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清早, 今日的淡島千秋起了個大早。
今天是和蘇格蘭約好出門的日子。
其實早在幾天前,蘇格蘭就已經約過他。但自從成為了那位先生的“親信”,淡島千秋總是會接到一些緊急的工作委托。前一日說好了明天要出門,半夜有可能又接到“親信”任務, 實在忙得不可開交。
一起出門的約定, 也就因此一推再推。一直推到現在冬天將至,快要過了適合吃冰淇淋的季節, 兩人才正式約好。
說實話, 淡島千秋到現在還不是很確定要用什么對待蘇格蘭。兩輩子加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和蘇格蘭這種“正派”的人物“做朋友”。但同他一起來美國的那個馬甲, 卻還蠻支持他出門與人社交的。
“——就當作是在拓展有價值的有利人脈,我認為作為首領的你,需要這樣正常關系社交。”
那個馬甲一邊說著, 一邊火速拉他出門試了幾套高奢品牌衣服, 瀟灑地刷卡全部買下。
不止是他,直播間觀眾們也慫恿著。
【對啊!反正只是去吃個冰淇淋而已, 帶我們看看紐約嘛~】
【冰淇淋啊, 沒想到主播喜歡吃這么軟綿綿的東西啊, 意外www】
【前面的笑死,主播的小身板本來看起來就好弱的!喜歡吃冰,怕不是對身體不太好?】
【管他呢!總之我還沒看過那個時代的美國商業街呢, 要看要看!】
【難得回了美國,這次才不要一直呆在地下室里呢!我們觀眾也需要看點新鮮東西的!】
見了彈幕, 那個馬甲挑了挑眉, 轉頭看向淡島千秋。
正在被服裝店服務生拉著打扮的淡島千秋:“……”
行吧, 總歸吃冰他也挺開心的。就這樣吧。
只是,蘇格蘭是從哪知道他愛吃冰的……?平日里表現太明顯了么?
一邊思索著, 淡島千秋一邊禮貌地低頭向為他開了車門的司機道了謝,從轎車上跨了下來。
司機恭敬地低頭,合上了車門又重新回到了駕駛座。純白色的轎車迅速開了出去,從街道的末端消失。
淡島君是坐車來的……?明明這個接頭地點,距離他的住所也不算太遠的。難道像波本所說,他現在已經被組織層層保護監管起來了嗎?那車是組織安排的?
看著那輛車,站在接頭的路牌下的蘇格蘭心緒一閃,帶著正常的笑容走了過去:“早啊,淡島君。從巨輪下來后,真是好久不見了。”
他看著穿著一身清爽白襯衫和毛衣外套的淡島千秋,稱贊道:“衣服很不錯。今天沒有帶著‘芳子’一起出來嗎?
這人的態度好自然。
淡島千秋低頭,慢吞吞地說:“……早。”
“和我住在一起的,嗯……監護人。他說出來玩不可以披棉被,所以就這樣出門了。”
監護人?
蘇格蘭目光一凝。
果然,淡島君是被組織監管起來了么。
眼前人突然不說話,淡島千秋問:“怎么了嗎?蘇格蘭。”
“嗯?沒事,只是在想一會兒的冰淇淋要吃什么口味的好。”
蘇格蘭一愣,隨即笑道:“現在還只是早上,就讓我們慢悠悠的去逛一逛吧。”
半空中,彈幕們狂笑著。
【笑死了,主播老老實實交代的樣子好像小學生哦!】
【監管人?哈哈哈哈哈哈確實,尤其是前幾天訓淡島要好好社交,帶主播買衣服的時候,真的好像我老媽噢】
【蘇格蘭剛才表情有一點點嚴肅啊,是誤會什么了嘛www】
【別的不說,這身白色的小衣服確實襯主播啊!哧溜,偷偷喊一聲,我老婆真漂亮!】
【觀眾“柏不垃圾”打賞了一個小火箭】
【……】
快要入冬了,天氣愈發冷了起來。但再冷的天氣,也阻擋不了商店街上游客們購物的心情。
現在是早上的九點鐘,正是附近居民們起床覓食的時間。街兩側提供早餐的店鋪都開門了,有店員悠閑地站在門口,為店門處的常青綠植澆水。
街頭上,有坐在咖啡廳里喝著咖啡讀報紙的老人。也有起早練習滑板的少年,出門逛街的女性。不一會兒,整條商業街便開始熱鬧起來。
時間還早,不急著直奔冰淇淋店。再說,空腹吃冰淇淋也不太好。蘇格蘭帶著淡島千秋逛著街道兩邊的商店,兩人時不時停駐下來,買點小吃,逛逛店。
熱乎乎的貝果、墨西哥塔可、街頭迷你漢堡……蘇格蘭看起來對周圍這一帶十分熟絡,他帶著淡島千秋有條不紊地逛著,偶爾還與店家閑聊幾句。他英語還不錯。
今日的陽光正好,曬得人懶洋洋。
直播間的觀眾們也是第一次在生存直播中,如此悠閑地跟著逛街,紛紛感慨偶爾看看這樣的直播也不錯。
淡島千秋兩輩子加起來,從未有過這樣與人一起閑逛的經歷,新鮮與不自在過后,感覺也還好。蘇格蘭的身體恢復的也不錯,雖然不能大幅度進行運動,但這樣的“散步”正好與淡島千秋的走路步伐接近。兩人相處融洽。
不一會兒,臨近中午了。
冰淇淋店到了。
水藍色的招牌,店鋪四周有綠植與盆栽環繞。店門口有手寫的木質招牌,上面寫了季節推薦的冰淇淋口味,還配了手繪的配圖,看起來很是有趣。
店主是客居美國的意大利人,為人開朗。這個季節來吃冰淇淋的人不算多,他熱情地招待了剛剛進入店門的蘇格蘭和淡島千秋,主動為他們端上了剛剛做好的蛋奶布丁。
兩人找了個角落里隱蔽、又有半扇窗的位置坐下了。
蘇格蘭翻開菜單,抬頭笑著問道:“要吃點什么?這家的鹽漬櫻花味冰淇淋四季常有,味道不錯。經典的意式開心果冰淇淋、當季的山莓芝士味聽起來也都不錯。”
菜單上的口味未免也太多了點。
淡島千秋低頭,將菜單翻看了好幾遍,謹慎選擇道:“……經典牛乳味、大溪地香草味、開心果味,還有山莓芝士味,四球,謝謝。”
點了點頭,蘇格蘭轉頭將菜單合上遞給店老板:“我的話,鹽漬櫻花味一球,山莓芝士味一球。額外追加兩份黃油松餅,麻煩了。”
店老板寫好清單,回到吧臺。不一會兒,將訂單上的餐品端了上來。他笑著道了聲“請慢用”,就退了下去。
兩份熱騰騰的松餅,和形狀圓潤的球狀冰淇淋被端上桌。不同口味的冰淇淋五顏六色,看起來紋路細膩,讓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這家店不愧是附近倍受好評的老店。味道正宗,美味極了。
【哇,好好吃的樣子,嗚嗚嗚想吃。吃著營養液的我嘴角不爭氣地留下了眼淚。】
【初冬吃冰一定很爽吧qaq……我也好想吃冰哦,涼颼颼的】
【好安逸啊,我居然看生存直播看得想睡覺了……】
【剛來,今天怎么主播不干活了?還出門玩,純白發展完了嗎就出來逛街街?】
【?前面的老兄怕不是有什么大病,人家還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光工作,不休息了?】
淡島千秋喜歡吃冰,尤其是軟狀膏體類的冰。白發青年瞇著眼睛,吃得一臉享受。他不披棉被的時候,卻也格外的吸睛。純身上下都是白色的青年實在少見,剛才在路上的時候,許多路人都偷偷打量著他。
午餐的時間點到了,冰淇淋店里的客人更少了。店內的氣氛安靜了下來。
現在是適合說話的時候。老板回吧臺準備下午的商品了。這個位置足夠隱蔽,只要放低音量,周圍人便聽不見他們的討論。
坐在桌子的另一邊,蘇格蘭在享用一半后卻想起了自己與波本的約定,琢磨起了該如何開口。
思索片刻,蘇格蘭先問道:“淡島君,最近過得還好嗎?”
淡島千秋又舀了一口冰淇淋,咽下后垂眸回復道:“……還好。雖然有點忙,但也還好。”
那個老家伙,嘴上說著什么“親信”、“只做他親自頒發的任務就好”,實際上批下來的工作量卻遠超過去。如果不是淡島千秋還有田山花袋的異能力,恐怕一時半會兒真的處理不完這些事。
從波本哪里對淡島千秋的近況有大概了解,蘇格蘭想了想,還是選擇不迂回,直接開口問道:“最近組織里的那份臥底清單,是淡島君你上交的嗎?”
淡島千秋:“……”
淡島千秋:“是我。”
但那份清單上,并沒有蘇格蘭和萊伊。但這與淡島千秋與這兩人曾經的‘搭檔’交情無關,是純粹的出于利益考慮,才沒有加上這幾人的名字。
——那份清單,是淡島千秋在與純白的其他成員們經過深思熟慮后,才上交的一份用于“攪亂組織”的清單。
純白的現居地在日本。這個時間段,將日本公安的臥底身份暴露出去對他們并沒有好處。fbi也同理,先是有身份敏感的柏村春也,后是當前正在美國發展事業的另一個新馬甲,這些都需要美國的渠道。
夢境一事過后,淡島千秋的“純白臥底”身份在萊伊那里幾乎是板上釘釘。在這樣互相心知肚明的情況下,賣fbi一個好,打通后續在美國的發展渠道,一切都是順手而為。
蘇格蘭嘆氣:“果然如此么……這也是作為‘親信’的任務?”
“雖然你可能早就知道了。就在前些日子,組織發下任務,要我和波本一起,逐個調查正在紐約的清單上的臥底。”
他垂眸,輕聲數著:“吉斯波爾、阿那連、貝爾維……這些人,已經確定是臥底了嗎?”
淡島千秋放下勺子,沉默,不點頭也不搖頭。
——其實,并不全是。
那位先生給他的清單設置目標,準確來說不是搜查“臥底”,而是搜查“有異象的組織成員”。簡而言之,就是不管對方是否已經背叛,都要將所有的禍根斬殺在搖籃里。
但對于這個話題,淡島千秋不能做出明確的回應。這涉及立場問題。但此時此刻他這副沉默的樣子,讓蘇格蘭心里多少已經有了些底。
……組織最近,恐怕要不太平了。波本先前提到的“養精蓄銳”是對的,只是恐怕,組織不會給他們那個時間了。
新發放下來的“調查臥底”任務,必須盡力完成,不能有一絲的懈怠!
【吃著冰淇淋聊這么血腥的話題,真有你們的啊!】
【冰淇淋嗚嗚嗚冰淇淋,我也想吃一口——】
【聽蘇格蘭的意思,感覺會死不少人啊?主播那份清單這么牛的嗎ww】
【明明只是在上交系統任務的時候順手交的清單,結果把組織攪得一團糟呢2333】
蘇格蘭揉了揉太陽穴,將自己手中的勺子放下,歉意道:“謝謝你的消息,淡島君。”
“真是抱歉,說是帶你出來玩,還問了這些麻煩的問題。”
淡島千秋搖搖頭。
他也沒說什么話,只是點頭搖頭,表了表態罷了。
說起來,波本似乎委托他幫忙問一下關于’柏村春也‘的事……?
蘇格蘭想了想,又說:“對了。無關組織,還有一個事情想要委托淡島君查一下,委托金的話按照組織的規格——”
就在此時,距離店鋪不遠的傳來尖叫,打斷了他的話。
“——啊!搶劫啦!!!!”
搶劫?!
蘇格蘭站起身,猛地看向店外。
只見街道上一個穿著裙子的女性跌在地上,正揉著自己的腳哭訴道:“搶劫!那個人搶了我的包!來人啊,警察!警察!”
在她另一只手所指著的方向,有一個穿著連帽衫的瘦弱男人手里正拿著一個女士包,正急速地向前奔跑著,時不時撞開周圍的游客,嚷嚷著:“讓開!讓開!”
蘇格蘭起身,想要出店去追,卻被淡島千秋抬手攔下。
有著一頭白發的青年吃下最后一塊松餅,慢條斯理地擦擦嘴,看向窗邊說:“……看那邊,有人已經追上去了。”
蘇格蘭:“…?”
順著他的視線,蘇格蘭轉頭,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人群中突然出現。那男人留著黑色的長發、戴著針織帽,幾步便迅速地追上了那個搶劫的小偷。幾個利落的動作之后,那小偷便被男人挾制控制住,單手壓在了地上,連聲呼痛。
周圍的游客們一陣喝彩,有的甚至還對這位挺身而出的男人吹起了口哨。在眾人的掌聲中,男人起身,將小偷轉交給喘著粗氣匆匆來遲的巡警手上。
街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店主也匆匆趕到這個窗邊看熱鬧。看見小偷被抓,他松了口氣,抱怨著:“呼……幸虧沒事。多半又是賭鬼干的好事,附近那家新開的賭場可真是煩人。”
賭場……?
在商業街里開賭場?
蘇格蘭莫名地看向老板,又看了看窗外的那個長發男人。
察覺到一股微妙的視線,長發男人——萊伊,轉回了頭,正好與坐在窗邊的淡島千秋和蘇格蘭對上視線。他沖著周圍人點了點頭,朝這家冰淇淋店走進來。
一到這個位于角落窗邊的座位,萊伊便開口道:“你們也接到通知了?”
就在此時,一個小麥色皮膚的身影也匆匆趕到。波本推開店門,找到淡島千秋和蘇格蘭二人,松了口氣:“你們還在這里,太好了。淡、卡爾里拉,有新的任務需要你配合……等等,你怎么也在這里?!”
波本皺著眉看向站在桌邊的萊伊。
赤井秀一挑眉:“你為什么在這里,我就為什么在這里。”
波本臉一黑,表情看上去十分不悅。
眼見著氣氛微妙,老板尷尬地笑了笑,詢問了一句有沒有點單需要后,又迅速又溜回了自己的小吧臺里。
現在,這個座位的附近、這個店的休息區域里,只有淡島千秋、蘇格蘭、波本、萊伊四個人。
“總之,有什么事情的話,不如我們先回去再說吧?”蘇格蘭將波本拉開,溫和地打起了圓場。
雖然不知道在逛街期間又發生了什么,但一直在這里任由這兩人僵持著,總歸不太好。
波本盯了萊伊半晌,嘆了口氣,將自己手中的一疊情報放在了桌上:“……沒錯,公共場合總歸是不太方便,我們先回去再說吧。”
“這附近有我的一間安全屋。萊伊,作為新任務的合作搭檔,你應該也會來吧?”
合作任務……?
淡島千秋低頭,看向那疊紙質文件。散亂的文件間,赫然露出了一連串的密文。解讀后,大致是這樣的內容——
「……任務目標:“清理”奇跡賭場臥底。
執行人:萊伊、蘇格蘭、波本、卡爾里拉。」
第一眼,這個賭場名好熟悉,似乎是自家新馬甲的斂財目的地。
第二眼,這個任務陣容里……為什么全是威士忌,而且還有他的名字?
淡島千秋:“……”
說好的“親信”不接受其他任務呢?!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給我的親信, 我親愛的黑客卡爾里拉。
你的技術一如既往地不錯,這張臥底清單十分的完美。為了褒獎你近期的辛苦,我為你準備了新的休閑度假任務——去奇跡賭場,見見你哥哥生前的朋友吉斯波爾吧。
上一次的約談時, 雖然你提過你早已不在意你的哥哥, 但血緣親情又怎能隨便拋棄呢?你的哥哥是為了組織而死的。雖然找不到尸骨,但你也應該多去看看。
任務的指令現在應該早就遞到了你的手里。為了讓你這次的旅途愉快, 我為你安排了三位威士忌作為你的助手。我可憐柔弱的卡爾里拉啊, 你只需要將任務交給他們, 自己在賭場快樂玩玩、敘舊就好。
也別忘了, 回來后記得記錄下吉斯波爾和賭場老板的情報,將資料都轉交給“面具”,他會交給我的。
——祝你玩得愉快, 我的孩子。」
*
賭博, 即用斗牌、擲色子等形式,是一種拿有價值的東西做注碼來賭輸贏的游戲, 是人類的一種娛樂方式*。
賭場, 專門開設以來聚眾賭博, 集合了多種賭博游戲的銷金窟。在這里,有人一夜賺得盆滿,有人傾家蕩產。
在廣義的范圍內, 賭博可以指任何對不確定事物下注的這一行為——而在狹義的范圍內,則專指以上所提的這些以紙牌、骰子、輪盤等有注碼的“碰運氣”游戲。
這些注碼在最通常情況下, 一般都是金錢一類的物質財富。而在奇跡賭場, 你卻可以堵上一切你擁有的——
人命、尊嚴、過去生存的痕跡、家人……這些是賭大的。
你的一撮頭發、對桌人西裝褲子上的線頭、一個微笑……這些是賭小的。
只要你想, 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在這里,在奇跡賭場拿來做賭注。只要你出得起。
這間不知從何時起, 出現在各個國家地下的神秘連鎖賭場不知由誰運營。在戰后的幾十年間,奇跡賭場瘋狂而又隱秘地發展著,以“萬物皆可賭”的噱頭吸引了大批賭徒。更是有不少賭徒將其奉為“圣地”,不遠萬里膜拜。
當然,以上都不是奇跡賭場最特別的地方。奇跡賭場的神奇之處,而在于它的另一條規定。
“……賭場規定第八條,奇跡賭場允許所有的賓客們使用非道德的‘出千’作弊手段,并承認‘出千’所含有的智力與技術價值,保護‘老千’們通過‘出千’所獲得的注碼財產?”
波本讀著文件,表情中帶著好笑。
賭場公然支持賭徒們“出千”,這可真是有夠離譜的。也太瘋狂了點。
蘇格蘭坐在他旁邊,翻閱著其他的資料,表情詫異:“他們甚至還開設了只準用‘千術’獲勝的‘老千專場’?”
“我們的目標,應該是這個吧?”他指著文件上的文字,念出聲,“……‘奇跡賭術大會’四年一次,獲勝者可獲得巨額財產,并與賭場老板會面,成為新的支系賭場管理者。”
【我擦,這聽起來怎么還挺爽??我心動了】
【意思就是說,只要在這個“賭術大會”上獲勝,不管是出千還是怎么贏的,都可以接手新開的連鎖賭場?!】
【聽起來也太賭了點啊www,這個賭場老板是個瘋子嗎?】
【我我我!我可以,讓我來!我會玩撲克牌,在星網排名不低的!】
【笑死了前面的。你就算撲克技術再好,萬一對手出千怎么辦?還不是一樣白給】
【那我們也可以出千啊!主播,我們可以在牌桌上偷偷幫你看牌傳消息,我們也去搞間賭場玩玩吧!】
從商店街遇見后,幾人為了隱蔽耳目,來到了波本附近的一間安全屋公寓中討論集體任務。
這間公寓冷冷清清,看著鮮少有人居住。但好在基礎的家具還是有的,四人圍著餐桌坐下,將紙質情報密密麻麻鋪了一桌子,開始進行探討。
半空中翻滾著的彈幕,進不到在座的幾人的眼里。他們持續進行著情報分析。
萊伊垂眸,淡淡地說:“——我看過資料。四年前,組織就是派遣了‘吉斯波爾’作為臥底,出場賭術大會并獲得了勝利。現在的紐約分場,就是由吉斯波爾作為負責人運營著的。”
“賭場可以賭一切的事物,并且賓客中不乏巨頭。在賭場臥底經營期間,吉斯波爾為組織提供了不少渠道和情報。但近幾年來,他似乎有些不安分。現在四年一度的賭術大會即將在紐約重新開始,組織這次多半是想借機調查吉斯波爾的忠誠度了。”萊伊說。
一旁的波本和蘇格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是次棘手的大任務,也難怪是四人合作任務。
任務文書上,清楚地寫著本次的任務目標是「清理奇跡賭場」。但清理的是誰呢?
是要將已經上了清單、不安分的“吉斯波爾”清理掉,還是說其實是要他們借著賭術大會這一機會潛入賭場,想辦法見到賭場老板,借機清理老板?為組織拿下奇跡賭場?
——這位傳說中的“老板”,除了每四年一次的賭術大會頒獎儀式,可神秘地從來不曾露面。
如果是第二個目的的話,那贏下賭術大會則就是必須條件了。贏下大會、成為新的賭場管理人、換個地方做臥底……這對于現階段的威士忌三人而言,無疑是一個誘人的誘餌。
對于日本公安或fbi,拿下奇跡賭場這條線,意味著可以獲取更多的地下情報渠道。同時,還可以從最近組織的“臥底清單”風云中暫時脫離,獲得片刻的穩定安全。
可贏下大會,又談何容易?那可是被賭徒們稱為“圣地”的奇跡賭場,高手數不勝數。
這是次極其重要的任務,也極為艱難。
波本、蘇格蘭、萊伊,在座的三位臥底都對此心知肚明。
說來也神奇。算上淡島千秋這一“純白”老板,在場的威士忌四人組,居然沒有一個是觀眾們口中所說的“真酒”,全都是臥底。
而在其他三位臥底都深思熟慮思考著任務、緊繃著精神的時候,同為“臥底”的淡島千秋的狀態卻與他們完全不同。
“滴滴滴——”
手機響了。
這突兀的電子鈴聲,與安靜嚴肅的屋內空氣全然不合。萊伊瞥了眼,發現鈴聲是從淡島千秋的口袋里傳來。
白發青年推了推眼鏡,慢吞吞站起身來:“……抱歉,有新的郵件,我出門看一下。”
說完,他走出公寓,在門口翻看起手機來。過了半晌,白發青年又表情如常地走了回來,安靜地重新坐下。
可這安靜還不到幾分鐘,那惱人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滴滴滴滴!”
這次的鈴聲,似乎格外地急促特別。
淡島千秋:“……”
淡島千秋:“你們先聊,我出去一下。”
他又拿出手機,起身走出了公寓門。
餐桌上,便只剩下了波本、蘇格蘭、萊伊三個人。
男人們看著手中的資料,一片沉默。
思路被這兩番鈴聲所打斷,波本心里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出聲道:“既然如此,不管是從潛入還是隱蔽上考慮,最佳的任務解決方案,應該還是取得‘賭術大會’的勝利。”
“作為集體任務,姑且問一下。對于這一點,你們有異議嗎?”
蘇格蘭和萊伊點頭,頷首。
波本:“……我的話暫且先不提。蘇格蘭、萊伊,你們會賭術嗎?”
“我是指,包括千術的那一種。”頓了頓,他又這樣補充道。
……賭術啊。
蘇格蘭表情微妙地側開了頭,看向萊伊。
當年警校的實務課上,倒是有講過幾個辨別基礎賭術的方法,但也就僅限于此了。雖然現在還在犯罪組織內臥底,但作為公安警察,精通賭術的話聽起來也太奇怪了。
再說,只精通賭術恐怕也完不成“贏下大會”這個目標——畢竟,奇跡賭場可是允許“出千”的。
萊伊的話,先前聽說過他是被車撞后失憶加入組織的。恐怕也不會賭術吧?
察覺到了他人的視線,黑發男人默不作聲,不點頭也不搖頭。萊伊其實也只有在fbi培訓課上,為了培訓模擬潛入抓捕賭徒,只接觸過一點粗淺的賭術。
但是所謂的賭術與千術,也不過是概率學與遮眼法的運用而已。只要在大會前多加了解,也未必不能開拓出贏得大會的新方法。
公寓內,半晌都沒有人再說話。
又沉默了半晌,萊伊站起身來,背上了自己隨身的樂器包——那里面裝著狙//擊/槍。
男人淡淡地說:“這次任務,我們分頭行動吧。你們兩個和卡爾里拉配合,不必顧及到我。”
“我還有事,這次就先到此為止。回見。”
波本:“等等,萊——”
黑發男人抬手揮了揮,打斷了他的話。在蘇格蘭和波本的注視下,萊伊迅速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并點頭示意道別。
然后,萊伊轉身便離開公寓,沒有再理會他人。黑色的長發在轉身間揚起弧度。他利落地穿好鞋,踏出門外。
餐桌上,這下便只剩下了兩個人。波本黑著臉看向門外的那個背影,握緊拳頭。
——這個不合群的自大狂!
