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是令諸界復生
星臨跟著彥卿穿過長樂天的街道來到星槎海中樞,停在司辰宮旁邊的浥塵客棧面前。
“就是這里了。”彥卿停下,“客棧已經訂好了房間,直接報將軍的名字就好。”
“星臨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隨時聯系我。”
這樣說著他拿出玉兆和星臨交換了通訊號碼,“不過,仙舟上的聯覺通信最近不是特別穩定,將軍已經和司辰宮打過招呼了,您有事也可以直接去那里找人幫忙。”
彥卿又拿出一個印章,“這是將軍的私印,將這個拿給馭空司舵看她就知道了。”
彥卿回想著景元交代給自己的事情,確保沒有疏漏之后才松了一口氣,他看向星臨,“回見了星臨先生,還有燧皇先生,彥卿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陪了。”
星臨笑瞇瞇的,“下次再見啦,有時間再給你講故事。”
彥卿想起他讓人胃痛的故事,臉上的表情差點沒繃住,別別扭扭的,到底還是沒有拂了星臨的好意,“……好,下次再見。”
星臨和燧皇目送他離開,直到他的身影拐去另一邊,星臨才偏著頭看向燧皇,“他很有意思,你覺得呢?”
“嗤,黃毛小兒。”燧皇語氣不屑,但祂話鋒又轉,“不過嘛,看上去是個好苗子,假以時日,定能聲名赫赫。”
星臨眨眨眼,不置可否,轉身進了客棧,報了景元的名字,被招待員領上了二樓最里面視野最開闊的的房間。
“祝您能夠度過一段愉快的時光。”招待員很快離開,星臨拿著鑰匙打開了房門。
屋子里打掃的很干凈,花瓶里插著保存完好的干花,很漂亮。
房間里點過熏香,空氣中彌漫著好聞的甜香。
他走上前去將窗戶打開,清新的空氣瞬間涌進來。
他和燧皇就站在窗前看著星槎海中樞涌動的人群,那人群中有一位狐人少女格外顯眼。
她停在一位賣花女身前,站在星臨的角度正正好能看見她帶著笑意的臉。
但是星臨看到她的笑臉總覺得僵硬,再看去狐人少女已經側開了身,背對著星臨這邊了。
不知道那位狐人少女說了什么,逗的賣花女嬌笑連連。
星臨看著少女買了一盆藍色粉蝶花,付過信用點之后融入人群,再看過去就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有些奇怪的一個人。
這個念頭仿佛細雨落入湖面,只輕飄飄的激起了一點漣漪,很快就沉寂下去。
他退回了房間里,也就沒注意抱著花盆的狐人少女藏在一株矮松后面,看著他所在的房間的窗戶目光幽幽。
“誒?停云小姐怎么在此處,商會今日不忙嗎?”彥卿撓撓頭,又問起其他的事情,“馭空司舵在司辰宮嗎?”
“呀,是彥卿驍衛呀~”被他喚作停云的人轉過身去,耳朵一晃一晃,“是的呀,商會今日難得不忙呢,小女子也有些閑心出來買花了。”
她輕笑兩聲,“馭空司舵在的呢~需要小女子去幫忙通傳嗎?”
彥卿看一眼她懷里的花盆,連連擺手,“不不不,不用了,就不麻煩停云小姐了,我自己進去就好。”
“那小女子就不打擾彥卿驍衛辦事了。”停云目送他走進司辰宮,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在她走后,一道虛影在這里顯現。
“啊哈,絕滅大君的氣息~真有意思呀~”
“啊哈~”
星臨關上窗,一轉身就撞進了一個泛著冷氣的懷抱,熟悉的酒紅色的長發從他眼前劃過。
“哦呀~小妻子這是在投懷送抱嗎?”阿哈攬住他的腰,低頭和星臨額頭相抵,“真是熱情呀。”
星臨無言,將頭稍稍后挪一點,然后猛地撞上去。
“嗷……!”阿哈沒有防備被砸了個正著,星臨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自己也被撞得暈乎,他推開阿哈在床邊坐下,“你怎么來了?”
“我怎么不能來了!”阿哈無比理直氣壯,“祂嵐來得了,我來不得?”
“你怎么找到這里的?”星臨不理會祂不知所謂的話語,又問祂。
阿哈挨挨擠擠在星臨身邊坐下,“這可難不倒阿哈我。”
行吧。
星臨當然知道這難不住阿哈,他有種直覺,不管他出現在哪里,阿哈都會以無比迅速的方式鎖定他,找到他。
阿哈心中得意洋洋。
祂在星臨身上留下的印記沒有被抹去,納努克真沒用,「毀滅」之力看上去也沒什么厲害的嘛。
前夫就是這樣的啦,納努克只需要下達命令讓絕滅大君地毯式搜索星臨的線索就行了,而阿哈需要考慮的就多啦。
阿哈這次不僅將毀滅軍團的兩支先鋒小隊炸毀,還攔截了絕滅大君的聯覺通信,剛剛化成狐人少女的絕滅大君之一就沒有將信息發出去呢。
那可真是……太好啦。
納努克可不能這么早就過來哦。
至少要等「巡獵」和「豐饒」的戲份結束之后,「毀滅」才能繼續登場吧。
阿哈笑嘻嘻,抱住了星臨,將頭放在他的脖頸處,汲取著從星臨身上散發出來的柔軟甜香。
星臨已經反抗無能,他環視一周,沒看見燧皇,他揪了揪阿哈的手背,“你把燧皇弄到哪里去了?”
“啊~小星臨說那團鬼火呀。”阿哈語氣含含糊糊,“將祂送去看星星了。”
一個眨眼就身處星海之間完全無法自己回到仙舟去的燧皇:你大爺的阿哈!!
星臨眨眨眼睛,沒有說話了。
燧皇應該能自己回到仙舟吧……?
燧皇能不能回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阿哈好像臉皮又變厚了。
景元預訂的房間只有一張小床,阿哈死活不肯打地鋪。
星臨拒絕了祂的同睡請求,然后自己在床上躺下閉上眼睛,“反正阿哈是星神,星神是不需要睡覺的,阿哈自己去外面逛街吧。”
“……如果阿哈實在無聊,可以去打怪物,仙舟上面現在有超級多的奇怪的魔物哦,阿哈肯定會喜歡的。”
阿哈才不聽,祂以一種非常別扭的姿勢睡在星臨旁邊,大半邊身子都要掉到床下去了。
星臨睜開眼睛伸手一推。
一身悶響,阿哈摔倒在地。
祂索性在地上坐下,撐著頭看睡在床上的星臨,“那我就坐在這里看小妻子睡覺好了,反正打怪是不可能打怪的,嵐是做什么吃的?我才不要幫祂!”
“隨便你。”星臨閉上眼睛被子往上一拉蒙住頭不理會祂了。
他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穩綿長,阿哈的呼吸也不自覺的變慢變緩。
祂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是從浮黎那里看來得各種畫面。
六個系統時前,嵐將星臨帶走之后,祂在鎖定星臨的位置停在仙舟并且沒有改變之后,祂去了浮黎的星域海。
浮黎沒有在那里,星域海卻也并沒有將阿哈拒之以外。
阿哈穿過看不見的屏障,走進了那片星域。
祂不知道浮黎的舉措有什么含義,但既然已經來了,祂也就沒客氣。
那些飄浮在中空的光錐,被祂看了個遍。
看完之后祂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罵一聲變態。
……呼,好吧,浮黎就是偷窺狂,變態!
那些光錐里面全部是星臨。
是阿哈的小妻子!
浮黎這個可惡的家伙。
不過,阿哈腦海里隨之想起來的東西。
浮黎記錄一切,不嫌惡,不偏愛。
祂將以宇宙的記憶為藍圖,令諸界復生。
有意思,令諸界復生么?
究竟是令諸界復生,還是借助其他星神強大的「記憶」,令某個人復生呢?
畢竟,某個特殊的光錐里。
阿哈可是看到了冰坨子和星臨走在一起的畫面。
啊哈哈哈哈哈哈……真有樂子。
阿哈被浮黎耍了。
阿哈被浮黎騙了!
可惡的浮黎。
召喚自己來到這里,讓自己看到那些過往,讓自己接觸到殘酷的現實。
是想借助阿哈的手將寰宇內再攪得天翻地覆嗎?這么做是為了蒙蔽誰的視線呢?
不過不重要了,阿哈喜歡這個劇本,也喜歡這其中自己的戲份。
星臨的「丈夫」,阿哈笑嘻嘻,祂喜歡這個身份。
阿哈嘴角噙著笑,看著熟睡過去,被悶住有些受不了打開被子的星臨。
因為悶熱,臉上泛起了紅暈,阿哈站起來俯身給星臨重新蓋好被子。
祂愛憐地貼了貼星臨的臉,又伸手將身處星海找不到路急得團團轉的燧皇抓了回來,“嵐的小跟屁蟲,阿哈不是那種暴力的瘋子,但是如果你要是敢和嵐通風報信……”
“據說歲陽消散時會形成非常絢麗的煙霧。”阿哈輕笑一聲,“像你這樣的強力歲陽,變成煙霧肯定非常漂亮吧?”
燧皇被祂的威壓壓的無法出聲,祂感覺自己一整個都像海綿一樣被擠壓,根本無法思考,再這樣下去,祂或許很快就會變成阿哈口中的漂亮煙霧。
但阿哈很快收走威壓,“照顧好星臨~如果他出了事,阿哈可不敢保證會做出什么喲~”
“還有,不要通風報信哦~”
阿哈哼著歌走了,燧皇總算松了一口氣。
祂急急忙忙貼近星臨,感受著他身上還算蓬勃的生命力,終于放下心來。
都怪嵐那個木頭!
要不是祂將自己和星臨丟在羅浮,或許他們也不會這樣狼狽,還要看阿哈的臉色行事。
都怪自己太沒用了,如果自己還是千年前的那個燧皇,或許面對星神也不至于畏手畏腳吧。
都怪嵐那個家伙!
第32章 歡愉星神為何不笑了
夢。
荒誕的,夢幻的,色彩絢麗的一個夢。
不知從何而來的濃厚的馥郁的花香,給這片夢境又添上了幾分旖旎。
不清不重的模糊的光影落在人的臉上,有著老舊的靜默感。
夢里的他又回到了水鄉小鎮,坐在窗邊,被迫承受著入侵,即使對方動作溫柔到了極致,也改變不了那是入侵的事實。
他的唇被舔舐,被啃咬,被親吻,身后是欲墜不墜的窗,他只能依附著身前人,抓住祂的衣襟。
藥師身披金光,輕攬著他的腰,語氣親昵,聲音含糊,一聲一聲,全都是令人心碎的愛語。
星臨被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糊住了眼,他費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無法動彈。
眼前光影模糊,藥師的臉也模糊。
祂愛憐的為星臨理好凌亂的鬢發,又將他的淚水擦干凈,最后無奈嘆息一聲,帶著無盡的思念和委屈,和隔著千千萬萬年,終于又再一次見到愛人的喜悅。
祂的眼睛在落雨。
祂說:“寶寶,別怕我。”
星臨睜開眼睛,夢中的粘膩潤濕都好像只是錯覺,他卷卷眼睫,略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藥師……
燧皇還在一旁無知無覺,見他醒來高興的事圍著他轉圈圈,“小妻子!我們今天去聽說書人說書吧!”
什么嵐什么阿哈都被祂又拋之腦后。
星臨想了想,點點頭,出去走走也好。
說書人被稱為西衍先生,他的說書以新穎脫俗而出名,一大早這里就人滿為患。
今天講的,恰巧是帝弓的故事,少年英雄一路成神。
星臨聽的津津有味,雖然這里面有很多夸大,也注了很多水分,但核心意思也差不多。
星臨聽的入迷,沒有注意到旁邊那桌人離開了,又有人走過來在那里坐下。
目光柔和,撐著臉在看他。
星臨聽久了覺得有些口渴,將目光從臺上收回來,準備倒一杯水喝,也給藏在他頭發里的燧皇也倒了一杯。
他隨意往旁邊一瞥,就對上了一雙泛著柔情的一雙漂亮的眼睛。
……!!!
不是,嗯?
他眼花了嗎?他是眼花了吧!?
不然為什么他會看到「豐饒」藥師怡然自得地坐在仇敵的大本營,一派安然呢?
他一定是眼花了吧。
星臨移開視線,他安慰自己可能是看錯了,但是過了一會兒沒忍住又偷瞄一眼。
……真的是藥師,祂站起身準備走過來了。
然后又有人從背后抱著星臨,直勾勾地盯著在他們面前站定的金發美人。
阿哈語調上揚,帶著些調侃,“啊呀,看來是有朋友到訪呀~”
星臨頭皮發麻了。
對上藥師的視線,他不知為何有些心虛。
藥師在他對面坐下,也不說話,只是用那雙漂亮的柔和的帶著無盡愛意的眼睛看著他。
阿哈也不自討沒趣,松開手坐在了星臨旁邊的椅子上。
燧皇藏在星臨發梢里,在無聲尖叫。
嵐!!!你再不回來大本營都要被人端了!!!!
