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復活的代價太大了
星臨站在原地沒動,他看著那人的背影出神,祂只是站在那里,風吹著祂的頭發,日光落在祂身上,為祂鍍上一層絨絨的金光。
星臨呼吸很輕,像是怕驚擾了誰。
他曾經和龍一起生活了近千年,所以很清楚,站在那里的,不是虛無的個體,不是縹緲的幻影,那道身影氣息內斂又強大,是「不朽」本尊。
星臨有些疑惑,但無比肯定這里不是幻境。
龍轉過身,看見星臨之后露出了漫水春花一般的笑,全然沒有在外人面前的狠戾,“星臨。”
星臨還是沒動,只是撩起眼皮看祂,龍三兩步走過來,抓著他的手輕輕晃著,“星臨,你終于出現了,還在生氣嗎?別生氣啦寶寶。”
見他冷著臉,龍以為祂還在為了早晨的事情生悶氣,祂緊緊抓著星臨的手,“好了好了,我這不是趕回來了嗎?”
“本來也是為了你才跑到外面去的啊。”龍嘀嘀咕咕,“又為了人類和我吵架。”
星臨被他緊緊抓著手根本甩不開,時隔多年,隔著無數個輪回再次見到龍,見到給自己下咒的龍,他的心中其實很平靜。
只是他有些好奇,這是「不朽」復活了還是將他拉進了某個異空間?
「繁育」塔伊茲育羅斯都復活了,那「不朽」龍也是能復活的吧?
但看樣子現在站在星臨面前的龍少了一段記憶,星臨還是沒說話,準備看祂想做什么。
見他還是不說話,龍也有些氣悶,祂直接將星臨打橫抱起,衣袍因為方才沾了水,水珠順著伶仃的腳腕往下滴落。
龍念了口訣施了個小法術,那些水瞬間蒸發消失殆盡,祂不再看星臨,自顧自抱著他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星臨從祂懷中抬起臉看著周圍的景象,更疑惑了,這里是曾經他和龍生活了好多年的地方,越過這片海,對面就是人類的族群。
星臨呼出一口氣,又去看龍,他伸手摸了摸龍的下巴,終于開口說了到這里來的第一句話,“龍,你要帶我去哪里?”
“你還問!”龍還是有些生氣,但看著懷中乖巧的星臨氣又消了大半,“還不是你吵著要去人類的族群過節,明明我都告訴過你很多變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而且又不是不讓你去,只是讓你等我回來一起。”龍絮絮叨叨,好一會兒又垂首,窩在星臨頸窩處嘆一聲,“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此受傷。”
星臨沒說話,但他大概知道了這是哪一個記憶節點,他又說,“龍,當初你并沒有趕回來,還非常生氣。”
抱著星臨的龍腳步有一瞬間的停頓,然后又若無其事的抱著星臨繼續走,星臨捕捉到祂一瞬間的失態。
他這下也就確定了,龍是和自己一樣擁有過去記憶的存在。
“你現在這是做什么,彌補遺憾嗎?”星臨是真心實意的疑惑,“其實我早已經沒有生氣了,你不需要再把以前的事情再重復做一遍。”
“需要的。”龍的聲音很輕,星臨抬頭想去看祂的臉,卻被寬大的手掌捂住了眼睛,祂的聲音帶著懇求,祂又重復一遍,“需要的。”
星臨的眼睛被遮住,他也就沒有看到龍的眼眶泛紅,里面有淚水打轉,祂身上籠罩著的光仿佛更盛了。
星臨沉默下來,沒再說話。
龍放開手,對他露出一個笑,“星臨,聽說在人類的族群,今天青年男女會聚在一起賞花燈,如果中意對方還會給對方送花。”
“是么。”星臨點點頭,覺得有些無聊。
不知道是節日讓他感到無聊,還是面前人讓他覺得無聊。
龍被他這樣冷落也不生氣,又開口,“龍宮重新翻修了,是你會喜歡的裝潢,等賞完花燈你要回龍宮看一看嗎?木偶……它也期待你能回去看它。”
“……不必了。”沉默半晌,星臨拒絕了祂,有些殘忍的說出對于龍而言非常狠心的話語,“看完花燈,我就該離開了,龍,你知道的,你留不住我。”
龍苦笑一聲,不再說話了。
很快,他們就越過寬廣的海域抵達了另一邊,千年過去,人類和異獸變得涇渭分明,但平時也會有化成人形的異獸混進人類的族群。
比如星臨這樣的。
龍飽含不舍地將星臨放開,手又順著衣袖滑下去牽住了祂的小妻子的手,“現在還早呢,想好要去哪里玩了嗎?”
“先慢慢走著吧。”星臨只是這樣說,他又沒能掙開龍抓緊的手,他舌尖抵著牙根,有些牙癢癢,但很快他就放棄掙扎,跟著龍繼續往前走了。
街上節日氛圍很濃,比之從前的小部落,現在的族群已經足夠壯觀。
街道上掛滿了喜慶的紅色,花燈隨風飄動,只等夜晚降臨,這里就會變成燈光的海洋。
星臨看一眼身側的龍,是錯覺嗎?祂身上的光芒好像又變重了。
龍察覺到他的視線,偏頭對他勾出笑,“怎么了?”
星臨很聰明,隱隱有種感覺,于是他沉默下去。
龍和他一起生活過那樣多年,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于是祂停下腳步,伸出手撫摸上星臨的臉,“其實我早就后悔了。”
“好可惜,如果當初我沒那樣做,或許在你輪回的那些年我又能找到你。”龍的聲音顫抖,眼底顯露出猩紅。
祂那頭漂亮的被打理的很好的烏黑發亮的頭發摻雜著雪白,那是由內向外的象征著生命枯敗的顏色。
“……”星臨沉默著沒說話,只是抬眼看祂,龍頹然地收回手,“不管你信不信,星臨,我從沒想過讓你死去。”
“我知道。”星臨這樣說,早在一次又一次的輪回中,見識到各種各樣的風景,認識了各種各樣的人,和另外的人又相知相愛之后,他早就明白了。
只是龍的愛太沉重,星臨又是向往自由的飛鳥,被禁錮的畸形的愛無法長久。
而落在星臨身上的烙印,是詛咒,是愛,也是無法掙脫的枷鎖。
在最早的時候,一次次的輪回中,星臨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將詛咒接觸,可惜都無疾而終,于是他明白了,這道詛咒會生生世世都籠罩在他頭頂。
但是這和如今的星臨已經沒有關系了,說他冷血也好,漠然也罷,那些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人總要往前走朝前看的。
龍知道星臨是怎樣的一個人,祂的小妻子只是站在那里,眉眼低垂,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龍就知道,他們已經徹底、徹底沒辦法回去了。
月亮已經慢慢爬上樹梢,稀疏星子點綴著墨藍色的天,龍自欺欺人地轉頭,掩蓋自己的失態,“再陪一陪我吧。”
月光清淺,將人的影子拉長。
星臨的影子和龍的交疊又錯開,像是他們的曾經。
街上的花燈亮起來,星臨站在光里,光影明滅,切割出涇渭分明的一道影子,龍就站在那陰影下。
祂牽著星臨的手走的很慢很慢,偶爾會在賣東西的小攤停下。
祂給星臨買了很多東西,多到需要裝進隨身空間才能帶走。
“夠了,不要再給我買了。”星臨在祂又一次停留時制止,龍停下來看著他不發一言,再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不夠的。”
“我真的……錯過了好多。”話音一落,祂淚如雨下。
祂和星臨何止錯過了許多,他們之間隔著無數個悔恨的瞬間,隔著漫長又漫長的歲月,那是一段即使身為「不朽」也無法追上漫長的時光。
星臨見不到別人流淚,他有些無措,伸手摸上曾經昔日的愛人的臉,為祂拭去淚水,“你別哭啊。”
“對不起,寶寶,星臨。”龍有些語無倫次,祂哽咽著,翻來覆去的道歉,“可是當時如果我不那樣做,你就永遠的消失了。”
“后來你又受了好多苦,對不起,寶寶。”
“我真的后悔了,如果我沒有將你禁錮,你還是那個自由的張揚快活的小鳳凰。”祂哭得好可憐,但是星臨也苦啊,比祂說的還要苦千倍萬倍。
是每一次輪回都活不長久,還沒來得及去看未見過的風景;是每一世都必須忍受剜心的疼痛,每個夜里都輾轉難眠;是永遠也喝不完的苦藥,每喝下一口都是又一次的刺舌割喉。
所以他無法輕易對龍說出原諒。
這條街就如同他們在一起的時光那樣短,終有走到頭的那一刻。
在即將走出這條被漂亮花燈簇擁著的街道,龍放開了手。
“我和人做了交易,祂問我,選擇「復活」還是「見面」。”
“復活的代價太大了,需要支付所有和你有關的「記憶」,并且以后再也不能和你見面,所以我選擇了最后見你一面。”龍身后的花燈一盞一盞開始熄滅,最后只留下最后一盞,那盞燈被龍取下來抱在懷中,祂的聲音很輕,“我真的后悔了。”
祂將那盞燈遞給星臨,以街市的拱門為界,龍身上的光也慢慢變暗。
“星臨。”
“向前走吧,一直走,莫回頭。”
未說完的話再也沒了說出口的機會,祂徹底被黑暗吞噬。
星臨站在拱門前,眼角滑落一滴淚。
他借著花燈的光亮,其實很清楚的從龍的那句沒有發出聲音的話語讀出了它的意思,是——
我愛你。
第82章 我當然會奮不顧身
光亮被黑暗一寸一寸吞噬殆盡,只余下星臨手中花燈散發著微弱的光。
不知何時星臨又回到了那處洇著水的淺灣,他捧住那盞花燈有些失神。
「不朽」死了,龍死了……?
星臨看著祂被黑暗吞噬,后知后覺生出了一些難過,他感受到自己身上詛咒的影響在減弱。
他沉默著,閉上了眼。
良久,他呼出一口氣,睜開眼睛,將那些往事暫時拋之腦后,一步深一步淺的朝前走去。
他不知道這里到底是哪,他又為何會出現在這里,還和龍見上了面,但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催促著他往前走。
往前走,莫回頭。
這片黑暗就仿佛沒有盡頭,星臨慢慢走著,那盞花燈燭火燃到了底卻還是頑強的亮著,為他照亮前方的路。
黑暗模糊了時間的概念,這里無聲無息,星臨只能聽見自己不算強勁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像是有蝴蝶在胸腔里鼓動,扇動著翅膀,卷起一片風呼海嘯。
突如其來的風迷了眼,星臨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再睜眼,微弱的光在前方出現。
金色的玫瑰迎風招展,空氣中彌漫著清甜的香氣,有個人背對著他站在園中身姿挺拔,氣度無雙,風吹亂祂的發。
光太微弱了,星臨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
浮云無聲,風也柔和,卻讓星臨的心臟不受控制的跳了起來。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想在腦海中浮現,讓他的驟然攥緊了花燈上墜著的羽穗,指尖因為用力有些泛白,指甲好像都嵌進了手心的軟肉里。
那個名字哽在喉頭,他卻怎么也喊不出口。
很快,陽光像穿云箭一樣破開云翳,金色的光灑向大地,那人站在金色的玫瑰園中,美好的仿佛幻象。
像是察覺到有人來了,那身形高大的人轉過身來,柔和的目光落在星臨身上。
星臨沒動,他害怕只是幻覺。
對方輕聲笑著,“星臨,不給我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嗎,寶寶?”
