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這就是加茂家高層私有的秘庫。”加茂家主面無表情的推開一扇暗門, 低聲道。
冰寒的邪氣和濃郁的血腥味從打開的門縫中不斷溢出。
家入硝也不關心這人的態度問題。他一直都是個效率至上主義者,只要最終結果達到,沒必要的形式倒是不太在乎。在這方面, 他倒不是個獨斷專行,愛好折磨的暴君。
而同樣跟著來到私庫的加茂憲紀倒是一路上沉默的出奇。
家入硝率先邁步進了暗門,他沒必要操心什么亂七八糟的陷阱,要是加茂家有這個坑害特級的水平, 羂索都該笑死了。
加茂家主大概也是這個想法, 沒有弄出什么幺蛾子。
家入硝進門之后先是大致掃了一眼儲存架上擺放的咒物, 其中很多都有血液的元素。有的甚至和九相圖打了些許擦邊,明擺著和加茂憲倫脫不了干系。
很明顯, 加茂憲倫的名聲在咒術界無疑是惡臭到無以復加了,但是這個人留下的那些“遺產”……大概就是留有爭議了。
不過家入硝也沒興趣過于關注別人家里的家務事,他繼續看了下去。
加茂家千年來都是吃著赤血操術這碗飯, 血液就是最為重要的一環。家入硝粗粗看去, 有的血袋上甚至還特意標明了提供血液者的名字。他甚至懷疑里面有一袋的名字標著加茂憲倫。
至于其他的咒具, 的確詛咒的邪味濃厚了很多。畢竟他們是咒術師,本身也不是什么正道, 詛咒也很正常。按照咒術界的評級來說,這大概就是咒物的等級上了一個臺階。
就家入硝的評估來說,這的確是私庫不假。但是九相圖會不會在其中,并沒有見過真家伙的家入硝也說不好。
“家入君, 私庫就在這里,已經給你看了,你到底還想怎么樣?”加茂家主看著一言不發的家入硝, 終于忍不住咬牙問道。
家入硝回過神來,瞥了一眼帶在身邊的兩個“俘虜”, 隨口道:“我想要咒胎九相圖,不在這里嗎?”
“九、九相圖……”加茂家主的聲音有些變調。
家入硝挑了挑眉,敏銳的察覺出這家伙莫名的心虛。他本來也沒指望加茂家主能知道些什么,結果看這架勢,還真撞上了。
“九相圖在哪里?”家入硝十分肯定的追問道。
一旁的加茂憲紀也不再沉默,驚愕的看向神色不對的加茂家主。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加茂家人,自己的名字又和家族恥辱柱上那個萬惡的加茂憲倫有些淵源,加茂憲紀不可能不知道咒胎九相圖的存在意味著什么。
加茂家主張了張嘴,額角的冷汗不斷滑落。
“家主大人,您……”加茂憲紀咬牙道。
可是還沒等他說什么,家入硝就眼疾手快,敏捷的將加茂憲紀隨手一把扯到了身后。加茂憲紀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
下一瞬間……
加茂家主露出衣物外的皮下血管形同蜈蚣般扭曲膨脹,不斷游走,瘋狂吞噬著主體的生命力、養料,最終……爆炸!
還沒從家入硝動作中回神的加茂憲紀面色蒼白,劫后余生的看著加茂家主的慘狀,半天說不出話。
他清楚的意識到,這種程度的血液爆炸,如果不是家入硝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的好心,他現在一定是已經跟著加茂家主一同葬送在了無人知曉的私庫。
他下意識看向了面色冷淡中透著嫌惡,卻仍然支撐著薄薄一層咒力護罩的家入硝。
這種程度的攻擊對于特級詛咒師來說起不到任何殺傷作用,但是視覺效果實在讓“醫生”的潔癖大爆發。
家入硝不耐的揮了揮手,幽綠色的咒力散出體外,反向吞噬了那些蔓延的血液“蜈蚣”。
“哈,果然是羂索那家伙會干的破事……”家入硝不屑的垂眸看著地面上殘缺不全的皮肉。
他對加茂家主這種人沒有多余的同情心。這種程度的反噬,完全就是這家伙與虎謀皮、咎由自取。
不過加茂家主死在了這里,家入硝多少要想想辦法處理一下。不然他身上背的黑鍋又要多上一口了。
“家主他……死了?”加茂憲紀聲音艱澀的喃喃。
家入硝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加茂憲紀,并沒有什么殺人滅口的想法:“是,他死了。”
加茂憲紀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本來飄忽不定的決意慢慢堅定了下來。身穿和式制服的年輕繼承人面色沉靜:“家入大人,我來幫您離開加茂家。”
家入硝這回是真的有些驚訝了,他遲疑道:“加茂同學,你應該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吧。”
加茂憲紀此刻一點也看不出一開始被加茂家主壓迫的小可憐模樣。簡直就像加茂家主的死去,搬走了他脊梁上一座不可忽視的大山。少年終于得以昂首挺胸,走在自己意向的正途。
“我本來也不過是家族中微不足道的庶子,一旦擁有術式的嫡子降生,就會被驅逐。您也看到了,哪怕是私庫這種隱秘,家主也沒打算讓身為外人的我掌控……”
“不過我其實也不在意這個。與其待在這種不被認可的位置,我更想保護好母親。現在家主死亡,加茂家已經沒有心思鎖著我們母子。”
加茂憲紀深吸一口氣,最終堅定的說出了有可能改變自己人生走向的那個請求:“請您……庇護母親和我,到加茂家無法觸及的地方。”
一直以來,在御三家的規訓下,加茂憲紀以正統為己任,是家入硝最厭煩的那一類爛橘子幼年體。
但是實質上,作為庶子的加茂憲紀從來不是既得利益者。如果有機會,他也會想……沖破這個牢籠,到年輕的生命能夠展開羽翼的天空中。
所以,在家入硝面前,加茂憲紀對著這個救了自己一命的特級詛咒師提出了和伏黑惠一樣的請求。
這讓家入硝不免覺得有些荒誕了。
這些生長在御三家陰私中的孩子,不約而同的都投身到了他這片朝不保夕的泥潭之中,那些所謂的大人啊,真是……
“可笑。”家入硝嘖了一聲,卻沒有推拒。
一個孩子也是養,兩個孩子也是帶。本性中的叛逆對上了加茂憲紀的反叛宣言,家入硝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對到他胃口了。
與其將這種脾性正常的孩子繼續沉在爛橘子的腐敗中慢性死亡,或許跟著他到處流浪反而更好吧。
“之后就算后悔,你也逃不了了,加茂憲紀,你有覺悟了嗎?”特級詛咒師輕笑著最后確認。
加茂憲紀毫不猶豫:“我要帶著母親逃走。為此,不管是加茂還是咒術界,我都會賭上一切!”
家入硝輕吐出一口氣:“那么,跟在我的身后,我帶著你……”
“光明正大的離開這里。”
特級詛咒師如是說著,身周怠惰的咒力緩慢騰起。
加茂憲紀下意識遵從的走到家入硝身后那一片狹小的,只屬于自己人的安全區。
棕發青年的發絲被咒力的洪流一點點蕩起,這人輕啟唇齒,道:“術式疊加……【羅生門】!”
深藍和幽綠的洪流碰撞,在這間埋葬著無盡尸骨陰私的暗室形成漩渦,吞噬干凈了一切不應存在的事物。
這就是,特級詛咒師。這就是……家入硝。
加茂憲紀難掩震撼的看著面前人力鑄就的神跡奇觀。
并不屬于御三家的天才特級,和五條悟,夏油杰共處一個時代的驚才絕艷者。
他是……
“家入硝大人。”加茂憲紀喃喃著自己選擇追隨之人的名姓。
第 72 章
最終就如家入硝所言, 無人膽敢阻攔于他面前。那些偶然冒了個頭的加茂族人甚至表現的比家入硝這個闖入者還要慌亂,恨不得自己是真暈倒,而非目擊到特級行兇的現場。
就這樣, 家入硝帶著一臉恍惚的加茂憲紀光明正大出了加茂家的大門。而那些和羂索有點關系的詛咒遺產,也在術式的強硬湮滅中,徹底消散。
至于加茂憲紀的母親,她并沒有被加茂家主安置在加茂家所在的范圍, 只能等之后再去尋找了。
不在現場的羂索感受著靈魂聯結著的幾處束縛斷裂, 放下手上的工作, 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真是粗暴啊……這樣就要想些別的方法來填補空缺了。”
“加茂家的暗棋應該也是廢掉了……硝君這次居然難得認真了嗎?是誰刺激到這孩子了嗎?”羂索有些困惱的喃喃,假惺惺的模樣簡直像是什么模范媽媽, 正在操心叛逆期的兒女。
不過很遺憾的是,家入硝并不是這個大腦的兒女,羂索也并不是好心母親。他們之間唯一存續的只有利用與被利用, 廝殺到最后一刻的死敵的關系。
當然, 羂索和家入硝雖然在情感牽扯上的確毫無正面作用, 但是他在眼光毒辣這方面還是很符合自己潛藏千年的詛咒師身份的。
家入硝這段時間的確是受到了不小刺激,以至于多管了很多羂索以為能夠擦邊的閑事。
加茂憲紀這個人的存在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 我打算先將你送到高專,之后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我還要繼續去調查九相圖的事情。”棕發青年皺眉看著加茂憲紀。
家入硝又不是暴力狂,在人家地皮上無腦亂轟。剛剛對加茂家私庫發動術式,一方面是為了處理羂索留下的殘留物, 防止那個混蛋留后手,另一方面就是為了最終確認九相圖的下落。
特級咒物的束縛足以爆炸未受肉的九相圖在家入硝的術式中留下一條命。
可惜在犁地的最終術式中,家入硝沒有發現任何殘留。
所以他直接排除了搜查不仔細的因素, 斷定九相圖并不在加茂家范圍。
加茂憲紀聞言,猶豫道:“咒胎九相圖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咒術界的勢力過于衰微, 五條家有五條悟先生,禪院家和夏油老師也有一些交情。眼下加茂家想要保住御三家的地位,就必須得到特級戰力才行。”
“所以就將主意打在了九相圖身上?”家入硝冷笑一聲。
加茂憲紀嘆了口氣,沒有幫著自己家那些貨真價實的爛橘子辯解,只是接著道:“所以,他們首要的是想要通過九相圖的力量提升赤血操術的遺傳概率和威力。而負責這一項實驗的……”
“是大長老。”加茂憲紀神色凝重道。
由于接觸不到家族權力中心,加茂憲紀對家里解封九相圖的事情并不了解。直到家入硝挑破了加茂家這一層遮羞布,加茂憲紀才明晰一切真相。也因此……再次失望。
現在綜合出所有信息,加茂憲紀也想幫家入硝盡快找到禁忌的咒胎九相圖,不然真的讓別有用心的家伙掌控了極易受肉的特級咒靈,對整個人類世界都稱不上好事。
甚至光棍一點說,比起其他亂七八糟的詛咒師、咒術師,加茂憲紀更相信家入硝這個特級。
所謂特級在咒術界就是公認的一塊招牌。
不管是特級咒術師還是特級詛咒師,總而言之,實力到了這一步,沒有人會閑著沒事做去懷疑這一批瘋子的精神狀態。
就說利用九相圖,家入硝自己隨手一個術式就能碾壓九相圖了,他利用九相圖是嫌棄滅世效率太高了嗎?
越想,心安理得的加茂憲紀賣家族長老的速度就越快。
家入硝雖然不知道加茂憲紀的心理活動,但是有線索他也不會往外推:“所以你說的那個大長老,他現在在哪里?”
“他前不久領了去薨星宮視察的任務,之后就沒有再回過家族,我們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加茂憲紀有些遺憾的搖搖頭。
家入硝頷首:“我知道了……我送你去杰那里,之后的事情他會幫你。”
說著說著,慈父心腸卻基本不著家的老父親又忍不住道:“菜菜子和美美子的事情……”
加茂憲紀心領神會:“我明白,家入大人。到達高專后,我會協助夏油老師保護好兩個學妹的,請您放心。”
家入硝滿意的點點頭,想著自己又給家養的兩個小姑娘安插了一個就近的保鏢,那些高層流竄的殘黨應該能安分點了。
他這段時間東京、橫濱、京都三頭跑,雖然自己身體上并沒有太大消耗,但是折返來去就是很令人煩躁。家入硝不想中途還要處理那些高層殘黨的破事。
其實理論上,咒術界那些高層已經被家入硝兩次大屠殺給殺個精光了,根本沒有殘黨的說法。
那么這些所謂的“殘黨”是個什么成分呢?
答案很簡單,不要命想要單車搏一搏變摩托的亡命之徒罷了。
咒術界的權力分布由于高層缺失變得混亂不堪,但是混亂同樣是機遇。
家入硝也不可能一個個將那些投機取巧分子挨個殺了。別說他沒這個耐心了,他根本沒興趣干這種無聊的行徑。都說了他不是暴君了啊喂!