一時間沉寂在他們這一個角落里彌漫開來,只有周遭嘈雜,說書人還在說著凡人英雄怎樣借助歲陽的力量折斷建木的。
聽著說書人的故事,這里更沉默了,看似只有阿哈和藥師在場,實際上這不只是他們倆的對峙。
沉默良久,最后還是阿哈先有動作。
祂不知道從哪變出來的精致的糕點擺放在星臨面前,又拿出溫度正好的紅茶給星臨倒了一杯。
祂為了彰顯正宮氣度,給藥師也倒了一杯。
藥師也不拒絕,并且禮貌的道了謝。
一舉一動都透露著矜貴。
阿哈的面具暗地里變了臉,祂面上卻還是笑意盈盈的樣子,“你來巡獵的大本營,也不怕連人帶本都被抄了?”
藥師細抿一口茶,搖搖頭,“只要能和星臨在一起,我沒什么好怕的。”
阿哈聽著這話怎么聽怎么不對,祂暗里磨了磨牙。
藥師知道星臨現在對自己有偏見,祂也不為自己辯解,只是靜默的,溫柔的,存在感極強的。
祂就像一朵柔弱的金色茶花,不帶一絲一毫的攻擊性。
力求在星臨面前留下個好印象。
星臨見到祂這樣子,確實有些心軟,他抿了抿唇,沒說話。
他還是想問,藥師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仙舟之上,真的不會出問題嗎?
藥師見星臨面露憂色,試探著伸手勾住他的手指。
見沒有被拒絕,祂索性握住星臨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摩挲,說出來的話也是在安撫他,“別擔心,我不會有事。”
“就算被發現,也不過是被「巡獵」的光矢萬箭穿心而已,我沒事的,你不必為我感到憂愁。”
星臨聽祂這樣說,更放心不下了。
燧皇:呵呵。
阿哈:見鬼,紅茶的味道以往有這么濃嗎?
藥師好聲好氣的安撫完星臨,見他總算不那樣憂愁了。
便又轉而看向有些黑臉的阿哈,似嘆非嘆,“歡愉星神為何不笑了?”
“是生性不愛笑嗎?”
咔嚓——
阿哈的面具碎掉了。
好茶!真的好茶!
那閃著圣光的笑好刺眼!
祂正要發作,星臨就抬眼看過來,祂咬咬牙,還是沒有收回放在藥師身上的惡作劇道具。
這個奇物沒什么別的用處,只是會讓人變得稍微有那么一點壞運氣罷了。
這對于善良仁慈的「豐饒」藥師來說應該不算什么吧。
藥師偏頭和星臨一起看祂一眼,好似已經看穿了祂的把戲,臉上卻依舊是那副慈悲模樣。
阿哈心里突突一跳,藥師卻很快又將目光挪到走了。
祂只有在看向星臨的時候才會將有些神圣到有些邪性的模樣收斂一些,露出些作為人的一面脾性來。
星臨就恍若沒有發覺阿哈和藥師之間的爭鋒相對,他無比鎮定的在詭異的氛圍中,伴隨著后半場說書人的故事中用完了茶點。
聽完說書,他帶著燧皇,和兩個對峙著的星神打過招呼,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阿哈想要追上去,但顧及著什么沒動,藥師也沒動。
直到星臨的身影完全看不見了,阿哈才冷笑一聲,“豐饒星神看來是真的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那到時候被「巡獵」和祂的獵犬發現然后追捕,可就怪不得別人了。”
藥師笑著,那笑讓人如沐春風,“不打緊,阿哈,還要謝謝你當初告知我星臨醒來的消息。”
“呵呵,不客氣。”阿哈皮笑肉不笑,“畢竟愚者是在步離人的族地發現他的。”
不就是捅刀子嗎?跟誰不會似的。
你說我盤盤皆輸,打著算盤卻自己栽了跟頭,給別人做了嫁衣。
那我就說你根本不將星臨放在心上,要不然怎么會在星臨從豐饒的屬地失蹤那樣久后才知道他的消息?
祂們誰也沒討到好,甚至越說越氣悶,在人來人往的星槎海,祂們還不好使用神力。
阿哈幽幽嘆一口氣,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藥師,“以后有緣再會吧,「豐饒」藥師,接下來祝你好運。”
祂的手里拿著通訊器,顯示屏上的消息的收信人是——
嵐。
在阿哈離開后,藥師伸手接住一片不知從何處飄來的花瓣,也幽幽嘆一口氣。
祂前不久幫助絕滅大君恢復了通訊,消息想來已經傳遞給「毀滅」。
也祝你好運,阿哈。
藥師站起身,一個眨眼消失在原地,周圍的人像是根本沒有發現這里存在過兩位星神,恍惚一陣又繼續做自己手頭的事情了。
星臨沒有回到浥塵客棧,而是帶著燧皇走走停停,在街上閑逛。
他在宣夜大道又碰見了之前看到過的狐人少女,對方和人相談甚歡,折扇一搖一晃,風情百般。
一次是偶然,兩次就不能算偶然了。
星臨干脆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等人主動找來。
果然,半個系統時后,那名狐人女子和人道別,目標明確的朝星臨這里走過來。
“初次見面,小女子名作停云,是「羅浮」天舶司商團接渡使,此前從馭空司舵那兒聽過貴人的名字,也看過貴人的影像。”她福了福身,語氣不緊不慢,語調輕輕,像是在唱歌,“卻沒曾想到能在這里遇見貴人。”
“停云小姐,你好。”星臨不露聲色,面上表情淺淡,整個人看上去也都冷冷清清的。
他的直覺告訴他停云話中有話,而且停云沒說真話。
停云見他態度帶著些疏遠淡薄也不介意,轉而另起了個話題,“貴人是第一次來羅浮吧?現下天色尚早,不如就由小女子帶貴人逛一逛,如何?”
燧皇墜在星臨的發尾充當裝飾,聞言輕輕扯了扯,星臨到嘴邊拒絕的話被他咽了回去,然后應下了停云的要求,“好。”
停云瞬間眉開眼笑,“誒,貴人請跟我來。”
她帶著星臨在宣夜大街上走走停停,給他介紹羅浮上的景象,好像真的在盡職盡責的充當一位導游。
直到他們越走越偏僻,越走人越稀少。
終于,在他們再一次轉彎,走到一處荒蕪的池塘邊,星臨停下腳步,不肯再向前,“停云小姐,有什么事情請在這里說吧。”
“費盡心思將我從熱鬧的街道引到這里來,說說你的目的。”
停云轉過身,眉眼間依舊帶著笑,“貴人說笑了,小女子只是想多陪您走走。”
“不過么,確實有些事情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說。”
她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之前在浥塵客棧附近買的粉蝶花,“我家大人一直都在想念著您,貴人若是空閑,也多回頭看一看祂吧。”
“小女子只是受人所托前來帶話而已,讓您的小寵別對我抱有那樣大的惡意。”「停云」打開折扇輕搖輕晃著,將燧皇的存在也點了出來,隨后她福了福身,語調悠悠,“貴人萬安,小女子就先行離開了。”
“過幾日,我家大人或許就會來見您。”留下這樣的訊息,「停云」很快就沒了蹤影。
星臨抱著那盆粉蝶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停云」離開之后,燧皇現身,語氣不耐,“「毀滅」的氣息……”
祂恨得牙癢癢,怎么走到哪都有人來和自己搶小妻子啊!?
嵐這個沒用的家伙!
第33章 即使你是記憶星神
星臨回到客棧以后就將那盆藍色粉蝶花擺在窗邊,坐著撐著頭發呆。
陽光白的晃眼,讓他的眼底不自覺就積起了淚水。
燧皇圍著他飛來飛去,祂感覺星臨整個人都被悲傷籠罩,但是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
只能輕輕貼著星臨,以此來安慰他。
曾經在亞德麗芬,在那片荒林里,在漫無邊際的沙漠里,生長著這種生命力頑強的花。
納努克最喜歡在外出時帶回來一束,然后在飛船外的花園里摘下一朵玫瑰,替換掉之前花瓶里枯萎的花。
星臨默然,還有些憂愁。
祂們的愛太沉重了,星臨如今無法給出對等的感情。
千年萬年的離別啊,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愛意汲取血肉,永生不朽。
星臨已經記得不太清楚自己在不斷的轉世輪回中遇到了多少人,辜負了多少人,又獨留多少人面對孤寂漫長的歲月。
起風了,柔和的風吹過,又綿又長。
風將外面清爽的空氣帶進來,撩起星臨額前的碎發,露出那雙漂亮的仿佛被水洗過的眼睛。
星臨呼出一口氣,略帶著貪戀地看著街道上人來人往。
他無比貪戀這人間的真實,這是獨屬于他的真實。
那些過往,那些光怪陸離的,讓人難過的夢,在溫暖的日光下也好像沒那么可怕了。
阿哈沉默著抱著雙臂,倚著墻看著星臨,看了好久。
最后祂一聲不吭的離開了這里。
星臨沒有發現阿哈來了又走了,他慢吞吞的從枕頭底下翻出只屬于自己的算不上多特別的資產。
除了身份證明,信用卡,通訊器,他的東西少得可憐。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和阿基維利的合照,還有浮黎給的記憶水晶。
他摩梭著相片,看著上面阿基維利的臉,想的卻是浮黎給他的這枚水晶里面有什么東西呢?
這里面的記憶是屬于誰的呢?
他又將水晶拿起來比對著太陽,水晶的棱角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恍惚間,他好像在水晶的最里面看到了一張相片。
他又仔細看了看,這一看又被他看出不對勁了。
燧皇看著他將水晶翻來覆去地看又不知道在看什么,輕嘆一聲想辦法去聯系嵐去了。
這不行啊,藥師都堂而皇之來到仙舟上面了,嵐再不回來,仙舟都要變成假面愚者和豐饒民的天下了!!!
星臨像是發現了什么讓自己非常興奮的東西,悲傷的情緒一掃而空。
他將水晶用手抓住,用指甲輕輕的、輕輕的抵上被棱面遮掩住的細小裂隙。
咔噠——
那塊水晶就那樣被打開,一枚小小的碎片掉了出來。
星臨瞪大了眼睛,伸手要去將碎片拿起來,那小小一枚碎片就化成了一道金光融進了星臨的手心里。
一陣眩暈,星臨眼前出現兩道身影。
祂們沒有張嘴,聲音就像是直接在星臨的腦海中響起,他目光看向那兩道身影。
那是,阿基維利和浮黎。
「我和他……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再見面?」阿基維利看著星海中漂浮的光錐,那上面的畫面里,星臨笑容燦爛,捧著花眉眼彎彎,像是在沖刻錄下這張光錐的人在笑。
阿基維利這樣問浮黎,執意要得到一個答案。
浮黎語氣淡漠,自顧自做著自己手上的事情,「不知道。」
「別問。」
阿基維利聽見祂這樣說也不惱,祂圍著那枚光錐轉來轉去,越看越喜歡。
即使祂和自己的小妻子還不能見面,即使小妻子以后還會遇到更多更多的人。
但祂不在意,只要能和小妻子攜手走到最后的人是祂自己就好了。
他們曾經一起在裴迦納度過千千萬萬個日夜,以后也會像在裴迦納一樣。
玫瑰園里的玫瑰開過又敗,枯萎后又盛開。
而星臨是阿基維利花園里最漂亮的一朵玫瑰。
金色的,純凈的,鮮活的,美麗的玫瑰。
祂只要一想到星臨的存在,心中就涌上無限柔情,這是祂的小妻子。
祂語氣美滋滋,帶著些炫耀看向浮黎,「他真好看,你說是嗎?」
浮黎動作微頓,隔了好久,久到阿基維利都以為祂不會回答之時,才等來一個答案。
浮黎眼前的冠冕輕輕晃了一下,祂站起身將星海中央那枚光錐取下來,伸手用水晶化的手指摩挲著畫面上的人的臉,光影落在上面,添上幾分曖昧的影子。
祂輕輕應了一聲:「嗯。」
阿基維利仰倒在柔軟的云層上面,語調悠悠,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悲傷,「浮黎,你覺得我能成功嗎?」
浮黎沒說話。
阿基維利也不在意,祂和摯友阿哈在一起的時候,也經常各說各的。
祂長嘆一口氣,和不太熟悉的人總是能輕而易舉說出自己的真心話,「浮黎,我好想他啊。」
「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嗎?」
「也不知道他的病怎么樣了。」
「■■說,現在還不是我和祂見面的時候,不然我的列車鋪就星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還愁見不到他嗎?」
「只希望你們不是在騙我。」
浮黎忍了忍,沒忍住,將一張空白光錐朝阿基維利臉上扔過去,「你話真多。」
阿基維利將光錐接住放在自己的胸前,抬手用手臂遮住眼,悶笑起來。
浮黎不知道有沒有看出來什么,身為局外人的星臨一眼就看出來。
阿基維利不是在笑,而是在哭。
風呼號著,卷走了窒息的悲傷,外面星移斗轉。
好像過了一整個琥珀紀那樣久,阿基維利終于站起身,風卷著祂的披風。
祂雙指并攏朝浮黎做了個敬禮的姿勢,「謝謝收留,下次列車途經善見天,我再來這兒見你。」
「我啊,要去繼續踐行開拓的意義了。」
祂漂亮的金色眼睛倒影著浮云萬千,祂撫了撫心口,那里面的位置縫了一個口袋,那里裝著祂和小妻子的唯一一張合照。
祂的嘴角不自覺就又勾起了笑,祂要不斷開拓宇宙中未知的邊界,尋找存在之樹的端點。
然后——
打破禁錮,復活星臨。
浮黎抬眼,朝祂點頭,「祝你好運。」
原來浮黎所處的那片星域有自己的名字啊。
善見天么。
星臨摸著下巴記下來。
很快,這個記憶點變得朦朧,兩人的身影變成帶著虛邊的剪影。
整個記憶節點都像是織了層月光紗,影影綽綽,再看不真切。
畫面一轉,換了個場景。
周遭黃沙彌漫,風卷著沙塵,迷蒙著人的眼。
荒木根系盤綜錯雜,凸起在地面上,昏黃的影子依附在人的腳底。
星臨一眼就認出來,這里是亞德麗芬。
再往前走,就是星臨和納努克的小屋。
穿著披風戴著兜帽的黑衣人他也一眼就認出來是根本就沒認真偽裝過自己的浮黎。
星臨:。
不是?浮黎你?