他的手有些脫力,漂亮的燈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沾了灰,星臨看著祂怔怔落淚,他的眼睛視線模糊,但依舊緊緊抓捕著對方的身影,“阿基維利……”
細碎的日光傾灑,整個世界都金燦燦的發著光。
“嗯,我在。”阿基維利依舊笑意盈盈,朝星臨張開了雙臂,星臨空茫茫睜大了眼睛。
就這樣一句平平無奇的應答,讓他的淚水徹底止不住了,他跑起來,金色的光在他的發梢跳躍,他就像一只無憂無慮的蝴蝶,翩翩飛向自己曾經的愛人。
他撲進阿基維利的懷中,被穩當接住,感受到了鮮活跳動著的心臟,溫熱的肌膚和那柔情似水的眼神。
星臨克制不住的號啕大哭起來,就好像是要將這些年受到的所有委屈全部哭出來一樣。
阿基維利緊緊擁住他,沒有說話,只是用悲傷又溫柔的眼神看著他。
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在裴迦納那樣,祂擁住自己的妻子,就像擁住了一整個世界。
祂的小妻子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
很漂亮,漂亮到難以形容。
總讓人想起湖泊,寶石,水中的倒影,澄澈的,純凈無暇的。
現在,這雙漂亮的眼睛沾上了淚水,阿基維利捧住他的臉,為他抹掉臉上滑落的淚水,卻還是沒說話。
久別重逢,或許最該說的,是——
好久不見。
以及,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樣久,對不起留下你一個人這樣久,對不起沒能保護好你。
對不起。
星臨被祂捧住了臉,他仰起頭,看著比起曾經變得更內斂沉穩的阿基維利,好幾次開口想要說話,一開口卻又泣不成聲。
阿基維利是星臨輪回的第一個愛人,「不朽」曾經將愛意磨滅,卻又被阿基維利悉心呵護將愛的火苗點燃。
可惜,星臨死的太早了,而阿基維利,也死的太不巧了,如果祂還活著,絕對輪不到阿哈。
如果祂還活著沒有殞落,那么祂會在星臨醒來的第一時刻趕到他身邊,即使他已經被帶回假面愚者的地盤,已經見過阿哈,祂也會將星臨帶回列車上。
可惜沒有如果,可惜不會有如果。
祂給星臨留下了一個不好的開頭,祂太好了。
此后每一世星臨愛上別人,總會在不經意間想起阿基維利,山明水凈,光風霽月的阿基維利,猶如皎潔月光的阿基維利。
過往的記憶永不褪色,似春日流水,每每思及,心中便泛起漣漪。
“星臨,看著我。”阿基維利捧著他的臉,讓他和自己的視線平齊,“我在這里。”
祂又抓著星臨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這顆心在為你跳動,我在這里。”
星臨目光怔然,眼角還掛著淚珠,“你在這里。”
“你也像龍那樣和誰做了交易嗎?”
“沒有。”阿基維利笑了,說出的話卻帶著鋒芒,讓星臨好像看到了曾經意氣風發的祂,“只有沒用的人才會選擇去和那不為人知的存在做交易。”
“我當然會奮不顧身,勇往直前的穿過不明的時空隧洞、穿過風雪來見你。”
所幸,即使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他依然找到了星臨。
即使失控的亂流讓祂遍體鱗傷,錯亂的時間也一次又一次不斷地蒙蔽祂的雙眼和認知,只要稍錯一步,祂就會永遠迷失在混沌的洪流中。
所幸,祂終于跨越過破碎山河,回到了星臨面前。
星臨看著祂,抬手撫上祂的臉,纖長細白的手指指尖泛著粉,輕輕拂過阿基維利的臉。
祂垂著眼看著自己的愛人,眼底閃爍著跳躍的光,好像盈著淚水。
星臨撫摸著祂的眼角,額頭,眼睛,鼻子,嘴巴,他一寸一寸描摹著阿基維利的模樣,好像要將祂的樣子永遠刻進心底。
阿基維利不動,任由他動作,良久,星臨收回手,望著祂沉沉嘆一口氣,“阿基維利,他們都說你殞落了。”
“……他們沒說錯。”阿基維利點點頭,祂拭去星臨臉上因為這句話又滑落的淚水,再一次無聲嘆息,“寶寶,別哭。”
祂為星臨擦掉淚水,并未告訴他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而是問了其他問題,“你看到我留給你的日記了嗎?”
“你也和阿哈見過面了吧?祂有沒有不著調欺負你?”
阿基維利問的話讓星臨瞬間身體一僵,他含糊應到:“唔。”
“怎么了?祂欺負你了?”阿基維利握住星臨的手,“雖然我們是摯友,但是阿哈總會做些出人意料的事,你別怪祂,祂有分寸的。”
“……大概。”
或許是星臨的表情太一言難盡,阿基維利瞬間改了口,祂又有些擔憂,雖說祂從前是和阿哈提到過星臨,但也不知道這么多年過去,阿哈又變成什么樣子了。
星臨不知道該怎么開口,難道要和阿基維利說自己現在已經成為阿哈名義上的新娘了嗎?
阿基維利會被氣暈吧。
星臨呼出一口氣,無比認真地看著阿基維利,他說:“阿基維利,如果你發現了一件讓你非常難以接受的事情,你會怎么做?”
“嗯?是什么事情?需要具體事件具體分析。”阿基維利微微垂首和他對視,祂很敏銳,甚至有所察覺,星臨在聽到祂提前阿哈之后變得緊繃了,這件事情絕對和阿哈有關。
阿基維利不動聲色,“星臨,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對不起。”星臨垂下眼避開祂的視線,向祂道歉,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該怎么說,只能自暴自棄地想,順其自然吧。
這種事情,應該阿哈親自向阿基維利道歉才對,可是阿哈不在這里,阿基維利也不一定能見到阿哈,這里可能都是星臨心有所想才變換出來的幻夢。
“不想說就不說吧,你開心最重要。”阿基維利輕輕捏了捏他的臉,“星臨,我會來見你。”
“我一定會來見你。”祂說的無比鄭重,眼睛一錯不錯盯著星臨看。
在祂說話的時候,陽光慢慢褪去明亮奪目顏色,玫瑰也慢慢染上了星海的混沌顏色,慢慢化為光點成了星域海中閃爍著金色光暈的繁星。
阿基維利張開了雙臂,“今夜,就讓這最后一個擁抱成為我們的告別吧,星臨,下次見面,就不算是久別重逢了。”
我一定、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來見你。
星臨聽到祂的話,朝前祂向懷中撲去,阿基維利接住他,又聽見了細微的啜泣聲。
祂輕輕摸著星臨長而順的頭發,祂的小妻子啊,祂可憐可愛純潔善良的小妻子啊。
別哭啦。
希望阿哈在感知到星臨的存在之后真的有幫上一點忙吧,星臨面色不錯,看上去沒有受傷也沒被苛待。
至于其他的,以后祂有的是機會去一一探究,現在最重要的是,必須加快進程,光明正大地站到星臨面前。
快點,再快點。
像方才見到龍之后那樣,黑暗慢慢將光亮吞噬殆盡,只余下一小片區域亮著,星臨站在光暈中央,阿基維利靠近邊緣,祂的身體慢慢變成瑩光,消失在了銀河當中。
星臨一寸一寸擁住一朵快要散去的玫瑰伏跪在地,天際最后一絲光亮也消失,他一直伏在地上沒有動靜。
好久好久,這片寂靜無聲的空間才響起了讓人聽著就覺得難過的悲慟哭聲。
第83章 我不管你從何而來
時光流逝,星臨不知道自己在這片靜謐的待了多久,只有那盞頑強亮著的燈和沒有完全消失的半朵金色玫瑰陪伴著自己。
在黑暗中,時間的存在被淡化,各種感官被拉大,他的眼前出現了迷炫的畫面,清淡的香氣縈繞在周圍。
事實上,那只是幻覺而已。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星臨眼前出現了模模糊糊的光影,嘈雜的人聲響起,紛雜交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陌生的聲音帶著激憤,“該死的哈貝克狼人!”
星臨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就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陌生的地方,一處開闊平坦的高臺,那些嘈雜的聲響是從樓下傳來的,星臨趴在矮欄邊往下面看。
在他所處的地方,能夠很好的看清楚一群穿著和星際和平公司服飾很像的人追著一個狼人由遠及近。
那狼人跑的飛快,很快甩開了追兵,眨眼間就到了星臨所處的墻下,他二兩下就攀爬上來,見到在這里的星臨有些意外。
“這里不安全,你快走吧。”那位哈努克狼人這樣對星臨說,話音剛落下,一聲怒吼在上面傳到他們耳邊。
“他在那里!還有同伙!”那群人追上來了,星臨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怎么回事,一枚子彈就擦著他的臉劃過,差一點就會將他爆頭。
星臨:……?
狼人皺起眉,“嘖,麻煩。”
他長手一撈,將星臨扛起來,“對不住了。”
星臨穩穩將花燈和玫瑰抱在懷里,被狼人扛著跑有些暈,他干脆閉上眼睛。
風在耳邊呼嘯,子彈飛舞,狼人帶著他又甩開一批追兵,左拐右拐到了一處稍顯安靜的地界,他將星臨放下來,撐著下巴打量他。
星臨被他之前的動作晃的有些暈,干嘔一聲,鼻頭有些酸,眼角瞬間就被刺激的泛起了淚。
“喂,你從哪里來?”狼人開口,“我可沒辦法帶著你走,你從哪里來的就從哪里回去吧。”
星臨搖搖頭,聲音有些啞,“不知道。”
狼人有些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星臨的身上干干凈凈,手上也沒有常年勞作的繭,很顯然不會是監獄的人,難不成是公司的哪個高層?
不,也不像,不然方才追趕自己的那些星際和平公司的成員早就認出他來了。
又或者是流光憶庭的人?
不然也沒辦法解釋為什么他會突然出現在狼人自己和星際和平公司交鋒的地方。
只要不是公司的爪牙,那么無所謂他是誰。
“我是哈努努,你叫什么名字?”狼人微微俯身,金色的眼睛倒映著星臨與他相比無比瘦弱的身影,呼出的熱氣撲在星臨臉上,他微微側開臉。
“我的名字是星臨。”星臨看著他的眼睛,“可以告訴我,這是哪里嗎?”
“阿斯德納邊陲監獄。”哈努努下意識想去摸自己的煙斗,然后發現煙斗在不知道什么時候丟失了,他又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自言自語,“我得找個地方把你藏起來。”
“你又瘦又小,很礙事。”他的話語有些冰冷,“你最好祈禱自己不是公司的走狗。”
星臨的心臟無法抑制地砰砰跳起來,哈努努——
匹諾康尼的締造者,也是獵犬家系的第一任家主。
星臨呼出一口氣,確認了自己身處的時間節點,他心里稍微有了些底。
現在看樣子哈努努還沒有掀起那場聞名星海的暴動。
星臨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但唯一能明確的,是他不能輕易更改過去既定的歷史。
于是他只是沉默,也不和哈努努搭話,他將玫瑰放進已經不再亮著火光的花燈里面,抱著花燈坐在角落里。
哈努努警惕地探查了外面的情況,沒有再發現星際和平公司的追兵,于是他又走回到星臨面前,“跟我走。”
星臨只好起身跟著他往小巷深處走,走了沒一會兒哈努努又嫌星臨走的太慢,直接將他打暈帶走了-
阿哈和希佩一起看起了熱鬧,其他幾位星神看著星臨消失的地方神色不明。
“「終末」的氣息。”博識尊無比篤定,“是祂帶走了星臨,或者說是祂讓星臨消失在我們面前。”
納努克皺著眉,面色不善,“祂在搞什么。”
“誰知道呢。”藥師輕哼一聲,“逆時而行的星神也會生出一些私心來嗎?”
“正如你們,正如我。”藥師自嘲笑笑,“當我們生出不屬于命途之內的情緒時,我們其實就已經死去。”
“別說廢話。”納努克打斷祂,“現在重要的是將星臨找回來。”
幾位話不投機,沒一會兒就分道揚鑣。
阿哈抽空瞧了一眼這邊,沒趣地撇嘴,這都沒打起來,沒意思。
不過……
終末么,祂又為什么會出現在匹諾康尼?
真有樂子,幾乎全銀河的所有星神下屬的力量都聚集在匹諾康尼了-
星臨再睜開眼,已經來到了陌生的地方,灰暗的房間里沒有光,他坐起身手不小心碰到了放在一旁的東西。
黑暗中窸窸窣窣傳來一陣聲響,啪嗒,昏黃的吊燈被按亮,哈努努居高臨下地看著星臨,語氣不咸不淡,“醒了。”
哈努努微微彎腰幫星臨將東西撿起來,放進他攤開的手心里,“自己的東西,收好。”
星臨看著那燈露出了苦惱的表情,這個要怎么收起來,總是帶著很不方便。
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那燈變作了一道流光,帶著玫瑰飛進了他的手心里,他驚詫一瞬,攤開手,金色的玫瑰被光點包圍,淺淡的痕跡落在他皓白的手腕上。
哈努努見狀,輕挑一下眉,倒也沒有多問。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個狹窄逼仄的房間,堆滿了雜亂的物品。星臨休息的床是房間里唯一的沒有堆放物品的地方。
當然也有可能是哈努努將那些東西全部放到角落里去了。
“這是哪里?”星臨從床上起身下地,偏著頭看哈努努。
屋外傳來轟鳴聲,星臨抬頭看過去,正好看到仿佛裹著霞光的虹車劃破天際化作流光向天外之外飛駛離去。
“那是星穹列車?”星臨手撐在窗上,轉頭看向叼著煙斗沒有點火,幽幽看著窗外的哈努努。
哈努努撩撩眼皮,“嗯。”
他將門口架子上的風衣披上,語氣飽含警告,“好好在這里待著,如果你不聽勸告出了問題別指望我救你。”
星臨沒說話,目送他離開。
等哈努努走之后,星臨又轉回去看外面的世界。
這時候的匹諾康尼還處于水深火熱之中,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星際和平公司掌控著這里,和流光憶庭的憶者是合作關系。
自己突然出現在這個時候,會不會和浮黎有關呢?
