淋蓋子打開,遞過去時囑咐道:“弗朗西斯說了,你的體檢報告不是很好,要少吃這些東西。”

    “我知道你喜歡這些……嘖,我也不像弗朗西斯他們一樣管你那么多,總之你自己的身體注意一點就好。”

    淡島千秋眼神飄了一下,伸手接過那盒冰淇凌,拿起一旁的薯片蘸了一點,默不作聲地“咔嚓咔嚓”慢吞吞吃了起來。、

    ……反正他身體不好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不過是些以前年少時候留下的老毛病,這點小事,只要等回了日本找與謝野發動異能治一下不就——

    柏村春也瞇眼,敏銳地察覺了本體的一絲念頭,語氣不善道:“……喂,淡島,你剛才是不是在想‘這算什么大事’?”

    他無奈教訓著:“你可是我們的首領啊,淡島!你的身體自然是純白的頭等大事,你自己都不在意可怎么行?就算是有與謝野醫生在也不行。要不等回了日本,我帶你一起日常訓練……”

    淡島千秋:“…等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訓練之類的就不必了!”

    開玩笑,柏村春也的核心可是那個體術大師“中原中也”,他的“日常訓練”光是想想就覺得很可怕好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播你個弱雞】

    【好!智力上可能比不過主播,但體能上我自信還是能和主播決一勝負的!】

    【就是就是,我跑八百米都不喘的!】

    【決什么勝負?白斬雞決戰?(笑】

    【喂前面的,我告你歧視罪噢!我們白斬雞也是有尊嚴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們別鬧了,我要笑岔氣了哈哈哈哈哈哈】

    被彈幕嘲笑的淡島千秋:“……”

    這群家伙,也就能在體能方面扳回一點來了。

    前段日子的賭術大會后,不少觀眾在被來回打臉后終于屈辱承認自己確實比不過這個給他們直播看的“演員玩具”,也有不少觀眾直接擺爛,表示這樣的直播也不錯,跟那些只是掙扎著生存的直播比還挺有意思的。

    淡島千秋的直播間,也在賭場事件后人氣達到了頂峰——聽直播間不少觀眾說,有閑人在他們的論壇里轉播了賭術大會的全程,不少新觀眾都是從論壇而來。

    不管怎樣,雖然還有些觀眾看上去“不服輸”,但現在的直播間環境可比以前清凈多了。

    新誕生的柏村春也很明顯還不太適應這樣的直播,他微微皺眉,對直播間觀眾們解釋:“淡島的體能差,是因為他的身體不好。與體弱的人比較體能,這是毫無意義的。”

    更不用提,淡島千秋作為毫無疑問的腦力派——無論他的體能如何,他的智慧不容小覷。

    打架之類的事,由他來就好。保護首領、保護本體、保護淡島,這是他生來的職責。

    “好了春也,不是要打游戲嗎?”

    淡島千秋出聲道:“給你。你用這個手柄可以嗎?”

    柏村春也:“……”

    柏村春也:“好。”

    電子游戲輕快動感的音樂再度響起,兩人操縱著手柄,屏幕上的像素小人在操控下奮力地攻擊著怪物。

    摁下按鍵、搖動搖桿、時不時還觀察著柏村春也所操縱的小人的動態,不動聲色地給予他支援,淡島千秋的思緒卻一心二用著思考起了其他的方向。

    ……太近了。

    不管是小春也好、夏島也好、森醫生也好,無論如何,他們與淡島之間的相處方式都是大致延續著淡島千秋“生前”的模式。因此總體相處下來,即使因為“馬甲”這層關系更親昵了一點,這種相處并沒有任何的異常。

    但“柏村春也”……不,應該是說“中原中也”。淡島千秋原先還在港/口mafia的時候,與中原中也的關系也就只是普普通通,是那種見面會略微點頭,除了工作之外毫無交集的生疏關系。

    在剛剛踏入橫濱地界的時候,為了研究當地的勢力并且快速籠絡人心,當時的淡島千秋主動去結識了數量不少的不同組織的人。他雖然有時怠惰,但只要想做,區區和人搞好關系簡直不在話下。

    這樣的人脈關系網越擴越大、越擴越大,最后達到了驚人的程度——在很早的時間,淡島千秋就已經結識了身在美國的弗朗西斯,并多次與他合作。

    但……和中原中也的關系,卻始終都只是保持在略微生疏的“同事”上。

    像這樣一起坐著打游戲、讓對方給自己帶冰淇淋、甚至為自己出聲辯駁這類的事情,淡島千秋認為在“中原中也”身上是絕不可能發生的。因此,在使用著“中原中也”核心的柏村春也親近他時,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不適。

    即使是以他靈魂復制撕扯一部分而組成的“馬甲”,這樣的距離,是不是太近一點了……?

    不,這樣想似乎太矛盾了。純白可是個“大家庭”啊,家人之間這樣,應該是正常的吧?更何況都賦過名了,一定是沒問題的。

    “可惡……這個boss怎么這么難打啊?是制作人故意這么設計的嗎?”

    柏村春也擰著眉咬牙,用力摁著手柄:“喂,淡島,這回你先上!我幫你打掩護!”

    “好。”

    淡島千秋熟練地甩了幾個技能,說:“說起來,春也你回來的時候沒有遇見弗朗西斯嗎?這個點了,安吾的飛機應該落地了才是。”

    柏村春也“劈劈啪啪”地努力打著游戲:“不知道。我回來的時候只看見幾個流浪漢在街口,其他什么人都沒有看見。”

    “喂,說起安吾,我們真的要去參加那個什么黑衣組織的會議嗎……?”

    電腦屏幕上身形巨大的惡龍在兩人的合力攻擊下,最后一聲哀鳴后倒下。像素畫面上歡快地彈出了“you win!”的彈窗,代表勝利的電子音效響起,游戲告一段落。

    【好耶!終于通關啦!】

    【啦啦啦啦主播我們下盤玩什么?還玩剛才那個星際大戰好不好?這些游戲都好有意思ww】

    【等等,玩什么星際大戰,有兩個人在當然是玩對打游戲更刺激好不好!】

    【別吵別吵,想看什么游戲自己打錢發言,誰錢多就聽誰的!】

    淡島千秋扔下手柄,揉了揉手腕:“春也是怎么想的?你覺得不參加會比較好嗎?”

    柏村春也思考片刻,說:“……我的想法并不重要,事關純白的大事,你和森醫生、弗朗西斯他們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去不去之類的,只要是你認為正確的,我都會為你做到。”

    “只是,那個會議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會議。對面組織借著會議的幌子清理紐約內外,在開會之前就搞的滿城風雨,會議當天必然也會有他們另外的其他布置。”

    淡島千秋不可置否地笑笑,點頭。

    柏村春也猶疑一刻,于是又繼續分析著:“作為事關兩方陣營立場的會議,又是要談《黑白協議》這類重要的東西,如果要去的話,出場會議的人員必須慎重考慮……”

    “明面上,純白的首領是神秘的存在,也是我們的底牌,所以淡島你是不可能上場。森醫生也同理,作為目前明面上的日本地區純白管理人,他出場美國的會議簡直大題小做。所以,你們選擇了安吾出場。可這也太危險了。”

    ——他說的沒錯。位于半個月后的這場會議,毫無疑問的是一場“鴻門宴”。

    淡島千秋輕輕擦拭著自己的黑框眼鏡。

    他的近視度數不高,但戴上眼鏡,視線清晰后總會發現一些其他細小的事情——就好比這一次的所謂“黑白會議”,表面上看上去是兩方組織的續約與合作問題,細看之下全是暗潮的涌動。

    臥底、清單、清理……組織拿著他的那份半真半假的清單,可真是做了不少的事情啊。虧那位先生的福,淡島千秋的主線任務“臥底風云”每日都有不小的進賬。

    通過這些日子的情報和出門的幾個馬甲反應來看,就連紐約大街上的人都少了不少。新聞報紙上除了之前那場駭人的地下賭場火災外,還頻頻刊登了一些人口失蹤事件,想來應該是組織動的手腳。

    說是會議,可以對面這個拿開會當借口“大掃除”的架勢,真要去了會議現場,為了他們所謂組織的“面子”,出場人必不可少的會被威嚇。畢竟是雙方組織的爭鋒,最糟糕的情況,要考慮到出場人如果被對方挾持或者擊殺后,應該怎么樣。