*
公寓門外。
淡島千秋站在公寓門不遠處,倚著墻垂眸,正閱覽著手機上新收到的郵件。
他的手機,通常情況下都是靜音模式的。只有兩種聯絡人被設置了特別的鈴聲。
一種,是那位先生。而另外的一種,則是“純白”的大家。
先前他收到的兩份郵件,便是分別出自這兩種人。
半空中,直播間觀眾們從上帝視角窺視到了郵件的內容,不滿起來。
【那個老頭有夠壓榨的!這算什么度假任務啊,要不是郵件最后又單獨囑咐要求要資料,我還真信了呢】
【主播最近都干那么多活了,還給任務啊?而且這個任務還是線下的。雖然主播有異能力,之前的黑客任務做的都很快,但壓榨也不帶這么個壓榨法……】
【淚目了,一瞬間幻視了現實中的自己,該死的資本家!】
【笑了,之前罵主播不干活的是你們,現在看見人家累了,又開始把自己的打工生涯代入進去了?】
【其實我覺得也還好啊……老頭不是說了,這個任務大頭可以扔給其他幾個威士忌做,主播只要去調查資料不就好了?】
【還是馬甲們好啊,知道主播要來自己在的賭場,迅速給安排上了ww】
【對,馬甲好……但是主播要去見那個吉斯波爾不是?老頭說那是主播瞎扯的哥哥的朋友,見了不得露餡了?】
彈幕們說的不錯,貿然這么直接去賭場,風險著實有點大。
淡島千秋熟絡地點擊著手中的手機,關閉了郵件的界面,又不知在操控著寫什么。不一會兒,那塊不大的翻蓋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他標志性的小熊頭黑客圖標。
再點擊幾下,屬于組織的信息資料庫便完全展開在了這部小手機上。其中最新鮮被調出來的,就是被頻頻提起的“吉斯波爾”的情報。
【吉斯波爾,吉斯波爾啤酒……四年前被分配至“奇跡賭場”進行臥底,接管紐約分支賭場。曾遞交資料……(以下略)】
情報欄上,有這一頭紅發的男人臉上的法令紋略深,看著年紀已然不小,但他的眼尾上挑,目光卻年輕張揚。看得出來是個平日里不太合管教的人——這樣的人,也適合于成為賭徒。
淡島千秋簡單看了幾眼,便收起了手機。這份資料根本沒有提到什么關于“他的哥哥”的事情。淡島千秋先前在做資料的時候,也沒有調查到自己那位倒霉蛋“哥哥”與吉斯波爾有關系的事情。
那位先生為什么會這么“好心”,頻頻提起讓他去見見吉斯波爾……這個目的還有待確鑿,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為了確保自己的身份不被懷疑,這位吉斯波爾是一定要去見見得了。
正這么想著,身后不遠處的公寓門被人打開了。
淡島千秋還未轉頭,就聽見身后有腳步聲靠近。那人停在了離他有一米距離的地方,不動聲色地開口道:
“……那個組織,有培訓過春也的賭術嗎?”
是萊伊的聲音。
這是句試探。
淡島千秋:“……”
他轉過頭,靜默地看著面前的這個黑發男人,但萊伊卻坦然自若。不得回復,萊伊仔細分辨了淡島千秋的表情半晌,嘴邊扯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
“既然來美國了,記得幫我轉告那個叛徒。我與他還有一場沒打完的架——隨時等著他來赴約。”
淡島千秋低下頭,做出平日里那副膽小的樣子,卻依然不說話。
沒什么好說的。在這里如果回了他的話,那才是中了萊伊的招,接下了他的試探。
萊伊瞇了瞇眼,背著自己的樂器包轉身離去。
【什么意思?這是借著賭場話題,順著試探淡島實際跟屬于“純白”的橘發小哥有沒有接觸?如果主播回復了的話,就基本是默認了自己跟純白關系匪淺,關系好到都知道純白的培訓課程的意思?】
【應該是的,嘶,系統bug導致時間錯亂都這么久了,怎么萊伊還是心心念念著橘頭發小哥呢……】
【怎么還約架的?好像小學男孩子啊www】
【在萊伊的眼里,純白公然往fbi塞過臥底。純白的立場實在是看上去不太好說啊……這要是以后純白跟fbi打交道,還不知道要怎么搞呢】
【不是,為什么你們對這些組織之間的試探之類的這么熟悉啊!就我一個人啥都聽不懂,完全在狀況之外嗎qaq】
正在狀況之外疑惑著的人,可不止這位直播間觀眾。公寓門內,隱約只捕捉到門外對話的幾個字眼的波本,也感到困惑。
餐桌與公寓門口的距離略有些遠,他只能聽見“春也”、“組織”、“賭術”、“叛徒”一類的詞。但這些詞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還需去再加思索。但這其中,有一個詞眼格外吸引波本的注意。
……春也?
是個日本人的名字。
“春也”這個名字,在日本并不算少見。不如說,這個名字自帶著一股傳統的昭和味,在過去稍微老一輩的日本男性中,也不乏叫這個名字的。但這個名字,卻讓波本聯想到的卻是另一個年輕人——
怪盜狂宴上,梅勒斯自稱的不就是“柏村春也”么?!
波本捏著下巴,思維猛地活躍起來。
在上一次海難搜救中,已經被確鑿與“純白”有著關系的梅勒斯,居然和“組織”也有關系?并且萊伊作為幾次梅勒斯事件的不在場人,并且是組織成員,居然也認識梅勒斯?!
這么說來的話,淡島千秋應該也是認識梅勒斯的?否則,萊伊就不會主動與他提起“春也”!
那么之前,他委托淡島千秋搜查“柏村春也”的情報時,淡島千秋拒絕的原因是……?
這之中有什么復雜的關系,不容波本再細想。門口的萊伊已經離去,淡島千秋也收起了手機,推門向餐桌的方向走回來。波本眼神微妙地看著他。
雖然有很多想問的,但現在顯然不是一個提問題的好時機。還是眼前的任務與正事要緊。
波本:“事情都好了嗎?現在,我們來做下一步的計劃準備了。”
白發青年靠著蘇格蘭坐下后,又推了推眼鏡,低頭弱弱回了聲“好”。一如既往地一幅社恐膽小模樣,只有在與他身旁熟一點的蘇格蘭說話的時候,臉上才會隱約帶著點笑。
蘇格蘭理好桌面上的文件,又從波本的廚房中找出茶包和一次性紙杯,端了幾杯茶走了過來,笑道:“下一步的計劃?離賭術大會只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了,我們要突擊訓練嗎?”
【突擊訓練?練什么?該不會……?!】
【蘇格蘭你可是條子啊!公然說要訓練這東西的這種話,真得沒問題嗎www】
【怎么練?這東西還能速成的嗎?教練,我也要學!】
【笑死,學這個的話,誰教啊???】
淡島千秋:“訓練?”
“——沒錯,賭術訓練。為了拿下賭術大會第一,必須要做的訓練。”
波本彎腰,從口袋中翻找出一幅剛才在那條商業街所購買的紙牌,以看著十分熟練的姿勢切牌、洗牌,并把所有的牌揮手碼開。
他笑了笑,問:“怎么樣?要來試一試嗎?卡爾里拉、蘇格蘭。”
蘇格蘭:“我對此只是略知一二。我可以先觀察一下,再決定出手嗎?”
波本點頭,轉頭看向淡島千秋:“那么你呢,卡爾里拉?你了解賭術嗎?”
……賭術?
白發青年推著眼鏡,怯弱地笑了笑:“我也略知一二。”
——要知道,他當年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在干部a到來之前,可是掌管賭場的啊!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半個月后。
天氣逐漸寒冷, 現在是十一月。
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每四年一次,奇跡賭場的“賭術大會”開辦的日子。
還只是下午的四點鐘,商店街的背后,無人問津的另一條街上, 某間直通著地下的店鋪正開得火熱。來往不斷有車輛停靠在店鋪的門口, 車上下來的人匆匆進入店鋪,就不再出來。
在這間地上被偽裝成普通珠寶店的店內, 只要有人愿意為你做指引, 你便可以乘上那通往地下的電梯, 前往那被賭徒們稱為“圣地”的地方。
進了這兒, 你可不要因為這賭場太大太廣而慌張。畢竟,這一整條街的地下,幾乎全部都是賭場的地盤。
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疾馳而響, 又一部黑色的轎車停在了“珠寶店”的門口。車門打開, 一個穿著筆挺黑色西裝的金發男子下了車。他皮膚是深深的小麥色,五官略微帶著一股混血兒的立體。
為他開門的、扮成隨身侍者模樣的那人則是黑發藍眼, 下頜略有胡茬, 上斜的眼角卻意外顯得整個人柔和不少。他穿著白色襯衫與黑色西裝馬甲, 跟隨在金發男子的身后。
店內柜臺前站著的侍者,一眼便看出了這兩人身上衣著的價格不菲,連忙低頭恭敬地走過去。黑皮金發的男子頷首, 遞過去一張早已準備好的邀請函,隨即便看似熟絡而自然地走了進去, 踏入電梯。
電梯悶聲運作著, 不一會便“叮”的一響。
地下一層的賭場到了。
電梯門打開, 一個穿著白色西服正裝的白發青年早已等在門口。他正垂眸,看著腕上手表的時間。三人見面, 互相點了點頭,便一起向賭場休閑區的酒吧吧臺走去。
直到在吧臺坐下,黑皮金發男子抬手扯了扯自己的領帶,點了一杯“whiskey sours”。胡茬侍從模樣的男人候在一旁。另一位白發青年則點了杯純粹的卡爾里拉,只加冰。
酒保熟練地打開酒架,問道:“要什么種類的威士忌?”
黑皮金發男子:“波本威士忌,謝謝。”
等到酒杯被端到桌前,酒保低頭退下,幾人的神態才略有放松。
波本舉杯品了一口杯中酒,低聲問道:“卡爾里拉,你的隨身侍從呢?”
淡島千秋搖了搖頭:“……他暫時有些事。但是不要緊,我沒有侍從也可以自己參加大會。”
聽他這么說,波本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一旁一直低著頭的蘇格蘭則沉沉笑了起來。
可不是么,以淡島千秋的賭術,哪需要什么幫忙接應的侍從!他自己直接上場就完事了。
淡島千秋的“略知一二”,可不是什么真正的“略知一二”。上了賭桌,他能把對手的錢一口氣贏得只剩“一二”!
這穿的十分正經昂貴的三人,自然就是本次組隊進行任務,來參加“賭術大會”的威士忌幾人組。萊伊在先前就說明要自己單獨行動,所以這次一同前來的,便只有波本、蘇格蘭、淡島千秋。
奇跡賭場允許每位參加“賭術大會”的選手攜帶一位助手或侍從。助手或侍從,通常都是在賭桌上為選手打掩護、進行幫助的存在。有些千術的使用,也需要兩人配合才能施展。
在經過討論后,由賭術相對好一點、長相也更外國人一點的波本擔任選手,而蘇格蘭則配合他作為“助手侍從”。淡島千秋自稱有認識的人在賭場,事后會在賭場與他匯合,但顯然那人今日沒有到場。
隨著淡島千秋的視角,直播間的觀眾們也目睹了這一場四年一次的大會現場。
【哇!那邊等候區好多人啊,大家都穿的好正經,全是西裝呢ww】
【還有多久開始啊?我想看老千大亂斗!】
【哈哈哈哈看見波本就想笑!前些日子他還想和主播拼賭術,結果被主播一邊裝著無辜一邊贏了個底朝天,哈哈哈哈哈哈!】
【別提了,當時波本的撲克臉差點沒繃住,真得超好笑23333】
【主播的助理,是指的是那個最近在和賭場談生意的馬甲吧?人家一看就是成功人士,怎么會來做助手的啦ww】
【你們都刷慢點!主播他們隔壁卡座的那個大叔,正在講千術教學呢,讓我也聽聽~】
千術教學?難怪剛才開始,旁邊就這么吵。
淡島千秋瞥去,只見隔壁卡座坐滿了很多人,為首的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正在卡座最中央,張揚地大講特講。唾液星子飛濺。
只見那眼鏡男人手中熟練地切著牌:“請看好,現在的我雖然看似手法隨意,但其實每張發出去的牌我全都記得——”
他向身邊的一個看起來十分緊張的青年隨口問道:“先生,愿意幫我個忙嗎?隨便說一個數字,你說出的那個數字排序所在的牌,必然是張紅桃a!”
緊張的青年咽了口口水,說:“那、那就第五張吧。”
眼睛中年人和藹地笑笑,不斷切著手中的牌,又將牌隨手發出去:“五?那可真是個好數字。今天的大會一共便有五輪,今年也是奇跡賭場所舉辦的第五場賭術大會。選的不錯,先生。”
說著,他神情自若地將剛才發出去的第五張牌翻了過來。
紙牌被翻過來,恰恰好好是紅桃a!
周圍的人一陣喝彩。被詢問數字的那個青年,更是激動地臉都漲紅了。
淡島千秋看了幾眼,就不再看了。
……普通的基礎千術。沒什么大不了的。
不止是他,除了剛來看直播的新觀眾,就連最近在直播間呆久了的老觀眾們,也大致明白了這一千術的基本要則。
【哇哇哇哇!他是怎么知道那張牌一定是紅桃a的?難道那個大叔真的記下了所有牌的內容?那也不對啊,他剛才切牌了的!而且那個小哥可是隨機說的數字啊!】
【笑死,前面的那個是新人吧?這是招基本千術啦,叫做“挪移”ww!】
【挪移?那是什么?qwq】
【唔……本課代表給新人們簡單解釋一下!就比如說,我手里有一張紅桃a,我提前捂在手里。等到洗牌的時候,我手大,偷偷把紅桃a推出牌堆一點點做個標記,外面的觀眾是看不見的w
然后再就是問一下觀眾,要一個數字。這次就是五啦。趁著再洗牌的過程,往被推出標記上疊四張牌,然后將這疊牌切到牌堆最上面,恢復正常牌堆的樣子,就可以完美將第五張紅桃a打出了!】
【好麻煩……但是感覺又有點簡單?只要標記加細心的話,我慢點應該也可以完成的吧orz】
【其實就是蠻簡單的啦~但是作為千術,你要在賭桌上不暴露外加手速要快,這樣難度就上去了】
【爆笑,這是什么老千培訓直播間,觀眾人均賭王?】
淡島千秋的身旁,波本和蘇格蘭也注意到了那桌的動向。這招手法在先前的半個月中,他們也有研究過,早就不稀奇了。但相比起這些,更令這兩人注意的,則是那個被問了數字、激動的臉紅的青年。
蘇格蘭湊到波本耳邊,輕聲說:“那人,是那天在商業街上遇見的那個搶劫犯吧?”
波本啜了口酒,皺眉:“……應該沒錯,就是他。”
這才犯案幾天?人怎么會從警察局里被放出來。美國的警察們都在搞些什么,這也太無能了點。
隔壁的卡座,那個正被公安臥底二人組隱晦地打量著的黃毛青年,卻完全不知道他人的想法。名叫“希拉”的黃毛青年個子不算高,體格也不算健碩,但鼻尖卻有著白種人標志性的淡淡雀斑。
黃毛的希拉激動地握住身旁中年眼鏡男的手,說:“凱、凱菲爾先生!請再多展示一些,多教我們一些吧!”
“馬上就要大會開始了,您一定會去‘千術專場’比賽吧?屆時我也會在那里,請您再多教點吧!”
名叫“凱菲爾”的中年眼鏡男諱莫如深地推了推眼鏡,壓低聲音說:“先生,你是叫希拉,對吧?”
“其實,我這里有一套必勝的千術套路,可以包你至少能贏到第三輪。我們今日有緣,只要你需要,只需要這個數……”
一聽這話,一旁另一個圍著卡座的褐發頹廢青年也連忙舉手:“先生!我,我也想學!我叫邁克,我愿意付錢,也請帶我一個吧!我想進入第三輪!”
“求您了……無論如何,我都想進第三輪!我需要錢!”
賭術大會的賽制,一共是會進行五輪的比賽。五輪比賽的前三輪分專場進行,有“紙牌專場”、“輪/盤專場”、“千術專場”等等等等……但到了最后的兩輪,所有晉級的選手將混在一起最終對決。
并且,最終最后一輪對決的游戲內容只有一個,那便是經典紙牌游戲——三張猜大小。
牌桌上只擺三張紙牌,由兩位選手各選一張,比出大小,大的一方獲勝。無論是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只要你選中的那張牌夠大,那么這局的勝利便是你的了——簡單又粗暴。
說句實在話,能贏到最后兩局“多專場混戰”的,已經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尤其是能在奇跡賭場這樣的“圣地”中,取得晉級前兩輪戰績的人,是實實在在的全球頂尖賭徒,這些人基本都是專業的。
而對于業余愛好者,能通過第一輪已經是可望不可求。第二輪則是拼運氣,或者是小通技術的人勉強達到。能到第三輪,那你在周圍的一圈鄰居賭徒們已經可以稱“王”了。
【這個叫“凱菲爾”的戴眼鏡的,怕不是個騙子吧……就一個“挪移”而已,千術入門的基本都會這招,還需要交錢學?】
【鐵騙子了。也就那倆小青年眼拙,恐怕只在初級賭場混過,沒見過世面才這樣吧】
【嘶——我怎么覺得那個黃毛男的有點眼熟?是不是那天在商店街吃冰淇淋的時候,遇見的那個搶人家女人包的?】
【你這么一提好像還真是……但是他不是當時被警察帶走了嗎?這么快就出來了?看他現在給騙子錢那么爽快闊綽,這錢不會也是偷的吧?】
【還真是他ww!這么一比,另一個褐色頭發叫“邁克”的小哥就普通多了,但是他看起來眼窩好深啊,是吸了什么東西嗎?】
【你們好壞哦!怎么可以這么用惡意揣測人家路人呢?萬一是真的呢233333!話說等了好久啊,大會還不開始嗎?】
眼見著那邊隔壁卡座,馬上就要收錢后“現場教學”起來,坐在酒吧吧臺的威士忌三人組也頗感無趣地收回視線。
又不知等了多久。酒都已經喝過了幾杯,下午五點的時鐘才被敲響。
在這等待的時間內,賭場內的人越來越多。這群賭徒們膚色各異,從全球的各地趕來奔赴這一場四年一次的“盛宴”。內部的門尚未打開,人們便聚集在這休息區內。
奇跡賭場連老千都不禁,自然也不會禁煙了。煙酒對于賭徒們來講,更像是助興的興奮/劑,是賭桌上最好的搭檔。休息區內,一時煙霧繚繞。
來往的賭徒選手們,不乏有帶著助理侍從的——這些人需要小心。因為他們帶著助理,通常是配合著出老千的。
但這些人中,卻不見那個說了要自己“單獨行動”的萊伊的身影。
威士忌三人組坐在角落的吧臺,觀察著過往的每一個選手,時不時舉杯飲酒,作出暢飲暢談的賭徒樣子。
煙味刺鼻,淡島千秋時不時皺起眉頭。蘇格蘭見了,為他要來一張沾了水的手帕,貼心地遞給他,示意他捂住鼻子。
到點了,從休息區的廣播擴音器內,傳來了一陣曼妙的爵士樂。現場的樂隊開始奏樂,低沉的貝斯聲響起,伴隨著懶散的鼓點與薩克斯,有一個披著披風、穿著毛領子的紅發男人上了臺。
紅發男人臉上法令紋深刻,年紀略大。他神態慵懶,披風在身后打著轉。明明賭場內的溫度與逐漸寒冷的室外相反,溫度幾乎暖和到讓人要發困,但他也依然穿著厚實的毛領,怪異得很。
他慢步踱著,走到了休息處平日里用于演出的高臺上,最終又在一個麥克風前懶散站定,看著沒有半分架子。
這個人,淡島千秋再眼熟不過了。
最近的幾日里,他每天都在調查這個男人的資料,但卻始終無果。他是紐約“奇跡賭場”分場的管理人、本屆賭術大會的召開者、、頻頻為組織傳遞機密情報的重要人物,傳說中他哥哥的“舊友”——
——組織派出去的臥底,吉斯波爾!
紅發男人,也就是吉斯波爾,他簡單清了清嗓,對著麥克風道:“嗯,感謝今日世界各地的各位賭徒們的到來,來參加今日我們的這一場狂賭盛宴!”
“多余的話我也不多說,也說不出來,總之賭就完事了!我們奇跡賭場存在的意義——便是為‘賭’而生!”
臺下的賭徒們哄堂大笑,吵鬧著鼓起掌來。吉斯波爾顯然很受這賭場里賭徒們的愛戴。光是這為他喝彩的掌聲與口哨聲,聲音就幾乎大到要將房頂掀開。
地下的奇跡賭場,燈光昏暗。只有極淡極淺的黃燈朦朧籠罩著,這片橫貫整個街道的巨大地下賭場。正如吉斯波爾的話所說,這里為賭而生,一切皆可賭,“賭”字至上!
臺上的那名紅發男人抬手,謝過臺下的掌聲,話語在嘴邊轉了個彎:“……我知道,你們這群享受賭博的瘋子們等了整整四年,早已等不及了。但今天,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還請讓我介紹一下今日的特別嘉賓——”
“我的新朋友,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
……這人是誰?
臺下的賭徒們陷入了疑惑。
吉斯波爾持續地介紹著:“這位名叫弗朗西斯的朋友,可幫了我們的大忙!他雖然不通賭術,但卻擁有著迷人的黃金嗅覺。本次大會第一名的巨額獎勵,除了本部的出資,其中有我慷慨的弗朗西斯所貢獻額外的一大部分!”
“現在,賭徒們!用你們的掌聲歡迎我們的財富之神——弗朗西斯!”
就從那臺上的幕后,隱匿在幕布之后,緩緩走出一個穿著白底金邊西裝的金發身影。他有著一張標準的白種人男子的面龐。不僅是西裝邊是金色的、頭發是金色的,就連瞳孔都是泛著金的鮮黃。
面容英俊,身材挺拔,看上去不過三十歲出頭的弗朗西斯剛剛出場,不等臺下的賭徒們有所反映,就迎來了直播間觀眾的狂呼!
【來了啊啊啊啊啊!監護人弗朗西斯先生!!!】
【我就說能在這里見到他!之前淡島可是說過了,新馬甲正在賭場談合作,果然是這里!】
【什么?!這個是新馬甲???什么時候的事情?!】
【臥槽,真的假的,我剛才可是看見了門口招牌上的大會第一名獎金,那可不是個小數啊,純白什么時候這么有錢了?】
【不是純白有錢,是弗朗西斯有錢!他超會賺錢!不然你以為就之前巨輪上打劫來的那點財產,怎么能夠梶井那邊天天炸實驗室呢www!】
【啊啊啊他好閃,可惡,這個新馬甲渾身上下有一股該死的現充的味道!】
面對著為大會出資的金主大人,賭徒們自然不吝于獻上自己的掌聲與歡呼。一時間,掌聲甚至比方才吉斯波爾那時的掌聲更加熱烈,聲音大到吵翻天了。
而臺下,酒吧吧臺桌旁邊,波本和蘇格蘭卻心中難平波浪。他們對視一眼,雙方看見了對方眼中的凝重與震驚。
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簡寫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半世紀前知名小說《了不起的蓋茨比》的作者,20年代“爵士時代”的發言人和“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作家之一。
這毫無疑問,是一位文豪的名字!
臺下的賭徒們或許有的不了解這位文豪,或許有的只認為這個男人是作家“弗朗西斯”的瘋狂愛好者,給自己取了個同名的藝名,但這樣堂而皇使用文豪名字作為自己代號的作風,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到那個組織……!
——這人,是「純白」的干部!
使用美國文豪名字的人,難不成,純白在美國也有分部么?!
臺上的弗朗西斯微笑,微微低頭表達了下對賭徒們喝彩的謝意,便退到了吉斯波爾的身后。看上去,就像是投資的“資助人”偶爾來看看自己的投資現場一樣,一切都那么自然又恰巧。
波本的大腦早已飛速開始運轉。已知吉斯波爾早已登上了本次的“臥底清單”,臥底清單上的人雖說不能確定是否真的背叛,但大多都確實與其他組織有所接觸——這是來自世界級黑客淡島千秋的情報,并且還是先直供那位先生的列表,不會有錯。
那么,吉斯波爾之所以登上清單,就是因為與“純白”有所聯系……?在這個組織清剿臥底的緊要關頭,他怎么還敢公然帶著純白的干部上臺,展示關系友好!
吉斯波爾不愧是賭場的管理人,曾經拿下賭術大會的賭徒!這簡直膽大包天,他完全不怕自己被組織打成“臥底”,一命嗚呼嗎?
