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笙跟著秦寒之一出船室,就見一名身穿大乾王爺常服的男子正搖著一把折扇優(yōu)哉游哉地看著這邊,這人不是魯王又是誰。
“為兄還當(dāng)七弟不在船上,原來在啊。”魯王將手中的折扇一合,表情戲謔地說,“方才天太黑,舵手沒看清,便使為兄的畫舫撞上了七弟你的,索性有驚無險,七弟該不會因為這等小事怪罪為兄吧?”
魯王身后一眾紈绔打扮的公子哥紛紛學(xué)舌,哈哈笑道:“魯王所言極是,秦王溫良恭謙,怎會怪罪?”
南淮笙聽到這話頓時就怒了,他上前一步就要開懟,結(jié)果卻被秦寒之邁步擋在身后。
他不解地抬頭看了一眼身前之人,就聽秦寒之淡淡開口:“我豈敢怪罪大皇兄,不說我本就無事,就算是方才跌落水中也只怪我沒站穩(wěn)。”
魯王聽秦寒之如此識相地攬下這次事故的責(zé)任,當(dāng)即得意像只斗勝的公雞似的傲視秦寒之,他身后一眾跟班自然不敢落下,一個個爭相開始吹捧魯王。
誰知魯王等人還沒高興完,就聽秦寒之又說:“我左右不過一介閑散王爺,每年空領(lǐng)俸祿卻于江山社稷無功,本就是愧對陛下厚愛,愧對百姓供養(yǎng),死不足惜。”
雖然魯王向來覺得秦寒之事事不如自己,合該被自己狠狠踩在腳下,但他聽到這里卻也察覺出些不對,可還沒等他想明白秦寒之為何如此自我貶低,就聽秦寒之又開口了。
“只是這船上還有數(shù)十名大乾未來的國之棟梁,”秦寒之視線冰冷地看向魯王,他的聲音不高,在寂靜的無咎河面上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諸位俊秀無不是才華橫溢又一心報國之輩,假以時日定是我大乾之中流砥柱。”
秦寒之說著朝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若是諸位俊秀因方才之事有個好歹,又該如何向陛下交代,如何向朝廷交代,如何向百姓交代?”
他說完便淡淡掃了一眼魯王那方躲在人群中的吳庸,吳庸剛一和秦寒之對上視線,立刻心就涼了半截,知道今天自己又要倒霉了。
聽到動靜的書生一個接一個從船室中出來,紛紛站在秦寒之身后與魯王眾人對峙。
魯王頓時驚怒交加,他本就是沖著秦寒之來的,想給這個不識抬舉的七弟一個下馬威而已,這廝現(xiàn)在卻把其他人牽扯進來,還搬出陛下來壓他,簡直豈有此理。這些酸腐書生也是有眼無珠,竟然和秦寒之混在一起。
他身后那一眾紈绔聽到秦寒之提到當(dāng)今圣上,立刻通通閉嘴噤聲。
面對秦寒之這個沒有靠山又在皇帝跟前不得臉的王爺,他們還能仗著魯王的勢踩上幾腳,可事情一沾上皇帝本人,那便是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造次了,否則事情一鬧大,家中長輩定然不會輕饒他們。
況且這二人都是皇子,雖說他們現(xiàn)在投靠魯王,但日后之事誰能保證,總之會這個時候沖上去出頭的只有傻子。
魯王見一時間這方竟然無人敢上前觸秦寒之眉頭,心中的怒火就要沖破腦門。
若是讓他原地道歉,那不就是當(dāng)場打他自己的臉,平白給秦寒之當(dāng)墊腳石,若是置之不理,這些酸腐書生定然背后嚼他舌根,更有甚者還會以此事大做文章壞他名聲。事情要是傳到陛下耳朵里,少不得又是一頓責(zé)罰。
秦寒之這廝當(dāng)真是可惡至極!
魯王正氣得牙癢癢,就聽他表弟吳庸湊上前小聲耳語:“王爺,此事不宜鬧大,不如給那些酸秀才賜些東西下去安撫一番,此事便算是揭過。”
眾紈绔頓時對吳庸另眼相看,原來還真有傻子上趕著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出頭。
魯王冷哼一聲,一腳將吳庸踹進水里,全了自己在一眾紈绔間的面子后,這才貌似慷慨地朝對面畫舫上的眾書生說:“方才諸位受驚了,是小王不察,”他高聲道,“來人,備白銀絹帛,眾俊秀每人賜白銀十兩,絹帛一匹。”
他說完便挺著腦袋搖開折扇,對面可以將近五十號人,一通算下來合他數(shù)月的俸祿了,這些個窮酸書生還不感恩戴德。
誰知不等一眾書生發(fā)言,秦寒之便朝身后的南淮笙問道:“南公子,你每月月銀幾何?”
本來南淮笙還沒明白秦寒之是什么意思,結(jié)果看到在水里撲騰的吳庸,南淮笙立刻反應(yīng)過來,他和秦寒之前幾天不是才干過一票嗎,這事他熟。
南淮笙眨了眨眼睛看向魯王那邊,十分無辜地說:“也就小一千兩吧,算少的,與大皇子這種尊貴的王爺是不能相提并論的。”
他本來想說五千兩的,畢竟前兩天剛得了一筆,可轉(zhuǎn)頭想想財不露富,最終還是忍痛報了個小數(shù)。
嚯——
魯王身后的紈绔們紛紛瞠目結(jié)舌,月銀一千兩,竟有人月銀一千兩!
這是誰家的人如此財大氣粗?
眾紈绔朝對面的畫舫張望去,只見秦寒之身后站著的是一位廣袖博帶的翩翩佳公子,遠看芝蘭玉樹,細(xì)瞧便令人移不開眼。
這位公子是誰,以前怎么未曾見過?
魯王見身后的跟班居然全被南淮笙吸引了注意力,頓時更加氣不打一處來,區(qū)區(qū)一個商賈之子,還是個傻子,竟然也敢跟他相提并論。
關(guān)鍵是他若出手還不如一個商人之子,那就是妥妥的自打臉了。
魯王怒火中燒又不能發(fā)作,最后看向剛要被侍衛(wèi)拉上船的吳庸,氣得一腳又將這個出餿主意的表弟揣進河里。
“每人二十兩,絹帛兩匹。”魯王撂下這句話便甩袖進船室。
沒過一會兒,魯王的畫舫載著大出了一筆血的魯王灰溜溜改道離開。
眾書生中不乏家境困窘之輩,二十兩銀子近乎他們半年的花費。本來他們能來參加秦王組織的雅集已經(jīng)是求之不得,現(xiàn)下又多得了一筆意外之財,當(dāng)即激動不已。
眾人朝秦寒之和南淮笙拱手道:“多謝秦王,多謝南公子!”
秦寒之?dāng)[擺手,說:“這是魯王給諸位的歉禮,與我無關(guān)。”
他說完卻發(fā)現(xiàn)南淮笙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那雙笑眼中卻帶著幾分不知從何而來的同情。
秦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