    說著說著,柏村春也表情微妙起來:“會議的出場人必然不可能只有一個。我的話,原本作為武力派可能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在有fbi出場的美國主場下,派我出場似乎不是很好。弗朗西斯同理。但這樣的話,讓純頭腦派的安吾自己去,是不是有些……”

    【話題轉得好快,話說我們還打不打游戲了啊——】

    【開會啊……如果真要談合作的話,純白也沒什么能拿來交換的資源吧ww,畢竟雖然聽著厲害,什么“隱藏在世界背面的隱世組織但我們只是一個剛剛在日本起家的小教會啊】

    【那確實,雖然人厲害,但真要說勢力和資源什么的,純白是要啥啥沒有啊……唯一的錢還是弗朗西斯新掙來的,但那錢雖然看著多,用來建設組織的話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建成的啊】

    【主播要不考慮一下之前吉斯波爾死前說的,吸納“奇跡賭場”?雖然不知道該怎么操作,但有了賭場,我們就真的有世界實力了!www】

    【話雖如此,但吉斯波爾給的情報里只說了首領在“阿爾及利亞”……阿爾及利亞是哪兒???】

    【觀眾“十”打賞了五十個摩天輪,并留言:請玩雙人極速摩托,謝謝主播!】

    【觀眾“十”已升級為vip觀眾】

    【臥槽土豪!大佬大氣!】

    “謝謝老板的五十個摩天輪。”

    從身旁箱子里翻出《極速摩托》裝載好,戴上眼鏡了的淡島千秋劃開系統界面,漫不經心地說:

    “——所以,我不是還叫了另外一個人來美國嘛。”

    柏村春也:“……”

    柏村春也:“…你認真的?!”

    橘發少年皺著臉,咋舌:“喂,那個人雖然能力那樣,但他也不是武斗派啊!而且他……”

    “相信我,春也。”

    淡島千秋笑道:“兩方陣營的交流會議上,交換人才互相學習——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流程嗎?”

    柏村春也:……

    對面組織的會議目錄上絕對沒有這樣的流程好吧!

    淡島千秋:“就算沒有,也必須讓它有。如果對面不同意這一流程的話,等著就讓春也直接就在會場外釋放異能,讓他們被迫同意就好了。”

    不,暴露不暴露異能什么的不說,這是什么霸王條款啊?!

    柏村春也內心吐槽道。

    淡島千秋推了推眼鏡,瞇眼笑道:“我開玩笑的。”

    ——你剛才那個語氣可根本不像在開玩笑啊!

    嘆了口氣,柏村春也無奈笑道:“……我明白了,總之放寬心,把一切事情交給安吾他們就行了是吧?無論是交惡還是合作都無所謂,讓他們知道純白可不是好惹的!”

    “話說回來,弗朗西斯也太慢了吧?接個人而已,這都過去多久了?”

    “誰知道呢?”

    淡島千秋操作著系統界面,在遠程發送直播視角的界面點擊下了【確認】按鈕,滿意地點了點頭。

    “說不定……他們也迷路了呢?”

    *

    紐約某商業街街頭。

    昔日人來人往的繁華商業街,今日卻沒幾個人在逛,不少店鋪甚至關了門,整條大街顯得一片蕭瑟荒涼。就連之前蘇格蘭帶淡島千秋來吃的那家意式冰淇淋店,都掛上了木質的“暫停營業”牌子。

    冬季寒冷,街道兩側只有常青樹還保留著一抹深沉的綠色,那是整條街上唯一活力的存在。

    前些日子的大火雖然沒有燃燒到地上,但使數人喪生的可怕火災事件到底影響到了商業街的生意。加上最近新聞上頻頻刊登的失蹤事件,不少市民們心中惶惶不安,哪敢隨便出門?

    即使是在槍/支合法、常年社會有動亂的美國,這一連串的危險事件頻發下,為了保命,也少有人出門了。

    路過報亭邊,你能看見的是那碩大的新聞標題——《接連而至的噩耗!占卜師預言,末日將至!》

    一個穿著連帽衫的小麥色皮膚金發男人腳步一頓,隨即拉低了帽檐,咬唇繼續向自己的目的地前行。

    ……哪里來的什么末日,這分明就是人為的。波本陰沉著臉想。

    琴酒和基安蒂那幫家伙也是。得了上面的命令后,最近簡直殺瘋了。什么失蹤?分明是用了組織所研發的毒藥,直接將尸體當場讓其消失殆盡,或者將其運輸到組織的實驗室里用作人體實驗,進一步優化藥品。

    在這場浩浩蕩蕩的“清剿臥底”事件中,先前任務失敗而需要二次考核的蘇格蘭和他,居然成為了相對安全的存在。當然,這個“安全”指的是,他們二人的臥底身份至今仍未暴露出去。

    蘇格蘭和卡爾里拉的交好確實是意外,但能拉攏到這樣一位情報來源……從這次“清單”事件來看,沒有供出“形跡可疑的”他們的卡爾里拉或許真的是可以信任的。這樣的人如果可以挖掘到日本公安的話,那必然會成為他們的一大助力。

    回憶著最新所得到的情報,波本一邊思索著一邊前行。腳尖不經意間踢到了路邊石子,它沿著路邊石悠悠繞了幾圈。

    ——賭場火災那天現場所發現的尸體,并不只有吉斯波爾一人。

    在與萊伊交換過情報后,波本和蘇格蘭當機立斷地處理了現場的幾個臥底尸體,搜索了他們身上剩余的情報線索后,將他們丟棄到了樓上的火場里。

    同時還沒有忘記的,是沿著幾個尸體身上原先用來交易的情報,準確襲擊了另外幾間隱秘房間的臥底們。萊伊的“清掃”做的很到位,他們更多的是在做收尾。但在收尾時,兩人發現了意外之禮——

    那是位于地下最隱秘的屬于經理人吉斯波爾的辦公室,在他的辦公桌上,端放著的是部分有關“奇跡賭場”的重要信息。

    這份情報并不齊全、頁碼混亂并有殘缺,看上去更像是被人人為搞亂、刻意留下的。但在當時的情況下,這份情報無異于救命稻草,波本和蘇格蘭在簡單商議后,在記下情報后毫不猶豫地將情報上交了上去。

    ——雖然可能是有人刻意留下來的誘餌,也有可能是假的,但使用情報的是組織、如果失敗也是組織自己的事,管他們兩個臥底什么關系?

    以那份重要情報為介,審核任務順利完成。二人順利通過審核,解除危機。

    萊伊在火災之后再次不見蹤影。而蘇格蘭……被波本摁著,重新躺回床上靜養去了。

    腳步在商業街后街的一家珠寶店前一頓,波本停下了步伐。

    這間作為奇跡賭場的地上載體的店鋪,也被火災波及到了店面,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燒損。此時,店鋪外仍然被一圈黃色的顯眼警戒線所圍繞著。警察與消防員一流早已散去,后街空無一人。

    波本站在警戒線外,用相機仔細拍攝下了現場的照片,沉吟著思索起來。

    ……疑點還是很多。為了今后的事情,還是需要收集更多的信息才行。決不可以再出現像這次一樣的情況了!

    說起來,這次事件中他根本就沒和作為關鍵人物的吉斯波爾說上話,如果有需要,之后說不定可以再像之前那樣,和弗朗西斯搭邊和那邊合作交換情報……純白的話,梅勒斯這次應該是不會來吧……

    黑皮金發的男人思考著,嘴中喃喃著:“純白,么……”

    “……你在想些什么?梅勒斯。”

    “——他說不定什么也沒想。”

    一個清潤的男聲說。

    ……是誰?!

    波本猛地抬頭,只見一個將黑發梳到額后、戴著眼鏡、嘴角邊有一顆小痣的西裝男人提著行李箱跨過警戒線,從被燒的黑漆漆的珠寶店內走了出來。

    男人一邊跨過警戒線,一邊淡定地說:“夏、梅勒斯那家伙,別看他那樣一副心思深沉的樣子,但畢竟也只是個孩子——搞不好,有些時候他真的什么都沒有想,只是單純的在惡作劇。”

    這人是誰……?!

    波本放下自己的兜帽笑道:“是嗎?聽起來你和他很熟悉,請問你是……?”