他的目光隨著浮黎往前,他看著這位記憶星神如出入無人之境,走進了星臨的小花園。
納努克枯坐在飛船下面的臺階上,面無表情,動作卻輕柔。
他的懷中還有一個人,那是閉著眼的星臨。
這一段記憶為什么星臨一點印象都沒有,星臨不自覺就皺起了眉。
本來低著頭的納努克像是感知到什么突然抬頭,目光銳利直直朝浮黎所在的方向看過來。
星臨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納努克露出那樣兇惡陰狠的表情,但很快,納努克的表情又變得平和。
怎么回事?他看不見浮黎嗎?
星臨還在疑惑,就見浮黎又有了動作。
浮黎也不在意納努克方才的失禮,祂微微抬手,某種憶質就從納努克身上慢慢分離。
就在祂手中的光點逐漸凝實快要變成記憶水晶的時候,納努克突然暴起,巨大的足以能毀滅整個亞德麗芬的力量全部砸向浮黎。
浮黎收回手,躲閃開,周遭空間扭曲一瞬,身形也顯露出來。
納努克眼睛變得猩紅,那雙漂亮的被星臨日常稱贊的金瞳也顯露出異狀。
“該死的命運。”
“你休想讓我忘記他!”
「他已經死了。」浮黎顯露出全貌,面上無悲無喜。
祂的語調平穩,聲音空靈,聽上去也有些悲傷。
星臨聽到這話,才注意到周圍的環境,比以前更灰敗。
他的花園里面因為沒有人打理已經變得荒蕪,那些漂亮的花也變得枯萎,只有零星的粉蝶花還開著。
極致的絢爛底下是腐敗的死氣。
被納努克小心放在臺階上的他自己,也不會再睜眼。
他靜默一瞬,又將視線移到對峙的納努克和浮黎身上。
“是,那又怎么樣?”納努克有些哽咽,目光更尖銳。
像是要將浮黎整個都剖開看一看瞧一瞧,里面是不是也是一顆和祂的外表一樣的剔透的琉璃心,“你沒有權利剝去我的「記憶」,即使你是記憶星神。”
“博識尊推演的時刻,只有邊境貿易蟲皇戰爭和帝皇魯珀特?祂還提到了什么?”納努克胸膛起伏著,悲慟籠罩著他,他不死心的再次詢問浮黎。
「無可奉告。」浮黎這樣說。
納努克自嘲一笑,二話不說又朝浮黎打去。最后的結果如何,星臨已經不知道了,但大概是納努克贏了吧。
不然也無法解釋為什么在黑塔空間站再次相見的時候,納努克會是那樣的表現。
這個記憶節點再次變得灰蒙蒙。
畫面一轉再轉,這次又回到了善見天。
這里只有浮黎一個人,祂靜默地坐著,沉默著,唯有風知道祂的悲傷。
星河流轉,日月更替。
祂才終于下定決心一樣,將某一塊五光十色的「記憶」碎片從自己身上抽離。
祂將那碎片扔進翻滾的云里,又拿出一堆記憶水晶,將它們扔進一小片云里。
白色的云變得五彩斑斕,那漂亮的顏色令人炫目。
祂手上動作不停,云朵被祂捏來捏去,最后變成了一條晶瑩剔透的手鏈。
清瑩的水晶石在星光下泛著不通透的光,母珠處是一顆鏤空的小球,冰清玉潤的星星墜在下面。
浮黎總算松了一口氣,踏破虛空來到步離人部落的禁地,破開禁制。
再一次見到了念念不釋的人。
祂將那串手鏈戴在了星臨皓白的腕上,那東西很快變得透明,變成光點融進了星臨的體內。
浮黎殘存的情感驅使著祂摸上星臨的臉,溫熱的觸感在提醒著祂,星臨還活著。
或許再過幾年,十幾年,幾百年,幾千幾萬年,他們又會再次重逢。
這樣就很好了。
浮黎離開了這里,那些過往無法再左右祂,祂也不必再被束縛。
祂或許是自由了。
風吹走了祂來過的痕跡,像是將祂和星臨之間的交集徹底抹去。
第34章 如果你聽不懂人話
星臨,星臨。
“星臨,快醒醒。”
燧皇看著不知道為什么睡過去的星臨有些擔憂,祂還要再喊,一道身影就出現在房間里。
“木頭,你可算是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想要小妻子了呢。”燧皇陰陽怪氣的,嵐被祂擠兌也不吭聲,只是上前兩步,看著趴在桌上睡著了的星臨。
“你還說去追殺藥師呢,人家都堂而皇之在你的大本營大搖大擺的來見小妻子了,你還追,追個鬼。”燧皇越想越氣,把嵐數落了個遍。
嵐抿唇不語,伸手為星臨拂去有些凌亂的發絲,也就看見了被星臨壓在手肘下面的東西。
祂的氣息變得凌冽了。
祂抽出了那張相片,旁邊的男人不認識,但是星臨笑得好開心。
嵐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祂再一次找回自己的情感和記憶之后,祂就明白,自己的小竹馬,自己的可愛的脆弱的純凈的小妻子,不會再屬于祂一個人了。
他們之間沒有天崩地裂和刻骨銘心,只有讓人難過的離別,物是人非事事休。
嵐愛憐地撫摸著星臨的臉,祂以往總是反復詢問燧皇,星臨是誰。
祂的直覺告訴祂,星臨是對于過往的祂而言,無比重要的一個人。
腦海中模糊的身影變得更加朦朧,祂卻無論如何也抓不住,對方笑著在祂的記憶中消散。
等清醒過來,又會落淚。
星神,擯棄掉情感的星神也會心痛,也會流淚嗎?
嵐無聲輕嘆一口氣。
是竹馬啊,是無法放手的小妻子,是身體的習慣比大腦記得更清楚祂愛著星臨。
星臨,是祂攥緊記憶碎片拼命也要找尋失去相關記憶的人。
但上天或許也是垂憐祂的,千千萬萬個日夜,祂終于還是想了起來。
祂的記憶被人拿走了,直到……
后面祂的思緒被打斷了,星臨迷蒙著睜開眼,無比自然的朝祂張開雙手。
嵐遲疑著俯身,擁住了他,像嘩然的山谷擁住一片云,終于抓住了那片縹緲的云。
星臨打了個哈欠,這塊不知道是誰的記憶水晶里面蘊含的信息量有些大,他睜開眼看到嵐還有些恍惚。
房間里的光線昏暗,星臨還有些沒走出來,以為還在曜青的小院里。
他下意識就朝嵐張開雙臂試圖討要一個擁抱。
等真正被抱住后他瞬間清醒過來。
……現在已經不是在曜青的時候了。
他從嵐的懷里掙脫開來,仰著臉看祂,眼底帶著疑惑,“你怎么來了?”
懷抱驟然一空,嵐也感到一陣恍惚,祂下意識開口:“燧皇說在這里看到了藥師,我就來了。”
燧皇被氣了個倒仰。
藥師!藥師!你整天就惦記著那藥師!
等你這木頭回神,老婆早就跟人跑了!!
天吶,到底該拿什么來拯救嵐這個木頭啊啊啊啊啊!
燧皇尖叫,燧皇頭痛,燧皇想撬開嵐的腦袋看看里面到底裝了些什么東西。
但靜默片刻,嵐從身邊的空間里抓出一束花來,是新鮮的,沾滿水露的綻放的瓊花。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每天清晨,祂都會將一支開的絢爛的花遞交到星臨手上。
燧皇不說話了,滿腦子都是——
啊?
不是,你小子怎么突然開竅了?
星臨驚喜地看著眼前的花,臉上的笑帶著從心底透露出的欣喜,眼里漂亮的翠色都染上了暖意,整張臉都因為這份意外的驚喜而變得明媚起來。
星臨克制著喜悅,驕矜地和祂道了聲謝。
嵐依舊沉默寡言,和很多年前一樣。
祂看著星臨,應聲也顯得冷硬:“嗯。”
他們之間的氣氛還算融洽,在后來者眼里更是其樂融融。
阿哈一口牙差點咬碎,祂面上露出笑容,“原來有客來訪,瞧瞧,倒是我阿哈失禮了。”
祂這一聲,將房間里的所有目光都洗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祂懷里抱著一大捧漂亮的開的正好的艷紅的卡羅拉玫瑰,一下子就將之前「停云」受納努克所托送的粉蝶花和嵐送的瓊花襯得有些寒磣。
阿哈送的花跟祂一樣張揚。
卡羅拉玫瑰花梗上的的刺被祂剔了個干凈,變得不那么扎手。
星臨被迫接過阿哈塞過來的漂亮的繁復鮮亮的花,然后被玫瑰的濃香兜了一臉。
另一只手上拿著的瓊花都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星臨:……
嵐:。
燧皇:瑟瑟發抖。
還是星臨先開口打破僵局,他沒好氣地看一眼阿哈,“送我這個做什么?”
“啊~阿哈的小妻子居然對著一盆雜草傷神,那可不行。”阿哈眨眨眼睛,攤開手略顯無辜地看著星臨,半點沒有貶低情敵的自覺。
“啊還有那寡淡的要死的白花,嘖嘖,送這個,是要給誰奔喪嗎?”阿哈再開口就是將嵐氣得半死的話,“唉,看來送花的人一點風趣也沒有。”
寡淡的要死。
也不知道祂是在說那束瓊花,還是在借花罵人。
不管祂到底是什么意思,嵐都很不爽,非常不爽。
那種微妙的,難受的情緒籠罩著祂,空氣中好似都彌漫著酸意。
祂看著星臨和阿哈之間不作偽的別人無法插足的氣氛,不自覺攥緊了拳。
明明祂和燧皇都還在這里,星臨的注意力卻全部被阿哈吸引走了。
祂真想撕爛阿哈臉上的面具,讓星臨,讓祂的小妻子看清楚歡愉星神到底是多么偽善的一個星神。
阿哈怎么可能還讓祂們打擾自己和小妻子親近,于是開口趕人,“唔,接下啦就是私人時間了,巡獵星神如果想要敘舊的話,還是以后再來吧。”
“順便,走的時候把你的小寵物一起帶走。”
“快走,不送。”
嵐沒動,燧皇為了避免尷尬已經回到了嵐的體內,借著祂的眼睛看著外面劍拔弩張的場面。
驀的,阿哈輕笑一聲。
“如果巡獵星神聽不懂人說話,阿哈我也略通一些拳腳,怎么,你想和我打一架嗎?”
“即使這是你巡獵的地盤,阿哈我也不怕你哦~”
啊,怎么就打起來了。
星臨目光呆滯,看著阿哈和嵐收了神力,不管不顧你來我往打了起來,兩人都下了死手。
拳拳到肉,近身肉搏。
拳頭砸在對方身上發出的悶響聽得人牙酸。
不是,這一幕怎么這么熟悉,阿哈怎么又和人打起來了啊?
