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
校園殺人案(一)
第二天, 唐青青坐著司機小王的車去上班。
翟弘毅和她上班的地方正好是兩頭,并不順路,除非他那天沒什么事, 否則都是由小王接送。
唐青青一開始也考慮過跟普通人一樣上下班坐公交,可一來她居住的地方距離公交站比較遠, 上下班并不方便;二來翟弘毅勸說她,雖然要保持低調,那也沒有必要為了遷就拉低生活質量, 明明有條件還非要把精力和時間放在沒必要的地方。
公交站不僅遠,人還特別多,走走停停地也很費事。自己開車可以走近道, 能夠在路上節省半小時。
他們辛苦賺錢不就是為了改善生活, 要不然都沒動力了。
唐青青覺得有道理, 也就從善如流,只是盡量避著人。司機開的車也是比較便宜的國產車, 被人看見也沒那么扎眼。
“唐老師!”
徐楠在公安局門口看到唐青青,熱情地朝著她打招呼,并且將自己手里的餅遞了過去。
“唐老師,你要不要吃餅,這餅味道特別好。”
唐青青笑著跟她打招呼:“不用了,我在家吃過了。”
徐楠沒有勉強,道:“唐老師, 你現在是不是在調查東郊火柴廠失火案啊?能不能帶上我?”
“可以啊, 你一會過來就行,昨天拍的相片應該都曬出來了, 我帶你一起分析現場。”
唐青青很喜歡徐楠好學又直接的性子,她也想多帶些人出來, 壯大他們的隊伍。
“太好了!我以前還沒分析過火災現場呢,我在學校學習的時候,這一門就學得不是很好,有唐老師您帶著我,我肯定能學到不少東西。”
唐青青帶著徐楠分析現場圖片,以及跟她說起昨天詢問參與救火的街坊鄰居以及消防員的細節。
快中午的時候,蔣明昊走到唐青青辦公桌前,開口問道:
“唐老師,你大概什么時候能找到失火原因?”
唐青青道:“我已經有眉目了,只是需要再確認一下,怎么了?”
“戶主的兒子,就是昨天那個徐國慶,他跟戶主老太太的孩子打起來了。”
李桂芝的兒子得知李桂芝受了重傷,連忙跑過來照顧。
結果遇到了認定李桂芝是故意縱火,害死自己父親的兇手,要她殺人賠命,結果就鬧起了沖突。
說是打起來了,不如說是徐國慶單方面揍人,李桂芝的兒子只是防御并沒有動手。
接下來的工作的基礎都來自起火原因,因此需要唐青青這邊迅速做出鑒定。
唐青青看了看表:“下午三點前我給你鑒定報告。”
“行,辛苦了。”
蔣明昊說完又風風火火地走了,他身上案子不少,這起案子已經是最小的一個了。
到了午飯時間,唐青青都是拜托徐楠幫自己打飯回來,吃飯的時候眼睛還一直盯著桌面上的照片。
飯還沒吃完,徐大川的其他兒女也來局里了,想知道失火的真相是什么,是不是李桂芝故意縱火。
李桂芝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還需要靜養就能出院。
如果不能判定她是縱火兇手,那她也將能分到老爺子的財產,這是他們不能接受的。
雖然這幾個人不像徐國慶那樣有過激行為,卻也是對李桂芝沒什么好感,也都懷疑火災是有貓膩的。
“我爸走了,對她是最有利的,不需要再照顧我爸,還能拿到一筆錢,房子也能分給她。”
“我爸家里根本不開火,做飯都是去公共廚房,我爸也沒有抽煙的習慣,現在天氣也不冷,也不需要燒炭盆,要不是故意縱火,怎么可能燒起來。”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言語里都斷定這起火災是人為的,是李桂芝故意的。
吳姐在接待室進行協調工作,既不反駁也不附和,只是讓他們將心里的火都發出來。
徐楠去看了一眼,回來跟唐青青道:
“吳姐在安撫,死者家屬的情緒現在已經平緩了不少。”
唐青青點點頭,迅速將報告寫好,連同證據一起交給了蔣隊。
蔣隊看了一眼,“起火原因是‘熱得快’長時間干燒引起的?”
“對,當時熱得快是在門口附近的插座上插電的,因為干燒導致失火,因為屋子和樓道有太多垃圾和廢紙,導致火勢迅速擴大,將求生道給堵住了。”
房子的窗戶又有鐵棍擋住,因此也沒法從窗戶爬出,導致一死一傷。
接下來的事,就跟唐青青無關了,得知了起火原因,就知道了偵查工作方向,很快就能得出結果。
唐青青參與到其他工作中去,除了市局分配給她的任務,還要鑒定其他兄弟單位寄過來的足跡照片。
徐楠一直關注火柴廠失火案,查出原因后,她在吃飯時候跟唐青青提起。
“這場火災是意外,那‘熱得快’還是徐國慶給他爸買的。原本李桂芝是可以趁著火沒燒起來跑出來的,可她想帶著老伴一起,就給耽誤了。當時發現他們的時候,也確實是李桂芝背著死者暈倒在客廳。”
李桂芝雖然年紀不算大,可這幾年記憶力衰退,經常忘事。
鄰居們都可以證明,她去買個菜走著走著,就忘了自己出門干嘛去了。
她原本打算給徐大川擦洗身體,所以燒的熱水。結果一直忙別的事,就給忘了。
調查初期,其實大家就覺得這場火災應該就是意外,只是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不會直接認定,否則很容易被誤導。
唐青青雖然很遺憾這個結果,好歹里面沒有藏著讓人更加心寒的事,讓人覺得人心險惡。
“老太太跟死者兒女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其他兒女還好,徐國慶那邊怕是有得鬧。徐國慶沉迷炒股,說自己有什么內部消息,就想套錢呢。”
現在很多人沉迷炒股,大家都想在股市里大賺一筆,做著暴富的夢。
有的人很瘋魔,就跟那些賭博的人似的。
徐國慶就是其中一員,他一開始就認定李桂芝是縱火犯也是有自己私心的。
一旦李桂芝進去了,那老爺子留下的東西就都是他的了,其他兄弟姐妹都在外地,平常都是他這邊幫襯,都不會跟他爭。
唐繼學準備回陽市的頭一天,跟唐青青單獨吃了一頓飯。
“我后來還是見了唐珍珍。”
唐青青表情淡定,并未感到意外。
唐繼學叼著沒有點燃的煙,表情有些悵然。
“雖然早就有預感,可看到她變成現在的樣子,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唐繼學雖然沒有跟唐珍珍見面,卻私底下去看了她,原本最后那點希望也因此破滅。
唐珍珍現在住的房子開的車,都是一個香江那邊來的一個五十多歲男人送給她的。
這個年紀的男人,肯定是有家室的,這年頭香江過來的老板在大陸包養小三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唐珍珍能進入輝煌成為公關經理,也都是這個男人帶著她進去的。
令唐繼學更加無法接受的是,唐珍珍的身邊不止這個男人,還跟其他男人關系極為親密,他不過跟了兩天,就發現她跟至少三名男性關系曖昧。
“我問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不僅沒有感到羞恥,反倒理直氣壯地說,她只是在利用自己的資源。別人賣頭腦、賣力氣獲得自己想要的,她為什么不能利用自己的美貌呢?
同樣都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分什么高低貴賤。他們是等價交換,你情我愿,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還跟我說,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就可以擁有全世界。”
唐繼學說這話的時候,表情跟吃了一只蒼蠅似的。
唐珍珍甚至還說,很多女孩不是不想這么做,而是沒有本錢。
普通女孩想讓自己在男人堆里眾星捧月,還沒有那個條件呢。
這些話唐繼學沒有說,實在是覺得難以啟齒。
他怎么也沒想到這種奇葩的話,唐珍珍是怎么說出口的,似乎還想說服他,讓他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
唐青青聞言也不禁皺起眉頭。
“我找你說這事,不是來跟你吐槽她的,而是我覺得她不僅自甘墮落,還在拖別的女孩下水。”
唐青青:“什么意思?”
“她雖然沒有明說,可話里意思分明就在說她手底下很多大學生,她們賣的價錢都很高,這種事非常常見,并沒有什么稀奇的。”
唐青青意外:“她怎么跟你說這些的?”
“想要說服我吧,而且當時她喝多了。”
唐珍珍跟唐繼學說,她去大學招聘,那些女大學生都上趕著學她,有些條件太差被她淘汰還哭得不行,私底下找她通融。
當時唐珍珍嘲諷道:“長那丑樣也不照照鏡子,沒點自知之明,活該一輩子都是窮鬼。”
除了女大學生,唐珍珍還舉例一些女孩長得還行,可就是個初中生,根本不夠格跟她混,嘲諷對方不上檔次的貨色。
唐青青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她不會是吸大了吧?”
要不然這種話怎么能跟唐繼學說,唐珍珍雖然一直想搭上唐繼學,可也不至于什么底都給露了。
唐繼學要是那種沒有底線的人就算了,可他分明不是啊。
“不會吧?就是喝多了點……吧?”唐繼學說著也有些不確定了。
那天唐珍珍的狀態確實有些不對,不過唐繼學只以為她是喝多了,并沒有往那方面想。
雖然知道現在很亂,可他身邊沒有這種人,所以覺得距離自己還是很遠的。
唐珍珍再不好,也不至于這么糊涂吧!
這玩意一染上,那一輩子就完蛋了。
唐青青也有些不敢相信,可職業敏感讓她又覺得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三哥,你有機會把她送去尿檢。”
唐青青覺得唐珍珍不是那種糊涂的人,不該不知道這玩意的可怕之處,可她在那個環境里,也有可能就身不由己了。
現在一些組織就是利用這些東西來控制人的,讓人乖乖就范,不敢生異心。
唐珍珍很聰明,可有時候又很天真,總喜歡將希望放到別人身上,沒想過自己變強獲得自己想要的。想要別人把好東西送到她面前,自己不愿意使勁。
可這樣的好事可遇而不可求,很多時候是陷阱。
東關市文理學院。
“阿姨,等等,別關門!”
一個女孩在宿舍熄燈,樓管阿姨就要宿舍門的時候,急匆匆地往里沖。
樓管阿姨皺起眉頭:“李玉嬌,怎么又是你,都說了你好多次了,不要每次都那么晚回來,影響大家休息。再有下次,我肯定不會開門的。”
李玉嬌笑瞇瞇應下,實際上壓根沒有往心里去。她走過樓管阿姨身邊時,從包里拿出一支口紅,硬是塞到阿姨手里。
“阿姨,你放心,我以后會注意。”
“別跟我來這一套。”
樓管阿姨想要還回去,被李玉嬌給躲開了。
“阿姨,我多的是,你拿著吧,這顏色我不喜歡了。”
李玉嬌也不管樓管阿姨是否喜歡,直接上樓去了,留下一股香風。
樓管阿姨臉色不好看地搖搖頭,嘴里嘟囔了幾句,最終還是將口紅收下。
李玉嬌回到宿舍,又引來宿舍人的一陣騷動。
她動靜不小,吵得大家都沒法睡,有人忍不住抱怨起來,認為李玉嬌每天都這么晚回來,打擾了她們休息。
李玉嬌依舊我行我素,根本不把舍友的話放在心上。
周莉是個直脾氣,道:“李玉嬌,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宿舍,你能不能為大家考慮一點。我們明天還要上課呢,你天天那么晚回來就算了,還吵得大家睡不著覺。”
“我又沒攔著你們睡覺,自己學習不好,別老賴別人身上。”
“你這人怎么這樣啊!也太自私了!”
眼看就要吵起來,有人連忙出聲勸解,讓李玉嬌小聲一點,也讓周莉少說兩句。
周莉不高興道:“你們怎么都幫著她啊,明明是她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知道去干什么,天天很晚才回來,害我們也被她連累說嘴。”
“周莉,你是嫉妒我吧?”李玉嬌輕蔑笑道。
“誰嫉妒你了!”周莉頓時急了,直接在床上坐了起來。
“哼,你偷用我的護膚品,還私底下偷偷打聽杰西卡,你當我不知道啊。”
現在大學生都是包分配的,可在東關市這樣經濟高速發展的城市,很多大學生對于包分配這一點并沒有那么向往。
那些工作往往都很普通,就算有好的,那也是有關系或者格外優秀的人才能擁有的。
普通學生只是在非常普通的崗位上,每個月拿著一點死工資。
看過東關市繁華的人,對于那點死工資就有些瞧不上了。
東關市有很多企業,工資都非常高,尤其是一些外資或者合資企業,吸引力更大。
進入這些企業,還有機會出國。這對于很多人來說,誘惑非常大。
因此有些人會想著畢業之后自己找出路,獲得更好的工作,拿到更高的工資。
“我,我……”周莉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話來。
李玉嬌嗤笑道:“你就做夢吧,有我在,我是不會讓你搭上杰西卡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周莉氣急,剛想開口就聽到樓管阿姨在門口叫道:“安靜!睡覺!再吵就扣分!”
