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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他只能貪婪的張嘴

    嵐皺著眉,倒不是對星臨有意見,而是「毀滅」的氣息還有些重,讓祂下意識豎起了倒刺。

    燧皇才不慣著祂,飛撲進星臨懷中之后就將人的注意力完全抓走,“星臨星臨,我好想你。”

    祂蹭來蹭去,像只小狗。

    星臨抬手摸了摸祂冒出來的能量火焰,“好久不見呀,燧皇。”

    “之前都沒有見你和嵐一起來。”暖色的光落在他手上,帶著馥郁的甜香,像淌化的白奶油。

    他的膚色雪白,像一捧曇花,柔軟白膩,讓貼著他手臂燧皇也跟著暈暈乎乎起來。

    嵐看祂一眼,伸手將祂從星臨懷中揪出去,垂頭親他的額頭,星臨眨眨眼偏了偏頭,輕飄飄的羽毛一樣的吻落在他的眼角。

    嵐聲音有些悶,帶著些不易察覺的郁悶,“寶寶。”

    星臨被祂捧著臉,祂的手掌寬厚,掌心里有常拉弓挽箭磨出的粗糲厚繭,軟軟的小刺弄的星臨有些癢,讓他輕輕顫了顫眼睫。

    星神身上如高山雪一般的清冽氣息包裹著他,像一片月光。

    星臨撩了撩眼皮,因為被手掌捧著臉,聲音有些悶,像是咕噥一聲,呵氣也蘊著幽淡清香,“怎么了?”

    “想你。”嵐這樣說,又低頭蹭了蹭他的額。

    嵐其實并不擔心自己會不能得到贊達爾先生的支持。

    在祂還作為人類的時候,和星臨竹馬竹馬兩小無猜,他們門當戶對,交際圈也都大差不差。

    星臨無疑是最討長輩歡心的,而他雖沉默寡言,但也總得到長輩的稱贊。

    被甩到一邊的燧皇哪里不知道祂在想什么?

    祂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那一起長大的竹馬和不知根底的星神能一樣么?

    現在嵐在贊達爾·壹·桑原眼中就只是個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星神,更何況祂還總追著藥師跑,雖然說是復仇,但老父親才不管這些,肯定不會將人交給不知根底不著家的「巡獵」星神。

    果然是木頭!

    燧皇暗暗咬牙,祂還是早點向景元那小子求助吧,免得到時候嵐這家伙被莫名其妙厭棄了還不知道為什么。

    不過以防萬一,嵐還是開口問了,“父親喜歡什么?”

    “有趣的東西。”星臨眨眨眼,“你也要給他送禮物嗎?”

    “也?”嵐微微蹙眉,是了,畢竟根據房間里的能量波動看來,毀滅星神納努克才剛離開不久,很顯然也是來見星臨順便打探贊達爾喜好的。

    看來所有人都想要從贊達爾這里入手,取得老丈人的信任,討得他歡心,然后讓他放心將星臨交給自己。

    嵐感到了一點棘手,祂能想到的別人也能想到。

    一群討厭的家伙。

    但祂又看著自己的小妻子,心軟了下來,星臨是明珠,是珍寶,是所有人都想打贏其他猛獸摘奪的清麗漂亮的花。

    但他又如天上星水中月,讓人無法真正擁抱住他。

    嵐不知道該怎樣描述自己的心情,但祂總是會恍惚,在某個日后,或是某個午夜。

    祂總是會想起曾經還在曜青的時候,山水畫廊,焰火白晝。

    星臨趴在石桌上,眼睫輕輕卷卷,春花繁復,日光晃眼,祂會在這一片春花爛漫的光景中低頭,在星臨臉上留下一個輕飄飄的吻。

    如果沒有「豐饒」,或許祂和星臨會一直那樣安穩的生活下去。

    他會將星臨照顧的很好,會想辦法找到治療怪病的藥方。

    生同衾死同穴,祂們會生死相依。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時間隔開,祂和星臨之間隔著的卻又不止時間。

    都是天意捉弄人心。

    星臨眨眨眼,水潤過的眼睛輕輕眨眨,蕩起一片水波盈盈,嵐沒忍住又在他的額間親了一下,這下星臨沒躲開。

    因為燧皇也躥過來跳進他的懷里,亂七八糟的親了上來。

    星臨被嵐攔腰抱住,躲閃不及后跟撞上床腳,他倒在柔軟的床上,連帶著嵐也趴了下來。

    他整個人都被嵐攏在身下,他們挨得很近,呼吸糾纏在一起。

    嵐能夠很清楚地看到星臨眼中的自己,燈光曖昧,橘色的光暈落在他們身上,帶著暖意,心臟砰砰跳,不受控制了。

    燧皇被壓在兩人中間,小小的能量體被擠的差點從火團變成餅,祂沒好氣地跳出來蹦到嵐的頭頂,暗罵幾聲。

    星臨推開嵐,臉紅紅的,他拿手遮擋住自己的眼,趕人走。

    嵐目光如有實質,一錯不錯地盯著星臨看了一會兒,將人看的有些惱了祂才輕輕“嗯”了一聲,揪著不想離開的燧皇踏破虛空消失在了房間里。

    星臨翻了個身,感覺有些干渴,他用冰涼的手指貼著自己白如雪的臉,等臉上的溫度降了下來些,他才起身去喝水。

    扣扣——

    房間門被敲響了,還沒等星臨詢問,來人就自報家門。

    “是我。”冷冰冰的聲音很輕,但隔著門傳到星臨耳邊卻很清晰,是博識尊,祂又來做什么?

    星臨將杯子放下去開門,看到機械特有的冰冷金屬制品,星臨方才被壓下去的無名火躥了出來。

    他還記著納努克來之前做的那個逼真但又荒誕的夢。

    機械,會是博識尊嗎?

    他一臉嚴肅,像只嚴陣以待的小貓,只等獵物放松警惕,一擊斃命。

    博識尊見他這樣子,有些詫異,祂的管線上托著一個小托盤,里面擺放著水果茶水糕點,“怎么了小寶。”

    星臨記憶蘇醒,之前被那不知道誰弄的還有些生氣,他將托盤接過來放在進門處玄關的柜子上面,然后伸出纖長的手。

    手臂瑩白如雪,和黑漆漆的機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是一種略顯慘烈的對比,很能讓人不由自主的將目光落在漂亮的,春水桃花一樣的,泛著粉的手臂上面。

    看不見的代碼挨挨蹭蹭,縹緲如風一樣,星臨只感覺手臂有些癢,他捧住博識尊的機械腦袋,指尖因為用力有些泛白。

    沒有發現赤紅色。

    夢里那雙眼睛的顏色不算太亮,赤紅像艷紅的透亮的瑪瑙寶石,被悶在昏暗的潮水之下,讓夢中的星臨有些呼吸不上來。

    他只能貪婪的張開嘴,露出里面的舌,攫取稀薄的空氣。

    但很快,舌頭又被糾纏住,呼吸聲變得更粗,隱隱有細碎的驚喘。

    星臨面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不是001,那是誰?

    難道真的是自己做了那樣羞恥的讓人忍不住羞紅了臉的夢嗎?而且對方還是冷冰冰的機械。

    博識尊似是不明所以,任他擺弄,“小寶,怎么了?”

    星臨咬咬下唇,那樣的夢他才不好意思說出口,他羞惱的帶著遷怒的輕拍了一下博識尊,“沒什么。”

    或許是他對憶質的反應太過激烈了,從抵達匹諾康尼開始就經常做各種古怪的夢。

    還都是帶著澀意,如春華秋水般的幻夢,星臨臉皮薄,想起來那些糟糕的夢,臉又紅了起來。

    第72章 希佩也想要小妻子

    博識尊并未在星臨的房間里停留許久,祂被惱羞成怒的星臨趕走了。

    看著緊閉的房門,看不見的數據代碼穿過門邊縫隙擠進去,博識尊側腦發出一閃而逝的赤紅色光暈,等感知到代碼藏在星臨房間角落里之后祂才離開。

    在祂離開后又過了半個系統時,有振翅的聲響一閃而過,很快又隱匿進了昏暗的角落,裹挾著毀滅的氣息追隨而來。

    龍吟藏在云層中,封存記憶的水晶開始松動,馥郁的花香在匹諾康尼的上方籠罩,慢慢下沉。

    金輪玉盤交輝相應,列車飛馳的轟鳴掩蓋住瑰麗光矢劃破天際的聲響,巨錘落下,天降福音,唱詩班的孩子們吟詠歌唱。

    巨大的時鐘朝著反方向轉動,逆時而行。

    嘀嗒、嘀嗒——

    啪嗒——

    新鮮花瓣上的露珠滑落在沉木制的桌面上,印出不規整的圓。

    星臨抬手將那點水漬抹去,有些警惕地看著坐在對面的星神。

    “希佩。”星臨對于星神的畏懼并不存在,他有些疑惑地看出對方的名字,“你來這里到底是為了……?”

    “路過而已。”「同諧」星神希佩眉眼彎彎,三重面都帶著笑,祂端起手中的茶壺對星臨示意,“別緊張小可愛,你這里的茶很不錯。”

    見問不出什么,星臨也只好按住心中的疑惑,也跟著品了一口花茶。

    他垂著頭,希佩比他還高一些,能夠輕而易舉就看見他雪白的頸,燈光有些暗,那半截雪白像淌開的奶油,散著幽香,讓人想要嘗一嘗。

    希佩手指輕輕點著茶杯杯沿,眼神明滅,叫人看不透祂在想什么。

    星臨柔順的頭發有些落在衣領里面,更多的垂在胸前。

    細白修長的指尖泛著粉,百無聊賴地勾著頭發玩,耳羽因為主人愜意的心情輕輕搖晃著。

    他的小動作很多,新泡的茶蘊著花香,他要像貓一樣試探著嗅一嗅,然后才放心喝第一口。

    眼里的翠色鮮亮,他滿足地瞇眼,那漂亮的顏色便被掩蓋,半遮半掩,讓人更心癢難耐。

    他的腰很細,因為坐著衣服變得蓬蓬,有些亂,但看起來軟綿綿的,很好抱的樣子。

    像一只小小的,可愛的小貓。

    希佩又吃一口茶,有些吃味,嘖,阿哈怎么就這么好的福氣?

    還有那誰誰誰,藥師嵐和納努克,聽說還有阿基維利,嘖,希佩也想要香香軟軟的小妻子。

    在星臨看不見的另一面,三重面相的神靈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看著他,盤算著該怎樣將人從諸神手中將人搶過來。

    花茶是藥師送來的,祂們總喜歡給星臨送東西,小到吃的用的,大到房產錢財,就像這樣的花茶,藥師就送了一大盒。

    “喜歡就拿些走?”星臨被希佩看的不自在,用帶著不確定的語氣詢問祂,這位同諧星神輕笑一聲,沒有拂了他的好意,“謝謝。”

    “不客氣。”星臨說完也不知道說什么了。

    所以希佩來這里到底是為了什么啊?

    也不說話,只是坐著喝茶,還用三重面一直盯著星臨看,看的人心里毛毛的。

    “茶雖有趣,卻少了點味道,我帶了酒,要嘗嘗看嗎?”希佩放下茶盞,憑空變出一杯酒來。

    色澤鮮艷的酒水蘊著漂亮的顏色,看上去層次豐富,像裝滿了一杯彩虹。

    希佩將酒杯推給星臨,聲音帶著蠱惑,“嘗嘗?”