這樣想著,星臨下意識去摸脖子上一直沒什么存在感的掛墜。
他將那枚記憶水晶拿起來對準邊陲監獄外昏暗的日光,日光照在上面像是悶在湖水中,光映射在地板上,有些波光粼粼的漂亮。
會和這枚記憶水晶有關嗎?
就在他思考的間隙,他眼睛無意識地往外一瞥,這一下讓他在這里看到了意外又不意外的存在。
在那高空之上,冠冕下垂的珠簾遮擋住水晶雕琢而成的身軀,只一眼,星臨就認出了那是誰——
「記憶」星神浮黎。
“浮黎?”星臨聲音很輕,帶著一點疑惑,但他也沒想到浮黎會聽見,畢竟他們之間的距離很遠。
可是冰冷的,沒有一絲感情的目光自上而下投射到星臨身上,讓他有些不自在,眉頭不自覺攢起。
他呼出一口氣,現在的浮黎應當不認識他。
但不知為何,星臨就是覺得祂看著自己皺起了眉。
很快,浮黎收回目光,身形隱去,云翳將光亮遮擋,再看不見祂的蹤跡。
星臨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將那種不妙的感覺按壓下去,試圖讓自己不被莫須有的感覺左右。
他在哈努努沒有回來的時候又探查了一番周遭的環境。
這里是一處閣樓,很高,找不到去地面上的路,如果輕易踏出去,或許會摔得粉身碎骨,也不知道哈努努是怎么把自己帶上來的。
此后幾日,哈努努都神出鬼沒,早出晚歸,每一次給星臨帶來了足夠的食物和水,但是拒絕和星臨交流。
星臨也找不到機會和他對話。
他在閣樓之上待了二日。
第四日晚,星臨聽到了一聲巨大的爆破聲響,他小跑到窗邊,看到西南方向燃起了巨火,煙霧直沖云霄。
半個系統時后,哈努努回到了這里,“這里不安全了,跟我走。”
“不,等等,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的火是你放的嗎?你要帶我去哪里?”星臨想問清楚,但哈努努并不答話,拉著稀里糊涂的他就往外走。
出了門,哈努努轉身將星臨攔腰一抱,從高樓之上一躍而下。!不是?這可是頂樓啊啊啊啊啊啊!!!!
疾風呼嘯,讓星臨看著極速變化的各種景象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哈努努將星臨放在地上,皺著眉有些不耐煩,他將星臨往著火的反方向推,“自己走,一直走,別回頭。”
“你不是公司和流光憶庭的人,監獄里也沒有你的信息記錄,我不管你從何而來,走了就別再回來。”
星臨被他推的腳下一趔趄,他扶著墻站穩,還有些茫然,“走去哪?”
“現在公司的人全被調去了監獄,你趁著這個機會有多遠走多遠。”哈努努最后看他一眼,轉身朝監獄所在的地方跑去。
星臨皺著眉,但也知道自己無法幫上什么忙,他又看一眼火光沖天的方向,朝另一邊走去。
第84章 不管在哪里
星臨迷路了。
這不怪他,是這里的路線太復雜。
或許是為了防止這里的犯人逃跑,阿斯德納星擺滿了集裝箱,鐵柵欄總是擋在星臨前面,星臨無法翻越過去,只能繞路,一來一去又費了不少時間。
他還總覺得自己還在原地打轉。
再又一次走進死胡同之后,星臨呼出一口氣,看著面前高聳的柵欄和密密麻麻的鐵網覺得有些牙癢。
怎么這么難走!怎么走了這么久還沒找到正確的出去的路!
星臨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他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哈努努看樣子也不可能再回來接他走,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霧了,淡紫色的水霧彌漫,這些霧像是活的一樣,匍匐著往星臨所在的地方蔓延。
等到星臨注意到這些霧氣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他警惕地看著怪異的紫霧。
沒有下雨也沒有平地起風,哪里來的霧?
而且星臨總覺得這霧熟悉得緊,像是曾經也在哪里見過一樣。
但他發現那些柵欄和鐵網不見了,前面是一條開闊的大路,霧中間的燈亮著昏暗的光,為他照亮了前面的一小片地段。
這水霧是在給他引路?
星臨心中隱隱有著這樣的感覺,他試探著踏出一步,沒有任何阻礙,也沒有突然躥出來的蟲子或是其他什么。
他這才稍微放心一些,踏上了那條不知是好是壞的路。
他注意到這條道路上鋪滿了水晶制品,閃爍的鉆石被鑲嵌在道路上,他心中隱約有了一些猜測。
終于,在他走出迷霧,踏上臺階之后,整個阿斯德納都被他拋在腦后,迷霧又籠上來,遮住了來時路。
星臨看著端坐高臺之上的星神,那是——
「記憶」星神,浮黎。
星臨有些疑惑,為什么浮黎大費周折要將他引過來,正如他前面所猜想的那樣,現在的浮黎不應該認識「星臨」才對。
星臨沒動,既然是浮黎讓自己來的,那么開口也該由浮黎來才對。
浮黎睜開眼,被冠冕垂簾遮擋住的眼睛透過珠簾看著下首的星臨,祂手指微動。
好奇怪,為什么這個人類身上有自己留下的印記。
除此之外,「歡愉」的氣息,很重。
更奇怪的是,祂看到星臨之后總是心緒難寧,就連刻錄光錐的時候也會想起星臨,在祂回過神之后,善見天內已經堆了好幾張刻錄著星臨的光錐。
浮黎的手指輕輕敲著,不知道祂在想什么。
星臨身上還有很多道或許是星神留下的「印記」,歡愉、毀滅、豐饒巡獵和開拓。
真稀奇,歡愉之主向來隨心所欲,給予一位人類賜福倒也沒什么,但是豐饒巡獵的印記同時出現在他一個個體上,這讓浮黎很感興趣。
讓祂不禁思考,為什么?
為什么星臨身上會有自己留下的印記?為什么星臨體內同時存在好幾股命途的力量,他卻還是像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可現在誰也沒辦法給浮黎解答。
祂用冰涼的目光打量著星臨。
冷冰冰的,淡漠的目光摸過星臨裸露在外的肌膚,讓人有些打顫。
星臨撩了撩眼皮,抬眼看祂。
他被浮黎看著有些不舒服,面前的這個浮黎看他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人,而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
“你叫我來是為什么?”星臨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了。
浮黎微微頷首,“你果然認識我。”
“是又如何?”星臨挑眉,“不是又如何?”
浮黎不答,問起來其他問題,“你和歡愉之主阿哈是什么關系?”
“最近并未聽說祂又降下賜福。”
“和祂沒有關系。”星臨這樣說,他也不算說謊,他確實和現在的阿哈沒什么關系。
本以為這樣說完之后浮黎就不會再追問,但祂并沒有放星臨離開的意思。
甚至還拿出了通訊器,不知道給誰發去了信息。
做完這件事,浮黎重新閉上了眼睛,祂不再和星臨交流,但并沒有放星臨走到意思。
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星臨找了個看上去還算干凈地方坐下,他也不指望浮黎能想起來給自己準備軟墊和座椅。
現在本該是他的睡覺時間,如果不是哈努努突然回來帶他離開閣樓,現在他已經安然入睡了。
星臨調整了一下姿勢,昏昏欲睡。
就在他即將睡著之際,一串嘻嘻哈哈的聲音由遠及近,這聲音過于熟悉,熟悉到星臨不睜眼都知道是誰來了。
浮黎把阿哈叫來了?
星臨睜開眼,正好對上被各種面具簇擁包圍的黑色人影,祂正彎腰準備看看星臨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就在祂和星臨對視上的那一刻,一個稱呼脫口而出。
“寶寶。”
這個稱呼出來,不止一旁觀察他們的浮黎愣住了,祂自己也怔愣住了。
倒是星臨,聽慣了祂喊寶寶,沒什么多大的反應,相反,他眉眼壓低,心情很不好。
“不準叫我寶寶!”星臨惡聲惡氣,眉頭攢起,但他這樣在阿哈眼中卻像是小貓一樣,根本沒什么威懾力,相反,讓人非常想將他揉進懷里親一親抱一抱。
阿哈:……?
不是,這還是祂嗎?祂為什么會這么想???
可祂再開口喊出口的依舊是一句黏黏糊糊的“寶寶。”
真見鬼,這還是歡愉之主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真是——
太有樂子了!
“喂,冰坨子,你從哪找來的小孩?不會是找來專門看阿哈我的笑話的吧?”阿哈笑嘻嘻,祂又看一眼神色懨懨沒什么精氣神的星臨,心臟不受控制的砰砰跳。
祂的語氣不解,帶著些憐憫,“可憐見的,不就是之前在你的善見天埋了驚喜炸彈嗎。”
浮黎撐著額頭,“不是我找來的。”
“他的身上有你留下的印記,「歡愉」氣息那樣重,你沒察覺到嗎?”
“這么一說,好像是。”阿哈湊近些,感受到星臨身上和自己同出一源的力量。
“哇哦,阿哈還把力量分給他了大半,阿哈可真是個大善人。”阿哈含著笑,喊星臨,“寶寶?你叫什么名字?”
“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你叫我寶寶?”星臨沒好氣地瞥祂一眼,“你真的好煩,不要臉。”
“沒關系,阿哈可以自己看!”阿哈躍躍欲試,祂被星臨罵了,卻感覺很高興。
祂慢慢靠近星臨,用那些面具將星臨整個人都籠罩在里面,然后微微垂首,額頭和星臨的額相抵。
祂看到了很多東西。
「過去」、「現在」和「未來」。
而唯一讓祂無比在意的是,為什么另一個阿哈會那么熟練啊!!?
“小星臨,我也是阿哈,你也要親親我!”面前的十幾個琥珀紀之前的阿哈無比理直氣壯地看著星臨,“寶寶,親親我吧。”
“我說不定比那個老家伙還做的要更好哦。”阿哈想了想,照著星臨記憶中的‘阿哈’的樣子變化成了人類模樣。
祂微微低頭,酒紅色的長發垂在星臨眼前,一晃一晃的,碧綠色的眼睛像是盛著美酒,波光粼粼,好似要將人醉死在里面,“怎么樣?對著這張熟悉的臉能親一下了吧?”
星臨看著這張臉,怒上心頭,他伸出手握緊拳揍了阿哈一頓。
打的祂吱兒哇亂叫,明明星臨根本沒有用力。
但不得不說,阿哈這個舉動,讓星臨瞬間變得沒那么不安了。
他有些好笑地看著阿哈捂著臉假哭,一旁的浮黎都不忍直視地閉上了眼睛。
“阿哈。”星臨呼出一口氣,將手按在阿哈捂著臉的手上,“你知道怎么送我回去,對嗎?”
“當然。”阿哈嘚瑟,但下一秒,祂話鋒一轉,“可是阿哈為什么要送小星臨回去呢?”
“小星臨只有一個,如果把你送回去,那阿哈我就沒有新娘子了,阿哈——才不干誒——”
星臨見祂欠揍的樣子沒忍住又錘祂一拳,兇巴巴的,“喂,我在很認真的和你說話呢!”
“我當然也是很認真地回答了小星臨呀,寶寶。”阿哈開懷大笑,伸出手將生悶氣的星臨擁進懷里,“說到底我和祂,我們都是同一個人,留在這里和回去有什么區別呢?”
“寶寶,不管在哪里,你都會是我的小妻子呀。”
“可是我的朋友親人都在「未來」。”星臨眼睛變得紅紅的,“你不幫我就算了,我自己去找回去的辦法!”