接下來應該怎么做?順著計劃,先拿下賭術大會的第一名,然后趁機接近吉斯波爾與賭場幕后老板,最好的情況是還可以額外和這個“弗朗西斯”搭上線……不對,這真的是最優計劃嗎?再想想!
此時臺上的樂隊,已經將曲目演奏到了高潮部分。完全不知與自己同為“組織成員”的波本在臺下如何頭腦風暴,臺上,吉斯波爾大笑著拍了拍弗蘭西斯的肩:
“好兄弟,多謝你的贊助!今天你可就盡管看著吧,來看這世界最瘋狂、最頂尖的賭術大戰!”
紅發男人揚聲,向臺下宣布:“好消息,伙計們!這次的賭術大會,我作為管理人也會下場,與你們好好較量較量!”
“有什么花招、什么千術、什么詭計……全部都盡管使出來吧!這里可是奇跡賭場!”
人群中再次爆發出歡呼,他們高聲呼喊著“奇跡賭場”的名字,目光緊緊地盯著臺上。
臺上,備受矚目的吉斯波爾瞇起眼,沉醉在這眾人或崇拜、或警惕的目光下。片刻,作為背景樂的爵士曲鼓點愈發激烈,曲目馬上就要結束!
臺下的賭徒們十分配合的開始倒計時。時間就要到了,等到下午五點零五分,賭術大會正式開始的時間!
“……五、四、三、二、一!”
這呼喊聲,一聲更比一聲高。
吉斯波爾揚手,披風在身后簌簌作響。他高聲道:“現在,我宣布,第五屆奇跡賭場‘賭術大會’正式開始!”
“第一輪,我們的賭注是——命運!”
第64章 番外·純白暗戀故事話本
【1】
*
一見鐘情、或者說喜歡, 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玉山優會告訴你,十二歲的他也不是很明白。
但如果非要說,他大概會支支吾吾地告訴你,那大概就像心里開了花朵。四周是美麗的花瓣, 中心, 則甜甜的像蜜一樣。
……總之,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啦!
*
真白教會, 中心花園區。
今天是周末, 天氣不錯。
午后, 陽光傾灑在花園。
現在正是即將入冬的季節, 花園里原先綻放著的花朵都進入了冬眠。高樹上、灌木上,都再也看不見之前的花兒與骨朵。
秋季時,那顆作為地標的巨大紅楓樹早已敗落。紅葉枯萎, 枯葉落下。樹上的情景, 正如這逐漸變冷的天氣一樣蕭瑟。
而楓樹下,一群孩子們卻玩得火熱朝天。
今天他們玩的, 是經典游戲——躲貓貓。
“三十九、三十八、三十七、三十六……四、三、二、一!藏好了沒有?”趴在楓樹樹干上, 捂著眼睛的男孩如此喊道。
花園中只有風吹來的窸窸窣窣聲音。沒有人回復, 想來應該是已經都藏好了。
玉山優心里十分老成的暗嘆一口氣,轉身放下捂著眼睛的手,說:“藏好了的話, 我要開始找了噢!”
說著,這個黑色黑眼的小少年開始慢吞吞地小步走在花園的石子小徑, 沿著道路, 漫不經心地開始搜索起藏起來的同伴們。
躲貓貓是教會的孩子們喜愛的經典游戲, 是每隔幾日就要玩的喜愛程度。但作為“貓貓”藏起來很有趣,做“鬼”找人卻無聊多了。你得忍住心性, 在整個花園內找到每個孩子的行蹤,這可麻煩了。
而十二歲的玉山優作為這群孩子中最大的“哥哥”,每到躲貓貓的時候,做“鬼”的任務就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再大一點的孩子,教會也不是沒有,但他們大多已經上了初中高中,自動與還留在教會里的這些“小學生”們劃開了界限。信徒們平日里忙碌,這群小孩子們放了學沒人帶,責任自然落在了六年級的玉山優身上。
——多么合適的人選啊!
優君可是菊理的孩子,出身好、禮儀好、學習也好,人也隨他媽媽一樣細心溫柔。有時候雖然也孩子氣了些,但這不是剛好可以帶著孩子們玩嘛!
于是,同樣也只是個孩子的玉山優,就擔任起了帶著教會孩子們玩耍的重任。每天的放學后,他會負責在校門口聚齊教會信徒的孩子們,帶他們放學回教會,看著他們寫作業,然后的、再帶著一起去玩耍。
作為回報,孩子們的信徒家長會偷偷給他塞不少好東西——有時候是一盒糖,有時候是一支漂亮的鋼筆……總之是一些還算不錯的東西。玉山菊理認為這可以鍛煉玉山優的能力,于是也便默認了。
最近,玉山優收到了一份格外昂貴又特別的“謝禮”。
那是一份漂亮的、五顏六色的,做成花朵形狀的馬卡龍點心。
也正是從收到這份點心開始,玉山優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十二歲的小少年,平日里再怎么顯得穩重,內心也還只是個孩子罷了。他還沒有學會完全隱藏起自己的情緒。
就像今天,明明是在扮“鬼”捉人,但他在捉到兩人后,就明顯有些不在狀態。黑發男孩兒踢著腳邊的石子,低頭一邊發著呆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一邊往前走著。
他的表情實在是太過糾結、太過愁眉苦眼。玉山優身后,兩個被他一早抓住的雙胞胎男孩兒對視一眼,湊了過去。
雙胞胎男孩:“……優君,你還沒送出去那份禮物嗎?好遜噢。”
另一個男孩:“優君好遜好遜!只是份馬卡龍而已啦,趁著下午茶的時候,直接送去不就好了?”
原先正在苦思著的玉山優一下被他們揪住衣擺,踉蹌了幾步。被人戳破了心思,玉山優通紅著臉轉回頭:“你、你們是怎么知道的!”
雙胞胎默契地歪頭,眨眼,指了指玉山優自己。
——他表現得實在是太明顯啦!
“什么?我……我,總之這是我自己的事情!真白石一、真白石二,你們再這樣,下次的點心我可不請你們了。”
跟著他們指了指自己,玉山優紅著臉手舞足蹈了半天。半晌,他憋出這樣幼稚的一句威脅。
而真白兄弟,恰恰最怕的就是這種幼稚的威脅。長相一模一樣的雙胞胎裝模作樣地扮出害怕的樣子,連忙噤聲。
這對姓真白的雙胞胎兄弟,是當時巨輪上與玉山優同樣被關在“男童”貨艙的孩子。他們也是在拍賣會開始的時候,最先被當作開幕大獎被獻上展臺的“貨品”。
那次海難獲救后,早就沒了雙親的雙胞胎二人選擇留在了教會,并且拋棄了過去的姓名,選擇跟隨“真白教會”而姓——當時同樣被救出的人中,不少人都這樣選擇。
誰都不知道他們在那艘船上經歷了什么,但這一切是他們的選擇。玉山優和這對雙胞胎很是親近,當時關他們的牢籠很近,他們互相分享了不少有限的食物。
看著面前的小伙伴,玉山優重重嘆了口氣。
真白石一:“話說啊,優君,之后你打算怎么辦呢?要去表白嗎?”
真白石二:“對啊對啊!澤口秘書可是說了,不管什么事,下手可要趁早哦!喜歡就去表白好了!”
兩個只有八歲的小男孩兒頂著精致的臉蛋,故作成熟地點著頭說些教訓人的話,看得玉山優有些哭笑不得。
沉默半晌,玉山優又嘆了口氣:“也……不是喜歡吧。”
“只是覺得,她真的很可愛……看見她就會開心,這算喜歡嗎?”
真白石一:“……”
真白石二:“……”
——這不算嗎?
不愧是馬上就要升入初中的優君,果然成熟!
雙胞胎男孩兒們心中肅然起敬。
真白石二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衣袖,小聲道:“哥哥,該把那個拿出來了。”
真白石一也小聲說:“你說的沒錯,弟弟。其他的我們不懂,但這個我們要是不幫忙,那盒馬卡龍可能這輩子都送不出去了!”
玉山優:“?”
玉山優:“你們在說什么呢?”
說著悄悄話的雙胞胎二人看了眼玉山優,磨蹭著從身后拿出了一個精美的綠色禮物盒——
淡綠色的包裝紙包裹住了禮物,上面纏繞著粉色帶金邊的緞帶,并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蝴蝶結的中心,還貼著一朵用彩紙疊成的五瓣花。看起來十分精美可愛。
這盒子,玉山優實在是再眼熟不過了。這不正是他最近苦惱的根源,那盒馬卡龍嘛!
玉山優錯愕:“這、我不是把盒子塞進了書包里嗎?你們什么時候拿來的?”
不如說,書包他放在自己的房間里,房間門還是鎖著的。所以這盒馬卡龍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啊!
伸手鄭重地將禮物盒遞給他,真白石一說:“只是些夏島大人教的開門小方法罷了,這些都不重要。”
真白石二接話,嚴肅道:“其實……我們今天有聽大人們說,小小姐她過不久,就要跟著安吾大人一起去國外開會。”
真白石一:“而出發時間,就在下周!”
真白石二:“所以,如果這周之內優君不把禮物送出去的話,小小姐就不在教會啦。聽說,直到過年的時候,小小姐和安吾大人都不一定會回來呢!”
接過禮物盒的玉山優:“……”
他低下頭,不說話。
等到過年的時候……這盒馬卡龍,說不定早就過最佳賞味期限了。到時候,這份禮物就再也送不出去了。
初冬的風,靜靜地吹過這片冬日沉睡著的花園。
天氣很冷,冷到灌木們都褪去了春日時的嫩綠,色澤逐漸深沉,花朵也早已凋謝。
而包裹著馬卡龍的包裝紙,卻依然是漂亮的、生機盎然的綠色,就像它內里所盛著的那些花朵形狀的馬卡龍,甜甜的、有活力的。
……就像,陽光底下,那個女孩子悅動著的金發一樣。
玉山優不覺得自己一定是喜歡她。
他見過班級里的同學交往,那些男孩女孩總是黏得緊緊的,一刻都不想分離,放學都要一起牽著手走回家才行。但他…卻對那個金發的女孩并沒有這種想法。
他只是想在這個顏色有些枯燥的初冬里,為那女孩送上一份漂亮的下午茶,然后看著她吃到甜品時喜悅的笑臉,僅此而已罷了。
——這種感情,也不一定就叫做喜歡吧?
對啊……不一定就是肯定是喜歡嘛!
所以禮物就算送出去,應該也不要緊吧……?
眼看著面前的玉山優陷入思考,真白石二又加了把火:“說起來,我們剛才來花園的時候,有看見小小姐一個人坐在藏館附近的溫室里,正無聊著呢!”
真白石一說:“聽說今天教主大人出門視察,澤口秘書也跟著去了,其他幾位大人也各自有事要忙。真可憐啊,小小姐……都沒有人陪著一起玩的。”
“……”
玉山優握著禮物盒的手一頓,不說話。
雙胞胎兄弟看著他。
半晌,玉山優低下頭猛地轉過身,抱著懷里的禮物盒向藏館的方向跑去,匆匆丟下一句話:
“抱歉!我先走一步,石一石二,拜托你們幫我扮‘鬼’一下,下次再請你們吃點心!”
說著,他跑遠了。
眼睜睜地瞅著玉山優跑遠,雙胞胎兄弟對視一眼,默契地隱瞞下了未說出口的話,轉身找起藏起來的小伙伴們:
“喂——都藏好了嗎——!”
躲貓貓還在繼續。
禮物盒里被他們塞了小紙條什么的……這可是夏島大人委托的,他們才不會說呢!
**********
【2】
*
小孩子們的小心思如何,與大人們無關。今日的真白教會依然在忙碌地運行著。
今天,是和黑衣組織交頭、“接貨”的場合。
*
橫濱港口。
夕陽時分,天空被暈染成一片桔紅色。
巨大的船只運來的不僅有物資,還有人。密密麻麻的、統一穿著黑色西裝的人。
這群人是當初,森醫生與黑衣組織在廢舊工廠中談下的《黑白協約》中所定好的,“借”來的人。他們大多是擅長某種技能的能人,是森醫生為他的信徒們請來的“教官”。
作為本次接頭的負責人,伏特加已經在港口的碼頭上等待了快半個小時。他“嘖”了一聲,略帶不耐煩地跺了跺腳。
……純白的人還沒來。
這是什么下馬威嗎?在雙方交易的時候故意來遲,然后彰顯自己的優越?
在過去的交易工作經歷中,伏特加不是沒經歷過這種自大的白癡。通常遇到這樣的交易對象的時候,他家大哥琴酒就會冷冰冰地賞那人一槍子,讓他再也沒有機會遲到。
可是,今天的交易是不一樣的。今天可是和那個純白的交易啊!
不知何時崛起的,以文豪名為代號的神秘組織——「純白」,是組織近期重點接觸的對象。雖然伏特加摸不透上面到底是怎么想的,為什么真的借給他們人,但他作為琴酒多年的跟班,深諳一個道理。
那就是,當你不知道你的上司在想什么的時候,那就什么事都不要做!不要惹火!
總不能也給純白的人也來一槍子吧?那樣的話,本來還算和平的交易,瞬間就變成兩個組織之間的械斗了!
這鍋,伏特加可不敢背。
手表上的指針滴答滴答,距離接頭的時間,已經超過半個小時了。
伏特加又“嘖”了一聲。
身旁的黑衣人湊了過來,低聲道:“……先生,要不今天我們先回去吧?”
“就算是純白,在兩個組織交接的時候遲到這么久,也太過囂張了!這完全是看不起組織啊。”
“我們完全可以今天先回去,明天再和他們聯系,商議‘交貨’的事情。到時,就是純白方有錯在先,由組織來掌握對話的主動權了!”
他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而且這么做,應該不用背鍋吧?
伏特加深思片刻,張口道:“你說的沒錯。半小時實在是太長了,對方完全不尊敬組織!”
“不錯,那今天我們就先——”
“——請等一下!”
一個女聲突然出現在這港口。
順著聲音的方向,伏特加抬起頭看去。只見不遠處,有一個穿著和服、戴著夜叉面具的高大女人,正向碼頭這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狂奔著。
而在那夜叉女人的懷里,是剛才出聲的……另一個女人?
這兩人迅速地接近著。不到片刻的功夫,夜叉女人就跑到了港口旁。她彎腰,恭敬而又小心的將懷中人放下,又從身后和服的腰帶間掏出傘,細心地為人遮住黃昏時過于刺眼的斜陽。
直到這兩人站定,端莊地理好衣擺,伏特加這才看清夜叉懷里那女人的相貌。
——那是一個,留著紅色長發,穿著楓色和服的漂亮女人。
夜叉站在她身后,負責地擔任著“保鏢”一職。
女人略長的劉海微微遮眼,露出她宛如此時的夕陽一般緋紅的眼眸。她頷首,儀態優雅地抬起自己被和服衣襟這這的手,低頭歉意道:
“……十分抱歉,這位先生。我們的車子在路上出了些故障。出于時間問題,不得不出此下策,匆匆趕來。”
她說:“對于遲到,萬分抱歉。”
她又說:“失禮之處,還請見諒。對于遲到所造成的貴組織的的損失,純白將進行賠償。”
伏特加張了張嘴,又閉上。半晌,他憋出一句:
“……沒、沒事。只是半小時而已,不算長。”
身旁的黑衣人:?
你剛才可不是這么說的!
紅發女人仿佛松了口氣,她彎著眼眸抬臉,說:“無論如何,耽誤了先生您的時間,補償是一定要有的。交易過后,還請我們純白敬上小小的地主之誼。我們已經為您與您帶來的人提前預定了酒店,還請不必客氣。”
“冒昧請問,您的代號名是……?”
伏特加:“伏、伏特加。不、不必用敬語,叫我伏特加就好。”
他這話說的也太結巴了。就連身旁的那個黑衣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不忍直視地轉過頭去。
紅發女人卻像是完全沒聽見他的結巴一樣,十分自然地勾起微笑。她笑起來的時候嘴唇微抿,染著楓紅色口脂的唇瓣格外吸引人。更不提,她面容精致,笑容漂亮。
就連這黃昏傍晚時的夕陽都格外偏愛她。夕陽西下,冬日暖陽陽光下的她,好看極了。
半晌,伏特加聽見她這樣說。
“——妾身名為「紅葉」,尾崎紅葉的紅葉。初次見面,伏特加先生。”
……
幾日后。
又是夜晚。在經歷過忙碌疲憊的出差后,伏特加重新回到了琴酒的身旁。
他家大哥今晚也沉默地抽著煙,在地下一層的那間酒吧內啜飲酒飲。見了他回來,大哥甚至都沒有轉頭看他,只是冷冷“哼”了一聲。
大哥的煙滅了。伏特加恭敬地從口袋中掏出打火機,為琴酒重新點上。
吸了一口雪茄,琴酒淡淡開口道:“純白的接頭怎么樣?對面的負責人是誰?”
伏特加點頭:“還算順利。對方派來的是一位代號‘尾崎紅葉’的女性干部,態度不錯。”
“……女人?”琴酒勾起一個莫名的笑,冷聲道,“居然是她來負責接頭的么。”
“先前情報組送來的資料。頂著男性文豪名的女干部,純白的審訊一把手,聽說還是個美人……可真是趣啊,純白。”
原來,紅葉小姐是負責審訊的啊……
難怪氣質那么凌厲,還穿著一身楓紅色的和服。真是個好女人啊。
“……”
伏特加臉一紅:“…確、確實是個美人。”
很、很漂亮!
琴酒:“……”
琴酒:“?”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隨著吉斯波爾的“開始”指令發下, 休息區一旁那緊閉著的厚重賭場大門便自動打開。一群賭徒們蜂擁而入,嚷嚷著擠進自己所要去比賽的專場。
不需要登記、沒有時間限制,第一輪的賭術大會就是如此的簡單。從第一輪直升第二輪的名額有1000人,只要在名額未滿前你能贏滿三把賭博游戲, 那么你便可以升入第二輪, 前往地下二層的賭廳。
這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們的游戲——而奇跡賭場,本身就是這么混亂的地方。
波本和蘇格蘭對視一眼, 轉頭向淡島千秋道:“那么, 我們也跟著入場吧。”
淡島千秋搖了搖頭:“……不, 你們先走吧。我還要等人。”
他是在等他的那位“侍從”嗎?
張了張口, 蘇格蘭終究還是在波本的目光下沉默了下來。
幾人互相定好了之后接頭的時間,便分頭行動了。
那兩人的身影被卷入擁擠的賭徒當中,逐漸變得看不見。而那群吵吵鬧鬧的賭徒們又一個接一個擠進賭場門內, 過了不久, 休息區的吧臺桌附近便只剩下了淡島千秋一個人。
原本亂七八糟的吵鬧賭徒們消散。臺上,樂隊們收拾起了樂器, 正準備離開。吉斯波爾剛才也一同進入了賭場內。沒有了人, 整個休息區現在安靜極了。
吧臺桌邊, 酒保沉默地擦拭著杯子。
淡島千秋安靜喝著自己的酒。
“——剛才那兩個人,其中哪一個是那天約你出去的對象?”
身后突兀地響起一個聲音。
淡島千秋頭也不轉,淡定地又喝了一杯酒:“在場剩下的, 全是你的人了?”
弗朗西斯拉開吧臺座椅,優雅地在他身邊坐下:“沒錯, 正是如此。這樣對話才足夠自由。”
“請也給我來一杯和他一樣的‘卡爾里拉’吧, 加冰。”
見弗朗西斯過來, 直播間觀眾們紛紛和他起了打招呼。
【弗弗!剛才超帥的,像個合格的花瓶一樣www】
【現在在場的所有人, 包括這個酒保,全都已經被弗朗西斯打點通了?不愧是綽號“鈔能力”的男人……】
【看上去像是個來給賭場投錢的冤大頭,實際早就悄悄把別人家給偷一半了,哈哈哈哈哈!】
【弗朗西斯的眼光確實毒辣,能力也出眾。當時就給他那么一點啟動資金,這才多久,直接翻滾了不知幾百倍,甚至還當上了賭場投資人orz】
【嗨,再怎么牛逼,不也一樣被抓來給我們演生存游戲看……】
【下午好下午好!今天居然能在淡島家以外的地方看見新馬甲,不錯誒】
“下午好,謝謝各位的夸獎。”
弗朗西斯態度十分親切地與觀眾們問候寒暄著:“真是要多謝各位上次為懷特集團所提供的點子,你們那跨越時代的觀點和高品質的生活方式,給了公司不少新的思路。”
這些生存游戲直播間的觀眾們,雖說大部分都是些熱愛看殺戮與鮮血的人渣,但好歹生存的世界是高位面世界——這代表著,從他們言語間流露出的不少話題,都十分新穎并超前。
弗朗西斯大概是所有的馬甲中,對直播間態度最為寬容的一個了。被抽出后,他從淡島那邊接手了一批財產,并成立了懷特(white)集團,為純白賺取更多的活動資金。
創業初期,他的工作十分繁重。但即使如此,弗朗西斯還是會定期回到淡島千秋所住的小地下室,在買來東西照顧自理能力極差的淡島千秋的同時,也經常與彈幕們聊天,壓榨他們的剩余價值。
比如,最近懷特新推出的多互動性社交軟件「w‘」,便是參照著直播間觀眾們的話而研發的。軟件中不少超前的設計,讓「w’」剛剛上市就迎來了一眾好評,也讓弗朗西斯獲得了能夠“投資”奇跡賭場的資金。
反觀被壓榨直播間觀眾們,他們對于這種“壓榨”居然并不反感,并且還美滋滋地樂在其中。更有人親切地稱這位熱衷和他們聊天的馬甲為“弗弗”——
【下午好!我的弗朗西斯董事長,本精神股東來詢問工作了!】
【哈!本股東也來了,「w‘」的研發我也建議了不少,懷特的功勞有我一半!】
【?前面的你怎么說話呢,大家都出力了不少,怎么就你功勞一半了?】
【就是就是,不就是把咱們平時用的軟件之類的說了說,聊了聊有啥功能,怎么功勞就你一半了?那照前面的這么說,當時直播間那幾個分享上頭的電子業界大佬,豈不是占了整個懷特?】
【嘿我這暴脾氣,怎么就沒我一半功勞了?我星網高職設計師,「w’」的界面設計我當時出了百分之八十的建議。不客氣地說,上次弗弗和我們說別人評價「w‘」界面漂亮,不全都是我的功勞!】
【哈哈哈哈哈哈,雖然沒參加之前的討論,看著咱們平時常用的軟件出現在低位面世界,除了不全息以外幾乎以一模一樣,真的好有意思啊】
【觀眾“一二一”打賞了一個小火箭,并留言:各位股東別吵了別吵了!在座的各位都是股東,全都有功!】
……跨著位面,一分錢都分不到的股東,有什么好爭的?
淡島千秋無語地又喝了一口酒,看著身旁的弗朗西斯熟練地安撫著觀眾們的情緒,順便繼續套情報。
弗蘭西斯神情自若地笑笑:“這位打賞的先生所說不錯,在座的各位都是我懷特集團的股東。沒有你們,懷特也不會有今日。”
“對了,上次是哪位股東先生提到的全息三維服務系統?我有些疑惑,不知各位能幫我解解惑嗎?”
【啊!那個啊,弗弗我和你說,我之前聽我們公司的人說……】
【確實,那個以主播你們所在的位面科技來說有些太勉強了,但是我覺得這里可以這樣處理……】
淡島千秋:“……”
真不愧是商人,跟什么人都能聊上。
算了,他高興就好。從這群直播間觀眾嘴里套取情報壓榨價值,淡島千秋沒覺得有什么不好的。這只是自己的馬甲一點小愛好罷了。
總歸觀眾們所泄露的,都是他們認為“無足輕重”的常識,涉及太核心的技術他們應該也不會輕易泄露。但只是這點“常識”而已,也足夠弗朗西斯拿來作為商機,在這個世界暴富斂財了。
一切都是為了純白。
杯中的酒已經喝完,淡島千秋輕晃酒杯,吧臺桌前那位酒保便恭敬地低頭為他倒酒。
這酒保已經被弗朗西斯買通了。弗朗西斯此時正在精神內與直播間觀眾套情報,在外人看來,他們二人在打招呼后這段時間只是沉默地喝酒,安靜得出奇。但酒保卻并沒有露出任何驚奇的表情,顯然素質不錯。
卡爾里拉近金黃色的酒液緩緩倒入杯內,彌漫出淡淡的泥煤味道——這是來自被稱為“威士忌的皈依”的艾雷島的獨有味道。那里的人們會用當地特有的泥煤燃料,處理作為威士忌原材料的小麥。
這里的卡爾里拉品質不錯。酒液入口,待偏濃烈的煙熏泥煤味散去后,便是清新甜美的果香。
卡爾里拉啊……
說起來,今天的那群參賽者中,并沒有看見萊伊的身影?