不對!
客棧,客棧要垮了!!
轟——
一聲巨響,客棧里面的人都感覺到地面顫了顫。
阿哈和嵐消失了,看樣子是為了不影響居民轉移斗爭場地了,走之前還沒忘記將星臨房間里砸出來的坑給復原。
星臨呼出一口氣,將散落在地的花瓣撿起來,將幾位星神送來的花堆在一起,放在一邊不管了。
眼不見心不煩。
浥塵客棧的老板已經向云騎軍求助來挨個挨個排查隱患了,他見到星臨沒事才松了一口氣。
這位可是景元將軍的貴客,馬虎不得啊。
沒過多久,日理萬機的景元抽空來瞧了瞧星臨。
“您有沒有受傷?”景元謹慎詢問,星臨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景元放心了一半又試探,他似嘆非嘆的,“也不知道是誰會在司辰宮旁邊的客棧斗毆,也不怕直接被云騎軍抓起來。”
“而且這要是傷到了人可如何是好。”
星臨眉心抽動,面上表情差點沒穩住。
要是景元知道是阿哈和嵐在斗毆會不會暈過去?
他的思緒再一飛遠,如果嵐和阿哈沒有收手繼續在客棧里打架被云騎軍抓進囚牢里……
呃,不,還是別想了。
星臨看一眼裝作憂心忡忡的景元,暗嘆一聲,還是別給景元將軍找罪受了吧。
于是他搖搖頭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敷衍了兩聲應付了過去。
景元當然看出來星臨沒有說真話,但他的直覺告訴他,以后遇到這種找不到嫌疑人還很古怪的,有星臨在場的斗毆事件,都不需要深究。
不然自己可能又要掉好多頭發。
他敏銳的發現跟著星臨的那只歲陽不見了,那只自稱是燧皇,和帝弓同生共死的歲陽不見了。
不會吧?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難不成這里面真有帝弓參與嗎?帝弓和人打架?
景元覺得自己需要好好靜一靜,好好休息一下。
哈哈很有可能是自己太操勞太累了哈哈。
不然帝弓怎么會和人打架呢哈哈……
他起身向星臨告辭,“此前聽聞星臨先生和天舶司商團的接渡使停云小姐相談甚歡,若是您想要人帶您走訪大街小巷,可以盡情使喚彥卿。”
“停云小姐事務繁忙,您平時也不一定會遇見她。”
星臨雖然摸不著頭腦他為什么會這樣說,但還是應下了:“好,我和彥卿交換過通訊,如果有需要我會找他的。”
如此,景元放心了些。
之前收到密信,停云疑似與豐饒民有接觸且有過深入交流,但他們還沒抓到送信人也沒找到停云的破綻。
保險起見,還是不要讓星臨和停云多接觸了。
送走景元,星臨沉寂已久的手機終于又響了起來。
【相親相愛一家人】
【三月七】:@丹恒@星臨姬子說你們倆也下列車了?
【三月七】:你們現在在哪里?
【穹】:有點擔心你們,特別是星臨。
星臨還在打字,對面又噗嚕噗嚕發來好幾條信息,多數是穹在詢問星臨的近況。
星臨看的好笑,對方好像也并不是特別在意他到底回不回消息,更多的是在向星臨表達自己的思念而已。
丹恒的回答在其中也不算特別顯眼了。
【丹恒】:安全,勿念。
【丹恒】:你們也多加小心。
星臨想了想,學著他也發了一條報平安的信息。
【星臨】:我很好,別擔心。
另一邊的穹看著星臨的回復依舊皺著眉,很好是有多好?
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被人欺負,睡不睡的安穩?還有姬子說的他的朋友……?
穹的腦海里思緒開始繞圈圈,沒一會兒就將自己繞暈了。
三月七見他這樣沒忍住扶額,“好了,不是還要繼續搜查卡芙卡的蹤跡嗎?別愁眉苦臉的啦,打起精神來呀!”
“早點解決咱們也好早點回去找他們呀。”
穹一聽,確實是這個道理,他點點頭又略顯貪戀地看一眼星臨發來的消息,這才收起手機繼續跟著同伴去搜查信息了。
消息沒有再響起來,星臨才收起手機。
他略顯憂愁地看一眼阿哈祂們送的花,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唉——
第35章 星神互換消息
阿哈和嵐打架出去,晚上又回來了。
不過,祂不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身后嵐緊緊盯著,在阿哈牽住星臨的手之后祂也牽住了星臨的另一只手。
祂們像兩頭雄獅貼在人身上。
目光銳利,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澀意,那是猛獸抓捕獵物時的眼神。
星臨就仿佛被鎖定的弱小的鳥,逃不開,掙不脫祂們的懷抱。
星臨:……
你們就不覺得很怪嗎?
這兩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達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以嵐的脾氣,真的會和阿哈一起和睦共處嗎?
這不會是阿哈變得小把戲吧?
星臨被兩個星神抱著,房間里的窗不知道什么時候關上了,密不透風,身上都有些汗濕。
濃郁的、馥郁的、柔綿的甜香從他的身上透給另外兩位星神。
兩道高大的陰影籠罩住星臨,他的心里不知為何像是躥起了火苗。
他整個人都被桎梏在兩雙滾燙的厚實的手掌下。
好奇怪。
思緒變得好混亂,迷蒙的燈火,搖曳的影子,手中不知道拽著誰的頭發,柔順的發絲籠住他纖細的手掌,像是要牢牢抓住他,將他永遠禁錮在自己身邊。
星臨耳上的軟肉被舔舐,親吻和撫摸。
他的目光變得潰散,像一團融濕的云,過不了多久就會化成一汪水。
他漂亮的面是被星神渴求的藥,清凌凌的目光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忘懷無法割舍的,翠色的眼睛倒映著「丈夫」的身影。
無法拒絕,無法脫身。
他是柔軟的甜蜜陷阱,是春色,是撩人的火,是被星神爭奪的,無法被替代的妻子。
星臨的耳垂變得透紅,像一灘爛熟的紅莓果醬,在等待著品嘗。
糜艷的味道透進骨髓,唇上浸著梅香,他根本無法思考,思緒墜入滾燙的浪潮。
他大口喘息著,像是一朵花被侵犯,被愛撫。
他搖搖欲墜,眼尾都泛起了春潮。
嵐懷抱著星臨,看著阿哈擁住他,在他的身上打下標記,洗去其他人留下的痕跡。
祂的眼底蘊著風暴,死死咬牙才忍住心中的暴戾。
燧皇在祂體內咬著手帕,啊啊啊啊啊嵐到底為什么要答應這個狗……狗屁樂子神啊!!!
那是祂的小妻子嗚嗚嗚嗚燧皇的小妻子,沒用的嵐可惡的阿哈!!
嵐確實和阿哈達成了合作,但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被其他男人占有……
祂閉了閉眼睛,呼吸沉沉。
祂將星臨搶奪過來,將人抱在懷中,為愛人整理好鬢邊凌亂的發。
祂果然還是沒辦法無動于衷。
剛剛會答應阿哈的祂真的就是腦子進水了,又或者是被孽物入侵了才會做出那樣不理智的決定。
善妒的星神,沒用的「丈夫」。
祂們又打起來了。
星臨目光呆滯,還沒能從方才的親昵中回神。
他慢慢蹲下去捂住臉,耳朵和臉紅透了,顏色比旁邊擺著的那一束卡羅拉玫瑰還要深。
他的思緒混亂,像是雜亂的線團一樣理不清,頭頂都開始冒煙了。
星臨在心里無聲尖叫,他一定還是在做夢吧,不然為什么會面臨那樣的事情。
兩個人……
雖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舉動,但是這種事情,還是太超過了。
這一定是阿哈的惡作劇吧!
星臨認定了這就是阿哈為了惡搞弄出來的,阿哈就是這么惡劣。
但他忘了,有了私欲的星神都是善妒的。
砰——
青色的風團和火色神力的撞在一起,仙舟羅浮刮起了千年難遇的大風。
嵐和阿哈化作了兩道流光,就那樣在空中纏斗起來。
深夜里,風聲在羅浮仙舟洞天上空繚繞,鬼哭狼嚎的,聽得人心煩意亂。
景元躺在床上享受一天當中的靜謐時光,只有這個時候他才卸下身上的重擔難得放松一下。
但今天這個習慣被打破了。
他睜開眼睛,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啊——
到底是誰大半夜還在搞一些擾民的大動作?這妖風怎么看也不像是自然現象……
不會又是去而復返的和星臨有關的人吧?
景元頭都大了,帝弓一早也沒說會引來這樣大的陣仗啊!?
景元坐起身,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透過原木窗看到外面的燈火稀稀拉拉亮起來。
他的直覺告訴他,等到了明日,投訴信會塞滿神策府外面的意見箱了-
好吧,星臨心想。
看來這次不是阿哈的惡作劇。
星臨安詳倒下,試圖催眠自己忘記剛才的事情。
阿哈就算了,祂沒臉沒皮慣了,但是嵐為什么……?
啊啊啊不能再想了,這也太羞恥了。
星臨在床上翻滾,沒一會兒就用被子將自己裹成了面團。
然后他感覺自己被打橫抱起來。
……?
來人力氣很大,將星臨外面的棉被毫不費力地剝開,露出星臨那張看上去有些凌亂的臉。
那雙金色的帶著悲傷的的眼睛倒映著綠色的海。
納努克用那雙眼睛抓住星臨想要逃走的視線,祂將星臨擺正,逼迫他和自己對視。
窗鎖因為嵐和阿哈飛出房間破了個口子,風呼啦啦的吹進來,幽藍色的天空變得遼遠,綿延的屋脊在視野中變得模糊。
星臨垂下眼不去看納努克,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納努克。
祂捧住星臨的臉,輕輕撫摸著上面艷紅的痕跡,春色已經干涸,但仍能窺見半分妍麗。
“……”納努克沉默良久,才一遍一遍,呼喚星臨的名字,“星臨,星臨,寶寶……”
祂真的很想帶星臨回到故土,帶回故土藏起來,讓那些討厭的蟲子誰也不能找到他。
但是祂不能。
暗黃的燈光照在頭頂,沉默的影子像苦行僧,攀附在腳底。
納努克捧著自己的月亮,試圖向月亮討一個吻。
不知何時風停了,外面亮眼的兩道流光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嵐和阿哈的身影很快又出現在房間里。
納努克下意識將星臨藏在自己身后,面露兇色,目光銳利地看向于祂而言是兩位不速之客的星神。
嵐冷哼一聲,收起弓箭不再說話。
阿哈左看右看,吊兒郎當地攤手聳肩,“哎呀呀,都別這樣看著人家啦,阿哈可什么都還沒干哦~”
“嗯哼哼~沒事的話你們都可以離開啦~阿哈要和小妻子一起休息咯~”
納努克和嵐都沒理祂,嵐繞開祂們走到星臨身前。
祂的小妻子就這么一會兒功夫就已經陷入了夢鄉,頭抵著納努克的后腰一點一點,像小雞啄米,阿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嵐彎腰托住星臨的額頭,將他護著從被子里剝離出來,納努克沉默著轉身將被子理好才讓星臨重新睡進柔軟的被窩里。
三位星神難得達成了統一沒有刀劍相對,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更何況,成為星神之后,祂們能感知到的東西就更多了。
譬如說,星臨身上的怪病其實不是病而是詛咒。
是纏繞在血脈中,緊緊簇擁著靈魂的詛咒,是無所不能的星神也沒辦法的詛咒。
外面的燈明明滅滅,影子也稀疏。
屋檐下飛走的燕和暮光交疊,嵐靜默地站著,像一尊不悲不喜的佛。
納努克偏著頭,帶著些貪戀地看著星臨。
其實在祂的位置,看不太真切,星臨的整張臉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半個腦袋頂,黑漆漆的暗色吞噬了星臨所在的空間。
只能聽到呼吸聲很輕很淡,納努克的心跳聲也跟著變慢變緩。
阿哈輕輕打著拍子,哼著柔和的歌,是曾經在艾普瑟隆和星臨一起參加演唱會聽到的歌。
星臨喜歡,祂也就記了下來。
風好像也變得很慢很慢。
咔噠。
窗被阿哈合上了,祂關上窗轉身看向納努克和嵐,“不如來聊聊天?”
納努克和嵐將視線挪過來,沒有表態。
阿哈撥了撥自己身側愚者假面,“啊~真沒意思,你們難道不想交換一下情報嗎?”
“這樣搞,阿哈真的很虧誒。”阿哈明明是這樣說,但面上卻完全看不出來,祂笑著,“阿哈可以提供一條寶貴的情報哦,有關小妻子身上的詛咒,你們不想知道嗎?”