話又說回來,他不濫殺不代表他不殺,如果真有蠢貨膽子大到舞到家入硝面前,他也不會手軟。
安排結束后,家入硝就帶著加茂憲紀前往了京都高專。
目前京都高專的主事人就是夏油杰。
樂巖寺校長雖然走運的因為留守京都高專,尚且健在,但是他這種人和外面的假高層恰恰相反,主打一個縮著腦袋過日子。
生命有時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在大多數情況下仍然是咒術師們的第一選擇。
咒術界舊高層都全軍覆沒了,眼看新時代就要來臨,知道無力回天的樂巖寺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夏油杰在京都高專施為。
和夏油杰同步大動作的,是對應在東京高專的五條悟。
不過五條悟基本上不在教學制度上動手,這些是夜蛾正道這個正宗校長負責的。
總而言之,家入硝這一次在京都高專降落甚至沒必要刻意規避結界,可以說方便極了。
棕發青年向著不遠處幼馴染的咒靈招了招手,算是對另一頭的主人打過招呼,旋即就準備離開。
和同期分開的時間還沒隔多久就又回來,被當成粘人的小鬼就不好了。在這方面,家入硝先生的自尊心還是很旺盛的。
不過,所謂來都來了,意外終究還是沒法逃開……
“……交出詛咒師余孽!”此起彼伏的囂張喊叫越過了夏油杰的咒靈,慢慢涌入京都高專。
站在一邊的加茂憲紀暗叫不好,瞥了一眼果不其然,神色越來越沉的家入硝。
“眾人”。
這個詞匯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著傾倒的權重威能,但是很遺憾……在事關家入硝這個人的情形中只會適得其反。
畢竟,家入硝是在眾人的歡呼雀躍中,從血池中一點點爬出來的……惡鬼?神明?
總之,親身經歷過星漿體事件的瘋子是沒法冷靜對待那些匯聚在一起,號稱大義的愚者的。
所謂“眾人”,在家入硝面前只是需要認真清掃的許多灰塵。
接收到咒靈的傳信,匆匆趕來門前的夏油杰看著慢慢轉向暗紅鳥居的幼馴染,動作慢了下來。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幾年前的那個,站在盤星教教眾中央,懷抱死者,面色沉靜的好友。
那時的家入硝尚未叛逃,仍有顧忌,他還會問著殺不死的問題,最終按捺下了失控的情緒。
那么,換作此刻的棕發青年呢?
答案很明顯了,不是嗎?夏油杰心中微嘆,卻沒準備阻止。幾年前他已經阻止過一次。可是這么多年來,他后悔著想過許多回,他不該輕率地說出那種話。也許,兩個人一同背負會更好一些。
夏油杰站定,沒有說話,只是平靜的和幼馴染對視。
家入硝于是眨了眨眼,忽而笑了一下,他輕快的接上了多年前的問詢:“喂,杰可以嗎?殺了這些家伙?”
夏油杰頓了頓,無奈的笑了笑:“想做的話就去做吧,我本來也沒法再阻止你了,不是嗎?”
家入硝聳了聳肩,神色卻是勢在必得的理所當然:“我只準備聽到,yes,這一個答案哦。”
第 73 章
和夏油杰達成默契后, 家入硝也沒有選擇將高專變成戰場。
無論是京都還是東京,作為咒術師育成的基地,安置著難忘回憶的所有, 家入硝從來不打算將戰火殺戮拖到這里。
所以沒有一意孤行的殺死樂巖寺校長,所以沒有無所顧忌的殺死禪院直哉。
在京都高專,家入硝已經手軟了無數次。
畢竟,高專的意義終究是不一樣的,
咒術界這么多年來, 咒術高專本部受到襲擊的概率極低, 除了天元大人的存在之外,更多的就在于咒術師搖籃的超然地位了。
比起因術式而高貴的咒術師世家, 詛咒師很大一部分是由平民發展而來。
他們大多在少年時期就因為異類而痛苦不堪,最終淪落到野蠻生長為了詛咒師。如果他們在少時走運的能夠得到引薦,去往高專接受培訓, 也不至于走到被通緝這一步。
總而言之, 因為各種各樣的因素, 咒術高專的確不在詛咒師們的良心之外。
大家算是有志一同的不將戰火燒到高專的孩子們身上。
當然,這些孩子在校外的風險, 那可沒人承擔。畢竟所謂的咒術師總要在危機中跌跌撞撞成長才正常。高專的老師,除非他是拿捏了瞬移還有反轉術式在身的斷層最強,不然根本沒人敢向著一個咒術師承諾存活。
“咒術師……沒有無悔的死亡。”家入硝看著不遠處走來的出言不遜者,輕笑著喃喃。
他上前兩步, 剛想將戰場牽扯到遠離高專土地的地方,一股微妙的惡心感瞬間涌上了特級的感官。
他蹙眉,眼神迅速的在稀稀拉拉的人堆里穿梭, 直至……
一個笑容熟悉到讓家入硝惡寒的家伙映入眼簾。那家伙察覺到家入硝的視線也并不慌張,淡定自若的抬眸對上家入硝的眼, 頷首致意。
額頭被劉海遮的嚴嚴實實的中年男性輕巧的做了個口型:“真是巧遇呢,硝君。”
家入硝看著,輕嘖了一聲。棕發青年用犬齒磨了磨唇線,最終克制不住一聲冷笑:“原來是藏在這里啊。”
羂索。
雖然那家伙的確掩飾了一下額頭的縫合線,但是家入硝拿他打從心底的厭惡保證,這絕對是真貨。
不過家入硝在看見羂索的第一時間,也在心底暗暗重新拔高了警戒線。
普通的高層殘黨家入硝憑借實力可以強行嘎嘎亂殺,但是現在羂索混跡其中,這件事很明顯就沒有那么簡單解決了。
畢竟這個千年詛咒師可謂是無利不早起,不可能白白的湊到家入硝面前送上一血。
當然,警惕歸警惕,家入硝沒打算放棄清掃垃圾的想法。
畏手畏腳可是他們咒術師這一行的大忌啊。
無論羂索有什么亂七八糟的陰謀,都不能因為疑神疑鬼止步不前。這是家入硝的覺悟。
不過出乎家入硝預料之外的是……雖然這一批高層殘黨實力確實異常增強,再加上家入硝這次不打算一發術式解決所有尸身,以至于特級詛咒師稍微廢了點功夫。但是總的來說,這種活動量對于家入硝他來說仍然無關痛癢。
家入硝沒有受傷,而且輕而易舉的撿了一具羂索待過的空殼作為實驗素材。形勢上看,他好像血賺了。
但是正因為一切進展過于順利,棕發青年近乎本能的感到了不安。
羂索……到底想干什么?
“已經解決了嗎?”夏油杰聽到動靜結束,神色平靜的走到家入硝身側,輕聲道。
家入硝心不在焉的點點頭,還在想羂索的問題。
夏油杰看著被家入硝扣住的腦殼,若有所思道:“這是……那家伙?”
家入硝嘆了口氣,甩甩頭,也不再多想,準備之后將這破事丟給太宰治思考。
太宰……治?
他在哪里來著?
家入硝有些遲鈍的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色忽然有些模糊起來。
夏油杰神色突變,一把攥住幼馴染的肩膀,連聲道:“阿硝……阿硝?”
黑紅色的咒文從家入硝手底下的尸體爆裂開,如同加茂家主死亡瞬間的血液蟲蛇迅速的向京都高專內部游走。
夏油杰立刻釋放出咒靈試圖清掃那些咒蟲,但是效果實在不佳。要不是家入硝特意將戰場和京都高專分開,現在那些詭異的蟲子就要和高專學生對上了。
不過哪怕有夏油杰的阻攔,這點距離也緩沖不了多久了。
對于這種不生不死的小東西,還是家入硝的湮滅術式最為見效,但是現在……
夏油杰緊皺眉頭,神色擔憂的不斷看向意識不清的家入硝。
“阿硝,你清醒一點!”夏油杰無奈的大聲喝道。
而此刻的家入硝……
他的意識再次跌入了兩面宿儺的領域邊界。
棕發青年急得火冒三丈,但是一時半會竟然找不到擺脫的方法。
他之所以落到這個地步,是因為剛剛那一瞬間,他意識到了羂索計劃的實質。
夏油杰、五條悟,以及家入硝自己,三個管事的特級此刻都聚集于京都。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沒有比現在更適合羂索活動的好機會了。
此刻,就是羂索選擇的計劃重啟之時。
意識到這件事的瞬間,家入硝立刻就想離開京都。
但是羂索既然敢頂風作案,就提前做好了暴露的預案。他不可能讓特級三人中的任何一個破壞自己的計劃。
整個京都,成了被陰謀詭計孤懸之地。
從那些不合時宜的高層殘黨出現,羂索就算準了家入硝會上鉤。
“可惡、可惡!杰在外面,悟……羂索不可能放過六眼。我必須想辦法離開才行。”家入硝攥緊拳頭,看著甬道盡頭無邊的血海,深吸了一口氣,堅定的向前走去。
而此刻,正如家入硝想的。
五條悟被家族的長老召回家族,本質上也是羂索的預先安排。
一旦五條悟真的陷進五條家的陷阱,他就難以短時間脫身,自然而然的,他也沒辦法馳援自己的兩個同期。
至于夏油杰……
實話說,羂索在計劃設置中并沒有給夏油杰留太多地方。
畢竟,他還需要咒靈操術的身體,可不能因為一些不重要的環節損壞了主干。
夏油杰只是精神上被摯友被困、學生將危的情形消耗著,其實他要是放棄對血咒動手,就會發現一個奇異的現象……
現場沒有任何一個活物會傷害他。羂索為了讓家入硝不在靈魂離體時發狂損傷了同期的身體,也算是廢了一番心思。
可惜,神色逐漸偏執瘋狂的咒靈操使是體會不到羂索的貼心服務了。
“可惡、可惡……為什么……是我太弱了。如果是悟的話、是阿硝的話,一定能辦到。”夏油杰咬牙切齒的喃喃。
時隔多年,他再一次體會到了這樣的無力感。
盡管同為特級。但是誰都知道,夏油杰的特級和家入硝、五條悟的特級是不同的。
他是遠勝于普通咒術師的特級咒術師沒錯,但是作為常人的他很難追上兩個同期的腳步。
這么久以來,被更大陰謀壓下的陰暗心思再次被激蕩開,越發膨脹。
憎惡、不甘、憤恨,一切負面情緒都化作燃料,令咒力的熔爐發出嗡鳴。
夏油杰的咒力前所未有的豐富著、沉淀著。
這種跨越了什么的感覺,恍惚間甚至讓他想起了,在自己兒時,術式剛剛覺醒的危機。為了保護同學,獨自冒險引走咒靈,最終自己卻幾乎陷了進去。
也是因為那一次,夏油杰和家入硝締結束縛,跌入了互相詛咒的……未來。
“詛咒……那就互相詛咒吧,咒術師如果不以這樣的姿態生存,一切也不會有意義吧。”夏油杰悶笑著,看向了自己的雙手。
他想起來了,他和幼馴染之間的那份漫長無解的詛咒。
大義?正論?
不,那個時候的夏油杰,他只是想要不顧一切的拉住身邊這家伙,不過上孤單寂寞的人生啊。
他們彼此承諾了,無論什么樣的事情發生,都絕對會找到彼此、拉住彼此,要一起走到青春的尾章。
可是現在卻變成這副模樣,到底是誰的錯誤?
黑色長發的特級咒術師垂下眼簾,抓住了靈感中無形的絲線。
一直以來因為無知無覺,孤懸于體外的龐大詛咒泄洪般一口氣傾泄,直至脹開夏油杰體內的每一處盛裝咒力的細胞。
承受能力絕佳的特級咒術師此刻也不得不干咳出了一口鮮血,眼角和耳蝸也慢慢滲出了血液。
如果再不加控制,恐怕他直接就會七竅流血,爆體而亡。
第 74 章
特級三人各有各的棘手事要處理, 羂索那邊自然也是爭分奪秒、毫不懈怠的執行起了自己的計劃。
“按照約定的,我會幫你解決里面的家伙,報答釋放我們兄弟的恩情。”面無表情的受肉體咒靈看著面前黑色的高樓, 淡淡道。
頂著身份未知的新殼子,羂索微笑著回答:“那就拜托你了……脹相。”
果然,九相圖是被羂索取走了。
借助白撿來的咒術界高層身體,羂索卻沒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而是掉頭直接將九相圖中戰力達標的幾個完成了受肉。
家入硝之前屠殺高層的連番搗亂, 已經影響到了羂索對計劃的布置。現在比起實驗成果, 他反而更缺人手。
九相圖有特級的實力,必要的時候可以幫得上忙。
至于加茂憲倫的血海深仇?
喂喂喂, 別搞錯了,加茂憲倫不干人事,和他羂索有什么關系?退一萬步來講……他也不算是人啊。
總而言之, 羂索最終還是順利的忽悠到了一批實力強悍卻心思單純的新鮮打工仔。
“那么這里就交給你們兄弟了。”羂索神色微暗, 輕嘆道。
在將九相圖送到地方后, 羂索也應該趕緊離開了。
他還有更重要的準備要做,那才是整個計劃的核心部分, 不容有失。現在說不好什么時候家入硝那三個就會擺脫束縛,要搶在那之前才行。
而作為帶頭大哥的脹相,他也并沒有太關注羂索的動向,他對這個詛咒師實在是不感冒。如果不是為了報答恩情, 他根本就不會理會羂索的存在。
一邊想著了結恩情之后和兄弟們平靜生活,九相圖之首的咒靈開始一步步向著高樓前進,為了抓捕自己另一個尚未相認的兄弟。
此刻的高樓內部, 即港口黑手黨總部內部。
其實太宰治在發現京都變故時,就敏銳的意識到危機來臨。
但是……
“現在還不是時候。”太宰治蹙眉喃喃著, 垂眸看向暗淡了的手機屏幕。
相較于明面上特級的戰力,太宰治的【人間失格】是壓箱底的殺手锏。有他的輔助,哪怕是尚未長成的伏黑惠也能反殺特級咒靈。
但是相較于家入硝一只手就能解決的咒靈,太宰治這一把初次最為見效的利刃,應該留到最終決戰才對。
太宰治清晰的意識到,無論接下來的形勢多么困難,他都必須在不暴露【人間失格】的情況下……堅持住!