    這無疑是一杯看上去價值連城的酒,蘊著濃郁香味的酒,混合著葡萄的清香,像是融了一片暖陽,漂亮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曖昧的顏色。

    星臨接過來試探著輕抿一口,香甜在口腔里炸開,沒有一點酒味。

    他疑惑地看向希佩,這位惡趣味的星神撐著下巴,看著漂亮的小鳥,沒有告訴他這是一杯高濃度的酒。

    用了些特殊手段將酒味完全掩去,只留下水果的清香,但是最能讓人醉過去。

    輕則昏睡幾天,重則再睜眼幾個琥珀紀就過去了。

    感謝阿哈提供的神血。

    希佩很快就離開了,只拿裝了一盒花茶。

    直到祂離開星臨都沒搞明白祂到底為什么要來這里,難不成只是為了喝茶和讓自己喝一杯不算酒的“酒”?

    他想不明白索性將這件事拋之腦后,他將茶盞清洗干凈。

    藏在果汁之下的酒精開始發揮作用,他昏沉著趴在柔軟的床上將手機翻出來,準備詢問一下其他人的情況。

    三月七和穹的消息都還停留在自己上一次詢問他們怎么樣的那里,沒有回信。

    奇怪,姬子和楊叔也聯系不上。

    是出了什么事嗎?

    星臨揉了揉有些發花的眼,又再次撥出通訊,但是沒有人接。

    所以穹他們那邊到底怎么了?

    他的思緒因為酒精變得有些遲鈍,明明是想給穹打電話,卻不知道摁給了誰,再后面他就沒有意識了。

    因為喝了點酒,星臨感覺有些熱,身上覆了曾薄汗,光滑的肌膚細膩如玉。

    他扯了扯衣服,修長漂亮的脖頸露出來,柔軟的頭發被粘濕,黏在鎖骨上。

    他趴睡在床上,雪白的手臂癱垂在一側,衣衫松散開,露出漂亮的蝴蝶骨。

    “……怎么就這樣睡著了。”青年聲音溫潤,金色的眼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和悲傷,祂俯身為星臨拉好衣襟,又蓋好被子。

    銀灰色的長發下垂,和星臨白金色的發挨挨蹭蹭貼在一起,那么近又那樣遠。

    祂無聲輕嘆一聲。

    終于又找到了。

    祂玫瑰園里最漂亮的那一朵金色的玫瑰。

    門口傳來開門的輕微聲響,青年頗為不舍地帶著留戀又看了一眼星臨,最后化為瑩光消失在了房間里。

    “阿基維利……”睡夢中的星臨似有所覺,他呢喃一聲,有晶瑩的淚珠從他眼角滾落,苦悶被沉默的軟枕吸走。

    憂愁思念與誰說。

    第73章 祂也想取而代之

    星臨的身體很熱,呼出的氣都帶著酒香。

    不知道是誰的身影擋在床前,陰影籠罩住他,寬厚的手掌握住了他的腳踝,掌心有些發燙,將他燙的一哆嗦。

    他掙扎著抬腿踢過去,卻又被抓得更緊,腿根的軟肉從指縫漏出來,又軟又白,像嫩豆腐。

    很快,星臨在朦朧中就意識到房間里不止一個人,但他不管怎樣都無法睜開眼,他以為自己掙扎的力度很大,在來人眼里不過是小貓一樣撓癢癢。

    他的腿被人抓著,無法動彈。

    身后又貼上來一個滾燙的懷抱,他整個人都縮進了懷中。

    身后的人肌肉繃緊,很用力地抱著他,像是要將他整個人都揉進懷里。

    前后都是人,或許其他位置也有人,滾燙的懷抱、粗重的呼吸、粘膩的濕吻都讓星臨無法逃脫。

    身前的人急急切切地吻上來,祂親的很用力,讓星臨舌尖都開始發麻,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酥癢,從尾骨直直躥上來,心尖尖都跟著顫了顫。

    他細白的手指攥緊了身下的布料,不知道是誰的衣服,被他扯開,又或許是他自己。

    星臨整個人都有些脫力,他像是軟成了一灘水,被人撈起來擁進懷里又繼續親。

    希佩推過來的那杯酒的威力太大,讓他喝得太醉了,面上的紅暈不知道是因為過于激烈的親吻還是慢慢蒸騰的酒意。

    他微張著嘴,被人勾著舌翻來覆去地吮吸親吻,他混沌的大腦根本不足以他思考清楚和他接吻的人到底是誰。

    他也分不清,現在到底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他被擺弄著調換了位置,趴在男人身上,面上籠著細汗,眼神迷離,發絲散亂。

    他能很明顯的感受到對方精壯的腰身緊繃。

    “寶寶,寶寶……”聲聲疊疊,飽含情意,星臨被喊的不耐煩,伸手拍開祂的臉。

    然后又被黏糊的吻追上,他被親的眼含春水,面若桃花,好看的眉輕蹙著,無暇再顧及其他。

    頭暈暈的,什么也想不明白。

    聽聲音像是阿哈,討厭鬼阿哈。

    星臨這樣想著,卻只能被迫承受疾風驟雨的入侵。

    也確實如他所想,正是阿哈,至于房間里沉默的其他人,是祂的影子。

    祂看著被親的亂七八糟的星臨,心底一片柔軟。

    愛欲在心底扎根,像一把利劍,將要刺破祂的胸膛,祂的眼里藏著深淵,暗鱗被吞噬進深海。

    龐大的,洶涌如潮水的情感將祂深埋。

    天知道祂外出回來之后看到醉倒在床上的星臨是什么樣的心情。

    祂本來只打算親親小妻子柔軟的笑臉,不準備做其他事的。

    但是瞧瞧祂聽見了什么!祂居然從自己小妻子口中聽到了阿基維利那家伙的名字。

    什么嘛,夢到阿基維利了?

    可惡可惡可惡!

    阿哈一上頭沒控制住情緒,心中草木瘋長,撩人的火將祂心肺灼燒。

    祂沒忍住就將小妻子親的亂七八糟的了,阿哈有些心虛地抹去星臨臉上的淚水,將人擁進懷里。

    沒了祂動手動腳,星臨的呼吸又慢慢變得平穩綿長。阿哈撐著頭,有些苦惱地看著熟睡的星臨,祂當然聞到了熟悉的酒味,那酒是當初祂調制然后送給希佩的。

    副作用很大,這一下也不知道星臨什么時候才會醒過來。

    好在星臨喝的并不算多,不至于睡上好幾個琥珀紀那樣久。

    不過還是讓他早點醒來吧,畢竟贊達爾先生還在這里,要是讓對方知道是阿哈調制的酒,說不準要更看不順眼阿哈了。

    而且阿哈也更喜歡和鮮活的能說會笑的小妻子待在一起。

    阿哈只要一想起星臨嗔怒著,漂亮的眼睛里冒火的模樣就忍不住發笑。

    太可愛了,小星臨。

    要是在從前,誰告訴阿哈,祂以后會因為某個人臉都不要了,祂肯定會嗤之以鼻。

    但現在祂特別樂在其中,阿哈生來就是要娶小星臨做妻子的。

    祂在星臨額間印下一個吻,用神力抹去星臨身上蘊著的酒意,現在,只需要他睡個好覺,明天清晨就醒來-

    星臨坐在桌邊撐著頭看著在觀星儀邊忙活的人。

    對方一頭長發順貼的披在腦后,祂的發色并非是純黑,其中參雜著銀色,像是松見白雪,曉霜濃厚,有幾縷沒入松松垮垮的領口,堪堪遮住鎖骨。

    祂的眼睛是純正的紫色,漩渦一樣,其中倒映著金玉齒輪,好似要將人吸進去。

    “回神。”星臨看著祂眼睛的時間太久了,青年不得不開口喚回他的神志。

    雖然祂很喜歡星臨的注視,這讓祂心情愉悅。

    但是因為自身的特殊性,祂不能讓星臨將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太久,否則就會被卷入洪流,迷失其中。

    祂從側面看去,能看見星臨輕輕抿著唇,他的唇帶著些輕淺微微上翹的弧度,唇形很好看,很適合接吻。

    只是唇色過于淡了,泛著些病氣,眉間也像盛著隆冬的厚雪,帶著愁緒。

    青年輕嘆一聲,微微屈身,輕點了一下星臨的額頭,再次喚回星臨的神志,“回神。”

    星臨眨眨眼,被風一吹,他的眼角就泛起了紅暈,他抬手掩面輕咳兩聲,他的病好像又重了些,“抱歉,我又走神了。”

    青年沒說話,默默為他倒了杯熱水,星臨接過來,兩人又相顧無言。

    他是前幾天突然掉進這片空間的,毫無預兆,猝不及防。

    一睜眼面對的只有一望無際的皚皚白雪,積雪漼靄,曉霜濃厚,路邊的草叢上都敷著厚雪。

    他被陌生的青年帶了回來,他沒問過對方的名字,對方也沒有主動提起。

    這里像是被隔絕在外的,無邊無際的一片小天地,只有他們兩個人。

    星臨被他帶回來后總做的事情就是發呆,他記得自己明明是在列車的房間里休息。

    阿基維利只是稍稍離開一下,再睜眼他就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

    星臨摩挲著杯沿有些擔憂,阿基維利若是找不到他……

    他不敢繼續往下想了,穿堂風過,星臨又開始咳起來。

    青年將窗戶關上了。

    祂默不作聲地觀察著星臨,身為「終末」,祂察覺到了星臨身上淡淡的死意。

    很快,這氣息就會完全將他侵蝕,讓他又步入下一個輪回。

    可惜。

    青年輕嘆一聲,問祂在可惜什么?

    祂是反方向逆時的鐘,與星臨行走在交錯的路上,這次相遇只是偶然,祂也救不了星臨-

    又見面了。

    「終末」帶著帷帽,看著星臨接過高大青年遞送過來的瓊花,被青年擁進懷中,他這一次看上去沒有再被病痛折磨。

    但祂知道,這是錯覺,病灶早已在對方的身體里扎根,不出意外,這一次的他依舊活不長久。

    但這和祂又有什么關系呢?祂們的緣分只有淺淺的交點。

    祂轉身,風揚起祂的披風,祂慢慢走向與星臨背離的時間-

    「終末」在亞德麗芬降臨。

    祂沉默著,看著遍地黃沙和殘缺的機械。

    祂在那和機械兵廝殺,身上遍布傷痕的青年身上感受到了略微有些熟悉的氣息。

    像快要融化的春雪,帶著春花爛漫的清甜氣息。

    時間流速不快,這一次祂并不急著走,跟著青年走走停停,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如果說前幾次祂還覺得是偶然,現在則是真的對這位身負詛咒但可以不斷輪回轉世的少年升起了好奇。

    而好奇,是一切心動的開端。

    祂努力追趕時間,恍顧因果,在星臨每一世的一生僅有一次的相遇中盡可能多的去了解星臨。

    越了解越喜歡,越了解越放不下。

    越放不下就越嫉妒星臨身邊的人。

    「丈夫」。

    祂也想取而代之,成為星臨的丈夫。

    祂逆時而行,一直跑一直跑啊,想要追上那道身影,卻在即將擁住屬于自己的妻子時,只擁住了一簇金燦燦的縹緲的暖陽。

    記憶戛然而止,有人被永遠困在了洪流之中,其他人都被世俗裹挾著磕磕絆絆地往前走著,往事好像都蒙了塵,回憶起來就只剩灰白。

    唯一比較深刻的名字是……

    是什么呢?-

    熱,熱得人心慌。

    星臨從夢中驚醒,汗水布滿了額頭,雜亂無章的夢境逐漸變得模糊。

    他腦袋昏沉的厲害,房間里的空氣都是濕熱黏膩的,他揉揉額頭,起身下了床。

    房間里的恒溫系統壞掉了。

    好半晌,星臨才得出這樣的結論,他呼出一口熱氣,準備叫人來幫忙看一看。

    “Surprise!”阿哈的面具突然出現,“星臨~我回來了喲~”

    星臨瞥祂一眼,抽出紙巾慢吞吞擦去額間的汗,語氣有些委屈,“你來的正好,我好熱,你快瞧瞧房間里的恒溫系統是不是壞掉了。”

    阿哈現身,打了個響指,房間里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現在好些了嗎?”