納努克瞥祂一眼,沉默半晌才開口,“博識尊曾經推演出三個時刻。”
“死亡,轉折和新生。”
“這三個時刻指向的人物是星臨。”
嵐看著模糊的夜景,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家鄉。
曜青如今變化很大,祂和星臨的故居早已經變得面目全非,舊址上面也建起了新樓。
祂垂著眼,眼睫顫動著,掩蓋了眼底的晦暗,“浮黎在收集其他星神的「記憶」,祂似乎更改了很多人的「記憶」。”
“我知道我知道!”燧皇蹦出來,“嵐這木頭的「記憶」就是被拿走了!”
祂一出聲就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燧皇又欻得縮了回去。
嵐也不介意燧皇的插話,祂輕輕點頭,“嗯。”
哦~
阿哈的目光一只在祂們身上,注意到納努克在聽到浮黎的名字時呼吸有一瞬間的變化。
祂勾起了唇,啊哈~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祂也不私藏,“小星臨身上的詛咒……”
“如果阿哈沒有弄錯的話,那道詛咒屬于某個已經殞落千百萬年的星神留下來的磨滅不去的烙印。”
“——「不朽」龍的印記。”
第36章 星臨,我的愛人
不朽。
龍。
納努克成神的時間最晚,祂對于不朽星神的了解少之又少。
也根本無法想象為什么星臨會和龍扯上關系,祂抿著唇不發一言。
嵐也對這位星神沒有多大的印象,只是「不朽」的子嗣持明龍族將故土從湯海遷徙到了仙舟洞府,祂才多少對不朽有些了解。
龍是天淵萬龍之祖,執掌命途「不朽」,早在歷史誕生之前便在混沌中游弋。
持明龍尊作為持明族的族長,掌有「不朽」龍祖的力量。
祂們以萬代不移的化龍妙法傳承鑄身,容顏不改,駐世長存。
祂們自持明卵就繼承了龍尊之力,自誕生之日起就被視為持明的天之驕子,被視為真龍再傳。
還有一種傳言,是不朽星神以身化道,以自身的死化為宇宙「龍裔」。
這則傳言不知真假,但嵐一想起來還是成功的皺起了眉。
祂也不明白為什么星臨會和不朽有關系。
那詛咒是陰影,攀附在星臨的魂靈之上,也籠罩在祂們頭頂,如影隨形。
阿哈說完,滿意地看著祂們的表情。
啊啦,這種事情,怎么能只讓阿哈一個人苦惱呢?
沒用的前夫也該為星臨做點什么吧?破解詛咒揪出或許還沒徹底「死去」的不朽,可不能讓阿哈一個人來做。
龍還真是給阿哈留下了個大麻煩,討人厭的家伙。
唉,要是阿基維利還在就好了,可以開著祂的列車,帶著小星臨,祂們三一起去找尋解決詛咒的辦法。
唉,沒用的阿基維利,沒用的阿哈。
后半夜,房間里安靜了下來,但是誰也沒有率先離開。
沉默席卷著整個房間,一時間只能聽見星臨清淺的呼吸聲,月光透過窗落在地上,隱約能看見房間里三位星神的模樣。
阿哈雙手抱臂倚著墻,把玩著愚者面具。
嵐坐在桌邊,拿著瓷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納努克就站在床邊,一瞬不瞬地看著星臨。
無人察覺,在遙遠的,天外之外的善見天,浮黎睜開了眼睛。
祂面上無喜無悲,看著光錐上三神鼎立的樣子扯了扯嘴角,最后還是沉默的將光錐收了起來。
快了,很快就能破除他身上的詛咒了。
這是我和他的約定-
星臨第二天醒來房間里已經沒人了,他坐起身揉了揉眉心,將散落的頭發撩到腦后,露出那張漂亮的臉。
阿哈納努克和嵐已經離開了嗎?
五個系統時前,阿哈百無聊賴地把玩著面具,又起了個話題。
“喂,你們倆個和小星臨怎么認識的?”
“真可惜,要是知道亞德麗芬那個時候有星臨的存在,阿哈說什么也不會到處搗亂,怎么著也要去瞧瞧他。”
“反正納努克你也很沒用不是么?”
“……”納努克沒說話,但祂的耐心肉眼可見的在被消磨。
嵐也不說話,稱得阿哈像一個小丑,獨自一人演著舞臺劇。
阿哈不爽了,祂不爽了也會把別人也變得不開心。“算了,阿哈早該知道的,小妻子的前夫們都是些沒用的家伙,不但保護不了他還會讓他反復陷入危險的境地。”
“真沒用。”
“想必以前也是一樣吧。”
“亞德麗芬被沙王的子嗣入侵,機械帝皇魯珀特又發動反有機生命戰爭,小星臨跟著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吧,真可憐。”
“哦對了,你現在也給不了他更好的生活,嘖嘖,「毀滅」星神,這些年有存留下來足夠的資產來養小妻子嗎?”
確實沒有多少資產的毀滅星神沉默著。
納努克靜靜地破防了,祂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阿哈擲去。
咔噠,阿哈的面具碎了。
嵐無動于衷,在一片刀光劍影中用神力將星臨保護好,然后坐著不動如山,安靜的守護著星臨。
納努克和阿哈祂們很快離開了這間房間,想必是去星域海打架去了。
嵐呼出一口氣,燧皇從祂體內蹦出來,“哎呀!可憋死我了!”
“喂,木頭,你可別告訴我你又要追著藥師走了啊。”
嵐站起身,態度了然,祂垂首看一眼燧皇,“不然呢?”
燧皇搖搖頭,你就去復仇吧,誰能比得過你啊?
祂翻了個白眼,在心里吐槽。
嵐最后看一眼星臨,在他的額間印下一個輕吻,輕聲喟嘆,走之前將阿哈帶來的玫瑰和納努克送來的粉蝶花帶走了。
只是幫星臨處理一下垃圾而已,祂想,然后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將東西帶走了,只剩下一束清麗的瓊花在風中搖曳。
燧皇又被飛速離開的嵐留在了羅浮仙舟上。
曾經是歲陽之首的祂算是看明白了。
星神都是一根筋,特別是嵐這樣的,心中只有復仇。
阿哈和納努克也不靠譜,一個一心只有找樂子,總是試圖激怒其他星神然后看祂們失態,另一個心中毀滅意味很濃,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看來只有自己才能照顧好星臨了,祂的小妻子就該由祂來保護!
很快,天際泛了白,星臨也蘇醒過來,燧皇依舊偷偷藏在他的頭發里。
祂感覺暫時還是不要出現在星臨面前吧,總感覺會被遷怒,嵐惹出來的問題讓祂自己面對就好了,可不要牽扯到無辜的歲陽。
星臨沒疑惑太久,起身穿衣洗漱。
很快彥卿來敲響了他的房間門,還帶著豐盛的早點,“今日無事,將軍讓我來看看您,星穹列車列車的貴客們也已經回到長樂天,您要和他們見面嗎?”
星臨點點頭,他說到底還是很擔心穹和三月他們,雖然有瓦爾特先生在,但是以穹那不安分總會搞處亂子來的脾性,星臨就怎么也放不下心。
和彥卿一起用完了早點,他們一起來到了長樂天的神策府。
景元見到他后分神和他打了聲招呼,星臨注意到他眼下的烏青有些嚴重,臉上也有疲態顯露。
于是他帶著關心意味地問了一句,“景元將軍昨夜沒有休息好嗎?”
景元看過來,眼里似乎帶著些怨念,但再看過去就好似只是他的錯覺。
景元抓了抓發尾,“不打緊,老毛病了,只是有些失眠。”
“您的同伴在旁邊。”景元又看向彥卿,“彥卿,帶星臨先生過去吧,我這兒暫時不需要人。”
“是,將軍。”彥卿雖然有些擔憂但沒有多問,他看向星臨,“請跟我一起來吧星臨先生。”
星臨隨他走進會客室,三月七和穹正在埋頭吃著早點,瓦爾特先生撫摸著他的手杖不知道在想什么。
察覺到星臨的腳步聲他率先抬頭,見到是星臨之后面上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用過早餐了嗎?”
“已經用過了。”星臨在挨著穹的位置坐下,“看您愁苦的樣子,是遇到什么難題了嗎?”
“不,沒什么。”瓦爾特·楊推了推眼鏡,氣息沉穩,“不用擔心。”
“啊,是星臨來了啊。”三月七抬起頭,依舊活力滿滿地和他打了聲招呼。
相比之下,穹的精神要差許多,他有氣無力的和星臨打了聲招呼,然后擦干凈嘴巴和手一下抱住星臨。
星臨看他這樣,沒忍住和三月七交換了一個眼神。
后來他才知道,穹見到了卡芙卡,配合神策府云騎軍還有太卜司的人將她緝拿,又從她那里知道了一些信息,雖然最后卡芙卡和她的同伴逃走了。
這也導致穹的情緒有些低落,卡芙卡對他而言是有些不同的。
星臨沒再多問,只是安撫地輕拍著他的背。
很快,穹收斂好了自己的情緒,但還是黏糊糊的抓著星臨的手。
仙舟上的星核仙舟人自有辦法解決,本來是來幫忙封印星核的,現在不需要他們的幫忙這讓他們多出了很多時間。
問清楚星臨現在的落腳處也在星槎海中樞的浥塵客棧,三月七提議他們一起去逛逛街然后會客棧休息。
“反正沒事嘛!”三月七雙手叉腰,理直氣壯,“我們可以去給姬子還有帕姆買一些仙舟上的紀念品回去!”
瓦爾特拒絕了這個提議,他還有些事情需要了解一下,穹和星臨倒是沒什么意見。
“好耶,那咱們三走吧!”三月七元氣滿滿,一手抓一個,“出發!”
星槎海中樞依舊人來人往,小販叫賣的聲音,吆喝聲,星槎往來的聲音,混在一起沸反盈天。
穹看什么都好奇,他有些遺憾地向星臨和三月七說出自己的困惑,仙舟上面居然沒有垃圾桶。
但是他在街道邊發現了很多閃著亮光的瓷瓶,這東西在他眼里成了垃圾桶的替代品。
三月七拉著星臨站的遠遠的,裝作不認識穹的樣子。
他們去了不夜侯生意火爆的小吃攤排隊買了瓊實鳥串和仙人快樂茶。
坐在街邊數著往來星槎吃完了手中的東西,三月七看到街邊的售貨機,輕輕拍了一下星臨的手,“星臨,我去買瓶水回來,你就在這里等著我們哦。”
“好。”星臨順著她的意思點點頭,看著她穿過人群走到售貨機面前,撐著頭挑選著飲料。
另一邊的穹抱著路邊的瓷罐不撒手,引來了巡邏的云騎軍上前詢問。
星臨看著穹手足無措的樣子沒忍住小聲壞笑出了聲,嘈雜的人聲將他的笑聲掩蓋。
他正要起身上前去幫穹解圍,他的身邊就坐下了一個穿著黑袍戴著兜帽全身上下都被遮掩住的人。
星臨有些警惕,想要站起身離開,然后他就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仿佛也看不見這里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可疑的人。
陌生人低頭輕笑一聲,聽聲音帶著些好聽的磁性,他的聲音有些低,帶著笑意,“好久不見了,星臨。”
“我們居然還有再見面的時候,真不可思議。”
陌生人說著說著就又笑出了聲。
星臨越發警惕,“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我從時間的盡頭而來。”陌生人這樣說,“很快,我又將奔赴下一個時間節點,或許是「現在」又或許是「未來」亦或是「過去」。”
“不過能看到你還活著,我很高興。”陌生人的聲音帶著些澀然,還有真心實意的高興。
星槎從旁邊的星槎海飛馳而過,風撩起祂兜帽的一角,星臨看到了一雙浸著水的漂亮眼睛。
金玉般的星子墜在里面,煙紫色的眼眸倒映著命運的齒輪,只看一眼就好像墜入了時間的洪流。
耳邊紛雜的聲音如潮水般褪去,星臨很清楚的聽見了祂的聲音。
“星臨,我的愛人。”
“你可一定要走到時間的盡頭,走到我面前來。”
那片黑色很快消失,星臨一個眨眼,陌生人不見了蹤影,周遭又變回了尋常模樣。
那個陌生人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星臨這樣想。
第37章 石爛海枯同心結
時間的盡頭。
星臨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了,之前在阿基維利的日記里祂也提到過。
「時間的盡頭」到底意味著什么,又有什么含義呢?
還有那雙眼睛,漂亮的煙紫色的眼睛。
藏在神秘的漩渦之下的,是無盡的悲戚和哀慟。
但仔細回想卻又只記得那一抹紫色,其他什么也想不起來。
腦海中也并沒有和祂相關的記憶,更何況對方說的話都好像是在胡言亂語。
什么愛人啊……
星臨無奈輕嘆一聲,事情怎么越來越復雜了。
果然,他還是很討厭謎語人。
三月七和穹慢慢靠過來,“星臨在想什么?”