帶著兩個孩子,完好無損的等到家入硝回來。
“惠君,帶上虎杖。我們該走了。”披著黑色大衣的首領先生微笑,語氣輕快到接下來只是一場春游,而非亡命之旅。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同時愣了一下:“誒?”
太宰治沒有解釋,只是加快了腳步。
于是在脹相還在和羂索耗著時間時,太宰治帶著兩個小孩,暢通無阻的直奔頂樓的……直升機!
“你們兩個坐好,掉下去我可不負責哦。”鳶眸青年戴好護目鏡裝備,稍顯輕佻的隨口道,只有鳶色的眸子不住逡巡在周遭。
“哇哦,是直升機誒!快看,伏黑!”虎杖悠仁興奮的驚呼道。
雖然在mafia打了一段時間童工,但是直升機這種平常見不到的玩意著實讓少年激動的不輕。
伏黑惠卻沒有將注意力放在直升機上,他滿臉凝重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太宰先生?”
太宰治沒有給心思敏感的早慧小鬼解釋。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反而不好。
他只是遠遠看著目力不及的遠方,在直升機的嗡鳴中輕聲道:“有個笨蛋被困住了,該去找找看了。”
雖然這相較于太宰治和家入硝承諾的已經超出太多……總之,超出范圍的額外服務可是要加錢的,希望家入硝先生已經準備好了令人滿意的報酬吧。
脹相靠著赤血操術一路殺上頂層時,直升機已經飛了一陣了,最終只留下一地狼藉給他。
這對于被關小黑屋n多年的咒胎來說實在過于離譜。現代科技又給了老人家一點小小的震撼。大人,時代變了。沒有咒術也能上天哦。
黑發咒靈瞇眼遠望著無法觸及的直升機,最終陰沉下面色,皺眉罵道:“麻煩。”
脹相發現太宰治等人逃跑的時間還在忙碌的羂索之后。
畢竟羂索還沒來得及走太遠,自然能看到那架囂張過頭的直升機。略一思考,羂索就無奈道:“看來脹相是沒用了……算了,等結界的事情成為定局,再去抓那些小鬼也不遲。”
說著,他也不再猶豫,加快了計劃進度推進。
橫濱處的炸彈延時爆發,而位于京都的夏油杰和家入硝這里,卻是瀕臨爆炸。
在剛剛明悟詛咒的過程中,夏油杰強行吸取了自己和家入硝之間維系多年的詛咒,這直接導致他的身體超出負荷,陷入恍惚的瀕死狀態。
這對于唯有生死局才能突破自我的特級來說,很難評價到底該算是好事還是壞事。總之,如果家入硝本人在場,大概心情是愉快不起來的。他一向不支持幼馴染一系列折磨自己的離譜行為。
而此時,正在血海中奔跑的家入硝突有所感。
他向后看了一眼,漆黑的甬道就在背后,無法回頭。棕發青年咬咬牙,下定決心又一次向著前方全力以赴。
“杰……”家入硝煩躁的念出體內被牽動的束縛,喉嚨難得干澀到無法言語,卻沒有解決的好辦法。他能做的,只有加快、再加快,沖出兩面宿儺的領域。
家入硝此刻被困在兩面宿儺的心象領域中。想要從中突破,除了依賴外界的刺激,另一種暴力破解的方式就是……讓領域之主兩面宿儺“自愿”放人。
“哈,咒術師。果然,你來了。”懶洋洋坐在白骨王座上的兩面宿儺輕嘲,俯視著相隔一段距離的棕發青年。
這副模樣,顯然是事先就有所預料……兩面宿儺這家伙和羂索恐怕已經搭上線了。
家入硝斂起無意義的思緒,遠遠看著那張和虎杖悠仁完全相同卻給人不同感覺的面孔,毫無動搖道:“送我離開領域,兩面宿儺。”
兩面宿儺不屑的嗤笑一聲,隨手將一枚支撐的頭骨砸向家入硝所在。這種行為與其說攻擊,不如說是單純的羞辱挑釁:“狂妄的家伙。你以為你可以命令我嗎?”
話不投機半句多。眼下時間緊迫,家入硝沒空跟兩面宿儺待在這個破領域里閑談。既然這家伙不同意,那就打到他同意。
特級詛咒師理所當然的快進到了下一階段,斗毆環節。
兩面宿儺從來不懼戰斗。盡管此刻他的實力不在巔峰,但是這里畢竟是詛咒之王的心象領域,兩面宿儺占據著絕對的主場優勢。二十分之一的靈魂,在領域的加持下,甚至能夠發揮出二十根手指大半的力量。
家入硝同樣知道,自己在敵人的領域中莽撞出手很難討到好。但是這就是解決一切問題的關鍵,他絕對不能退縮。
兩面宿儺似乎也知道家入硝的急切,難得沒有好戰的直接上前,而是優哉游哉的利用遠程斬擊拖延起了時間。
即便只是普普通通的斬擊,在領域當中也絕對不能輕忽。同位領域的使用者,家入硝很清楚這一點。
幾乎零延遲,被領域必中效果加持的空間斬擊,電光火石間抵達了家入硝面前。
兩面宿儺出手一向狠辣,幾道斬擊無一例外的直奔致命處而去。即使大腦在一瞬間做出了判斷,但是相較于凝固的空間,仍然慢上了些許。
不過……
既然躲不開,那便不躲。
棕發青年一言不發的攥住拳頭,幽綠色的咒力包裹其上。
必中的斬擊,無法回避,只能硬接。
無形的斬擊在觸及到幽綠色屏障的瞬間,被迫呈現出扭曲的波紋。就連空間都能吞噬的湮滅術式此刻也無所顧忌的貪婪吞吃著未知的術式。
家入硝不再壓抑,任由術式鋪展開自己兇惡的特質,與兩面宿儺的鋒銳抗衡。
兩面宿儺看著,皺了皺眉,接著很快舒展開嘲弄道:“哈,原來如此……是生得領域啊。”
家入硝充耳不聞,頂著殘留的斬擊,再次向前邁開了步子。
兩面宿儺手指微動,有多少有多少的斬擊再次密密麻麻的充斥了家入硝的身周。
單一的斬擊的確無法與湮滅術式抗衡,但是……
“你又能堅持多久呢?我的承諾仍然不變,追隨我,我會放你去解決羂索那個自大的家伙。”詛咒之王如是傲慢的俯視來人。
被羂索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壓制住的詛咒氣息隨著術式效果的完全解放,一點點逸散開。再進一步發展,哪怕兩面宿儺不是感知敏銳的詛咒之王,也能輕松發現家入硝身上的異樣。
家入硝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腕,不屑的悶笑一聲:“沒意思……你也就只有這種程度了,詛咒之王。”
這一聲稱呼顯然不包含敬意的成分。
兩面宿儺的眼神也終于恐怖起來:“小鬼,我已經給了你兩次機會,既然如此,你就留下吧……我會好好享受你的絕望。”
身穿潔白和服的詛咒終于動了,一步步邁向骸骨小山。
家入硝嘴上嘲諷,其實心底也沒有放松警惕。畢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和兩面宿儺此刻的狀態都不完整,很難拿出必勝的說辭。
兩面宿儺不是個會被憤怒沖昏頭腦的家伙,他選擇靠近家入硝不是因為挑釁,完全是因為這家伙敏銳的抓住了家入硝的薄弱環節。
相較于愛好體術的幼馴染,家入硝一向懶怠于源源不斷的錘煉,所以他的體術其實并不算上佳。
與其將賭注壓在彼此互相消磨的術式對壘上,不如為了防止變故加快節奏。抱著這樣的想法,兩面宿儺選擇了開啟近身戰。
但是近身戰對于兩人其實都是半斤八兩。
家入硝不惜將自己的薄弱完全暴露,也是想要賭上一把。畢竟如果最終遲到,那才真的如同宿儺說的……
“會絕望啊。”家入硝輕聲自言自語著,渙散的視線最終死死鎖在了兩面宿儺的臉上。
他會贏,他會趕上,他會結束陰謀。所以……
“去死吧!咒術師/詛咒之王!”兩個面目猙獰的特級,不約而同的嘶吼著,撞向了對方。
在近身戰中,術式的作用將被無限削弱。畢竟尋常的術式要蓄力的話,那實在太慢了。
想到這里,家入硝打定主意,直接散開了護身的障壁,徑直粗放開體內的激蕩咒力,死死扣住了靠近的兩面宿儺。
“別想……逃走。”尖銳的骨刺幾乎要穿透這層人類的皮囊,扭曲的彈出枝丫。家入硝嘶啞著嗓子,露出了理智燃燒后的恣意混亂。
正如同很久之前,他剛剛觸碰到這層天花板的事件。
與伏黑甚爾的那一戰中,家入硝因為腦子不清醒,曾經完全拋棄了自我的防御。他使用的術式功率甚至一度龐大到將自己和敵人一同燃燒殆盡。
湮滅、修復,湮滅、修復……無窮無盡到像是自我折磨的刑罰循環著。但是毋庸置疑,正如咒術師這個群體的特征,瘋狂本身就是家入硝能做到的,攻擊性最為強悍的狀態。
咒術師是一群可以不強,但絕對不能不瘋的生物。
面對兩面宿儺的壓力,家入硝再一次的,逼迫自己的身體和靈魂統統沉浸到了異樣的瘋狂之中。無論后果,只求時間,這是屬于家入硝的……孤注一擲。
第 75 章
家入硝這里解放封鎖的同時, 相對應的,作為實力平衡另一端的五條悟也產生了變化。
就像很久之前五條悟勤奮練習領域展開時,家入硝會發愁自己的實力掛機變強一樣。家入硝難得上進一回, 不知不覺也反向拉動了五條悟那里的進度。
不過羂索留給一直忌憚的六眼那份大禮包,并不僅僅是實力的上漲就能夠輕松應付的。
千年前的邪惡詛咒師為這位最強擇定的困境是……
“【獄門疆】,開門。”面色冰寒的中年男性結出手勢,操縱著特級咒物變化。
權力、家族、最強……
雖然和家里合不來, 但是也并沒有對家里戒備太多的五條悟在跨進五條家大門的瞬間就跌入了羂索留下的陷阱。
“悟, 你既然不愿意成為家族的助力, 就暫且休息一下吧。”和五條悟面部輪廓相似的男性淡淡道。
盡管沒有什么過激的言辭,但是此情此景, 又怎么可能真的心平氣和呢?
五條悟透過繃帶,定定的看著血脈上和自己關系貼近的男性,怒極反笑:“哈?老頭子你想得真美啊。”
“家主大人, 這……”一群藏身在屏風之后的族老們猶猶豫豫的看著自家珍貴的神子。
六眼在五條家的地位是無可比擬的, 哪怕是家主的存在, 在五條悟出生的那一刻也只能算是“代管”。哪怕五條悟不是家族希望的那樣能夠引領家族走向輝煌,但是他只要存在, 就能夠在眼下被特級主導的咒術界護住家族。
五條悟畢竟出身于這個名為五條家族,就像家入硝雖然不耐煩曾經家入家腐爛的族老,但是他們都默認了家族從自己的名聲下換取適當的利益。
五條家主此刻做出這種事情,顯然是沒能得到家族中所有人的同意的。
五條家主暗自咬牙, 已經決心先斬后奏了:“【獄門疆】,關門!”
五條悟冷冷的嗤笑一聲,全盛時期的豐沛體能和充盈咒力硬生生和獄門疆的封鎖拉扯對峙, 在其間凝固成了真空。
“想要試試看?好啊,那老子就奉陪到底。”并不知道五條家外情況的白發最強一字一頓道。
比起羂索原定從肉體到精神全部顧及的涉谷陷阱, 五條家主偷偷摸摸的布置實在是太過匆忙簡陋。這根本不可能真正封印住五條悟。
但是對發起一切的幕后黑手來說……只要能夠拖延時間就足夠了。
與詛咒師做交易本來就是與虎謀皮,羂索將獄門疆贈予五條家主時,可沒打算讓這個利欲熏心的蠢貨平安活下來。
如果五條悟能夠因為憤怒發泄多拖上幾分鐘,那也是好的。千年詛咒師抱著這種心態,完全沒有提醒合作者的意思。
隨著僵持拉扯,五條家主的喉嚨已經泛起了腥甜。他看著五條悟好整以暇的嘲諷笑容,怒意越燒越旺。對于咒術師來說,學會在負面情緒中挖掘力量也是一項基礎技能。憤怒的暫時填充,讓獄門疆動了動。
但憤怒只是一時的,恐懼才是無窮無盡的。五條悟再怎么好脾氣,也不會在脫困后留下企圖封印自己的敵人。
五條家主感受著體內逐漸枯竭,被獄門疆吸干的咒力,慌亂取代了一開始的淡定。
五條家主雖然年輕時也算是不弱的一線咒術師,但是這些爛橘子在邁入管理層后怎么可能還維持咒術師的巔峰實力?
“快來幫我!你們以為放棄我,五條悟會放過你們嗎?”五條家主終于忍不住向那些冷眼旁觀的族老大吼道。
族老們互相對視,接著默契的轉過頭,不理五條家主了。
別開玩笑了,就算把他們幾個綁在一起,那也不夠五條悟一發【茈】打靶的。
再說了,五條悟這孩子把他們干掉?那是到底圖什么啊?難道圖沒人幫他打理家族事務,自己被迫走馬上任家主嗎?