    星臨呼出一口氣,“好多了,阿哈,謝謝你。”

    “不客氣~為小妻子分憂是我的榮幸。”

    祂抱住星臨轉了兩圈,“阿哈這一次出去找到了一件超級厲害的禮物哦,父親肯定也會喜歡的。”

    星臨眨眨眼捧住祂的臉,他歪著頭,有些俏皮的可愛。

    頭發一大半都垂在阿哈的臂彎處,和酒紅色堆在一起,他聲音帶著些上揚的尾調,很可愛,“那要看過才知道哦。”

    阿哈輕哼兩聲,祂敢保證,絕對沒有誰的禮物能比得上阿哈!

    第74章 這樣好玩嗎?

    阿哈說沒有人的禮物能比得上祂準備的,但是星臨問祂,祂又神神秘秘地眨眼,“說出來就沒有驚喜了誒,反正我保證父親一定會喜歡的~”

    星臨伸手捧住祂的臉搓圓揉扁,阿哈也一直笑瞇瞇的,手上禁錮的卻更緊了。

    “好寶寶,我不在的時間有沒有誰來找你?”阿哈托著他的腿將他抱住,微微抬頭和他對視,那汪碧色的深潭里籠著他一人的影子。

    星臨偏著頭,眼里倒映著朦朧燈光,讓阿哈不自覺開始沉醉,“當然有啦,希佩和001。”

    阿哈咕噥兩聲,不知道祂在說什么。

    祂又開口,語氣藏著些咬牙切齒,“寶寶之前做夢了?阿哈有聽到你在叫誰的名字哦。”

    有嗎?

    星臨回憶了一下,他完全沒有印象,只感覺自己一覺睡醒就看到阿哈了。

    就是覺得很熱而已,好像有誰抱著他在舔他。

    難不成真的做夢了?

    阿哈看著他還真的思索起來,瞬間急了。

    “你還真的做夢了?是不是夢到阿基維利了?”

    星臨奇怪地看祂一眼,“沒想起來,你急什么?”

    他很聰明,聯合阿哈之前的說法,他點點頭,“哦,我叫阿基維利的名字了。”

    “你還說!”阿哈急切切抱緊星臨,有些不高興,“為什么還會夢到祂啊?”

    “不知道誒。”星臨壞心眼地說,他呼出一口氣,從祂懷里跳下地,“好熱,不要你抱了。”

    星臨翻臉不認人,將阿哈推出去。

    阿哈臉皮厚,祂又親親熱熱粘粘糊糊貼上來,“小寶,你快想想,快想想,你為什么會夢到祂啊?”

    “阿哈必須要把這個因素解決掉!”

    星臨早知道祂就是這樣隨心所欲,聽到這話還是呼吸微沉,他將阿哈不安分的手打開,臉上的笑落了下去。

    阿哈暗道不好,祂又把星臨弄生氣了。

    祂收回手,有些苦惱,祂根本沒辦法不去想這件讓祂很在意的事情,祂沒辦法忍受星臨被別人吸引走注意力。

    阿哈最開始只是想抱一抱,親一親香香軟軟的小妻子。

    阿哈想一刻也不離開的和他待在一起。

    后面祂變得無法忍受別的生物靠近星臨,更無法接受小妻子親近其他人,即使那個名字所屬的人早已經消失在寰宇之中。

    其他星神會不會會忠于自己的欲望阿哈不知道,但是歡愉星神絕對是最遵從本心的。

    星神作為高等存在,可以消抹現實。

    阿哈作為「歡愉」星神,祂確實可以抹除掉對祂而言存在著潛在威脅的東西。

    可是星臨不喜歡,甚至討厭祂這種行為。

    阿哈可以看出來,星臨對于祂做出的一些親密接觸并不反感。

    但是還不夠。

    阿哈好苦惱,到底要怎樣才能讓星臨,讓祂的小妻子徹底完整的接受祂呢?

    當務之急是將人哄高興。

    現在湊上去肯定會被星臨推開,祂眼珠子一轉,想了個辦法。

    星臨確實有些生氣,星神的腦回路和常人不同,阿哈這次說的話的確有些過分了。

    明明阿基維利早已不在了,阿哈為什么還總是要拿祂出來說事,還說要解決掉不確定因素,做夢這種事情,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即使星臨知道,星神有一抬手就摧毀整個星球的本事,找出那莫須有的因素將其摧毀也不在話下。

    可是,星臨不喜歡這樣。

    不喜歡阿哈隨時隨地黏著,不喜歡阿哈排擠別人,也不喜歡祂輕飄飄一句話就定奪了別人的命運。

    但在星神面前,人類只能仰望,兩種種族之間隔著天塹,人類無法抵達星神的高度,星神也不會低頭理解人類。

    星臨覺得有些疲倦。

    他不止一次地思考,這樣對嗎?和星神糾糾纏纏,這樣對嗎?

    等匹諾康尼的事情結束,他可以和父親一起去度假嗎?

    這樣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又想起睡著之前給穹他們發消息并沒有回應的事情,于是開始到處找手機,想給同伴們發消息確認一下。

    他在房間里轉來轉去,一恍然發現阿哈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了,是已經離開了嗎?

    他狐疑地轉身朝阿哈方才所在的地方看去,就看到阿哈以一種絕對不正常的姿勢仰倒在沙發上,頭和身子各朝一邊。

    頭著地,身子還在沙發上,手也以一種別扭的姿勢放在身前。

    酒紅色的頭發有些亂,發梢堆在脖子上,看上去像是一灘未化開的血。

    啊不,就是在流血啊啊啊啊啊啊!!!

    星臨差點心臟驟停,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猛地一閉眼。

    他顫巍巍地走過去,蹲下去輕輕推了推阿哈,手上就沾上了水漬一樣的東西。

    他拿起來看,手指被染紅,變成濕漉漉的,滑滑的,還帶著鐵銹的腥味。

    再一看阿哈現在身處的環境,一整個兇案現場。

    星臨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的聲音有些干澀,帶著微啞,“阿哈?”

    阿哈沒有動,像死了一樣,呼吸都微弱的幾乎沒有。

    怎么會?

    這一定是阿哈的惡作劇吧?星神哪有那樣容易就死去?

    星臨不敢隨便觸碰阿哈,看著對方慘白的面色,他抖著手摸出手機,眼淚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呼吸都帶上了顫音。

    他按了好幾下都沒見將手機按亮,他太慌張了,雖然確實有著這或許是阿哈的把戲的念頭,但那鮮紅的血又不似作假。

    他淚水越流越多,最后忍不住哭出了聲,哽咽聲傳入裝死的阿哈的耳中,祂開始在心里大罵自己傻逼。

    見鬼,阿哈為什么會腦子一抽想出這樣的方法來博得星臨的關心?

    這個玩笑好像開的有點太過了。

    阿哈現在騎虎難下。

    星臨陷入了焦慮的情緒,不會的,不會的,明明剛剛還在和自己說笑,怎么可能一轉頭就死掉。

    “阿哈……”星臨抹掉眼淚,撥通了之前加上的博識尊的通訊,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話都有些結巴,“001,你,你快點來我的房間……”

    “小寶,怎么了?”博識尊聽到他的聲音不對,立刻借助之前放的代碼瞬間出現在他的房間里。

    祂一進來就發現了不對,那躺在那里無聲無息的不是阿哈是誰?

    星臨跪坐在地上,哭得好可憐,白凈漂亮的臉被淚水潤濕,鼻子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

    他一看到博識尊就像見到救星一樣,“001,你快看看阿哈祂到底怎么了?”

    “流了好多血。”星臨哽咽著,泣不成聲。

    博識尊慢慢靠近,將星臨抱起來,聲音輕柔,卻震耳發聵,“小寶,星神的血一般都是金色或是金紅色的。”

    然后祂看向阿哈,語氣冰冷,“沒死就自己爬起來。”

    見祂不動,博識尊的核心程序模擬出嘲笑的公式。

    祂將星臨放到一旁的座椅上,探出管線準備叫醒這位喜歡搞惡作劇的星神。

    阿哈猛地睜眼,“你這就沒意思了,想叫我起來就叫,放電做什么?”

    祂的頭發因為電流炸開了。

    “呵。”博識尊收回管線,居高臨下地看著祂,毫不留情的,用只有祂們能聽懂的語言嘲笑,“你完了。”

    一旁的星臨被阿哈突然睜眼嚇到,小小驚呼一聲。

    阿哈就著這個別扭姿勢轉過頭從桌子底下對上他的視線,看到那雙漂亮的翠色眼睛里藏著擔憂,里面還有未褪去的后怕,祂開口呼喚自己的小妻子,“……星臨。”

    星臨聽到博識尊的話就有些明白了,現在再怎么樣也清楚阿哈是在戲耍自己了。

    他將還未干透的眼淚擦掉,惡狠狠的,“阿哈,這樣好玩嗎?”

    “不,我只是……”阿哈急著解釋,星臨卻不看祂,撫著心口緩氣,這下他是真的生氣了,“我討厭你!”

    “寶寶,我沒有戲耍你!”阿哈想和他解釋,祂急了,一個翻身坐起來,“阿哈只是學著星際網上哄人的招式做的,想讓你更關心我一點而已。”

    那上面說只要受傷裝裝可憐,在彌留之際,無論你之前做了怎樣不可原諒的事情,都可以得到諒解。

    但好像,阿哈又搞砸了。

    “001,我不想再看到祂。”星臨說出了這樣決絕的話,博識尊看著阿哈,幸災樂禍又表示愛莫能助。

    阿哈直勾勾盯著星臨,無比認真,“寶寶,我真的沒有想戲耍你,別討厭我。”

    星臨看著阿哈,感到好疲憊,他揉揉眉心,剛剛的哭泣讓他變得有些缺氧,他深呼吸一口氣,盡力讓自己頭腦清醒,“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阿哈被趕出去了,走之前祂還記得將自己搞出來的亂糟糟的地板復原。

    祂站在星臨的房間門口,不懂自己為什么又搞砸了,明明祂想做的不是這個。

    祂一開始想做的只是假裝昏迷,讓星臨更關心祂一點,并沒有要嚇唬和戲耍星臨的意思。

    祂做出那樣的舉措,就好像被誰影響了一樣,阿哈恍然大悟,能不知不覺修改人的「記憶」和「認知」,除了「記憶」星神浮黎,沒有別人。

    ……浮黎!

    阿哈咬牙切齒,隨后夸張地笑起來。

    真是好樣的。

    “……阿哈,確實喜歡開玩笑了些。”博識尊沒有說人壞話,看似公正地說出這樣的話。

    星臨捏了捏手指,滿臉不高興,“誰管祂。”

    他剛才確實在真情實意的為阿哈擔憂,沒想到這又是阿哈的惡作劇,他再也不要相信阿哈了!