宿舍里頓時安靜下來,樓管阿姨走之后,也沒有繼續剛才的爭執。
第二天早上,除了李玉嬌其他人都起床,她們準備去教室,李玉嬌也沒有起來。
有人想要去叫醒李玉嬌,被另外一個人給攔住了。
“算了,她又不是第一天逃課了,你要是叫她她肯定會發脾氣。”
聞言,那個人也就放棄了。
李玉嬌經常逃課,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叫人的女同學也是覺得好不容易考上大學,不去上課實在太浪費才忍不住想要叫人,可想到李玉嬌的脾氣,也就放棄了。
可當中午回來的時候,大家發現李玉嬌依舊沒有起來,蚊帳還是嚴嚴實實的,一直到下午準備上課,也沒有動靜。
大家覺得奇怪,頂著被罵的風險,掀開了李玉嬌掛著的簾子和蚊帳,叫了半天也沒有動靜。
叫人的女同學覺得奇怪,推了一把,原本側躺著的李玉嬌被翻了過來——
李玉嬌翻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瞪著,臉色煞白泛青,沒有了正常人的顏色。
“啊——”
驚聲尖叫瞬間響起。
市局接到電話,將案子交給四大隊負責。
趙科一聽是文理學院出事,不禁皺起眉頭:“又是文理學院!”
“怎么了?”唐青青一邊收拾東西準備出發,一邊問道。
不待趙科回答,杜家寶湊了過來。
“唐老師,一年前文理學院就發生了一起女大學生被害案,兇手雖然抓到了,可兇手一直不認罪,我們又缺乏關鍵性證據,現在還卡在那呢。”
唐青青有些印象,那位女大學生被性那個侵且殺害。
當時鬧得還挺大,一個有前途的女大學生在校園里被害死,讓人不禁覺得連學校都不安全了,還有哪里是安全的。
這導致那一段時間里,不只是東關市,其他很多女大學生人人自危。
女學生們晚上的時候都不敢單獨去圖書館或者教室學習,生怕遇到這樣的變態。被認為安全的地方不安全了,更容易引起恐慌感。
各大正在建設的高校,也都加強工人管理,不讓有問題的人員進出校園。
現在又來一起女大學生被殺案,這次更離譜,是死在宿舍里的,這下又不知道掀起什么軒然大波。
蔣隊在跑其他案子,由趙科領隊,帶著唐青青、杜家寶、徐楠以及劉法醫一起去文理學院。
幾人到達現場的時候,宿舍外面圍著很多學生,大家情緒都非常激動。
尤其是女生,都感到無比恐懼。
趙科看到這么多人,不由皺起眉頭,詢問文理學院保衛科科長:
“現場沒有被破壞吧?”
“我們知道以后,第一時間就封鎖了現場,沒有學生再進入。”
趙科看向他身邊幾個臉色蒼白,還在瑟瑟發抖的幾個女生。
其中有兩個臉色尤為難看,好像隨時就要昏過去似的。
“這幾位是發現死者的幾個女孩?”
“對,她們都是跟死者一個宿舍的。”保衛科科長指著其中一個女孩,道:“這位是第一個發現死者去世的。”
被點名的黃靜瑟縮了一下,想到剛才的場景,呼吸急促一副快要暈倒的模樣。
趙科出聲安撫:“不用緊張,深呼吸。”
黃靜照著做,雖然臉色很難看,卻也不至于像剛才一樣喘不上氣來。
“你是第一個發現死者的?”
黃靜點點頭,“我,我看她,一直,一直沒起也沒動靜,就想去叫她,下午王老師的課不能逃。”
黃靜將當時的情形一一告知,唐青青這時已經戴好手套和鞋套進入現場。
徐楠拍完死者床鋪的照片,唐青青這才掀開簾子和蚊帳。
唐青青看著床上躺著的女孩,不過才剛二十歲的年紀,正是花一樣的年華,還是個大學生現在就這么沒了,她的父母知道不知道該多傷心。
劉法醫看了一眼,很是惋惜道:“這么漂亮的小姑娘,誰這么狠心。”
“看樣子死亡時間挺長了。”
唐青青不是法醫,不過經歷那么多次現場,也能看出點東西。
劉法醫:“至少有十個小時。”
“也就是說,在大家睡夢中的時候,人就已經沒了?”徐楠道。
劉法醫點點頭,徐楠不禁倒吸一口氣,同宿舍女孩知道了,陰影面積不知道得有多大。
唐青青打開李玉嬌的柜子,里面滿滿當當都是衣服,一打開就要撲出來。唐青青連忙往里塞,才不至于掉出來。
徐楠連忙過來拍照:“咦,這條裙子我在商場見過,可貴了,一條就八百多呢,這女學生很有錢啊。”
不僅是這一條裙子,其他衣服都是不便宜的,有些牌子唐青青也認識,翟弘毅給她買過。
再看李玉嬌的桌子,里面的護膚品化妝品也是滿滿當當,全都是國際大牌,不僅價格不便宜,有些還得從香江那邊帶,大陸這邊沒有專柜。
“李玉嬌的家境很好?”唐青青看到趙科走進來,朝他問道。
趙科從李玉嬌的輔導員那里,獲得關于死者李玉嬌的一些基本信息,聞言搖頭道:
“死者父親是個普通工人,母親是個家庭主婦,家境非常普通,甚至有些貧困。”
徐楠驚訝:“不會吧,這些東西可不是普通家庭能夠買得起的,光這一瓶面霜,就是普通工人好幾個月的工資了。”
趙科:“她在外面找了兼職,是個合資企業,報酬很高。”
晉江獨家
校園殺人案(二)
“就算是合資企業, 只是做兼職就能掙到那么多錢,也太離譜了吧!”
徐楠依舊難以置信,這樣的消費水平在整個東關市也是屬于金字塔尖的了。
一些外資、合資企業的工資水平確實很高, 但是除非做到高管,否則也很難獲得能滿足這樣消費的工資。
而且這只是兼職, 死者平常還要上課的。
“她是做銷售的嗎?”徐楠想了想又道。
如果是銷售倒也能說得通,有些領域的銷售提成是很高的,開一單就能頂人家干一年。
“還真被你說中了。”趙科投去贊賞的目光, “她兼職的公司是一家合資企業旗下的畫廊,專門售賣國內外藝術家的畫作。”
“原來搞藝術也這么有錢啊?”
這屬于徐楠的知識盲區了,她一直以為畫畫的都很窮來著。她從小也是有些繪畫天賦的, 對光影色彩很敏感, 老師也曾建議她可以往這方向走。不過她的家里人說畫畫的都是窮光蛋, 就沒讓她進這一行。
不過她現在也在干跟藝術沾那么點邊的活兒,現場拍攝, 也算是攝影行業,只是拍的東西有點另類。
劉法醫一邊檢查尸體,一邊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沒名氣的畫家確實要窮死,有名氣的那就不一樣了。不過最值錢的還是死了的有名氣的畫家的畫,物以稀為貴。”
唐青青對此也有些許了解,之前翟弘毅也曾為了應酬逛過, 還買了一幅畫, 花了大幾千。
唐青青為了工作學過一段時間的繪畫,但水平有限, 只對寫實畫派有些許鑒賞水平,那幅抽象畫她實在欣賞不來。
翟弘毅買畫也不是因為欣賞, 而是為了捧場罷了。
這種行業跟普通走量的行業是不一樣的,確實屬于一年不開張,開張管一年的。
但是一個銷售這么有錢,也還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過她對于不了解的行業,不會過多評價。
這年頭什么事都可能發生,八十年代一盆蘭花都能買到幾萬幾十萬的,這么一想也就沒啥稀奇的了。
劉法醫:“初步鑒定,死者符合窒息性死亡的特征,死亡時間大概在昨天晚上三四點。我認為是被用枕頭捂死的可能性最大,具體情況,還得等回去解剖才能知道。”
唐青青又掃了一眼床上:“現場沒有掙扎的痕跡,哪怕是在睡夢中被人捂住口鼻,也不至于一點反應也沒有吧?”
劉法醫并沒有進行大動作,因此床上基本保留了原樣。
“沒錯,死者身上也沒有掙扎痕跡,所以我認為死者被捂死之前,已經被迷暈了,回去要進行毒檢。”
趙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是有預謀地謀殺,而不是激情殺人。”
根據趙科剛才的初步調查,死者李玉嬌的人緣并不好,尤其是開始現在的兼職以后,跟宿舍里的人一直都有矛盾。
不過目前看主要是生活習慣上的矛盾,并沒有很嚴重。
宿舍并不大,還住著八個人,發現死者死亡以后,又吸引了很多人跑過來圍觀,地面情況非常糟糕,唐青青并不能在現場提取到太多有用的線索。
趙科就讓唐青青跟著她一起,對死者宿舍里的人進行一一調查審問。
有一位女性警察在場,女學生們明顯情緒會緩和一些。
校方給他們找了一間教室,讓女學生們在一個熟悉的環境里,更容易冷靜下來。
唐青青從校方那要了一壺水和杯子,也不急著問話,而是先給她們倒一杯熱水,語氣緩和像是在聊天一樣,而不是審訊。
女學生們情緒不穩,尤其是第一個發現死者的黃靜,一直到現在還忍不住顫抖。
“黃靜同學,我聽說你們老師說,你的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好,是個很好學的姑娘,以后打算留在東關市嗎?”
黃靜是從農村來的,她非常珍惜上學機會,因此是全宿舍最努力的一個人。
她以前跟李玉嬌關系不錯,不過后來李玉嬌的重心不在學習上了,這才漸行漸遠。
不過她還是希望李玉嬌能多學點東西,不要荒廢大學時光,因此才會頂著被罵的風險,主動去將李玉嬌叫醒。
黃靜沒想到唐青青并沒有詢問當時的情況,不過還是老實回答道:
“我聽從學校分配,我是想在東關市的。”
來到大城市,尤其是南方的大城市,黃靜才知道外面有那么多的機會。
在她老家想要找一分活非常的難,要各種托關系,在這里你只要勤快并不難找到工作,工資也比她的家鄉高很多。
唐青青又詢問了一些關于學習和生活上的事,讓黃靜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
“你是早上第一個出門的嗎?”唐青青問道。
黃靜點點頭:“對,我每天早上五點半的時候都會起來,然后去操場早讀。”
“你開門的時候,門是鎖著的嗎?”
黃靜點點頭:“是鎖上的。”
“里面的插銷插上了嗎?”
宿舍除了門鎖,門背后還裝了插銷。
黃靜搖搖頭,“沒有,玉嬌沒有順手插銷的習慣,因為這事我們宿舍還爭吵過。玉嬌覺得沒必要,又不是沒有鎖門,要是門鎖能被撬開,插銷也頂不了什么用。”
提起這個名字,黃靜的表情又有些不好看了,那個恐怖的場景再次浮現在眼前。
唐青青輕輕拍拍她的肩膀,黃靜喝了一杯水,情緒穩定下來,她才再次開口。
“平時我都會過去鎖上,可昨天樓管阿姨吼了一下,我就沒敢動,后來就睡著忘了這事了。”
黃靜不想大家因為這些事爭吵,她又住在距離門口比較近的地方,因此都是她主動去插上的。
“你昨天晚上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黃靜搖搖頭,“我睡得比較沉,沒聽到什么動靜。”
說完這話,黃靜反應了過來,臉色有些難看。
“玉嬌是昨晚我們睡覺的時候沒的嗎?”
唐青青沒有回答,而是轉移話題道:
“你最近有沒有發現李玉嬌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
黃靜被帶走注意力,頓了頓說道:
“她這學期開始,就經常曠課,有時候晚上都不回來。查寢的時候,她被抓了好幾次,被輔導員叫走警告過,最近才很少夜不歸宿,但是周末的時候基本都是不在的。
我讓她好好學習,想要賺錢也不用這么急,要是拿不到畢業證和學位證就麻煩了,她并不當回事,說是自己有辦法拿到。之前她還想提前畢業,不過沒弄成,為此還發了好一通火。”
黃靜等人都是今年剛上大三,距離畢業還有一年多快兩年。
文理學院并不實行學分制,想要拿到畢業證和學位證,都得上滿四年,有的專業是五年才行。
李玉嬌的成績并不好,出勤率和考試成績都很差,想要提前畢業就更加不可能了。
李玉嬌敢想,還不怕拿不到畢業證和學位證,說明是有依仗才會這么說的。
唐青青:“她晚上也需要工作?你知道她不回來的時候,都是住在哪里的嗎?”