“那可不行。”阿哈有些吊兒郎當的,“阿斯德納很不安全,哼,明明在克里珀那家伙的掌控下,底下的人卻生起了反抗之心。”
“真沒用啊克里珀,不過那些都不重要,如果寶寶繼續留在這里,會很危險。”
“那你就送我回去。”星臨完全不落入祂設下的陷阱,他聲音慢吞吞的,卻將阿哈的話又堵了回去。
阿哈真的喜歡死他的小模樣了,可惜,不屬于自己。
阿哈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祂捏了捏星臨的臉,“好吧,騙你的,阿哈暫時沒辦法。”
“不過我會去找,寶寶要和我離開嗎?”
“還是說你要和浮黎這冰坨子待在一起?”
浮黎也睜開眼,看向了星臨所在的地方。
被兩道存在感極強的目光盯著,星臨有些頭皮發麻。
所以,他該選誰啊?
第85章 阿哈騙你的
所以,他要選誰?
星臨看看面上帶笑的阿哈,又看看情緒難辯的浮黎,最后將手搭進了阿哈的手心里。
畢竟不管是在「現在」還是在「未來」,他和浮黎都算不上熟悉,而阿哈,和他也稱得上一句朝夕相處。
所以還是選擇一個自己熟悉一些的人吧,順便了解一下情況。
阿哈嘚瑟起來,祂看一眼浮黎,“哼哼,那我們就走了。”
祂說完,大搖大擺帶著星臨離開了阿斯德納星系。
浮黎垂首不語,祂慢慢站起身,看向阿哈帶著星臨消失的方向。
星臨。
他是為誰而來呢?
阿基維利嗎?祂的記憶中似乎確實存在著阿基維利和自己談起早逝亡妻的畫面,可是為什么祂自己會那么不爽呢?
是因為阿哈作為阿基維利的摯友,卻和祂不知為何又復活的妻子走的太近了嗎?
浮黎呼吸沉著平穩,祂揮揮手,阿斯德納星上空籠罩著的迷霧散去,西南方向傳來反抗的氣息。
這里的風向要變了-
星臨被阿哈帶離阿斯德納,卻不知道祂要把自己帶到哪里去。
“阿哈,我們要去哪?”星臨被祂抱小孩一樣單手抱著,他覺得有些沒有安全感,于是摟緊了阿哈的脖子。
“去找某個討人厭的家伙。”阿哈抱著他的腰,心里想的卻是,好細,一只手就能圈住他的腰。
這樣子的星臨對于祂而言太小了,像一只小貓,軟綿綿的。
他說話帶起的熱氣撲撒在阿哈冰涼如玉的耳朵上,也帶起一陣暖意。
漂亮的綠寶石一樣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自己,像是他的眼中只能裝下祂一個存在,那純凈澄澈的眼里編織著甜蜜的陷阱,讓阿哈不自覺就想要溺死在里面。
好奇妙的感覺,「未來」的阿哈將那股猛烈的情感映射到阿哈身上,讓祂不能控制自己的目光。
明明以前除了樂子,不管是誰,都不能讓祂的目光停留,就連「純美」也不可以。
好奇怪。
面前這個小小的人類卻能讓阿哈暫時將樂子放在一邊,只想逗他哭逗他笑。
阿哈好半晌不說話,不同尋常的沉默讓星臨有些疑惑,祂這是怎么了?
“要去見的人是很不好打交道的存在嗎?”星臨偏了偏頭,柔軟的發梢擦過阿哈的手臂,帶起一陣酥癢。
祂哼笑一聲,“當然,是非常難搞的存在。”
祂要帶星臨去找「終末」,但這家伙從來都神出鬼沒,很少有誰能捕捉到祂的蹤跡。
不過么,星臨身上有祂留下的印記,別問祂為什么會在阿哈的小妻子身上留下印記。
誰知道呢,祂變態吧。
不過星臨穿越時空來到這里,其中一定有「終末」的手筆。
就是不知道為什么祂要這樣做。
阿哈帶著星臨在銀河中穿梭,漫無目的到處跑,讓星臨感覺自己好像被阿哈騙了。
再又一次來到某個偏遠的邊陲星,星臨忍無可忍,揪著阿哈的耳朵有些生氣,“阿哈!你到底有沒有在認真的找送我回去的方法啊!”“寶寶,有些疼,別揪耳朵嗷!”阿哈護著耳朵,祂其實并不疼,也很喜歡星臨這種不把自己當外人的舉措。
“寶寶,別生氣啦,別生氣呀。”祂笑嘻嘻的,將星臨的手拿開,揉揉耳朵將人抱進懷里,“主要是我們要找到那個家伙真的很麻煩誒。”
“從來都是祂想見別人才會出現,阿哈已經在非常努力找尋祂的蹤跡啦~”
“所以這么久,你還沒有告訴我到底要找誰。”星臨從祂的懷里抬起頭,鼓著臉非常不高興的樣子,阿哈沒忍住戳了戳他的臉,軟的。
阿哈將他抱起來,走在被野草掩蓋的小徑上,穿過荒涼的村莊。
阿哈的聲音在風中顯得有些淡漠,“你的身上有「終末」留下的印記,末王總是逆時而行,我懷疑你的到來和祂有關系。”
“但正是因為祂是逆時而行的存在,阿哈才更不好找到祂。”
祂的話語讓星臨若有所思,他手指攀著阿哈的肩讓自己不至于掉下去,雖然阿哈下盤很穩,不會將他摔下去。
“那我們要怎么才能找到祂啊?”星臨疑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當然有啊。”阿哈回答,祂笑意盈盈地看一眼星臨,伸出空著的那只手捏了捏小妻子的手指,“可是需要好多位星神聚在一起,祂們打一架,那些碰撞在一起的神力會讓空間變得不穩定,在那時就能將你從這個空間送到另一個空間了。”
“但是——”阿哈聲音依然帶著笑,吊兒郎當的,祂帶著些恐嚇,“這個方法很不穩定,畢竟如果星神們真的打了起來,整個寰宇都會為之動蕩,更別說你脆弱的小身板,可能還沒等到空間不穩定的時候就死掉了哦。”
“更何況,空間不穩定,帶你離開的方向也不穩定哦,說不定你沒有回到你的時間,反而往更前面的時間去了。”
祂滿意地看著星臨變了臉色,然后嘻嘻哈哈捏捏星臨的手指,將他的手一整個包住,“好啦,阿哈騙你的。”
“沒有那種辦法啦,更何況星神一般是不會聚在一起的。”
星臨氣得又伸手揪住祂的耳朵,阿哈討好地對他笑。
星臨還想問什么,阿哈就在溪水邊停下了腳步,“哦呀,祂自己找上門來了誒。”
星臨聽到阿哈的話,順著祂看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個身穿黑袍的人背對著他們,正低頭看著流動的水流。
祂轉過身來,星臨看到了一雙漂亮的眼睛。
是那個人!
在羅浮仙舟遇到的那個神出鬼沒的黑袍人。
“又見面了。”祂聲音輕柔,像是情人間的呢喃細語,“我親愛的星臨。”
星臨不懂祂的情緒,他只覺得祂的目光有些冒犯。
于是抓著阿哈的手又用了些力,「終末」見到他如此動作神色有一瞬間的黯淡,煙紫色的眼眸盛著悲傷的情意,但很快祂又笑起來,“看來你真的不記得了。”
“早在千萬年之前我們就見過面了。”
“那又如何?”阿哈稍稍后撤半步,“末王。”
這個稱呼一出口阿哈就皺起了眉,“嘖,你就沒個正經名字?這么叫你阿哈的氣勢瞬間就矮了半截,果然,你還是那么讓人討厭。”
“那樣早和星臨見過面又不能說明什么。”阿哈癟嘴,“果然是個固執又讓人討厭的家伙。”
末王搖搖頭,祂看向星臨,“只是我想見你。”
“我也有私心啊……”
身為逆時而行的存在,終末每次和星臨的見面一生只有一次,此后幾十年,祂又要面臨一個人漫長的等待。
“對不起,我太想見你了。”終末向他道歉,“每一次只能短短的和你見一面,又或者只是遠遠看你一眼。”
“我也變得貪心不足了。”
“可惜,本來是想讓你直接來到我身邊的。”終末用溫柔的語氣說著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話,“你見過龍和阿基維利了?真羨慕祂們,能夠討得你的歡心。”
“可惜,祂們都已經死去,也再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
祂自顧自地說著話,也不管星臨還有阿哈是什么心情。
什么心情?
阿哈現在很不爽,非常不爽,祂將星臨抱穩,手中聚起神力朝終末扔過去,“喂,你要自言自語到什么時候?”
阿哈不高興,星臨也被祂話語中暗藏的含義嚇到了。
什么叫以后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了?是他以后再也見不到龍和阿基維利的意思嗎?
星臨眼睛瞬間變得紅紅的,但是沒有淚水掉下來,他微微低頭,靠近阿哈一些,“我討厭祂,祂說怪話。”
“巧了,阿哈也討厭祂。”阿哈得到了星臨的指示,二話不說就動了真格。
末王并不主動攻擊,祂伸出手擋住阿哈踢來的一腳,反手擒住就要將人往地上摔,但顧及著阿哈懷中的星臨,祂沒有那樣做。
祂們動作帶起的風掀掉了末王頭上的帷帽,摻雜著銀霜的烏發隨風飄動,祂的整張臉都顯露出來,那雙紫琉璃一般的眼睛定定看著阿哈和祂懷中的星臨。
倏爾,祂輕笑一聲,又按住阿哈的肩,不知道祂用了什么法子,讓阿哈無法動彈。
饒是如此,阿哈手上抱住星臨的動作更緊了。
就因為這樣,星臨和末王幾乎是面貼面了。
他看著這張臉,腦海最深處藏著的記憶仿佛被拂去了灰塵,露出一點。
他隱約有了些印象,他好像確實在很久很久以前和末王見過面。
“寶寶,你記起來了。”末王反手甩開又攻上來的阿哈,語氣無比篤定,“別費力了,阿哈,你打不過我,如此這般不過是浪費時間。”
阿哈嘻嘻笑著,躲開末王砸來的一團能量,“阿哈抱著自己的小妻子,礙你眼了?”
“你最好還是快點把回去的時間通道打開,送他回去。”
“我還以為你會要求我將他留下來。”末王收了手,暗嘲祂,“真沒用啊阿哈,擁有了「未來」的記憶,卻留不住「未來」的該成為自己妻子的人。”
“差一點,你就成為和我一樣的人了,只能守著那點少得可憐的回憶,去等一個注定得不到的人。”
“廢話真多。”
阿哈直接趁祂不注意將祂揍進了地里。
第86章 寶寶你要記住我
星臨頭暈目眩,阿哈在和終末的打斗中依舊緊緊抱住他,讓他不會被甩出去。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阿哈用的力氣太大了,讓星臨很難受,天旋地轉的,讓他有點想吐。
但阿哈和終末一時半會兒也不像是會停手的樣子,星臨只好微微彎腰緊緊抱住了阿哈。
阿哈感受到了他的不舒服,躲過終末又一次的主動攻擊,后撤出好遠,“停下。”
“阿哈不要和你打了。”
“怎么,你怕了?”「終末」扯扯嘴角,“歡愉之主居然也會害怕嗎?”
“閉嘴!”阿哈這會兒是真的有些生氣了,星臨難受的皺緊了眉,抓著阿哈的手驟然收緊,面色發白,他看一眼阿哈,很難受。
“抱歉。”阿哈將他松開些,換了個姿勢將他抱住,“寶寶,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星臨重重喘一口氣,“很暈,讓我歇會兒。”
阿哈只好點頭,像守護珍寶的惡犬,提防著終末的又一次攻擊,祂目光炯炯,銳利無比,像箭一樣刺向終末。
“喂,干嘛用那樣的目光看著我?”終末沒好氣地白祂一眼,“是你要和我打的。”
“我本來就沒想要和你爭斗。”祂也不嫌棄地上有水露,撩起衣袍盤腿坐下,撐著頭就那樣怔怔看著星臨。
看他緊蹙的眉,粉嫩的唇色,皓白的齒,還有仿佛盛滿春水的眼睛,微微一晃,春光乍泄,撩撥著人的心。
阿哈微微側身擋住祂的視線,“你準備什么時候送他回去?”
終末沒說,祂換了個話題,“你很想送他離開嗎?”