    博識尊借機又提了一遍,“此間事了,你可以和贊達爾先生一同回故土。”

    星臨這次沒有猶豫,他垂著頭,看著手上還留著的已經干涸,顏色變暗變成褚褐色的點點血跡,聲音很輕,“嗯。”

    第75章 浮黎沒安好心

    阿哈先去浮黎所在的善見天了一趟,沒在那里找到人。

    果然,浮黎不在這里,或許在匹諾康尼的哪個角落。

    阿哈撐著下巴,一想到自己被戲耍祂就有些痛心切齒,祂是喜歡看熱鬧不嫌事大,當自己變成樂子,祂會覺得更有意思了。

    但在小妻子面前丟臉,就算阿哈再怎么沒臉沒皮,也還是會感到傷心的。

    祂手上轉著愚者假面,盤算著怎么把這個仇還回去。

    啊~

    既然浮黎不在,那就給祂送一點愛心禮物好了,阿哈輕笑一聲,這可是你自己給阿哈送上來的機會。

    浮黎的善見天寂靜無聲,和它的主人一樣藏著很多謎團,各色的記憶寶石堆積在一起,被壘成高墻,那些寶石閃爍著輕盈的光亮。

    阿哈左看看右瞧瞧,沒什么興趣的將寶石扔到一邊。

    祂走到最中心的位置,一張空白光錐懸浮在那里。

    瑩白的光映照在阿哈臉上,祂蜜色的皮膚仿佛都被這光洗成了雪白色。

    不對勁,阿哈看著這枚空白光錐若有所思,祂記得之前來的時候這里是一扇發光的門。

    這樣想著,祂伸出手去輕輕碰了一下光錐。

    只是眨眼的功夫,光錐褪去光華,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門,門后面是一個空房間。

    阿哈踏進房間,就像來到另一個空間。

    房間里的裝飾在星神眼中很普通,但稱得上溫馨,和浮黎那冷冰冰的形象完全相反。

    米白色的窗簾隨風飄動,窗邊擺放著一盆用水晶雕琢成的花,棱角被磨去了些,在日光下顯得流光溢彩。

    阿哈的視線掃視一圈,落在祂面前書桌上的相片上面,那上面是兩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即使照片已經風化,阿哈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人,就是祂的小妻子。

    好啊,祂就說浮黎沒安好心!

    祂果然對星臨有想法。

    阿哈冷哼一聲,可惜,另外半邊已經磨損的太嚴重了,完全看不出來另外一個人是誰。

    祂到底沒有將那張相片損毀或拿走私藏,而是掏出手機將照片拍下來之后將其放回了原位。

    祂放回去的時候不知道碰到了哪里,那桌上的書傾斜掉落,露出了被藏著其中的記憶水晶。

    阿哈動作微頓,拿起了那枚水晶。

    然后就毫無預兆的被牽扯進了一段回憶當中。

    有著白金發色的少年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外面繁星如瀑,勾勒出一條璀璨的銀河,璀璨的星辰在浩瀚的時間中寂寞運轉。

    少年坐在落地窗前,纖細修長的手指貼在玻璃窗上,手上的溫度將接觸到的玻璃周圍蘊起了一小片霧。

    他的眼底倒映著窗外的繁星。

    “……阿基維利,這片星空的真相是什么呢?”少年回頭,看向阿哈所在的地方,讓一直偷窺的歡愉星神微怔。

    那是——

    星臨。

    然后祂就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尚顯年輕的阿基維利拿著羊絨披肩急急走過來,然后穿過祂自己的身影走到星臨面前,用披肩將他一整個裹住。

    地上鋪著絨毯,讓星臨不至于著涼。

    阿基維利挨著星臨坐下,將他攏進懷里,“星空的奧秘,就算是我也沒辦法完全說明白呢。”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些不易察覺的苦悶,被他擁在懷中的星臨并未察覺,站在一旁的阿哈卻看的分明。

    所以這塊記憶水晶是屬于阿基維利的?

    阿哈這樣想著,沒說話,又繼續看了下去。

    雖然祂很想很想將星臨從阿基維利懷中抱出來,但是這都是徒勞,這只是某個人曾經的回憶而已。

    他們看不見阿哈,就如同阿哈碰不著他們一樣。

    “他的病又變得嚴重了。”阿基維利轉動著測繪用的筆,眉眼低垂,時不時在羊皮卷上寫寫畫畫,“教廷的那群人把他的病當做詛咒。”

    “看來我們要加快進程了。”阿基維利輕嘆一聲,“天外之外總有能治好他的辦法。”

    坐在他對面看不見臉的紅發青年也目露愁色,他伸手拍了拍阿基維利的肩,“總會好起來的,至少現在情況沒有那么糟糕,不是么?”

    后面是一些無意義的交談。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應該會下好久的雨,我要去檢查看看地下室的排水系統。”

    “可不要因為這場急雨阻斷了我們的計劃。”

    “壹號零件還差一些,你想個辦法避開教廷搞一些出來。”

    很快,天色暗下去,阿基維利先一步離開,急急忙忙趕了回去。

    看到星臨好好地坐在沙發上看書他才松一口氣,他將外套隨手掛在門口的木架上,三兩步走到星臨面前,俯身抱住了他,“我回來了。”

    星臨抬起頭,滿心滿眼都是阿基維利,“歡迎回家。”

    阿哈冷哼一聲,撇開了視線,眼不見心不煩。

    祂就這樣在這塊記憶水晶里待了很久,看著沒什么營養的日常。

    這日,阿基維利又如往常一樣離開了家,星臨目送他離開,奇怪的是,阿哈并沒有跟著阿基維利一起離開這里。

    祂本來還有些奇怪為什么,然后就看到本來在照鏡子的星臨突然就開始吐血。??!

    阿哈急急湊過去,但根本沒辦法,祂碰不到星臨。

    即使知道這是曾經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但阿哈還是感到好心痛。

    星臨撐著墻,看著鏡子里面的人。

    面容精致卻蒼白無比,唇色是如同鮮血一般不正常的紅色,翠綠色的眼瞳蒙著霧,眉間隱匿著病氣。

    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被他顫抖著手擦掉。

    詛咒——

    教廷的人說的沒錯,這確實是詛咒。

    星臨痛苦地閉上了眼,然后又嘔出一大口血。

    他跌跌撞撞的走向室內,顫抖著手從床上找到藥瓶倒出一大把藥,硬生生吞了下去,然后倒在床上喘著粗氣。

    很快,他的呼吸平靜下來,變得更微弱了。

    如果不是胸口還有起伏,會讓人忍不住心想他是不是已經死去。

    阿哈只能干看著急,站在床邊急得團團轉,這該死的。

    星臨的詛咒已經很久沒有發作了,祂差點忘記,星臨身上還帶著很深的詛咒。

    這就是他曾經備受痛苦的回憶嗎?阿哈不想看了。

    唰啦啦——

    外面下雨了,煙塵被雨水沾濕,起了霧。風呼嘯著,樹木枝丫在風中東倒西歪,整個裴伽納仿佛都被籠罩在陰霾之下。

    房間里一時間只有呼號的風聲。

    阿基維利從雨中跑回來,身上完全被雨水沾濕,他微微揚聲,和往常一樣,“我回來了。”

    他沒在沙發上看到星臨,心臟猛地一跳,他暗道不好,直直就沖進了房間里,他抱起出氣多進氣少的星臨就要往外跑,然后被纖細的手拉住了。

    “我沒事。”星臨半睜著眼,伶仃的腕仿佛一扭就斷,“我沒事。”

    阿基維利停下腳步,越發堅定了帶著星臨離開裴迦納去找治病方法的決心。

    光亮散去,阿哈的眼前又恢復了原樣,祂回到了善見天里的那個房間。

    祂還是不懂,這段記憶有什么含義?

    浮黎將這塊記憶水晶保留,并且放在這里又是為什么?

    第76章 那就希望你

    很快,阿哈沒有心思去想其他的,祂又被拉進了另一片「記憶」當中。

    一進來,祂就差點被閃瞎了眼。

    祂從百寶袋里掏出一副墨鏡,將那亮眼的光遮去一些。

    祂的面前是一座巨大的花園,花園正中心矗立著一座由各色寶石修葺而成的宮殿,這里閃亮的程度和浮黎的善見天不逞多讓,甚至因為在日光下,呈現出來的效果更為炫目。

    這里的裝潢比外面更華麗,更漂亮,在日光的照耀下更顯奢華。

    水晶鋪成沒有邊際的石臺,瑪瑙被雕琢成漂亮的玫瑰,定格在綻放的最絢麗的時刻,綠松石是它的莖葉,葉片上閃亮的珍珠水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日光跳躍,像是翻飛的蝴蝶,閃著絢麗的金粉。

    水藍色的月光石被擺成瀑布的形狀,金紅色的鯉魚佁然不動,靜臥在水色當中。

    這里沒有風,沒有生命活動的跡象,只有一片空寂。

    阿哈抬眼,那巨大的宮殿被繁復的花叢簇擁包圍著,金光照耀下更顯恢宏肅穆的穹頂倒映在阿哈眼底。

    破碎的水晶塊散落在四周各處,在澄澈的日光下更顯流光溢彩。

    祂抬腳走上臺階,身后的鋪滿水晶的石階驟然破碎,漆黑的霧在吞噬著這片「記憶」,祂望著慢慢聚攏的黑霧,加快了前往宮殿的腳步。

    阿哈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那條路仿佛沒有盡頭,明明宮殿近在眼前。

    祂有些不耐煩了,聚起神力想摧毀這一片世外之境之時,祂終于踏上了最后一格臺階,宮殿大門觸手可及。

    阿哈冷哼一聲,祂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

    鐺——鐺——鐺——

    三刻鐘聲響起,一圈一圈擴散開來,下一瞬狂風大作,地動山搖,阿哈在這一片動亂中怡然不動,甚至露出了些微笑意。

    厚重的門被祂推開,比外面更奢華,更金碧輝煌的殿內裝潢就展現在祂眼前。

    成箱成箱的金幣寶石綾羅綢緞堆積在一起,金光閃閃的,塵埃在金光映射下浮動,好似在散著光。

    阿哈對這些死物并不感興趣,祂感興趣的東西在大殿之上。

    啊~找到了~

    這片「記憶」的主人,「記憶」星神浮黎。

    祂頭戴冠冕,身披長袍,身披霞璨,祂背對著阿哈坐在殿內高臺之上。

    阿哈拋著隨手摸到的寶石玩,哼著不成調的歌跨過一臺一臺階梯走到浮黎面前。

    可叫阿哈好找。

    不過也是,照這記憶中的場景,除了浮黎也不會有誰這樣裝飾了,雖然之前確有猜想,但真的見到人之后這顆心才落回實處。

    阿哈朝「浮黎」做了個鬼臉,然后湊近些看被祂的身軀遮擋住的水晶棺材,終于得以窺見被藏在其中的人。

    少年長相雌雄莫辨,眉間綴著一枚記憶水晶,火紅的顏色仿佛下一秒就要燒起來。

    白金色的發散落在身側,像一條迤邐鋪開的天河。

    耳羽遮擋住了那雙漂亮的眼睛,阿哈覺得有些可惜,畢竟,星臨的眼睛是祂見過的最漂亮的寶石。

    水晶棺材中「星臨」的雙手交疊在小腹處,手指白皙纖長,青色的筋脈在冷白的腕間潛伏不動。

    水晶棺內放著用各色寶石雕琢出來的綻放的花,都呈現出最絢麗最生機勃勃的姿態。

    阿哈心下一松,想觸碰一下「星臨」的臉,卻見端坐在水晶棺前的「浮黎」緩緩睜開了眼睛。

    “阿哈。”這位掌控「記憶」的帝王聲音很輕,阿哈收回了手定定看著祂。

    這個時期的浮黎,阿哈的記憶中并沒有祂們認識的記憶,但顯然,浮黎是認識祂的。

    阿哈與那雙縹緲煙霧一樣的紫色眼睛對視,只覺得那里面的悲戚就要將人淹沒,但祂們都沉默著,并不開口。

    奇怪,水晶雕琢而成的身軀也會感知到悲慟的情緒嗎?