“她說她所在的畫廊是為有錢人服務的,跟平常的那種畫廊不一樣,那些畫經常在晚宴活動上展出。畫廊會安排免費住宿,住的基本都是五星級酒店。”
黃靜知道酒店還分星級,還是從李玉嬌這里知道的。
她每次聽李玉嬌說五星級酒店什么樣,就覺得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酒店裝修富麗堂皇,房間和走廊都是地毯,大門口還有門童負責開門。房間里有獨立的衛生間,二十四小時都供應熱水,室內標配空調等電器,還有早餐服務等等,聽起來特別奢華,是外面的招待所沒法比的。
唐青青和趙科對視一眼,都覺得這畫廊有貓膩。
什么樣的畫廊能闊氣到這個程度。
“你知道她的收入情況嗎?”
“不清楚,我只知道很多,不僅基本工資高,每賣掉一幅畫還有很高的提成。”
“她的衣服和化妝品,都是她自己買的嗎?”
黃靜搖頭又點頭:“有些是有些不是,不少都畫廊那邊提供的。玉嬌說畫廊的主管很喜歡她,覺得她像自己的妹妹,所以經常給她送東西。”
“那位主管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嗎?”
“玉嬌一直叫她杰西卡,是個非常優秀的女性,其他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是個從國外回來的港籍華人。”
唐青青不禁皺起眉頭,這個名字和來歷怎么那么熟悉,不會那么巧吧?
“你見過杰西卡嗎?”
“沒有,我們宿舍的周莉見過。”
唐青青和趙科將周莉安排在了最后,此時的周莉臉色很蒼白,看向唐青青和趙科的眼神一直在飄,不敢直視,好像很心虛的樣子。
尤其唐青青詢問她跟李玉嬌的關系怎么樣的時候,周莉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我是跟她吵了幾句嘴,平時跟她關系也不怎么好,可我絕對不會害她啊!”
周莉現在都難以接受李玉嬌就這樣沒了,還是在她們宿舍沒的。
雖然警方沒有給出死亡原因,可她見過李玉嬌死后的樣子,分明是不是正常死亡,否則公安不會查這么久,現場到現在都是封鎖的。
周莉跟李玉嬌關系一直不好,這讓她很是惶恐,哪怕自己什么也沒做,也感到害怕極了。
可她越是這個樣子,別人看她的眼神越是不對勁,現在實在招架不住大哭出聲。
唐青青跟趙科對視一眼,都不急著上前安慰,過了一會兒趙科才敲了敲桌子,“想哭一會再哭。”
趙科冷淡的話語,讓周莉心底一顫,抽噎著不敢再旁若無人地放聲哭泣。
她縮在椅子上,整個人怯怯的。
根據前面幾個死者舍友的描述,周莉跟李玉嬌經常都有矛盾,昨天晚上又吵了一架。
她們在剛入校的時候,關系屬于時好時壞那種。
周莉是城里的女孩,帶著李玉嬌這個小地方的女孩看到了城市的精彩。
可周莉有個毛病,她總覺得自己是城里人,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可明顯在農村或者小地方來的人面前帶著一種優越感。
她以前介紹東西的時候,總喜歡用‘你們鄉下肯定沒見過XX……”作為開頭句式。
不在意的人比如黃靜,聽到這樣的話并不覺得有什么,她確實以前在鄉下沒見過。
可對于敏感,自尊心比較強的人,比如李玉嬌聽多了就覺得很不舒服。
李玉嬌是全班甚至全系最漂亮的女生,從一開始進校,就有男同學注意到她。他們專業男多女少,李玉嬌在參加班干部競選的時候,男生都投了她,因此順利成為了班級團支書。
不僅如此,還順利進入了系學生會文藝部,成為新生里比較突出的存在。
周莉則費盡心思,也沒搶過李玉嬌,學生會也沒進入成功,為此對李玉嬌總是有些看不順眼。
她最喜歡就是在眾人面前,嘲諷李玉嬌小地方來的,什么都不懂。
比如坐公交車都不知道前門上后門下,一股腦就往里沖等等。
雖然都是以說笑的方式,可讓當事人還是很不開心。
周莉家境也比較好,每個月生活費不少,也沒少買東西在李玉嬌面前炫耀,暗搓搓嘲諷、打壓她。
李玉嬌也不是個軟柿子,沒少借著自己的好人緣,故意刺激周莉。
明知道周莉喜歡一個男生,偏要跟那男生走得比較近,讓周莉只能干瞪眼。
這樣的局面,在李玉嬌出去找到兼職后,進行了反轉。
李玉嬌變得越來越洋氣和闊綽,周莉家里條件不錯,也不過是普通工薪階層,是李玉嬌看到的世界沒法比的。
周莉這點優越感也不在,跟李玉嬌的關系也變得更加惡劣了。
不過一直到李玉嬌去世,也都只是女生之間暗搓搓地較量,哪怕爭吵也都只是小矛盾。
但是在學校里,和李玉嬌矛盾最大的也就是周莉了。
雖然生活中難免摩擦,但是大部分學生的注意力還是在學習上,即便看不順眼也是背后嘀咕,很少直接爭吵的。
“昨天晚上熄燈后,你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唐青青問道。
周莉怔了一下,“我,我……”
“砰——”趙科猛地拍桌,“知道什么話趕緊說!這是一條人命!”
周莉眼眶頓時紅了,手一直扯著衣角。
“我,我好像感覺到門開了。”
唐青青和趙科心底一跳,可面上依舊如之前。
唐青青:“大概什么時間?”
“不知道,我已經睡著了,迷迷糊糊感覺好像有風。我當時就挺生氣的,我們宿舍的門鎖不大好,如果不反鎖有時候風大都能被吹開。因為這件事,我跟李玉嬌吵過幾次架。
因為都是她最后一個進宿舍,有時候還不回來,我們給她留門,她不回來還得有人下床去反鎖,夏天還好,冬天凍死了。她回來總是最后一個,也不知道順手反鎖上插銷,半夜吹開幾次。不過后來讓樓管阿姨找人修了,而且黃靜負責關門后,就沒再出現這種情況了。”
文理學院在郊區,風要比城市里更大。而且東關市距離海邊不遠,臺風到也會影響到東關市。
一到這種天氣,有時候人都差點被吹飛,門鎖不好被吹開,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周莉當時睡得迷糊,翻過身就不管了。
原本都不記得這件事了,出事了才想起來的。
“我覺得那個時間點應該是在三四點左右,因為我那個時候就算醒過來也能繼續睡過去,更早或者更晚,我就不會睡那么沉。不過我也就是猜測,那個點太困了,而且也沒多大動靜。要不是有過經驗,我可能以為自己在做夢。”
唐青青:“你認識杰西卡嗎?”
周莉點點頭:“我見過。”
唐青青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周莉看了一眼一臉嚴肅的趙科,知道一些事瞞不住,不用詢問就主動開口。
“我之前好奇李玉嬌做什么兼職,竟然這么賺錢,就央求她帶我去看看她兼職的畫廊,然后在那里看到了杰西卡。”
周莉一開始是不信有這么好的工作的,她是東關市人,對東關市還是有所了解的。
東關市有錢人是很多,可這個福利待遇還是太夸張了。
當她去到那畫廊,就明白為什么會將李玉嬌包裝得這么好看了。
那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進去的,她特意穿了自己最好的衣服過去,可踏進去就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李玉嬌估計也想在她面前炫耀,特意帶著她一起去附近吃平時的工作餐。
那是一家高級西餐廳,吃一頓周莉幾個月生活費就沒有了,而且竟然都是畫廊報銷的。
因為這家西餐廳,也是公司旗下的店。
周莉很羨慕這樣的生活,那段時間一直巴結李玉嬌,后來總算見到了對李玉嬌很器重的杰西卡。
周莉提起這一段時,感到很羞恥。
她一直自視甚高,覺得自己是本地人,而且從小學習美術,怎么也比李玉嬌這個鄉下來的懂得多,更適合在畫廊工作。
于是她私底下找杰西卡,也想在畫廊兼職,結果被無情拒絕了。
不僅如此,還被李玉嬌知道了,被她好一陣冷嘲熱諷。
兩人關系就此變得更加惡劣,不過更多還是周莉看李玉嬌不順眼,李玉嬌在學校的時間越來越短,將身上的職務都給退了。
她現在整個人氣質和作風都變了,對學校的事務和人都不感興趣,態度變得疏離和高高在上。
“以前她對那些男同學還挺那什么的,后來明顯就看不上了。”
周莉說完這話,又趕緊解釋:
“不是我故意詆毀她,她以前就挺那什么的,在男同學面前和在女同學面前就不是一回事。別人老說我是妒忌,可她就是仗著自己好看,占那些對她有好感的男同學便宜,然后對外卻說只是當同學。”
周莉說這話的時候,難掩語氣里的不屑。
可當她抬頭看到眼前兩位面無表情的公安,心底一顫,連忙補救。
“我說的都是真的,她這人就是有點不厚道,我真不是故意污蔑。我是跟她有矛盾,在她背后也說過她的壞話,但是從來沒有瞎編。我還為她守了一個大秘密,一直都沒說的!”
趙科:“什么秘密?”
周莉這時候有些猶豫了,可在趙科銳利目光下,還是開口道:
“李玉嬌以前是有個男朋友的。”
唐青青和趙科都坐直了身體。
唐青青:“那個男朋友是學校里的人嗎?”
“不是,是她老家的。”
“你怎么知道她老家有男朋友的?”
“我見過那人給李玉嬌寄的信,每次信一到,李玉嬌手里就變得寬裕很多。”
現在高校已經開始收取學費,每個月的補助也并不多,如果家里不給生活費,是非常拮據的。
周莉現在是生活委員,同學們的信件都是她幫著從傳達室拿回來的。
對于大家的情況,也會比普通學生更清楚。
唐青青:“興許是李玉嬌家人給她寄的錢呢。”
“不可能。”周莉篤定道,“李玉嬌的學費她家里都快交不起了,最開始都是拖拖拉拉才交上的,她家里根本沒錢額外給她生活費。”
李玉嬌家里有三個孩子,她是最大的女兒,下面還有弟弟妹妹。
這些李玉嬌平時都不喜歡提,但是周莉看過她的資料,所以比較清楚。
趙科微微瞇眼:“你不僅知道了這些吧?”
周莉想要否認,可看到趙科的眼神,期期艾艾開口:
“我,我也就是看,看過她一次信,后來她都是自己去拿信了。”
唐青青聞言也不禁皺起眉頭。
“那男的在他們家那邊是有工作的,每個月都給她寄錢,說是讓她不用擔心生活費和學費,他會解決。”
“李玉嬌有了兼職以后,還繼續給嗎?”
“這個學期開始,李玉嬌沒再拿了。好像是暑假回去的時候,跟那男的攤牌了。”
唐青青好奇:“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這些事,李玉嬌肯定不會跟周莉說,宿舍其他人也都不知道這件事。
“那男的打電話過來找李玉嬌,我幫她接過一次電話。之前她接電話,我也在一旁聽過幾句。”
周莉壓低腦袋,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社管那里有一部電話,專門是給學生用的。要是有人打電話過來,社管阿姨會在樓下大聲吼那人的名字,學生直接跑過去接就行。
唐青青和趙科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無語。
難怪宿舍其他女孩都會提起周莉,她明顯很針對死者。
周莉也自覺不妥,在那不停摳手指。她很想說點什么,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對了。”周莉猛地抬頭,“我懷疑那個男人前一陣來過東關市。”
晉江獨家
校園殺人案(三)
趙科的身體微微往前傾:“你怎么知道的?你見過?”
“我倒是沒有親眼看到。”周莉搖頭道, “是有個學姐看到李玉嬌有一天晚上回來的時候,跟一個男的有拉扯,當時學姐同行的還有其他男生, 還上去幫忙了。他們一開始以為那個男的是流氓,還想報警來著, 被李玉嬌給攔住了。
那個學姐跟我說,覺得那個男的跟李玉嬌關系匪淺,但是其他男同學都不信, 因為李玉嬌說不認識。那一陣李玉嬌一直不高興,脾氣特別不好,不過這兩天又沒什么了。”
“那是什么時候的事?”唐青青問道。
周莉回憶了一下, 道:“應該是三天前吧。”
唐青青和趙科根據周莉的述說, 找到當天的幾個學生。
女學生對這件事記得還是比較清楚的, 道:“那天我們小組做完實驗,為了慶祝就去了學校附近餐館吃飯, 回來得比較晚,就在學校門口附近看到了有個男的糾纏李玉嬌。”
女學生當時一眼就看出,兩個人是認識的,不知道因為什么事發生了爭執,可同行的男學生沒看出來,還以為李玉嬌被欺負了,直接要往前沖將那男的給揍了, 當時她還攔了一下, 不過沒攔住。
他們為李玉嬌解圍之后,李玉嬌并沒有承認彼此是認識的, 說著似是而非的話,讓人覺得她很委屈是個受害者。原本這也不關她的事, 偏偏有個男生還說她剛才還想攔著,實在太冷漠。
這讓她心底感覺很不痛快,遇到周莉的時候就跟她吐槽了。
“你還記得那個人長什么樣嗎?”