“哈,阿哈想要的,不管是人還是物品,都會自己去爭取,而不是讓你搞些不入流的小動作。”
終末好歹和祂一樣是掌管一整條命途的星神,被祂這樣說面子上多少過不去。
但祂卻不惱,笑意盈盈的,“可我就是有這樣的本事。”
“只要我想見他,我都可以這樣做。”
“阿哈,你不想嗎?只要你答應留下他,我可以讓他一直跟著你,不被其他人發現。”終末的語氣帶著蠱惑,試圖動搖著阿哈的心神。
“一頓飽和頓頓飽我還是分的清楚的。”阿哈哼笑一聲,“只是現在的我不能擁有他,但是未來的我卻可以靠近他,你不能。”
祂們兩個談話都沒避著星臨,然后就被惱羞成怒的星臨一人錘了一下,“喂,你們兩個,在說什么呢!?”
“不管你們什么想法,都要把我送回去!”
挨了罵的兩位星神瞬間噤聲,到底不敢惹星臨生氣了。
阿哈討好地對笑笑,“阿哈知道錯啦,答應了你的事情才不會食言。”
末王這回倒沒說什么掃興的話,只是撐著頭又去看星臨,想要將他的容顏描摹刻錄在自己的記憶中。
好可惜,這次見面,下一次見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祂幽幽嘆一聲,阿哈怎么就不同意呢?
將星臨送回去,祂還要和其他好多位星神爭奪呢,現在這樣不好嗎?
真不知道阿哈怎么想的。
搞不懂這位腦回路新奇的歡愉之主,終末星神也不再白費力氣了,祂站起身往旁邊去了,不能再看著星臨了,祂會忍不住的。
至于忍不住什么,誰知道呢?
星臨被阿哈圈在懷里,好一會兒才覺得好受些,他抓著阿哈的衣襟,抬眼和祂對視,“阿哈,回去之后你還會有這段記憶嗎?”
“不知道。”阿哈聲音輕輕的,像是怕驚擾了他,祂松開星臨,雙手枕在腦后,“也許記得,也許不記得。”
“怎么啦?寶寶舍不得我嗎?”阿哈傷感不過兩秒,瞬間又變得吊兒郎當毫不正經。
祂自下由上看著星臨,在祂的角度看星臨已經覺得很賞心悅目,臉上的軟肉因為低頭微微堆在一起,有些肉肉的。
阿哈心癢癢,祂伸出一只手捏住星臨的臉,“好了寶寶,不管記不記得,阿哈從始至終都只是阿哈。”
“只要寶寶還記得這段奇妙的旅程,那阿哈也沒什么好遺憾的了。”祂目光澄澈,笑意漸深。
“寶寶現在好些了嗎?”阿哈問他,星臨點點頭,“起來吧,去問問那個人要怎樣才能回去吧。”
終末轉了一圈又回來了,聽到星臨的話就把話頭接了過來,“要怎么回去?那當然事要先去到你來時降臨的地方了。”
“啊~意思就是咱們還要回阿斯德納去一趟,唉,又要見到浮黎那個冰坨子了。”阿哈語氣幽幽“但是為了小星臨,阿哈暫時就忍一忍吧。”
終末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走。”
于是阿哈帶著星臨原路返回,往阿斯德納星系的方向悠哉悠哉的前行。
“寶寶,你馬上就要離開了,多陪陪阿哈吧。”在被終末點出來阿哈并未認真趕路一心只想著帶星臨旅游的企圖之后,祂這樣說,然后眼巴巴的看著星臨。
星臨被祂看的心軟,“只能慢一點。”
他們找到終末花費了將近五天的時間,按照阿哈趕路的速度,差不多十多個系統時就能帶著星臨回到阿斯德納,可是祂沒有那樣做。
星臨只好放寬了一點時間,“那三天,三天之后,我想回到阿斯德納,可以嗎?”
他的眼睛像是會說話,水汪汪的,被那漂亮的如同星空海一樣的蘊著翠綠色的眼睛盯著,阿哈什么拒絕的話也說不出來。
三天時間,倒也足夠了。
于是星臨就被阿哈半路帶著去別處玩了一圈,祂帶著星臨去看了極地漂亮的極光,四季如春的國度漂亮鮮艷明亮奪目的鮮花,還有繁華的都市。
在這時星臨才隱約感受到了一點這個阿哈和「未來」的阿哈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這個阿哈更瘋更會找樂子,「未來」的阿哈在見到星臨之后無師自通了壓抑自己,偽裝自己,無害的模樣才讓祂有了靠近星臨的機會。
看著面前的阿哈從萬丈高空之上墜落然后放聲大笑。
星臨這樣想,如果一開始遇到的是這樣的阿哈他可能不會跟阿哈走。
那時候的他和這樣的阿哈也不適合。
阿哈看出來星臨在想什么,祂只是輕笑一聲,“寶寶,我要你記住我。”
祂微微低頭,在星臨的唇上咬了一口,“我和那個老家伙是不一樣的。”
哪里不一樣了,你們都是同一個人。
星臨這樣想著但是并未說出口,畢竟阿哈好像不是很喜歡這樣的說法,祂堅持自己和十幾個琥珀紀之后的那個歡愉星神不是同一個人。
星臨只好順著祂的話說。
第三日晚上才帶著星臨轉了個方向前往阿斯德納,這里已經在哈努努雷霆手段之下被鎮壓,正式更名為匹諾康尼。
星臨再次回到這里,感覺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出哪里不一樣了。
好像少了些死氣沉沉,空氣不再滯澀,到處都彌漫著快活的氣息。
在他又和阿哈進入阿斯德納星系管控范圍內,浮黎第一時間就知道了,祂看向匹諾康尼所處的方向,好久之后才輕聲嘆息,然后站起身也往這邊趕來。
與此同時,帶著生之氣息的星神躲開從億萬光年之外飛駛而來的光矢,微微皺眉。
巡獵星神,還真是陰魂不散。
祂微微挑眉,腦海中搜索著附近無主的荒星,然后祂朝阿斯德納星系所在的方向而來。
半個系統時后,人馬模樣的星神順著「豐饒」的氣息而來,祂微微偏頭,前方的氣息因為某些特殊的物質變得有些雜駁,但不可否認,豐饒之主很有可能去了那片荒涼的星系。
巡獵星神思忖片刻,然后也朝那個方向去了,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為了確保安全還是跟上去瞧瞧。
又一個半系統時后,燼滅軍團路過這片荒星,領軍的絕滅大君星嘯停下腳步,他眼前一亮,“納努克大人,屬下察覺到了星核的氣息,要去看看嗎?”
“嗯。”毀滅星神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祂只是微微頷首,然后就改變了行軍路線。
沒有星核也沒有關系,被「毀滅」盯上的星球很快就會變成一片死寂。
而這些小插曲和星臨都沒有什么關系,他被阿哈抱著,正在試圖辨認自己來時待的天臺。
終末悠哉悠哉跟在他們身后,“阿哈,抱不住的話我可以效勞。”
“不用你。”阿哈又給星臨換了個方向,祂冷笑一聲,讓星臨不和終末對視。
這段時間終末總是見縫插針的想要和星臨親近,每次都被占有欲非常強的阿哈擋了回去。
“嘖。”終末輕嘖一聲,護這么緊,失策了,祂就該一開始就來找星臨的。
祂感受到了幾股不同的力量正在朝這里靠近,祂又看一眼阿哈,最后什么也沒說。
唔,有時候歡愉之主的樂子也是很值得一看的。
這里的建筑不好認,天臺都長一個樣,更何況星臨在這里待的時間并不長久。
他還沒找到那個天臺,倒是先看到了哈努努,他被一群人簇擁包圍著,一只手被繃帶紗布包裹著,好像受傷了。
星臨拍了拍阿哈,“想去見一見朋友,他是我到這里見到的第一個人,他應該記得我剛來時待的地方。”
阿哈想了想倒是沒拒絕,祂放開星臨,目送他走到哈努努面前。
“你對他還真是放心。”終末輕笑一聲,“真可惜,這樣好的人,要是能留下來一直陪我就好了。”
阿哈沒理祂,只是注視著星臨,然后在小妻子看過來之后對他的露出一個帶著安撫意味的笑。
第87章 離開的時間到了
星臨走向被人群簇擁的哈努努,狼人叼著煙斗,目光銳利,吐出的煙圈籠罩住了他的臉,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隨著星臨慢慢靠近,他很快發現了復返的星臨。
“還活著?”哈努努哼笑一聲,不帶任何感情的上下打量著星臨,“有點本事嘛人類。”
他像是松了一口氣,和身邊的人說了句什么,星臨隱約聽到一兩個詞,但無法將其變成連貫的句子。
但也大概能猜出來,哈努努可能派了些人在尋找星臨的蹤跡。
他抿唇對面冷心熱的狼人笑笑,“謝謝你,哈努努。”
哈努努將圍在他身邊的人打發走,看向星臨,“你又回到這里來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幫助吧,說說看?”
“確實有一件事。”星臨點點頭,“哈努努,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是在哪里嗎?”
“當然,狼人的記憶力可不會出錯。”哈努努收起煙斗,朝星臨伸出手,“走。”
阿哈和終末看著星臨跟著狼人朝另一個方向離開,祂們也跟上去。
小沒良心的。
阿哈暗罵一聲,也不知道回頭看一看阿哈。
這樣想著,祂就看到星臨回過頭來對祂揮揮手,像是在招呼祂快點跟上去。
阿哈輕笑一聲,瞬間將那點不愉快拋之腦后,屁顛顛跟上去了。
終末輕嗤一聲,瞧阿哈沒出息的樣子。
然后祂的嘲笑也在星臨的笑容中潰不成軍,好吧,祂也沒出息。
當時情況緊急,星臨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記下自己所處的位置,但將這里的路線走過不知道多少遍的哈努努可記得一清二楚。
他敏銳的感受到了有人在跟著他們,又或者說,是那人故意將氣息泄露出來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警告。
警告著哈努努不要動歪心思,也警示著一旦他對星臨產生了不軌的念頭,那蓄勢待發的人就會將他撕碎。
哈努努收回探查的視線,又看向星臨,少年狀似無知無覺,跟在他身邊慢吞吞地走著。
哈努努聳了聳肩,好吧,看來不需要他太擔心了。
已經更名為匹諾康尼的邊陲監獄還并未改動太大,哈努努雖然勝利了但難保公司的人會卷土重來,這里還來不及修整。
路線一如既往的復雜,星臨只能亦步亦趨的跟著他。
“到了。”不知道走了多久,哈努努停下了腳步,“就是這里了,不過是天臺上。”
“真不知道你當初是怎么出現在那里的。”哈努努若有所思,但并未深究,畢竟每個人都擁有對于自己的秘密保持沉默的權利,不是么?
“需要我帶你上去嗎?”哈努努又問,星臨搖搖頭,“謝謝,不過不用了。”
哈努努可有可無地點頭,“行,那就這樣,我還有事要忙,有緣再會。”
星臨和他道別,或許這一次的告別就是永遠。
“謝謝你的幫助,有緣再見。”
目送哈努努遠去,風吹起了他的風衣,隱隱有霧起,很快,他的身影就融入了霧水之中,消失了蹤跡。
阿哈從空中穩穩落在天臺口,祂不知道什么時候搞了個艷紅的披風,天臺之上風有些大,將祂的披風吹得獵獵作響,“寶寶,快上來。”
星臨看著有些高的小樓,偏了偏頭對阿哈喊,“你下來。”
“誒——如果是寶寶呼喚阿哈的話。”阿哈笑嘻嘻,從高處一躍而下,輕飄飄落在星臨面前,對他張開雙臂,“寶寶,跟我走吧,阿哈帶你私奔喲——嗷!”
“終末!你扔石頭打我做什么?”阿哈抬頭,一眼就看到了拿著亮閃閃寶石拋著玩的末王,“哦~我懂了,你就是嫉妒我。”
嘁。
終末輕嗤一聲,移開了視線,“誰稀罕。”
行,等送走星臨就再和終末打一架吧。
阿哈微微瞇眼,祂抱住星臨一個閃身就出現在了天臺之上,終末看向天邊橙紅的云,“再等等。”
“還要等多久?”阿哈有些不耐,“時間越長越容易生變故。”
終末瞥祂一眼,“時間必須嚴密縫合才對。”
“如果你執意要讓我現在就將他送回去,概不負責售后。”祂又看向暈乎乎打瞌睡的星臨,“你說呢,星臨寶寶?”