    浮黎也是如此想的,祂怔怔的伸出手捂住了心口,偏頭看向躺在水晶棺中面容安詳的人,阿哈仿佛看到祂在自己質問自己。

    我……為什么會哭?

    “哇哦真稀奇,第一次見到冰坨子流眼淚呢。”阿哈不愧是破壞氣氛小能手,祂直接鼓起了掌,將手拍的啪啪作響,“你在哭什么?這里面躺著的人是你的誰?”

    “……無可奉告。”浮黎不看祂,將從眼睛分離出的水晶物質放進了水晶棺內。

    阿哈看的牙酸,祂向來不是能安分的主,祂單手叉腰另一只手伸出來對祂作出,“既然你說不出他的來歷,就讓偉大的歡愉之主阿哈來告訴你吧!”

    “他可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化身,集美貌智慧于一體的星臨!”

    “也是阿哈的新娘子哦。”

    “無聊。”浮黎瞥祂一眼,又不說話了。

    “喂喂喂,是你不厚道吧,既然認識我,不應該告訴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嗎?”阿哈轉動著面具,“最討厭謎語人了。”

    “讓我猜猜——”阿哈抱著雙臂托著下巴繞著水晶棺走來走去,“寰宇內都有傳言,你在以宇宙的記憶為藍圖,試圖令諸界復生。”

    “但是你偏偏拿走了諸多星神的記憶,阿基維利,嵐,納努克,或許還在某一時刻,在阿哈不知道的時候,偷走了阿哈的「記憶」。”

    “而這些我提到的,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是和小星臨有過很多接觸的。你是想用這些記憶拼湊出完整的星臨,讓祂復活,對不對?”阿哈笑瞇瞇的,“可惜,你失敗了。”

    「浮黎」睜開眼,無悲無喜地看著阿哈,阿哈話語并不停帶著些譏諷,“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不想忘記他,可惜,在你的計劃中,你的「記憶」才是復活他最大的基石。”

    “阿哈,你在說假話嗎?”「浮黎」聲音也冷冰冰的,“你我都知道他非同一般,能夠一次又一次的步入輪回,不需要我復活他。”

    “我只是想在他下一次輪回的時候,將刨除掉「不朽」詛咒的記憶水晶植入他的腦海中。”「浮黎」語氣淡淡,“可惜,失敗了。”

    “這是第三萬萬次。”

    “可憐,可恨,龍的詛咒,可不是那么好擺脫的。”

    “生死有命,你我身為能勘察宇宙走向的星神最為清楚不過,你的計劃,太一為了維持秩序,攪了不少亂子吧?”

    阿哈停下腳步,站在水晶棺的另一頭,祂垂眼看著「星臨」,然后伸手去摸了摸仿佛只是沉睡的人的臉。

    祂知道浮黎在可惜什么。

    躺在這里的,只是一具軀殼,靈魂不知去往了何處,或許在某一條時間線,和阿基維利,納努克,嵐甚至是阿哈待在一起。

    總之,不會和敗犬一樣的浮黎待在一起。

    “沒意思。”阿哈百無聊賴地輕嘆一聲,“下次見面,哦不,等不到下次見面了,既然在我的時間線里,星臨還活著,并且詛咒的影響在慢慢變淡,那就說明你還是用了自己的「記憶」。”

    “那就希望你永遠不會再想起來吧。”阿哈愉悅的聲音隨著宮殿的坍塌變得模糊,這一塊「記憶」水晶徹底變得粉碎。

    第77章 瞧瞧我發現了什么

    阿哈一個轉瞬間就回到了善見天,祂手下的記憶水晶碎成粉末,變成瑩光消失了。

    這位歡愉之主又一次后知后覺,祂好像又被擺了一道。

    浮黎是故意的!

    祂算準了阿哈會推開門走進來,算準了阿哈會看到那些記憶,祂在千千萬萬次嘗試中看到了渺茫的希望,只有在「現在」這一條時間線星臨會好好的活著,不會早早逝去。

    而阿哈,這位不動聲色就能將寰宇內攪起驚濤駭浪的歡愉星神也會在機緣巧合之下和星臨開始糾纏,然后幫他破除詛咒。

    不可否認,浮黎的算計確實準確,和博識尊相比不遑多讓。

    哈哈,正因如此,阿哈才在這無人的小屋里放聲大笑起來。

    真是可悲可笑。

    掌管記憶的星神用自己最寶貴的「記憶」換取了愛人活下去的機會,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樂子。

    這枚記憶水晶牽扯出了更復雜的線索,「過去」的浮黎還告訴了阿哈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

    星臨身上背負的詛咒,下咒人不僅僅是上古神獸和不朽星神龍一個個體那樣簡單,還有一個一直隱藏在背后推波助瀾的幕后之人。

    據浮黎所說,星臨本不該存在于此世間,不知為何被更改了命運,而命運,早就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星臨身為不該存在之人卻存活了下來,幕后之人看到他未來和超出一半的星神有非常深厚的羈絆,如果不能斬斷,那會非常影響宇宙發展的平衡。

    而祂,恰好是維系平衡之人。

    殊不知,正是因為祂維系平衡的舉措,讓星臨每一世的輪回帶著不朽的詛咒又陰差陽錯的和未成神的諸位相遇了。

    否則星臨只會安穩的過完平平無奇的每一世,出生,成長,然后死去。

    「秩序」太一,可惜,維系宇宙秩序的星神最后被同諧吞沒,恐怕祂自己都沒能察覺到自己將死的命運吧。

    阿哈狂妄大笑起來,既然浮黎讓阿哈知道了這樣大的一個秘密,那阿哈肯定會回一個大禮給祂。

    阿哈收回手,沒有再動房間里的東西,將書和照片放回原位,走出這個房間,然后在善見天的各處都埋了驚喜炸彈,保證浮黎回來一步一個驚喜。

    而后,祂哼著歌離開了這里。

    祂還記著自己此前被浮黎擺了一道,讓星臨趕出了門,不僅如此,或許這件事參與的星神不止祂一位。

    能夠影響「認知」和「記憶」的星神,除去浮黎,還有「智識」博識尊和「同諧」希佩。

    阿哈笑嘻嘻,這些星神各懷鬼胎,全都想看阿哈的樂子。

    嗯哼哼,該回去了,阿哈的小妻子,現在在做什么呢?-

    星臨把阿哈趕出去之后和博識尊聊了一會兒天,然后記起了給穹他們發消息還沒回應的事情。

    “我要去夢境里瞧瞧,你要一起嗎?”星臨偏著頭看祂,頭發垂下來散在手邊,他撐著下巴,“父親已經休息了吧,他也去了夢境里面嗎?”

    “贊達爾先生來得急,沒有給你準備太多見面禮,他確實進入了夢境,說要給你挑一些禮物。”博識尊語氣微頓,“我不會去夢里。”“為什么?”星臨站起來往入夢池走,聽祂的語氣不太對,就多問了一句。

    “還有事情需要解決。”博識尊只是這樣說,星臨也只好點點頭,在祂的注視下躺進了入夢池,閉上眼睛,緩緩沉入夢境之中。

    博識尊的管線拂過星臨的臉頰,祂感知到空間波動,一個閃身,暗紅色的神力擦著祂的身軀轟向房間另一側,被升起的保護罩吞噬了聲音,沒有吵醒已經進入夢境的星臨。

    歡愉星神阿哈,看來祂發現自己動的手腳了。

    博識尊沒有皺眉這一項程序,但祂確實感覺到了棘手,祂身形微頓,離開了這間房間。

    阿哈踏破虛空轉移到房間里,看到睡躺在入夢池中的星臨心下一松,然后輕手輕腳地靠近,在祂可愛的小妻子額間印下一個吻,又殺氣騰騰地找人算賬去了。

    在祂們都離開,神力散去之后,一只小蟲子扇動翅膀飛到了星臨身側,趴在他的肩膀上不動了。

    媽媽,香香軟軟的媽媽,讓我們在夢里見面吧。

    星臨這一次入夢又沒有來到自己想來的地方,不是「黃金的時刻」也不是曾經到過的「朝露的時刻」。

    這里一片荒蕪,那些物品有些反重力似的飄浮在空中,銜接整條長廊的只有兩道光門。

    這里看上去像是某個中轉站。

    星臨掏出手機來看,沒有信號,他收起手機,挑了個看的順眼的門準備從那里出去看看。

    這條長廊仿佛走不到盡頭,星明明近在咫尺,星臨卻走了好久,他氣喘吁吁,扶著墻有些惱怒。

    搞什么,鬧著玩呢?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本該空無一物的身后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不緊不慢,像是獵人在等待獵物自己撞進陷阱里面。

    很快,來人發現了停在走廊里的星臨,他慢慢逼近,輕笑一聲,讓星臨心肝一顫。

    “哦~瞧瞧我發現了什么?”

    “——一只不知從何而來的,自投羅網的小貓。”

    第78章 你會怎么選擇?

    星臨慢吞吞地回頭,對上了一雙笑意盈盈的眼,那雙金色眼瞳像太陽,倒映著星臨纖瘦的身影。

    那位橡木家系的家主微微彎腰,撐著下巴,嘴角微微上揚,目光戲謔又帶著探究地看著星臨,“抱歉抱歉,沒想到是您,在下還以為是哪位偷溜進來的「客人」。”

    “星臨先生,您在此處……是迷路了嗎?”

    “嗯。”星臨輕輕點頭,似乎只有迷路才能解釋他現在的處境。

    但好在來人是曾經碰過面的人,而且列車組的成員對他的評價不算低,雖然星臨覺得現在的星期日有些奇怪,但他還是呼出一口氣放松了些。

    “第二次了。”星期日直起身微微笑著,語調不緊不慢,不知為何帶著些迷惑人心的意味,“算上這一次,我幫了您兩次。”

    “唔,謝謝?”星臨扶著墻站穩,無比認真地看著他,“等有機會我再到朝露公館登門拜謝。”

    “不必了,這些事稍后再說。”星期日暗笑一聲,轉身朝門邊走去,“跟我來吧,我帶您出去,小心,別踩到機關了。”

    星臨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才發現這條路確實難走,稍不注意就會掉下高臺。

    之前是他運氣好只看到了一條直線,沒有亂走,現在跟著星期日七拐八拐終于走到了那發光的門口。

    “您先請。”星期日讓開半步,讓星臨先從門口進去,“這里是告解室,我除了橡木家系的家主,偶爾也擔任家族的鐸音,聆聽夢境居民的困惑和迷茫,給予他們相應的指導。”

    “平日我都會從另一邊過來,今日走了近道。”

    “也好在是我走了近道,不然您還不知道會被困在那里多久。”星期日輕笑一聲,“等做完告解,我再送您出去。”

    “現在,還請您安靜些。”他將星臨按在套著紅絨布的椅子上坐下,抵著他的唇做出噤聲的動作。

    星臨點點頭,柔軟的唇擦過星期日的手指,讓他眼神微沉,他收回手,下意識輕捻了一下手指,那溫熱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自己的指尖。

    很快他回神,朝星臨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

    星期日雖然嘴角勾著笑,但是星臨總覺得在那笑意之下,藏著更深更幽暗的情緒。

    像是平靜無波的海,但是在海面之下,臥著潛伏的巨獸。

    還沒等他細看,星期日就坐在了小窗前,那外面已經有人等在那里,祈求神的寬恕。

    告解室里沒有點燈,窗外的光亮透過窗落進來,照在星期日的臉上,他的面容神圣又慈悲,有著莫名的神性。

    星臨的目光移開,有些無聊地撐著下巴聽著。

    “求您降福,希佩尊貴的代言人。”窗外的人聲音有些顫抖,但溫和中帶著虔誠。

    星期日平靜開口:“上前來吧,家人。我已懇請祂與我等同在。”

    家人?