女學生點點頭:“記得的,我昨天還在學校附近看到他了。”
唐青青又詢問了當時那幾個男生,對這件事印象很深,不過就如同女學生所說,都覺得那個人是流氓,他們覺得李玉嬌太善良,不想讓他們沾染麻煩,所以才說自己沒事的。
根據女學生的描述,趙科在學校附近找到了那個男人。
男人名叫楊志新,想要找到他并不難,他一直在學校附近徘徊,一直跟人打聽學校里發生了什么事。
李玉嬌死亡的消息被校方封鎖了,但是動靜那么大,消息還是會流露出去,但是具體是誰死了,很多人并不清楚,只知道一個女生在宿舍里沒了。
楊志新聽到這個消息,莫名眼皮一直在跳,因此一直都在打聽著。
文理學院附近從前是荒蕪的,只有零星的村民房屋。改開后附近的小攤子越來越多,現在還建立起了一條逐漸成規模的商業街道,售賣各種吃食等。
楊志新一直在這一片地方溜達,被趙科找到的時候,他正在一家腸粉店里吃腸粉。
得知趙科的身份,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很快反應過來,詢問是不是李玉嬌出了什么事。
趙科沒有回答,直接將他帶回了公安局。
在審訊室里,楊志新還一直詢問李玉嬌的情況。
趙科沒理會他,問道:“你昨天晚上在什么地方?”
“昨天晚上我在文理大學附近的小旅館里。”楊志新沒有得到答案,卻也老實回答問題。
“你來東關市是干什么的?”
楊志新低下頭,聲音低落。
“我還是來找我女朋友李玉嬌的,她突然跟我分手,我想挽回她。”
楊志新和李玉嬌從初中開始就是同學,李玉嬌是班里乃至學校有名的漂亮女孩,楊志新一直很喜歡她。
一直到高中畢業后,兩人才正式確立了男女朋友關系。
“她說只把我當哥哥看,讓我以后不要再聯系她。我不甘心,就跑過來找她問她,到底是什么情況。”
楊志新沒考上大學,但是他家里有關系,高中畢業后就被安排進本地煙草局工作。
楊志新家庭條件比較好,在煙草局的各項福利也很不錯,雖然其貌不揚,可在本地還是很有市場的。
但是他只喜歡李玉嬌,知道李玉嬌家境不好,上大學的學費都湊不夠,生活費也沒有,就主動給李玉嬌學費和生活費。
楊志新說完這話,生怕大家誤會又連忙補救:
“她只是跟我借的,不是問我要的。她跟我提分手,她還還給了我兩百塊錢呢,不想占我的便宜。”
跟趙科一起審訊的任飛躍挑眉:“你這些年給了她多少錢?”
楊志新支支吾吾頓時沒話了,半晌才道:“那些錢都是我自愿給的,她不想要,我硬塞的。”
趙科:“她為什么要分手?”
“她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以后是不會回去的,以后還是不要再聯系的好,不想耽誤我。我知道她是個好姑娘,我只是舍不得她,真的沒有想要騷擾她,我就想著再見她一面我就離開,可她總是不愿意見我。”
“你最后一次見到她是什么時候?”
“三天前,當時我看她從一輛的士上下來,沖過去跟她說話,后來還被一群學生誤會……”
提起那天的事,楊志新表情變得很難看。
李玉嬌那天雖然阻攔了那些學生報警,可話里話外都好像不認識他一樣,這讓他很難過。
他就想再見她一面,問問她是不是他們真的不可能了,可李玉嬌不接他電話,他也不敢進學校找人,就一直守著學校門口。
“警察同志,李玉嬌是不是報案說我騷擾她?我真沒有,我就是想問問清楚,做個了結,你看我都沒進學校里去找她,就怕會影響到她。”
趙科看著他:“你確定是三天前最后一次看到她?”
楊志新咽了咽口水:“我昨天也看到她了,但是她很快上了的士……”
楊志新不明白李玉嬌現在變化怎么這么大,她以前上學的時候,一個月都吃不上一頓肉,現在出門都是打車,穿衣打扮都很講究,沒有一定財力是不可能的。
她雖然說自己找了兼職,可楊志新覺得南方再掙錢,一個學生兼職又能掙多少錢。
這讓楊志新心里感到怪異,所以一直沒有離開,就是想要問個明白。
“你說說你知道的關于李玉嬌的所有事。”
楊志新連連點頭,將李玉嬌的情況一一道來,不過大多都是以前的事,李玉嬌上大學后,一開始兩人通信,李玉嬌還會說一些大學情況。
她會提到大學的一些同學瞧不起她是小地方來的人,自己和身邊的人格格不入,她因為拮據不敢跟大家一起出去聚餐被人嘲諷等等。
楊志新心疼她,雖然李玉嬌百般拒絕,可每個月拿到工資還是會匯一半給她。
不過自從李玉嬌找到兼職后,兩人聯系越來越少,楊志新明顯感受到她的變化,暑假看到李玉嬌變化非常大,那種不安就更深了。
于是,楊志新提出了訂婚,但是被李玉嬌拒絕了,說只是把他當哥哥,從前年少無知,彼此還是得冷靜思考,不能沖動。
開學后,李玉嬌不再回信,還給他寄了兩百塊錢,說是了結以前的關系,楊立新沒忍住就跑過來了。
“除了你剛才說的那幾個人,李玉嬌還提過什么關系不大好的人嗎?”
楊立新搖搖頭,“沒有了……哦,對了,有一個女生,我記得李玉嬌提過一嘴。”
“誰?”
“應該是她的學妹,當時玉嬌抱怨好人沒好報,說她幫了那女生,那女生反倒還埋怨她。”
這些事是放假的時候,兩人見面時,李玉嬌提起大學生活時無意中提到的。
“那個人是誰,你知道嗎?”
楊立新想了好一會,“好像叫什么夢的,具體啥名我給忘了。”
唐青青接到趙科的傳呼,于是去了楊立新所說的小旅館進行調查。
旅店老板對楊立新印象深刻,一提就知道是誰了。
“這個靚仔已經來了好幾天了,天天在附近游蕩,想要找自己的大學生女朋友。”
小旅館的老板是個有些胖的中年婦女,提起這事都不需要唐青青詢問,她就能說出一堆來。
“這個靚仔也是想不開,人家大學生怎么可能還會跟他好,肯定要留在大城市的咯。”
老板通過這幾天的觀察,已經大概知道楊立新是什么情況了。
“他昨天晚上幾點回來的?有沒有出去過?”唐青青問道。
“差不多12點回來的,回來以后就沒出來了,早上七點起床出門。”
“你確定他沒有出來過嗎?”
“肯定啊,我們旅館就這么個門能出去,誰進誰出我們都很清楚的。現在這一片晚上也開始不安全了,我們做生意很講良心的,只要住在我們旅館里,我們都會對顧客負責的,誰大晚上出去,我們肯定要問清楚的。”
唐青青從小旅館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文理學院比較偏僻,想要回去比較麻煩,唐青青不想將時間浪費在路上,直接帶著徐楠一起去打車。
徐楠:“唐老師,咱們打車局里給不給報銷啊?”
從這里打車回市區,那車費可不便宜。
“不報銷也沒關系,我錢有點多,我來報銷。”
徐楠被逗樂了,“唐老師,你想請我坐車,也不用這么說啊。”
唐青青攤手,這年頭說實話也沒人信了。
回到家,唐青青跟翟弘毅詢問起畫廊的事。
“畫廊?這個我倒是不太了解,你等等我問問老蘇。”
老蘇是翟弘毅交往已久的朋友,之前購買的畫就是老蘇牽線搭橋的。
翟弘毅沒有避諱唐青青,直接在她面前打電話。
唐青青看著他的表情,感受到這畫廊不簡單。
掛了電話,翟弘毅表情嚴肅。
“這家畫廊老蘇也知道,他說那家畫廊并不是什么正經畫廊,里面的作品都不是什么名家名作,全都是三流畫家的畫作,可賣價特別高,這不符合這一行的規律。”
“老蘇之前聽過這家畫廊的大名,還專門去看過,結果非常地失望。這家畫廊也沒有什么正經的進貨渠道,至少在東關市肯定是沒有的,都是野路子。”
“這里頭有問題。”
翟弘毅肯定道:“老蘇是這行老手了,國內外的行情都很了解。這種畫廊多半是掛著羊頭賣狗肉,就是不知道暗地里弄的是什么。他覺得里頭水深,沒敢摻和,之前那家畫廊的負責人還找過他,想要一起合作,被他拒絕了。”
“他認識畫廊的負責人嗎?”
“他說的跟你說的一樣,依照他的描述,還真有可能就是唐珍珍。”
“像這種畫廊,能給到一個兼職的員工那么高的報酬嗎?”
唐青青大概估算過李玉嬌的資產,加上從她的包里翻出了存折和現金,至少能有上萬了。
李玉嬌不過才兼職了一年,這個收入著實驚人。
“這種行業抽成確實很高,不過那也是像老蘇這樣的人才能拿到,一個普通的員工,也就拿個死工資。雖然不排除特殊情況,但是可能性不大。”
翟弘毅沉默片刻,斟酌開口道:
“我懷疑唐珍珍在利用畫廊,組織賣/淫活動。”
唐青青瞳孔微縮,她其實之前就往這方面猜了,尤其唐珍珍還在輝煌工作,可能性也更大了。
只是她雖然討厭唐珍珍,可還是難以想象唐珍珍會走上這么一條路。
畢竟唐珍珍并不普通,她可不僅僅是有聰明腦袋,根據總總跡象表明,她跟自己一樣是有一定特殊性的。
在這個充滿機遇的年代,唐青青實在想不通唐珍珍為什么非要走這條道。
唐青青是因為有自己的事業,對物質要求不高,認為自己工資已經夠用了,所以才沒有去做生意。
可如果她想要有更好的生活,想要發點小財并不難,之前她就跟翟弘毅他們一起做生意,掙了不少錢的。
唐青青現在拿著翟弘毅公司的股份,不僅僅是因為翟弘毅跟她感情好,她前期也是有投資的,有一部分本來也是她的。
唐珍珍雖然跟唐家人關系大不如從前,可她真想要幫忙,唐家人也不會真的完全不管她的,那就比很多人占了更多的先機。
結果,唐珍珍竟然走了這么一條路!
每次想到這個,唐青青就感到難以理解。
“可要是這樣,李玉嬌……她應該是被脅迫的吧?”
唐青青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現在的大學生都是天之驕子,大學畢業后有美好的前程,為什么要這么毀了自己。
“開始是怎么樣我不清楚,但是現在看……”翟弘毅最終還是沒說出那些話,畢竟目前也只是推測。
“現在是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不要以為大學生就如何,學歷不代表人品,我在生意場上見多了。”
現在不缺高學歷女性為了更好的生活條件,插足別人的婚姻,有的還借以我們是真愛的名義,站在道德制高點。
不以為恥,引以為榮,覺得自己是解放的,追求的是精神世界的滿足,而不是麻木的生活著。
翟弘毅經常分不出所謂真愛說更惡心,還是為了錢更不要臉。
而且不止女性,男性也不少,現在能干的富婆也有很多,又或者看上有錢人的女兒,要錢不說,還想軟飯硬吃。
他說完這些,心里咯噔一下,連忙發誓道:
“你放心,我絕對沒有這些歪心思。現在大家都知道,我的股份都在你的名下,我要是敢有異心,只能凈身出戶。”
唐青青原本緊繃的神經,因為他的這話不禁笑了起來。
翟弘毅這么做避免了很多麻煩,雖然也有不信邪要湊上來,想用‘真愛’打動他,又或者不信真的離婚完全凈身出戶,可還是能篩掉一些人。
第二天分配任務的時候,唐青青拒絕了去調查畫廊的任務,并且沒有隱瞞原因。
“那個畫廊的主管杰西卡,很可能是我的老相識,我們之間是有恩怨的,我還是回避比較好。”
大家一聽,都感到十分好奇。
雖然相處不久,可大家都知道唐青青是個脾氣溫和的人。
她是公安大學名譽教授,這些年沒少帶徒弟,出了不少人才。
和她合作過的人,對她都是夸贊的,跟那些有本事卻脾氣臭的人完全不同,長得還很漂亮,一起工作都感覺更舒心一些。
現在竟然聽她說,她跟一個他們覺得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有恩怨,都到需要回避的地步,這里頭的事肯定不少。
雖然撓心撓肺,可大家還是忍住沒問。
蔣明昊私底下找到唐青青,詢問她情況。
“我不是八卦,就想知道這樣的恩怨會不會影響工作,依照目前判斷,這個杰西卡身上事情絕對不少,以后我們可能會經常打交道。我們四大隊接下來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監視輝煌的動靜。”
之前開會的時候,輝煌已經被納入重點關注對象。
唐青青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將她跟唐珍珍的恩怨跟蔣明昊說清楚。
蔣隊知道里頭事肯定不少,可還是被這離奇曲折的故事驚到了,這也太富有戲劇性了吧!