    “——用你們的代號習慣的話,叫我‘坂口安吾’就可以。”

    男人回答:“但以我個人的習慣而言,我更希望被直接稱呼‘安吾’。”

    名叫“安吾”的男人嘆了口氣,歉意地微微鞠躬道:“久仰大名,波本先生。我家的梅勒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十分抱歉。”

    這話聽起來格外真誠。

    他看上去真的是個極板正的人。咖色西裝、端正發型、圓形眼鏡全都一絲不茍,只有眼下微微帶著一抹熬夜后的烏青,整個人像極了一些文質彬彬的日本社會精英。而這樣的一個人在彎腰向你道歉的時候,你很難拒絕這份歉意。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遇見純白的人!

    純白的人為什么一個人在這里出現?

    思緒瞬間閃過,波本勾起一個完美的笑容,伸出手:“哪里哪里,從梅勒斯身上我也學習到了很多。孩子的惡作劇而已,我十分能體諒安吾先生您的心情。”

    他熟絡地舉起了例子,試圖拉近兩人的關系:“就好比上一次,梅勒斯居然易容假扮成一個大叔偵探,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從我的口袋里順走了一枚玫瑰胸針。我甚至根本都沒察覺到那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真的嗎?!”

    面前的安吾先生突然激動了起來:“波本先生,您也有過這樣被順走東西的經歷?”

    波本:……

    這個反應是怎么回事?難道梅勒斯日常還會隨手順走自己組織同伴的東西?!

    “呃,是的。”

    心中念了幾遍“相信梅勒斯”,波本微笑著說:“還有上次。梅勒斯不知從哪偷來了一個奧特曼面具,包在禮盒里送給我,讓我當眾出丑——”

    “什么?您也有過這樣的經歷?!”

    安吾先生看起來更激動了。近了看,他眼下的那抹黑眼圈好憔悴好顯眼。

    安吾大步上前握住波本的手:“我懂得我懂得!我上次也是,開會前在會議室收到了一個禮盒,打開后里面卻是驚嚇玩具,當時熬夜后的我差點嚇猝死過去……沒想到我們居然是一樣的,波本先生!”

    猝、猝死?不,這根本就不一樣吧?!

    話說梅勒斯你究竟在自己組織里都干了些什么啊!

    安吾:“還有上上次!那家伙攛掇組織內的孩子們一起學習□□,每天凌晨三點在我剛躺下時來撬我房間的門作為訓練,害得我不得不在辦公室里睡覺!還有上上上次……”

    ——這都是些什么事啊!!!

    穩定了下心神,波本遲疑地看向面前眼角隱隱有淚光的安吾:“這些都只是梅勒斯‘什么都沒想,單純的惡作劇’……?”

    “是的,這就是惡作劇。”

    安吾痛心道:“……雖然冒昧。但波本先生,可以借您一點硬幣零錢嗎?沒有的話手機也可以,我需要打個電話。”

    “?”

    暗中警惕起來,波本表面疑惑道:“當然可以——”

    根據他先前與萊伊所交換的情報,再結合一些推理,波本基本已經能判斷出這位“坂口安吾”的身份。

    日本文豪的代號名、隨身攜帶行李箱,雖然不知為何一個人出現在這個目前處于各勢力風口浪尖的奇跡賭場殘骸處,但他的身份毋庸置疑——這人是純白的高級干部,極大可能是跨海而來的會議參與人員。

    在這樣兩組織即將展開會議的關鍵節點,這樣的人向明面上屬于組織的他索要手機……目的必不可能單純。

    波本眼神一暗,面上依然是帶著笑容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不過是打個電話而已,這有什么冒昧不冒昧的。”

    “請用吧,安吾先生,不必客氣。”

    雖然對方可能別有用心,但這也是一次接觸純白的好機會。那是由公安特殊處理過的備用手機,手機內沒有任何特別的資料,不可能泄漏任何情報。

    同時,經過處理的手機的通訊記錄系統也是做過手腳的——除非輸入特殊權限、,即使這位安吾先生用過手機后將通話記錄刪除,手機也會自動錄音備份所有的內容,并記錄下電話號碼。

    安吾接過手機推了推眼鏡,略帶歉意的感謝道:“謝謝。讓您見笑了,我的手機在找路的過程中沒電關機,錢包內的現金與卡也被梅勒斯那家伙摸走,連公共電話都沒法打……”

    ……找路?

    波本一怔,問道:“原來您是迷路了嗎?”

    “差不多吧。”

    安吾拿出一張紙條無奈道:“沒有手機無法通信,這在現代社會可太麻煩了。但好在梅勒斯還懂點事,在錢包里給我留了一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

    他看了一眼波本。波本十分自然地轉過身,主動回避。

    號碼?是純白的人的美國聯系方式嗎?波本心想。

    這位安吾先生應該是從日本而來,日本的號碼他應該熟記在心。需要特別看紙條才撥打的電話,說明這個電話號碼必然是日本以外的國際通話。

    背對著那位純白的干部先生,波本仔細聽著身后的聲響。手機的聲音雖小,但認真聽還是能聽見一二的。

    “嗶嗶嗶嗶嗶……”

    這是在撥號的聲音。

    “嘟、嘟、嘟、嘟……”

    這是電話的忙音。

    會是誰?負責接應“坂口安吾”的人嗎?畢竟是梅勒斯給的號碼,還是說是純白的其他干部——

    “滴。”

    “歡迎您撥打全球兒童走失幫扶熱線,這里是阿爾及利亞分區。請問您需要什么服務。走失找回請摁1,線索提供請摁2,人工服務請摁3……”

    波本:“……”

    安吾:“……”

    ——梅勒斯/夏島津治!!!

    *

    非洲北部,阿爾及利亞。

    與已經步入冬日的美國不同,這里仍處于炎熱的酷暑之中。

    在這國土面積有85%都是沙漠的國家里,除了國土最北部沿海的一帶區域擁有著豐饒的土地、富裕的水源。尤其是當你接近首都“阿爾及爾”,你會發現這里是與沙漠截然不同的一番風景——

    綠原上修剪平整的草地,工整的柏油馬路,還有林立在道路兩側的西式高大建筑。與人們刻板印象中“貧窮”、“落后”的非洲截然不同,阿爾及爾完全是一副成熟大都市的模樣。

    由于歷史遺留,曾經作為法國一省、現在獨立了的阿爾及利亞來往的人們所說的大多是法語,街角的小店門牌也是用法語漂亮的書寫的。店鋪中所販賣的,大多也是法式的食物與擺件。

    居住在這里的人們,也不少都是當年法國殖民而來的后裔。

    “……嗯?美國?抱歉,這里是阿爾利亞分區,即將為您轉接美國分區熱線……”

    穿著西裝套裙的女人“啪”地一下把電話放下,嘆了口氣,用法語咕噥道:“真是的,美國人打什么阿爾及利亞的走失兒童熱線?這離譜離得也太遠了吧。”

    說著,她抬頭看向站在臺前的白色長發青年,用生疏的日語歉意道:“抱歉,讓你久等了吧?去賭場的話,我這就給你帶路。”

    這里是阿爾及爾的一間小辦事廳。與室外的炎熱不同,室內的空調大開,涼爽到了讓人覺得有點冷的程度。女人給自己披了件外套,推開柜門走了出來。

    “沒、事。”

    長發青年用干澀的法語,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回答道:“我,法語,能聽得懂。”

    “你能聽懂法語?那真是幫大忙了。”女人長舒一口氣,“之前我聽探險隊的人說你只會日語,還心想以我這個日語水平要怎么辦呢……既然你能聽懂的話,那就好說了。”

    “去奇跡賭場是吧?我記得日本那邊是沒開分賭場的……看你這渾身破破爛爛的樣子,該不會也是什么來‘朝拜圣地’的賭徒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帶著路,向辦事廳的走廊深處走去:“你叫西格瑪是吧?我可真是見多了!身無分文也要來這邊賭一把的瘋狂家伙。你的賭術如何?運氣如何?想好上哪個分區賭了嗎?”

    西格瑪:“分區,是什么?”

    女人無語凝噎:“……不會吧,你不是自稱來自奇跡賭場嗎,怎么會連分區是什么都不知道……”

    “分區啊,就是指你玩什么!什么紙牌專場、轉盤專場、輪賭專場……當然,最刺激的還要數千術專場了!”