等再喝完兩杯,淡島千秋估算著賭場內的第一輪比試應該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他彈了彈玻璃杯的邊緣,玻璃發出清脆聲響,吸引著身旁人的注意。
正好弗朗西斯那邊的討論剛剛告一段落,他這次的收獲頗豐。
金發男人滿足地喝光了自己酒杯里的最后一滴酒液,轉頭微笑道:“時間到了?”
“閑聊可真是讓人愉快啊,這么長的等待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那么,我們就動身……”
“…不,你不必陪我去了。”
沉吟片刻,淡島千秋說:“我剛才有了一點新的想法。或許,按照這個辦法來施行,事情會變得更有趣一些。”
他原本的計劃,是想要讓弗朗西斯帶著他,趁著第一輪結束的休息時間,直奔吉斯波爾而去。但是現在,既然來了賭場,還是要玩兩把才對得過先前那位先生所說的“休閑任務”之名。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后,他也好久沒有放松過了,不是嗎?
馬甲與本體之間的心有靈犀,讓弗朗西斯瞬間了然了淡島千秋的想法。他說:“你是我們的首領,一切自然如你所愿。既然如此,請帶著這些走吧。事發突然的時候,總會用上的。”
說著,他拍了拍手,示意身后酒保取出了一個盒子。打開盒蓋,里面是一整排金閃閃的銀行卡和文件。
弗朗西斯俯首,輕描淡寫地說:“——這里面總共是八千萬美金和懷特集團的股份合同。無論是作為賭資也好,還是其他用途也好,請隨意地拿去使用吧。”
“既然要去賭,那自然是賭一波大的最好,不是嗎?”
【臥槽,好帥……】
【我這輩子什么時候也能遇見一個人,隨便給我錢花……】
【這,這,懷特的流動資金也就這么多吧?加上股份,要是主播輸了,豈不是一波就快直接破產了?!】
破產?有他在,怎么可能會破產?
淡島千秋毫不客氣地收下了所有財產,干脆利落地站起身,理平了身上白西裝上的褶皺,這就打算離開。
弗朗西斯:“還需要侍從或者助理嗎?我可以為你安排。”
“你知道的,我百分百信任著你與你的能力。但賭桌上的事,誰又能真的完全保證百分百呢?”
“……助理?”
白發青年一愣,隨即指著自己裝著銀行卡的口袋:“不必了,你已經為我準備了最好的助理。”
他看著剛剛點開的系統抽卡界面,忍不住笑道:
“…他是與你一樣,同樣也能讓我信任百分百的家伙呢。”
第66章 第六十五章
命運這東西, 應該怎么賭?
如果你是奇跡賭場的新客,一定會對此感到詫異。但所謂的“命運”賭注,其實也只不過是奇跡賭場里的一種普通常見的的賭注罷了。
這是為了窮人們專門提供的一種“貼心”賭法。不需要花費任何的金錢,只要你賭上一個月的“命運”, 便可以獲得10枚籌碼。支付出去的“命運天數”, 則要交給勝者決定,決定這些天里他要做些什么。
波本和蘇格蘭進入了“紙牌專場”。由于紙牌游戲最經典也最廣為人知 , 同時賭術大會每次的最終局也是紙牌游戲, 提前為了后續比賽而進入狀態的人, 不少都選擇了紙牌專場。
在這間里屋的地下賭場內, 擺放著大大小小的賭桌。眾人已經開始自己尋找起了賭伴對局,有三四人一起的,也有兩人對局的。但無論如何, 在第一輪內只要單獨贏下三局, 那么你便可以晉級第二輪了。
正尋找著對手,剛才在休息區見過的那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 凱菲爾, 他笑瞇瞇地走了過來。他拍了拍波本的肩, 說:“先生,要來一局嗎?”
他身后還領著之前的那個黃毛搶劫犯,希拉。他也緊盯著波本, 不說話。
戴著眼鏡的凱菲爾說:“先生,我還從沒在這附近見過您這樣優秀的人呢?是第一次來奇跡賭場吧?既然如此, 比起去和其他的賭徒瘋子們對局, 不如和我這剛入門的小徒弟一起, 大家練練如何?”
說著,他拍了拍身旁的黃毛青年的后背, 希拉被他拍的一個踉蹌,也趕緊跟著說:“是的,沒錯,先生!我也只是業余人!我還什么都不會呢!”
蘇格蘭微低著頭,敬業地在波本的身后偽裝著“侍從”一職。
波本思考片刻,便爽朗地笑道:“好啊,先生!我確實是新手,還請您和您的徒弟收下留情呢。”
黃毛青年瞬間喜出望外地跳起來,領著他們往一旁的賭桌走去:“先生,請這里來!”
凱菲爾也連忙跟上:“先生,我們只有三個人,玩‘神經衰弱’怎么樣?”
神經衰弱是一種“翻牌”類的紙牌游戲。將一幅紙牌的54張全部攤在桌子上,打散分開。玩的時候,玩家每次翻開兩張,如果數字相對應的話,那么便“配對”成功,玩家還可以繼續再翻一張牌,繼續配對,直到配對失敗為止。
這種游戲的玩法類似于翻牌類的“消消樂”。難度便在于,需要玩家在翻牌的過程中,不停地記憶五十四張牌的花色與位置。這樣的玩法聽著簡單,但實際在賭桌上極為折磨人,尤其是在緊張關頭更是如此。因此才叫做“神經衰弱”。
面前的這個帶著侍從的黑皮金發男子沉吟著:“……精神衰弱?”
“我以為,‘紙牌專場’這邊大多都會玩‘比大小’、或者‘二十一點’之類的,迅速通關準備升入下一輪的比賽呢。”
這人,果然是不清楚狀況的新手!
凱菲爾頓時眉開眼笑,和藹地向自己眼中的“肥羊”介紹道:“確實是有這種人,但那些游戲,都不如‘精神衰弱’更適合新手啊!這位先生,我可是奇跡賭場的老人了,你可要相信我。”
說著,他笑著摁下波本的肩膀,讓他在賭桌前坐下,又轉頭像吩咐侍從一樣自來熟地交代蘇格蘭:“伙計!去開兩瓶酒,我們要開始打牌了。”
另一邊,希拉迅速地掏出一幅撲克牌,手中上下不停地洗牌著:“先生想要賭多少呢?第一輪的籌碼,大多都是一百美金一個。我和老師剛才每人兌換了十個月的‘命運’,也就是我倆手里各有十個籌碼。”
“先生,你想要賭命運還是美金呢?賭多少呢?”
一百個價值一百美金的籌碼,也就是說……總計一萬美金是嗎。差不多是一個家庭近一年的生活所需了。
波本瞇起眼睛,心里計算著。
“命運”的這種兌換籌碼的方法,有一個最大的弊端。那就是如果贏了還好,輸了的話就要根據兌換的天數成為對方的“奴隸”。在天數限制內,想對“奴隸”做些什么都可以——畢竟那是他自己主動將自己作為籌碼的。
遇見好的贏家,或許讓你在天數內為他服務一下,或者幫點忙給點錢。而遇見壞人的話,那么“奴隸”的待遇可就可怕了。
所以,通常手里有閑錢的賭徒們,都寧愿多去換點籌碼,也不參與這種“命運”游戲。只有完全身無分文的瘋狂賭徒,才會做出兌換“命運”這樣的瘋狂舉動。
偽裝成侍從的蘇格蘭拿著酒回來了,同時帶來的,還有一百個籌碼,價值共計十萬。那是組織批下來的任務用資金,總共只有這些。
直接用金錢換的籌碼的顏色,與用“命運”所換的籌碼的顏色是不同的。錢換的是紅色的,“命運”換的則是綠色的。
接過籌碼,波本輕描淡寫地取出十枚籌碼推到桌子上:“既然兩位先生都只有十枚籌碼,那么,我們就先從十枚賭起吧。這樣可以嗎?”
看著代表著十萬美金的那一百個籌碼,希拉眼都要看直了。
凱菲爾剛才跟他說這兩人衣服講究,應該能宰不少錢。他原本還不信,結果還真是倆有錢人,隨手就是十萬!
黃毛青年連忙點頭,說:“可以可以!如果您想玩再大點的話,我和師傅再去換幾個月的命運也不是不行……哎喲!老師您打我干什么!”
凱菲爾瞪了他一眼,收回手對波本諂笑道:“自然可以,十枚就不錯!”
“精神衰弱也不需要什么莊家,有您的侍從為我們做見證人就足夠可以。那么,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蘇格蘭點頭,接過撲克牌,開始發牌。不到一會兒,撲克牌便鋪滿了整個桌子。
與此同時,在眾人看不見的視角里,一個直播視角正緩緩挪到波本的身上,緊接著而來的,是漫天翻滾著的彈幕。
那是淡島千秋在拿到錢后,第一時間買下的直播視角,他將視角再次安裝到了波本身上——這方便他盯著那邊的情況,畢竟高科技的直播間視角可比監聽器、監視器什么的好用多了。
【哇!久違的波本視角可真棒,好新鮮】
【好清晰啊,可惜這些土著角色的視角有開播時間限制,不能天天都黏在他們身上,只能這么偶爾來一次……】
【偶爾一次也夠了!如果每天只看土著角色的話,還不如直接去看原著好不好www,平時還是多看看主播吧】
【這是在干什么?準備開局了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別人賭博,興奮興奮】
【玩的應該是“神經衰弱”吧,這么簡單的嗎……這兩個人是剛才休息區里學千術的人嗎,這局應該會出千?】
“嘩啦啦啦啦——”
賭桌上,每人的身前堆著一摞十個籌碼的小堆。這是這一整局的賭注。
戴著眼鏡的凱菲爾推了推眼鏡,笑著拿起其中一枚擲在桌子上:“那么,第一局作為試水,我就先跟一枚籌碼吧。”
黃毛的希拉也緊跟著拿出一枚,說:“……我、我也跟一枚!”
波本:“我也一枚。”
他推出一枚紅色的籌碼。
凱菲爾看了一眼他的紅色籌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代表著一個月“命運”的綠籌碼,和藹地抬頭向波本說:“既然我們有三個人,不如就按照順時針的順序,依次來開牌。先生,您說怎么樣?”
波本點頭。
凱菲爾:“好!那么,就從我開始吧。侍從先生,請給我一杯酒!”
蘇格蘭盡職地走過去,垂眸為他的酒杯中倒了一杯葡萄酒。
一口將杯中酒牛飲下去,凱菲爾滿足地長嘆一口氣,舔了舔指尖開始準備掀牌:“第一張牌……請來一個對子吧!”
他看了看被鋪的滿桌的紙牌,狀似隨意地翻開了最左上角和它旁邊的一張,是紅桃五和梅花五——數字對應,手氣不錯。
“看來我的運氣不錯啊!”
凱菲爾喜笑顏開地將這兩張對子收到自己眼前,又從牌的右上方挑了兩張——又是一張方塊二和梅花二,配對成功。他又收下兩張牌,又開始開心地翻起了下一對牌。
一對、兩對、三對……完全不給后面的人、機會,凱菲爾自顧自地翻著牌,足足翻了五對,才出現了失誤,拿到了一張黑桃a和紅桃九。停止了自己本回合的翻牌。
凱菲爾遺憾地將牌翻了回去:“看來,幸運女神的力量也是有限的呀。”
【等等,為什么他可以一直連續翻牌啊?這牌都快被翻完了啊!】
【神經衰弱就是這么玩的啦……只要你厲害,記憶力好,你甚至可以在一局內翻完大部分牌,不給后家留任何活路。】
【不急啦不急,這局這不才剛開始呢,也就一個籌碼的試水,贏了就歸他贏好了~】
【雖然但是,一個籌碼也是錢。一副牌一共就54張,去掉大小王,就剩26對……這個戴眼鏡的家伙上來就翻了五對,如果再翻七對,超過半數,他就穩贏了啊】
【這是厲害嗎?一般就算是玩消消樂,也是等所有牌基本都看過一遍后,才開始一次性集中配對消去吧?這眼鏡男上來就噼里啪啦翻一堆,一看就有詐啊!】
美滋滋地將自己配對好的五對牌收到自己面前,凱菲爾轉頭對自己的下家笑道:“先生,到您了!希望幸運女神也能眷顧您!”
……這算哪門子的幸運女神?真當他是傻子嗎?
波本臉上帶著從容,心中卻嗤笑。
發牌的人是蘇格蘭,這牌的順序絕對是混亂的,毫無問題。但這副牌……卻是他那個黃毛徒弟拿出來的。只從剛才這人明目張膽的表現,是個人就能發現,這副牌絕對有問題!
是他的眼鏡做了特殊處理,能看見牌的背面?還是說,有其他的手段?
波本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并翻開了自己面前的牌。是一張梅花三和紅桃五,無法配對。這一回合他無法翻牌了,只能輪到下一位的希拉。
黃毛的希拉看上去十分緊張,他搓了搓手,不安地挑了離自己遠一點兩張牌——是黑桃三和梅花三。發現是對子之后,他松了口氣,躍躍欲試地繼續翻了起來。
這師徒兩人,全都翻到了對子。運氣真的好到那個程度嗎?
剛才翻牌的時候,牌在近距離打量上去,無論是手感還是花紋都毫無問題,那么這個出千手法是……?
又到了凱菲爾翻牌的回合了。
凱菲爾說:“侍從先生,可以再為我來一杯酒嗎?我感覺十分口渴。”
蘇格蘭上前,為他倒上今晚的第二杯酒。凱菲爾低聲道謝,仰頭將葡萄酒一飲而盡。蘇格蘭又為他倒了一杯,他又痛快地全部喝完。
放下酒杯,凱菲爾意猶未盡似的舔了舔自己的指尖。
……舔指尖?
波本一怔,隨即猛地悟到了什么。他抬頭,卻突然看見面前的這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凱菲爾正一臉痛苦地握著自己的脖子,似乎身體不適。
“呃、啊……!呼、呼吸!”
凱菲爾痛苦地揪緊了自己。
“老師,你怎么了!”希拉迅速地站起身,焦急地兩步跨到凱菲爾身邊,拍著他的后背,試圖為他緩解痛苦,“老師,你振作一點啊老師!”
凱菲爾身體無力地向后倒去,他緊緊抓著自己,面色痛苦異常。“轟隆”一聲,他和他所做的椅子全都倒在了地上。
波本:“蘇格蘭!你去叫一下賭場的管理人,這里有突發情況!”
希拉:“水、有沒有水,或者醫生?!老師、老師,你怎么樣了老師!”
“唔呃、啊啊啊……!”
凱菲爾痛苦地干嘔著,臉色越發地鐵青。不到幾秒,他嘴里開始吐出白沫。
“老師!!!”
希拉尖叫道。
周圍的賭徒們聽見了這邊的騷動,漸漸都圍了過來,大聲或小聲議論著。
“喂,那是凱菲爾……?”
“死了吧這是,都口吐白沫了呢。”
“看著好像是啊,他不是已經破產了,連未來五十年的‘命運’都賭完了嗎?怎么還來玩?”
“……”
正在為凱菲爾做著心臟急救的波本感受著手下人的起伏漸漸逝去,抿緊了嘴唇,依然持續用力按壓著。
一旁的希拉一臉希翼又緊張地看過來:“怎么樣……先生,老師他怎么樣……?”
波本:“……”
黑皮金發的青年垂頭,淡金色的發絲遮住了他臉上的表情。他垂下了手,手握緊成拳。
“——發生什么事了?”
一個慵懶地聲音響起。
鮮艷的紅發入目,是吉斯波爾,他被蘇格蘭叫來了。
周圍人收小聲音,為這剛來的人讓出一條路。一雙略有眼熟的皮鞋站在了波本的視線中,他抬頭,眼中出現的卻是那個人。
黑色的長發、針織帽,與周圍的人的癥狀與眾不同,自顧自地穿了一身休閑風衣。男人嘴里叼著煙,沉默地跟在吉斯波爾的身后,身后還背著他那“樂器包”。
這人毫無疑問,就是先前自稱要“分頭行動”的萊伊!
他為什么會跟在吉斯波爾的那里?!
伴隨著這兩人的出現,彈幕們也嚎了起來。
【我擦,我剛來,這個紅頭發的大叔是誰?有點帥啊!】
【啊啊啊是萊伊!】
【盲猜一個,這是場謀殺案!犯人就在剛才牌桌上剩余的的波本、蘇格蘭、黃毛里面三選一,經典開局!】
【哈哈哈哈哈哈哈預言家,刀了刀了!】
“喂、喂——不會真死了吧?”
吉斯波爾抬腳,無趣地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早已口吐白沫的凱菲爾的臉:“嘖,要死可不可以死遠點啊……這大好的日子,煩死了。”
萊伊戴上手套,蹲下身用手指探了探凱菲爾德鼻息,淡淡道:“人已經死了。”
希拉痛哭涕流:“嗚嗚嗚嗚,老師!老師啊!!!”
“剛才還好好的,您,您怎么瞬間就……嗚嗚嗚嗚嗚!”
“……吵死了。不就是死個人么,死的又不是你爹,至于這樣嗎?”
吉斯波爾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用嘶啞的嗓音說:“多半又是猝死或者酒精中毒的,帶下去吧。”
很快,人群之中便有穿著黑西裝的警衛走出,挾持住了正哭嚎地刺耳的希拉,準備將他拖走。
波本看著這群手腳利索的警衛,抿緊嘴唇。
這群警衛并不是跟著吉斯波爾來的,而是從賭徒人群中出來的。所以說,這些警衛目視著凱菲爾死去,并且無動于衷?
……凱菲爾的死明顯是突然的、有蹊蹺的!
“等一下,吉斯波爾。”
正檢查著尸體的萊伊突然出聲:“這不是什么猝死,而是一場謀殺。”
吉斯波爾:“嗯?”
“所以這又怎么了么?他怎么死的關我什么事。”
紅發男人不悅地揉了揉自己的紅發,皺緊眉:“‘千術專場’那邊的局馬上就要結束了,我還沒進去玩兩把……你有什么事最好盡快說,我可沒那個耐心處理。”
他這次可是放出話來,也要參加這次的賭術大會,可沒這種閑工夫處理這些破事。如果一局都沒賭完,甚至連賭局都沒摸著就第一局直接被淘汰,那可丟大人了。
萊伊:“——要不要來一場賭局?”
吉斯波爾揉著頭發的手一頓。
“既然是謀殺,那么便肯定有兇手。今日賭場閉門比賽,兇手必然還沒有逃出這間賭場,而是混進了這幾百人之中。抓住兇手的中獎率,幾乎只有幾百分之一。”
萊伊笑了,目光掃向周圍聚集著的一大群賭徒,最終鎖定在波本的身上:“總歸,現在回去,千術專場那邊應該也快結束了。不如就在這里賭一局吧。”
波本站起身來,盯著他。
只聽面前的這男人說:“我的副職業,剛好是一位偵探——現場,則還有另一位偵探在場。”
吉斯波爾順著萊伊的視線看向波本,瞇起眼打量了他片刻,說:“這小子也是個偵探?”
他居然沒有認出波本也是組織的成員?
站在后方的蘇格蘭驚訝地想。
說起來,剛才他去叫吉斯波爾的時候,吉斯波爾看見他的臉也沒什么反應。難道是因為常年在賭場內,吉斯波爾對組織的成員并不熟悉?
如果這樣推理的話,那吉斯波爾對組織本部的陌生程度可想而知。那他為什么會上那份清單?或者說……他知道自己上了那份清單嗎?
——那份由淡島千秋所提供的,“臥底”清單!
吉斯波爾看起來提起了些興趣:“有點意思。所以,你是想要賭什么呢?”
“賭什么?賭注由你來開,什么都可以。”
萊伊笑道:“……要不要來賭賭看,誰才是真正的兇手?”
——或者說,誰能第一個抓到兇手!
*
另一間房間,“千術”專場內。
這間專場的進度,顯然比其他幾個專場要快的很多。其他賭場此時才剛剛開局沒過太久,但這里卻有很多賭桌已經分出了勝負。
“千術”專場只允許玩家使用千術,因此會參加這一場的多半都是賭中高手。進行起游戲來,高手們也是格外的痛快,開局與結束都十分的干脆利落。
專場內的角落包廂里,淡島千秋摸著牌的手一頓。
【主播!我回來啦,波本那邊死人啦!!吉斯波爾和萊伊都過去看了!】
【www他們那邊好有意思啊,還在賭波本和萊伊誰能第一個抓到兇手!吉斯波爾說,能猜贏的都算晉級第二輪,現在波本和萊伊的賠率已經到了三比一呢!】
【啊???你們在說什么啊?吉斯波爾???】
【等等,吉斯波爾去你們那邊了……?那主播正在對賭的這個人是……?!】
白發青年安靜太久。坐在他的對面,紅發男人微微一笑:“怎么了?是不太擅長這種玩法嗎?”
他們兩人面前的桌子上,赫然擺著無數張攤開著的紙牌,與若干代表著金錢兌換的紅色籌碼。
他們也在玩“精神衰弱”。只是,難度加倍。這是用了兩副牌的高難度玩法,只允許同花色同數字的撲克牌配對的困難模式——“雙重精神衰弱”!
淡島千秋緩緩抬頭,打量著面前人。
紅發、法令紋略深,衣著與身高也都能對上,臉更是完全一致。這人毫無疑問看上去就是“吉斯波爾”!
面前的這個“吉斯波爾”啜了一口桌上的威士忌,笑道:“如果不知道要翻哪張牌的話,不如來休息一下吧?”
“奇跡賭場的威士忌可是相當不錯的。尤其是最近新進的這一批艾雷島的泥煤系威士忌——其中的卡爾里拉尤為出色,要來試一點么?”
淡島千秋低頭,也笑笑,接過他遞來的那杯酒。
……如果吉斯波爾在波本那邊的話,那這邊的這個人,又是誰?!
第67章 第六十六章(二合一)
賭術, 即賭博時所使用的技巧手藝,其中包括發牌技巧,打牌技巧,打牌經驗, 概率判斷, 心理判斷,心理戰術……等等等等, 但是卻并不包含千術*。
而千術, 則是指在進行賭博游戲的過程中, 使用不正當的手段讓自己獲利——比如先前休息區里那位戴著眼鏡的男人, 凱爾菲,像他那樣通過偷偷對牌操作,從而達成“神奇”的效果。
通常來講, 千術是被賭界所不齒的。并且水平越高的人, 越瞧不起千術。但是神奇的是,一般賭術高超的高手, 也是精通于千術的。
出千這一技術, 無論再怎么解釋再怎么研究, 歸根到底不過是一個詞——
——“障眼法”。
*
奇跡賭場,千術專場內。
場內的賭徒們正玩得火熱。賭桌前聚集著人們,時不時發出尖銳的喝彩和興奮的大叫。煙與酒的氣息繚繞著, 渾濁的空氣布滿整個地下賭場,混亂至極。
香煙的煙霧從人們嗤笑著的嘴邊吐出, 緩緩漂浮上升到天花板頭頂散發著昏暗燈光的天花板旁。籌碼的“嘩啦啦”碰撞聲與洗牌聲不斷, 實在是吵得厲害。
而角落處的一間包廂內, 氣氛相比起場外卻是格外的安靜。
這間包廂內的家具與裝飾物極為簡單。所有的,不過是一張賭桌、幾把椅子, 墻角處的虎皮蘭,還有墻上的圓形老舊時鐘。
“咔噠。”
打火機開蓋的聲音清脆而突兀地響起。
紅發的高大男人熟練地夾起香煙,為自己點上火。他深深吸了一口,一邊笑著一邊任由嘴邊溢出煙氣:“怎么?先生,只不過翻個牌而已,還要思考這么久嗎?”