“你的臉色不是很好。”
穹也跟著三月七一起點頭,星臨不知道為何唇色變得蒼白,額上也滲了些細汗,他拿出手帕來給星臨擦掉汗水。
“是太熱了嗎?不然回客棧休息吧。”穹有些擔憂。
星臨這才發現自己在面對那個陌生人的時候神經緊繃著,脊背上也侵染了汗珠,衣服黏在身上有些不舒服。
他點點頭,“我想先回客棧,你們是要在外面再逛一逛嗎?”
“不用了,也回去吧。”三月七伸了個懶腰,“說不定明天又有其他事情呢,唉,本姑娘今天可要好好休息一下。”
三人達成一致,于是沒有多在外面逗留,晃悠悠回了客棧。
天舶司為穹他們定的房間和景元為星臨定的房間不在一個樓層,穹執意要將星臨送回房間。
“就幾步路,送上去我就下來。”穹和三月七還有瓦爾特說明情況,就緊緊握住星臨的手和他又上了一層樓。
星臨敏銳的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站在房間門口沒有打開門,而是背對著門看向穹,“好了,謝謝穹送我回來。”
穹憨笑著抓了抓發尾,“那你好好休息,明天見。”
“好,明天見。”星臨彎彎眼睛,伸手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襟。
他看著穹穿過走廊,走下樓梯,身影被黑暗吞沒,直到整個人都看不見之后他才打開房間門。
然后就被馥郁的花香撲了個滿懷,他折下生長蔓延到門閂的瓊花枝,對上了那雙漂亮的略帶歉意的眼睛。
藥師正堂而皇之的坐在他的房間正中央,在這里,在被巡獵包圍的仙舟,祂就又那樣明晃晃的出現在這里。
更何況,星臨的房間隨時會有其他星神來。
來的是阿哈還好,如果是嵐,星臨不敢想會發生什么。
星臨沉默著,又在心里輕嘆一聲,自從醒來以后,他這一年嘆氣的次數比輪回那些年加起來都要多,“你來做什么。”
“來見一見你啊。”藥師目光柔和,站起身來,擁住他的動作極其溫柔,表情也慈悲,“抱歉,不請自來。”
“但是我很想你。”
星臨從祂懷里仰起臉,藥師垂眸看他,那張臉依舊純凈漂亮,眉間少了病氣,讓他看上去更引人注目了。
他翠色的眼眸帶著哀傷,倒映著藥師自己的影子。
祂在星臨的眼里看到自己的身上長滿了抽芽的枝條,手臂上鑲嵌的猩紅的朱果也像真正的眼睛那樣不懷好意地轉著。
祂看著星臨無比認真地看向自己,語氣也無比認真,認真到讓祂心碎。
星臨說:“但是我不想見到你。”
藥師的賜福不計后果,或許當初也有仙舟人自己的錯,求長生卻無法抵擋長生帶來的長生之苦,這其中的對錯誰又說的明白呢?
剪不斷理還亂,星臨其實誰也不想見,這些星神都讓他感到疲憊。
唯有自己待著的時候,他才能感受到一絲安寧。
藥師靜默片刻,又若無其事地說起了其他事情,祂將手掌攤開,原本空無一物的白凈手心里突然出現了一個東西,那是曾經星臨為祂編織的同心結。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朝夕與君見,歲歲常想念。
星臨將同心結接過來,曾經的五彩粗麻線都被摩挲的起了毛邊,已經黯淡褪色了。
難以想象,這么多個琥珀紀到底是怎么保存下來的。
藥師看著星臨,只是看著祂心中就升起無限柔情來。
當初得到啟示之后,祂第一時間將代表「生命」的果實喂給了星臨,但不知為何,星臨陷入沉睡,再也沒有醒來。
祂就那樣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春去秋來,等過酷暑寒冬,祂的愛人,祂的小妻子依舊沒有醒過來。
因為巡獵的追殺,不得已祂才將星臨放在了豐饒民的族地。
但好在星臨醒過來了,他醒過來了,這樣就很好。
至于其他的,一切交給時間。
星臨看著同心結,再次感慨自己真不是個東西,只是用這樣小小的東西,就綁住了好多人。
他真的值得嗎?有什么意義呢?
他值得嗎?
他悵然一嘆,在相關的記憶中,這種同心結的編法,還是龍教給他的。
是他不愿意想起來的,他的老師,他的摯友,他的仇敵。
他的,第一任丈夫-
天地鴻蒙,混沌之初。
天淵萬龍之祖從混沌中誕生,祂在一片混沌虛無中睜眼,龐大的軀體懷抱著一枚圓潤精巧的蛋。
龍不知道自己為何誕生,也不知道懷抱著的蛋是不是自己的族人,但祂心中的悲憫驅使祂將蛋保留。
里面還有生命復蘇的跡象呢。
龍這樣想著,就揣著蛋在混沌中游弋。
一開始,混沌之中什么也沒有,漸漸的,東西多了起來。
未開化的鳥獸,稚嫩的草木,扭曲的黑霧,還有混沌中心巨大的古木。
龍在這里面穿梭,時間久了也覺得無聊,沒有誰和祂交流,那些飛禽走獸無法溝通。
于是祂開始祈盼蛋里的生靈能快快破殼。
為此,祂在古木旁邊修筑起自己的龍宮,又捏了個木偶每日照顧還未破殼的蛋。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木偶從普通的草木制造變成古木的枝條造就,換了一個又一個。
可是蛋還是沒有破殼。
龍有些憂愁,怎么這么多年過去蛋還不破殼。
是少了什么嗎?
祂百思不得其解,但外出的時間減少了,每天都來圍著蛋看一看轉一轉。
終于,在祂又一次升起想要用自己的精血投喂或者是將蛋扔到那棵古木冠頂上去的時候,蛋裂開了一個縫。
龍無比殷切的用那雙水色眼眸看著顫顫巍巍破殼而出的……
呃,這是什么生物?
與普通的鳥也不同,也不是龍,祂的毛的金紅色的,幼崽身上的羽絨濕噠噠的黏在一起。
好丑,龍心想。
但是這是自己期待很久破殼而出的生物,閉一閉眼也就夸出了口。
在那之后,龍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雞飛狗跳手足無措的日子。
幼崽不似其他普通的鳥獸,一天一個樣變化很大。
氣性也很大,龍每天都會被祂啄到手。
龍:……
還能怎么辦?也只能養著了。
很快,祂的軀體變得修長,羽翼豐滿,羽毛顏色也變得華麗漂亮。
在祂化成人形會開口說話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笨蛋笨蛋!龍是大笨蛋!”
龍看祂越看越可愛,點點頭應和,“是是是,寶寶說的對,我是笨蛋。”
“我不叫寶寶,你不許這么叫我。”漂亮又驕傲的人仰著臉,翠色的眼睛亮閃閃的,那是比龍所有珍藏起來的寶石都要亮眼的存在,“我有自己的名字,和你才不一樣。”
“哦,那你叫什么名字?”龍見到祂這樣可愛的樣子,沒忍住伸手捏了捏祂沒有收起來的耳羽,又摸了摸祂的頭。
然后龍的手被打開了。
“你可以叫我星臨。”星臨驕矜地說,然后祂又皺著眉,語氣帶著不滿,“你不準摸我了!我的羽毛都被你揪掉了好多。”
“丑死了。”
龍笑出了聲。
有了星臨,有了說話的人,龍不再覺得無趣。
祂沒事了就逗一逗星臨,看著祂炸毛的樣子總會笑的很大聲。
祂們相依相伴在龍宮度過了很漫長很漫長的時間。
混沌之外出現了另一種一誕生就擁有人形的智慧生物,他們被分為男人和女人,星臨對這些「人類」很感興趣。
龍和星臨偶爾也會偽裝和他們差不多的樣子去他們的族群游玩。
這一次,祂們又從龍宮出來,正巧碰到了這個族群的人在辦祭典。
夜晚涼爽的風,高高升起的火焰,女人嬌美的歌聲和男人敲擊鼓面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有著不一樣的風情。
“外面很熱鬧。”星臨撐著頭和龍并肩坐在小山坡上,看著陌生的人類載歌載舞,“龍宮還是太冷清了。”
“是么。”龍伸手幫祂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那我把他們抓回去。”
星臨抬手就要打祂,龍笑著攔住祂的手,“開玩笑的啦,小星臨還是那么容易較真。”
“是你太討厭了。”星臨氣鼓鼓的,不理祂了。
龍也不惱,私底下不知道在搗鼓什么,過了兩日又拿著東西來賠禮道歉了。
祂捧著從西面的荒海里的巨獸那里搶奪來的寶物堆進星臨的房間,又將手心里丑不拉幾的東西塞給星臨。
星臨看了又皺眉,這是什么丑東西,祂才不想要,這樣想著祂就要將這東西扔掉。
龍環抱住祂,用尾巴將祂圈住,讓祂無法逃脫,“啊呀,這可是我親手做的,小星臨要是把它扔掉,那我可就要掉眼淚了。”
祂在回龍宮的路上路過人類的部落,看到有男人拿著這個東西去送給生氣的女人,很快就將無比氣憤的人哄好了。
龍覺得有趣,便在那里停下向那個男人請教了一番,雖然做出來的東西和男人做的不太一樣,有些丑。
但是再晚一些回來星臨又要生氣了,于是祂沒再拖時間,很快回來了。
星臨遲疑著將用粗麻繩編制的丑東西拿過來握在手里,那上面墜著兩顆交疊在一起的心。
“星臨一定要收好哦,如果小星臨也能做一個一模一樣的同心結送給我那就再好不過了。”
石爛海枯同心結,天高地闊比翼飛。
星臨直到現在還記得龍告訴自己這句話時的表情,是柔和又歡喜的。
以至于后來死去,他也將龍憎惡的表情看得分明。
他們早就回不去了。
第38章 帝弓在上!
星臨的思緒被一陣地動山搖給喚醒,他扶住桌子,看向窗外。
那在仙舟羅浮洞天內各處都能看見的枯木不知為何開始瘋長,枝椏從地底躥起來,攪得羅浮風雨欲來,各處都人心惶惶。
星槎海中樞離得較遠沒有多大影響,再近些的丹鼎司和工造司已經被建木根系占領。
藥師站在他身后,看到這一幕,眉目慈悲。
“「建木」……”
建木居然再次生長了,在巡獵斫斷建木之后,幾千年來它宛若一尊枯死的盆栽矗立在那里,現在居然又重新開始生長。
砰砰砰——
拍門聲想起,三月七的聲音還有些顫抖,“星臨,你怎么樣?”
穹也有些焦急,一直在敲門。
星臨站起身開了門,藥師在他開門的瞬間不見了蹤影,他若有所感往后看了一眼,沒看到藥師他輕輕卷了卷眼睫。
“我沒事,是出什么事了嗎?”星臨被穹抓著手仔仔細細上下檢查了一番,見他沒有大礙才松了口氣。
三月七拍拍胸脯,“咱也不知道啊,突然這樣大的動靜,嚇死本姑娘了!”
“我出門正好碰見穹和楊叔,楊叔已經去外面打探消息了,我就和他來看看你啦。”
“謝謝關心,我沒事,走吧,去和楊叔匯合。”星臨拽了拽穹的手,“走吧,或許很快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將門關上,和穹還有三月七一齊下了樓。
在他離開后,藥師的身影又在房間內顯現。
祂的目光落在房門上,仿佛能透過木門再看到星臨,再看到千萬年前與祂恩愛,與祂兩心相依的小妻子,但這只是徒勞。
這一道門就像他們之間隔著的漫長歲月隔著天塹一樣的鴻溝,無法再修補。
一切交給時間,一切……敗給了時間。
祂有些恍然,祂察覺到周遭空間傳來波動,祂正欲走,卻被一箭定在了原地。
嵐高大的身影在羅浮洞天上的虛空之中顯現,祂拉弓搭箭又瞄準了藥師。
被死敵捕捉到蹤跡的藥師也顯化了真身,祂手執金黃的泛著圣光的稻穗,輕輕一揮灑,擋住了嵐射來的又一道光矢。
神力碰撞爆發出的炫目光暈伴隨著巨大的聲響,又是一陣地動山搖。
所有人都順著光亮看向天上,那里有兩道虛影對峙著,在夜幕下格外顯眼。
“我……擦?帝弓!是帝弓啊!!!!”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大喊一聲,“老子就知道這是壽瘟禍祖和祂的爪牙搞出來的動靜!”
“啊啊啊啊啊啊帝弓在上!斬殺豐饒孽物!斬殺壽瘟禍祖!”
“帝弓在上!斬殺豐饒孽物!斬殺壽瘟禍祖!!”