“這……”
蔣隊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應了。
“唐老師,你也太不容易了。”
憋了半天,蔣隊最后憋出這么一句話。
一個被刻意虐待的孩子,能夠平安長大,還練就這么一身本事,可謂非常不容易。
唐青青笑道:“我運氣比較好。”
這運氣還叫好……
“行,我知道了,以后輝煌這邊,我盡量讓你回避。不過你對唐珍珍很了解,你還是不能完全不參與。”
唐青青點點頭,她并不懼怕跟唐珍珍對上,只是為了保持客觀性,她才主動申請回避罷了。
唐青青要再次前往文理學院,可局里的車子不夠,需要她帶著徐楠自行前往。
唐青青在考慮,要不要以后干脆開車上班,買一輛相對便宜的國產車,否則這么跑來跑去的也不方便,老是打車也不是辦法。
唐青青依然找的是周莉,她對李玉嬌的了解,明顯是最多的。
“名字帶著‘夢’的女孩?”周莉思忖片刻,猛地拍掌,“我好像知道是誰了!”
“誰?”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那女孩比我們小一屆,叫,叫,對了,叫王夢玲!她現在已經休學了。”
“休學了?為什么?”
“據說是生病了,需要回家治病。”
唐青青:“她跟李玉嬌的關系怎么樣?她們是怎么認識的?”
“她們原來都是學生會文藝部的,之前關系還行吧,李玉嬌還主動帶著她找工作呢,聽說報酬不低呢。”
“找了什么工作?”
“也是在畫廊里兼職。”說起這個,周莉明顯撇了撇嘴。
她能知道王夢玲的消息,也是因為這一點。
她好歹是跟李玉嬌一個宿舍的,結果李玉嬌給別人介紹工作就是不給她,不給她就算了,宿舍其他跟她關系好的,也沒搭理。
唐青青和徐楠對視一眼,這樣的巧合讓人心里難免不會多想。
她們去找了系主任,提起王夢玲,系主任非常惋惜。
“王夢玲是個很優秀的女孩,長得也很漂亮,可惜生病了也就休學了。看那樣子,估計是不會再回學校了。”
“她得了什么病?”唐青青問道。
“說是身體虛弱,需要靜養。她過來辦手續的時候我見過,整個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非常地憔悴。”
唐青青詢問系主任拿到王夢玲的家庭地址,王夢玲家在云省的一個小鄉鎮,距離東關市很遠,到達市里也需要兩天的火車。
唐青青找到王夢玲以前的同學,也沒有找到可以聯系到王夢玲的電話。
“他們家都是跟她寫信聯系的,沒有打過電話。自從她休學后,我給她寫信,她也沒有給我回,也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
王夢玲的好朋友提起這事,就感到有些難過,又很是擔心。
“她要是能回信,肯定會給我回的,她是很珍惜朋友的人,可一直沒音訊。”
“她休學前有什么異樣嗎?”
女同學連連點頭:“她變化可大了,以前是個很開朗的女孩,后來變得沉默寡言,跟我都不怎么說話了,總是避開人,一開始我還有些生氣來著。可后來發現她不對勁,有時候晚上說夢話尖叫痛哭,把我們都嚇了一跳,可我們去關心她,她還把我們給轟走,當時我們還挺納悶的。
然后沒多久她就休學了,我們這才知道她是生病了,所以才變得很古怪。我們都很后悔,覺得以前不夠關心她,希望她能跟我們保持聯系,以后病好了繼續回來上學。”
兩人離開的時候,徐楠壓著一直在跳的眼皮:
“唐老師,我怎么覺得有點不對勁。”
唐青青抿了抿唇,心底也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回局里查到了王夢玲家庭所在地派出所的電話,打電話過去詢問王夢玲現在的情況。
那邊很快傳來消息——王夢玲半年前已經去世了,她是自殺的。
晉江獨家
校園殺人案(四)
王夢玲自殺已故的消息傳來, 大家都沉默了,心頭那種不安變成了現實。
唐青青看過王夢玲的檔案,上面有她一張一寸相片, 通常這種證件照很容易把人拍得呆板,可是王夢玲拍照的時候是眉眼含笑的, 年輕漂亮充滿了活力和朝氣。
一個才剛剛成年不久的女孩,擁有著光明的未來,竟然就這么離世了, 令人很唏噓。
徐楠很氣憤:“這里頭肯定有問題!”
通過走訪王夢玲的同學、舍友以及老師,對王夢玲的評價都是很好的。
她雖然長得很漂亮出眾,卻不是那種嬌氣的女孩, 為人熱情開朗。舍友們都說, 她們宿舍最開始能迅速彼此認識, 并且相處不錯,都是王夢玲帶著的。
王夢玲積極參加學校活動, 學習也很認真,在班里人緣一直都很好。
可是在第一學期寒假開學后,她漸漸就變了,變得孤僻,不再喜歡跟大家一塊,很怕自己成為焦點。
這里頭肯定有什么事,導致王夢玲性情大變。
蔣隊將幾張相片推到唐青青面前:“這位是你認識的那位嗎?”
“這就是唐珍珍。”
唐青青看了一眼, 非常肯定道, 她繼續翻看下面的相片,這些都是多角度偷偷拍攝的, 抓住了唐珍珍每一面。
“不過她的五官有明顯變化。”唐青青拿著一張相片仔細打量,“眼睛比以前更大了, 鼻子也比以前更高了。”
唐珍珍雖然化的濃妝,會讓眼睛有放大效果,可唐青青還是能看出她的變化。
之前一閃而過,唐青青就察覺到她的不同,現在看到相片,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許方冉:“她不會是整容了吧!?”
這年頭,整容對于很多人來說還是非常陌生的,尤其是男人。
四大隊的大老爺們一個比一個不修邊幅,雖然也聽說過有整容這東西,可一直只聽說從來沒見過。
他們都很好奇地拿起了相片仔細觀察,愣是沒發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任飛躍:“這完全看不出整容了啊,技術這么厲害,那以后逃犯要是整容了,那豈不是認不出來了?”
“唐老師不是還能認出來嗎,說明也沒那么神吧。”杜家寶道。
唐青青:“因為她只是微調,還保留了原來的底色,所以能辨認得出來。可如果要大改,是可以認不出來的。不過依照目前的技術,近距離看還是能分辨得出來是否是動過的。”
唐珍珍本身其實就已經長得很漂亮了,唐青青不明白她為什么還要去整容,雖然有濃妝掩蓋,她還是覺得不如之前的好看。
現在好像更精致了,可整體沒有之前協調,也就覺得沒有那么好看了。
不過唐青青對唐珍珍的想法就沒有幾條是能理解的,倒也不覺得有什么了。
“現在的人可真是啥樣都有,長什么樣都是爹媽給的,又不是受傷修復,干嘛這么折騰自己,忒狠了。”任飛躍感嘆不已。
蔣隊擰眉:“以后咱們抓人,還得把對方是否整容這個因素算進去。”
大家一聽,頓時從閑聊八卦變成了唉聲嘆氣。本來逮捕罪犯就已經很難了,現在還給增加難度,這工作越來越不好做了。
唐青青拉回大家注意力,詢問昨天他們去調查唐珍珍,是否有其他發現。
提起這個,任飛躍就忍不住吐槽:
“這個唐珍珍,哦,不,杰西卡,可牛氣了,一直都在擺譜,好不容易見到一面,跟我們說話還夾雜英文。動不動來個,你們中國什么什么的,聽得人特惱火。裝什么大頭蒜啊,跑出去沒幾年,連自己家都不認識了,真把自己當外賓了!”
任飛躍一開始并不知道唐珍珍的情況,只是單純覺得這女人太裝了,總是以自己是外籍人自居,跟他們說話,話語里都是輕蔑。
原本想著從國外回來,就是會忘本,沒想到竟然是從小就在國內長大的,出去也不過這幾年的事,可把她給裝的。
這年頭流行‘國外的月亮比國內圓’,很多人非常向往國外,對國內各種貶低,可唐珍珍還是突破了他對這類人的了解。
還在國內靠著國內市場活呢,就這么個態度,這放到戰爭時期,絕對是主動跪著投降的那一個。
蔣隊瞪了他一眼,任飛躍這才訕訕閉嘴。
蔣隊:“我們多問兩句,她就拿隱私、法律說事。”
他們目前只是調查問話,沒法進行搜查。
唐珍珍又不配合,稍微深一點就說是公司機密,需要有相關證明她才能說。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王夢玲、李玉嬌都是在畫廊上班,在畫廊里兼職的不止她們,還有其他大學的女大學生。有一些是已經畢業了,沒有服從分配,進了畫廊,她們最低學歷都是大專以上。”
“根據調查,不少人在畫廊工作一段時間后,就跳槽去了輝煌做公關。留在畫廊工作的,大多是在校大學生在那做兼職。”
目前唐珍珍跟李玉嬌的死,并沒有直接關系,她是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
李玉嬌出事的那天晚上,唐珍珍在輝煌工作,為她做證明的人里有東關市有頭有臉的人物。
蔣隊說完看向唐青青:“除了王夢玲,李玉嬌還介紹其他女學生去畫廊工作嗎?”
“沒有了,李玉嬌讀的是工科專業,女生并不多。而且經歷了王夢玲的事,她就沒有什么動靜了。”
劉法醫的尸檢報告出來了,證明死者鼻腔和體內有□□,她是先被迷暈然后捂死的。
因為死者是在睡夢中被人迷暈,因此來不及掙扎,也就沒有發現別的痕跡。
“兇手動作利落干脆,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很可能不是第一次作案。”劉法醫道。
唐青青也認同這個觀點,“兇手極為冷靜,且非常了解女生宿舍,我們在現場沒有找到除了死者以外的頭發或者其他痕跡,床都是被兇手重新整理好的。這樣的心理素質,實在不像第一次作案,而且他是有預謀的。”
光是□□這一點,就能證明兇手早有準備,普通人是沒法從正規渠道獲得的。
杜家寶舉手:“這個案子,跟之前的奸殺案手法有些相似啊。那起案件里,女學生也是先被兇手用□□迷暈,然后被奸殺的。”
□□不是什么常見物品,而且案子都發生在文理學院,興許有聯系也不一定。
“嫌疑人陳斌到現在都沒有認罪,而且也找不到他是從什么渠道獲得□□。”
□□是從陳斌家里翻出來的,但是陳斌卻否認□□是自己的,那東西不知道什么時候放在他家里。
唐青青對這個案子有所耳聞,但是當時她正在做月子,因此只知道大概情況。
“嫌疑人陳斌是什么樣的人?”
提起這個人呢,許方冉一臉嫌棄。
“這家伙特變態,他以前因為偷看女孩洗澡被抓過,放出來以后丟了工作,就在文理學院附近開小吃攤,生意還算不錯。可他死性不改,經常跑學校里偷窺女生上廁所和洗澡,還偷女生們的內衣內褲。當時抓到他的時候,就在他家里翻出了很多女性內衣內褲。”
文理學院因為發現有男人偷窺,也是熱鬧過一陣的,但是一直抓不到人。
后來加強了巡邏和管理,也就沒再出現這種情況了。
可是沒多久,就發生了女學生被奸殺的事。
警方順藤摸瓜,抓到了陳斌,不過陳斌只承認自己有跟女學生發生性關系,但是拒不承認殺人。陳斌交代他在校園里溜達,發現那女學生的時候,她已經沒氣了,但是摸著還熱乎,淫心勝過了恐懼,對尸體進行了侮辱。
陳斌喊冤說自己沒殺人,但是沒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尤其在他的家里發現了□□。
“這個案子有幾個沒解釋清楚的地方,在死者的指甲縫里發現了人的皮膚組織,根據現場分析,是死者在掙扎時,抓撓兇手時留下的。經過對比,血型跟陳斌是對不上的,而且陳斌身上也沒有對應傷,這說明當時還有另一個人。”
不過這并不能洗脫陳斌的殺人罪名,因為也有可能是團伙作案。
唐青青:“也就是說兇手當時手段并沒有那么熟練,雖然有□□可以迷暈人,但是還是費了很大的勁才能完成。”
“沒錯,能看得出兇手是個新手。”蔣隊道。
陳斌一直不承認自己殺人,而且也不知道有什么同伙,案子還存在疑點,也就一直沒有最終結案。
不過他不管是否殺人,都侮辱了尸體,依舊得在里面待著。
如果這兩個案子都是一個兇手,那么就得兩案合并了。
不過目前只有□□這個共同點,還無法證明什么。
但是如果是一個人,兇手在一年間的進步非常大,上一起案件兇手是慌張的,在迷暈死者的時候,自己也受了傷。
可現在,他卻能極為冷靜不留一點破綻地殺人,這個人將會非常危險,有可能在中途也曾殺了人。
不將此人抓到,以后還會有其他受害者。
“這個案子是咱們大隊負責的嗎?”