在他面前坐著的白發青年看著有些羞澀。他垂眸,語調禮貌:“…是啊,畢竟這可是與賭場的管理人大人所進行的賭局,可要深思熟慮才好。”
說著,他抬手在桌面上排列開的一堆紙牌上方挑選著。指尖浮空半晌,最終選中了其中的一張。翻開,這是一張黑桃J。
紙牌上,黑桃侍衛正斜視著左前方,手持寶劍。而他的身體則一分為二,上下鏡像著——撲克牌的特性便是如此。為了方便人們把玩,牌面通常設計為正反怎么拿都能看懂的樣式。
這是一場“雙重精神衰弱”。如果想要贏,想將牌湊成對,得在桌子上的一百零四張牌中找到另一張黑桃J才可以。這一百零三分之一的概率,難度相較于普通的“精神衰弱”而言,困難的不止一點半點。
——想要贏的話,通常來說,你得靠運氣。
淡島千秋正在這里不緊不慢地繼續挑選著第二張牌。坐在他的對面,吉斯波爾也悠悠閑閑地叼著煙,翹著腿觀看著自己的對手下一步該如何進行。
但此時此刻,半空中的直播間彈幕卻已經炸開了鍋。
【前面的,你說吉斯波爾去了波本那里??怎么可能啊,你看主播對面坐著的,不就是吉斯波爾嗎?!】
【???兩個吉斯波爾?真的嗎,我也要去隔壁波本視角去看看!】
【我剛才也去看了眼,還真是!兩邊都是紅頭發,都是吉斯波爾。是雙胞胎?還是易容?偽裝?】
【不知道啊!但是主播你怎么還在這玩牌啊,這波怕不是有陰謀啊】
【等等,我大膽猜測一個,一定是這樣……】
直播間的觀眾們吵吵鬧鬧,“陰謀論”一類的猜測層出不窮。但坐在賭桌上的兩位當事人,卻依然淡定無比。
淡島千秋的手指徘徊著,最終選擇了一張位于左上角的牌。對面的打火機正好擺在那里,他的指尖微微碰觸到了那打火機邊緣,不著痕跡地又收回。
牌翻開,這同樣是一張黑桃J,正好與先前的那張配對。淡島千秋伸手,將這兩張牌都收到自己的面前,繼續翻牌。
這場游戲才剛剛開始沒多久,兩人的手里各自只有兩個對子。而本局的總籌碼,則達到了整整三千萬美元。那鮮紅的籌碼堆在桌角,幾乎要成一座小山。
吉斯波爾叼著煙,雙手環胸,翹著腳倚在椅背上,悠然道:“喲,運氣不錯嘛?”
“這里是千術專場,先生,您不出點千之類的嗎?不然這可太無聊了。”
——這人的坐姿、神態……無論語調還是語氣,都像極了吉斯波爾。
淡島千秋笑笑,依然持續翻著牌,慢吞吞地回答道:“沒有人規定,在千術專場就一定要出千,不是嗎?”
一張梅花三與一張黑桃五,無法湊對。接下來該吉斯波爾翻牌了。
吉斯波爾說:“這可不對,這里可是奇跡賭場!先生,你這心態可比帶你來的弗朗西斯差遠了,是贏不了大錢的。”
他將煙換到了右手,用左手擺弄著自己面前的幾行牌,挑選著接下來要翻開的那一張:“說起來,您是和弗朗西斯怎么認識的?要知道,那家伙可是神秘主義,平日里神出鬼沒的,抓不到行蹤。”
“他開的那家公司,可真是了不起啊。剛一上市,就創造了股市的奇跡——在這短短一個月內,我可是聽說他賺了個翻呢!”
淡島千秋:“是啊,可真了不起啊。背后如果沒有足夠的勢力的話,也無法支撐起這樣的公司吧。”
“您說的沒錯,正是如此。”
吉斯波爾笑道:“更別提,他的名字又那么奇怪。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就連中間名,都與那位文豪的一模一樣,這可真是奇怪,這是為什么呢?”
紅發男子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翻牌。這次是一張方塊七與一張梅花A,無法配對,又來到了淡島千秋的回合。
淡島千秋推了推眼鏡,靦腆地微笑:“對啊,這是為什么呢?”
話被人繞了個圈扔了回來。吉斯波爾碾了碾煙頭,悶笑出聲。
……有點意思。
【主播啊主播,都什么時候了,還在玩牌呢?這怎么還聊起來了呢?】
【哇,那邊的波本和萊伊已經開始搜查現場線索了,現場的人都在湊熱鬧,真的好好玩啊!】
【無語了,我看著都快急死了,這倆人還在這聊天呢!有什么炫酷的老千或者賭術能不能快點給我看看,孩子都要急哭了,不要這么慢條斯理的啊!】
【前面的笨蛋都閉嘴,沒聽出來這兩人在互相套話嗎?這都聽不出來,還看什么直播?在不清楚對方真實身份的情況下,貿然行動的才是豬吧?】
【說起來,主播為什么會在這里和吉斯波爾打牌啊?我剛剛去了波本直播間一趟,回來就一臉懵逼發現他們倆坐下來玩牌了】
【是吉斯波爾自己主動來邀請的……主播來的時候,不少局已經快結束了。吉斯波爾看見門口的主播,就邀請他一起來一局……】
【等等等等,你們先別說話!讓我專心記一下這個牌局,剛才看見左邊第二張是方塊七、右邊第三張是梅花六……】
包廂外,千術專場的大廳又傳來了歡呼與尖叫聲,不知道是哪位賭徒又展現了驚人的技巧。而包廂內,身旁一個侍從都沒帶的兩人,就像普通家常打牌一樣,慢悠悠地閑聊。
“一對紅桃Q,對子,我收下了。”
吉斯波爾輕松地又翻開了兩張牌。
這是他收下的第五對牌。
牌越翻越多、越翻越多。不同花色和數字的牌被翻開又被合上,牌面僅僅是曇花一現。閑談之中,這桌面上的一百零四張牌居然也已翻過了大半。
——但此時此刻,淡島千秋和吉斯波爾的手中,每人依然只有五六對對子而已。要想取得勝利,那么至少要擁有超過桌面上半數的牌,也就是五十二張,二十六對。
紅桃五、黑桃六、梅花七、方塊八……花色與數字不同的牌讓人眼花繚亂,根本沒有辦法完全都記憶下來。與其說是運氣對局,在這翻牌已過大半的后半場,不如說更像是一場記憶力之間的比拼。
不說作為對局當事人的兩人,直播間的觀眾們都記牌記得相當勉強。有部分觀眾連筆記都記上了,但依然相當混亂。
【左上角是這個、右下角是那個……等等,剛才吉斯波爾翻的那張,我記得不是梅花Q嗎?我又記錯了!】
【前面的笑死,你用你的智能系統去記啊!這么多牌,只用腦子去記的話,誰能記得清?】
【暈過去了,以前的賭博游戲都這么麻煩的嗎?我只知道打牌有橋牌、斗地主、二十一點一類的,還從沒玩過這種類型的】
【因為“精神衰弱”這種玩法,如果是像波本那邊的單副牌的話還算好,無論花色,只要數字能對上就算一對。但是“雙重精神衰弱”無關技術,就純粹是比記憶力、折磨人的了……半點趣味性都沒有】
【確實是這樣的。橋牌、二十一點之類的話運氣的成分相對會更高點,有些還會考驗玩家出牌的搭配和戰略,所以現在大家還在玩。但是雙重精神衰弱嘛,現在都已經有這么多智能系統了,都能自動記憶,誰還玩這個啊……(x】
【看花眼了,感覺自己像個笨蛋,不用系統的話怎么也記不住,翻過去的牌看一眼瞬間就忘了orz】
【我也一樣……等等,吉斯波爾怎么看上去快翻完了?!】
安靜的包廂內,只有輕微的紙牌被翻動的聲音。一張又一張,紙牌不停地翻轉,又被收下。
一對梅花三、一對黑桃A、一對紅桃K……
吉斯波爾翻動著桌面上的紙牌,速度越來越快。他翻到的每張紙牌,都剛剛好與上一張完全成對——并且這翻牌速度還在上升著!只是瞬間,這桌面上的牌,早已快被他翻了大半!
剛才還勉強平衡著的局面,只在瞬間就有了明顯的傾斜。
吉斯波爾依然在持續翻著牌,一張接著一張,完全沒有任何的猶豫和遲疑。他像是記住了桌子上的所有已經翻過的牌一樣,動作干脆利落至極。
在這樣的局面下,整個桌子上的牌從平攤著的一排又一排的一大堆,轉眼間變為只有那么幾張了!
紅發男人的手指不停,最終翻下了桌面上僅剩的最后一張牌。
這是一張黑桃Q。牌面上鏡像的黑桃女王,正在矜持淡雅地微笑。
“——最后一張,一對黑桃Q。我贏了,先生。”
收回手指,吉斯波爾輕描淡寫地說:“您的一千五百萬籌碼,我可就不客氣的拿下了。”
淡島千秋輸了!
吉斯波爾的46對淡島千秋的6對,這是吉斯波爾絕對壓倒性的勝利。淡島千秋所拿到的對子,甚至只有對方的一個零頭。
【臥槽、這人記憶力這么好?!全部一百零四張牌,在沒有輔助工具的情況下,他全都記住了?!】
【我擦,真不愧是賭場的管理人啊!雖然不知道這個吉斯波爾是不是真的,但是剛才的賭局我一直看著,他沒出千,這個記憶力是真的牛啊,我佩服】
【我也感覺沒出千。話說這兩人千術專場不出千,玩的還是雙重精神衰弱這種無聊游戲,真的沒問題嗎www】
【主播賭術好爛的感覺,直接做訓練的時候不還挺猛的嘛ww,都是假的?】
【一千五百萬美金瞬間蒸發,主播你這個臭敗家子!那可是弗弗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啊!QAQ】
【一共就八千萬啊,傾家蕩產加公司股份的八千萬!我看著變強的公司它瞬間少了六分之一,心情復雜】
【這是真的嗎?沒有出千嗎?就連酒廠的記憶力大師xxx(消音)都要靠輔助工具才能過目不忘,吉斯波爾這么牛逼?!】
“嘩啦啦啦——”
淡島千秋輕輕伸手,將自己面前如小山般的那對一千五百萬籌碼推過去。代表著金錢的籌碼互相摩擦,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的這一套動作如行云流水,似乎這一千五百萬美金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一樣。
吉斯波爾將那一堆籌碼毫不客氣的攬過。這下,在他那邊的桌前,原本就堆積著的籌碼更是多到幾乎快要溢出。紅色底色的籌碼在燈光下反射著奢靡的光芒。
一局這樣的牌局,從開始到結束,一共用了約半個小時。而這半個小時的簡單記憶力小游戲,便讓人瞬間喪失了一千五百萬美金——一筆足以在曼哈頓最中心水晶大廈買下一整平層,還綽綽有余的巨款。
如果換做一般的三口之家使用,正常生活,恐怕這一千五百萬揮霍幾輩子也無法揮霍完。
“……我認為,賭博的魅力正是在于此。”
吉斯波爾瞇起眼,享受地拿起桌面上的一個籌碼,在燈光下,仔細地打量著它上面所印刻著的花邊:“巨額的金錢、生命、甚至是人的尊嚴,在這小小的一局桌上游戲里,居然如此簡單又迅速的流動著。”
“——先生,這世界上有比這更美妙的事情嗎?在這奇跡賭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搬上賭桌,搬進這小小的紙牌游戲。有人因此從乞丐變為富豪、又有人從富豪變為乞丐,這世間所有的人生百態,全部凝聚在這小小一間賭場!”
淡島千秋:“包括‘命運’?”
吉斯波爾:“包括‘命運’,這可是我們的特色玩法。”
紅發男子笑了:“怎樣,還要和我再玩一局嗎?如果沒有錢了的話,賭上先生您的‘命運’也不是不可以。像您這樣看起來便優秀的人才,我們甚至可以給您開到一個月‘命運’一千萬美金的價格哦?”
“要試試看嗎?先生,來向我們抵押您的‘命運’吧!這才是最刺激的玩法!”
【主播,咱們不賭了吧,吉斯波爾玩太大了,再賭公司都要沒了QwQ!】
【如果是放在平時的話,我也支持賭大的,但是懷特和「w‘」都是我們出主意、我們看著長大上市的啊!收手吧主播,玩一把過過癮就行了,別真破產了啊】
【震驚,怎么還有人勸主播收手的?平時看熱鬧看得最歡的不就是你們嗎?怎么回事啊小老弟!】
【還能怎么回事,雙標唄2333!但是我也支持主播收手,不僅是懷特,教會那邊也等著錢養呢。八千萬如果全輸了,那損失也太大了。我還想繼續看直播,主播可千萬別作死啊】
【就是就是,主播愛玩就玩,不要連累到教會的其他人,我還等著追森森直播呢!要不主播你賭自己的’命運‘吧,如果是’命運‘的話我就支持繼續賭哦www】
【要求賭‘命運’的也太壞啦。吉斯波爾那么厲害,萬一主播再輸了,明日幾大組織的頭條新聞起不就是《震驚!純白首領因賭賣身,化身奴隸流浪街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太壞了!】
好家伙,連新聞標題都幫他想好了?
瞥了一眼彈幕,淡島千秋心里好笑。
與以往的看樂子不同,也許這群觀眾真的把自己當做了弗朗西斯的公司“股東”,往日里總是慫恿著別人的直播間的觀眾們,這次居然出奇一致的要求淡島千秋收手,不要再賭了。
“咔噠。”
打火機開蓋的聲音再次響起。
吉斯波爾收回自己點煙的右手,用左手夾著煙,吸了大大的一口。他嘴里叼著煙,含糊不清地說:“怎么樣?還要再賭嗎?”
“這個專場的比賽可馬上就要結束了。如果先生你放棄接下來的賭局的話,我可要帶著你的一千五百萬離開這里,去找其他的參賽選手了哦?”
吉斯波爾:“說句實話,先生。如果您就在此處收手的話,雖然這足夠穩健成熟,但我依然會瞧不起您。”
“這里可是奇跡賭場啊,不傾家蕩產著回家,怎么能叫‘奇跡’呢?”
“——不,請您稍等一下。”
話音剛落,桌對面那個剛才一直垂頭,不知在思考著什么的白發青年抬起頭。他推了推眼鏡,表情“猶豫”地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滿是金卡的錢包。
他居然還有錢?
吉斯波爾夾著煙,表情驚奇。
像任何一個在輸過巨款后,不自量力地渴望又企圖下一局再次扳回來,他似乎在糾結這一局到底要賭多少錢才好。半晌,吉斯波爾看見他思索了片刻,將所有的卡都倒在了桌子上。
……所有的卡?!
【等等,主播,等等,你在干什么啊主播?!】
【我的錢啊啊啊啊啊——!!!!】
【主播賭癮犯了不要連累純白和懷特啊啊啊啊啊,你自己賭自己‘命運’去啊!!!】
【收手啊,不可以這樣,那是我們的錢,我們幫忙研發掙的錢,收手啊!!!!】
“啪!”
淡島千秋將最后一張卡拍在了桌子上。
賭桌上,是他所有的資產。
睜大了眼睛,吉斯波爾聽見他柔聲道:“沒錯,我贊同您的說法。賭博的魅力,確實就在于這巨額資金流動著的一瞬間——也在于人傾家蕩產或者絕地翻盤的刺激感。”
“生死命運就在這一刻,在一場小小的游戲里,這是再美妙刺激、再奇跡不過的事情了,難道不是嗎?”
他認真的嗎?
他明明才剛輸了一千五百萬美金,而且還是在被對方絕對壓倒性優勢下輸的,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依然能說出這種話?
……表面上看不出來,但這確實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沉默片刻,吉斯波爾抽了口煙:“我以為,你剛才那副猶豫的樣子,是不會再賭了。”
白發青年微笑著,大大黑框眼鏡下,他翠綠色的眼眸彎起:“怎么會呢?我只是在猶豫,到底是賭上自己的‘命運’還是金錢罷了。”
“我的所有財產——除去應該賠給您的一千五百萬,剩下的六千五百萬全部在這里,只為與您一起賭個痛快。”
豪賭!
要知道,本次賭術大會的一等獎,獎金在奇跡賭場的本部撥金和弗朗西斯的贊助后,總共也不過兩千萬。而這人居然在剛剛輸了的情況下,一出手就是六千五百萬!
六千五百萬美金,換算成日元則約有八十三億日元,是一筆當之無愧的巨款,這樣的數目在奇跡賭場這樣的銷金窟都極其罕見,更何況是拿來賭了。
而拿出這筆巨款的人,卻連眼睛都不多眨一下。留著一頭白色碎發的青年身形纖瘦,甚至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他從容的笑著,眼眸彎起,氣質溫和而又有點軟弱,一點都不像是個能做出這種事的瘋子。
這前后極強的反差,引得吉斯波爾差點笑出聲。
【救命,主播你冷靜點啊!技不如人我們就要承認,不要這樣勉強自己啊】
【佛了,六千五百萬美金啊這可是,換算成星網貨幣,我揮霍八百輩子都用不完吧……】
【豈止是用不完,拿著錢都能自己找個地方建個小國了吧……】
【主播不會是輸了之后惱羞成怒了吧,汗,這會兒是真完蛋了,我不覺得主播剛才6:46的戰績能再贏過吉斯波爾,估計等他賭完,純白也就翻車一半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吸了一口煙,吉斯波爾悶笑著抖起肩膀,片刻又大笑起來:“先生,我喜歡您這性格!”
“賭就賭!作為平等的賭注,我賭上這間奇跡賭場的一半經營權加我的所有資產如何?”
“您想賭多少?分幾局賭?還是說想玩點‘雙重精神衰弱’以外的別的?”吉斯波爾問。
“——全部賭上。”
淡島千秋回答。
吉斯波爾:“畢竟金額巨大,我建議您還是分開…如果不玩‘雙層精神衰弱’的話,我們可以玩點簡單的比大小……嗯?您說什么?”
“我說,六千五百萬美金,一局全部賭上,還玩‘雙重精神衰弱’——”
淡島千秋推了推眼鏡,緩緩將那堆銀行卡向前推了推,說:“所有的錢全部賭上,我們一局定勝負。”
“這樣的賭局,您敢接嗎?”
他笑了。
第68章 第六十七章(三合一)
奇跡賭場。
紙牌專場內。
一具尸體面目猙獰地倒在地上, 口吐白沫。尸體的周圍拉起了幾條像模像樣的警戒線,儼然是一副兇案現場。但警戒線外,周圍圍觀著的賭徒群眾們,卻興奮雀躍地不行。
“下注請來這里——!金發小哥和長發小哥兩人, 賠率三比一, 一百美金起押,過時不候!”人群中有人如此吆喝著, “快來下注、快來下注!馬上就要開盤了!”
在這人的周圍, 早已圍了一圈的人。他們手里拿著紅紅綠綠的籌碼, 糾結著究竟要押哪邊。也有人跑過來, 干脆利落地將自己的籌碼全部押給了“長發小哥”那一欄,引得眾人圍觀。
“嘿,伙計, 不再糾結會兒、再了解會兒嗎?這么痛快地全押, 小心血本無歸啊!”有人調笑著。
全押了的那人:“嗨,這有什么好糾結的?這可是賭博, 兄弟。兩邊都是陌生人, 全都不認得, 要押還不如押一個賭場管理人帶來的人!”
他眼神偷偷瞅了瞅站在尸體前的那兩人,指了指,說:“就是那個黑色長發的……看見沒?賭他準沒錯!”
……
凱菲爾的尸體前。
一個小麥色皮膚、金發的男人和一個黑色長發的高大男人, 同時站在尸體前調查著信息。這兩人正是周圍賭局的下注的目標,也是調查案件的偵探——波本和萊伊。
警戒線將凱菲爾尸體周圍的一片區域都籠罩了起來, 但警戒線外圍觀的賭徒依然擁擁擠擠, 大家都在翹著腳尖看熱鬧, 參與賭局。就好像,這間賭場內死了人這件事沒什么大不了一樣。
波本蹲下身, 伸手為凱菲爾合上一直睜大著的眼睛,心中默念了一聲安息,隨后戴著手套仔細地檢查了起來。
尸體的口腔并無異味,臉色發白,身上并無傷痕。除了常見的香煙、打火機、鑰匙,和一副似乎是用來出千的道具撲克以外,再無其他的物品。
死因的話……由于奇跡賭場的特殊性,這里并沒有什么法醫。但是路過的賭徒里,倒是有幾個醫生,他們判斷凱菲爾應該是死于猝死。
除此之外,這具尸體再無其他的任何信息。
一旁的萊伊嘴里叼著一根剛才周圍熱情的賭徒遞來的香煙,但并未點燃。他也戴著手套,正在搜索著剛才凱菲爾所使用的賭桌附近,查看有沒有什么信息。
【開賭啦開賭啦!咱們也開賭局,快來賭波本和萊伊誰先破案,賭注請在結算后自覺打賞給主播!】
【笑死,我先跟五直播幣,賭波本!】
【我三直播幣,跟萊伊】
【你們怎么也開始跟著賭了,離譜死了www,是已經和這個賭場融為一體了嗎】
【沒有辦法,那些賭徒可能不知道,但這可是萊伊和波本的推理對戰啊!拍成劇場版的話,票房肯定妥妥的】
【波本的賠率好高啊?他們都在押萊伊的感覺,我們波本難道看著不靠譜嗎ww】
【啊!可不要忘記吉斯波爾,要不也開個吉斯波爾賭注吧?就賭這邊和那邊,哪個吉斯波爾是真的!】
警戒線外,距離最近也是最佳的觀賞位置上,吉斯波爾正翹腳躺在部下搬來的躺椅上,悠哉哉地與身旁的蘇格蘭搭話:“我說,你是和那個黑皮小哥一起來的吧?你是他的助手?”
“如果真的是兇殺案的話,你也是嫌疑人吧?怎么不進去幫你家黑皮小哥呢。”
蘇格蘭依然穿著一身西裝侍從服,低頭做出恭敬的樣子:“經理先生不相信這是一場兇殺案嗎?”
如果不相信的話,為什么要聽萊伊的建議,開這樣一場荒誕的賭局。
——推理賭局。
由萊伊提議,以調查殺害凱菲爾德的兇手為賭,在場的所有賭徒均可以押注波本和萊伊,押注這兩人誰能最先找出正確的犯人——就像賽馬一樣的荒誕賭局。
不說這些人對已經逝去的生命有沒有半點敬畏,就連調查現場都如此的簡陋。周圍人員復雜、四處流動,根本不像是一半命案現場全員清空那樣謹慎。在這樣的情況下調查,難度簡直翻倍。
但這樣的形勢,卻似乎讓周圍的賭徒們更加興奮了。
在賭徒們的眼里,這樣的賭博無異于在賽馬場盲押一批新馬,賽馬場地還是難以行走的沼澤,刺激的厲害。更不提就在剛才,吉斯波爾還宣布,凡是在這場賭博中賭贏的,全員不僅可以獲得賭博的獎金,還能直接晉升第二輪!
——可以晉升第二輪誒!
賭徒們躍躍欲試。
聽見蘇格蘭的問話,吉斯波爾大笑:“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兇殺案?我信和不信又有什么區別,能賭起來,那其他的就都無所謂了!”
“這位侍從先生,這里可是奇跡賭場誒?我是指,如果是兇殺案,那么賭局成立很不錯。但如果他真的只是自己猝死,賭局不成立,所有人都虧的血本無歸,那不也是很有意思嗎?”
“侍從先生,怎么樣?雖然你是嫌疑人之一,但這里畢竟是奇跡賭場,要不要也來賭一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蘇格蘭:“……”
這人似乎不能用常規的邏輯去交流套話。
【什么混沌樂子人發言,笑死了www】
【震撼蘇格蘭一整年】
【威士忌大震驚,你們啤酒系居然是這樣的嗎?!大概是這種感覺23333】
【話說回來,這個吉斯波爾看上去真的完全不認識蘇格蘭誒?他是因為在奇跡賭場臥底,所以不清楚組織內部的消息嗎……嘶,搞不懂】
【也說不定,咱們這邊的吉斯波爾是個假的,所以才會這樣。剛才我去主播視角看了,那邊那個吉斯波爾還會套淡島的話呢,明顯靠譜多了啊!】
【可是波本之前說過,吉斯波爾當年被派去奇跡賭場,就是因為他沉迷賭博是個賭瘋子……聽剛才這邊的這個吉斯波爾發言,很符合他的人設啊】
【你要是這么分析的話,那邊的吉斯波爾賭術高超,也很厲害啊!搞不明白啦www】
警戒線內,萊伊彎下腰,從賭桌底下拿起了幾個已經空了的酒瓶子。酒瓶呈深褐色,看圖標,很明顯是葡萄酒的酒瓶。而賭桌上,凱菲爾死前所喝的最后一杯酒也是與這幾個酒瓶同樣的酒。
空了的酒瓶內,只有著一圈淺淺的沒喝完的酒底。酒瓶有新有舊。
萊伊挑了挑眉,翻看起葡萄酒瓶上所貼著的標簽。
古瑞尼無醇起泡白葡萄酒,產自澳大利亞,酒精度0%vol……這是瓶無醇酒?