    她帶著名叫西格瑪的青年在走廊里拐來拐去,最終逃出一串鑰匙,打開了盡頭的某間房間大門。打開大門,里面是悠長而又昏暗的地下走廊。

    女人點開手機手電筒,帶著人向下走去,碎碎念著:“雖然我從來沒進去玩過,但我還是要和你說一句,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啊。進去了之后,可別被花花世界迷暈了眼,克制住自己!不能……”

    女人念叨了很多,她說的又快又急。在過去半個月內剛剛學會一點法語的西格瑪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么,只能跟著點頭點頭。

    這走廊通向深處的地下。越往下走,溫度便越低越陰冷。這樣漫長的地下樓梯,忍不住讓人想象地下是否藏了什么寶物。

    女人攏了攏自己身上的外套,抬手匆忙道:“——諾,就是那里了。去負二層吧,那里是一切的入口,會有接應生在那等你的。”

    順著她的指尖看去,出現在地下最底端的赫然是一部銀色的電梯!

    辦事廳的地下深處有一部電梯,這話說出去誰敢相信?可在場的二人卻對這一幕毫無吃驚之意。

    西格瑪點頭向她道謝,獨自走下踏入電梯里面。摁下“-2”按鈕,電梯門即將關閉的時候,門外傳來了那個女人的聲音。

    “記得不要沉迷——!”

    那個女人說。

    電梯緩緩合上了。西格瑪沉默地靠在了電梯冰冷的金屬質墻壁。

    ……他不知道他自己是誰。

    他是誰?他來自哪里?他應該去往哪里?

    獨自一人在沙漠中醒來,手中握著一張前往不存在地方的車票,除了“西格瑪”這個名字和“奇跡賭場”這個線索,他沒有任何的其他記憶。

    如果要說運氣,那可能是差爆了吧……這樣的開局,誰能受得了?

    唯一能稱得上幸運的,是他所醒來的那片名叫“撒哈拉”的沙漠與“奇跡賭場”的總部居然位于同一個國家里——阿爾及利亞。如果能在“奇跡賭場”里面呆久了,或許他就能想起一點過去的記憶?

    “不要沉迷”什么的,可能要對不起那位小姐的好意了,接下來一段時間,他必須待在賭場里,不知道這算不算“沉迷”?

    西格瑪嘆了口氣,等待著電梯到達。

    “叮!”

    電梯到了。

    銀色的金屬制大門緩緩打開,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從未見過的富麗堂皇的金燦燦光景。但怪異的是,這里居然上下左右完全對稱,每個細節都是完全鏡像的!

    站在電梯門口的接待生彎腰,恭敬道:“歡迎來到奇跡賭場,尊貴的客人!”

    西格瑪點了點頭,剛想說句“好”,目光卻突然被半空中突兀飄過的某樣東西所吸引。

    這是,文字……?

    【哇哇哇哇,新的直播視角,我又好了!!】

    【這個小哥是誰?新馬甲?好興奮wwww!】

    【大家快看,剛才那個電梯和當時主播他們坐的那個電梯一摸一樣誒!而且還是地下,這里不會是奇跡賭場吧?~】

    【廢話,當然是奇跡賭場了!你的翻譯系統壞了?沒聽見剛才那個服務員說的是什么嗎?這里就是奇跡賭場!】

    【新的賭場,新的馬甲!嘶哈嘶哈,新的馬甲也好好看我可以嗚嗚嗚嗚】

    【前面的住嘴,新馬甲是我的老婆!老婆,我來了——!】

    西格瑪:“……”

    ……這是些什么東西?!

    第79章 第七十八章

    秋川暗吾*, 文豪代號名“坂口安吾”,純白的高級干部,此時正在美國絕贊出差中。

    以淡島千秋前世世界里的官方組織,異能特務課的關鍵人物“坂口安吾”為核心, 這樣的暗吾是個極為標準正派的社畜人物。他的優點之一就是工作中無論遇見什么事情都能妥善的冷靜處理——

    “歡迎您撥打全球兒童走失幫扶熱線, 這里是阿爾及利亞分區……”

    “嗶!”

    電話被男人猛地掛斷。戴著眼鏡的男人垂頭失態地推了推眼鏡,握著手機的手用力縮緊, 機械質的手機發出“嘎嘣嘎嘣”的哀鳴。

    安吾:“……”

    波本:“……”

    安吾:“……哈哈, 讓您見笑了波本先生。這多半又是梅勒斯的惡作劇, 再打一次就好了…”

    這惡作劇未免也太離譜了點吧?!

    背對著安吾, 波本的表情一言難盡:“…梅勒斯他…還只是個孩子罷了,還請您多多擔待……”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這話說出口,波本自己都感到有些失言。梅勒斯和安吾先生可是同一個組織的, 要說擔待體諒那這話也應該是安吾先生他們一個組織的人說的。他一個純白的局外人在這說什么呢?

    可再離譜的事情放在夏島津治身上, 似乎都變得格外合理起來。就連安吾,也十分自然地接受了這種說法。

    嘴角有一顆小痣的眼睛男人嘆了口氣, 又重新撥了遍電話:“抱歉, 失禮了。我想也是, 畢竟那是梅勒斯,他給這個電話號碼應該至少有些別的寓意才是,應該不只只是惡作劇吧……”

    “嘟, 嘟,嘟——”

    “您好!歡迎您撥打全球兒童走失幫扶熱線, 這里是阿爾及利亞分區。請問您需要什么服務。走失找回請摁1……”

    安吾啪的一下摁下代表人工服務的“3”, 在微妙的兒童風輕快音樂后, 電話的那邊被接了起來。

    電話那邊的女人操著一口法語,流利地說:“Bonjour?請問需要什么服務?”

    安吾也用法語說:“Bonjour, 我現在目前在美國,請問——”

    電話那邊:“美國?那你應該打美國專區。感謝撥打,正在為您轉接美國區……”

    又是一陣音樂歡快的音樂,隨即就是用英語的人接聽了電話:“Hello?歡迎您撥打兒童走失幫扶熱線人工服務!”

    安吾用英語回復:“Hello,請問貴方有沒有接到一個有關‘安吾’的電話?如果有的話請問——”

    電話那邊:“噢,安吾!日本人?稍等,這就為您轉接日本區熱線!”

    還是那段音樂,終于,一個用日語的客服接過了電話:“日安!歡迎您撥打走失兒童熱線。現已檢測到您為美國國際號碼,正在自動為您轉接美國專區熱線……”

    ——這還有完沒完了!

    安吾的額頭上冒起了青筋。

    站在一旁正聽著那邊的波本也忍不住別過頭,不忍直視。

    過了好半晌,只聽見背后那邊的人不知做了什么,一陣“好”、“是”、“謝謝您”、“麻煩了”之后,安吾先生似乎終于松了口氣。他掛掉電話,轉身將手機遞回給他。

    安吾:“真是感謝,波本先生。如果沒有您的幫助的話,可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謙遜地客氣道。

    波本微笑著接過手機:“怎會。如果能幫助到安吾先生就再好不過了。安吾先生所講的一些有關梅勒斯的事情也非常有趣,讓我受益匪淺。”

    特別是剛剛使用過的手機中那份通話記錄,想必也會讓公安本部的情報部收獲良多。

    獲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安吾也沒有理由繼續待在這廢墟火災現場里。他微微低頭,與波本寒暄了幾句,告別后便轉身離開了這里。

    波本目送著那個穿著咖色西裝的板正身影離開街頭,這才輕笑一聲后拿起那支手機,走入街道監控死角的暗巷。他手指靈巧的操控著手機的摁鍵。亮起的手機屏幕上,數個界面跳躍著,最終轉入了手機的內部公安系統內。

    作為專門被日本公安派遣到組織臥底的精英成員,他還不至于蠢到真的會相信,那位安吾先生所謂的什么“迷路”、“走丟”之類一面之言。

    這間被燒毀的奇跡賭場,作為組織大肆在紐約“清理”的證據,其特殊的代表意義自然不言而喻。以那位安吾先生的言行推測,他應當是一到美國后就“走失”到了這里。世界上哪有這么巧合的事?

    他的目的是什么?純白的目的又是什么?這次的會議,純白真的是抱著要和組織“合作”嗎——

    純白作為去年才剛剛現世的隱世組織,有關其組的情報幾乎寥寥無幾。雖然以現在兩個組織目前的會議準備階段,貿然試探并不好,但利用一點科技小手段獲取一些有關純白的美國基地的資料,也算是……

    “……嗯?”