“帝弓在上!斬殺豐饒孽物!斬殺壽瘟禍祖!”所有人都歡呼雀躍起來,喊著統一的口號。
而躲藏在暗處的另一波人也望著天空飽含熱淚面色激動,是藥王大人!藥師大人顯靈了!
藥王慈懷!
有藥王顯靈,他們這次的計劃一定能成功。
很快,建木玄根就會再次包裹仙舟,人人皆能得道成仙自在變化,豐饒神跡也會再次遍布仙舟。我等一定能打敗妖弓的走狗,帶領仙舟人走向又一個榮光的時代!
而這一切和星臨他們沒有什么關系,星臨下樓時被這第二次的動靜驚到,腳下一個趔趄撲進了站在臺階下等他和三月七的穹的懷里。
穹衣服上的金屬裝飾將星臨的額角磕了一下,有點疼,等他從穹的懷里抬起臉,額邊就紅了一大塊。
穹有些心虛地用手捂住了他的臉,輕輕揉了揉,又低頭對著紅印輕輕吹了口氣。
溫熱的風撫過臉有些癢,星臨眨眨眼,怔怔抬手摸了摸額頭,有些熱熱的,但是好像開始鼓包了。
穹又快速眨了好幾下眼睛,捂住了星臨看過來的眼睛,纖長柔軟的眼睫在他手心里撲閃撲閃,有些發癢還有些不知所措。
心中像是裝滿了鼓動翅膀的蝴蝶,一下一下煽動著他的情緒,他的手指輕輕蜷縮了一下。
還好信息提示聲解救了他,他單手抱住星臨,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機來。
是景元發來的訊息,邀請他們前往神策府議事。
另一邊的景元和彥卿并肩站著,看著虛空之上的虛影又嘆一聲。
唉。
帝弓啊帝弓,您還真是會給人出難題。
他已經不在意羅浮上的亂子了,只希望這不知是真身還是投影的豐饒藥師不會揮揮手就又給仙舟人賜一道祝福。
不過話說回來,帝弓的身影這次居然顯露這樣久,這其中是有什么變故嗎?
景元又想起宿在星槎海中樞浥塵客棧的星臨,頗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好吧,他或許知道其中原因了。
不行了,不能細想,腦袋要炸掉了。
自從他繼任將軍之后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樣棘手的事情了。
不幸中的萬幸,很快,天外之外的虛影消失。
帝弓司命的箭矢劃破天際,帶著瑰麗的色彩,朝豐饒藥師消失的方向而去。
這可真是驚心動魄的一天啊-
瓦爾特·楊找到星臨他們,推了推眼鏡,目光銳利的劃過星臨,不過很快他就將氣息收斂,“出了些突發狀況,建木突然生長,或許和星核有關。”
“以及方才,豐饒藥師和巡獵嵐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洞天上空,現在不管是明處還是暗處的勢力都開始躁動起來,或許我們有的忙了。”
“景元給我發消息了。”穹將手機給他看了一眼,“我們先去神策府吧。”
“嗯。”瓦爾特看向星臨,“星臨要和我們一同前往嗎?現在星槎海并未受到波及,已經很晚了,你如果不想去可以留在客棧休息。”
星臨感覺到穹握住自己手的力道變重了些,這不是他去不去的問題了,而是他不得不去。
藥師大張旗鼓的現身,堂而皇之的來到仙舟和星臨脫不了關系,無論如何也得給景元一個交代。
得到肯定的答案瓦爾特不再勸說,只是在心里感慨,在他和姬子的猜測中,星臨與很多星神都有關系。
夾在星神當中,特別是這樣的仇敵之間,星臨也很難辦吧。
沒關系,既然已經開始和星穹列車開始旅行,那星穹列車的所有人都會和將他當作家人,和他一同面對未來。
他們乘坐星槎來到長樂天,經由云騎軍通傳之后進入神策府見到了景元停云和符玄的影像。
景元告訴他們,建木確實因為星核開始生長,如今需要星穹列車幫助封印前往建木根底封印星核。
而要前往建木需要穿過丹鼎司,符玄先帶領云騎軍前往丹鼎司,星穹列車的人則走另一邊的工造司去幫忙。
“抱歉,事態緊急,又要勞煩星穹列車的諸位了。”景元面帶歉色,轉向站在另一邊本是來幫馭空司舵傳遞消息的停云,“也要麻煩停云小姐給他們再帶帶路了。”
“將軍發話,小女子哪有不應的道理,列位恩公,接下來也要請多關照了。”停云福了福身,打開折扇來輕輕扇著風,借著扇面遮擋,她還朝星臨眨了眨眼睛。
星臨默然,也不知道景元知不知道停云是納努克的下屬。
算了,找個機會提醒一下吧,總感覺仙舟真的危機四伏四面楚歌呢。
在場的各位領了景元的任務,稍作歇息就準備出發,不過這下說什么穹他們也不讓星臨跟著了。
“多危險啊,星臨你就在神策府吧!”三月七拍拍胸脯,“我可還記得在黑塔空間站還有雅利洛的時候你又是吐血又是昏迷的呢!”
“咱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不管是工造司還是丹鼎司還有那建木根底都危機重重,你要是出了問題,那我們可不能安心。”
穹也跟著連連點頭,“你不去。”
瓦爾特·楊沒說話,不過意思也很明顯,星臨不適合再和他們一起了。
星臨有些無奈,“我知道,我去了也是拖后腿。”
“你們都要注意安全,如果沒有其他狀況的話,我就在這里等你們回來。”星臨說的很明白,因為他也不是很確定阿哈又或是納努克會不會再來帶他走。
說清楚這些,道完別,星臨目送他們離開了神策府。
景元站在他身邊也目送他們離開,彥卿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將軍,那彥卿也先行離開去追捕逃犯了。”
“去吧彥卿,小心行事。”
等人都走完,神策府的策士們也都在有條不紊各司其職忙著自己的事情,景元將星臨引到旁邊的休息室,“星臨先生是有什么話想對景某說嗎?”
“將軍料事如神。”星臨點點頭,在他對面坐下,接過他遞來的茶杯,輕抿一口茶水,“抱歉,之前的動亂或許和我也有一些關系。”
“嗯……我是指豐饒藥師突然出現這件事。”星臨垂著眼,眉間纏繞著憂愁,“這是我無法控制的事情。”
“我如今身無長物,也不知道還有什么值得祂們惦記的。”他自嘲地笑著,又無比真誠地看向景元,“不過你放心,我很快就會離開,在祂下一次到來之前。”
景元不知道說什么,他確實擔心壽瘟禍祖卷土重來,但也不會將和帝弓關系緊密的客人往外面趕。
他也嘆一聲,“無妨,等星穹列車的客人們幫仙舟解決掉星核帶來的危機,您再離開也不遲。”
“謝謝。”星臨認真道謝,“不過還有一事。停云小姐給我的感覺不是特別對勁,將軍可以多注意一下。”
這樣說難免有些背刺的嫌疑,但是仙舟無法再承受「毀滅」帶來的傷害了。
“多謝提醒,我會注意的。”景元點點頭,“那景某先去忙了,星臨先生不妨在這里好好歇息一番,這里平常沒什么人來。”
“好。”星臨呼出一口氣,看他走出了休息室。
希望一切順利。
第39章 他是阿哈的小妻子
星臨沒有再出休息室,他撐著頭看著窗外,那建木看上去越發活躍,枝椏仿佛都在搖搖晃晃,簌簌作響。
藏在他頭發里面的燧皇狠狠松了一口氣,祂都挨到現在沒被發現了。
但是星臨看上去很不高興,祂說什么來著?星神都是不靠譜的家伙!
藥師大張旗鼓的來,嵐追著祂跑了,如果仙舟上出了問題,那該怎么辦呢?
要星臨來給祂們收拾爛攤子嗎?一群狗東西!
呵——忒!
燧皇罵罵咧咧,祂早就說了嵐是個木頭了,祂現在都希望歡愉星神能將星臨帶走,離開這個讓人傷心的地方。
雖然、雖然祂也很想念很喜歡小妻子,恨不得一直一直和他黏在一起,誰也不能分開他們,但是祂不想看到小妻子難過。
毀滅星神納努克就算了吧,那也是個瘋子。
這邊燧皇在長吁短嘆,在心里吐槽,又明里暗里的罵人,在心里把讓星臨傷心的人和事都唾棄了個遍。
其實星臨心里什么也沒想,情緒和思緒都很平靜。
好吧,他還是有一些難過的。
他明白,自己的存在已經成了「丈夫」們的執念,已經不單單是思念和愛欲,更是近乎瘋魔的執念。
貪嗔癡,求不得,愛別離,怨憎會。
他在這些追逐中甚至生出了逃避的心理,要是能夠逃到一個別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就好了。
“誒,那可不行,如果要逃走的話,那小星臨必須帶上阿哈哦~”星臨面前突兀出現一張愚者假面,給星臨變了一個漏洞百出的魔術,將一束紅艷艷的玫瑰遞給他,“Surprise!”
星臨無奈接過花,“阿哈,別鬧了。”
阿哈在星臨面前現身,一伸手就將藏匿在他頭發里面的燧皇揪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扔出了門。
突然和景元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的燧皇:……又是他大爺的阿哈!
阿哈才不管那些,祂從祂的百寶袋里掏了掏,將毛絨絨的一團貓和小鳥捧到星臨面前。
“小家伙們都想你了。”
“啾啾!星臨寶寶啾!好久不見啾!”折紙小鳥飛到星臨肩上貼了貼他的臉,貓也在他腳邊打轉。
星臨伸手分別摸了摸祂們的頭,“好久不見,你們在列車上怎么樣?”
“毛絨絨列車長好玩啾!姬子小姐好啾!”小鳥回答了他的問題,星臨又看向阿哈,對方坐在座椅的另一邊,撐著頭用那雙含情的眼睛看著他,觸上他的視線阿哈又勾了勾唇角。
“……你將祂們帶走有告訴帕姆和姬子嗎?”星臨對祂拋來的媚眼熟視無睹,一板一眼地問。
“當然有啦~阿哈留了字條哦!”阿哈湊近些,挑起他的一縷發絲拿在手中把玩,“阿哈我可不做偷雞摸狗的事情呀。”
祂又磨磨蹭蹭過來挨著星臨坐下,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拐彎抹角可不是阿哈的風格,祂直接問出來,“星臨,你不高興嗎?”
星臨人任由祂牽住自己的手,垂著眼看他們的手交疊在一起,眼睫輕輕扇了扇,在眼瞼處落下一片陰影,“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
“喂喂,怎么沒有意義了?”阿哈不滿,將貓和鳥趕走,把星臨擁進懷里,捧住他的臉讓他抬頭,然后就對上一雙帶著破碎的眼睛。
那雙翠色的眼本該是平靜的,淡漠的,是不將人放在眼里的,不會為任何人停留的,但是現在蒙上了水霧。
變得讓人心碎。
祂下意識放輕了聲音,“如果阿哈也附和著你說出沒有意義這樣的話,你就要掉小珍珠了。”
星臨張了張嘴,被祂這樣一說,壓抑著的情緒瞬間席卷來,眼睛變得模糊。
阿哈的身影也被水霧浸成了大片大片團裝的色塊。
阿哈給他拂去眼角的淚水,湊近些吻掉他臉上的淚珠,“對不起寶寶,是阿哈的錯,阿哈真沒用。”
星臨這一世本來依舊可以過得平凡有幸福,卻因為阿哈的原因被其他人搶奪,像一件物品,像一件戰利品被其他人爭搶。
即使祂們曾經都是星臨在某個時期的丈夫,也改變不了這樣的事實。
阿哈恍然,這也是「祂」計劃中的一環嗎?想用這樣的方式讓阿哈被小妻子淘汰,再把其他人也淘汰,好讓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哇,果然好歹毒!
但好在對方的命途逆時而行,每一次都是在朝星臨的反方向走,即使見面也不過數秒。
哼,詭計多端的前夫。
阿哈居然按照祂的劇本做了那么多事,啊哈哈哈哈這可真是太歡愉,太有樂子了!
雖然阿哈確實有點樂在其中吧,但是小妻子哭的好傷心,嗚嗚嗚阿哈也想哭了。
阿哈每次在星臨面前都是人類模樣,祂一開始也樂得陪對方玩這種把戲,但祂現在終于回過神來了。
阿哈為什么要按照對方的劇本走!?
星神可比凡人能做的事情要多了去了!