“不是,是三大隊負責的。這個案子讓他們很頭疼,死者家屬鬧了好幾回了,一直也沒有個結果。要是兩個案子真有關系能合并,咱們抓出真兇,三大隊能給咱們磕頭。”
原本這起案件也是要交給三大隊的,但是他們實在是抽不出人手,也就交給了他們四大隊。
唐青青決定去看看那起案件的相關資料,看看兩個案件是否有聯系,能不能從中找到什么線索。
晉江獨家
校園殺人案(五)
唐青青去拿相關資料的時候, 三大隊隊長項隊知道后,激動地想要跟唐青青勾肩一起去喝酒了。
大隊之間競爭啥的在他們這真不存在,東關市這些年犯罪率很高, 省里到市里在給他們局里層層施壓,他們每天都在高壓中工作, 所有人不知道多久沒好好睡過一覺了。
這起奸殺案,他們比誰都想偵破,現在有人愿意出手幫忙, 除了樂就是樂。要是能找到新線索,看到那受害者家屬也不至于頭都抬不起來了。
“唐老師,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們配合的, 你盡管說, 我們一定全力配合!”
項隊覺得還不夠, 朝著一個年輕女警察道:
“小張,你之前也跟過這個案子, 唐老師要是有什么需要,你負責配合。”
張穎高興地應下,她也早就聽過唐青青的大名。
“唐老師,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來找我。”
張穎是去年新分配下來的警察,又是一位女警察,因此大多都是負責內勤工作,難得有機會去一線, 現在有機會非常積極地表現。
唐青青還沒拿到資料, 就已經清楚地知道受害者楊禾苗的基本情況。
楊禾苗是從鄰省的一個小縣城考過來的,她的父親都在體制內工作, 父親是正科級別的干部,家境殷實, 前途一片光明。
她的離世讓父母悲痛萬分,離世后他們沒少跑過來詢問進度。
“她以前改過名字?”
唐青青一看資料,就發現楊禾苗曾經改過名字,她之所以會關注,是因為死者從前叫楊靜。
把名字改得比從前更鄉土,這著實屬于反向操作了。
張穎一聽這話,就知道唐青青在想什么。
“死者父親是農業局的,而且是農民出身,也就想給女兒起個比較接地氣的名字吧。”
這話說出來,張穎都覺得不能說服自己,她覺得真實原因應該是封建迷信。
很多人改名字,都是因為想利用改名改變自己的氣運,旺自己以及家人。
只是畢竟死者父親是干部,肯定不能對外說自己搞這些,那就是犯錯誤了。
“死者是什么時候改名的?”
張穎:“這我還真不知道,回頭我去查一查。”
唐青青開始查看當時現場的圖片,死者是在晚上九點多遇害的,第二天早上被早讀的同學發現。
而那天晚上曾下過一場雨,導致很多痕跡都被沖掉,難以找到其他線索。
當時能夠抓到陳斌,是因為在現場找到了他遺失的打火機,這才順藤摸瓜找到他的。
“死者為什么大晚上會去到這里?”
死者死亡地點在學校邊緣地帶,那里有一條小溪穿過,附近種著很多樹木植物,屬于比較偏僻的地方。
晚上的時候,雖然有路燈,可依然很黑。
“這片小樹林是文理學院有名的約會圣地,晚上的時候,學校的小情侶很喜歡去那里約會。根據調查,死者應該是去那里約會。”
“應該?”
這樣含糊地回答,說明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只是推測而已。
“死者那天晚上出門時,并沒有承認自己是去約會,只說出去辦點事。但是根據舍友的推測,她應該是去約會,但是不想讓大家知道。”
案發當晚,死者楊禾苗整個晚上都在宿舍里梳妝打扮,穿上漂亮的裙子,還給自己化了個美美的妝。
出門的時候,她都是哼著歌走的,明顯心情非常地好。
雖然她不承認,可大家都能猜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我們查了一圈,并沒有查到死者的男朋友是誰。她的同學也只是猜測她談戀愛了,她本人一直沒有承認。根據同學提供的線索,我們曾找過疑是她對象的男同學張松原,但是對方說跟死者并不熟悉,他們不是同年級也不是同一個專業的,沒有說過幾句話,身邊的同學都可以證明。那天晚上,張松原先是在圖書館待了一晚上,后來又跟著舍友一起回了宿舍,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
“她晚上沒有回宿舍,同宿舍的人沒有匯報給老師嗎?”
張穎:“那天是周末,死者周末的時候也時常不回宿舍,所以大家也就沒有太在意。”
“她不在宿舍住,會去哪里?”唐青青好奇問道。
“她有同學在經貿大學,經常跑到她同學那邊玩去了。”
經貿大學在市區里,距離東關市繁華地帶非常近。不像文理學院,地處郊區,附近很荒蕪,每次去市區好像鄉下人進城似的。
死者楊禾苗是個喜歡玩的,上大學的幾年沒少逃課,無心學習還掛了幾門課。
張穎說起這些,忍不住吐槽道:
“因為舍友們沒有及時匯報老師,還因此被死者父母埋怨上了,覺得她們是幫兇。如果不是她們冷漠,也不至于害得自己女兒被害。”
唐青青微微皺眉,最終還是沒有發表什么意見,問道:
“案發的時候,附近的小情侶有發現異樣嗎?”
張穎搖頭:“在那約會的人都很有默契,看到有人了就會遠離,互相不打擾。現在雖然不像以前一樣禁止大學生談戀愛,可大家還是比較含蓄的,尤其大晚上跑到小樹林里約會,誰知道會做些什么,一旦傳開對當事人的名聲不好,因此肯定有在那的小情侶不愿意冒這個頭。”
唐青青點點頭,將注意力都放在了現場相片上。
現場相片非常詳細記錄了當時的情況,還將附近很多地方都拍了下來。
唐青青拿著放大鏡,一點點地查看,完全屏蔽了外面的世界。
張穎在旁邊待了一會兒,發現沒自己什么事,也就悄悄離開做自己的事去了。
一個上午過去很快過去,唐青青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前往文理學院調查的任飛躍和許方冉都回來了,幾人一邊吃飯一邊討論案子。
“我們查了一圈,李玉嬌和楊禾苗兩位死者并沒有交集,兩人屬于不同院系和年級,上課湊不到一起。她們唯一一個共同點,就是都在女生宿舍2棟樓居住。可兩人宿舍也不在一個樓層,水房都不是公用的。”
雙方的同學舍友都表示不認識對方,李玉嬌和舍友們知道楊禾苗還是出了事之后。
任飛躍塞了一口米飯,又繼續道:“楊禾苗也沒有去兼職,她家庭條件好,不需要出去打工補貼家用。有一些錢,又不到能夠去畫廊和輝煌消費的程度,跟唐珍珍是沒有什么交集的。”
杜家寶:“這么看來,兩個案子是沒什么關系了,只是湊巧都用了□□。興許殺害李玉嬌的兇手還是得到了楊禾苗案子的啟發,去準備的□□。”
任飛躍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們又沒有透露作案細節,怎么模仿?”
案子沒結,因此對外只說了被殺害,死者被強的事都沒有傳播出去。
不過當時現場死者衣冠不整,目擊者也能猜到一二,因此還是在私底下傳開了的。
唐青青還是覺得兩者之間太過巧合,依舊保持懷疑態度。
“唐老師,你今天早上有收獲嗎?”許方冉問道。
唐青青頓了頓,“有那么一點吧。”
大家一聽,頓時來了興致,將注意力全都放到這里來。
不僅是四大隊的人,一直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的三大隊人也湊了過來。
唐青青有些哭笑不得:“你們別激動,現在還不知道是否對案子有幫助呢。”
任飛躍是個急性子,催促道:“唐老師,你說說看唄,咱們這行不就是這樣嗎,永遠是沒用的信息多,有用的線索少。能找到個點,都是很難得的。”
唐青青將幾張相片拿了出來,指著道:“這些上面都有足跡。”
相片很快被大家分了,然后全都覺得自己眼瞎了。
任飛躍瞇著眼,將相片倒來倒去,愣是啥也沒看見。
“這什么都沒有啊?就是一堆草啊。”
徐楠:“我這里倒是有個半掌,可這里距離死者所在的地方很遠啊。”
唐青青拿著任飛躍的那張相片,指著一個角落道:
“你仔細看這片草地,有一點淺淺的壓痕。”
任飛躍都快把相片看穿了,這才看清楚了,上面確實是有壓痕來著,可壓根看不出是個啥啊,頂多按照壓痕描出鞋子的邊緣。
“唐老師,這也太難看出來了吧?”
唐青青點點頭:“確實不容易。”
那些草已經被雨水和風弄亂了,她得一點點捋順,將那些痕跡重新拼起來,看能不能看出原本的痕跡。
這個工作量就非常大了,還很繁瑣,而且還不能確定是否就是兇手留下的。
可這事還必須得做,目前實在找不到其他線索。
唐青青直覺兩個案子是有聯系的,目前李玉嬌的案子沒有其他線索,她也就先從楊禾苗的案子下手。
而另一張相片的足跡會清晰很多,可也是個殘缺的,并且距離案發地點有些距離,很可能跟案子無關。
張穎過來看了一眼那張相片,道:
“當時鑒定這個足跡的主人很可能是一名女性,跟兇手特征不符,也就沒有繼續查下去。”
通過足跡找人是很艱難的,只能得知大概特征,除非限定在一定范圍內,尤其這還是個半殘的足跡,也就更不容易了。
整個文理學院學生加上老師和后勤等人員,一共有兩千多名女性,想要從中找到相應的人困難重重,加之不符合兇手側寫,也無法判斷是否是在什么時候留下的,也就舍棄掉了。
唐青青盯著那張相片:“我試著把這個人找出來吧,看看她是否在那天晚上出現過。”
?
晉江獨家
校園殺人案(六)
十一月的東關市氣溫依舊居高不下, 卻不似夏天一般炎熱。
文理學院一食堂門口對面的花圃上,坐著一個長相非常漂亮的女生,五官明艷長發飄飄。她的腿上搭著畫本, 手里的鉛筆在紙上時不時畫著,如同一道風景線。
很多學生路過的時候, 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這個女生已經在這里有兩天了,早中晚飯點的時候,都能看到她。
有的人感到好奇, 會繞過去看她畫什么,不過都沒敢去搭訕,生怕破壞這個畫面。
“她是美術學院的吧?看著不像是咱們學校的。”
有人竊竊私語, 好奇她的身份。
尤其是男生, 走過去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一食堂距離女生宿舍比較近, 因此平常的時候女生會比男生多,最近似乎平衡了不少。
身為主角的唐青青對外界的目光和評價, 全都給屏蔽了,她一直關注著每個路過的人,尤其關注的是女生。
她這次過來沒有穿警服,而是穿的常服,頭發也是披散的,不似平時都梳得很整齊,使得整個人看著年輕了好幾歲, 混在大學生里也不顯得突兀。
唐青青之所以散發, 是想讓雖然稍微遮擋一下眼睛,否則她一直盯著人看, 會讓人感覺非常奇怪。
有幾個男生一直朝著唐青青方向看,互相笑著推搡著, 都希望推出一個大膽的人上前。
正當他們還在猶豫要不要主動出擊,就看到唐青青站了起來,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
幾個男生一下僵住了,心跳加速,隨著唐青青越走越近,只覺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放,忍不住收拾自己的儀容,生怕臉上有臟東西。
正當他們以為唐青青要走到他們面前時,她突然攔住了旁邊的一個女生。
“同學,你好,可以找你聊聊嗎?”
女生愣住,不明白唐青青為什么來找自己。
女生身邊的朋友道:“你找蘇梅有什么事啊?”
蘇梅一臉迷茫,不明白唐青青為什么來找她,她不記得自己認識這么一個人。
“你叫蘇梅對吧?我叫唐青青,可不可以耽誤你一點時間,我想跟你聊聊?”唐青青指著自己的畫本道。
蘇梅同學眼睛一亮,以為唐青青是找蘇梅畫畫連忙推著她道:
“蘇梅,你去唄,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他們學校沒有美術系,這種給人當模特的機會并不多。
蘇梅被半推著跟著唐青青走了,心里還有些激動,反正她們就在學校里,也不擔心會出事。
這兩天她也聽說過有個大美女在飯堂門口畫畫的事,不過也就是聽著,大部分人不會因此專門來看美女,頂多一些好事之人順便過來看一眼罷了,一食堂的飯菜也很不錯。這幾天她換口味才去了別的食堂吃飯,平常大部分時候都是在距離女生宿舍比較近的一食堂。
唐青青邀請蘇梅到附近的石凳上坐下,這里比較清凈,又能看到學校里人來人往。
唐青青拿出自己的證件,擺放到他們面前,道:
“你好,我叫唐青青,是市公安局的一名警察。”
蘇梅怔住,完全沒想到唐青青會是一名警察,和她認知里的公安完全不是一回事。
“你,你好。”
蘇梅頓時緊張起來,說話都不利索了。
唐青青笑著道:“你不用緊張,我只是想跟你們確認一些事。”
“什、什么事?”