    看著手機屏幕,波本微微睜大眼睛:“什么都沒有……?!”

    只見那手機屏幕上閃爍著的界面內,空空蕩蕩,根本不見什么通話記錄的蹤影。

    *

    地下室,淡島千秋住所。

    等到淡島千秋和柏村春也兩人幾乎要把那箱子游戲都玩了個遍,弗朗西斯這才帶著人姍姍回來。

    一推開門,一個金色的小小身影就猛地撲向淡島千秋:“小——千——秋!”

    這撲過去的力度似乎不小。淡島千秋周圍的游戲卡帶都被她撞的零零散散,灑落在地上了。

    被撞了一懷的淡島千秋:“撲咳……咳咳咳!肚子,撞到肚子了……!”

    一旁的柏村春也連忙把人分開:“喂,淡島你沒事吧?弗朗西斯先生,弗朗西斯先生——要不要去叫醫生?!”

    弗朗西斯微微一笑,將手中的行李箱放下:“愛麗絲小姐。淡島可不是你的林太郎,如果抱得那么緊的話,他可是會不舒服的噢?”

    “唔……知道啦。”

    一頭順滑金發的小女孩鼓著臉在淡島千秋身上蹭了蹭,這才抬起頭來,眨巴著自己湛藍色的眼睛說:“誰讓人家太久沒和小千秋見面了呢!從被召喚出來開始,一共就沒見過幾次——”

    這倒確實。由于明面上的身份問題,淡島千秋本體實際與真白教會的人接觸并不多。真正出現在他人視線里的他的交際圈,除了死去的“哥哥”,還有網友“小春獨步”,其他干干凈凈一片。

    目前組織內部,對他了解算是較深的萊伊,也只是知道他與柏村春也走的近,疑似純白成員。而至于波本,更是只是摸了個模糊的大概,對他的交際網基本一知半解。

    淡島千秋揉了揉自己被撞到的胃,看了愛麗絲片刻,這才慢吞吞開口道:“畢竟我現在名義上還在這邊組織里做臥底,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愛麗絲如果想和我玩的話,要不要和我和春也一起來打游戲?”

    一聽游戲,愛麗絲身上的直播視角也興奮了起來。觀眾們興奮地與淡島千秋這邊直播視角的觀眾打著招呼。

    【哈嘍哈嘍!對面直播間的朋友們你們好嗎,能看見我嗎——!】

    【我們成功會晤了~~】

    【看得見看得見!哇塞,我這還是第一次在直播間里看直播,原來放在現實里面直播間原來是這樣的效果啊ww】

    【好多字啊好多字,愛麗絲醬的頭頂飄著好多字www,看著亂七八糟的】

    【淡島的頭上也有好多字!話說你們刷屏太快啦,主視角人就是多啊2333】

    【主播快拉著愛麗絲一起打游戲啊!現在人多,再帶上弗朗西斯,還可以玩大富翁呢~】

    【打游戲!打游戲!打游戲!】

    雙倍的直播視角,雙倍的鬧騰。柏村春也看彈幕看的眼都要花了。

    橘發少年揉了揉眉心,無奈道:“打游戲是吧……可是現在人根本就沒到齊啊。弗朗西斯先生,剩下的那兩個人呢?”

    弗朗西斯:“梶井君說他要在周圍的超市逛逛,先檢查一下周圍的檸檬;至于安吾君的話……他一下飛機似乎就收到了夏島君的短信,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我…回…來…了……”

    門口傳來了聲音。

    眾人轉頭,只見安吾提著行李箱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一手撐在門框上,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他咖色西裝的衣角都沾上了些許塵埃和污漬。

    弗朗西斯:“歡迎回來,安吾君。我正打算點餐呢,要吃點什么?”

    柏村春也:“累成這個樣子,你去哪了啊安吾?”

    站在門口的安吾緩了一會兒,等呼吸平復了一點,這才開口說:“夏、夏島那家伙把我支去查了點東西……然后順走了我錢包里的錢,還把我的手機設置了自動死機……我廢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來這的路……”

    柏村春也:“……”

    聽起來就要命。

    辛苦你了,安吾!

    【哈哈哈哈哈聽上去好慘啊】

    【繃帶小哥怎么成天老是折騰安吾嘛ww,我看著都不忍心了!】

    【沒有辦法。誰叫平時在教會里面,攔著小哥惡作劇最多的就是安吾,繃帶小哥當然折騰他最多啦2333】

    【這看著也太慘了……】

    【好狼狽啊安吾,快進來和大家打游戲!大富翁!】

    安吾扯了扯領帶,脫下外套,摘下起霧了的眼睛后嘆了口氣走進屋內換上拖鞋:“我的話,和食就可以了,謝謝。”

    與有些寒冷的室外不同,這間略顯狹小的地下室在空調暖風的吹拂下顯得格外溫暖。

    懶人沙發周圍環了一圈的紙箱子,里面是種類不同的游戲卡帶。自家首領和愛麗絲、春也窩在一起,發色不同的幾個腦袋湊著,已經開始玩起了游戲。

    在輕快的電子游戲背景聲中,坐在另一個沙發上的弗朗西斯穿了件薄毛衣,優雅的翹著腿躺在沙發里,正和自己的公司助理打著電話,不知在討論著什么商業項目。

    見安吾過來,金發男人往一旁挪了挪讓出位置,從善如流地繼續通話著:“嗯,對。上次的那個項目就按照計劃去做……對了,向往常的那個餐廳預約一下送餐服務,送到這個地址就可以……”

    說著,弗朗西斯抬頭,用手略微捂著手機聽筒詢問道:“除了和食,大家還有什么想吃的嗎?”

    愛麗絲:“蛋糕!”

    淡島千秋:“冰…算了,我也和食。”

    柏村春也:“有紅酒嗎?難得聚在一起,當然是要喝兩杯了!”

    “未成年禁止飲酒。”弗朗西斯說。

    “那就是和食、蛋糕,以及餐廳的今日特別菜單來六份。”他向電話那頭囑咐著,“配餐酒就算了,記得讓主廚做一些養胃的湯飲或蔬菜汁。”

    【未成年禁止飲酒~~】

    【柏村小哥現在也就18歲吧?日本可是要20歲才能飲酒呢ww】

    【美國的話我剛才查了下,也要21歲呢!】

    【小孩子就用蔬菜汁來代替干杯吧~】

    ……不喝就不喝嘛。

    柏村春也瞅了弗朗西斯一眼,悻悻摸了摸鼻子轉回頭,繼續打游戲。

    大富翁確實是樣老少皆宜的經典游戲。被三缺一強拉進來的安吾一開始還吐槽幼稚,但過不久也跟著玩了起來。不大的沙發旁四人玩著游戲,吵吵鬧鬧。坐在旁邊的弗朗西斯處理事務之余,也時不時頗有興趣地指點上幾句。

    就連直播間的彈幕,除了有時圍觀游戲圍觀的有些著急之外,今天看上去也格外的和諧。

    又過了一會兒,在外溜達的梶井也提著幾袋子檸檬和外賣回來了。屋內的幾人將淡島千秋的桌子收拾了下,一起吃了頓頗為豐盛的晚飯。

    這確實是一場難得的聚頭。一直一來,淡島千秋鮮少與復數以上的馬甲同時相處。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跟習慣于自己一個人,撇去部下與他人,獨自一人休息、用餐。

    這種頗為新鮮的熱鬧感覺,讓他無法準確表達出此刻的心情,也無法言明自己對這到底是喜歡與否……這種被“家人”圍繞的感覺,就是他前世想要的嗎?