族老們表示,與其相信自家神子起了爭權奪利的心,不如相信這孩子準備帶上全族一起叛逃咒術界投奔某個棕發老同學呢。
這個心不在家里的小子對權力的執著程度……甚至還不如他那個待在京都高專的另一個老同學,那位咒靈操使。
有的族老聽了五條家主的離譜發言,甚至暗自嘀咕等這個家主完蛋了,反而能騰出更多空隙給他們這些老骨頭呢,憑什么救這么一個蠢貨?
本來家主之位就是屬于六眼傳承者,五條姓氏下對神子的服從度也是代代傳承下來的。哪怕這些年五條悟再怎么胡鬧,大家最多勸兩句,最終還是行動上尊重了未來家主。
五條家族老沒必要幫著一個貪心的傻子違逆自家神子。要不是五條家主身上背著誕下六眼的大功,之前也輪不到他在家主之位上待這么久,現在只能說物歸原主了。
眼看族老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五條家主終于絕望了。
隨著時間推移,家入硝那里共享的經驗值也姍姍來遲的到賬。五條悟稍顯驚訝的評估著體內憑空出現的力量,不過一個走神的時間,五條家主就撐不下去了。五條悟索性也不糾結這個問題,輕松的一個發力,徹底甩開了獄門疆的束縛。
白發最強慢吞吞扯起嘴角,掛上了這些年因為教書育人不太外露的乖戾瘋狂:“既然你玩完了,接下來就該換我了,老頭子。”
與精神抖擻的五條悟相對,五條家主則因為咒物反噬,氣息奄奄著:“不、不能……悟,我是你的父親啊。”
五條悟充耳不聞。
先別說五條家主有沒有正視過這段血緣,五條悟本身也不是能被這種世俗牽絆的家伙。當然,族老們也不希望神子被這種關系阻滯。
總之,后續的五條家家務事就是相當無聊的處理流程了。
遠處的羂索感應到獄門疆的損壞,也就知道五條悟脫離被困狀態。
“看來要稍微加快一點速度了……”縫合線詛咒師垂眸看著手上從天元那里薅來的咒物。
就在他準備放下對京都的觀察,繼續計劃時……
另一處異動加劇了羂索的緊迫感。
橫濱,港口mafia本部。
脹相在發現太宰治帶著兩個孩子跑路后,剛準備想辦法追上去,就被人堵在了天臺門口。
天與暴君,伏黑甚爾。
“喲,咒靈,你有看見我家的小鬼嗎?”黑發男性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任由天臺上狂躁的風卷走手上廢棄的票券。
以脹相的眼力還能辨清上面亂七八糟的押注號碼。
剛剛受肉的年輕咒靈無法感應到對面的咒力水準,他并不知道來者的身份,也不打算莫名其妙的殺死無關者,只是冷淡道:“讓開。”
“這可不行,出錢的老板可是下了死命令的,我也不得不聽一下那個小鬼的話啊。”伏黑甚爾還是相當散漫的樣子,抬手慢吞吞的抓了抓脖子,不過他卻半瞇起了眸子。
脹相于是不再廢話:“赤血操術……”
這話一出,伏黑甚爾的神色就不由露出了兩分嘲諷:“御三家的咒靈嗎……呵。”他完全沒有做出躲避的姿態。
即便如此,脹相拿手的術式也沒能發揮應有的成效。
擁有著詛咒一般的身軀,黑發男性輕描淡寫的張開五指,捏斷了鋒銳的血箭。
“什么!”脹相驚愕的看著這超出咒術師常識的一幕。
伏黑甚爾卻沒管他,掏出震動個不停的手機:“喂喂,是我……惠在你那里吧……知道了、知道了,記得準備好獎金,老板。”
電話另一邊的太宰治敷衍道:“是是是,好好工作吧,靠兒子養著的廢物老爹。”
直升機后排的伏黑惠小朋友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伏黑甚爾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如果不是我賣得好,賴上了家入硝那個心軟的小鬼,惠那小子早就要進禪院垃圾堆受苦受難了……”
還沒等天與暴君大放厥詞完,忍耐半天的脹相就一箭終結了通話。
伏黑甚爾松開手,任由摻著血液的零件從手心滑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他不爽的挑挑眉:“等不及挨揍了嗎,咒靈?切,記得要賠償我的的手機啊,沒耐心的小鬼。”
話音落下,身體即為最強兵器的天與咒縛就消失在了脹相的視野中。
伏黑甚爾和脹相陷入了激戰,太宰治那邊斷了通信也并不著急,他只是相當淡定的繼續向著家入硝最后一次信號殘留的方向趕去。
而此刻的京都高專,夏油杰終究還是沒有辜負高專最強一屆成員的稱號,死死抓住這次瀕死體驗,邁入了突破的全新境界。
黑發特級垂眸看著自己的雙手。
充盈的屬于他個人的咒力,死死壓在體內諸多咒靈身上。
“這種感覺……應該能做到。”夏油杰輕吐一口氣,喃喃著。
理論上來說很難覺醒自己私有領域的咒靈操使夾雜在混沌和清明之間,他看著身邊昏迷不醒的幼馴染,緩緩開口:“領域展開……”
而此時的家入硝并不知道幼馴染的突變,他此刻還在與兩面宿儺僵持。
僅僅從客觀條件判斷,在伏魔御櫥子這樣專屬于兩面宿儺的領域里面對拼術式,家入硝一定是無法打敗主場加持的兩面宿儺的。
領域展開本來就是特級中的一大分水嶺。畢竟領域展開是刻印下必中術式的心象展開,能夠抵御領域展開的只有領域展開。
既然如此……那就近戰吧。
兩面宿儺的戰斗智商一直都很在線,所以最開始他才沒有因為家入硝的挑釁拉近兩人的距離。
不過,有利有弊這種事情,是會因為個人判斷而改變的。
在家入硝越發趨向野獸毫無章法的攻勢中,兩面宿儺認為自己不會在近身中落入下風,所以毫無心理障礙的選擇以己之長攻彼之短。
家入硝也是知道兩面宿儺的這份心機,才逼迫自己陷于弱勢,換取速戰速決的機會。
不過假的弱勢顯然騙不過詛咒之王,家入硝現在是真的有些難以招架了。
作為反轉術式開局的天才特級,家入硝的技能點不可避免的在這一方向有所傾斜。
但是很遺憾的一件事是,兩面宿儺在反轉術式這方面的經驗完全不在家入硝之下。甚至因為詛咒之王占了一個咒靈身軀的優勢,自我恢復要低于家入硝。
詛咒般的怨憎不斷激蕩在咒力的流轉間隙。就在大腦這樣亂七八糟的尖嘯中,家入硝最后的清明問自己:“我要……怎么才能贏?”
第 76 章
“領域展開……”棕發青年側耳, 仿若聆聽著遙遠的無有之聲。
他緩緩張開猩紅滲血的唇舌,流經的線路蜿蜒扭曲成未知的咒文,特級詛咒師緩緩念誦出無法辨清的祝詞。
極靜與極動的時空, 在扭曲中不斷交錯著。
兩面宿儺并不關心家入硝的變化,或者說就算是他關心也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他所做的只是持續的發動致命的術式。
折疊了無數空間的斬擊撕扯開阻礙,在領域的鎖定牽引下, 最終匯集于一人之身。恍惚間, 這一段接續的心象空間都因此扭曲、割裂。
四眼四臂的詛咒因殺伐難掩興奮, 他等待著。
直至飛濺起的血色映入破碎的現世……
于是,在那一瞬間, 萬物倒轉、波紋相連,無有之聲化作有形。
含在不同兩者口齒間的祝詞終語道:
“婆羅賀摩天/百鬼夜行!”
現實和幻想交錯的兩個維度,相隔時空的幼馴染最終卻默契的一同解放了自己的領域。
這并不在雙方的認知計劃之內, 不過也只能夸一句……
“來得正好!”家入硝低笑一聲, 混沌中搖搖欲墜的那一絲理智終于孤注一擲的抓上半空垂落的蛛絲, 截留了屬于自己的勝機。
借著兩面宿儺空間斬觸及皮肉的瞬間,夏油杰和家入硝兩人的領域毫無阻隔的死死糾纏, 交融成了唯一。
靠著兩人之力,違背了心象空間的法則,硬生生支撐起了一片屬于家入硝自己的“鳩占鵲巢”。
不過盡管號稱天的代言者,家入硝也不太能違背根深蒂固的規則……
反噬的鮮血不斷從家入硝的唇舌間溢出, 就連棕色的瞳眸都因為久違的苦痛空茫渙散了一瞬。
可是無論如何,結果是好的。那就足夠了。
棕發青年粗暴的抹了抹嘴角的腥氣,咧嘴看向神色陰沉的兩面宿儺:“現在, 才算是公平啊,詛咒之王。”
兩面宿儺看著家入硝那副作態, 忽而也笑出了聲,興奮到戰栗的血腥味從整個領域匯集,這里畢竟是由他的情緒波動著的心象世界。
四只猩紅的眼眸轉動著,凝在家入硝的身上,詛咒之王對看中的對手道:“哈,要來就來吧,不要命的小鬼。”
第二回合……互相咒殺至最后一秒吧。
與之對應的現實世界。
夏油杰隱隱感覺到自己的領域勾連到了什么,卻總是朦朦朧朧無法分辨明晰。
“阿硝……”他無意識的呼喚著自己耳鳴中的細碎名姓。
最終黑發特級也只能順從直覺,無論如何,他必須盡力做好自己面前的事情。
夏油杰一邊支持著撐開自己未知的新生領域,漆黑的極夜幾乎籠罩了整座高專。眾多咒靈細碎的喃語像是污染一般,泥濘的充斥在思維的罅隙。不過夏油杰身為支配者,這本身就是他精神狀態的一種側寫,并不受此影響。
在黑發特級體內過于充盈的咒力,被慢慢引導著分薄到了領域之中,最終形成了良性循環,解除了夏油杰身體狀態的危險預警。
夏油杰動了動腦袋,看著那些超出自己攻擊范圍的詛咒。
為了應對面前的形勢,身為高專老師的黑發特級幾乎沒有多少猶豫的利用束縛解放了自己的領域。
也就是說,他的領域也將和兩面宿儺一樣,以領域展開常見的封閉性作為交換,得到對等的廣域范圍。
“咒力還算足夠……要殺嗎?”夏油杰感受著領域內部那些不在自己掌控范圍的古怪詛咒,蹙眉輕聲問道。
其實他本來沒準備得到什么回應,但是在這話出口的瞬間,夏油杰卻福至心靈般感受到了微妙的牽引。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一枚漆黑的咒靈玉正在其中緩緩旋轉凝聚。
所以,一個咒靈操使能夠擁有的領域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呢?
夏油杰順從著術式的本能,他抬起了手,掌心朝向詛咒涌動之處。
咒靈操術對低等級詛咒在規則層面的碾壓,迫使那些詛咒產物的蟲子止步,最終猩紅破碎扭曲,成為一枚枚咒靈玉懸浮在半空之中。
想要依靠吞吃來一一進行轉化顯然是不可靠的。哪怕是夏油杰自己也在意識到這樣的操控方式時,打從心底排斥這種選擇。平常吃一顆咒靈玉都要做上一番心理準備,更別說這么一大串。
他的確是比較能忍沒錯,但是這么多咒靈球真的會死的啊喂……
似乎是為了回應夏油杰潛意識中的抗拒,不知道從何處生發的幽綠火焰突兀出現,自底部“烹煮”起了那些賣相不佳的“素材”。
最終那些咒靈玉就被熔煉成了不知名的流體物質,自然而然的分散到了領域各處。
作為領域之主,夏油杰幾乎沒有什么阻礙的就感應到了體內憑空多出的那些操控聯系。
兩方領域的疊加,即,互相彌補。
夏油杰意識到了什么,立刻略顯慌忙的向著京都高專內部跑去。
“果然……”夏油杰猛地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了兩分。
之前他和五條悟幾乎找遍了與家入硝有關的私人物品,卻還是沒有發現詛咒的媒介。
但是有一樣被夏油杰潛意識忽略了的東西還沒有檢查過。
那就是……
家入硝留給夏油杰處理咒靈玉的儀器。
從分道揚鑣到現在混沌不清,夏油杰根本沒有使用過這副儀器,自然也沒能意識到媒介的存在。
直到剛剛領域展開中,熟悉的咒力騰起,仿若嘆息般掃除了困擾著的陰影,夏油杰才意識到……
“原來……早就準備好了嗎,阿硝?”黑發特級苦笑著從抽屜里取出為了便于攜帶,制作精巧的儀器。
他一邊垂眸打量著儀器,一邊驅使著領域收縮。一直支撐著龐大的領域范圍,即便是特級的儲備也是不夠的。
夏油杰不像五條悟,他沒有六眼能降低咒力消耗,也沒有什么特殊的咒力體質能夠積累渾厚的咒力。剛剛那一瞬間的爆發,完全是出于解決體內咒力膨脹的急需。
“這樣一來,京都高專的危情也算是解除了。剩下唯一的困擾就是……”
“阿硝,還沒醒嗎?”夏油杰蹙眉喃喃著。
束縛和詛咒作用于人類的靈魂,所以夏油杰和家入硝都能通過彼此聯結的渠道判斷對方的狀態。
同樣的,也是借助這一通道,家入硝才能依靠夏油杰的領域展開支撐起自己的領域,頂著兩面宿儺的心像世界,為自己博取全力以赴的機會。
不過……
也不是沒有代價的。
“真想和你這家伙在現實世界打上一場啊,如果你能有以后的話。”兩面宿儺咧開血腥的笑容,看不出什么誠意的遺憾道。
其實這一次,千年來都沒怎么遇上對手的兩面宿儺倒是難得說了句真話。他想要復活,用肉身體會這個新時代中強者的力量。而家入硝顯然是這個時代的佼佼者。
現在雙方都不能盡興,即使這場戰斗再怎么激烈,仍然是殘缺的。
聞言,家入硝嗤笑一聲,嘲諷道:“想得真美啊。的確,你這家伙恐怕就要死在這根手指內了。如果運氣好能夠在其他手指里復活,記得識趣點別再冒頭了。”
“精神真是不錯啊。”兩面宿儺沒有生氣,只是意味不明的感嘆。
整整一個世界的壓力碾在家入硝的身上,以至于他不得不撤去了對自身反轉術式的維系,全力支撐領域去抵御反噬。即便如此,棕發青年仍然強撐到了剛才,還能和兩面宿儺打嘴仗,實在是令人不得不感嘆。
家入硝深吸一口氣,勉強騰出一份力氣集中精神。再在口頭浪費時間的話,就要真的劣勢了,他已經不能再拖了。
要……一決勝負!