“學校在一年前發生命案的事,你們都知道吧?”
蘇梅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雙手在膝蓋上緊握著,頭也不自覺低了下去。
“這件事在當時鬧得還挺大的,大家都知道。”
唐青青依舊帶笑:“受害者遇害的那天晚上,你也在附近吧?”
蘇梅猛地抬頭,眼睛里充滿了慌張和恐懼。不等她出聲,唐青青就將一張相片推到他們的面前。
“這個腳印是你留下的吧。”唐青青看向女生。
她的瞳孔很黑,看著人的時候很幽深,讓女生心底一顫。
“這、這個腳印那么模糊,而且我的鞋很常見,怎么看出是我的腳印。”
唐青青又將自己的畫本放到蘇梅的面前,蘇梅看到上面的畫全都愣住了。
畫紙上畫著一個人影,仔細看身材跟她很相似。
尤其唐青青翻動畫冊,畫冊迅速翻頁,畫冊上的背影如同活過來一樣,在行走著,更是跟她平時走路的時候一模一樣。
蘇梅的臉色頓時變得很蒼白,整個人都垮了,不再隱瞞老實地承認了。
“那天晚上,我確實也在附近。”
蘇梅想起一年前的事,身體微微發抖。
這是她最難以啟齒的回憶,自從那天以后,再也不敢路過那里。
“你當時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蘇梅點頭又搖頭:“我當時知道那邊有人,所以沒有靠過去,專門繞到另一邊。那時候天很黑,天上沒有星星和月亮,所以并沒有看清楚。”
“可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看到有個人影從那邊閃過。當時我也沒有在意,只是想著怎么就一個人,但是也沒有當一回事,以為他們是故意分著走的。”
“沒想到第二天,就聽說有人在那里遇害了,我這才反應過來,那個黑影很可能就是兇手。”
蘇梅說著眼淚不禁落了下來,瑟縮成一小團,整個人非常痛苦。
唐青青拿出一顆棒棒糖,打開包裝紙,拍了拍她的肩膀,塞到她的手里。
蘇梅先是一愣,道了一聲謝,將糖塞到了嘴里。
嘴里的甜味緩解了她的情緒,讓她稍稍緩和了一些。
“你當時為什么沒有跟警察說這件事?”
當時調查的時候,沒少走訪學生們,希望當天在那出現的學生可以主動提供線索。
“我,我……”
蘇梅的頭壓得更低了。
“不用害怕,我們不會讓兇手傷害你的。如果你有什么難言之隱,我們也會為你保密。”
“真的?”
“當然,否則我也不會隱瞞身份找你談話了。”
唐青青沒有穿制服,還換了一身打扮,也有這么個目的。
之前她來過,不希望被人認出來,這樣也能保護腳印主人的隱私。
一年了,對方都沒有出面,要么那個腳印并不是那天晚上留下的,要么就是對方有不想出現在大眾視線的理由。
唐青青其實也不確定這個腳印是否是當天留下的,照片還是不能很好地還原當時的現場,尤其還下過一場雨,干擾因素更多。
她剛才也是根據蘇梅的反應來判斷,而結果正如她想的一樣,蘇梅當時就在場,并且看到了什么。
“當時我,我跟別人在一起,我害怕我要是出來,大家就會知道他的存在。他也讓我最好別惹事,否則會很麻煩。”
“那個人是誰?”
蘇梅一顫,許久才低聲開口:“他是我的輔導員。”
聲音非常小,但是唐青青還是聽見了。
難怪蘇梅沒敢出面,原來她當時的男朋友是輔導員。
這年頭師生戀還是讓人覺得很不適的,傳出去對兩人都不大好。
尤其是身為老師,跟學生戀愛,總是不妥當的,雖然很多輔導員也大不了學生幾歲,不少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擔任的。
兩人還是大晚上在小樹林里約會,傳出去也就更難聽了。
“你能跟我說說,你看到的那個黑影是什么樣子的嗎?”
蘇梅點點頭,她這一年來,腦子里無數次閃過那個黑影,對他記憶猶新。
蘇梅回憶著,她不只說了那道黑影,還描繪了當時的景色等等,非常雜亂,唐青青也沒有打擾她,讓她隨意發揮,唐青青則在畫本上迅速描繪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梅終于將那天所有記憶全都傾訴出來,整個人仿佛都松快了不少。
壓在肩上的重擔,好似被拿下一般。
她終于說出來了,總算不需要愧疚得每晚輾轉反側。
唐青青又在紙上畫了一會兒,然后將畫擺在蘇梅的面前。
“啊——”
蘇梅驚叫地從石凳上彈了起來,“是他,就是他!”
這個一直出現在她夢里的黑影,她怎么也不會認錯的。
蘇梅直接哇哇痛哭起來,唐青青連忙上前抱住她,撫著她的背,就跟哄孩子似的輕聲哄著她。
聽到這邊動靜的人都一臉好奇地望了過來,卻沒人上去打擾。
唐青青離開蘇梅后,就去找了蘇梅的輔導員。
當她亮出身份時,名叫□□的男人深深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這件事不可能永遠瞞過去的。”
因為當時的事,□□和蘇梅心里都有個疙瘩,最終還是分手了。
他們都不想去面對那天的事,雖然那場兇殺案跟他們無關,卻展露出他們內心的膽怯和自私。
戀愛初期就被摘掉了濾鏡,看到對方的缺點,心中又有愧疚,一時沖動的情感也隨之散去。
□□比蘇梅看到的更多,因為他比蘇梅更加擔心被人發現,因此一直很關注附近的動靜。
“我當時確實聽到了一些動靜,發覺那邊有些不對勁。但是我以為他們在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也就沒敢過去打擾。我擔心蘇梅聽到會尷尬,就帶著她離開了。”
□□回想這一段的時候,臉色發白。
他怎么也沒想到,當時的不尋常動靜,竟然會是兇殺。
雖然遠離,可心底還是很好奇,什么人會這么大膽,在這種地方也敢胡來,因此雖然遠離了卻又沒有走得太遠。
當時他還心里還吐槽,鬧出這么大動靜,結果時間那么短,那男的也是個沒用的。
“你看到對方的樣子了嗎?”
□□搖頭:“天太黑了,而且他們在的地方樹特別多,完全看不清。只是那人跑出來的時候,看到一個背影。”
□□對那個背影進行描述,和蘇梅一樣,他也記得非常清楚,但是他跟蘇梅所說的卻有很大不同。
晉江獨家
校園殺人案(七)
徐楠看著畫本上的兩個身影圖, 不禁眉頭緊蹙。
“唐老師,這兩張畫看著完全不是一個人啊?他們是不是看到的不是一個人?其中一個是陳斌?”
在蘇梅的視角里,那個黑影高大強壯, 而在□□的認知中,那個黑影卻是瘦小的, 個頭也不高。
“他們看到的是同一個人。”唐青青肯定道。
“可是這差別也太大了吧?”
唐青青也沒解釋,只是讓徐楠從最后迅速翻動畫本,讓圖上的畫‘動’起來。
徐楠照做, 驚道:“他們行走的方式是一樣的!”
雖然身高體型相差很大,可仔細看兩個身影的走動方式是相似的。
“人的記憶也是會騙人的。”唐青青解釋道。
會有這樣的偏差并不奇怪,雖然看的是同樣的東西, 但是在特殊情況下, 每個人都會基于自己的立場和認知對所看到的東西進行描述, 難以做到客觀。
這都是潛意識的行為,他們堅信自己所說的就是看到的, 并不是故意欺瞞。
合格的畫像師是要分辨目擊者話語里的真實和想象,這樣才能準確畫出畫像。
蘇梅和□□當時都不過是匆匆一瞥,因為第二天發生的事,才讓他們將這一段記憶深刻地映入腦海。
然后在不知不覺中,會受到外界信息影響,記憶產生偏差也并不奇怪。
楊禾苗的案子雖然沒有對外公布細節,可大概情況大家還是知曉的。
在蘇梅的概念里, 高大強壯的男性會帶來很大威脅, 能讓一個女性在自己身邊悄無聲息地被害,因此在記憶中, 她對那個身影的印象是高大威猛的,在描述中還會用猙獰、恐怖和猥瑣等詞匯描述對方, 可依照當時情形,她是看不清對方模樣,其實也是無從判斷對方是否有這個氣質的。
而□□基于當時的錯誤判斷,以為對方很‘不行’,以及當時正在約會,男性攀比等等心理因素,對黑影的記憶也很有可能是有所矮化的。
兩人的描述都不是百分百準確的,尤其過了一年,他們自以為對當時情形記得非常清楚,實際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記憶被篡改了。
唐青青不是畫像師,分辨的能力是有限的,但是她對于捕捉動態行為是可以精準拿捏的。
所以畫出來的兩個人身高、體型有所差別,可運動軌跡卻是相同的。
“唐老師,那現在該用哪一幅畫確定兇手?”
唐青青搖頭:“都不能直接用。”
“啊?”
“這只是參考和借鑒。”唐青青翻出那張看不出什么痕跡相片,“有了它們,再根據這張相片的推算,也就能更準確地描繪出主人的樣子。”
唐青青這邊的工作在一步步推進,另一頭大家也沒有忙著。
前往外地調查王夢玲自殺案子的趙科出差回來了,獲得更加確切的消息。
“王夢玲休學的事,并沒有跟家里人提起過。直到她去世后,才知道她自己給自己辦了休學手續。”
“她回家的時候,她的家人看出她的不對勁,整個人憔悴了很多,她只說自己在外地水土不服,身體不大好所以病了。他們看到她的精神狀態不好,也不敢追著問。
王夢玲回家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一直都沒有出門。直到回家兩個星期以后,才漸漸恢復,雖然不似從前活潑,可多了生氣。他們家人正以為沒什么事的時候,她有一天突然割腕自殺了,還留下了遺書。”
蔣隊:“確定是自殺嗎?”
“確定,遺書是王夢玲的字跡。”
王夢玲遺書內容充滿了對家人的愧疚和關心,不止一次強調讓他們不要傷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因此趙科確定,她并不是在被脅迫下寫下遺書的。
不過雖然沒有直接脅迫,卻也感受到王夢玲并不想死,但是不得不死的遺憾和痛苦。
“她分明不想死啊,信里一直都在求救。”許方冉抿著唇,心里發酸。
唐青青:“她都有已經有生的念頭了,突然自殺,會不會是受到什么刺激才導致她的決絕?”
“她在離世之前收到過一封信,但是那封信并沒有被找到。”
蔣隊:“查得到那封信是誰寄的嗎?”
趙科搖頭:“王夢玲媽媽說,那封信是從我們東關市寄過去的,但是信封沒寫署名。她并沒有拆孩子信件的習慣,拿到信就直接交給了王夢玲。”
“王夢玲媽媽跟我說,她懷疑王夢玲死前懷孕了。”
眾人一聽,紛紛抬頭看向他。
“王夢玲媽媽為王夢玲整理儀容的時候,發現她的小腹微微凸起,但是她沒敢聲張。”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王夢玲父母不敢深究女兒為什么自殺,害怕揭露出什么丑事,王夢玲的名聲就毀了。
在小地方,一個女孩的名聲是很重要的。
不管王夢玲是因為什么原因而懷孕,她未婚先孕,還從學校休學跑回家,傳出去那都是被人戳脊梁骨的。
尤其王夢玲媽媽在收拾王夢玲遺物的時候,發現了她藏在包里的貴重首飾和手表,這讓她更不敢聲張。
南方經濟發展快,東關市也是有名的富裕城市,很多人跑到這里打工,但是也有很多不好的傳聞。
一些女性跑到這邊打工后,看到城市繁華就墮落了,還有的已婚女性拋夫棄子。
這使得王夢玲父母也懷疑王夢玲也走了歪路,更加不敢深究。
他們會跟趙科提起這些事,也是因為趙科不是本地警察,心里又惦記著誰害了自己女兒走向絕路,才愿意告知的。
“王夢玲父母一直都在本地嗎?”蔣隊問道。
趙科:“是的,王夢玲的哥哥和父母,一直都在本地。王夢玲自殺后,王夢玲父母也并沒有前往學校,他們打電話到學校,得知王夢玲自己休學的消息后,就放棄了。”
王夢玲父母和哥哥都是在本地工作,這些都是能夠查到的。
王夢玲這邊并沒有提供關于李玉嬌被殺案的線索,和李玉嬌相關聯系人都查了一遍,都沒有什么發現。
“會不會是被畫廊那邊的人滅口?”杜家寶猜測道。
蔣隊搖搖頭:“即便是殺人滅口,這樣做的風險太大了。”
李玉嬌經常出門,有很多下手的機會,沒有必要冒這么大的險。
不過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在沒有其他線索的情況下,這條線還是要繼續追查下去。
李玉嬌的案子沒有什么進展,唐青青則將更多精力放在了楊禾苗的案子上,并且有了新的進展。
“你說什么?!兇手是個女人?!”