    一向思維敏捷的淡島千秋,這時卻概括不出來任何話語。

    弗朗西斯能看的上眼的餐廳,其美味必然是毋庸置疑的。用過晚餐后,梶井急匆匆地和大家道了別,拎著檸檬不知跑哪去了。柏村春也領著愛麗絲到另一邊繼續打游戲,不少彈幕也跟著過去,剩下的幾人則圍在一起談起了正事。

    空調將屋內吹的暖洋洋的,室外異國的寒風被擋在了門外。

    地下室的空間并不大。撇去床、那兩張懶人沙發,只剩下了這張小小的充當餐桌用的茶幾桌——身價過億的懷特集團總裁、真白教會的二把手管理者,還有在地下組織內聲名鵲起的世界級黑客,就這樣自然無比地坐在一起,在這間地下室內討論事情。

    ——作為第一重要議題的,自然是「純白」當前的發展。

    安吾推了推眼鏡,從公文包中拿出幾份文件分別遞給另外兩人:“這是這一季度教會的財政情況、人員動態、以及一些其他的收支情況。”

    “多虧了弗朗西斯先生的那筆資金,緩解了之前的拮據情況,財政方面雖然目前依然存在赤字情況,但與先前相比已經富裕了不少。”

    弗朗西斯接過文件,沉吟道:“還是赤字么……資金方面不必擔心,組織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懷特接下來正在大力開發軟件項目將會讓我們賺上一筆。短期之內不必為資金擔憂了。”

    【那個軟件我也有參與!!我也有!!!】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精神股東了,閉嘴吧你】

    【建設一個組織需要花的錢也太多了……弗弗這么能干,之前賺的那些也不過是填了個窟窿,好難……】

    【是啊,而且還差點被主播一次性全在賭場里全輸干凈(x】

    財政方面交給弗朗西斯,必然是不用多慮了。文件上代表著教會發展情況的數據直線上升,看上去一片欣欣向榮。

    淡島千秋看著文件,指尖漫不經心地戳著:“之前森醫生向組織借來的那批人,成果怎么樣?”

    “我們以協約的名義說服了他們,為報名了的信徒們開展了不少課程。”安吾說,“……近一個季度的時間,雖然短暫,但仍然是有不少信徒學到了一些東西。”

    “這份名單上,是我和紅葉小姐一同觀察過后篩選出的認為可用的人,請過目。”

    他遞出另一份密密麻麻全是名字的文件,上面依稀有幾個還被標紅——澤口李人、玉山菊理、真白石一、真白石二……不少名字都已經是直播間觀眾們都認識的老熟人了。

    【啊!森森旁邊的那個姓澤口的神經病秘書】

    【菊理姐!之前愛麗絲去紅葉那邊串門的時候還經常看到呢,現在好像在跟著紅葉學審訊?】

    【嘶…跟著繃帶小哥學開/鎖的雙胞胎也在啊,這確實也算某種意義上的人才……】

    【話說之前用主播名字當教名的副教主大叔不在這上面呢(】

    【副教主大叔?有澤口在,他不早就躺平開始摸魚了嗎……前些日子鏡花醬送文件的時候,我還看見他買了烏龜偷偷在辦公室養,純純一個摸魚人了】

    翻閱著這份名單上的標紅名字,淡島千秋挑了挑眉:“就這些?”

    “就這些。”

    安吾嘆了口氣說:“普通信徒真的有能力接受訓練的就不多,更不用提格外突出的人才了。”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首領。要把借來的那些人還回去嗎?還是說另作其他打算,先圓滑過去……”

    弗朗西斯皺眉,說:“我親愛的淡島,恕我直言——組織自身的利益和金錢才是王道。成功的秘訣在于,不要把重要的工作環節交給別人。”

    “為了以后的純白的發展,穩定的人才培育工作是必不可少的。以當前的情況來看,性價比最高的做法,無疑就是將這批‘借’來的人直接留下,填充純白空缺的培育結構。”

    “雖然他們大多是涉及多個領域的高手,但那個犯罪組織能夠將這批人借出來,也就說明這些人的價值也不過如此,遠遠涉及不到那個組織的核心,換而言之,他們只是‘棄子’罷了。”

    不愧是弗朗西斯,這話說的一點也不錯。關于先前森醫生借來的那批人究竟如何,在場眾人基本都心知肚明。

    淡島千秋雪白色的睫羽微斂,一手托腮,指尖在文件上有節奏地敲著。

    ——“棄子”。

    與組織那樣的集團談“和平”和“合作”?簡直是在開玩笑。如果純白真的是世界一流的大組織,能夠和組織勢力媲美的話倒還好,但現實是純白在這個世界只不過剛剛起步,剛剛擺脫空殼罷了。

    真實實力相差巨大的兩個組織之間,何來的“和平”或者“結盟”一說?

    森醫生先前在廢棄工廠與組織談下的那份簡略的《黑白協議》,漂亮的為在場所圍觀著的所有組織的心中留下了“純白要開始來日本發展了,負責人是一個還沒有拿到文豪代號的干部”這一印象。

    基于這一基礎,眾人自然而然地認為“建設日本純白分地”是森醫生升職“獲得代號”的重要任務。既然是升職任務,那么本部不給予幫助、急缺人手一類的事也理所當然起來。“借人”雖然聽著是招險招,但也確實好用。

    既能賣這位姓森的新任日本管理人一個好,又能和純白搭上線,借出去的人回收時還可以再打探更多內部情況——對于組織而言,這完全是筆百無一弊的買賣。

    可對于被“借”出去的這些人來說,這事或許就沒那么美好了。

    【確實是棄子啊……組織上面那個老頭有多多疑大家都知道,從外面別的組織回來的人,老頭怕不是根本就不想用吧?】

    【那不是肯定的嗎!你看看臥底清單上那些人,有不少之前都只是老老實實在外面幫他臥底,結果這下子都被清干凈了】

    【就算沒被清理下來,估計也不會被重用吧(。】

    【肯定會疑心他們有沒有被純白偷偷洗腦策反的!】

    愛麗絲端著一塊蛋糕“噠噠噠”跑了過來,扒著桌邊歪著頭說:“事情很麻煩嗎?小千秋。”

    如果是別人的話,看見這樣一個萌萌的金發蘿莉歪頭看你,恐怕早就忍不住上去揉揉她柔軟的金發了。

    淡島千秋看著她,卻問道:“這塊蛋糕是給我的嗎?”

    愛麗絲點了點頭,踮起腳尖努力揉了揉淡島千秋的頭:“嗯!”

    “小千秋乖。如果麻煩的話,不如就把工作都丟給林太郎,來和我們一起打電動吧!”愛麗絲說。

    “雖然春也玩大富翁很菜……但是我們還可以一起玩點別的!模擬過家家啦、對打格斗游戲啦,全都可以的。”

    不遠處的柏村春也:“喂,我聽見了!”

    轉頭沖他做了個鬼臉,愛麗絲笑著擺手道:“就這樣!如果累了的話,小千秋就一起來玩吧。”

    “我就不打擾你們啦,拜拜~”

    說完,她歡快地跑回沙發那邊去,和柏村春也吵吵鬧鬧地繼續玩起了游戲。

    “……”

    淡島千秋低頭,看向那塊蛋糕片刻,說:“中心大廈,五天后?”

    安吾點頭:“是的,五天后的會議當天,第四十八層將被整層包下。雙方可帶隨從出場。”

    可帶隨從出場啊……也就是說,對方也會帶人進場。安吾這邊有梶井和愛麗絲在,安全上應該是沒什么問題。那么問題就在于,組織如此大費周章的請純白來,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不可能只是單單為了收回借出去的那批人吧?但如果說合作,或者繼續簽訂新的《黑白協議》……那似乎更不可能。

    “我知道了。”

    淡島千秋思考著說:“具體的事情等我考慮過后再聯系你,會議當天注意通信順暢。其他的話,想辦法留下那批人——具體的決策,就先按照安吾你的想法來吧。我相信你的能力。”

    安吾一怔,微微彎腰:“是。”

    淡島千秋頷首,又轉頭吩咐道:“弗朗西斯,稍后你帶著春也搬出去吧。”

    “臨近會議的緊張時期,你帶著安吾他們在懷特的地盤里更安全,多照看一些。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就不必再來我這邊了。”

    “安全方面,我會重新啟動地下室附近的監視網。如果有異樣隨時聯系你們,這樣可以嗎?”

    弗朗西斯優雅站起:“好。”

    “——春也。”

    淡島千秋說。

    手里捏著游戲手柄,但一直注意著這邊情況的柏村春也仰頭看過去:“在。”

    “你回國吧。”淡島千秋沉吟著,“相比起美國,日本現在的局勢更加需要你。在會議期間保護好教會,和留在教會的紅葉、鏡花還有夏島一起,保護好我們的大本營,能做到嗎?”

    “那不是當然的事嗎?”