現在兩面宿儺和家入硝打起來,那就不是消耗戰的問題,而是一擊必殺的速攻流了。
當意識到這一形勢的瞬間,他們兩個就都知道……該分勝負了!
而在這個關鍵的意識空間最終時刻,帶著虎杖悠仁和伏黑惠的太宰治先生,他終于趕到了京都高專。
“太宰先生!”伏黑惠瞥了一眼身側的虎杖悠仁,立刻焦急的扭頭喊道。
而被他牽著的虎杖悠仁本人,他此刻還一無所知,正滿臉茫然的試圖摸索自己的副眼。
分散在正常眼部下方的猩紅眼瞳此刻不受控制的瘋狂打著轉。
雖然理論上來說,這對眼睛不是屬于虎杖悠仁自己的器官,但是畢竟長在他身上。
亂轉的眼睛讓虎杖悠仁有種眼角撕裂的刺痛酸癢,可是他也沒法按著眼珠不讓轉。
太宰治眼疾手快的扯下腕部的一截繃帶,強行勒緊,蒙住了虎杖悠仁對外的視線。
鳶眸青年神色嚴肅:“帶著虎杖去找夏油杰,惠。”
黑西裝的外援先生最終止步于京都高專的山門前,眼神悠遠的看著籠罩高專建筑的漆黑領域。
之后的路是太宰治不能踏入的。
不然他和家入硝的后手,那才真是……前功盡棄。
伏黑惠猶豫了不到一秒,就一邊放出玉犬警戒,一邊背起無法視物的虎杖悠仁。
早熟的小咒術師拋下一句:“太宰先生,請小心。”
隨后他頭也不回的直接扎進了夏油杰的領域。
太宰治有些無奈的笑笑:“這種果斷倒是讓人有些傷心呢。你說對嗎……詛咒師先生。”
發色奇異的妹妹頭人士邁出隱蔽處,神色冰冷,正如這人手心凝結的冰霜。
他淡淡道:“將虎杖悠仁交還,我可以饒你一命。”
太宰治一邊不動聲色的冷靜審視,一邊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這家伙,看起來不是什么有理智的說服對象呢。那么事情對于太宰治這個腦力派來說就稍微有些棘手了。
對于咒術師精神狀態的水土不服已經讓太宰治非常習慣了。
不能正面交鋒,必須想個辦法才行……
太宰治陷入沉思的時間,背著虎杖悠仁的伏黑惠卻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
作為掌控整個領域的主人,夏油杰在伏黑惠帶人出現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外來者的存在。
百鬼夜行并沒有傷害兩個孩子,反而為他們兩個開出了通往夏油杰所在的道路。
伏黑惠身具十種影法術,在夏油杰這種影子元素濃厚的領域適應也相當良好。
但是作為宿儺與現世的連接點,身為容器的虎杖悠仁在接觸到領域展開的瞬間,卻感到了強烈的不適。
用五條悟的視角來看的話,那就是……混在一起了。
兩個人和兩個人的靈魂,兩個人的領域和兩個人的心相。
咒術師的理論體系一團混雜,但是卻繞不開靈魂這一命題。
虎杖悠仁和兩面宿儺的靈魂混雜在一起,變成了難以剝離的單一個體。
伏魔御廚子的心象空間已經不再獨屬于詛咒之王一人,虎杖悠仁同樣也是那片空間的主人。這也算是兩面宿儺身為無理租客所必須交付的租金吧。
這也是太宰治在意識到家入硝出事后,當機立斷帶著虎杖悠仁來到京都的主要原因。
如果家入硝缺少的是一個踏板,太宰治就要將虎杖悠仁的存在送到這人的身邊。
而夏油杰和家入硝兩人的領域,目前是一種薛定諤的量子疊加狀態。力量互通,但是卻不存在于實際上的同一維度。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靈魂的短暫交疊。
言歸正傳,隨著虎杖悠仁肉身踏入夏油杰的領域,四個人之間本就微妙過頭的平衡徹底被打破了。
在這四個人抵押了身體和靈魂的博弈中,三個主動挑事的家伙是特級,唯一一個被迫卷入的虎杖悠仁……還是個咒術師新手。
所以,其實最終受傷的居然只有一個還在成長期的無辜小孩。
在靈魂撕扯的一陣劇痛后,虎杖悠仁干脆利落的暈在了伏黑惠的背上,飄進了自己雖然正在交鋒卻不打算帶他這個本人的心象空間。
虎杖悠仁的運氣穩定發揮,隨機登陸點直接就是兩面宿儺和家入硝的戰場中心。
要不是家入硝反應速度快,強行撤回了一道術式,又俯身抓著小孩的衣領閃躲,恐怕這倒霉孩子剛落地就要被不管不顧的身體住客斬了。
當然,這里是虎杖悠仁的心象世界,其實被斬也不會出什么大事,最多就是人精神受創。不過家入硝在有余力的情況下,也不會任憑小孩在自己面前被兩面宿儺斬殺。
“家入先生……這里是哪里?”虎杖悠仁困惑的看著周圍的環境,又轉頭看向擋在自己身前的家入硝。
家入硝嘆了口氣,壓制著翻涌的氣血,斷斷續續的想要給這個亂入時機相當神奇的小鬼解釋。
不過兩面宿儺顯然不想給對面兩個閑談的時間。
毫無人倫道德的詛咒之王抓住虎杖悠仁這個憑空出現的軟肋,起手就是鎖定粉發男孩。
“礙事的小鬼。”兩面宿儺不屑的看著被家入硝護在身后的容器。
自從受肉,一直被家入硝保護得很全面的虎杖悠仁這還是第一次直面了所謂詛咒的兇殘。
“我該……怎么做?”眼看自己變成靶子,虎杖悠仁強逼著自己從非日常的脫離感中抽出,盡量冷靜的詢問家入硝。
家入硝甩了甩頭,不算清晰的視線一直緊緊鎖在兩面宿儺身上,時刻警戒攻擊襲來。
他現在沒有反轉術式續航,兩面宿儺任何的斬擊都會影響到兩人間的勝負。
“想辦法,送我們兩個出去。”家入硝頓了頓,啞聲回答。
第 77 章
這里是心象世界, 是【伏魔御廚子】,但是卻并不是單一所屬。和家入硝與夏油杰兩個領域的勉強疊加不同,這里是真正意義上的虎杖悠仁和兩面宿儺兩人共有的領域。
這種狀態其實相當奇異, 以至于對咒術界基本規則了解頗深的家入硝終于隱隱摸到了虎杖悠仁這孩子身上最大的隱秘……
但是還不能斷言,而且眼下說這些也沒有意義。
總而言之,雖然不知道虎杖悠仁的身上到底被羂索留了什么后手,但是作為這具身體原裝的主人, 家入硝相信這孩子壓制住兩面宿儺, 奪回心象世界進出權限的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
家入硝只是簡單權衡后, 他就果斷更改了原先死戰的策略。
既然太宰治費盡心思將更好用的方法送到了面前,他自然也不會因為什么固執的叛逆情緒非要斗個你死我活。
家入硝自認為他還是很重視效率的人的。
想到這里, 棕發特級表面上不動聲色,暗地里卻牽引著領域效果向虎杖悠仁身上偏移。能夠和領域展開抗衡的只有另一個領域。雖然虎杖悠仁自己沒有展開領域的能力,但是家入硝卻能夠支撐。
說是依靠虎杖悠仁, 但是這孩子還只是一枚咒術界萌新。哪怕虎杖悠仁占據著身體的主導權, 在對精神領域陌生的情況下, 也很難和特級中的特級,詛咒之王兩面宿儺相匹敵。
家入硝要做的, 就是通過自己的輔助,讓虎杖悠仁暫時站到足以和兩面宿儺領域抗衡的地步。然后……抓住機會,帶著兩人突破封鎖!
“虎杖,不要抵抗, 去感受領域的存在。”家入硝一邊拖著虎杖悠仁險之又險的閃避過斬擊,一邊抽空指導。
純黑的領域搖搖欲墜的籠罩著兩人立足的一小片區域,其余地方卻還是兩面宿儺心象投影的血海尸骨。虎杖悠仁自己的心象根本得不到體現。
粉發男孩眉頭緊皺, 顯而易見的茫然。他能做的只是激起血海中的些許漣漪。
零咒術基礎的非術師啊……家入硝多少有些苦惱的想著。與陸陸續續帶了幾屆學生的兩個同期不同,這還是他第一次接觸到這個類型, 麻煩了啊。
正對上家入硝一閃而過的念頭,兩面宿儺終于意識到家入硝的躲閃意味著什么了。
“你將希望放在這個小鬼身上?可笑的想法。”詛咒之王懶洋洋的動了動手臂,冷笑道。
他對家入硝由激進到避戰的狀態轉變已經非常不耐了:“放棄小鬼。繼續跟我打,家入硝。”
家入硝根本沒理他,只當做耳旁風,轉而繼續耐下性子引導虎杖悠仁。
“虎杖,這里是你自己的精神世界,只有你才是這里的主人。”棕發青年篤定的看著有些焦躁的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深吸一口氣,抬頭看了一眼被無視后怒極反笑的兩面宿儺。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問道:“家入先生,在這里被殺,就會死掉嗎?”
家入硝看了一眼兩面宿儺,淡淡的回答:“我的話,大概會死掉吧……但是如果你能接管兩面宿儺的支配權,我們誰都不會死。”
“我明白了……”虎杖悠仁若有所悟的喃喃著,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猛地撲開家入硝。
隱藏在無數普通斬擊后的空間裂縫在一瞬間……分割了虎杖悠仁的雙臂。
沒能達成目的的詛咒之王厭煩的輕嘖一聲。
這里是虎杖悠仁的意識空間,當他產生強烈渴望時,這片領域中的任何危機都無法隱瞞。
所以盡管兩面宿儺用出了一直隱藏的先決束縛,換取空間斬先發制人的機會,依然沒能越過虎杖悠仁的感知徹底解決家入硝這個避戰的家伙。
與兩面宿儺無聊的心態不同,家入硝完全被這一幕刺激到了。
“虎杖!”棕發青年抱起慣性倒下的虎杖悠仁,意識空白了一瞬間,本能的想要運轉嫻熟的反轉術式,卻最終無果。
他才想起來自己為了換取領域展開,暫時封鎖了反轉術式,現在想要解封已經來不及了。
“該死!”家入硝憤怒的罵了一聲。
而躺在家入硝懷里的虎杖悠仁還有點反應不過來的樣子,他極其緩慢的眨眨眼,然后低頭看向沒有感知的手部。
短暫的靜默后,血液……猛地從斷口迸射出來。
后知后覺的疼痛填滿了大腦。
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運動系少年,不久前還和爺爺過著平凡生活的虎杖悠仁第一次直面了這樣致命的創傷。
死亡……是這樣可怕的一件事情嗎?