星臨看祂一眼,沒說話。
終末攤手聳肩,“等著吧。”
于是祂們就在這里等待夜幕降臨,天臺上風大,阿哈將星臨擁進懷里,把風擋了一半去。
但這風依舊呼號著,阿哈意識到了不對勁,這并不似尋常風,奇怪,更像是某兩位星神打斗帶起的風。
祂的直覺向來還算準,祂神色一凜,抱著星臨一個轉身,他們方才所處的地方就被藤蔓和光矢貫穿了。
「豐饒」藥師。
「巡獵」嵐。
阿哈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祂前幾日還和星臨說星神沒那么容易聚在一起呢,這就被打臉了。
身為死敵的兩位星神打起來不死不休,大概以為這里還是無主的荒星,所以打起來無所顧忌,被嵐摧毀的建筑,藥師揮揮手又復原了。
嘖,煩。
阿哈將星臨護住,選了個視野很好的地方看這場仇敵打架的戲碼。
星臨從祂懷中抬起臉,也看到了有些熟悉的兩個人。
他看了一眼,才恍惚清楚,嵐和藥師在自己面前的斗爭已經算得上小打小鬧了。
這毀天滅地的動靜襯得之前的那些爭風吃醋的戲碼就好像是小孩子吵架。
他抓著阿哈的手臂又緊了緊。
好吧,看來之前祂們還是有所收斂和顧忌了。
藥師躲開嵐的又一次攻擊,揮一揮手中的金色稻穗將被摧毀的建筑又一次復原,“巡獵星神,何苦為難,何不各退一步?”
嵐并未回答,他拉弓挽箭,又對準了藥師。
藥師輕輕嘆一聲,“何苦呢?”
祂也不再躲,操控藤蔓去攻擊嵐,這些藤蔓雖祂的心意而動,攻擊性不強,但很擾人。
阿哈覺得有意思極了,祂撐著下巴看的津津有味,反正離夜幕降臨還有一段時間,在這時候正好瞧瞧這兩位宿敵爭斗。
于是一個不查就讓那些奔走的藤蔓鉆了空子。
唔!
星臨捂住嘴,細小的藤蔓纏住了他的腿,一寸一寸往上,他有些泄力身子軟了大半,但還是一把抓住了作亂的藤蔓。
“阿哈!”星臨抓住了這邊的,另一邊的又趁亂鉆進了褲腿,甚至還貼著他的腰腹慢慢往上,他不得不向阿哈求助。
阿哈微微低頭,看向變得面紅耳赤的星臨,祂陡然感覺到有些干渴,“寶寶。”
“你還看著做什么,快幫我!”星臨有些羞惱,這些藤蔓一到他手中就變得軟綿綿的,像是害怕傷到他,但卻不安分,見縫插針的想往更深處去。
阿哈見狀這才面色微變,終末不知道去了哪里,但絕對沒有走遠。
阿哈見到星臨被折磨的臉紅耳赤,眼角都泛起了春情,祂氣不過,手中聚起一團火朝藥師擲去,“喂,呆子!管好你的東西。”
那火一沾上藤蔓就燃了起來,火光舔舐著人的衣擺,像是要將一切都埋葬在火海之中。
藥師聽到阿哈的聲音,有些惱怒祂燒掉了自己的藤蔓,祂微微抬眼,然后看到了祂懷中有著一張桃花面的星臨。!!
為什么!?
藥師瞬間變得有些驚愕,這么多年祂還是第一次情緒如此外泄。
祂還害怕第一眼看錯了,于是又看了第二眼。
不會錯,絕對不會錯的。
那就是星臨,是祂的——
小妻子。
本該在步離人的部落安睡著的,純凈美好的星臨。
祂讓藤蔓豎起高墻,躲過了嵐又一次攻擊,在下一次鋪天蓋地要祂命的箭矢來到之前,藥師已經移步換形來到了阿哈和星臨面前。
祂聲音有些顫抖,“星臨,寶寶,是你嗎?”
星臨抬起頭,和祂對視一眼,嘴里吐出來的話語卻讓人心碎,“不是。”
“不可能,你身上有我留下的印記。”藥師篤定到,“寶寶,你什么時候醒來的?為什么會和阿哈待在一起?”
星臨也不知道怎么解釋,說他不是這個時間上的星臨吧,但他又確實是星臨。
于是他垂下眼不去看藥師,甚至還又往阿哈懷中縮了縮。
嵐也察覺到了不對,祂收了手,在睡覺的燧皇跳出來,揪著祂的頭發吱兒哇大叫起來。
“木頭!我聞到了小妻子的氣味!他絕對絕對就在這里!”
祂的話音落下,嵐瞬間鎖定了目標,被藥師擋去一半身形的星臨。
祂的小妻子。
正躺在阿哈懷中。
嵐又捏緊了弓。
阿哈表情警惕,祂抱著星臨后撤出好遠,“你要做什么?還有什么你的寶寶,這是我的寶寶!”
藥師不說話,就用那樣心碎的目光看著星臨,“寶寶,你看看我,你不記得我了嗎?”
嵐也圍了過來,祂克制著不一箭懟死藥師和阿哈,確認著阿哈懷中人的身份。
“沒有錯,絕對沒有錯!你這呆子!”燧皇在祂耳邊暗罵,“還不快去搶了人咱們就跑。”
嵐沒有動,一時間三位星神僵持住了。
終末站在更高處,祂好笑地拍拍手,將幾位的目光吸引了過來,“真是難得一見的場面呢。”
“也沒想到「豐饒」和「巡獵」還有如此和諧的時候。”
“可惜——”
“你們誰也得不到他喲。”
一個花眼,阿哈懷中的星臨就被祂轉移到了祂面前,被祂摟住了腰,“時間到了。”
阿哈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時候阿斯德納已經被夜色籠罩,天上無星,地上有雨。
瓢潑大雨拍打在人的臉上,終末護著星臨并未讓他淋到雨。
“你要做什么?”阿哈皺著眉。
藥師和嵐心神震蕩,還未從再次見到已逝亡妻的沖擊中回過神來,只是怔怔看著星臨。
“我說了呀,時間到了。”終末輕笑著,祂倒映著金紅齒輪的眼閃過一道微光,時間好像停滯了。
然后那些落在地上的雨滴開始倒流。
星臨有些驚奇地看著這一幕,他像小貓一樣好奇的伸手戳了戳那些水珠。
終末微微低頭,聲音比他們見面之后任何時候都要溫柔,“害怕嗎?”
星臨搖搖頭,終末便點頭,祂站在高樓的天臺之上,邊緣處沒有做任何防護措施,只要踏錯一步就會摔下去變得粉身碎骨。
終末將星臨帶離安全地帶,讓他站到了天臺的邊緣處,在其他人目眥俱裂中輕輕一推,將星臨推下了高樓。
我們還會再見的,寶寶。
星臨最后看見的,是終末勾著唇對他說出了這樣的話。
第88章 糟糕
星臨在極速下墜,過快的速度讓他有些心律不齊,風在耳邊呼嘯,讓人變得眩暈。
他眼底倒映著朝他伸來到幾雙手,慢慢闔上眼,在晝與夜交替之時,他又回到了「正確」的時間。
燼滅軍團都看到了空中那道漂亮的五光十色的光矢,似乎是彗星劃過天際的拖尾。
納努克微微抬眼,不甚感興趣地移開了視線-
星穹列車-
丹恒撐著頭看向窗外,那里是紙醉金迷的匹諾康尼,巨大的擺鐘像是能迷人心智,滴答滴答的走著。
“丹楓……丹恒,這就是匹諾康尼?”玉闕龍尊昆岡君在青年看過來之時及時改口,“看上去確實是度假島好去處,不怪是所有人心之所向的地方。”
丹恒輕聲應答,轉過身來看著其他幾位龍尊或站或坐,在列車上一點也沒有客人的樣子,他語氣微沉,“你們全都出動,行事多少有些欠妥。”
“別這么古板。”冱淵君輕抿一口帕姆送過來到茶水,“我持明一族替仙舟聯盟守了那么多年的豐饒神跡,休個假都不行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丹恒扶額,“總之,匹諾康尼出了問題,我必須立馬動身,你們或許可以在列車上等我們回來。”
幾位龍尊都答應的挺好,但在丹恒走出列車之后,身后又跟上來了一大堆人。
丹恒:……
算了,他們也是想幫忙。
但歸根結底他們到底是為了誰,丹恒垂下眼,眼睫輕輕一顫,眼前浮現出一張漂亮的臉。
他將雜亂的思緒按下去,還是先和他們取得聯系吧。
他和龍尊們走向等在匹諾康尼入關口的前來求助的巡海游俠,和對方一起走進了匹諾康尼的大廳-
金色的美夢在躁動,長夜漫漫,挫折、悲劇、無人見證的犧牲。
目中所見只余黑白。
不,并不是只有黑白。
瑰麗的,炫目的子彈劃破天際的色彩直沖云霄,劃破了暗沉的夜幕。
黑紅色的刀光劈下,讓人們感受到了危機,于是他們開始自救。
此地仍有黑暗,但總有人會帶來光明,無論是別人,還是自己。
“從「秩序」的夢境中掙脫了么……”由星期日操控的「齊響詩班」神主日居高臨下地看著星穹列車的一行人,語氣帶著一些遺憾。
“打吧。”穹目光炯炯。
“咱就是說,怎么也逃不掉打架啊。”她射出一道冰箭,“丹恒老師,靠你了!”
丹恒扶額,“總之,都小心一點吧。”-
阿哈和希佩還在看熱鬧,祂們面前已經擺上了瓜子,阿哈笑嘻嘻的,“祂們在你的地盤打架誒。”
“怎么?這里面的人不是也有你們歡愉命途的行者嗎?”希佩朝祂扔了一個紅果子,“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伙。”
阿哈穩穩接住果子吃掉,“誒,看破不說破嘛希佩。”
祂一邊看著熱鬧,一邊又確認了一下星臨的處境,沒有危險,而且正在向祂們靠近。
祂微微一怔,星臨被終末送回來了?祂這么好心?祂也不看熱鬧了,站起身就準備去尋找星臨,不對,星臨身上的氣息又變了。
好奇怪。
多了好多道陌生的氣息。
阿哈又坐下去,“希佩,你能感知到星臨的存在嗎?”
希佩瞥祂一眼,有些好笑,“你問我?”
“沒有。”祂沒好氣地回答,“你怎么不問問我有沒有感知到不朽的氣息呢?”
“哦,那你能嗎?”阿哈放聲大笑起來,“好了,不和你鬧了,阿哈我呀要去找自己的小妻子了呢。”
祂站起身,朝星臨的大概方位尋去。
希佩眨眨眼睛,也跟上去了。
笑話,打架哪有阿哈的樂子好看,祂的直覺告訴祂,接下來會有一場非常精彩的戲幕上演。
而本該早已離開的「巡獵」、「豐饒」和「毀滅」幾位星神,也在同一時間察覺到了星臨的氣息。
博識尊體內的核心程序翻轉推算,算出了星臨最后的降落地點,祂飛快的朝那邊掠去。
「記憶」星神浮黎望向天際晝夜交替之處,隱約能窺見一點不屬于這里的天光。
祂們所有人,都在期待某個人的出現。
正在與神主日爭斗的穹似有所感抬頭看了一眼,卻只看到了匹諾康尼穹頂的天空,夢幻的顏色倒映在人的眼底。
是錯覺嗎?
為什么感覺好像看到了星臨。
一定是錯覺吧!
白金色而已哈哈,肯定是眼花了,不一定是星臨的頭發。
穹撓撓頭,繼續和神主日你來我往的打斗。
星臨極速下墜,從高空墜落到地底的這段時間也太長了吧。
風有些迷眼,紛亂的頭發飛得到處都是,失重感一重接著一重,星臨安詳閉上了眼睛。
總有人會接住他的吧。
星臨這樣想著,甚至還有心情偏頭看向下面。
匹諾康尼的燈光炫彩奪目,整座城市都被光籠罩住,像是一座不夜城。
不過,那是什么?
巨大的,雕塑一樣的人像矗立在那里。
不,不是雕塑。
為什么這東西還會動啊!?
眼看星臨就要掉下去落在那尊雕塑面前,有人出手了。
匹諾康尼內部的所有植株全部開始瘋長,藤蔓順著高樓向上爬去,顫顫巍巍編織成一張大網,試圖接住往下墜落的星臨。
阿哈從自己的魔術口袋里掏出一張飛毯,朝星臨所在的方位扔去,祂自己踏破虛空轉移到出來面前朝他伸出手。
“寶寶。”
星臨眼前一花,阿哈躲開比閃電還快的箭矢,“嵐,你這木頭,嫉妒我?”