    柏村春也自信地笑道。

    “我呢我呢?”愛麗絲小聲嘀咕著。

    淡島千秋摸了摸她的頭:“你保護好安吾的安全就好。”

    淡島千秋:“好,大致就先這樣。具體的計劃這幾日我考慮好后會再單獨聯系。如果沒有什么事情的話,今天就……”

    “——還有一件事,是之前夏島拜托我的……”安吾突然說。

    他站起身,湊到淡島千秋的耳邊小聲不知說了些什么。淡島千秋挑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

    等送走了馬甲們,室內歸于平靜時,直播間的觀眾們還有些意猶未盡。

    弗朗西斯他們走的時候,還將地下室里的衛生收拾了干凈,并且給淡島千秋的存糧貨架上填了幾種健康一點的零食,以防他又亂吃飯。

    他們來的時候外面還是亮堂著的白日,走的時候室外卻完全黑了下來,進入了深夜。

    到了該睡覺的點了。

    淡島千秋關了燈,平躺在床上,一邊閱覽著用系統調出的之前記錄的資料,一邊安靜地不知想些什么。

    ——之前從吉斯波爾那里拿來的資料很有用。

    吉斯波爾死了,但對純白而言他死得恰到好處。他辦公室內有關淡島千秋拿來做背景的“哥哥”的資料不算多,但足夠淡島千秋拿來擴充自己的“人物背景”。

    賭場火災之后的這些日子里,由弗朗西斯出面,基本將美國這邊的吉斯波爾情報網收攏的七七八八了。不愧是聞名世界的奇跡賭場,僅僅是一個小小分場經理的情報網,就龐大的令人咋舌。

    但這樣眼線遍布世界的強大勢力,理論上來說完全可以是獨擋一門的存在,可為什么吉斯波爾死前,卻要求他讓純白“吸納”奇跡賭場?

    ……如果能夠吸納的話,那確實再好不過了。對剛剛起步的純白來說,這無異于雪中送炭。

    即將到來的會議、純白的未來發展、還有奇跡賭場和世界的各勢力的動向……一切的種種環繞在淡島千秋的腦中,讓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思。

    直播間的觀眾們早已習慣他這樣動不動就自己陷入沉思的狀態,他們自顧自的聊得開心。

    【真的好久沒這么熱鬧過了啊!】

    【教會的鏡花視角那邊也很熱鬧哦,大家平時可以去那邊看看ww】

    【不一樣啦不一樣~算上不知道跑出去的那個檸檬,剛才這里可是同時有六人在誒!】

    【我懂我懂。教會那邊除了上次愛麗絲鬧的“純白會議”,平日里大家大多時間只是待在自己的崗位,不會特別湊在一起,所以這次才覺得新鮮】

    【這種直播在其他主播的直播間可看不見啊!多視角誒,真是好玩兒】

    【說起來,上次我去另一個世界的直播列表里,也看到了類似這樣主播開“馬甲”的直播間,但是那邊根本沒有意思好嘛。那個主播開的“馬甲”都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好無聊】

    “……另一個世界的直播?”深思中的淡島千秋突然開口道,“是指,用另一個劇本構成的世界嗎?”

    一個只要用心觀察彈幕便可以得知的信息——這個世界是有固定的劇本構成的,被觀眾們稱呼為“推理世界”。因此觀眾們才會被系統“禁止劇透”,還經常性的認識一些剛剛出現的人物。

    主播很聰明這件事,直播間觀眾們早在先前的打臉經歷里慘痛地明白了。先前淡島千秋更是直接聯系系統客服談條件——這種事在主播里面可不少見。

    【……嗯,這種事是可以說的嗎?】

    【應該可以的吧……你看咱們不都沒被系統自動禁言呢么】

    【對啊,很多個世界都有直播!但是我最近比較喜歡這個推理世界,紅黑之類的很有意思XD】

    【我也是!之前我還老追平安京那個世界的直播,那邊更古早一點,和這邊兩種風味~】

    【主播問這個干什么?有什么好問的,你一主播好好直播就是了】

    【話說回來,這個直播間的關注觀眾數已經在推理世界快登頂了吧?下一步的話,應該是被推送到所有世界的公共主頁了吧】

    在沒有開燈的黑乎乎室內,熒光色的直播間彈幕有些刺眼。淡島千秋微微瞇眼,打了個哈欠又問:“……推送到公共主頁?”

    “那樣的話,一直以來看其他世界的觀眾們也會看見這個直播間嗎?”

    【那是當然了!但只有登頂單個世界關注量頂峰的直播間,才能被推送出去呢】

    【對對,我之前閑的沒事就去公共主頁看看~每次看都覺得好有意思,宇宙次元里原來有那么多世界啊~】

    【聽說被推送到主頁的直播間每日的收益都是千萬起步的呢……可惡,區區一群小主播……!】

    【話說那種等級的主播的話也不算小主播吧ww,據說都可以給自己贖身當自由人穿梭宇宙了呢?主播你可要加油啊,我剛才看了看,主播已經位列本世界新手同期榜第一,綜合榜第十二了呢!】

    【主播的話贖身早了吧ww,養活純白和教會的錢都不夠用了,還贖身呢?】

    “……贖身啊。”

    漆黑的地下室室內,淡島輕聲笑了笑:“贖身的話,需要多少金額的直播幣來著?”

    “買壽命的話,大概是一直播幣一天;一直播幣約等于10000美元……贖身這種程度的買賣,應該不是個小數吧?”

    【幾千萬?】

    【是十億啦!!!】

    【我擦,這么多……這不可能的吧】

    【十億?真的假的啊,這也太嚇人了,系統訛人呢這是】

    【星際大富豪都不一定有這身價吧……話說真的有主播贖身成功過嗎?】

    “——只有十億嗎?”

    淡島千秋說:“不過是十億而已,聽起來也不是很難呢。”

    “不如我們不如玩點更大的,怎么樣?”

    冬日的夜晚,地下室狹小的窗外隱約傳來了風聲。外面似乎下雪了。

    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生存直播·星網論壇-

    「博人眼球?!某推理世界主播竟當眾號稱十億直播幣算不上什么東西?」

    【0L:我攤牌了, 是的,沒錯,又是023148號直播間】

    【1L:你們023148觀眾每天都這么閑嗎?天天二十四小時跑論壇來高強度沖浪?】

    【2L:頂樓上。怎么感覺最近老是能看見這個推理世界的直播間?發你們自己世界的論壇不行嗎,非得發到公共頁】

    【3L:怎么?想捂嘴?公共頁是你家開的?我就要發!森森yyds!】

    【4L:森粉來了, 樓主我溜了!】

    【5L:不就是小主播拿出來當噱頭的說法嗎, 這有什么可討論的,散了散了……】

    *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我是你們的老朋友, 新聞臺記者!如您所見, 在這最新重修建成的紐約中心大廈的大門口。兩日過后, 紐約跨州商會將在這里進行盛大的剪彩儀式兼晚會!”

    電視屏幕上, 金發的白人記者站在一棟極高的大廈面前,正語氣激昂地介紹著。

    他身后的那棟建筑看上去十分氣派。打眼看上去,建筑通身幾乎都是由玻璃制成的。每層的落地窗從遠處看就像一個個的玻璃小格格, 而建筑本體則像是一個長方體的玻璃制魔方, 直通云霄。

    記者舉著麥克風,激情地說:“正如各位所知!過去的五十年里, 身為紐約市的地標建筑之一的中心大廈經歷了無數的蹉跎。但去年, 我們的紐約跨州商會會長蘭德爾先生出資購買了這里, 對大廈整體進行了翻新,并決定向全體紐約市民開放!”

    “為了慶祝本次翻新,蘭德爾會長將在兩日后包下大廈第一至四十八層, 邀請各個業界的人士們一同赴宴,開設豪華的剪彩宴會!”

    畫面一轉, 金發記者將手中的話筒遞到了一旁另一人面前, 說:“請問教授, 您對蘭德爾先生這一次的中心大廈翻新怎么看呢?”