無醇酒,指的是不含酒精或酒精含量極低的酒品。這類酒的酒精含量一般甚至不足1%,對身體的危害低,通常是兒童、婦女、司機等較特殊群體用來嘗鮮用的酒。
賭場這類的地方,人們通常點的都是些伏特加、高度數威士忌之類的烈酒,烈酒助興才能盡興,但賭中老手的凱菲爾卻點的是無醇酒。
是顧忌著自己喝烈酒醉了,就沒法清醒的出老千?還是說,這人格外注意身體健康?身體不好?
正思索著,那邊的波本已經叫來了本次的案件嫌疑人們,準備詢問他們各自的動線。根據案發的時間與現場,這群嫌疑人們分別是蘇格蘭、希拉,還有……波本自己。
畢竟他們三人和凱菲爾當時是坐在同一賭桌上的,成為嫌疑人也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不如說,敢放手讓波本一個“嫌疑人”來作為偵探判案,這個賭局真是有夠胡鬧的。
“等等,等等!這位黑皮小哥,我又幫你抓來了一個嫌疑犯!”幾個賭徒嚷嚷著把一個人架了過來,“你看看,連著這人也一起問問嘛!說不定就有新發現呢。”
那個被架過來的人有著一頭褐發,臉上有著雀斑,面色憔悴。他掙扎著:“放開我……跟我有什么關系!快放開我!”
“我才不是什么嫌疑人,管我屁事啊!”
架著他來的那個賭徒“啪”地一下拍了他的腦袋,呲牙道:“你不是這些日子一直吵著求著凱菲爾給你當老師嗎?怎么就沒有關系了?”
“大會開始前,我還在休息區看見你小子又在繞著凱菲爾打轉呢!”
“撲通”一聲,褐發男人被扔在了地上。
另一個賭徒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湊到波本身邊諂笑道:“金發小哥,你可要加油啊!有什么想問的盡管問,我們幾個伙計的籌碼可全都壓在你身上,等著賺賠金了!”
波本先是彎下腰,將地上的那個褐發男人拉了起來,然后哭笑不得地回復道:“……謝謝?”
【啊!這個棕色頭發的我記得,是當時在休息區的時候圍在凱菲爾身邊的人!】
【我也想起來了!當時那個黃毛的、當過搶劫犯的那個……嗯,叫希拉好像是?他們倆都圍在凱菲爾身邊,求著凱菲爾收他倆為徒呢】
【對對對,我也記得!好像是凱菲爾說什么他有一套必勝的賭法,只要學了就至少能贏到第三輪。結果他自己第一輪就死了呢ww】
【當時大家一起和主播他們看的熱鬧,印象深刻啊,我記得這個男的是叫邁克還是湯姆的來著……】
“我記得,你應該是叫邁克……?”
波本問道。
褐發男人被他攙扶著站起身來,錯愕地抬頭:“你怎么知道的?”
波本微笑著:“之前在休息區的時候,偶然有聽見你和凱菲爾先生的對話罷了。”
“不必緊張,你了解現在這邊的情況嗎?我們大家在進行一場賭局。”
邁克說:“我知道,你在和那邊的那個經理帶來的男人比,比誰先查出凱菲爾的死因。可我不是什么殺人犯啊!”
“我也不是什么殺人犯。”波本拍了拍他的肩,“但為了贏得賭局,也為了讓凱菲爾先生安心離開,為了澄清你,我需要你的幫助。”
“你可以幫助我嗎?只需要回答你知道的事情就好,不必緊張。”
另一旁,被叫來的希拉看見邁克,他皺起眉大叫道:“你怎么也在這里?”
邁克:“……”
邁克:“我明白了,我會幫助你的。”
他沒理希拉。
被無視了的希拉氣到跳腳:“你、你居然敢無視我!不過是一個連凱菲爾老師的學費都交不起、不去上班的窮光蛋,你居然——!”
邁克冷笑:“搞得好像你多有錢一樣。一個天天拿著老家寄來的錢揮霍泡賭場的人,有什么了不起。”
那個架著邁克來的賭徒湊到波本耳邊,小聲說:“希拉和凱菲爾都是賭場老人了,常年泡在這邊,大家都知道他們……這個邁克倒是這幾周新來的,不清楚底細是什么。”
“小哥你有什么要問的就盡管問吧,他倆不敢不回答的。有什么需要幫忙也盡管和我說,你可得贏啊!”
波本點頭:“我明白了。如果可以的話,可以請你去把休息區的酒保叫來嗎?我也有些問題想問問他。”
這邊的詢問即將開始,那邊調查完賭桌的萊伊也走了過來,神情自然地拉了把椅子坐下,準備聽聽嫌疑人證言。
……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拿了什么樣的情報,又是怎么混到吉斯波爾身邊的?情報又是怎么拿到的?
波本十分確鑿,這人拿了不少重要的關鍵情報——但作為本次任務的合作人,萊伊什么都沒有說。那天的安全屋聚頭也是,他聽了聽別人的情報,便自顧自的走掉,走之前甚至還和淡島千秋在門口聊了聊什么“春也”的話題。
這巨大的情報信息差,讓波本心里十分不悅。
幾人先是搜了身。邁克隨身攜帶了手機、鑰匙、工作員工卡還有補充腦力用的水果糖。希拉隨身帶的,則是一盒含片口香糖罐,里面沒有幾顆糖了,罐底浮著一層白色的糖粉。他說這個糖罐曾摔過。
波本:“……”
波本:“那么,請幾位先安靜一下,我們簡單詢問幾個問題。”
“——希拉先生。”
正在和邁克互懟的希拉不耐煩地轉過頭:“我在,有什么事就請快問吧?”
“我可不想和這個窮鬼待在一起太久,凱菲爾老師還在地上躺著呢!”
波本沉吟片刻,問道:“可以說一下,你和死者凱菲爾先生是如何認識的嗎?你們的關系如何?”
希拉一怔,收回了揪著邁克衣領的手,揉了揉自己的一頭黃毛:“我和老師……認識的其實也不久。”
“大約兩年前,我從老家德州來了紐約,知道了奇跡賭場。但是我一直輸錢一直輸錢,偶爾也贏一些,但也根本不夠過日子。后來甚至直接丟了工作。”希拉說。
“我早就知道老師的大名,他在賭場混的時間比我久,是混跡奇跡賭場多年的老手。最近他開了個‘千術課程’,我就想著拜他為師,多學學,好賭贏幾次。”
一旁沉默的萊伊問道:“之前在商店街的時候,你當街搶劫路人的手包,是因為輸光了錢嗎?”
邁克嗤笑道:“何止是輸光了!全奇跡賭場的人都知道,希拉是個混球,輸光了老家所有的錢!他媽媽病重,來紐約想找寶貝兒子要錢看病,結果希拉一分錢都沒有,還在外欠了一屁股爛債。”
“混到這種程度,還每天沉迷賭博。沒錢當然就去搶了,不然還能怎樣?”
希拉憤怒:“你!邁克,你有什么資格說我?你不也是輸光了所有的創業資金,所以才來賭場找出路?!”
“外面誰不知道,全紐約的賭場里,就奇跡賭場進入條件最寬松、賭的還大!別的賭場遇見你這種債鬼窮光蛋直接就把你趕出去了,你這種人也只能來奇跡賭場了吧?”
說著,希拉生氣地轉頭看向萊伊:“我記得你!那天就是你把我抓住的,是不是?”
……也?
“也”輸光了所有的創業資金,是什么意思?
波本問:“可以冒昧問一下,您的母親是生的什么病嗎?”
希拉警惕地看了波本一眼:“你問這個干什么?這是我的隱私。”
邁克:“是糖尿病哦,很嚴重的糖尿病。一周前他喝醉了,在賭場遇見人就痛哭‘我的媽媽要死了!我快沒錢買不起她的藥了’、‘阿卡波糖和胰島素好貴’之類的話,吉斯波爾先生沒把他扔出去,已經是最大的慈悲了。”
聽了這話,被人拍馬屁了的吉斯波爾在警戒線外鼓著掌,狂笑。
【這個什么希拉和邁克,好不對付的感覺啊(。)】
【+1,他倆有仇嗎?】
【阿卡波糖和胰島素?這個阿卡波糖是什么?也是治療糖尿病的藥嗎】
【不知道誒,但是感覺好有趣www】
【我搜了搜,是種白色的小藥片片,就是治療糖尿病的啦。但這應該和案件沒關系吧?】
波本摸了摸下巴,轉頭問蘇格蘭:“從你的視角來看,案發前是個什么樣的狀態?”
蘇格蘭思考片刻,說:“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只是拿酒、倒酒,站在桌邊。但賭桌上除了凱菲爾先生,沒有其他人喝酒。酒拿來的時候,酒瓶也是密封的,我認為這可以排除酒里下毒的可能性。”
“可以稱得上是線索的,大概就是凱菲爾先生曾說他今晚口很渴。拿酒的時候,酒是酒保直接給我的。”
萊伊問:“是這瓶酒嗎?”
他從賭桌上拿起了那瓶喝了一半的無醇葡萄酒。
蘇格蘭點頭:“是的。酒保說,凱菲爾先生只喝這種酒。”
一旁的酒保也連忙說:“凱菲爾先生平日里比較注重健康,所以只喝這種無醇酒,親近他一點的人都知道!”
“這批無醇酒,還是邁克先生買來送給凱菲爾先生的呢。”
眾人的目光聚集在了邁克身上。
邁克:“……我之前也想過拜凱菲爾為師,所以這酒是拿來討好他的。”
說著,他磨了磨牙:“結果這個老東西,只收了我的酒,卻根本不提收我的事情!還說那是另外的價格!害得我買酒的那一大筆錢又白費了。”
希拉嘲笑他:“活該。你真想賺錢,怎么不去工作?你工作不是沒丟嗎?上進點啊,傻子!”
這兩人又要吵起來了。
波本皺眉。
通過觀察可以看出來,希拉不知為何,總是喜歡嘲諷邁克。但他話里話外又時不時帶著幾分催促邁克去工作的意思,這在賭博至上的奇跡賭場里簡直太奇怪了,讓人不解。
下毒的可能性,初步是可以排除掉了。現場的醫生檢查已經說過,死者是死于猝死——但這樣說的話,問題就來了。造成猝死的原因很多,通常是死者自身的身體有問題,再或者是飲酒過度、刺激過度。
可凱菲爾無疑是注重自己健康的,他連喝酒都只喝無醇酒。并且他還常年混跡賭場,死前更是剛剛贏下一局賭局,正是得意的時候,又怎么會因為刺激過度而死?
【兇手會不會是邁克?聽他的意思,他到現在還沒拜上凱菲爾為師,但是好像已經為了討好他花了不少錢了,他應該很缺錢吧,為錢殺人?】
【四個嫌疑人,外帶一個酒保啊……首先我們先排除波本和蘇格蘭!這樣就又是三選一了!】
【前面的那個你是對三選一有什么執念啊www,這個酒保是弗朗西斯的人,哪敢做偷偷殺人這種小動作啊】
【還有人下注嗎——!直播間的賠率是波本和萊伊二比一,要下注的趕緊下啊~】
【喂,你們倒是認真點看案件,跟著一起推理啊!23333】
希拉,糖尿病母親,需要錢為母親買藥,自稱與凱菲爾不熟,今晚才拜師;邁克,疑似創業失敗破產,現在有一份工作但不做,每日賭博,曾被凱菲爾訛過……
現在剩下沒有詢問過的,似乎只有酒保了。但案發時酒保并不在場,并且今晚與凱菲爾的聯系僅限于那瓶酒和休息區。蘇格蘭還曾說過,酒是未起過封的,排除下藥可能。酒瓶剛才也檢查過了,并無特別。
指尖在桌面上敲著,萊伊思考著:“酒保先生,今晚凱菲爾曾點單過什么嗎?”
酒保:“很多。除了無醇酒以外,還有各種堅果類——凱菲爾先生經常說吃堅果對身體好。”
“今晚的話,因為周圍人很多,所以他點的都是量偏大的堅果。鹽味核桃、腰果、夏威夷果混合、糖霜花生……大概就是這些。”
確實,這些都是可以和大家一起分享著的食品。
酒保:“說起來,剛才這位先生有提到過凱菲爾先生說口渴?我猜,應該和糖霜花生有關吧。今晚他可是點了兩盤糖霜花生呢。摻了鹽和各種調味料的的糖霜花生,可是奇跡賭場招牌。”
“啊——這點我同意——”
場外的吉斯波爾懶懶地抓了一把一旁桌子上的花生,說道:“我們奇跡賭場的糖霜花生可是獨家配方!增加了多種其他的調料來突出甜味,上面的糖霜也是優質白砂糖,很好吃的哦。”
那把糖霜花生,在賭場的燈光下反射著甜膩的光芒。花生的表面裹了厚厚一層的白色糖霜,色澤漂亮。
吉斯波爾快樂地往嘴里丟了幾顆花生,愉悅地舔掉了花生留在手上的一點糖渣粉末:“你們繼續、繼續!”
收回視線,酒保頓了頓,又說:“凱菲爾先生基本上每次來,都要點一份糖霜花生,有時還會和周圍圍觀的人用花生玩游戲……”
波本:“游戲?什么游戲。”
酒保:“就是他展示的那種‘挪移’手法!先給大家看一個標記了的花生,然后在手里藏一堆花生,讓周圍人猜哪顆花生是對的,無聊的障眼法游戲。”
問話的時間有些久,希拉看上去有些不耐煩了。
希拉:“差不多問夠了吧?兩位偵探先生,老師他不是猝死的嗎?既然不是酒里下毒,那么就是今晚贏了牌,一時興奮因為高血壓猝死,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他低著頭,不耐地一直跺著腳。
……高血壓?
所以他才喝無醇酒的嗎,因為高血壓人群不得攝入過多酒精,飲食方面需要注意許多。
蘇格蘭疑惑地問道:“先生,你剛才不是說你和凱菲爾先生不熟的嗎?你是怎么知道他是高血壓的。”
希拉轉頭,看向邁克:“這……這自然是邁克這家伙告訴我的了。他跟了凱菲爾后面那么久,當然知道這些事。我和邁克這個不上進的家伙老是打架,時間久了我自然也知道了。”
邁克點頭:“確實如此。”
高血壓……
靈光一閃,波本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看周圍一圈繞著圍觀的賭徒,找到了先前幫忙看尸體的那位醫生,俯到他耳邊低聲詢問了幾句。不知那醫生回答了些什么,回來時,波本臉上滿是笑意。
吉斯波爾也笑了:“看上去,我們的一號選手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
“是的,沒錯。”
波本露出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這次的案件,實在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起案件應該是一場有所預謀的激情殺人。”
有所預謀的激情殺人……?
吉斯波爾來了興致:“哦?那么,這位不知名的混血小哥,請快說出你的答案吧!”
“——當然。”
波本緩緩抬起手,指向警戒線內已經面露慌張的那個人。
“真正的犯人,就是你!”
*
與此同時,千術賭場內。
淡島千秋與另一個吉斯波爾的對局,仍在繼續著。
【主播啊,收手吧!隔壁波本都快推理出真犯人了,你怎么還在這磨呢?】
【我絕望了,吉斯波爾這家伙翻牌都不帶停下的,感覺這把又要沒了,六千五百萬啊!】
【主播主播,我幫你用軟件記著牌呢!不要放棄啊,等輪到咱們的回合,你偷偷看著彈幕翻牌,肯定就贏了!】
【贏什么啊……你看對面吉斯波爾,這把又跟上把一樣,開始瘋狂翻牌了,這都快翻完一大半了……】
【真的,看得我都戒賭了……六千五百萬啊這可是,我宣布純白今天要被他們老板當場玩破產,沒有人反對吧?】
【哈!廢物主播,敢一次賭上這么多,我還以為你有什么主意呢?結果就這?看著人家翻牌?等著輸?!】
【懷特,我的懷特……qaq】
“——一對梅花六,這是最后一張了。”
吉斯波爾叼著煙,笑著翻過了最后一張牌:“這一局,也是我的勝利呢?六千五百萬,我就不客氣的全部收下了。”
說著,他伸手攬下了淡島千秋身前的所有銀行卡,嘴角彎彎地笑個不停:“呀,這可真是謝謝招待啊!先生,你可太大氣了!”
直播間的觀眾們絕望的看著這一幕,卻無法阻止。
三比四十九!淡島千秋三,吉斯波爾四十九,又是一盤徹頭徹尾的秒殺局!
牌桌上的紙牌,幾乎都被吉斯波爾全部收入囊中。這個男人簡直可怕,他運氣超群,記憶力還頂級,翻過的牌幾乎看過一遍,就可以瞬間找到他的配對,完全不給對手留活路。
他真不愧是能在四年前贏下賭術大會,成為新的奇跡賭場分場管理人的男人!這高超的賭技,讓人自愧不如。
就連平日里看起來還挺聰明的主播,都比不過他。
那可是六千五百萬啊,六千五百萬!
全懷特集團的流動資金,全都賭沒了!
【就這樣吧……回去我們去找森醫生,森醫生總會有辦法搞到錢的,實在不行我們去訛酒廠也行啊……】
【不要啊,我還想再看直播啊!主播要是沒錢續壽命,我第一個不同意啊!實在不行,我們繼續給弗朗西斯出點子,讓他再賺一個八千萬回來!】
【唉……主播你這個廢物……算了,罵都懶得罵了,真是人菜癮又大啊】
【+1,真·人菜癮還大】
【今天晚上都是些什么事啊,服了,沒那個本事賭就別賭那么大啊?都已經當首領了,自己心里有點數行不行?!】
沒有理任何人,淡島千秋垂眸,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贏光了對面所有的財產,坐在對面的吉斯波爾碾滅了煙頭,站起身來:“先生,您應該已經沒有錢了吧?那么,今天就到此為止——”
“——我要賭我的‘命運’。”
一直不知在思考著什么的淡島千秋突然說道:“請幫我兌換未來十年的‘命運’。共計一百二十個月,每月按照您先前提到的一千萬美金來算,共計11.2億美金。”
“請吧,請為我兌換籌碼吧。”
吉斯波爾:“……”
吉斯波爾:“你認真的嗎?”
紅發男人頓了片刻,取下了手中的煙,看他的眼神幾乎像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瘋子:“你真的知道,賭上十年的‘命運’意味著什么嗎?!”
十一點二億美金……有病嗎?!
賭局是要兩邊賭注平等才能成立的。吉斯波爾自認,賣了整個紐約分賭場都沒有這么多錢!不如說,這么多錢,對于美國這個國家的國庫來說也是一筆巨款!
神經病啊!他才剛剛輸了八千萬美金啊,還全都是被人以壓倒性優勢贏得,這種情況下還要賭?!腦子沒問題吧?
【????????】
【????朋友們,我可以罵人了嗎?這會兒罵人應該不會被主播封號威脅了吧?】
【認真的?有病????急著給人送錢?謝謝主播送來的問號風暴???】
【完了,主播上頭了,完全忘了自己是來干什么的了,你清醒點啊!!!】
【賣身十年?!怕不是骨頭都要被人啃干凈了,那還有純白什么事啊?!直接人死了!】
【是我瘋了還是主播瘋了?我一直以為我已經夠瘋的了,怎么今天才發現主播才是真的瘋的那個?!!】
“咔噠。”
打火機再次被翻開。
吉斯波爾為自己又點了根煙,沉默片刻,緩緩說:“……這位先生,作為這間賭場的管理人來說,像你這樣送錢的生意我本該樂意接下,并且十分歡迎。”
“但你要知道……賭局是需要雙方一同承擔風險,下同等的賭注,這樣才能進行下去的。十一點二億美金,掏空我整間賭場,一時半會兒也是拿不出來。”
“——怎么拿不出來?”
淡島千秋勾起一個微笑:“既然我賭了十年的‘命運’,那么先生您也賭上同等的‘命運’不就好了?”
說著,淡島千秋抬手,收起了桌面上所有的紙牌,十分平靜地開始洗牌。
那一張張撲克牌在他的手下,如同紛飛著的蝴蝶。這手漂亮的洗牌技術,看得吉斯波爾心中暗暗叫了聲好。
一邊洗著牌,白發青年垂下自己雪白的睫羽,翠綠色的眸微斂,自說自話著:“我相信,大名鼎鼎的賭瘋,吉斯波爾先生,不會連這種程度的小賭局都不敢接吧?”
“只是十年的‘命運’而已——在這奇跡賭場,沒有什么是不能賭的,不是嗎?”
……什么叫做這種程度的小賭局?!
【你管十一點二億美金的賭局,叫小賭局?!?!】
【太魔幻了,媽媽,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啊……】
【我的心臟快要受不了了,主播求求你收了神通吧,不就是八千萬嗎,輸了就輸了我們還能賺,你快收手吧!】
【諸君,我好興奮啊,這就是奇跡賭場嗎?太刺激了,我真的好興奮好興奮啊!!】
【瘋子,純種的瘋子……我以為看生存直播的人都已經夠怪了,結果主播更怪!】
【我發自內心的開始佩服主播了,真沒想到小小的生存直播里還有這種人才。上啊,主播!大不了我們賣身為奴十年!www】
【前面的真的不是在嘲諷嗎……】
吉斯波爾夾著煙的手,微微在顫。他分不清自己是在興奮的顫抖,還是恐懼的顫抖。
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理智告訴他,不能接這個賭局!但此時此刻,接下這個賭局又有何不可?畢竟對面這人已經連輸兩把了,完全是在自己主動送錢上門!
更別提,對方已經挑釁上來了。
這是場穩賺不賠,不可能輸的賭局啊!
深吸一口氣,吉斯波爾從賭桌的桌底拿出了兩份協議——那是抵押‘命運’的合同書。
他穩住心神,將其中一份遞給了淡島千秋,自己則拿起另一份。
賭桌上有筆。淡島千秋毫不猶豫地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并在抵押期那里填上了數字。
——“十年命運”。
看著他毫不遲疑地動作,吉斯波爾幾乎要笑出聲。他被這瘋狂的賭局刺激的大腦都幾乎在顫抖,他說:“先生,你可要想清了。想清自己的身份,想清自己的未來——賭局一旦開始,一切就都沒有退路了。”
淡島千秋含笑點頭,推了推眼鏡,將筆遞回給他。
“……你明白就好。”
吉斯波爾在自己的那份合同上,簽下了“吉斯波爾”四個字。
——賭局成立!
這一切實在是太魔幻、太瘋狂了。巨額的賭局,刺激的人視野都變得暈眩,偏偏坐在桌對面的淡島千秋依然一臉平靜的微笑。他甚至還主動發起了牌。
不到片刻,牌桌上再次鋪滿了紙牌。整整一百零四張紙牌,全部列好。
……他居然還想玩“雙重神經衰弱”!十一點二億美金的賭局,還玩這該死的“雙重精神衰弱”!
一切世界上最離奇、最瘋狂的詞匯,都不足以形容坐在桌對面的那個白發青年。
吉斯波爾已經不知道要用什么樣的表情,來面對這場賭局了。他嘆了口氣,說:“翻牌,您先請吧。”
淡島千秋靦腆一笑:“真的嗎?謝謝您。”
吉斯波爾:“……不用謝。”
一片安靜。
伸出手,淡島千秋撫摸著桌面上的紙牌們,出聲道:“先生,您知道嗎?這里可是千術專場。”
“在千術專場,理論上來說,發生什么樣的事情都不奇怪——”
他的指尖移動,緩緩翻開了其中的一張牌。
那是張紅桃J,紅桃侍衛。
那手指游移著,翻開了第二張,那同樣是張紅桃J,配對成功。
這極佳的開場,似乎是什么暴風雨即將襲來的預兆。緊接著,一張一張的紙牌跟連著被翻來。
一對紅桃三、一對梅花七、一對方塊五……
——不對,怎么全都是對子?!
只是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這桌上的牌就要被翻一半了!
吉斯波爾夾著煙的手猛的一頓,他抬起頭,不可置信:“你?!”
一個連輸了八千萬的人,怎么可能辦到這?!
淡島千秋:“有些招數,用過一次就好。超過一次,總要露出一些馬腳,不是嗎?”