祂說著,又要去抱星臨。
藤蔓纏住了祂的腳,星臨已經被飛毯穩穩接住,慢慢往地面上降落。
燧皇從嵐的頭發里跳出來落到星臨懷中,“寶寶,又見面了!”
嵐瞥一眼安然無恙的星臨,隨后像一陣風朝阿哈掠去,祂手中的劍和阿哈的短刀相觸,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喂!”阿哈不滿,祂勾起譏諷的笑,“怎么了?大名鼎鼎的仙舟英雄,如今的「巡獵」星神,也會嫉妒嗎?真可惜,小星臨從始至終選的人都是阿哈我喲~”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阿哈的話語傳遞出這樣的信息,祂剛剛腦海中突然多出一段記憶,是星臨消失那段時間遇到的事情。
現在看嵐的舉措,或許祂也有,不然也不會這樣惱怒。
“真沒意思,你該去找「終末」打一架才對,欺負阿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承認吧,你就是嫉妒。”阿哈又接下嵐的下一道攻擊,四兩撥千斤的將那劍抵了回去,“再練練吧,你打不過阿哈的。”
“當然,當然,阿哈也打不過你就是了。”阿哈狂妄大笑起來,“打架可沒什么意思。”
祂轉身飛掠過去,將星臨抱住,嵐堪堪停手,而其他人卻不想停。
納努克聚起毀滅之力打在阿哈肩膀上,阿哈硬生生挨下這一擊,但臉色變得蒼白,身形也有些不穩當,祂手微微一松,星臨就被鉆空子的藥師卷走了。
星臨被拐來拐去變得很頭暈,他有些生氣了。
藥師將他帶到自己面前,緊緊擁抱住,“還好,還好你回來了。”
“寶寶,我好害怕。”
在過去的匹諾康尼,藥師眼睜睜看著星臨被終末推下高樓,祂根本來不及反應,藤蔓接不住他,在星臨即將墜落到地面之時他消失了。
「終末」也跟著消失了。
阿哈覺得沒意思也離開了,只有藥師,冒著被「巡獵」再次追殺的風險常常回到匹諾康尼,祂在試圖尋找星臨。
尋找祂消失的妻子。
可惜,都一無所獲。
祂還是那樣無能。
不管是作為人類還是作為星神,根本無法留住自己珍視的人。
藥師神色晦暗,手上力度大的像是要將星臨整個人都揉進自己的血肉里。
祂們融為一體,再也不能分開。
可惜,這點溫情也很快就被打破了。
嵐的箭矢死死釘住藥師的藤蔓,這些藤蔓隨藥師的心念而動,也是祂的一部分,被斫斷之后化為灰燼,那些傷害悉數返還給祂。
祂硬生生挨下這些傷害,目光死死盯著將星臨帶離祂懷中的納努克。
星臨被納努克抱在懷中,抬起手錘了祂一下,“干什么啊你們怎么又打起來了?!”
納努克不說話,被星臨拳打腳踢,但他的力度并不大,像是小貓撓癢癢。
納努克抿唇,帶著他離其他人越來越遠,“不安全,寶寶,我要帶你回亞德麗芬。”
“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星臨呼出一口氣,“更何況你覺得真的是因為不安全嗎?納努克,你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
納努克微微垂首,和星臨對視。
金色的日光將星臨翠綠色的眼瞳照耀的熠熠生輝,納努克像是被燙到一樣,祂微微偏開了視線,輕輕抿唇,“抱歉。”
“不用對我說抱歉。”星臨搖搖頭,他按住納努克的手,軟了語氣,“放我下來吧,納努克。”
納努克緊緊抱住星臨,不想放開。
其他人也都圍了上來。
阿哈捂著肩嚎啕假哭,“寶寶,星臨,阿哈傷的好重啊!要死掉了——”
藥師眉眼低垂,語氣幽幽,“寶寶,我不疼的,就算是被箭刺穿了胸膛,也不是很疼的。”
嵐不說話,只是盯著星臨看,燧皇鬼鬼祟祟爬到星臨肩上,“寶寶,嵐這木頭也受傷了!真的,不騙你。”
納努克也緊緊抿著唇,罕見的服軟,牽著星臨的手捂在自己的心口處,“我也疼。”
星臨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怎么感覺自己被又被騙了呢。
然后他發現越來越多的人湊近過來,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001,希佩,穹,丹恒,列車組的其他人,還有不認識的好多好多人都看向了他。
糟糕,好像有些不妙。
第89章 派系之爭
不,等等,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星臨被團團圍住,他越過阿哈的肩頭看到了可以稱得上熱鬧的人頭攢動的場面。
不是,這是在做什么?
星臨往回縮了縮。
阿哈伸出手攬住他的腰,祂壓低了聲音,貼在星臨耳邊說話,“寶寶,我帶你離開這里好不好?”
星臨看祂一眼,還沒來得及回應,藥師輕輕柔軟但有些強硬的聲音就在他們耳邊響起,“歡愉之主,你要想帶著星臨去哪里,不如讓我們都聽聽?”
祂話音落下,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納努克冷哼一聲,“阿哈,你又想做什么?”
祂環顧四周,看了看圍在周圍的各方勢力和星神們,“正好,大家都在,今日就將話徹底挑明白吧。”
“寶寶,除了這些人還有其他人嗎?”藥師偏頭看向星臨,“阿哈,納努克,嵐,博識尊——”
祂一一點過在場的所有人,而后輕笑一聲,“寶寶真厲害呀。”
星臨不知為何被祂說的有些心虛,他故作鎮定,他不看藥師,也不看其他人,垂下眼,臉上飛上了云霞,“……沒有了,而且沒有那么多。”
藥師但笑不語,只是伸手輕撫開星臨面上沾到的發絲,凝視著他漂亮的眼睛,“沒關系,寶寶這樣好,喜歡的人多一些也是正常的。”
阿哈哼笑一聲,有些陰陽怪氣,“我們星臨還真是受歡迎呢。”
星臨沒好氣地瞪祂一眼,現在這種情況是不說清楚不行了。
他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列車成員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他們笑笑,穹抓了抓頭發,肅著臉并不看他。
二月七對他做了個安撫的手勢,讓他不要擔心,放下心來。
雖然不知道要自己放什么心,但他確實稍微放松了一些,至少朋友們都沒事。
丹恒身邊多了幾個人,他們頭上都頂著龍角,在隱晦地打量他。
他隱約感受到了一些「不朽」力量的波動,這些人,是持明龍族嗎?
察覺到他的目光,為首那位冷艷的女性龍尊對他微微頷首,露出一個略顯明艷的笑來。
對他的態度還算友好,是丹恒請來的援兵嗎?
他還記得方才列車上的朋友們在和人打架呢。
星臨的思緒飛遠,只留了一半心神在這里聽其他人說話。
阿哈把玩著星臨的手指,“行,既然要將事情好好說一說,那就讓阿哈先來說吧。”
“現在小星臨是阿哈的小妻子,所有人都知道哦,不是你的。”祂點了點藥師。
“也不是你的。”又點向納努克,無視了對方隱忍到快要爆發的憤怒情緒,“說了你又不愛聽,還要阿哈說什么?”
納努克重重哼一聲,“阿哈,別逼我動手。”
“阿哈實話實說而已。”祂攤開手,“你說小星臨是你的妻子?”
“你有證據嗎?”阿哈哈哈大笑起來,“沒有證據就不要亂造謠。”
“要知道,造謠也是犯法的喲~”祂狀似好心的提醒納努克。
“我當然有證據。”納努克像看傻子一樣看祂一眼,“「記憶」星神浮黎就是證人。”“哦~是么。”阿哈聲音輕輕,“那你讓浮黎將證據拿出來。”
“而且,「記憶」星神是掌管記憶的星神,你怎么就知道祂沒有篡改你的記憶呢?”阿哈不動聲色的開始挑撥離間,挑起對立找樂子,是阿哈最擅長的事情了。
納努克無言,似乎明白自己無法說服阿哈,祂沉默下來。
“為什么要證據?”一旁一直沉默的嵐開口,“吾與星臨情投意合,結發為夫妻,這是無可指摘的事實,為什么需要向阿哈你舉證?”
“更何況,你說你如今是星臨的丈夫,你可有下聘書?可有明媒正娶將星臨迎過門?呵。”嵐發出一聲帶著譏諷意味的語氣詞,“阿哈,不如你先向我們證明,現在的星臨是屬于「歡愉」的吧。”
阿哈臉上的笑落了一些下去。
倒是星臨聽不下去了。
“你們在說什么啊!我只是我自己,什么屬于歡愉屬于巡獵的,你們能不能好好說話?”他不高興地皺起了眉,抬手輕拍了一下阿哈的手臂,“你好好說話!”
阿哈瞬間變得沒臉沒皮,微微彎腰在星臨的臉上蹭了一下,“好好好,都聽寶寶的。”
星臨推開祂的臉,輕輕呼出一口氣,他看向圍著他站著的星神們,眉眼低垂,眉間帶著愁緒,語氣悠悠轉轉,“還是我來說吧。”
阿哈預料到接下來的話可能會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震,祂彎彎眼睛,從魔術口袋里掏出來一把折疊椅子擺在星臨身后,然后按著他坐下,“阿哈能夠預料到這是一個很好但又很長的故事,寶寶,還是坐下講吧。”
藥師動了動手指,一個小型的由藤蔓鉤織而成的茶幾出現在星臨身側,希佩將隨身攜帶的紅茶擺在上面,自己也婷婷裊裊地在他對面坐下。
“期待你的故事,小可愛。”
他感受著四面八方的目光,深呼吸一口氣,“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屬于我的故事。”
他從最初的最初講起,混沌之初、裴迦納、亞德麗芬、仙舟、湛藍星……
此后的每一段故事都讓人心碎又難過。
已經有多愁善感的人開始抹起了眼淚,其中阿哈哭得尤為傷心。
“嗚嗚嗚這也太可憐了,寶寶,以后有阿哈在,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的!”祂就差拍胸脯給星臨保證了。
祂就像一個極其捧場的觀眾,星臨每講完一段回憶祂就點評一下。
“不過退一萬步來講,阿基維利就沒有錯嗎?祂為什么不早點把虹車制造出來帶你離開裴迦納?”
“啊呀~這一看就是納努克沒用啊,哼,保護不好小星臨,還有什么資格做你的丈夫。”
“嵐也很沒用誒,明明知道那些貴族不對勁干嘛還要去,害的星臨等了那么多年也沒等回想等的人。”
“還有藥師也是啊,拿不到藥就讓寶寶非常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真是好討厭誒,居然還因此得到了「生命」的啟示,嘖。”祂最后那一聲輕嘖,好像說了,又好像什么也沒說。
阿哈對星臨單方面認定的前夫們指指點點,本來的悲情氛圍被祂一鬧徹底變得破碎,星臨忍無可忍,抬手在祂的腦袋上拍了一下。
“嗷——”阿哈夸張地捂住頭,但祂隨即又變得很不正經,祂抓住星臨白皙線長的手指,順著指節摸向手掌心,祂輕輕捏了捏,“好寶寶,手痛不痛呀?”
“阿哈,你正經一點啊!”星臨無奈,“別這樣了。”
其他人被星臨的故事所吸引,還沒回過神來,雖然阿哈的聲音很討人厭,但祂確實沒有說錯。
是曾經的祂們太沒用了,那時候根本保護不了自己的小愛人,可現在祂們都已經成為了不可言說的存在,難道這樣還保護不了自己的愛人么?
這一次,說什么祂們也不會放手。
不巧,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
在場的其他人,還是第一次直面星神。
雖然這些星神和傳說中的完全不一樣,還為了一個人類大打出手。
爭奪人妻,說出去,也不是很光彩的事情。
但是,如果讓別的命途之主得手了,自己這方不就顯得矮人一頭了嗎?