    看來外面的人是家族內部的成員。

    星臨眨眨眼,繼續聽他們說下去。

    “謹遵您的意志。”那位家族成員靠近些,聲音依舊顫抖,再開口已然有些崩潰,“我是鳶尾花家系的一名普通成員,每天為那些歌者服務,始終勤勉,以同享協樂為至善。”

    “然而就在昨日,我因為一時惡念將一位患病的歌者鎖在了雜物間,對,對不起……可是,我看到他在偏僻的街道對一只貓進行了慘無人道的虐待。可是歌者他死了!因為病發沒有及時救治。”

    “家族并未查出是我,可我依舊寢食難安徹夜未眠,特此來向您告解,全心全意的向您懺悔,以求賠補我的罪過,請務必原諒我。”

    星臨下意識皺起了眉,星期日卻依舊面無波瀾,他聲音平穩,帶著安定人心的意味。

    “你是否對此痛恨,定心改過?”

    “我發誓。”

    “你是否用心省查,將所有罪過告說明白?”

    “我發誓。”

    “你是否愿意身體力行,領受懲罰?”

    “我發誓。”

    “很好。向其他家人展現熱心,勤行善功,多做善舉,如此便能與家族重修舊好。”

    “平安回去吧。”

    “贊美希佩。也感謝您,尊貴的代言人。”那人言語激動,很快離開了。

    星臨想說話,但是星期日卻微微抬手制止了他,下一個人又被家族的仆從引了進來,星臨只好閉口不言,繼續聽著。

    他就坐在那里從頭到尾聽完了整場告解。

    最后告解終于結束,星期日站起身來到星臨面前,朝他伸出手,語氣帶著笑,“星臨先生,走吧,我送您出去。”

    星臨搭上他的手,沉默著和他一起往外走,家族的仆從候在兩側,目送他們走遠。

    星臨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為什么?第一位前來告解的「家人」確實是因為自己的惡念害死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看見了那位歌者對于小動物的歹行,明明可以向獵犬家系的成員舉報或者向高層說明請求查驗,為什么要自己動手?”

    “他已經受到懲罰了。”星期日聲音依舊溫和,“他的內心備受煎熬,他犯下的罪孽足夠讓他用后半生去償還。”

    “不必擔心。”星期日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明明是在安定星臨的情緒,卻又帶著不容置喙,“「家族」對每一位家人都一視同仁,既然他真心悔過,那自然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

    星臨依舊皺著眉,星期日輕嘆一聲,不再言語。

    走過一條長廊,厚重的地毯吞沒了行走的腳步聲,光線有些暗,墻上掛著馬蹄銅燈,暗紅的墻壁又將光線吞沒了一些。

    “這里的通道有些多,請抓緊我的手,不要走丟了。”

    星臨被星期日牽著穿過長廊,他感覺自己走了好久,其實也就幾分鐘的時間,走到了光線明亮的前廳。

    星期日才終于松開了星臨的手,“穿過這里,出門去就是街道,我讓人送你出去吧。”

    “嗯,謝謝。”星臨對他點頭,正要轉身,星期日又叫住他,“星臨先生,我這里有一個故事,您愿意花費一點時間聽一聽嗎?”

    他不給星臨反應的時間,直接就開始講述所謂的故事,“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和我的妹妹知更鳥遇到了一只落單的奄奄一息的小諧樂鴿。”

    “那時正值寒冬,我們決定為它打造巢穴,但天太冷了,外面還有毒蟲和野獸,于是我們決定將它帶回去,讓大人幫忙打造鳥籠,等它能夠依靠自己的力量振翅高飛之時再將它放生。”

    “如果是您,您會怎么做?是在原地為它筑巢,還是將它帶回溫暖的家中為它打造鳥籠精心護養?”星期日目光柔和,眼底是若有若無的笑意。

    星臨對上他的目光,面上沒有什么表情,聲音冷冷淡淡的,“我會什么也不做。”

    “哦?”星期日顯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他面上浮現出一閃而過的興味,“為什么?”

    “在自然界,本就是弱肉強食,如果它不能挨過這個冬日,無論是為它筑巢還是帶回去飼養,它都活不下去,反之亦然。”星臨對上他的目光,“星期日家主好像很意外我會這樣回答?”

    “是。”星期日悶笑一聲,“是意外而又冷漠的回答呢。”

    星臨算起來也是從上古時期走過來的,作為天地間最后一只鳳凰,見識過龍和其他物種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爭斗,自己也參與進去過,當然懂得自然界的規律。

    沒什么好說的,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無法適應環境,那就只能面臨死亡。

    “真是意外的回答。”星期日又重復著說,“真意外。”

    星臨摸了摸下巴,然后看著星期日對他笑了笑,“這世界上能讓你感到意外的事情還有很多,或許你可以多出去走走,就當給自己休個假了,在匹諾康尼之外還有很多你沒見過的風景。”

    “告解室里很悶很無聊吧?只能坐在小小的矮凳上,聆聽他們的訴苦,所以你感到苦惱和迷茫了嗎?”

    “謝謝,有機會的話。”星期日被他的話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又問,“不過您為什么會覺得我苦惱和迷茫呢?”

    “哦,直覺吧。”星臨擺擺手,“謝謝你的幫助,現在我該走了。”

    “回見。”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沒有再回頭看星期日一眼。

    星期日目送他遠去,叫了幾個獵犬家系的人遠遠跟在后面保護他。

    苦惱和迷茫嗎?

    星期日在心里默念這句話,良久,他笑了起來。

    以前或許是有過迷茫的吧吧,不過現在,他會飛上高空,變作天上的太陽,萬眾將在太陽的光芒中熱烈生長,一切罪惡也將無處遁形。

    第79章 不能親

    星臨走出門去掏出手機來看,然后發現已經有信號了,他又給穹還有三月七他們發了一條信息。

    【星臨】:你們還好嗎?之前一直聯系不上你們。

    過了好一會兒,穹才回消息。

    【穹】:我很好!不用擔心!星臨你現在應該已經回到現實了吧?不要再進入夢境了!?

    為什么?

    星臨還沒問,對方又掉線了。

    是夢境中出了問題嗎?

    但是沒人和他解釋,星臨根本無法確定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好吧,即使出了問題,他好像也幫不上什么忙。

    星臨在街邊的長椅上坐下,又點開贊達爾的對話框,如果夢境真的出了問題,那贊達爾也很危險。

    【星臨】:父親,001說你進入了夢境,現在在哪里?

    【贊達爾】:小寶,爸爸已經回來啦,到底是人老了,我逛了一會兒就累了。

    【贊達爾】:小寶已經醒了嗎?

    【星臨】:我倒夢境里來了,朋友好像出了一點事,我需要找到他們。

    贊達爾看到星臨的消息沒忍住皺起了眉,出事了?

    讓博識尊去夢境里瞧瞧吧,他這把老骨頭,進去了也幫不上什么忙。

    只希望小寶別出什么事才好。

    博識尊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和阿哈交手,主要是阿哈非常惹人厭,一直追著祂不放,詢問祂希佩的消息。

    祂和希佩又不熟悉,甚至還沒有阿哈自己對希佩的了解深。

    “你們都一起聯手算計阿哈了,現在告訴我你們不熟悉,鬼才信。”阿哈癟嘴,“你們一個個的都心懷鬼胎,只知道看阿哈的樂子。”

    “隨你怎么想。”博識尊劃出信息接收面板,看到了贊達爾發來的信息。

    阿哈離得近,也看到了上面的信息。

    “好了,阿哈不和你玩了,阿哈要去找我的小妻子了。”祂用耍賴似的語氣這樣說,明明是祂先招惹了別人,現在又拍拍屁股走人了,博識尊一陣無言。

    算了,早該知道這位歡愉之主是什么德行不是么。

    不過星臨那里,祂也需要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斯德納星系的憶質濃度過高,過于紊亂的磁場掩蓋了某些星神的氣息。

    但如果祂的推演沒有出錯的話,在「同諧」光輝照耀下的「家族」的屬地存在著不和諧之音,「秩序」太一的氣息在變得更明顯。

    很顯然,有人竊取了太一的權柄,利用這股力量達成某個目的。

    而這個時間,正好選在匹諾康尼的諧樂大典。

    這里面攪合了不下三股勢力,博識尊沒有再繼續推算下去,還是先找到星臨再說吧。

    星臨和贊達爾發完信息,保證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安危,又聽他說001也已經抵達夢境,讓他待在原地給001發一個定位,然后就在那里等著。

    星臨乖乖照做,然后坐在原地等著,朝露的時刻不如其他地方熱鬧,但也有著別樣的風景,風很溫和,日光也不亮眼,正好可以瞧見街道的樣貌。

    他撐著下巴發呆,腦袋里什么也沒想,手指無意識的敲著自己的臉。

    直到有人站到了他面前,他才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過去,然后就對上了一雙溫潤的瑪瑙色的眼睛。

    “寶寶,我找到你了。”

    見鬼了,阿哈祂們不是去打蟲子了嗎?為什么這個由蟲子變成人的少年會出現在匹諾康尼啊!?

    星臨捂住自己的小半張臉,一雙眼清凌凌地看著祂,瓷聲瓷氣的,“你認錯人了。”

    “羅斯沒有認錯,媽媽,就是寶寶。”

    星臨:……

    夠了,真的,他并不想當一只蟲子的媽媽。

    但這位少年就像聽不懂他說話一樣,湊的更近了些,做了一個輕嗅的動作,“氣味沒有變化,寶寶就是寶寶。”

    星臨再一次無言了,他覺得和少年根本無法溝通,只好換一個問題,“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瑪瑙色的眼睛亮了起來,“媽媽不記得羅斯的名字了,不過沒關系,羅斯可以再給寶寶說一次哦。”

    “塔伊茲育羅斯,我的名字,媽媽這次記住了嗎?”少年挨著他坐下,聲音又輕又柔,臉上笑意盈盈。

    “好,羅斯,你別靠太近了。”星臨的手推在祂臉上,“你別親我!”