“好痛、好痛……”粉發男孩含混的喃喃著。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他不能死在這里。
“苦情戲已經演夠了吧,小鬼。”兩面宿儺嗤了一聲,不緊不慢的結印。
因為束縛的關系,他已經不能瞬發斬擊,但是應付面前兩人綽綽有余。
家入硝抱起虎杖悠仁,一邊快速的穿梭在密集度有所下降的斬擊中,一邊安撫道:“沒關系,虎杖,再堅持一下……這只是一場夢罷了,不用害怕。等你醒過來,手臂還是在的。”
“現在……醒過來吧,虎杖。只要醒過來,一切噩夢就結束了。”棕發特級垂眸,認真的向著因為痛苦不斷嘶吼的孩子承諾。
或許一開始就該這么做的,他不能將重擔壓在這樣一個無辜亂入的孩子身上。看來只能辜負太宰治的好意了。
就在家入硝下定決心的時候,虎杖悠仁卻從前所未有的痛苦中掙扎了出來。
“不,我不能走……我是不會死的,但是家入先生一定會死掉吧,再這樣下去。是我的錯,是我拖累了家入先生。”虎杖悠仁自責的啞聲道。
家入硝愣了一下。
就在這個間隙,兩面宿儺的斬擊掀起了血海的波濤,向著兩人的位置撲殺。
可是這一次……
血海中泛起了漣漪。
“我們……都要活下來才行!”懷揣著對死亡的無盡恐懼和對自己弱小的無窮悔恨,年輕的咒術師怒吼道。
被家入硝轉嫁給虎杖悠仁的領域支配權限經由領域之主的許可無限擴大,終于撕開了血海,漣漪無限擴大,和尸骨分庭抗禮。
咒術師是……先知死亡之恐怖,才知生存之懊悔。咒術師沒有無悔的死亡。直面了這樣的血腥,虎杖悠仁才是真正邁入了咒術師的世界。
家入硝輕嘆一口氣,干脆利落的向著無知無覺的粉發男孩開放了領域的全部權限。
“讓我來幫你最后一把好了……悠仁。”棕發青年終于丟掉了焦慮顧忌,露出了恣意張狂的笑容。
無關生與死,游走于其間的放縱,這才是家入硝領域展開的真正形態。
兩面宿儺的心象世界是嗜血混亂的殺伐,家入硝的領域卻是……生死游離的寂寥。
婆羅賀摩天的異動同樣牽系到了量子疊加的百鬼夜行,也就是夏油杰持有的領域。
現實世界中,夏油杰已經和伏黑惠碰上了頭。
“虎杖君是怎么了?”夏油杰不解的看著神色痛苦的粉發男孩。
伏黑惠同樣茫然:“不,我們一進入領域,虎杖就狀態不對了。”
“領域?”夏油杰喃喃著,視線偏轉到了咒力波動越發強烈的幼馴染。
略加思考后,黑發特級坐在兩個昏迷者中間,一手握住一人的手,自己充當了橋梁。
夏油杰緩緩閉上雙眼,領域展開無限收縮,直至完全覆蓋他們三個個體。
一直朦朧的聯系,終于慢慢露出了真正面目。
穿過領域盡頭漆黑的隧道,夏油杰看見了充滿血腥氣息的尸山血海。
黑發咒術師向著空間的另一端伸出手。
“阿硝……”夏油杰喃喃著,右手在壁壘處不斷摸索,試圖找到進入的辦法。
但是很遺憾的是,他們兩個人的領域能疊加到“看見”的地步已經是相當超規格的契合度了,再想進一步就真的越界了。
家入硝并不知道“櫥窗”外有個幼馴染正在焦急,他此刻正全神貫注的輔助虎杖悠仁對抗兩面宿儺。
一方面是虎杖悠仁所處的位置的確合適,另一方面是……他不能露怯。
家入硝不能讓兩面宿儺發現自己強弩之末這件事。
最初就鎖定的速攻戰沒能成功,家入硝已經逐漸走向了衰落。
羂索對家入硝詛咒的限制隨著時間推移慢慢解除,家入硝自己又不加節制的壓榨著咒力,直接導致了詛咒的蠶食爆發。
所以,在虎杖悠仁堅持留下的情況下,家入硝只能勉強維持理智,和兩面宿儺周旋下去。
這樣一來,就看哪一方先堅持不住了……
是虎杖悠仁先適應領域壓制宿儺,還是家入硝被詛咒蠶食失去理智?
直到最終時刻前,這都暫且無法見分曉。
但是在此之前,有一處戰場已經率先分出了勝負。
天與暴君與九相圖大哥的戰斗。
戰斗經驗豐富,堪稱特級踏腳石(劃掉)特級殺手的伏黑甚爾幾乎是碾壓的解決了脹相。
考慮到老板事前的吩咐,伏黑甚爾沒有直接干掉脹相,而是團吧團吧打包了這位,帶著往京都趕去。
他要是手腳再慢點,老板就要沒了,那可沒人支付天與暴君奢侈的度假生活了。
不過橫濱和東京畢竟有一段距離,在這個間隙,還需要太宰治自己想點辦法拖延時間。
不能動手,也不能逃跑,留給身嬌體弱的港口mafia BOSS君的就只剩下……嘴遁一條路能走了啊喂!
第 78 章
太宰治垂下眼簾, 腦海中快速演算了伏黑惠的進度,又很快不露痕跡的抵著冰雪寒意輕笑出聲:“嘛嘛,其實也不用那么著急啦……我們可以和平的坐下來稍微聊一下哦, 詛咒師君。”
里梅的動作并沒有任何動搖。和兩面宿儺身處同一個時代,此刻面貌卻仿若少年的詛咒師淡淡道:“沒有必要,交出容器,我就會離開。”
太宰治夸張的嘆了口氣:“真的不感興趣嗎?真的嗎?就算是你效忠的主人, 關于他的事情……你, 也不想知道嗎?”
慣會支配人心者偏移了視線, 鳶眸平靜的將詛咒師下意識攥緊的手指收入眼底。
對于里梅來說,除了兩面宿儺, 沒有任何信息能夠觸動他。太宰治在心底做下了客觀的評估。
于是鳶眸青年略微調整了一下姿態,繼續道:“是羂索讓你在京都等待的吧。那你能猜到現在的他會在哪里嗎?”
不等里梅做出反應,太宰治篤定道:“讓我想想……涉谷, 在那里吧。”
聞言, 里梅難以控制的猛然抬起頭, 質問:“你說……什么?”
太宰治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愉快道:“看, 就連你自己也意識到了吧。”
終于絞住敵人咽喉的毒蛇輕輕發出了嘶聲。
鳶眸青年的聲音又輕又緩,宛如安眠的小調:“……你們一起商定的計劃終點,哈。”
而也正如太宰治所言……
此刻的涉谷,日常的人潮洶涌中混入了一些不易察覺的異樣。
在非術師無法觸及的世界背面, 無數詛咒蔓延爬行,逐漸覆蓋包圍了涉谷的地段。
由于咒術界近些日子內部的混亂,再加上一些小小的手段, 一向作為詛咒高發地段的涉谷步行街居然沒能被及時上報異常。
“就快完成了……接下來也該召回硝君了。”羂索垂眸看著手上的結界咒物,陌生的面孔上, 冷靜和狂熱兼具。
千年詛咒師腦海中回閃著計劃籌備中的一幕幕,難掩陰冷的輕聲念著計劃核心者的姓名。
如果里梅在涉谷現場,他一眼就能認出羂索手上的咒物。那是在交易合作期間,冰雪術士千辛萬苦收集得來的咒物。
不過很遺憾的是,雖然有太宰治慢吞吞的解說,里梅也沒辦法立刻到達事發地給羂索這個偷跑的家伙一拳。
言歸正傳,在羂索的籌劃中,真正有資格干涉戰場的三個特級,此時都還被牽涉在京都的戰場。
而作為不在計劃范圍之內,無法被規則牽制的天與咒縛,伏黑甚爾同樣也沒有路過涉谷看上一眼的打算。
羂索靠著環環相扣的精密算計,終究是在整個千年的歲月中爭取到了一個絕佳的空窗期,來到最終時刻得以實行計劃。
不過,在此人原有的涉谷結界設置中,羂索是打算借助天元的力量,一次性同化共鳴,打造出人類進化的絕境。
可是現在,算是任務必須道具的“神明”天元已經被家入硝意外殺死,另一位重量級角色兩面宿儺剛剛被喚醒,也還停留在一根手指的虛弱狀態。
由此看來,羂索可謂是光桿司令一枚,人雖然偷跑成功,但是需要的物資補給卻都沒能跟上。
不過……對于習慣了蟄伏的千年詛咒師來說,這已經是相當富裕的一場戰爭了。
比起那些可有可無的附加條件,他等待這樣一個時機已經太久太久。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只能啟用備選方案了。
哪怕是僅剩下他自己,他也總有辦法向著自己的大義邁進。
這一次,萬事俱備的羂索搶在所有人之前在涉谷布下天羅地網。只等京都的戰局有了定論,他就能帶領整個東京一鍵跨入他所向往的人鬼共生。
“硝君,既然你殺死了天元,我也只好拿你來代替了。”羂索撥弄著靈魂連接著的無形束縛,遺憾的嘆息道。
他本來不想這么做的,畢竟家入硝真的是相當好用的一張牌……可惜,一切都沒有如果。
所有的情緒都必須為了羂索準備千年的計劃讓步。
下一瞬間,熟知千年來所有術式的詛咒師精準的輕輕捻住其中一根絲線,接著……毫不猶豫的扯斷。
這一條絲線另一端連接著的是……
陷在兩面宿儺領域中的家入硝。
本來就是強弩之末的家入硝難以置信的死死按住左胸口:“唔,這是……怎么回事?”
灼燙的異樣來勢洶洶,家入硝幾乎本能的察覺到了有什么無可挽回的變化發生了。
棕發青年的眼前慢慢混沌模糊,漆黑的霧氣蒸騰,不是自外的蒙蔽,而是從他自己的眼眶中燒灼。
他低罵道:“該死,是羂索……糟糕,偏偏是這個時候。”
“阿硝……到底發生了什么?”角落中遠望到家入硝狀態不對的夏油杰更加急切,他瘋狂的沖撞,想要打破彼此的界線,可是終究無果。
咒靈操術能夠支配萬千咒靈,卻無法給主人帶來任何實際上的力量。夏油杰能夠依賴的只有千錘百煉的身體。
而在這個孤立的精神領域,家入硝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
事實上,能夠看見那些斷裂“絲線”的存在不僅是對術式本質研究極深的羂索。一直在和“天”打交道的家入硝,他幾乎在異樣發生的瞬間就聯想到了是哪里出了問題。
可是猜到原因,不代表著就能迅速解決。
家入硝第一時間能做的就是趕緊將虎杖悠仁這小子踢出局。
他相信虎杖悠仁能夠壓制兩面宿儺,但是接下來發生的……那可不是流點血就能解決的毛茸茸小問題了。
一個不好,說不定虎杖悠仁就要從二打一變成打兩個了……即,兩面宿儺和家入硝兩個。
沒錯,家入硝和詛咒的平衡終于被徹底打破,站在了轉化的僵持臨界點。詛咒之所以是詛咒,那就是因為思維模式和正常人完全不同。
家入硝無法信任異變后的自己,只能支撐在理智清醒時為保護之人留全后路。
很快,精神領域的率先突變,也波及到了現實的身體。
守在三個人身邊的伏黑惠直接被家入硝身上陡然變化的幽綠咒力沖的翻了開來。他抵著氣浪,在玉犬的幫助下勉強支住。
“唔……怎么會,這是發生了什么?”黑發男孩皺眉,驚疑不定的看著家入硝身體上猙獰的咒文。
伏黑惠不敢耽擱,立刻開始呼喚沉浸于領域的夏油杰:“夏油老師、夏油老師,快醒醒!”
夏油杰很快睜開了眼睛,畢竟他在領域的甬道中已經看見了家入硝身上發生的一切。知道事情嚴重性的特級咒術師比懵懂的伏黑惠更加心焦。
不過他已經習慣了掩飾,一邊盡量安撫下伏黑惠的情緒,一邊不斷思索解決辦法。
夏油杰忍不住喃喃:“怎么會……阿硝他體內的詛咒突然爆發了。”
其實原理很簡單。
在此之前,家入硝曾經和羂索締結過一道作為最終保障的束縛。那時候情況緊急,臨場突破的他靈魂輕飄飄,幾乎要脫離人類的軀殼自立門戶而去。
概念上來說,大概就是他快飛升了。
但是家入硝根本就不想這么干。
為了留下人類的火種,家入硝選擇了讓羂索攥住了牽系自己的繩索。
而此刻羂索那家伙過河拆橋,直接扯斷了這根風箏線,讓家入硝猝不及防的在靈魂遠離的情況下又一次割裂。
羂索想要的是……能夠作為結界支撐的神明。
這個神明本身是天元還是家入硝,其實并沒有太大區別。
既然家入硝選擇了弒神,那么就由他來填上空缺,成為計劃最后一環的新神。這也不失為一種冥冥之中的命運輪回。
不過……
家入硝可不是那種安安分分等著“加冕”的傀儡。
“對我動手,就要有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啊……羂索!”家入硝閉上雙眼,概念中存在的束縛線條清晰的漂浮在意識的領域中。
從年幼時就以反轉術式站在了天的維度博弈,想要在束縛這一層次玩過家入硝,羂索終究是千年的經驗蒙蔽住了雙眼,以至于在最終時刻前疏忽了一次。
“找到你了。”棕發青年忽而笑出了聲,死死盯著那根斷裂的猩紅絲線,他抬起了手。
和黑漆漆的詛咒混雜在一起的幽綠火焰高漲,燒焦了絲線的線頭,強行黏連上了斷線。
“這是……”羂索臉色突變,駭然的感受著體內莫名多出的束縛。
莫名的吸力開始牽扯千年詛咒師的靈魂,本就不牢靠的軀殼被生拉硬扯著分開。羂索只來得及給自己的結界蒙上一層遮掩,就被拽進了一條熟悉的甬道。
換個說法,是兩面宿儺領域的入口。
雖然說詛咒之王的領域的確是稀有的開放式領域,但也沒開放到讓隨便什么人都可以進進出出。羂索有些頭疼的想著外面的謀劃。
靈魂和現實的維度不同,家入硝也算是誤打誤撞的找到了破羂索局的最佳方法了。羂索用兩面宿儺的束縛牽制住家入硝,反過來,家入硝同樣可以依靠這道束縛掣肘羂索。
雖然羂索懷疑這家伙只是單純的報復心強,在以牙還牙罷了。
但是不管怎么樣,羂索此刻的確是比家入硝還急著逃離兩面宿儺的領域。里梅好糊弄,兩面宿儺卻不是個好騙的家伙。
該得罪、出賣的合作伙伴都已經賣了個干干凈凈,羂索此刻出現在兩面宿儺面前能得到的只有切片套餐。
至于家入硝,他們本來就是無可和解的死敵。
此時此刻,在兩面宿儺這個敵人的領域中,仇恨值吸引最多的居然變成了羂索。
而一手攪混了水的當事人家入硝,他在憋著一口氣,強行將羂索拽進心像世界后就失去了對意識清明的操控。
支撐這么久,他終究是到極限了。
“虎杖……逃跑吧。”棕發青年陷在黑暗中,依靠本能支配聲帶,最后說道。
下一秒,幽綠色的火焰騰起,結成一道熾熱的繭子,徹底隔斷了家入硝意識和外界的接觸。
“家入、家入先生!”虎杖悠仁震驚的看著面前這一幕。
“特級咒胎嗎?哼……看來只能等下次再戰了。”兩面宿儺不爽的嘖了一聲,也沒管留在原地的虎杖悠仁,自顧自離開了。
一方面是他知道,這里屬于他和虎杖悠仁的公有區域,彼此都無法殺死對方,費勁沒意思。
另一方面……
“羂索……居然敢出現嗎?哈,來得正好。”沒能盡興的詛咒之王咧開猙獰的笑,向著感應到的方向而去。
兩面宿儺也不喜歡有人總是拿他當筏子,羂索……越界了。
雖然這家伙大概是做好了老死不相往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準備。
但是兩面宿儺可對這些前情提要不感興趣,他只知道羂索那家伙在愚弄了自己后,又一次現身。
這樣的一幕,也是家入硝選擇的最佳平衡。
經驗的確能彌補很多東西,但是論及頭腦,從小就以天才立身的家入硝怎么可能輸給那個躲躲藏藏的陰溝老鼠。
大家都是玩計謀、耍手段,坑人的時候就要做好被拖下水的心理準備啊!