項隊的聲音震得整棟樓好像都晃了一下,路過的人都忍不住探頭過來,查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三大隊其他人也都紛紛側目,不明所以。
項隊個頭不算大,可聲音特別洪亮,唐青青覺得自己耳朵都有點疼了。
項隊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清了清嗓子:
“唐老師,不好意思,我這大老粗平時吼慣了,很容易收不住音,你別介意。”
項隊說完,又忍不住道:
“唐老師,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哈,就是,這怎么就是個女的呢?”
他們一直堅信殺害楊禾苗的是一名男性,畢竟對方的總總表現,都證明了那是個男人。否則,楊禾苗也不會大晚上跑那地方去,分明就是去跟人約會的。
而且他們審訊陳斌的時候,他說過他到現場的時候,楊禾苗就已經被殺害且侵犯了,褲子都是被扒了的,所以他才起了色心。
兩位目擊者也證實了,雖然看到的是個身影,但是也都說是男的。
可現在唐青青竟然告訴他,對方是個女的,這太匪夷所思了。
唐青青將自己的畫冊還有相片放到項隊面前,“這是我復原的足跡。”
項隊仔細查看,一開始看只覺得畫冊上的足跡跟相片一毛錢關系也沒有,相片上只看到帶有折痕的草,根本看不出是個足跡。
可如果按照唐青青標注的點進行一一對應時,就發現了很多共同之處。
不過,依照項隊的能力,還是沒法辨別出他們是一樣的。
“可是按照你復原的鞋印,這得是43碼,只有男人的鞋子才會那么大吧?”
“這確實是一雙男式皮鞋,但是穿著它的人卻是個女性。屬于小腳穿大鞋,而且在穿著的時候,還放了增高墊。因此,鞋子的摩擦痕跡跟穿這個鞋碼的男性是不同的。”
項隊驚嘆:“放了增高墊你都能看得出來?”
他雖然是從部隊轉業到的公安局,可工作這么多年,也知道通過足跡可以判斷足跡主人的年齡、性別、胖瘦等特征,可像唐青青這么精確的,卻是很多人做不到的。
不過項隊并沒有懷疑,他只是感到震驚,哪怕早就知道唐青青的厲害,還是佩服不已。
“不愧是唐老師,你這一手本事也太絕了,真是幫了我們的大忙啊。”
感嘆之后,項隊不由皺起眉頭。
這么一來,他們一開始就弄錯了方向。
他們先入為主地認為,只有男性才會侵犯死者,所以一直都是查的男人,壓根沒往女人身上想。
但是如果兇手早就預謀殺死死者,那么男扮女裝,并且偽造死者被侵犯的現場,以逃脫嫌疑也并不意外。
唐青青只是笑笑,繼續道:“這個人身高一米六三,女性,體重四十六公斤,年齡為二十歲左右。”
“這下有得查了。”
這個身高體重在學校是很常見的,還不能排除兇手是社會人士。
案子又已經過了一年,想要追查可不容易。不過能有線索,就已經非常值得高興了。
“我有一個懷疑對象。”
項隊眼睛一亮:“誰?”
“楊禾苗宿舍的樓管阿姨。”
晉江獨家
校園殺人案(八)
項隊先是愣了一下, 隨即才反應過來:
“樓管阿姨?”
他腦子里轉了一圈,隱約記得是有這么一個人。
不過只是屬于例行調查中的一個,詢問在什么時候見過受害者等。
對方長什么樣, 項隊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
“是現在的那個樓管阿姨?”
唐青青點點頭:“對。”
唐青青之前去現場勘察的時候,見過那個樓管阿姨, 因此記住了她。
當她將足跡復原后,腦子里第一個閃過的就是她的樣子。
再經過反復確認,唐青青可以確定, 那天出現在案發現場的身影,就是那位樓管阿姨。
說阿姨其實不大對,樓管的年紀并不大, 雖然她打扮老氣, 看著年紀不小, 學生們都叫她阿姨,實際上也不過二十出頭, 為此唐青青還多看了一眼。
不過她也沒覺得有什么奇怪的,很多從農村來的女性,因為從小勞作,風吹日曬,會比同齡人看著年紀大。
如果又不注重打扮,也就會顯得更加老氣,也就沒有懷疑什么。
沒想到, 這背后竟然還有隱情。
不過既然唐青青確定足跡的主人就是這個人, 項隊二話不說,直接去學校抓人。
唐青青也將自己的發現匯報給蔣隊, 蔣隊也同樣非常震驚,隨即想到了李玉嬌的案子。
“如果兇手是樓管阿姨, 那么就很容易做到潛入宿舍,不動聲色將人殺死。”
許方冉不解:“可是我們調查的時候,并沒有發現樓管阿姨跟李玉嬌有什么關系啊。除了偶爾回來得比較晚,會被說幾句,也就沒什么了。”
當初走訪調查的時候,樓管也是納入調查對象。
因為樓管是有能力悄無聲息進入宿舍的,她有宿舍的鑰匙。
可樓管跟死者沒有任何矛盾,也沒有什么聯系,調查中她也沒有表現出什么異樣,也就暫時放到一邊了。
調查初期,他們的調查重心更多還是圍繞在死者的社會關系上。
樓管阿姨很快被帶了回來,她的信息也很快傳到四大隊。
“什么?!她竟然也叫楊禾苗?!這不是和死者重名嗎!”所有人聽到這個消息都驚住了。
張穎:“她本名叫楊禾苗,但是習慣用自己的小名楊大丫,大家也就都以為她叫楊大丫。”
由于她一直不是重點關注對象,因此之前一直沒有仔細調查,都按照工牌上的名字記錄的。
“她怎么跟死者一個名字啊?不會是巧合吧?”杜家寶道。
張穎:“還有更巧合的,她們是從一個地方來的。”
這下讓人不得不多想了,那么多巧合湊一起就不是巧合,背后肯定有事。
果然,經過調查和審問,很快挖出兩人之間的關系。
兩個楊禾苗都是一個地方來的,而且還是同一屆高考生,已經死亡的楊禾苗或者說楊靜,改名頂替了真正的楊禾苗進入了大學。
“這個楊禾苗心理素質非常好,我們調查出兩人關系,她還非常地冷靜,并不承認自己殺死楊靜。”
張穎回想當時的情形,不禁想要感嘆楊禾苗的演技高超。
哪怕在這樣的證據之下,依然并不慌亂,還露出一副迷茫的樣子,仿佛并不知實情。
“她是追著楊靜來的?”
張穎搖頭:“她一開始確實是不知道自己高考被頂替了,只以為自己沒有考好。她的家庭條件不好,這一年沒考上就得出去打工掙錢。”
“她向往咱們這,也就跑咱們市打工。她到了東關市后,先在工廠干了一年,然后就辭職去做了保姆,她的主家是文理學院的一位老教授。”
楊禾苗雖然沒有辦法上大學,可心里非常向往,因此從一開始南下打工,就選擇了自己向往的大學。
不僅如此,還想辦法去接近大學,并沒有將大學夢就這么在心中掐滅。
“她能在擔任大學宿舍樓管一職,也是因為那個老教授推薦的,否則一般情況下,這種崗位都是給教職工家屬的。”
唐青青:“她去做樓管,是因為發現了頂替自己的楊禾苗?”
張穎點點頭:“她很勤快,除了照顧教授的生活,還會幫她整理教案等。楊靜是教授的學生,楊禾苗在整理學生作業的時候,發現了她的名字。”
楊禾苗當時只覺得很巧合,竟然有人的名字跟自己一樣。
她當時的心情很復雜,同一個名字卻是不同的人生,這讓她不禁更多關注這個人。
結果她發現,這個和她同名同姓的女學生非常不珍惜這個上學機會,教授的點名冊上她經常缺席,作業也非常敷衍。
楊禾苗雖然做了保姆,可一邊還在跟教授學習。
教授是個很好的人,看到楊禾苗這么勤奮,會抽空教導她,將自己的書籍借給她閱讀,支持她多學習。
因此她能看得懂那些作業,也看得出那個楊禾苗有多敷衍,很多時候作業都是抄襲的。
教授是個非常認真的好老師,學識淵博上課也很有趣,可這個楊禾苗卻不珍惜,這讓楊禾苗很氣憤,覺得她辜負了教授,浪費了這么一個學習機會。
這還罷了,楊禾苗竟然作弊導致有一科拿了零分,需要第二學期補考,這讓楊禾苗很憤怒,更想要進一步了解這是個什么人。
結果一調查,楊禾苗整個人都傻了。
原來這個楊禾苗其實應該是她自己!她的高考被人頂替了!
難怪她會連大專都考不上,依照她的成績,即便失誤,也不至于大專也上不了。
而且她自覺考得還不錯,沒想到邊都沒沾,班主任非常地惋惜,還曾勸她去補習一年,明年再考。
楊禾苗很憤怒,卻也知道到了現在已經無力挽回,心中升起了一個計劃。
她原本想要辭去工作,進入文理學院食堂去打雜,近一步接觸楊靜,但是教授主動給她安排了宿舍樓樓管的工作,這樣她就有更多自由時間去學習。
“結果倒是巧了,楊禾苗正好被分到楊靜那棟宿舍樓,也更加近距離接觸到楊靜。”
張穎說到這里,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楊禾苗說原本她也沒想好要干嘛,就想靠近楊靜。
可當她近距離發現,楊靜完全沒有珍惜這個上學機會時,心底的怨恨和憤怒越來越深。
她那么想要努力地想要上大學,高中時候每天就睡四五個小時,天天恨不得鉆書里。
結果她考上了,卻被人頂替了,而頂替的這個人卻不珍惜,那種憤怒與日俱增,從而心底開始醞釀殺人計劃。
楊禾苗偽造楊靜傾心對象張松原的筆跡,給楊靜寫信,兩人成為了筆友。
時機成熟,就將楊靜約到了小樹林,并且實施犯罪。
并且事后,將那些信件都給偷走并且毀掉。
而陳斌則是她挑中的替罪羊,楊禾苗很早就發現陳斌的猥瑣行徑,也就利用了這一點。
她當時的穿戴和鞋碼,都是跟陳斌一樣的。
最終也確實嫁禍成功,只是她也沒想到陳斌竟然比她想的更無恥,會猥褻尸體。
只是當時她第一次動手,手段不夠純熟,又知道附近有人,導致失誤受傷,讓警察知道當時還有另外一個人。
“一開始她并不承認,還想死咬著蒙混過關,直到我們將DAN檢測報告放到她的面前,她才認罪的。”
杜家寶:“DAN檢測報告?”
“咱們市局新進的技術,這還是第一次應用在案子上呢!”張穎興奮道。
如果沒有這份檢測報告,楊禾苗死咬著不承認,想要定罪還是有些難度的。
唐青青的足跡鑒定,只能作為偵查參考,不能作為直接證據。
可有了DNA鑒定,那就不一樣了,死者死前掙扎時候,劃傷了兇手,指甲里藏著兇手的皮膚組織,證據確鑿,楊禾苗沒法抵賴。
目前DAN鑒定技術運用在刑偵上的時間并不長,很多地方都沒聽說過,東關市屬于領先的。
楊禾苗心理素質非常強,即便證實了她跟死者之間有淵源,依舊能夠平靜應對。
張穎感嘆:“她很聰明,可惜了。”
唐青青:“她的□□是從哪里來的?”
“她從學校實驗室里偷的。”
楊禾苗照顧教授的時候,認識教授帶的研究生,從他們那里知道實驗室的許多情況。
文理學院的實驗室管理有漏洞,她也就借著這些漏洞溜了進去。
楊禾苗知道自己無法逃脫,承認自己殺害楊靜后,也沒有太多抵抗地承認了李玉嬌也是她殺死的。
楊禾苗在審訊室中,整個人都是放松的,并不像其他罪犯一樣,知道自己逃脫不了后的緊張、恐懼等各種情緒,她非常平靜。
哪怕鑒定報告放到她面前,她知道自己無法逃脫,依舊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反倒對這門技術表示很感興趣。
提起自己的犯罪動機時,她的表情才稍稍有些變化,眼神銳利。
“她們都該死,這樣的人在學校,是污染校園。我不允許這樣的學生留在學校里,影響學校的聲譽,帶壞其他學生。她們既然不想學,那就永遠都不要學,別想以后畢業了還頂著大學生的名頭,讓其他大學生都被她們帶壞了名聲。”
“我不過是替天行道,她們都是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