他輕笑著,翻開了桌面上的最后一張。
那是一張黑桃Q,黑桃女王。
淡島千秋拿起那張牌,笑著將它遞到了吉斯波爾面前:“就像您,緊接著三場都打算用同一種千術贏我就算了。拿著別人的身份來簽‘命運‘協約,這真的好嗎?”
牌面上,黑桃女王垂眸,淡雅地微笑。
這是最后一張紙牌,代表著這場十一點二億美金的賭局的結束。
……以一分半的時間,如此兒戲又碾壓的結束!
在這一分半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吉斯波爾睜大了雙眼。
“Checkmate*.”
淡島千秋輕描淡寫地說。
“作為我獲勝的獎勵,我想,我們是時候來一場面對面的交談了。易容戴久了,也是會累的,您說我說的對嗎?”
“初次見面,組織的千面魔女小姐。不,這個時候應該叫代號才更顯得尊重吧……”
白發青年瞇起眼,叫出了那個名字:
“——你好,貝爾摩德。”
第69章 第六十八章
與此同時,
紙牌專場。
“——真正的兇手,是你!”
“希拉先生!”
偌大的賭場內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隨著這話語的聲音,圍繞在警戒線周圍一圈的賭徒都一愣。
其中幾個負責做莊的揮開想要再來加注的賭徒,不耐煩地小聲道:“去、去!沒看見停注了嗎?賠率現在五比一, 不收了不收了!”
吉斯波爾從躺椅上坐起了身子, 笑著瞇起眼,觀賞著這一場即將開始的推理。他轉頭, 向站在波本身側的萊伊:“看來你的對手要先你一步開始推理了哦, 這沒有問題嗎?萊伊。”
萊伊頷首, 表示默認。
在場的賭徒們, 都對這推理的結果翹首以待著。犯人是誰?會是誰贏、誰輸?
半空中,直播間的觀眾們也興奮地拭目以待。
【開始了開始了!買定離手,不準再追加!】
【壓波本的友友們站起來, 我們是第一個開始推理的!耶!】
【可惡, 萊伊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個男人不是挺牛的嗎,在搞什么呢?】
【是希拉嗎?我還以為會是邁克呢……】
【快點快點, 我要聽推理要聽答案, 搞快點搞快點】
而位于警戒線封鎖區域內的最中央, 希拉卻悄悄咽了口口水。他壓了壓心神,努力鎮定地反駁道:“哈?我是兇手?凱菲爾老師可是我的老師!你有什么證據證明是我殺的?”
“什么叫做有所預謀的激情殺人?這位先生,你該不會是推理賭局想贏想瘋了, 隨便抓了個人就打算開始蒙混過去吧?”
波本笑:“怎么會。這里可是奇跡賭場,對于賭局, 在場的所有同好們可都不是好糊弄的, 難道不是嗎?”
周圍的賭徒們跟著使勁兒點頭。
就算不懂推理, 但他們會賭啊!玩賭玩的好的人,有幾個是笨的?怎么可能會被輕而易舉糊弄過去呢。
“你!唔唔唔……”
希拉還想說些什么, 卻被身后突然出現的保安捂住了嘴。
吉斯波爾拍了拍手,挑眉看向警戒線內的波本:“那么,就讓我們聽一下吧,一號選手混血小哥的推理。”
波本清了清嗓,環視周圍一周,說:“這次案件的作案手法其實十分簡單,犯人只是使用了賭博中一個很簡單的千術技巧——挪移。”
“挪移?”
四周的賭徒小聲討論起來:“說起來,凱菲爾這些日子在休息區‘教’的,不就是挪移嗎?”
“對對對,就是洗牌的時候把其中一張牌偷偷做標記,用手遮住讓人看不見自己做的手腳,然后裝模作樣的洗牌,讓人正好抽到被標記的那一張。”
……挪移?
蘇格蘭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
波本:“是的,正是千術挪移。但有趣的是,兇手所挪移標記的并不是紙牌,而是奇跡賭場的招牌食物——”
“——糖霜花生。”
他緩步走到吉斯波爾的身邊,與他點頭對視后,端起那盤糖霜花生,展示給在場的所有賭徒們:“正如諸位所了解的,挪移的其中一個要點在于,要將標記的牌藏在手內不讓人察覺,是一種障眼法。”
“而對于糖霜花生而言,也是如此。兇手可以事先將自己做過手腳的花生藏好,只需借機將這枚花生讓受害人吃掉就好。”
波本說:“藏匿一顆花生的難度,可比藏匿一張比它面積大的多的牌的難度可簡單多了,也更隱蔽。這樣的手法,即使是作為千術初學者的希拉先生也能做到,不是嗎?”
吉斯波爾看了眼希拉身后的捂著他嘴的那位保安。保安松開手,重新獲得自由發言權的希拉喘了一大口氣,反嘲道:“我還以為你要說什么呢,你的意思是,我在花生里下毒?”
“可之前說凱菲爾老師不是中毒而亡的不也是你嗎?醫生都做過初步檢查了,凱菲爾他就是猝死而已!”
沒有理會他,波本微笑著繼續講下去:“諸位知道,奇跡賭場與其他賭場最不一樣的地方在哪里嗎?”
“……最不一樣的地方?”
一位賭徒遲疑地說:“可以隨便出老千?”
波本點頭:“是的,奇跡賭場最大的特點——出千自由。”
“恰好,今日凱菲爾先生的對局對象是我。今天的賭局剛剛開始的時候,凱菲爾先生就表現出了不合理的運氣與賭博能力,一開始我有所疑惑,但經過觀察后,我確認他出了老千。”
【確實,當時那個男的一上來就掀了五對牌,一看就是出老千!】
【不僅僅是他自己,他徒弟希拉也跟著直接掀牌了。隔壁的那個不知真假的吉斯波爾,都知道先過幾輪,記錄下牌面再掀,這個出千實在是太明顯了ww】
【所以出千的手法是什么?透視?還是什么?】
“而出千的手法也異常簡單……”
波本走到牌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張撲克牌。只見他笑著用手指沾了沾桌上被打翻的葡萄酒,用這根濕潤的指尖輕點牌面,不一會兒,那牌的背面左上角隱約透出了一點牌的符號!
這是一張遇水就會變得有些透視的出千紙牌!
不過話說回來,用道具紙牌騙賭場新人,這未免也太缺德了點吧?
眾人鄙夷的目光看向了希拉和地上躺著的凱菲爾。
波本:“因為我的手直接沾了許多酒液用來演示,所以這次的效果格外明顯。但在賭桌上,為了隱蔽,凱菲爾先生不可能在每次出千前都用手沾一下水。正因如此,他想出了一個相對自然一些的主意。”
“那就是,在每次輪到自己出牌前,舔一下手指——正是這個小動作,害得他此次喪命。”
“他誤食了被希拉先生挪移后的花生,而糖霜花生在食用的時候恰好會在手上留下糖粉。凱菲爾先生每舔一次手指,糖分上被希拉先生額外添加的料就會被多攝入一點,直到他死亡。”
【好像確實是這樣……剛才在賭桌的時候,他老是舔自己手指頭】
【以前的老電影里面,不經常有那種銀行工作人員為了點鈔方便,先舔一下自己手指頭再點的習慣嘛www,我還以為他舔手指也是因為這個呢!】
【嘶,有道理啊。只是舔手指的話,上面沾的水也沒那多,牌只是在他手里看個數字,不一會兒就干了!】
【但不是說他不是中毒而死,而是猝死的嗎?所以糖霜花生上到底沾的是什么神奇的玩意兒,才能讓人猝死?】
【我也很好奇www,猝死的話,是和人的生理機制有關系吧?】
邁克十分不解:“可是,花生上到底加了什么樣的‘料’,才能讓人猝死?”
“——阿卡波糖。”
一旁一直靜默著的萊伊突然說:“治療II型糖尿病的常見藥品,具有降低血糖地作用。藥品通常為圓形小片,外層包裹糖衣,本身無味。”
“通常來說,阿卡波糖一天不可食用超過0.3g,否則血糖降到平均健康線以下,同樣對身體不好。”
怎么突然開始說起了糖尿病的事?
周圍的賭徒一臉茫然。
萊伊:“市面上的阿卡波糖雖然也有膠囊,但更多的是硬片形狀的藥片,完全可以被碾成粉末,包裹在糖霜花生上。其糖衣的部分微甜,粉末又同白砂糖一樣為白色,在花生外裹上一層,完全看不出來。”
波本點頭,接過話來:“糖霜花生周圍所掛著的砂糖糖衣,可是厚厚的一大層,可以附著在花生上的藥量可想而知。而這些阿卡波糖,全都被食用了接近兩盤糖霜花生的凱菲爾先生吃下肚子。”
“——而過度服用阿卡波糖的副作用,心悸、心神不定、口渴、血糖低等,也統統在他的身上體現出來。”
“希拉先生,我記得先前有人提過,你的母親所食用的藥品就是這種阿卡波糖……?”波本笑著問道。
希拉臉色一白。
【噢!我懂了,一開始可能只是吃了幾顆花生,但是因為上面沾了很多阿卡波糖粉,所以血糖越來越低,越低人就越餓,越想吃更多的糖,所以今晚凱菲爾才會點那么多糖霜花生!】
【對啊,加上這家伙還會舔手指,還有希拉給他‘挪移’操作精準投放帶料花生,怕不是把所有的藥粉給一點不剩的吞肚子里去了www】
【我擦,我想起來了,賭局的最后這個人確實表現的格外興奮,也不顧著遮掩出千的紙牌,上來就神經質的把牌全掀了,而且還老說自己口渴!】
【這種藥吃多了會致死嗎……?應該也不至于吧,話說這個方法需要很多的阿卡波糖片,或者糖粉吧?希拉的隨身物品里可沒有什么藥片啊】
【笨啊!如果真的下了料,誰會把證據毫不遮掩的放身上?為了藏藥,希拉身上,可是帶了那個東西的啊】
“——另外一個關鍵的證據是這件物品,口香糖盒。”
波本拿出先前從希拉那里搜身搜出的口香糖盒,轉身交給吉斯波爾:“這盒口香糖里面所裝的,大多都是硬片狀口香糖,但奇怪的是,盒里的白色粉末卻格外的多。”
“雖然希拉先生之前堅持聲稱那是因為盒子被摔過,里面的粉末只是口香糖粉末……但如果拿去檢驗的話,多半能夠測出這些粉末的成分吧?”波本說。
希拉已經說不出話了,他只是抿緊了嘴唇,握緊了拳。
接過口香糖盒,吉斯波爾思考片刻,說:“可是花生上面雖然可以裹不少藥粉,但這些藥粉總的加起來的量,應該也不足以使人致死吧?”
“是的,確實如此。”
波本笑道:“但這是對于正常人來說的,而對于凱菲爾先生,這點阿卡波糖可就足夠致命了。”
“各位還記得,剛才希拉先生自己有提到的,凱菲爾先生有什么病嗎?”
……什么病?
賭徒們擰眉思考著。
其中有一個賭徒驚呼出聲:“高血壓!凱菲爾這家伙有高血壓!”
剛才被波本叫來的那個醫生這時才從包里找出了什么東西,連忙遞到波本手上:“找到了。凱菲爾那家伙平時吃的,就是這個血壓藥。”
那是一盒包裝簡陋的藥品,上面只是用英文大概寫了個“血壓藥”的名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規的藥品。波本皺了一瞬的眉,又神態自然地接過那盒藥品交到吉斯波爾的手上。
波本:“吉斯波爾先生,請看這血壓藥的主要成分。”
吉斯波爾接過藥盒,端詳著藥盒翻面的的成份表念出聲:“主要成分□□……禁與阿卡波糖同時服用?”
波本點頭,揮手叫來身旁的醫生。在周圍人的注目下,那醫生深吸一口氣,顫巍巍地說:“是這樣的,阿卡波糖如果和□□同時服用的話,會削弱抵消□□的藥效。”
“凱、凱菲爾之前輸了賭局,欠了別人五十年的‘命運’,但一直賴賬不肯去還身。他、他買不起正常的藥,一般都會來我這邊厚著臉皮蹭點□□湊合湊合……”
波本:“正是如此。今日凱菲爾先生來到賭場后,在阿卡波糖的作用下服用了不少高熱量的堅果,還飲用了不少酒飲。”
“我想,在來賭場之前,凱菲爾先生為了今天的賭術大會能盡興一場,一定事先服用了這含有□□降壓藥吧,所以才敢肆無忌憚的飲酒。只可惜,在阿卡波糖的作用下,□□藥效被削弱,最后他因飲酒過度導致血壓高升,這才猝死。”
邁克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是一場設計好的循環局!”
“但凡來賭場的人,大家或多或少都會喝點酒,然后再點上一點糖霜花生。可花生上有阿卡波糖,吃了會低血壓和口干,越吃花生就會越低血糖加口渴,然后就會不停的喝酒,繼續吃花生!”
“如果真正的犯人是希拉的話,他只需要想辦法把自己母親服用的阿卡波糖拿出來碾碎,提前沾到花生上,然后用‘挪移’讓凱菲爾吃到花生就好。”
酒保也說:“對了!說起來,前些日子希拉先生也點了不少糖霜花生呢,但是他每次都吃不完,會要求打包回去。”
蘇格蘭點頭。
糖霜花生作為奇跡賭場的招牌之一,每晚都會有不少人點。希拉多半是計劃著提前帶回花生,自己私下做手腳,再在今天晚上休息區的時候將花生偷偷混進來,用手段遞給凱菲爾吃。
“——可是問題又來了。”
邁克疑惑道:“凱菲爾還算挺注重身體健康的。平日里,他喝酒基本只喝我那次送給他的那批無醇葡萄酒。”
“無醇葡萄酒,不是據說完全不含酒精,沒有度數的嗎?”
【嘶……對啊,無醇葡萄酒不是無醇嗎,沒有酒精和度數啊?】
【是哦,如果沒有酒精的話,那也不會引發高血壓了吧?希拉的這套招數,也就不是百分百管用了啊】
【話說在座的各位有喝過無醇酒的嗎?我還從來沒喝過這玩意兒,喝這個酒如果真沒有酒精的話,上道駕駛應該也沒問題吧?】
【喝倒是喝過,但是那玩意兒在制作的過程中被篩的一點酒精都沒有,根本沒有意思啊】
【啊,我懂了,是制作過程啊!在主播和波本所在的那個時代,制作工藝根本就達不到百分百過濾酒精啊!】
“——在當今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全意義上百分百不含酒精的酒飲。”
波本笑著說:“所謂的‘無醇酒’,大多數都是先以含酒精的酒飲為原材,然后進行‘反滲透’、‘真空蒸餾’兩道或以上的復雜工程,從而獲得的含有極少酒精含量的無醇酒。”
“而去除酒精,也就是‘去醇’這一工程步驟,以當今世界上的酒飲情況而言,此類工藝并沒有達到特別成熟。基本上,無醇酒依然還會含有百分之零點一到百分之三的酒精。”
“所謂的百分百無酒精,多半都是賣家所吹噓出來的噱頭罷了。”
一邊說著,波本一邊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只見那酒瓶正面印著“無醇酒”、“0%vol”的花樣標簽,但背面的詳細數據上,卻用極小的字體寫著酒精含量0.3%vol。
邁克:“……”
這虛假宣傳,可惡的資本家!
吉斯波爾:“哈哈哈哈哈!0.3%四舍五入,也是0,沒什么不對嘛!”
看著邁克無語的表情,吉斯波爾拍著大腿狂笑。
一旁的萊伊彎腰從那賭桌底下拎起先前的那幾個空酒瓶,說:“更何況,凱菲爾先生所喝下的,也不見得是純粹的低度數無醇酒。”
只見那幾個空酒瓶有新有舊。新的那幾瓶,是與“無醇葡萄酒”同樣包裝的酒瓶。而舊的那幾瓶,則顯然是之前用過這個賭桌的人所剩下的,其中不乏一些金酒、伏特加一類的烈酒。
那幾瓶烈酒酒瓶,雖然大部分都喝光了,但底部依然還剩了一些——但它們同時被放置在賭桌底下。
只要想象一下,趁凱菲爾因為過量阿卡波糖的副作用心神不定的時候,希拉偷偷兌一點烈酒給他的那個畫面,一切的事情就變得無比明朗。
物證、人證均在,現在只剩把希拉口香糖盒里的白色粉末送去檢驗,再測驗一下凱菲爾尸體的指尖上是否殘留剩余的一點阿卡波糖粉末,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希拉顫抖著身子,咬著嘴唇,低頭不說話。
即使不把東西送去檢測,看了他這副樣子,周圍的賭徒們都知道,這殺人兇手恐怕就是他了。
而推理賭局的勝者,當之無愧地則是第一個開口開始推理的波本。
要知道,在場的大部分賭徒里大多都先前跟風下注給了萊伊,波本與萊伊兩者之間的賠率,在最后甚至有五比一之高。此時此刻,賭徒人群不少人發出了要賠錢的哀嚎。
*
檢測的結果出來了。希拉的口香糖盒內所裝的,就是阿卡波糖片的粉末。同時,法醫也檢測了凱菲爾尸體體內的酒精含量——那酒精濃度可不低,看來希拉確實偷摸灌了不少烈酒給他。
波本先前將這起案子定義為“有所預謀的激情殺人”并不是沒有理由的。那盒裝滿阿卡波粉末的口香糖盒,希拉早就隨身攜帶了好一段日子,卻直到今天才用上。
用上后,他也沒有多余的時間去處理這些證據,只是寄希望于今天是“賭術大會”這樣特殊的日子,賭場的管理人吉斯波爾可能會懶得管這種事,不再追究而已。
局勢已定,希拉也無話可狡辯。他只是嘆了口氣,認了罪,承認是自己殺了名義上的“老師”凱菲爾,然后頹廢地坐在了地上,講起了一個極其簡單的小故事。
一個有關于,從德州來到紐約創業的黃發青年的故事。
幾年前,希拉拿著老家湊出來的創業金來到紐約,卻迷上了路邊的一家賭場。在那間賭場內,他受到了一個男人的挑撥,押上了自己所有的錢,最終卻輸了個底朝天并欠了一屁股債,淪落為街頭的無業青年。
這幾年,希拉過的渾渾噩噩,抱著“或許贏一把就暴富了”的希望,依然短短續續地賭博著,直到老家傳來的消息——他的母親生病了,需要一大筆錢來買藥治病。
可此時的希拉,光是養活自己加還債就足夠困難了,又哪有那么多錢給母親長期治療呢?
他崩潰著,用盡了所有的錢又為母親買藥,又去尋找一些能讓負債累累的人也能進入的賭場。在這之中,他發現了新的希望——
那就是奇跡賭場。
來奇跡賭場混了一段日子,希拉認識了凱菲爾,這時他才知道凱菲爾是個老千慣犯,幾年前的那局賭局怕是他出了千才贏下來的。
賭場里的凱菲爾,早已忘記了當年被他壓榨一空的希拉,正大肆吹噓著自己的賭博技術。希拉想要向他復仇,但忍了忍,決定先接近著他,希望能壓榨出他的老千技術,再賺一波。這已經是他認為他最后的希望了。
可后來,直到今晚賭術大會開始前,希拉才從身邊其他賭徒口里得知,凱菲爾根本就不會什么厲害的技術,甚至他自己都因為賭輸而在奇跡賭場押了五十年“命運”。
交錢“拜師”之后,凱菲爾更是拉著他一起,想要再次賭押他的“命運”。
憤怒與怨恨下,希拉實在忍不住,用起了自己早已預謀好的那一套方案,打算殺了他。
如果今夜不是波本和萊伊在這里,兩位偵探插手這件事,恐怕吉斯波爾今晚真的會如了他的愿,草草把凱菲爾德尸體扔了結尾。
聽完這個故事,不少賭徒深有感觸。直播間的觀眾們也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了自己的看法。
【什么復仇不復仇啊,自己賭輸了就要為后果負責啊,埋怨別人算什么好漢啊www】
【頹廢了幾年,這幾年不好好工作,還試圖用賭再賺回來?雖然我也愛賭,但是聽到這個還是忍不住笑出來2333】
【把自己偽裝成一副受害者樣子,實際完全是個賭癮人啊,爆笑】
【就是自作自受吧……之前這人還上街搶女人包呢,怎么好意思說自己怨啊,搞笑呢吧?】
【觀眾“我是兔子”打賞了一個小火箭,并留言:可惡,賭輸了!】
【觀眾“尼亞”打賞了五個小火箭,并留言:輸了的賭金……】
【觀眾“大后方”打賞了一個小禮花】
【……】
在被賭場的保安押走之前,希拉眼神復雜地回頭看了眼邁克。
“你……好好工作啊。”
希拉說:“雖然窮,但你至少還有工作,以后可別再混成我這樣。”
邁克:“……”
他不說話。滿是雀斑的臉暗淡了一些。
希拉……可能是把他看成過去的自己,所以和他說話的時候才總是那么奇怪吧。
眼看著這一場鬧劇散了,就連周圍圍著的賭徒們都清算起了最后的賭金,一切都即將結束。不少輸了錢還沒法晉級的賭徒怨恨地看著萊伊。
都是這男人,害得他們輸了錢!
如果不是萊伊身上的氣質太過冷冽,身形又一看就是練家子,危險至極,這些膽大包天的賭徒說不定還能上前找他“理論理論”,“討論”下剛才的推理。
吉斯波爾忍不住鼓起掌來:“呀,這可真是一場精彩的好戲啊!謝謝你們,兩位偵探先生,我還是第一次體驗這種樂子呢!”
“那么,這局就是混血小哥的勝利了咯?小哥一會兒就跟著晉級的人,一起去第二輪的現場吧!”
波本問:“吉斯波爾先生,請問您剛才賭的是誰呢?”
“呀,我嗎?”
紅發中年人眨了眨眼,說:“我當然是兩個都賭了!每人一千萬,賺了個底朝天。”
“身為賭場管理人,這點特權和出千的權利我應該還是有的吧?”
波本:……
蘇格蘭:……
……真不愧是奇跡賭場。
吉斯波爾:“好了好了,不逗你們了——總之,萊伊,麻煩你帶著這位混血小哥和他的侍從去貴賓休息室吧!他可是幫我贏了賭局的大功臣,在第二輪開始之前,可得好好招待才行。”
“我的話,暫時有點別的事情,就先在這里和你們分別了。大家可要在這奇跡賭場里賭的開心啊,哈哈哈哈哈!”
說著,他十分瀟灑帥氣地帶著自己的保安們走了。
走廊上,這下便只剩下了波本、蘇格蘭、萊伊,威士忌三人。
波本皺著眉,指尖摩挲著下巴,有很多想要問萊伊的問題。
比如,他為什么會跟在吉斯波爾身后?他情報渠道從哪來的?他都知道些什么,哪些消息是作為“合作任務隊友”可以共享的?
以及,剛才的推理賭局,明明他也能推理出案件的犯人,為什么要把第一個開始推理的機會送給他……?他是在演戲嗎,演給誰看的?
沉默片刻,蘇格蘭先開了口:“話說,萊伊,吉斯波爾塔不認識我和波本……?”
萊伊靜默地點頭:“吉斯波爾并不熟悉組織內的事務。他每年除了定期傳遞情報外,基本都在賭博中度過。”
【確實,感覺他像是會這樣干的人……】
【好離譜啊真的www,但是我好喜歡吉斯波爾啊!夠有意思!】
【說起來,這個吉斯波爾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啊?我去主播的直播視角看一眼!】
【不管是真是假,作為一個原著沒出現的角色,一般他也就是個炮灰或者龍套吧……】
【喂,炮灰又怎么樣啊!有趣不就完事了嗎?】
奇跡賭場的內部裝潢華麗,尤其是這條通往貴賓休息室的走廊。地面上,厚厚的豪華紅色地毯鋪著,周圍則是金燦燦的裝潢,一看就價格不菲。
而最奇怪的,則是這間賭場是完全對稱的設計——上、下、左、右,無論從哪個方向看,賭場都是完全對稱的,實在是怪異。
等推開貴賓休息室的大門,看見內里的裝修時,那種怪異感更是達到了頂峰。
——那是一間完全對稱的房間。對稱到以至于,天花板上的花紋與顏色,都與地上的地毯的完全一樣。左右擺放的家具更不用說,角度精準到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在照一面對稱的鏡子一樣。
這太奇怪了。設計出這樣裝修的家伙,一定是個史詩級的強迫癥。
看出了他們的疑惑,坐在休息室沙發上的金發男人輕啜了一口紅茶,悠悠放下了手中的商業雜志:“是在為這個裝修而感到困惑嗎?這些都是賭場老板的怪癖罷了,他喜歡這樣的對稱感。”
“……當然,這個老板并不是指的吉斯波爾先生,而是指‘奇跡賭場’的總老板。”
原來是這樣……
——等等?!