領域內部的形勢又一次突變,現實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阿硝……可惡,已經形成咒胎了。”夏油杰向著繭伸手。灼燙的沉默火焰雖然沒有燒傷熟悉的幼馴染,但是終究頑固的阻礙了夏油杰的接近。
非術師不可見的灰蒙蒙詛咒從整個京都匯集,向著高專的咒胎中心凝聚。
看著這樣堪稱地獄的一幕,夏油杰卻忽然走了神。
他想起,在自己對咒靈操術還沒那么熟悉的年紀……
黑發披散的少年惆悵的嘆了口氣:“附近的盡是一些沒用的貨色……要是能有特級收服就好了,這樣就能確保咒術師評定了。”
懶洋洋的棕發少年睡眼惺忪的打了個哈欠:“咒術界其實有很多已知的特級咒胎啦,你可以問問五條家有沒有庫存。畢竟他們會在咒胎瀕臨孵化時就察覺到位置,最終被派遣家族的咒術師扼殺。拜托一下大少爺,他說不定會走后門幫你截胡。”
黑發少年困惑的問:“咒胎,還是特級……為什么會在沒有造成傷亡時就被發現?”
棕發少年半抬起眼,深棕的眼眸不帶一絲多余的情感:“因為……”
“……越是強大的咒胎,想要孵化,就會鬧出越大的動靜,最后反而在關鍵時刻被術士殺死了。”夏油杰苦笑著,念出了這個有些隨意的答案。
那么,由家入硝的身體凝聚的這個足以吞噬整個京都的漩渦,到底會孵化出什么鬼東西?
夏油杰不敢猜,也不想去猜……
“快醒醒吧,阿硝……”夏油杰徒勞的喃喃。
而在咒胎的漩渦形成后,同處京都,又身具六眼的五條悟終于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
他仰頭看著遠處的詛咒,震驚的念出了熟悉的名字:“這是……硝子的咒力。”
這一次,五條悟完全不管身后那些嘮嘮叨叨的老頭子,冰藍色的六眼中滿是困惑的冷光。
他粗暴的將術式功率調節到最大,向著京都高專趕去。
術式效果下的瞬移帶著五條悟,幾乎只是眨眼的下一瞬間,他就站在了咒力漩渦前方。
而靠著話術,一直拖延到家入硝大招釋放的太宰治也終于能夠松一口氣了。
五條悟甚至只是出現,不愿和六眼正面交鋒的里梅就放棄了殺死太宰治,暫時退避。
“硝君,能做到的事情我已經都做了,接下來就看你了……”太宰治轉過身,同樣注視著混沌的中心,復雜的嘆了口氣。
第 79 章
“硝子他到底發生了什么。”五條悟走到默不作聲的太宰治面前, 神色冰冷。
太宰治嘆了口氣:“與其在這里問我,不如自己去看看吧,你的同期都在前面……不過, 我勸你最好不要沖動。”
五條悟被謎語人的一番話糊弄了過去,也不糾纏,大步向著京都高專內部跑去。
“杰,硝子!”白發最強無意識焦慮的呼喚著。
這實在是和他一貫的混蛋教師作風不同。畢竟身處同期之間時, 他們總是不由自主的褪去了多年的歷練, 回到高專相識的那一年。
夏油杰有些僵硬的動了動脖子, 沒有抬頭,只是低聲道:“悟, 你來啦。”
五條悟前進的腳步卻突然遲滯了下來,他難掩愕然的看著高專中心的那枚咒胎。
足以勘破一切咒力構成的六眼客觀清楚的剖析著面前的個體。
“怎么會……上次見面的時候,明明還能控制。”白發最強難以置信, 甚至違背了自己雙眼的判斷, 只是固執的看向自己的摯友, 想要得到否定的回答。
夏油杰苦笑一聲:“是嗎……這是六眼給你的答案嗎?”
“別開玩笑了,老子可不會認同這種結果!你為什么一副無可挽回的樣子?硝子明明就在你眼前。”五條悟憤怒的揪住夏油杰的衣領, 咬牙切齒道。
夏油杰沒有管五條悟粗暴的行動,只是神色陰郁的看著咒胎出神:“事到如今……誰也沒有辦法了。”
“變成咒胎的瞬間,家入硝作為人類的個體就已經死掉了,我們都晚了一步。”夏油杰嘶啞著聲音, 戳著自己的傷口,一字一頓逼著五條悟直面這個事實。
而在特級二人發生爭執時,虎杖悠仁終于脫離了兩面宿儺的領域, 滿身冷汗的從噩夢中驚醒。
“虎杖!你怎么樣?”一直關注著的伏黑惠第一時間擔憂的問道。
虎杖悠仁用力的甩甩頭,試圖將虛幻的疼痛甩出腦海, 他勉力睜開眼睛,恍惚的看向伏黑惠:“是……伏黑啊。”
伏黑惠看了一眼吵個沒完沒了的兩個大人,決定不管他們了。他深吸一口氣,問道:“虎杖,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家入先生他……”
虎杖悠仁卻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露出了痛苦的扭曲神色:“家入先生……對!還有機會,必須要快!”
“聽著,伏黑,家入先生的意識還滯留在兩面宿儺的領域,我們要想辦法將他送回去。”虎杖悠仁滿臉認真道。
咒術師死亡后的軀體,如果不妥善處理,就會形成強力的詛咒。
但是此刻,基于家入硝的空殼形成的咒胎,其中卻沒有真正注入意識。
夏油杰聞言,猛地轉過頭,看向虎杖悠仁:“什么?”
虎杖悠仁從一團混沌的大腦中扒拉出應該傳達的信息:“家入先生的靈魂和身體,因為束縛的關系,被強行分開了。所以呈現死亡姿態的身體才會提前異變成咒胎。”
一向理智的夏油杰此刻有些方寸大亂,他甚至沒有顧得上問虎杖悠仁是怎么知道這些的,只是拼命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最后反而是一直表現激進的五條悟冷靜下來問:“小鬼,這些事情是誰告訴你的?”
虎杖悠仁有些糾結的頓了一下,才坦誠道:“是……兩面宿儺。”
在領域中,家入硝失去理智后,兩面宿儺也懶得對虎杖悠仁動手。
不過在他去找羂索之前,卻震驚的發現了一件事……
“這家伙的領域……”猩紅的眼珠動了動,若有所思的落在家入硝身上。
如果說,現實中的咒胎正在以整個京都的詛咒殘穢為養料邁入孵化,那么意識的交鋒中,家入硝不斷蠶食的就變成了他人的領域。
不湊巧的是,他們此刻就正好困在一個相當強力的領域之中。
虎杖悠仁或許沒有感覺,兩面宿儺卻能清楚的感受到靈魂的某個角落正被貪得無厭的撕扯吞食。
人類時期的家入硝自然做不出這種行動,但是他現在只是被本能支配的詛咒罷了。
詛咒和詛咒之間可沒有什么和諧友好的余地,彼此廝殺,互相吞噬,這才是應有之態。
隨著時間推移,虎杖悠仁和兩面宿儺共有的領域世界慢慢被漆黑的霧氣隔斷,強行擠占出了一塊可供生長的空間。
“喂,小鬼,再這樣下去,你就要被家入硝擠占身體了。”兩面宿儺冷笑的做出判斷。
和身體割裂,靈魂遷移,現在卻又在別人的心象世界扎根……
答案不就只有一個了嗎?
家入硝正在完成“受肉”。
容器只有一個,一旦被家入硝這個不速之客擠占空間,只有一根手指的兩面宿儺真的能平安生存而非被吞噬嗎?
靈魂層面的真正生死危機讓兩面宿儺迅速做出判斷:“虎杖悠仁,和我訂下束縛,你出去阻止這家伙的異變。”
“……所以你最后答應了他什么?”五條悟追問。
虎杖悠仁張開嘴,剛想說什么,卻突然卡殼:“奇怪……我不記得了。”
夏油杰和五條悟對視一眼,默契的沒有說出猜想,只是開始了下一步動作。
不過不管兩面宿儺到底留了什么后手,至少此刻,他們勉強能站在同一立場。
“按照虎杖的說法,為什么兩面宿儺不直接將阿硝驅逐出領域。”夏油杰蹙眉。
五條悟一直沒有遮蔽的六眼深深注視著虎杖悠仁的靈魂,他回答:“恐怕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吧。”
“硝子和宿儺此刻都是虎杖悠仁身體的外來者,他們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客人是做不到替主人趕客的。”五條悟搖了搖頭。
夏油杰張嘴想說些什么,一聲悶哼卻突然溢出了他的口腔。
五條悟并不意外的看向夏油杰,他平靜的問:“剛剛我就想問了……杰你的靈魂,為什么和硝子混在一起了。”
被黑發特級無意識維持著的【百鬼夜行】顫動了一下。
最為邊界的地方,突然像是被撕咬般出現了一個不規則的缺口。
“這是……入口。”夏油杰福至心靈的看向缺口,道出了最終的答案。
家入硝正在享用的營養大禮包可不止區區一根手指的兩面宿儺,還有他的好幼馴染夏油杰啊。
“悟,我該怎么做?”夏油杰的神色褪去無力頹喪,重回堅定。
五條悟撇了撇嘴:“終于打起精神了……去吧,杰。在你們兩個回來之前,老子會守住這里的。”
“是嗎,謝啦……以及,注意自稱啊,悟。”夏油杰和五條悟最后對視,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笑容。
他們兩個用力撞了一下拳頭。
“去吧,最強。”五條悟略帶戲謔道。
“啊……”夏油杰應了一聲。
然后……他就毫不猶豫的潛入了自己的領域深處。
而身處外界的五條悟,他一邊隨手摞好兩個同期的身體,一邊看向高專入口。
他平靜的說道:“現在,我們兩個可以談談了吧,關于硝子那個笨蛋瞞著的事情。”
不緊不慢走來的太宰治無奈的攤手:“嘛,誰知道呢,五條大少爺。”
五條悟嘖了一聲,毫不客氣道:“你人都到這里了,有話就快說吧。”
太宰治這回是真的頭疼了:“不行喔,還有人沒來,再耐心等一等吧。”
而此時,太宰治口中要等的人卻遇到了一點毛茸茸的小問題。
三兩下解決九相圖大哥的伏黑甚爾帶著脹相,走了太宰治事先留下的快捷通道,全速趕往京都。
不過他卻在到達京都高專前,被禪院家來人攔下了。
羂索在確信此刻正是計劃實行之時后,毫不猶豫的發動了手頭剩下的所有力量,去賭千年來唯一的成功之機。
加茂家、五條家,以及……此刻的禪院家。
生存于千年的歷史背面,羂索在御三家的根基遠超所有人的想象。
當然,明面上對于禪院家來說,他們只是想處理家族叛徒,順便迎回十影法繼承人罷了。
家族的術士偶然、巧合的發現了伏黑甚爾到達京都,隨后便也偶然、巧合的派遣人員攔截了帶著脹相的天與暴君。
一切都是禪院家自己的主意,和別人的陰謀毫無關聯。
自從家入硝在京都將可能性最大的少主禪院直哉打崩成家里蹲后,禪院家不得不重新將繼承人問題提上議程。
而名正言順繼承了家族術式的伏黑惠,也重新回到了家族的視野。
比起越發殘暴的特級詛咒師家入硝,禪院家族老打算曲線救國,和伏黑甚爾談妥價格再去接人。
一向傲慢的禪院家并沒有考慮伏黑甚爾拒絕的可能性。
而相同的,伏黑甚爾也完全沒有將兒子賣回垃圾堆的意思。
所以兩波互相看不上的人演變成全武行,這也是很合理的。
羂索這一次的計劃,沒有任何針對一擊必殺的,全部都只是以憤怒仇恨為基礎的拖延。
他缺少的是時間。
不過,即便預先的計劃再怎么周全,他也不可能想到被家入硝一起拉進了坑里,短時間無法擺脫。
互扯后腿,不斷糾纏著的正反兩面,此刻一同跌進了相同的泥坑。只有先一步破局站起的家伙,才能占據先機。
不過……比起安心的沉于黑暗的家入硝,更著急的人大概是羂索。
畢竟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合作伙伴,剩下的只有一令一動的傀儡罷了。
而家入硝……他有值得信賴的同伴,正不斷掙扎著向這人所在趕來。
所以,哪怕他無法自主行動……會贏的。
第 80 章
“禪院甚爾, 帶著十影法回歸家族。”年老的咒術師居高臨下的說道。
伏黑甚爾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一邊將扛著的脹相換了個肩膀,一邊掏了掏耳朵:“真麻煩啊……這種事情, 你去找小鬼自己談吧,反正我已經將他賣出去了。對了,我可不是‘禪院’,現在是‘伏黑’啊。”
沒等氣到發抖的老人家說些什么, 伏黑甚爾看了看不停震動的手機:“糟糕啊, 老板已經在催了……你就自己玩去吧, 我要先走了。”
“站住!禪院甚爾,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老人家色厲內荏道。
隨著怒聲一起的, 是暗中瞬發的術式。
黑發男性漫不經心的抬起手,直接拿脹相當人肉盾牌擋下了一擊。
他扯了扯嘴角,難以消除的傷疤被帶動。眼中閃爍著憎惡冷光的天與暴君一字一頓道:“再說最后一次, 我是伏黑、伏黑甚爾。”
“再來, 就殺了你。好運的家伙啊……”說完, 黑發男性敷衍的拍了拍脹相身上的灰塵,轉身走人。
這一次, 伏黑甚爾的離開沒有被阻攔。
不是那個帶頭的族老不想阻攔,而是他帶來的術士……沒有一個敢對著伏黑甚爾出手。
在很多年前,伏黑甚爾與禪院家決裂的那一場爭斗中,年輕的禪院術士已經被這個零咒力的廢物教訓的服服帖帖了。
這份年少時絕望的心理陰影直至此刻再次直面, 仍然如此清晰。
伏黑甚爾口中的好運不過是那個族老碰巧沒有經歷天與暴君離家出走的那一次圍毆罷了。
關于伏黑甚爾一個人包圍整個禪院家這件事……
言歸正傳,禪院家這一步棋雖然沒怎么見效,但是還是短暫的阻住了伏黑甚爾趕去高專的路。
在這個間隙, 兩面宿儺也終于挖到了像是老鼠一樣在自己領域中鉆來鉆去的羂索。
“真是許久不見啊,兩面宿儺大人。”羂索假惺惺的笑著揮了揮手。
兩面宿儺就沒什么好說的, 抬手一發斬擊就掀了這家伙的天靈蓋。
羂索假模假樣的嘆了口氣,俯身撿起掉在地上的天靈蓋,也不重新戴上,只是捧在身前。
他再開口就不是用下面這張嘴了,而是大腦上伸出了一張相當獵奇的嘴巴。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嗎,大人?”千年詛咒師的語氣謙卑而恭敬,完全不見籌謀一切的張狂。
兩面宿儺哼笑一聲,嘲諷的念出此人的名姓:“真是丑陋啊,羂索……你倒是膽子不小,居然敢借著家入硝和那個小鬼來欺騙我。你真的以為沒人能殺死你嗎?”