不行,絕對不行。
假面愚者花火和桑博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人群中。
花火朝星臨招招手,“星臨,跟我回艾普瑟隆吧,匹諾康尼的事情已經結束了哦,留在這里也沒什么樂子看了。”
桑博拋著硬幣,朝他擠眉弄眼,“伙計,加入假面愚者,擁抱美好生活喲。”
阿哈神色微動,回艾普瑟隆……也行,只要在「歡愉」的地盤就好了。
“花火!”穹急急開口,“你想帶他回哪里去?星臨是列車的一份子,我們是不會放他走的。”
“哦?小灰毛,這么說,你是要和我們假面愚者搶人咯。”花火頂著諸位星神看過來的視線朝穹調笑開口,假面愚者面對這樣的大樂子一點也不退縮,“別這樣死板嘛,你們總會路過艾普瑟隆的,到時候來看他就好了。”
“你怎么說話呢。”二月七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半點不輸對面,“上了咱們列車,那就是咱們列車的人,哪還會跟你們走。”
“兩位,不如聽一聽我的意見。”丹恒聽到聲音猛地回頭,就看到冱淵君朝前走了兩步,“既然你們無法爭論出一個確切的結果,那就讓星臨先生隨我們一同回仙舟聯盟的持明族地吧。”
“身為「不朽」龍尊的子嗣,與祂皆結為夫妻的星臨,我們合該喚一聲——”她的聲音陡然變得纏綿,看向星臨的眼神都仿佛在發光,燙的人心中惶惶。
她的視線像囚籠,牢牢鎖住星臨,讓他掙脫不得,“母親。”
“我們想帶母親重回故地,我想在場的各位應該不至于和失去母親很久的稚子計較吧?”她說的有理有據,星神們都沒有說話,只是垂眼看著星臨。
現在已經不是星神的主場了。
祂們只是坐山觀虎斗。
“一群欠喵的小可愛。”一旁一個星臨不認識的青年開口說話了,他說話的方式有些奇怪,星臨看到他身上覆著機械,戴著牛仔帽,穿著緊身牛仔褲,看上去不羈又放縱。
他看一眼星臨,“他寶貝的,要我說,這位小先生應該歸我們「巡獵」。”
站在他身邊的另一位看上去就很紅很燙的青年不贊同地搖頭,他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一朵艷紅的玫瑰,單膝跪地遞到星臨面前,“如此漂亮,如此光彩奪目的先生,您如同那罕見的金色玫瑰一樣耀眼,您的眼睛像綠寶石一樣澄澈,您的頭發如同清晨初升的日光,如果「純美」有具象,那一定是您的模樣。”
“如果您愿意,可以隨我一同登上「稀世難得」號飛船,我們一起去發現銀河中的美。”
不,等等,剛剛不是還在講自己的故事嗎?
星臨一頭霧水,怎么就突然變成爭論他去往哪一股勢力了!?
問題是有些人他都不認識啊!!
好不妙,他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了。
第90章 他就知道
在各方勢力爭論的時候,阿哈就噙著笑挑起星臨的頭發把玩。
星臨將自己的頭發從祂的手心里抽出來,沒好氣地將祂的手拍開,“都怪你。”
“嗯?又怎么了?”阿哈撐著頭,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阿哈又哪里惹到你了?”
“反正都是阿哈的錯。”星臨只是這樣說,他確實是遷怒了,但如果不是阿哈最初看熱鬧不嫌事大,也不會鬧成現在這個局面。
全銀河幾乎大半的勢力全部聚集在匹諾康尼,一部分人是為了鐘表匠的遺產,一部分人就是為了星臨而來。
而現在,所有人都加入了這場沒有硝煙卻依舊火熱的戰爭。
穹在他們爭論的時候不知道怎么繞開那些人的,他悄悄來到星臨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帶著銀河球棒俠的魄力和無名客的勇氣,抱起星臨往反方向就是一個百米沖刺。
還在和花火爭論的三月七瞪大了眼睛,丹恒也露出了頭疼的表情。
星臨也被這一下嚇到,他抱住穹的肩膀,“不,等等。”
“等不了了,咱們先回列車再說!”穹抱著星臨飛奔也不見氣喘。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阿哈,祂放聲大笑起來。
事實證明,人在極致無語的情況下是真的會笑出聲來的。
所有人都朝穹帶著星臨離開的方向奔去。
所有人無所不用其極,各種手段都使了出來,當所有人無法統一意見的時候,出現了一個不按照意見來行事的人,那么他會成為一個活靶子。
穹口中心里想著決不能讓別人將星臨搶走,口中念念有詞,喊著什么無名客的羈絆啊什么的就朝列車停靠的站臺飛奔疾走。
“哇啊啊啊丹恒老師!攔一下啊快攔一下啊!”三月七一箭將阿哈朝穹射去的飛鏢打走一些,“幫幫忙!丹恒老師!”
丹恒扶額,喚出擊云槍,攔住了花火他們的去路上,“諸位止步吧。”
“這場戰爭,牽扯到星神,你們還是不要趟渾水了。”
花火攤手,“只是看樂子而已。”
“丹恒小兄弟,你也瞧見了,這可由不得咱們做主。”桑博聳肩,也不追了,“好了好了,花火,沒我的事了,我要走了。”
花火冷哼一聲,也不再追。
不過么,看樂子而已,她還有很多小手段可以將這一整出戲幕盡收眼底。
方才出言的牛仔和火紅騎士也靠近,牛仔拍拍丹恒的肩,“他寶貝的真是一出好戲啊,辛苦。”
“回見,丹恒先生。”火紅騎士朝他行了個騎士禮。
“再見,波提歐先生,還有銀枝先生。”丹恒扶額,和他們道完別又跟上三月七和穹,去給他們收拾爛攤子了。
還有星臨……
希望穹不會沒輕沒重將他弄傷。
看了一出好戲。
希佩將微涼的紅茶一飲而盡,看向姍姍來遲的「記憶」星神,祂撐著臉打趣對方,“浮黎,你來晚了。”
浮黎瞥向祂的三重面,兩外兩張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祂面無表情,面上無喜無悲,冠冕將祂的面色擋住。
希佩自討沒趣也不惱,祂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頭,“浮黎,你不會真的篡改了祂們所有人都「記憶」吧?其中也包括我的嗎?”
“不然為什么我一看到星臨,我的心就好痛。”祂浮夸地捂著心口,“浮黎——”
記憶星神莫名覺得日光有些晃眼,在祂的眼睫上輕跳,祂垂下眼瞼,“沒有。”
“我拿走的記憶不屬于任何人。”至少不屬于祂所熟知的某個人,放在祂那里的記憶水晶從沒有和誰共鳴過,所以祂也無法確定記憶的主人。
希佩又笑,笑得比阿哈還歡愉,祂好一會兒才收了笑,“好吧,反正你掌管著「記憶」,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咯。”
祂站起身,輕撫開衣擺上的褶皺,揮揮手,“走了。”
祂還要去看阿哈的樂子呢,可沒時間在這里陪浮黎這個冰坨子耗時間。
浮黎看著祂遠去,垂首看向星臨方才坐著的地方,良久才輕輕嘆一聲。
“主人。”流光憶庭的憶者出現在祂身邊,“在下發現了一個特殊的夢泡。”
他將那有著炫目色彩的夢泡遞給浮黎,然后就那樣垂首侯在一旁。
浮黎接過夢泡,那段對話就毫無預兆的在祂腦海中響起-
“你想好了嗎?”-
“當然,我的妻子還在等我。”-
“總之,多謝了。”
很普通的宛如聊家常一般的對話,至于為什么說特殊,自然是因為其中一道聲音屬于某個早已經殞落,現在也并未復活的阿基維利。
浮黎捏住了那枚夢泡。
阿基維利……
你在計劃著復活嗎?
這邊的事情星臨他們一概不知。
穹腳下飛奔的動作一直不停,他躲開藥師的藤蔓攻擊,又躲開了幾發阿哈的飛鏢,嵐的箭矢,還有納努克放出來的焰火。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自己還能一口氣抱著星臨跑這樣遠的路。
星臨早已經暈頭轉向,即使穹總是護著他,那些個星神也都下手有數,顧忌著星臨,并未下死手。
而且這星核精小子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長得,根本沒將星神們放在眼里,他毫發無損的模樣無疑是對星神們的挑釁。
更遑論他現在帶著跑的,是星神們的愛人。
終于,他抱著星臨跳上了列車。
“帕姆帕姆!快關上門開啟防御系統!”穹一進來就吱兒哇亂叫,到處找著防御系統的遙控器,帕姆見他這個樣子有些意外,“怎,怎么了帕?”
“來不及解釋了,帕姆快點!”穹急急催促,在新升級好的防御系統升起之后一陣巨響。
轟隆隆——
列車連帶著所有車廂都為之一震。
“穹乘客,你惹了什么麻煩回來帕!?”帕姆抱著茶幾才沒被震上天,祂瞪大了眼睛,神情嚴肅,“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帕姆,好列車長,有人想要搶走星臨!我把他帶回來了。”穹將星臨安安穩穩放到松軟的沙發上,然后撓撓頭,略微有些心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帕姆,“嗯……總之就是這樣。”
帕姆抓了抓自己的臉,瞬間明白了他的心緒,祂變得有些嚴肅,“不,穹乘客,你做的很好,星臨乘客是列車的人,絕不可以讓別人帶走他。”“小列車長~又見面了~”阿哈穿墻而過,祂又看向穹,表情陰測測的,“星核小子,你跑的挺快嘛。”
“謝謝夸獎,謝謝夸獎,天生的,學不來。”這段話穹下意識就脫口而出,然后他僵住了,“呃不,我是說……”
“行了,無名客和阿基維利一個德行一根筋。”阿哈沒好氣地揮手,算是不追究他這一次的行事了。
祂也看了不止一出好戲。
就在剛剛,外面嵐和藥師又打起來了。
星臨被穹一路帶回來,晃的頭有些暈,現在正趴在沙發上,一只手墊在腦袋下面,依靠著沙發扶手休息。
他神色懨懨,眼睫輕垂。
桌上綠植的陰影落在他的臉上,那張阿哈一只手就能籠住的臉莫名顯得白皙乖巧。
穹和帕姆在阿哈進來之后就噤聲悄悄溜走了,當然,只是藏起來在暗處觀察阿哈而已。
阿哈腳步微頓,祂一看到星臨就心軟了,祂若無其事地走到沙發邊,靠著星臨坐下,“寶寶,你想跟祂們走嗎?”
“納努克,嵐,又或者是藥師和博識尊?”阿哈撐著頭,另一只手撩起星臨柔順的頭發,輕輕放在鼻尖,發梢帶著瓊花的清香。
阿哈閉了閉眼,“阿哈好像一點也不稱職,明明是「丈夫」,卻好像總是忽略掉星臨你的感受。”
祂的語氣帶著笑意,目光灼灼“那怎么辦呢?星臨?”
“要懲罰我嗎?阿哈什么都可以做的哦。”歡愉之主一點也不正經,語氣曖昧,祂就像那些浪蕩子,想要將自己的小妻子勾到手,然后做一些說出口也覺羞澀的事情。
“討厭的家伙。”星臨沒有睜眼,語氣算不上有多好,但阿哈卻覺得他的聲音無端端就帶著柔和,像春風拂面,聽到他說話,方才的火氣瞬間就消融了。
“寶寶。”阿哈的聲音又變得黏糊,“寶寶,你會一直記得阿哈的吧?”
“就像你記得龍,記得阿基維利那樣。”阿哈有些不爽,但并未表露出來,“就像你記得以前見過的所有人那樣記得阿哈嗎?”
星臨慢慢坐起來,將自己的頭發從阿哈手中解救出來,然后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無比認真地注視著阿哈,“當然會記得,因為你很討厭。”
“會記得阿哈就好了。”阿哈滿足地笑了起來,“對不起寶寶。”
“星神都是一群瘋子,連阿哈也不例外。”祂靠近一些,捧住了星臨的臉,用略顯粗糙的帶著細繭的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
星臨沒動,阿哈的呼吸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祂身上從外面帶進來的硝煙的氣息有些重,其間摻雜著一絲玫瑰香。
就像他們初見時那樣,幽暗的玫瑰香。
祂幽幽輕嘆一聲,依舊是笑著的,“寶寶,你跟他們走吧。”
星臨有些不解,阿哈又繼續說:“當然,當然,這絕對不是阿哈的退縮!”
“只是這樣子真是沒辦法呀,總是這樣爭奪,寰宇內有關我們,有關你的傳言已經傳遍了各個星球。”
“阿哈就稍退半步,陪你去滿足祂們的愿望好了。”祂這樣說,顯得霸道又不講道理。
星臨有些哭笑不得,他就知道,阿哈哪會那樣容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