    教授推了推眼鏡:“本次的大廈翻新使用了最新的防彈防爆破玻璃,成本十足。據我的業界消息所說, 大廈的五十二樓頂層還增設了直升飛機停降場。”

    “同時,我們注意到兩日后的宴會,知名評論家約翰先生、里德爾先生也將登場……”

    “——伏特加,關掉電視。”

    一個男聲冰冷地說。

    “是,大哥。”

    站在電視兩側,板正地等待指令的伏特加彎腰關掉了電視電源。“唰”的一下,記者和教授的臉從電視屏幕上消失,屏幕重歸一片黑暗。

    活動間不經意碰到了擺在屏幕一旁的幾個游戲手柄,伏特加猶豫了一瞬,選擇把手柄給撿起來重新擺好在屏幕旁。

    耳邊沒了聒噪的聲響,琴酒深深吸了一口手指夾著的雪茄,又緩緩吐出煙圈來。他一抬手,身邊的伏特加便適時的遞上了充當臨時煙灰缸的水杯。雪茄飄出一縷細煙,火花被碾滅在杯內。

    收起已經被煙灰沾染渾濁了的水杯,伏特加憋了片刻,忍不住說:“大哥,剛才電視上的那個可是現場的特別最新報道,會展示兩日后宴會上的參會人選,關了的話……”

    “怕什么?”

    銀發殺手側頭,微微瞇眼:“我們不是還有卡爾里拉嗎?看所謂世界級黑客的情報,可比聽蟈蟲在屏幕上吵叫快捷準確多了。”

    “你說對嗎?卡爾里拉。”

    “……”

    “卡爾里拉?”

    “……啊、是。”

    淡島千秋披著棉被、坐在房間另一端的電腦屏幕墻前,有氣無力地回應道。回話的同時,他的指尖在鍵盤上飛舞不止,“噼里啪啦”地敲擊著。

    伴隨著他敲擊鍵盤的動作,只見那滿墻的屏幕上密密麻麻地出現了一大片大片的姓名、資料……等等等等的情報。

    【討厭!人家正看著電視看的帶勁呢,怎么說關就關的?】

    【這話應該是我們這些游戲黨說才對吧??剛才那個游戲好不容易通宵快通關了,結果琴酒一來就直接換臺了】

    【可惡,就算你是琴酒也不可以這樣做!阿宅們,我們反抗起來!】

    【笑死,反抗啥啊。真要反抗也是通宵打游戲,剛想睡覺的時候就被人敲門要求干活的主播反抗吧……】

    【就是就是,強烈要求主播反抗一波!讓他們知道你純白首領的厲害,打起來打起來ww!】

    懶得回復打諢插話的看熱鬧彈幕,淡島千秋打了個哈欠,敲下了最后的一個摁鍵。電腦墻旁的打印機開始“嗡嗡”工作,不一會兒就將剛才的情報打印好,吐出了一張又一張的文件。

    這文件的量看著極大。不一會兒紙張便堆成了厚厚的一摞。

    背對著身后沙發上的那兩人,淡島千秋整頓了一下表情,轉頭便又是那副有點膽小地軟弱模樣:“……宴會參與人員的名單整理好了,琴酒。”

    【演的一點都不真誠www】

    【主播的表演敷衍起來了啊,之前明明直播剛開始的時候你的表演更逼真的!】

    【指指點點指指點點,主播不敬業!身為臥底,隔壁萊伊的演技現在都比你敬業了】

    “啰嗦,給我閉嘴。”

    淡島千秋在心里回復道。

    弗朗西斯他們離開地下室的這幾天日子里,除了處理之后即將到來的會議的事情,淡島千秋將時間大部分都消耗在了游戲上,除了打發時間外也賺了不小的一筆打賞。

    今天也是。清晨淡島千秋剛剛通宵完,準備打完最后的游戲關卡就睡覺時,卻在監控里看見了兩位不速之客——

    伏特加接過那份厚厚的文件,轉身交給倚在沙發邊的琴酒:“大哥,參宴名單。”

    紙張被翻閱著。琴酒接過文件,“嘖”了一聲。

    ——紐約中心大廈剪彩宴會。

    包圓了大廈的第一層至第四十八層,由紐約跨州商會會長蘭德爾所開設的宴會,各界大咖與精英云集。表面上來看,這是一場普通的剪彩儀式,頂多因為蘭德爾本人的地位斐然而特別一些,但實際卻并不如此。

    在宴會當天,第四十八層的最里層房間內,組織早已聯系好了線人留好了位置——邀請函早已發去,只等「純白」的人上門赴宴。

    誰能想到,在這全紐約都緊張動蕩的時期,一次難得的宴會背后會有兩大組織在接壤?

    以宴會為名掩人耳目,在那間房間內開設的黑白會議,才是本次宴會的重頭戲。

    厚厚的文件以極快的速度被閱覽著,琴酒斂去鋒利的目光,垂眸察看著這份分外齊全的文件清單。半晌,銀發殺手的指尖指向了其中一個地方:

    “這里。有五十年前老大廈的版本嗎?”

    淡島千秋:“……”

    他推了推眼鏡,依然是怯怯出聲:“中心大廈的部分樓層在五十年前被炸毀過,這部分情報完全缺失,所以……”

    琴酒用沙啞的嗓音嗤笑道:“那又如何?你就這點本事嗎,卡爾里拉。”

    “這樣的技術,也愧被那位大人稱贊為親信么?”

    淡島千秋:“……”

    琴酒:“去查。”

    淡島千秋:“……”

    淡島千秋:“……好。”

    啊,好煩!

    【憐愛主播一秒……】

    【真慘啊,一瞬間幻視了自己的甲方,又被要求加班又不多給工資,慘·主播·慘】

    【慘·主播·慘】

    【沒辦法,誰讓琴酒拿的是那個老頭下達的直接命令,主播現在這身份也不得不聽啊(】

    【話說主播要在酒廠這邊臥底到什么時候啊?純白那邊一步步走上正軌了,事情也變多了,身為首領也不能總在外面浪啊!】

    【我也好奇,主播是打算一直在酒廠這邊臥底么x】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了。

    淡島千秋心想。

    正如彈幕所說,作為一方組織的首領,淡島千秋不可能一直待在其他組織里臥底。

    最開始進入組織,只是為了直播前期的生存和節目效果……但在純白成立發展后的現在,首領總是在外摸魚那也確實不像話。不說別的,淡島千秋最近也對扮演“黑客”這一角色開始厭煩了。

    只是,想要脫離組織也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組織這邊也還有眾多的資源未能利用殆盡,還需再等待一陣才是。

    那邊,伏特加接過文件又給送了回來。眼看著因為睡眠不足而臉色略顯蒼白的淡島千秋,他猶豫片刻,湊到淡島千秋耳邊小聲說:

    “……聽說你成為親信還換代號了,恭喜你,卡爾里拉!”

    “雖然大哥沒說,但組織內部的大家都有聽說過那位大人對你的贊賞,那位大人可是夸贊你的技術可以擔當世界第一呢!大哥其實也是認同這件事的。”

    淡島千秋:“……?”

    所以呢?這就是你們大清早跑來人家家里加班,還逼著人做超大額清單工作的態度嗎?

    伏特加:“你懂的。大哥他的嘴巴就是那樣,但是他看好的人在組織內前途都不錯的。當年你剛被大哥抓來組織,關監/禁室的時候不也……”

    說著說著,伏特加也覺得不對勁起來。身型魁梧的墨鏡男尷尬片刻,轉而小幅度的偷偷比了個大拇指:

    “總之,我看好你!”

    “……謝謝你。”

    淡島千秋嘆了口氣,轉過身繼續敲起了鍵盤。

    琴酒所要的那份資料,是真的很麻煩。要知道紐約中心大廈可是在五十年前的爆炸案的中心,不少珍貴的資料當時都毀于那場事故。那個年代的電腦并不流通,重要資料基本還是以紙質為主,因此即使黑客技術再好,搜查起來也費極了勁。

    臥底的好處此刻就顯示出來了。這么難查的情報,不知道琴酒要這份資料是要做什么……?會與會議有關嗎?

    思索著,淡島千秋一刻不停地敲打著鍵盤。就在此時,一旁的手機“嗡嗡”震動了兩下,有人發來信息了。他揉了揉太陽穴,拿起手機。

    馬甲們用來聯系淡島千秋的那個郵箱,早在監控中看見琴酒和伏特加時便被淡島千秋設置了靜音加隱秘。在這個時間點,會聯系淡島千秋的只有一個人——

    【To:淡島君。

    早,現在有空嗎?^^

    蘇格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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