阿哈抱住星臨輕拍著他的背,安撫著他的情緒,“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阿哈就要親你了。”
星臨下意識抬手捂住嘴,抬起泛著紅的眼睛看祂,聲音悶悶的,帶著瓷氣,“不準親。”
阿哈悶笑出聲,將他的手拿開,變出手帕來為他將臉擦干凈,眼里都盈著笑,“嗯,不親。”
星臨不說話,任由祂動作。
阿哈動作輕柔,攬住他的腰,低頭和他額頭相抵,“阿哈不想玩了,這場戲幕如果換來的結局是讓阿哈的小妻子哭泣和悲傷的話,那阿哈不要玩了。”
星臨不知道祂是什么意思,只是用那雙潤水的眼睛看著祂,然后輕輕眨眨眼,“你要離開了嗎?”
“去追尋你的歡愉美學?”
“我想是的。”阿哈一本正經地點頭,然后看著星臨情緒變得有些低迷,茫然的和祂對視著。
阿哈歡快又狂妄地大笑出了聲,小星臨露出這樣的表情,泄露了這樣的情緒,是不是也表明著,他的心中有了阿哈的一席之地呢?
阿哈俯身將星臨抱起來,看著他下意識摟住自己的脖頸,用帶著迷茫的眼神看著自己。
祂沒忍住在自己的小妻子的臉上親了親,“抓穩哦,阿哈要帶著小星臨離開這個傷心地,去環游宇宙咯~”
貓和鳥自動爬上祂的肩,穩穩站住,精神抖擻地抖了抖毛,“出發啾!”
星臨瞪大了眼睛,看著阿哈將自己的小丑面具扔到神策府休息室的桌子上,表明星臨已經被人帶走了。
然后祂抱住星臨一個閃身就站到了窗外的平臺上,風呼嘯而過,吹起他們的頭發,白金色和酒紅色依偎交纏,他們仿佛緊密相連永遠永遠也不會分開。
阿哈這次沒有遮擋星臨的眼睛,而是讓他看著羅浮仙舟之下的云霧,然后帶著笑意問他,“怕不怕?”
星臨沒有說話,但是眼睛變得亮了起來,這一刻他什么也不用想,只需要跟著阿哈,后面的事情只需要交給阿哈就好了。
逃避可恥但有用。
阿哈又笑,祂抱著星臨跳進了云霧里。
縹緲的云和鳥雀在眼前飛速劃過,腺上激素飆升,但隨后從心底升起來的是無比暢快無比輕松的情緒。
阿哈的臉就在眼前,溫和地注視著星臨,他越過阿哈看向浩渺的天空,一顆心隨著阿哈在云霧中穿梭下墜又回落,這是很新奇的體驗。
不過他很喜歡。
然后他們墜落在一艘無主的星槎里,阿哈倒著給星臨當了人肉墊子,貓和鳥都有些暈頭轉向,癱倒在星槎座艙里不動了。
星臨被阿哈抱著腰,趴在祂的胸前,他的情緒已經沒有之前那樣悲傷了,他聲音輕輕的,話語中帶著誠摯,“阿哈,謝謝你。”
阿哈仰倒著看他,在這個角度,星臨垂著的臉看上去有點肉肉的,祂在心中覺得自己的小妻子依舊可愛的緊,抬手捏了捏星臨臉上的軟肉,“這就高興了?”
嗯嗯!
星臨非常容易滿足,他覺得已經足夠了。
阿哈輕嘆一聲,語氣幽幽,“作為阿哈的小妻子,你完全可以再貪心一些。”
星臨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現在的阿哈就和星臨之前在星際網上看到的電視劇里面的非常霸道的年輕家主一樣。
據說這位家主的原型是匹諾康尼橡木家系的家主,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的是這樣的人,星臨的思緒有一瞬間跑偏。
阿哈捏捏他的手,“都說了,阿哈是要帶你去環游宇宙的啊。”
誒?
星臨驚詫,這居然不是阿哈在開玩笑嗎?
阿哈抱著他坐起來,兩人依偎在一起。
然后星臨就看到阿哈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更改了星槎的航行路線,一路繞過長樂天穿過玉界門直直沖往仙舟之外。
星臨:哇——
阿哈打了個響指,又捧住星臨的臉,讓他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阿哈從不說慌。”
說完這句話祂有些心虛地眨眨眼睛,祂好像說過謊,在有關情敵的事情上。
啊不對,和情敵有關的事能算做說謊嗎?那明明是阿哈合理的戰略手段罷了。
就這樣,阿哈說服了自己。
后來,阿哈嫌星槎太慢了,半道又抱住星臨,用神力護住他,不讓外太空的氣流將他刮傷。
“嗯哼哼,阿哈帶你去見一個朋友。”話音落下,星臨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們就出現在了宇宙的邊境。
這里罡風不絕,耳邊全是呼嘯的風,漫天的星子低壓壓的墜著,仿佛觸手可及,卻又帶著壓迫感。
但是星臨卻不覺得害怕,因為阿哈不會傷害他。“喂,Ⅸ,快醒醒!”阿哈抱著星臨捂住他的耳朵,毫無形象的大喊大叫,終于將那片黑暗又神秘的物質喚醒,對方睜開了總被迷霧遮蓋的眼睛,
「阿——哈——」Ⅸ聲音慢悠悠的,祂眨眨眼,目光落在星臨身上,好半晌才又說出下一句簡短的話,「你好。」
“您好。”星臨被阿哈抱著,只能頷首,“很高興和您見面。”
阿哈接過話頭,興致勃勃的和Ⅸ分享,“放心吧,沒什么大事,就是為了給你看看我的小妻子!”
「好——」Ⅸ想著那些從自己腦子里劃過的祝福,也開口,「百——年——好——合——」
“好了,聽你說話費勁,我走了。”阿哈擺擺手,沒了耐心,嬉笑著抱著星臨又幾個折躍跨過空間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哦~庇爾波因特,星際和平公司的地界。”阿哈想了想,又恍然,“啊對呀!阿哈還可以帶小星臨去見見克里珀那個呆子。”
星臨有些好奇的從阿哈懷中探頭,這里的大多數人都穿著統一的制服,來來往往行色匆匆,星際和平公司就是這樣的嗎?
他看什么都新鮮,但也隨阿哈安排。
看著乖乖待在自己身邊的星臨,阿哈心中滿足。
那是無論多少歡愉都無法帶來的快樂和滿足,小鳥停留在祂的掌心里,不曾飛遠。
星臨,星臨。
“星臨,星臨。”
心聲和脫口而出的話重疊,一聲一聲,叫的纏綿。
這是阿哈的小妻子,但是首先,他得是他自己。
歡愉星神終于明白了這個道理,于是又滿心歡喜的在小妻子的眉心印下一個吻。
第40章 你有自己的妻子
阿哈最后還是帶著星臨去見了克里珀。
沉默的星神舉著的重錘正在緩慢下落,祂正在以光年為單位筑墻。
阿哈依舊像抱著一團軟云一樣抱著星臨站在厚實的墻角下,仰望著巨物一般高大的存護星神。
“克里珀!克里珀!”阿哈上躥下跳的,朝對方揮手,“這里這里!”
但是存護星神卻像是根本聽不見祂的呼喚,依舊沉默著筑墻。
阿哈癟癟嘴,“啊,呆子!就知道筑墻。”
阿哈雖然這樣說,但也知道一點,克里珀做的事情對人類對星神都是有利無害的,祂以光年為單位鑄造著障壁用來封印,保護著尚存在生機的世界。
阿哈想了想,可能是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對于克里珀而言太小了,對方看不見也正常。
祂抱住昏昏欲睡的星臨,身形暴漲,變回了神格模樣。
黑色的影子被各種面具包圍,貓和鳥也回到自己的位置。
在一堆紅艷艷的或哭或笑的面具中央,星臨就被阿哈安置在那里,那是最貼近阿哈心臟的地方。
阿哈變回去之后克里珀這才注意到祂,但也沉默著,只是目光掠過星臨時停頓了兩秒。
阿哈的面具呼啦啦圍過去,全都開始張嘴說話,七嘴八舌的,克里珀沉默的聽著,偶爾點點頭回應一聲。
“呆子呆子,阿哈將自己的小妻子帶給你瞧瞧。”
……克里珀抽神將一道神力送進了星臨體內,阿哈沒拒絕,有這一道琥珀王的神力在,危機時刻可比所有人都管用,能夠保護星臨不被任何人傷害。
“你不覺得無聊嗎?每天都在重復著枯燥無味的動作。”
……
阿哈用巨大寬厚的手掌輕輕撫摸著星臨的臉,睡著的小妻子也好可愛,阿哈的語氣變的蕩漾。
“克里珀,好奇怪啊,阿哈變得好奇怪。”
“阿哈根本沒有辦法將他放走,明明一開始只是想看樂子而已。”
克里珀:。
「你陷進去了,阿哈,真有樂子,歡愉星神也會有一顆真心。」存護星神的聲音和祂司掌的命途一樣沉穩厚重,祂瞥一眼阿哈,又繼續給墻縫縫補補,順道還捶死了試圖入侵的幾只蟲子。
“……”阿哈沒再說話,只是看著發著光的天慧星墻,“你說話還是那么讓阿哈討厭。”
「我是石頭,但不是笨蛋。」克里珀直言。
“是啊,我們可都不是笨蛋。”阿哈笑起來,想起來自己來找祂的真實目的,“你是在「黃昏之戰」前就已經存在的星神,你見過「不朽」嗎?”
「見過又如何,沒見過又如何。」克里珀不想和阿哈多說話,希望自己的敷衍能夠讓對方識趣一點快點離開。
阿哈卻又大笑著,“那就是見過了。”
“克里珀,好朋友,告訴阿哈吧,當年龍和祂的妻子的故事。”
「……」克里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一言難盡地說出了這樣的話,「阿哈,你擁有了自己的妻子,覬覦別人的妻子是不對的。」
阿哈被祂氣笑了,“哈,已經晚了,祂的妻子現在已經變成了阿哈的。”
克里珀這才終于將目光放在了睡臥在阿哈那堆面具上的人類身上。
不,不是人類,是被「不朽」的詛咒緊緊纏繞的星臨。
那驕傲張揚的,天地間唯一的一只小鳳凰。
克里珀沉默著,在混沌之初,祂自己也不過是一塊石頭而已,能做的事情很少。
祂當然見過星臨,但那都是星臨每次和龍爭執完之后的事情了。
每每那個時候,星臨都會來到高山之上,來到還是一塊石頭的克里珀身邊,或是倒在草地上或是盤腿而坐亦或是變回原形在天際飛行翱翔。
那時候只有迎風飛翔好像才能消除掉星臨心中的煩悶。
克里珀無法說話,只能當一個沉默的傾聽者,聽著星臨講述祂和龍之間的故事,回憶和爭吵。
最后一次,是星臨來和祂告別。
“石頭,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意識,謝謝你這么久一直聽我訴苦,再見,我要走了。”星臨將一束花放在石頭旁邊,然后張開雙手擁著風倒下山崖。
嘩啦——
漂亮的羽翼張開,鳳凰朝著天際飛去,向祂想要的自由飛去。
很快,祂在克里珀的視野里變小又變小,直至變成黑點再也看不見。
克里珀自有意識起就聽著鳥雀在歌頌龍和鳳凰之間的故事。
祂不知道星臨和龍最后為什么會以那樣慘淡的結局收場,在星臨和祂告別之后的第三天,祂聽停駐的鳥兒說,星臨死去了。
那片天空,再也看不見那只漂亮的無憂無慮飛翔的小鳳凰了。
「抱歉,不能告訴你。」克里珀雖然是塊石頭,但好歹也明白未經允許不可以將別人的隱私隨便亂說,更何況星臨在記憶中無比孤寂的時光里給祂帶來了一絲熱鬧。
祂們,也算是朋友了吧。
于是克里珀這樣和阿哈說,「如果你想知道,就自己問祂吧。」
“啊——沒勁,阿哈只是想知道這道詛咒該怎么解除而已,克里珀好小氣。”阿哈聲調拖長,“那沒事了,本來阿哈也不是專程來見你的,哼。”
「再見。」克里珀開始趕客,阿哈磨磨蹭蹭不肯走,還想撬話,克里珀想了想又提醒了阿哈一句,「阿哈,不要讓星臨再難過了。」
「你能做到的,對嗎?」
阿哈定定和克里珀對視,良久后祂點點頭,“當然。”
祂輕笑一聲,哼著小調帶著自己的小妻子離開了天慧星墻的邊境處。
“歡愉不會放棄你,不會令你沮喪,不會讓你哭泣,不會同你道別,不會用謊言傷害你……嗯哼哼……”阿哈的聲音慢慢飄遠。
克里珀將思緒收回來,本該全心貫注的繼續筑墻,但祂的眼前確實又浮現出星臨的臉來,就好像又回到了好幾千萬年前的那個風輕云淡的午后。
那個時候的星臨仿佛終于放下了心中糾結已久的愁苦,眉眼彎彎,祂是快樂的。
至少,在祂飛向高空,飛向天外之外的時候,祂確實擁抱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