    塔伊茲育羅斯表情變得委屈巴巴,但還算乖巧,退回去了一些,“好吧,媽媽。”

    星臨被祂這樣一弄完全忘記了自己要說什么,他有些氣悶。

    塔伊茲育羅斯更得寸進尺抱著他的腰蹭他的臉,星臨根本無法動彈。

    “這位不請自來的朋友,你在對我的妻子做什么失禮的事情?”來人聲音溫和,星臨卻聽出了些殺氣,塔伊茲育羅斯猛地抬臉,對來人齜牙咧嘴。

    “寶寶,祂兇我。”藥師眉眼低垂,手上的動作卻算得上兇狠。

    祂揪著對方的衣領就人從星臨的身上扒下來,祂的聲音依舊溫和,卻讓人不寒而栗,“滾開。”

    塔伊茲育羅斯如今神力盡失,就連「繁育」權柄也不完整,沒人知道本該早已殞落的祂是如何復生的,甚至現在,思維更接近一個人類。

    比之全盛的豐饒藥師,祂就如同幼嬰一樣,現在根本無法掙脫開藥師發了狠的禁錮。

    衣領過于緊扣,祂在藥師的動作下呼吸不暢,翻起了白眼。

    “好、好了,藥師。”星臨沒見過這樣的藥師。

    這樣的藥師目光陰翳,眼里涌著暗潮,祂好像真的打算掐死塔伊茲育羅斯。

    星臨抓著祂的手臂,有些惶惶。

    他知道藥師這些年過去,身上有些東西總是會變的,不過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塔伊茲育羅斯白凈的臉已經漲紅開始變得青紫,呼吸都很困難,星臨連忙拍拍藥師的手臂,“你松一松手。”

    “寶寶,別怕,我不會讓祂傷害你。”藥師松開手,塔伊茲育羅斯墜倒在地,捂著脖子大口呼吸起來,藥師揮揮手,祂身上的痕跡就消弭不見。

    星臨被藥師抱進懷中,“寶寶,想你。”

    “嗯,嗯。”星臨在祂懷中抬起臉,“你怎么來了。”

    “我之前其實一直都沒有離開。”藥師聲音很輕,手上卻不松,抱得很緊,“只是聽說父親來了這里,我離開了一會兒去尋禮物,回來就見到祂對你動手動腳。”

    “寶寶,我不喜歡祂。”

    星臨這會兒才后知后覺,怎么其他人都將贊達爾稱作父親,喊出口是不是真心不知道,但一定是真心想讓贊達爾認可自己的。

    見星臨一直盯著自己,藥師歪著頭,“怎么了?”

    “不,沒什么。”已經深知無法動搖這些星神的某些想法的星臨索性放棄了糾正祂的叫法。

    塔伊茲育羅斯可憐巴巴地站在一邊,雙眼淚汪汪,接觸到星臨看過來的視線,祂委委屈屈地喊了一聲,“寶寶。”

    藥師臉色瞬間變得不好看,祂凝視著塔伊茲育羅斯,但對方不怕祂,即使方才被掐著脖子差一點就在藥師手中喪命。

    但祂知道,藥師不會殺死自己。

    畢竟「豐饒」,可是最無私、利他、治愈的,而豐饒命途之主,豐饒藥師,是最不忍看見衰亡和病痛的星神。

    塔伊茲育羅斯怪笑一聲,像是在嘲諷祂,“藥王慈懷。”

    祂們之間的氛圍逐漸劍拔弩張,眼看就要朝著動手的方向滑去。

    星臨一個激靈按住藥師的手,又不贊同地看一眼塔伊茲育羅斯,“你們兩個,不可以吵架哦。”

    “都聽寶寶的。”塔伊茲育羅斯瞬間變得乖巧,無視藥師的黑臉,又挪到了星臨身邊。

    不能親,偷偷貼一下也可以吧。

    藥師再一次痛恨自己的無能,祂當初作為人類沒能救下自己的妻子,成神之后還因為疏忽讓假面愚者鉆了空子從步離人的族群帶走了沉睡的星臨。

    如果當時再快一點,再快一點趕回去,現在星臨肯定還在祂身邊,而祂,也有千千萬萬種方式,讓星臨離不開自己,讓星臨只能待在自己身邊。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想要和星臨獨處,卻總是會被從不知道什么地方躥出來的討人厭的東西打攪。

    祂看塔伊茲育羅斯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很快,祂在星臨又一次看過來的時候收起了駭人的目光,不能嚇到他。

    祂柔弱漂亮的純凈的小妻子。

    朝陽傾灑在星臨頭頂,為他鍍上一層金光,他整個人都站在日光底下,像一朵金色的玫瑰那樣亭亭而立,熠熠生輝。

    藥師不自覺就勾起了唇,但好在,祂還能再見到自己的小妻子,還能和他對話,看見他鮮活漂亮的笑臉。

    雖然藥師由衷的希望,星臨身邊煩人的家伙能少一些。

    祂伸手攬住星臨的腰,將他帶離塔伊茲育羅斯身邊。

    星臨有些奇怪地看祂一眼,安撫的輕輕拍了一下祂的手,“好了,別鬧我了,羅斯說祂在過來之前看見過我的朋友,你別打擾我問話啦。”

    藥師這才不情不愿地松開手,塔伊茲育羅斯偏了一下頭,有些委屈,“我藏在鐵桶里,被那個灰毛小子揍了一頓。”

    “討厭。”

    “不過他身上有寶寶的氣味,香香的,我跟著香味找到了寶寶。”

    星臨有些哭笑不得,“那你還能找到他嗎?”

    “如果是寶寶要求的,那我試試吧。”塔伊茲育羅斯朝星臨伸出手,“要寶寶跟我一起走,我走的很快的,寶寶會跟丟。”

    一根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抽下去,塔伊茲育羅斯被這一下打的吃痛,祂對藥師怒目而視,藥師牽起星臨的手,語氣冰冷,“既然知道怎么走,那就帶路吧。”

    星臨的手被藥師抓得緊,根本無法將自己的手從對方寬大的手掌中抽出來,他只好有些抱歉的對塔伊茲育羅斯搖搖頭。

    藥師看著他們都互動,聲音依舊輕輕柔軟,冰涼的目光卻一直落在塔伊茲育羅斯身上,“至于怎么追上你,我自有妙法,你就不必再多管了。”

    塔伊茲育羅斯只好悻悻收回手,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星臨被藥師牽著,慢慢走著,刨除時不時回頭用幽怨眼神看他們的塔伊茲育羅斯,在藥師看來,這場約會還是很成功的。

    祂愉悅的抓著星臨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軟肉被弄的有些癢,星臨瑟縮了一下手指。

    這一下仿佛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拱在藥師手中,讓星臨很好的就將手腕抽了出來,“好了,別說話了,好好走路。”

    星臨豎起一根手指抵在藥師身前,“好了,現在,不可以牽了。”

    “為什么啊寶寶?”藥師有些不解,“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因為牽著走不舒服。”星臨有些氣惱地眨眨眼,攤開手來,那上面布著紅痕,“你抓得太緊了。”

    藥師輕輕在他的手心里點了點,那紅痕就消散的無影無蹤了,星臨卻還是攥著手握起拳不讓祂牽,“好啦好啦,別看我看路呀。”

    為什么不讓牽了?

    藥師百思不得其解。

    現在他們來到了一條比較熱鬧的街市,雖然在夢中各種各樣的人都有,但是星臨他們還是備受關注,他們都樣貌都太引人注意了,比之俊美的天環族有之過而無不及。

    甚至還有人以為他們是私下低調出行的歌者,試圖上前來討要簽名,不出意外被塔伊茲育羅斯趕走了。

    “小星臨~”三人來在街邊找了一座空的倉鼠騎士球籠,剛坐進去就聽到了阿哈略顯蕩漾的聲音。

    星臨轉頭看去,就發現阿哈倒掛在車門上,正在對他做著鬼臉。

    星臨:……

    他眉頭輕攢,臉上滿是不贊同,“阿哈,太危險了,別那樣做啊!”

    阿哈一個仰倒跌進飛輪的艙室,然后一骨碌起身坐到星臨身邊,“寶寶,我回來了哦~”

    “知道了。”星臨推開祂像大狗一樣蹭來蹭去的頭,“好了別壓著我呀,阿哈你好重哦。”

    阿哈坐直身,目光掃過除了星臨之外的另外兩位星神,“哦呀?原來跟到這里來了,難怪納努克在外面都快掀翻了天了,原來你躲進了夢里。”

    祂看向另一邊的塔伊茲育羅斯,笑嘻嘻的,“可真叫人好找。”

    祂笑嘻嘻,晃了晃手中的手機,半點沒有友愛和諧,“已經將位置定位給了嵐還有納努克。羅斯,剛好這讓兩位聲名顯赫的星神來給你上一課。”

    “卑鄙。”塔伊茲育羅斯面無表情,操縱飛輪的搖桿,驅使其朝另一個定好的方向飛逝而去。

    祂并不害怕,有星臨在,祂們打不起來,就是討人厭。

    一時之間靜默在這一小片空間蔓延開,星臨撐著頭看向窗外,緩緩呼出一口氣。

    這種情況,還是少來一些好。

    祂輕輕扯了一下阿哈的衣角,讓祂不要再說話招惹別人了。

    阿哈輕聲笑著,給星臨一個眼神讓他放寬心,“我將貓和鳥放出去了的,別擔心,那個星核小子好著呢,其他人也沒有大礙。”

    祂伸出手,用粗糲的手指撫摸著星臨的額間,“別皺著眉啦寶寶。”

    聽到祂有安排,星臨該說不說確實松了一口氣,再說如果匹諾康尼的夢境出了問題,這里有這樣多的星神,總可以將人救下。

    星臨一行人還沒抵達「黃金的時刻」,正在飛輪停泊口,東北方影院的方向就傳來一陣巨大的聲響,天幕好似被暗紅色的刀刃劃開,破開了一個巨大的洞。

    但下一瞬,那光刃被收了回去,方才的一切好像只是錯覺。

    虛無的氣息……

    阿哈摸著下巴,看來在這里的還有一位Ⅸ的令使,琥珀王克里珀的氣息也有些重。

    總不能是這兩位的令使在打架吧?

    哇,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阿哈想去看熱鬧!

    但隨即,祂看了看一直虎視眈眈的藥師和一看就不會安分的塔伊茲育羅斯,又默默坐了回去。

    熱鬧隨時都能看,要是小妻子被誰拐走了,那阿哈可沒處去哭。

    飛輪停穩,阿哈先一步走下去,然后朝星臨伸出手,“寶寶,來,我牽著你走。”

    藥師又伸出藤蔓打了一下偷摸搞小動作的塔伊茲育羅斯。

    對方吃痛,手中的東西掉落下來,那是一枚蛹,祂如今「繁育」的權柄喪失了大半,不能像從前那樣分離出千千萬萬甚至上億的孑嗣,只有小小的繭蛹,但破殼出來的家伙也不好惹。

    如果祂將這一枚繭蛹放在匹諾康尼的某個角落,那么不出半月,這里就會淪為「繁育」的游樂場。

    阿哈冷笑一聲,“冥頑不靈。”

    祂松開星臨的手,揪住塔伊茲育羅斯的頭發,警告祂,“阿哈既然能送走你一次,自然也能送走你第二次。”

    “更何況,匹諾康尼可不止阿哈一位星神。”

    塔伊茲育羅斯閉著眼睛,任由阿哈摧毀掉那枚繭蛹,祂悶哼一聲,與祂同出一源的蛹被銷毀,祂自然也會受到反噬。

    阿哈冷哼一聲,松開手,任由塔伊茲育羅斯脫力跪在地上。

    咻——

    光矢劃破天際落在塔伊茲育羅斯的腳邊,祂瑟縮一下,星臨被阿哈捂著眼,“寶寶別看。”

    “阿哈的小妻子最是心軟,阿哈害怕你被祂蠱惑讓我們放了祂。”

    星臨沒說話,作為曾經居住在蟲皇遺嗣入侵星球的星臨自然知道真蟄蟲的危害。

    只是他也確實有些不忍心,畢竟對方如今是人形,人總是會對和自己有著一樣外貌的人類有更多同理心。

    塔伊茲育羅斯被趕來的納努克禁錮住,這位毀滅星神一落地就靠近來,“寶寶,寶寶。”

    一聲一聲,喊的黏糊得很。

    巡獵星神也匆匆趕來。

    但阿哈看星臨看得更緊,祂將人護在身后,“可不能覬覦阿哈的小妻子哦。”

    第80章 那里站著一個人

    阿哈總是這樣說,納努克已經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祂滿不在乎地攤手,“誰管你。”

    嵐也冷哼一聲,但不看阿哈,只是用光矢又將塔伊茲育羅斯釘住,然后沒看這位曾經的「繁育」星神驟白的臉,繞開阿哈靠近了星臨。

    燧皇從祂的頭發里跳出來蹦進星臨懷里,親親熱熱的挨挨蹭蹭。

    阿哈臭著臉抱著雙臂自顧自的生氣,現在情況確實如此,祂們誰也奈何不了誰,誰也無法將對方殺死。

    阿哈只能忍受這些煩人的家伙一個接一個來找祂的小妻子,雖然知道以星臨的性格不會和祂們過于親近,但還是非常不爽。

    煩死了,這些人能不能去死啊!