這里居然坐了個人?!
波本猛地警惕起來,不動聲色地看向坐在沙發上的那個金發男人。蘇格蘭表面不動,實際身體也緊繃起來。萊伊此時此刻更是隱約將手探到了腰間藏著的槍包。
——就在剛才,進入房間的時候,他們絲毫沒察覺到這里有一個人的氣息!
要知道他們三人已經是精英中的精英,是見過血的人,但即使如此卻依然沒注意到角落處坐著一個人……毫無疑問,這人的氣息隱蔽能力已經登峰造極!
端坐在深紅色天鵝絨沙發上的男人,坐姿優雅,揮手行動間禮儀完美得無可挑剔。他一頭金發被一絲不茍地打理到了腦后,身上穿著的白色西裝邊緣滾著金邊,整個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古龍水氣味與紙墨香。
那紙墨香聞起來是如此的熟悉,就像是美鈔剛印刷出來時的味道一樣。而金發男人又是與周圍這奢華的裝修是如此的合適,他們之間的氣質幾乎融為一體——他似乎生來就該如此沾帶著金錢的氣息。
見驚擾了他們,他也只是靜靜地微笑著看著他們,動作自然地將雜志收好,又端起了那個精致的小小茶杯。
波本微微一笑:“您好,這位先生……?”
這張臉……這人是之前在賭術大會開幕式時,被吉斯波爾所介紹的“贊助商”,那個疑似“純白”成員的“弗朗西斯·菲茲拉杰德”!
深吸了一口茶杯中紅茶芳香的氣息,弗朗西斯笑著與他們打起了招呼:“你們好呀,要一起來喝杯茶嗎?”
“——親愛的威士忌先生們,我已在此等候你們多時了。”
……他知道他們的組織代號?!
第70章 第六十九章
同一時間,
千術專場內。
專場內的賭徒們早已決出了勝負,勝者嬉笑著準備前往第二輪的休息室,敗者們則垂頭喪臉,不甘地離開。
包廂外, 賭徒們所留下的煙酒氣散開, 原本吵鬧渾濁的環境逐漸變得清凈起來。而包廂內,墻角翠綠的虎皮蘭靜默著, 旁觀著這氣氛突變的賭桌。
深紅色絨布所覆蓋的桌子上, 一百零四張撲克牌整整齊齊的以對子的形式兩兩排列著, 每張牌無一例外全部都被翻開。而賭桌的最中間, 被白發青年所輕輕遞過去的,赫然是一張黑桃Q。
純白色的牌底上,手持寶杖的黑桃女王端莊大方, 對著每個注視著他的人優雅的微笑。鏡像的牌面設計, 讓坐在桌兩端對面的人,都可以將這張牌的內容看的一清二楚。
“……哦?千面魔女?貝爾摩德?這些都是誰?”
桌對面的紅發中年人低頭瞥了一眼那張黑桃Q, 輕佻地笑著:“先生, 看來你應該是贏下這一場后太過興奮, 腦子不太清醒了吧?”
“我可是個男人啊,把我認成什么‘魔女’,這未免也太失禮了吧?”
他并不承認淡島千秋的推斷。
【……???】
【臥槽???】
【主、主播剛才說什么?貝爾摩德?!】
【真的假的啊, 按照主播的意思,這個吉斯波爾是假的……?】
【不對不對, 現在應該震驚的是貝爾摩德嗎?難道不應該震驚主播剛才一分半解決一百零四張牌,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吧???!】
【主播剛才出千了?還是說吉斯波爾出千被主播抓了?主播剛才那話什么意思, 我怎么感覺我像個弱智一樣】
【我,不是, 我……我震驚到說不出話了……】
“不想承認,是嗎?”
紙牌在指尖輕巧的轉了一圈,淡島千秋笑著將那張黑桃Q收起:“既然這樣的話,就不如讓我們來說點其他有意思的話題吧。”
“——比如,女士您剛才是如何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千的。”
吉斯波爾挑眉,雙手交叉著墊起自己的下巴:“自然。現在的先生你才是贏家,你擁有著自由發言的權利。”
“那么我就先失禮了。”
淡島千秋不客氣道:“恕我直言,女士您的出千手法真的十分糟糕。”
吉斯波爾“哼”了一聲,用莫名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淡島千秋。
淡島千秋:“那么,就讓我們先復原一下剛才的牌局吧。”
淡島千秋并不在乎被別人看著,不如說,常年身為上位者的他已經習慣了來自他人的各種目光。白發青年微微一笑,將桌上的所有撲克牌收好,手指翻飛著重新洗起了牌。
他洗牌的姿勢是如此的標準又干脆,一摞摞紙牌在他指尖反復重疊著。不到片刻,那兩疊紙牌便整理完畢,被重新發好排列到了桌子上。
淡島千秋十分紳士地彎腰,做了個“請”的動作:“請吧,女士優先,您可以先手開牌試試看。”
“當然,請放心,這局我們只是在復盤,并沒有任何的賭注。”
……復盤?
“咔噠。”
吉斯波爾打開打火機,又給自己點了根煙。
紅發男人輕吐口中的煙圈,問:“先生,你都已經是贏家了,這有什么意義嗎?”
淡島千秋含笑點頭:“當然。讓女士輸的不明不白,可不是紳士的所作所為。”
“更不用說,您其實也很好奇吧?關于我為什么可以在一分半內突然將牌全部翻過來這件事。”
“紳士啊……”
吉斯波爾輕笑,將香煙換到左手,用左手撫摸起了自己面前的牌們。
他瞇起眼,仔細打量著這滿桌的撲克牌,試圖找到一絲破綻。
——毫無疑問,淡島千秋剛才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一分半內一口氣翻完一百零四張牌。
他是出千了嗎?他是怎么出千的,用的又是什么手段?
撲克排列的方式正常。剛才他洗牌的動作也在他眼皮子底下,并沒有做什么小動作。這牌桌也是奇跡賭場自帶的牌桌,排除了牌桌被做手腳的可能性。
……那么問題來了,一切都看起來如此的正常,這人在那短短的一分半內到底做了什么?
【我看不懂啊,主播為什么可以一口氣全部翻開牌?】
【對啊,一般不都是先幾局試探著。來回翻牌,把桌子上的牌翻過來又合上墨跡好久回合,等桌上的牌大部分被看過后再兩邊比拼記憶力,然后開始湊對子嗎】
【是這樣的,沒錯!就連吉斯波爾,之前他贏得兩局也全是先看牌,來回看的差不多了才開始湊對,主播究竟怎么做到不用提起看牌,直接一口氣翻的?】
【看不懂,也聽不懂QaQ,但總之主播是出了千吧?不出千,怎么可能做到這種事呢?】
吉斯波爾也在思考“淡島千秋是如何出千”的這件事。
他斟酌著,抬手翻開了自己面前的兩張牌,是一張紅桃五和一張梅花七。
無法配對。這一回合結束,翻牌權自然又回到了淡島千秋的手里。他從容一笑,抬手準備開始翻牌。
吉斯波爾與直播間的觀眾們的目光,都屏住呼吸,緊緊盯著白發青年的手。只見他翻開一張,然后是又一張。一對、兩對、三對……
包廂內,除卻紙牌與紅絲絨桌布摩擦的輕微聲音之外,安靜到地上掉根針都可以停的清。
五對、六對、七對……三十八對、三十九對、四十對!
白發青年神情自若地翻著牌,將一對又一對的紙牌翻開。他那白到不近正常人一樣的手部膚色,與暗紅色的桌布形成了極大的對比,極為刺眼。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所有人看著他,盯著他手上是否動了手腳,可看著看著,卻察覺到了情況的不對。
最后兩張黑桃Q被翻開,淡島千秋輕描淡寫道:“第五十二對,一對黑桃Q,大滿貫。”
吉斯波爾:“……”
直播間觀眾:“……”
——他居然又一次一口氣,直接將桌子上所有的牌全部翻了個遍?!
這一次的用時,居然比剛才的一分半還要更短暫。一百零四張牌,總的翻牌時間居然不到一分鐘,只有五十幾秒!
【不對,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
【我怎么感覺主播就隨便翻翻,“嗖”一下所有牌就都翻好了呢??】
【我擦,這是“雙重精神衰弱”?!這游戲在主播手里,輕松的就像是小孩翻花繩一眼,就離譜】
【等等,你們先別鬧!你們看這個牌面,這個牌面怎么好像……?】
“這桌子上的牌,怎么和上一局的順序一模一樣?!”
吉斯波爾猛地睜大了眼睛,驚愕地看向賭桌——尤其是最后的那張黑桃Q。
剛才看著淡島千秋翻牌的時候,他還有些不確定,但所有牌都被翻過來的現在,他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左上角第一張的那張黑桃五、第二張的梅花二、第三張的方塊J……這一切的紙牌排列順序,都和剛才他輸給淡島千秋的那局一模一樣!
就連淡島千秋翻牌的順序也是,這完全是上一局的復制版本。特別是最后那張仿佛在對他挑釁著的黑桃Q——就連這張牌的位置,都與上一局一模一樣。
手中夾著的香煙燃燒著,香煙的灰燼掉落在了地上,但吉斯波爾卻并不在意。過了半晌,他沉默地又用力吸了一口香煙,恍然大悟的同時心里暗罵“怪物”。
“……你。”
“你這家伙,假洗牌就算了,居然直接記住了所有牌的位置……?!”
這家伙用的根本不是什么高級的賭術或者千術,他所做的事情再簡單不過了,他直接記住了所有牌所在的位置!
——這是怎樣可怕的記憶力啊,一百零四張牌,五十二種不同的花色與數字編號,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全部都記了下來,并且還可以按順序再復原出來。
……這樣仿若過目不忘的記憶力,組織內恐怕只有庫拉索能跟他比一拼。
吉斯波爾眼神復雜地看向淡島千秋:“你剛才的洗牌和上一局的洗牌,都只是假動作吧?看似手在不停的洗牌,實際每一張牌的位置你都記得清清楚楚——”
“之前你輸的那兩局,都是在觀察紙牌?觀察我?”
淡島千秋推了推眼鏡,靦腆著笑著點頭:“不過是在幾分鐘內記下一百零四張紙牌的位置,并在洗牌的混亂過程中時刻清醒的記著每張牌的位置而已。”
“而假洗牌什么的,也不過是障眼法而已——區區拙計,讓您見笑了。”
在曾經的過去,在……他還在青組的過去里,那位青王時常愛拉著他一起玩超高難度的一萬塊純白拼圖。與一萬塊拼圖的難度相比,這一百零四張牌不過是小菜一碟。
“……”
吉斯波爾沉默。
確實是拙計。假洗牌這樣的操作,不少賭場新人都會這一手。也就是說這人完全沒靠什么別的計謀,只是單純靠著恐怖的記憶力贏下了賭局。
在這種極強的個人能力面前,其他任何的賭術或千術都排不上用場——甚至可以說是毫無意義。
但這記憶力,未免也太驚人了點……?!
再配合黑客技術……這極強的個人能力,也無怪那位大人最近經常提到他了。
【……我·擦。】
【什么意思?主播把一百零四張牌的順序全都記下來了……?!】
【我以為吉斯波爾全部翻一遍牌就能記住,已經是人類記憶力的頂峰之一了,沒想到主播居然比這還牛逼……】
【沒別的好說了,只能說一句“主播牛逼”】
【媽媽,我居然還比不上一個被抓去搞“生存游戲”的低位面土著人主播……】
【主播到底是從哪個位面被抓來的人啊,這也太可怕了,那個位面的人都和主播這樣能力恐怖到離譜們嗎……】
【觀眾“花紋點”打賞了五個摩天輪,并留言:啥也別說了,打賞就完事了,感謝主播帶我們見世面!】
吉斯波爾依然在不住地抽著煙,尼古丁與焦油的味道充斥著整個包間。煙霧之中,他的面龐變得朦朧。
他問:“……所以,你是怎么發現我不是吉斯波爾本人的?”
“——賭博的魅力。”
淡島千秋說:“您剛剛曾說過,‘巨額的金錢、生命、甚至是人的尊嚴,在這小小的一局桌上游戲里,居然如此簡單又迅速的流動著‘。”
他語調拉長著,緩緩重述著對面人先前所說過的話:“’這世間所有的人生百態,全部凝聚在這小小一間賭場!‘——您認為這是賭博的魅力,對嗎?”
吉斯波爾:“嗯哼?”
白發青年笑了,他眼眸彎彎地拿起桌子上的那張黑桃Q,說:“這話,可根本不像是一個常年玩賭的人所說的話啊。”
“賭博的時候,真正的賭徒腦子里面都在想些什么?金錢、生命、還是什么人的尊嚴?”
吉斯波爾:“……”
“不,以上的答案全部都是錯誤的——他們什么也不會想。”淡島千秋平淡地說,“他們所愛的,是孤注一擲,腦袋充血熱血沸騰也要打出牌、擲出骰子的那種快感。”
“真正的賭瘋子,他們不在意賭桌外的任何一切。在面對‘命運’這種可怕的賭局的時候,他們只會為這刺激而上癮,更加的興奮,而不是反復糾結著到底要不要做。”
“吉斯波爾是四年前,奇跡賭場第四屆賭術大會的優勝者冠軍——這里可是萬物一切皆可搬上賭局的奇跡賭場,區區十年的‘命運’局,他又怎么會怕呢?”
舉起那張黑桃Q,淡島千秋用自己的拇指用力摁壓著紙牌的左上角。不到片刻的功夫,那被人類溫熱體溫所觸碰的地方,竟從背面開始緩緩出現了牌另一面的花色數字。
“……就像您,使用道具出千,這手段可不是吉斯波爾本人所用的啊。”淡島千秋微笑。
——這是一副溫感撲克。
【我認識這個,溫感撲克!好像是只要接觸偏高的溫度,紙牌就會透出另一面的樣子】
【臥槽,那難怪吉斯波爾剛才老是抽煙不停,還不停換手啊,他是在控制手的溫度!拿煙久了溫度高了,紙牌透的就太多了,溫度要是低了,紙牌又不透,難怪啊!】
【和主播一比,用道具這種手段確實太小兒科了,而且還連續用了好幾把……沒別的意思,就是感覺對面確實應該不太經常賭ww】
【對啊,按照資料來看,吉斯波爾就是個癡迷賭博的瘋子,所以組織才派他來奇跡賭場。這邊的這個“吉斯波爾”面對賭局實在是太冷靜了,一點都不瘋】
【這個吉斯波爾是假的!】
“……”
“……瘋子啊。”
深吸了一口煙,“吉斯波爾”說。
這人和吉斯波爾那個怪咖,腦袋可能是一道的。
什么叫“區區十年命運”?正常人在遇到這種賭局的時候,可不會是這種反應。
淡島千秋彎腰行禮,調笑道:“感謝您的夸獎?”
“噗嗤。”
桌對面的人笑了出來,但這笑聲卻不復剛才男聲那樣低沉,而是略帶沙啞的成熟女聲:“卡爾里拉,你這人還真是有些意思……真不是最近頗受那位大人寵愛的親信。”
“只是,那位大人知道你私下的時候,居然是這種性格嗎?”
他吸了最后的一口煙,將煙頭隨手扔在地上,狠狠地抬腳碾壓在未滅的煙頭上。亮著點點微紅火光的煙灰被碾滅,煙灰散開,弄臟了包廂地板上昂貴的羊毛地毯。
“嘶啦——”
什么東西被撕下來的聲音。
親信?
淡島千秋內心嗤笑。
半分信任沒有,只是搞了些唬人的“特權”與“寵愛”,實際每天都在壓榨他人勞動力的那種東西,也能叫做親信?
——比起親信,他更像是那位先生特地豎起來,為組織接下來的臥底清理行動所找的靶子。
淡島千秋垂眸:“怎么會。不管是什么樣的性格,我不過是那位先生手下的一條忠犬。”
“更不用說,我信任您。我相信,大名鼎鼎的前千面魔女,貝爾摩德小姐,應該不至于會嘴碎到四處傳播他人的隱私吧?”
“哦?信任我?你是信任我剛剛輸給你的那份‘命運’合同吧。”女聲說。
只見桌對面坐著的那人,抬手用力從自己脖頸處的某處皮膚向上撕開、掀起,那塊皮膚就像是一整個人皮面具一樣,連帶著那頭紅色的假發,都被她大力地從臉上撕了下來。
面具之下,毋庸置疑地是一張女人的臉——并且還是個極為美艷的女人。
她長呼一口氣,搖頭甩下面具間金色的波浪長發舞動著,披散在肩頭。藍色的美眸微瞇,她冷嘲道:“可是啊,剛才那份合同上,我簽的可是吉斯波爾的名字誒?”
“那份所謂‘命運’合同,對我而言可是毫不生效的。”
淡島千秋輕輕搖頭:“是嗎?但我也從未期盼過那份合同有什么作用。”
“吉斯波爾”,不,應該叫做組織的千面魔女——代號為“貝爾摩德”的女人笑了。
她挑眉,問:“哦?那么你的底氣又在哪里呢?”
“——八千萬。”
淡島千秋輕描淡寫地脫下了自己手上的白手套,說:“八千萬美金買千面魔女閉嘴,為我保守一個秘密。這怎么看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吧?”
八千萬……?
這意思,是想拿他剛才賭局上的那筆錢,直接一筆注銷?
貝爾摩德一怔,隨即花枝亂顫地笑了起來:“呵呵呵呵……卡爾里拉,你可真是個有意思的家伙!”
“你這八千萬美金的來歷,我可還沒問你呢!你區區一個被組織接納的黑客而已,哪來的這么多錢?”
“我可是知道的。你和那個今天被吉斯波爾介紹的家伙——’純白‘的弗朗西斯,你們關系不淺吧?”她意味深長地說,“純白剛剛在美國登錄的上市公司‘懷特’,可真是值不少錢呢……你說是吧?”
不可置否地笑笑,淡島千秋說:“是嗎?我只是和他們有些情報的往來罷了。”
“女士,你可不能要求一個黑客有什么職業素養。只要有錢,任何人都可以成為我的客戶。組織難道還有著不允許成員賺外快的條例嗎?”
“更何況,據我所知,組織剛剛與純白所簽下了共同合作的《黑白協約》不是嗎?我認為,我的做法應該并沒有觸碰到組織的禁忌。”
……《黑白協約》,那倒確實。
貝爾摩德微微顰眉。
她聽說過,在幾個月前,琴酒那家伙被純白的“森鷗外”耍了一通。“森鷗外”作為純白的日本基地管理負責人,偽裝成一個普普通通的教會醫生,被琴酒小組找上門,要求以給錢的方式換取純白的情報。
那狡猾的“森鷗外”吞下了組織用來賄賂他的一大筆錢,又翻臉笑瞇瞇地指使自己手下的狂熱信徒,與當時駐扎在附近的組織臨時距地開戰。
那天的混戰,除了琴酒、波本、伏特加等幾個有代號的人以外,前去的底層人員幾乎都被殲滅——活著的那些,也被后來不知道怎么摸過去的日本警察抓住,送進了局子。
這點損失雖然對組織來說也算不痛不癢,但事件過后,純白這一神秘組織卻徹底浮上了水面。
——事情的最后,也不知“森鷗外”是怎么和上面的人溝通的,他們簽下了現在兩組織間所執行的《黑白協約》。兩家組織暫時處于停戰、試探的僵持階段。
關于純白,這個組織的立場實在是太過模糊了。即使貝爾摩德在組織內地位特殊,也很難拿到關于“純白”的情報,只是隱約知道,組織內有人推斷,這個組織似乎是隱藏在世界暗面下多年的神秘存在,以“文豪”的名字為代號,從今年起才開始正式在水面活動。
……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皆是未知。
淡島千秋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說,只是和純白那邊有情報合作嗎?還是說,他其實是純白早就埋進組織里的臥底……?
可淡島千秋進入組織的時間恰好也是今年,與純白開始活躍的時間幾乎一致。如果真的是臥底,那他這臥底當的也太光明正大了,連掩蓋都不曾掩蓋。
貝爾摩德心里在思考什么,淡島千秋大致都能猜測到。他收起了桌面上的紙牌,整整齊齊地將牌理好,放在賭桌的另一端,然后雙手交叉,笑問:
“怎么樣?女士,如果沒有想好是否要幫我保守秘密,那不如用真實的身份與我再來一局吧?”
【?還賭啊,主播還沒過癮嗎】
【主播你……唉算了,總之我菜,我不懂大佬的世界orz】
【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被主播打臉教做人了,主播你愛干啥干啥吧,我不敢隨便說話了】
【笑死。各位,這里可是生存游戲直播間啊!拿出我們身為金主爸爸的尊嚴來!】
【不敢不敢,被打臉打怕了嗚嗚嗚。】
【主播這次賭什么?八千萬給貝爾摩德了,雖然她剛才輸了,但是想跟她討債顯然不太可能……再玩“命運”的話貝爾摩德應該不會再上鉤,主播還有啥啊】
“有什么?”淡島千秋在心里回復道,“我手里可還有一份‘懷特’公司的股份協議呢……雖然我不準備拿它來賭,但能拿來賭的東西其實還有不少呢。”
那是弗朗西斯在交給他銀行卡的時候,一起給的東西。雖然弗朗西斯本人看上去并不在意這八千萬和股份,但淡島千秋作為首領,在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又怎么會輕易拿自己部下的東西去賭。
【……草(一種植物),說來也是,主播至少還沒拿股份去賭,居然還算收斂了】
【前面的你清醒點啊!身為組織老板親自拿自己“命運”來賭,這沒比拿懷特來賭好多少好嗎!】
【所以接下來要怎么做呢?主播要不要再想辦法用一下異能力,給貝爾摩德也控制下www,這樣說不定能把她拐回純白呢!】
【哇塞,好主意誒!大美女貝爾摩德也要來純白嗎?哧溜!】
包廂外的千術專場內早已結束了比賽,空無一人。整個專場,只剩這最后一間包廂還回蕩著人音。
坐在賭桌的兩側,長相姣好的兩人相對而坐。一人是白發、一人是金發——他們之間的氛圍看起來十分輕松,但又十分矛盾奇怪。
貝爾摩德托腮,看著淡島千秋說:“還賭?你這家伙這么擅長賭,我可不和你再來了。”
“再說了,剛才‘命運’那局的亂賬還沒算清呢。我現在身上除了那八千萬,可什么都沒有了哦?”
“是嗎?”
淡島千秋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這樣啊,貝爾摩德小姐已經不愿意和我賭了啊……”
“真是可惜呢,難得我還想賭點純白的情報之類的東西,想要換回那八千萬呢。”
“說實話,雖然我和純白的關系還不錯,但那八千萬可是因為弗朗西斯私下和我關系要好,特地借給我的賭資。如果不還回去的話,還可真是難辦呢……”
“借來的錢?剛才你不是說這是給我的保密費嗎?這我可不管。”貝爾摩德調笑著翹腿坐好,調侃道,“八千萬,對于那個弗朗西斯負責的懷特來說也不是小數吧?如果沒了這八千萬,純白那邊會不會為難他呢?”
貝爾摩德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臉頰,玩味地說:“純白的情報……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卡爾里拉,你得拿出符合八千萬美金價值的好東西才可以呀。”
“還有,我要和你賭的話,可不會再玩什么‘雙重神經衰弱’了——要賭,我們就賭點更看運氣的東西。
“唔……八千萬美金的情報呢,這可真是難辦。”
淡島千秋狀似苦惱地說。他思考片刻后從西裝的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幣:“拋硬幣如何?這應該足夠看運氣了吧。”
那是一枚古銅色的五美分的硬幣。硬幣的正面,是《獨立宣言》的起草人托馬斯·杰斐遜的頭像,背面則是托馬斯·杰斐遜的故居。
淡島千秋:“女士優先。正面還是反面?”
“反面。賭注呢?”
貝爾摩德說。
“價值八千萬美金的賭注啊……”
坐在對桌的白發青年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他推了推眼鏡,翠綠色的眼眸中略過一抹光芒。他兩手交叉,頗為無辜地歪了歪頭:
“……賭注,我出一份‘純白首領’的獨家情報如何?”
“小姐,您看這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