“當然,您當然有那個能力可以殺死我。畢竟您可是無上的、無所不能的詛咒之王。”羂索微笑著道。
他不緊不慢的抬起頭,謙卑的笑容因此變得微妙而古怪:“但是,千年前的詛咒之王,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話音剛落,破空而來的尖嘯插入了羂索和兩面宿儺對峙的中間。
被幽綠色的火焰緊緊包裹的未知個體,成了三權分立的第三角。
羂索抬起右手,尾指上無形的牽系著被火焰燒焦的猩紅絲線。他露出了難以言喻的古怪笑容:“我和你們兩個,可都有交易的束縛沒有了結啊。硝君、宿儺。”
“雖然你大概是無法聽見了,但是我還是告訴你比較好。”羂索直視著火焰背后那道熏染著棕黑的雙眼。
“所謂的詛咒之王,不僅僅是世人賦予兩面宿儺的稱號。”羂索不緊不慢的組織著措辭。
片刻的思索后,他嘲弄道:“那是理所當然的,肩負著天之平衡的,最終一環。”
這話一出,兩面宿儺當即冷笑了起來:“原來如此……”
羂索沒有停頓,繼續道:“而很幸運的是……硝君你有這個資質哦,取代兩面宿儺。”
“在這里,吞噬掉先代,你會是新一任詛咒之王。”
羂索說完。兩面宿儺驀然大笑出了聲:“哈哈哈哈,果然……你是在打這個主意啊,羂索。”
“好啊,我就在這里,詛咒之王的位置就自己來取吧!我會和家入硝分出勝負,不過在此之前……”
眼眸猩紅如鬼神的詛咒猙獰道:“自以為是耍陰謀詭計的惡心縫合線就先去死吧!”
在他抬掌的瞬間。
赤紅色的火焰和幽綠色的火焰碰撞,又凝結匯聚成了全新的箭矢,帶著兇殘的暴戾,狠狠向著沒了天靈蓋的腦袋激射。
比起和對方廝殺,詛咒之王預備役和詛咒之王現在時,兩個人顯然都更加討厭羂索這家伙。
狠出惡氣的一擊之后,幽綠色的火焰終于從中分開,露出了人形的軀體。
極長的深棕色發絲像是有生命般游弋在半空,披散包裹了大半身軀。裸露的蒼白肌膚上爬滿了漆黑的未知咒文。四相的面具輪轉,最終其中一枚刻印著“喜”的赤紅色假面嚴絲合縫的扣在了家入硝的臉上。
青年緩緩睜開眼,被墨染浸透的眼白從面具的孔洞中探出,透著邪性,不復過往的冷淡懶怠。
家入硝扶著后頸,有些不自在的碰了碰臉上的面具,接著動了動發出脆響的關節。
大概適應了一下新狀態后,新生詛咒冷笑著看向羂索:“詛咒之王?不管是詛咒還是人,我最想做的就是干掉你這個陰溝老鼠啊。”
被家入硝和兩面宿儺聯合一擊正中的羂索雖然腦袋還是健在,但是人類的軀體卻還是被灼燒的灰飛煙滅。
畢竟對于羂索這家伙來說,人類的軀殼就像是衣服一樣,想穿就能穿,傷不到根本。
家入硝和兩面宿儺都很嫌棄的看著掉到地上的腦花。
羂索卻并不太慌張,他從容的看著兩人:“你們的確能夠對我造成傷害,卻無法短時間殺死我。與之相反,不管是硝君還是宿儺,都無法等待太久了。所以……真的要將時間耗費在我這個無關緊要之人身上嗎?”
羂索的意思很明白。
家入硝維持眼下的狀態越久,詛咒的狀態就越不可逆。而兩面宿儺則是拖得越久,靈魂和家入硝的摩擦就越多。
到了不分彼此的地步,兩面宿儺可就真的沒法趕走家入硝這個新晉詛咒了。
就在家入硝和兩面宿儺拿羂索的腦殼當皮球泄憤踢了玩,順便思考到底該怎么做時,新人來了。
夏油杰帶著現實世界的問候,堂堂登場!
“阿硝!”找人找半天的幼馴染又遲疑又激動的看著家入硝全新形態。
不做人之后也不用走路了的新晉詛咒一腳將羂索踢給了兩面宿儺,自己則飄向了夏油杰:“杰?你這是……”
夏油杰冷冷的看了一眼正在炭烤腦花的兩面宿儺,轉頭回答家入硝:“我來帶你離開。”
兩面宿儺嗤笑一聲:“真是不怕死的家伙。”
家入硝皺眉:“你是什么意思?”
畢竟是一起踢過羂索的交情,兩人現在又勉強說得上同類,心情算是不錯的兩面宿儺也就勉為其難的回答了:“你能這么快從咒胎里破出,還多虧了這家伙。”
事實上,本來家入硝要是硬啃兩面宿儺的靈魂邊角料,想要破除咒胎還得費一番功夫。但是有了夏油杰這個人的加入就不一樣了。
這個忍耐力和奉獻精神都強到離譜的特級咒術師,別說阻攔了……要不是他自己無法感知靈魂的存在,可能都想直接扯著自己的三魂七魄送上門給家入硝吃。
讓人吃完他還得說一句,果咩納塞,沒有讓家入大人盡興。
咳咳,當然這確實是有些夸張了……
不管怎么樣,總之,由于夏油媽媽滿滿的怕孩子餓著了的深情,家入硝順利提前破殼了。
家入硝默默看向目移吹口哨中的黑發幼馴染。
他欲言又止:“杰,你……唉,算了,回去再說你這干的破事。”
吃都吃了,現在也不能吐出來,家入硝只能暫且放自己這個自我折磨技能點滿的幼馴染,轉而研究起了脫困的事情。
“所以你要走那小子的路嗎?這倒是挺有趣的。”兩面宿儺惡劣的咧了咧嘴。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家入硝也能猜到這個看樂子的詛咒之王是什么意思。
硬要按著夏油杰的路線走,恐怕最后家入硝會演變為親手殺死這個一直希望保護的幼馴染。
兩面宿儺就是這么個愛看手足相殘戲碼的人。
家入硝嘖了一聲。他是脫離人籍了沒錯,但是也沒到六親不認的地步啊。
“我會自己想到辦法。”家入硝狠狠踹了一腳兩面宿儺懷里的腦殼,聲音低沉。
赤紅色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轉換到了漆黑的一面,上面刻印的文字是……“慈”。
兩面宿儺若有所思的看了家入硝一眼,無所謂的笑笑:“你最好是。”
他好像突然間就安分下來了,懶洋洋的支在一邊,饒有興趣的看著家入硝和夏油杰商談。
家入硝直覺這家伙不對,但是畢竟顧不上管他,只好無視了。
“其實想出去很簡單哦。”羂索慢悠悠道。
只有一個腦子的詛咒師說道:“夏油杰和兩面宿儺,殺死其中一個。這對于你來說應該不是什么困難的抉擇吧。”
按道理來說,羂索搭建起的束縛已經崩塌,家入硝也該回到自己的身體中去了。
但是此刻,由于四個人相互扯后腿達成的微妙平衡,他們一個都出不去。
所以出去的方法就變成了大逃殺,弄死一個,全員得救。
羂索因為太難殺,有幸擺脫投票的行列。同樣的,他也因為不能殺,有幸失去了投票權。
所以,這顆腦花居然一時間從局中人變成了冷眼旁觀。
在兩面宿儺和夏油杰堅定互投的情況下,家入硝的一票現在至關重要。
不過,在夏油杰的認知中,這完全不應該稱作是選擇,畢竟他的幼馴染怎么會……
“都殺了。”漆黑假面下,棕發青年微笑著說道。
他重復了一遍,很理所當然:“用不著選,都殺了唄。”
夏油杰和兩面宿儺同時抬頭看向異樣的家入硝。
不過,夏油杰是困惑和驚愕。兩面宿儺則是了然的興奮。
“真是……不得了的發言啊,來試試看啊,小子。”詛咒之王低笑道。
“不、等一下,阿硝,你怎么會?”夏油杰干巴巴的問道。
家入硝動了動眼睛,非人類的黑色眼白對準幼馴染:“杰,你太弱了。”
夏油杰透過面具的孔洞,看向背后的棕發青年:“你……一直這么想嗎?”
家入硝的唇角保持著微微上揚的弧度,神色比起過往的冷淡倦怠甚至要柔和很多。
但是這樣一個家伙,卻偏偏說出了讓人無法理解的殺人狂發言。
“原來如此……這才是,詛咒嗎?”夏油杰喃喃著。
兩面宿儺能夠發現的,夏油杰冷靜下來同樣很快意識到了。
“看來是那個面具的作用……雖然刻著慈悲的字眼,結果反而完全剝奪了主人的慈悲之心,真是完全詛咒化的垃圾。”夏油杰冷冷的看著那四副漂浮的面具。
慈、悲、喜、舍,四副面具。
剛剛還算正常的“喜”,和現在人格完全突變的“慈”……
在神色逐漸危險的幼馴染面前,夏油杰卻突然不合時宜的想起了……其實在很早之前,坐在教室中的高專三人也曾談論過領域展開的問題。
那還是五條悟這個大少爺引起的話題。
白發少年懶洋洋的躺在椅背上:“……話說,身為天才最強,總有一天我們幾個都會有自己的領域吧,硝子和杰也應該好好想想咯。說不定那一天噗咻——就冒出來了,可不能取個難聽的名字啊。”
黑發少年歪了歪頭:“問我們?這種事我也不知道啊。不過悟你居然這么提前就開始思考了嗎?真難得。”
五條悟抱怨:“老子也很想創造一個超酷的全新領域啦……不過我們家的術式,到最后大概還是會變成那個吧、那個……【無量空處】。已經揭曉謎底的話,就完全沒興趣咯。”
夏油杰若有所思:“是嗎,你已經定好了繼承祖先的領域了。那阿硝你呢?”
眼下青黑嚴重,一看就是熬夜了的棕發少年敷衍的擺擺手:“我?這種事隨便怎么都好吧。”
“快說快說!”五條悟催促。
家入硝嘆了口氣,絞盡腦汁道:“其實家入家也出現過覺醒領域的術士啦……”
“……慈悲喜舍,四無量心。”夏油杰低聲念出了那時的答案。
這就是,家入硝這個人的心象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