    阿哈露出煩躁的表情,祂看著被嵐翻來覆去檢查身體狀況的星臨,沒忍住泄出一聲冷笑,“怎么?你還擔心阿哈不能照顧好自己的小妻子?”

    “是。”嵐輕飄飄瞥祂一眼,“歡愉星神不會以為自己真的能照顧好星臨吧?”

    “我是說事無巨細的照顧。”嵐又補了一句,藥師站在一邊見嵐并未對自己展露出仇視的意味,也幫著搭腔,“阿哈確實總是有疏忽的時候呢。”

    納努克不耐煩地輕嘖一聲,“阿哈沒用。”

    阿哈舌尖抵上牙根,有些牙癢癢,祂看著這些人模狗樣的星神,冷笑一聲,擠開嵐將星臨摟進懷中。

    “寶寶,貓告訴我見到你的朋友們了,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們吧。”

    “好。”星臨已經習慣了他們爭鋒相對,也學會了對祂們的爭吵視而不見,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幫偏架了吧。

    阿哈親親熱熱帶著星臨往影院走,也不管身后那些星神怎么想,燧皇非常有眼力見的窩在星臨懷中不說話,這些紛擾都與祂無關,祂被星臨摟在懷中,馥郁的香氣籠罩住祂,祂暗里咧嘴一笑。

    嘿嘿,香香軟軟的小妻子。

    嵐那個家伙真沒腦子,沒關系!我燧皇有腦子就行了。

    但很快,祂被阿哈發現了,歡愉之主將這團還是向著嵐的歲陽能量團揪出來往后一扔,自己緊緊抱著星臨,“寶寶,別和不干凈的東西玩啦。”

    星臨沒忍住往后看了一眼,就看到燧皇暈乎乎的被嵐接住,嵐看到祂沒出息的樣子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燧皇懵懵的對上祂的視線,瞬間變得生龍活虎一躍而起,跳到嵐的頭頂開始罵罵咧咧。

    星臨越過祂們看向祂們身后,納努克的臉色非常差,心情也十分惡劣,不知道是不是塔伊茲育羅斯的存在讓祂想起了曾經在亞德麗芬的時光,昏暗的,看不見盡頭的時光。

    祂揪著塔伊茲育羅斯衣領拖著祂走,對上星臨看過去的目光面色才好看一些,祂對星臨扯出一抹略顯僵硬的笑,安撫著星臨的情緒。

    藥師不緊不慢地走在祂們身后,時不時拿出發光的稻穗點一點塔伊茲育羅斯的額頭,讓祂不至于被納努克弄死,和鬧著玩一樣。

    星臨默默移開了視線,還是先找到穹和姬子他們吧,等確定夢境里沒什么問題再去談論塔伊茲育羅斯的事情吧。

    還沒等走到克勞克影院,星臨的手機傳來新消息提示的聲音,他拿出手機來看,是穹發來報平安的信息。【穹】:星臨,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下車前列車長說的讓我們在匹諾康尼打探一下前輩們的消息,我們已經有頭目了,別擔心!

    【穹】:而匹諾康尼的夢境有些古怪,以防萬一,你最好還是待在現實不要再進來了。

    總之,他們沒事就好,星臨輕輕呼出一口氣,他回復了一個‘好’,卻發現穹那邊又掉線了。

    好吧,又聯系不上了。

    阿哈將下巴放在星臨的肩上,也看到了穹發來的信息,祂歪了歪頭,“寶寶,他們都說自己沒事了,應該也不在影院了吧?還要去找他們嗎?”

    “為什么不去?”星臨有些疑惑,“我還無法完全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沒事。”

    按照列車組成員之前將他當成瓷器一樣的種種行為來看,穹很有可能會將事實隱瞞,“先去克勞克影院看一看吧,方才不是出現了異響嗎?你不好奇?”

    “嗯嗯,阿哈確實好奇啦,但是必須跟著小星臨才好。”阿哈語氣蕩漾,“那咱們走吧!”

    祂站直身將星臨一攬,抱著他直接瞬移到了克勞克影院,那里已經沒人了,只有幕布之上有一道深不見底的刀痕。

    血色的痕跡仿佛在向外蔓延,暗黑色橫亙在幕布上,駭人的痕跡讓星臨心中一顫。

    阿哈放開星臨,等他站穩,又微微扶了一下他,讓他不至于下臺階時不小心踩空。

    身后其他人也緊隨其后,就連博識尊也來了。

    “「虛無」和「存護」的氣息。”博識尊開口,祂看向那幕布上的痕跡,推演出一段過去的歷史,“造成的傷害和損失并不大,更像是威懾。”

    “這里藏著秘密。”

    “顯而易見。”藥師聲音溫和,祂走過來挨著星臨,輕輕扶了一下他的腰,“寶寶小心。”

    阿哈迅速拍開祂的手,“別動手動腳的。”

    藥師悶笑一聲,“身為歡愉之主,卻一點也不大度。”

    “你在說什么廢話,我是樂子神又不是什么舍己為人的大度神。”阿哈冷笑,“確實不會如同豐饒藥師一樣,即使對仇敵也是那樣無所謂的樣子,更別說為仇敵治療了,當真是一顆好大的神父心。”

    藥師收回手不再說話了,豐饒藥師,本就是無私利他的存在。

    星臨仰望著那幕布上的痕跡,并沒有聽清楚祂們在爭吵什么,他整個人都被那暗紅色的痕跡攫取了心神,他克制不住地朝那邊走了兩步,被阿哈一把抓住了手臂,“寶寶,別再往前了。”

    普通人沾染上虛無的氣息并不是什么好事,雖然星臨身上有一道琥珀王的保障,但阿哈還是覺得不夠保險,祂抓住星臨不讓他在上前去。

    星臨回神,扭頭安撫地對祂笑笑,“不會的,我只是看看。”

    確認穹他們不在這里之后,星臨就跟著阿哈他們又往克勞克影院外面走。

    看著前面一堆走在一起的星神他后知后覺露出了恍惚的神情,就是說,這樣看來祂們真的一點也不像星神。

    也難得沒有打架和爭吵,星臨又一陣恍惚。

    走出克勞克影院,找了一個沒人的地,祂們才停下來,塔伊茲育羅斯被扔在一邊,納努克臉上滿是不耐,“殺了算了。”

    其他人沒表態,阿哈將星臨帶著在街邊的長椅上坐下,然后看向垂著頭的塔伊茲育羅斯,“老朋友,別表現的這樣讓人憐惜。”

    “說說看吧,你怎么復活的。”阿哈蹲在祂面前,揪著祂的頭發讓祂抬起臉,祂的臉色有些蒼白,但看上去還好。

    阿哈直入重點,問出了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

    一個早早殞落的星神為什么又毫無預兆的突然復活?星神的誕生、死亡都伴隨著驚天動地的異象,沒道理復活時半點水花也沒有。

    “不知道。”塔伊茲育羅斯的聲音干啞,祂越過阿哈看向坐在那里的星臨,然后垂下眼,“只是有一直想見的人,然后我就復活了。”

    阿哈輕嗤一聲,“誰信你?”

    “你以為你這樣說就會將我們糊弄過去嗎?”

    “……”塔伊茲育羅斯垂下頭,不說話了。

    見問不出什么,阿哈也不再白費力氣,將蟲皇交給了一直躍躍欲試的納努克。

    星臨坐在長椅上,離得有些遠,不知道阿哈祂們在說什么,他撐著頭在發呆。

    聽到阿哈問塔伊茲育羅斯的問題他也有些好奇,畢竟在亞德麗芬的時候,蟲皇就已經死去,侵擾亞德麗芬的也只是蟲皇的遺嗣。

    雖然這些遺嗣也是塔伊茲育羅斯的復制體,但畢竟數量很多,力量微弱,所以破壞力和「繁殖」能力遠不如身為繁育星神的蟲皇。

    一個地方若是被「繁育」侵占,那么很快,那個地方會變成蟲群的溫床。

    好在現在塔伊茲育羅斯的神力失去了大半,還有好幾位星神看著祂,即使祂有其他念頭也會被按下去。

    而祂本身只是想待在星臨身邊而已。

    阿哈沒有問出什么,將人交給納努克就退回去想挨著星臨坐在一起,然后就眼睜睜地看著星臨消失在自己面前。

    阿哈:!!

    同樣注意著這邊的藥師藤蔓一卷卻撈了個空,博識尊下意識看下天空中不同尋常的變化多端的憶質,“這里的磁場改變了。”

    「同諧」星神希佩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眾人面前,祂看向星臨消失的地方皺起了眉,“我感受到了太一的氣息。”

    祂作為吞噬掉「秩序」命途的星神,能夠輕而易舉的感受到秩序的力量。

    “星臨或許被拉進某個特殊的領域去了。”祂最后得出這樣的結論,在這個時候還沒忘記嘲諷一下自己的老朋友,“阿哈,你也太沒用了。”

    “哦,你們也一樣,能讓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真有樂子。”希佩輕輕笑著,將其他幾位星神也嘲諷了進去,“等吧,我還感受到了「開拓」的氣息,不出意外,這兩股命途正在交鋒。”

    “有點意思,我再看兩眼。”希佩聲音帶著笑,“阿哈,你不想看看嗎?或許參照星際網絡上的某種說法,是阿基維利和太一正在墳頭對創?”

    阿哈沉默一瞬,感知到星臨沒有生命危險之后瞬間變得興致勃勃,“有意思,讓阿哈也看一看!”

    這些對話都和星臨沒有什么關系了,他站一處淺水灣,身邊縈繞著他跳躍的瑩光照耀著他所在的小地方,水里倒映著他的身影,因為他抬腳的動作,倒影變得破碎。

    遠處有著更亮的光,星臨心下微頓,已經有些猜測了,隔好了一會兒才朝那邊走去。

    越接近光亮越能聽見某個熟悉的聲音在喊著他的名字。

    直到他走出去,果然看到了背對著他站在陽光下的長著一對龍角的某個存在——

    「不朽」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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