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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河神的新娘

    時雨抱著何姑不放,連下雨了都不知道,匆忙趕來的李嬸看到這一幕,也不禁落下淚來。

    “孩子,你受苦了。”

    時雨眼神呆滯地看向她,紅腫的眼睛里瞬間蓄滿了淚,不由她控制地往下砸,跟雨水混合在一起。

    “受苦的不是我,是何姑。如果不是我的話,她根本不會死。”

    她哽咽到說不出話,身子微微顫抖著,像迷路的小孩一樣無助。

    李嬸抱住她,哭著說:“不要這樣說,你是好孩子,何姑在天有靈要是知道你這么想,不會安心的。”

    時雨瘋狂搖頭,她不是好孩子,每個靠近她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我是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是天煞孤星,會克死身邊所有人?”

    “胡說什么!”李嬸輕斥一聲,帶著心疼地詰責,“那些人吃飽了撐的沒事干,你怎么能相信他們的話?不要嫌棄自己,小雨,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什么都沒做錯,可上天卻一次又一次,把她最重要的人帶走,為什么要這么對她?

    時雨哪里都痛,尤其是心臟,憋悶到喘不過氣,她想歇斯底里地質問,可又不知道該問誰,最后只能頹然地把臉埋進何姑沒有溫度的懷中,壓抑的大哭一場。

    葬禮辦得很簡單,村里人懼怕李壯一家,只敢在夜里前來祭拜,整整三天時雨一直跪在靈堂前,不吃不喝不合眼。

    李嬸心疼說,想讓她去休息一會兒,她固執地不肯去,說多了就掉眼淚,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

    看著一下冷清的家里,李嬸偷偷抹淚,她只是回了一趟娘家,怎么發生了這么多事?

    接受不了的何止是時雨,她也一樣。

    這孩子接連遭受打擊,她都害怕她撐不住,所以一直陪著,一點都不敢疏忽。

    停靈三天之后,何姑下葬了,坑是時雨親自挖的,她從早挖到晚,期間體力不支差點暈倒,被李嬸叫醒之后繼續挖,手上磨了好幾個大水泡,五指鮮血淋漓。

    李嬸想幫她一起挖,時雨揮手制止她,說:“讓我來吧,她活著的時候我沒有盡孝,總不能連這么點小事也假手于人吧。”

    李嬸張張嘴,最終什么都沒說,時雨有多固執她是知道的,與其爭執,不如讓她早點挖完。

    這雨一連下了三天,一點停的跡象都沒有,時雨渾身濕透,雨水順著鼻梁往下掉,很好地掩蓋了她的情緒。

    星河村只有一家做棺材的店,他們不賣給時雨。何姑沒有棺木,只有一襲草席裹身,放到土坑里不一會兒就臟了。

    時雨撲到她身上哭,幾乎快要暈死過去,李嬸把她抱起來,聲音同樣悲傷。

    “讓老人家入土為安吧。”

    時雨哭得嗓子都啞了,用手一抔一抔地灑著土,混著她血液的黃土蓋在何姑身上,逐漸將她的存在抹去。

    雨實在太大了,連紙錢都點不著,時雨重重地磕了十個響頭,暈倒在墳前。

    李嬸扶著倒下去的少女,目露心疼。短短幾天,就瘦成這樣了,抱在懷里一點重量都沒有。

    李嬸把時雨背在背上,手里的傘傾斜在她身上,一步步往山下走。

    時雨能感覺到自己又生病了,但她不想再醒了,活著好痛苦,這世上沒有人愛她,以后她只有孤零零一個人。

    身體陷入了奇怪的循環,一會兒冷一會兒熱,骨頭和皮肉被反復錘煉,仿佛一碰就會整個碎掉。

    模模糊糊中,眼前似乎有什么東西閃過,緊接著一聲悶雷炸響,一道聲音從腦中響起。

    “不準死,你的命是我的。”

    時雨張了張嘴,再次陷入昏睡,而陰沉的天空大雨瓢潑,天與地的距離非常近,界限不明,似是馬上就要一起塌陷,

    因為雨勢過大,星河村的村民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星河的異樣,等察覺的時候,兩岸已經被淹了,數十丈高的巨浪馬上就要摧毀村莊。

    第一個發現的村民報告了村長之后,回去的路上逢人就說,不出半天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都害怕河神發怒,把整個村子淹了。

    村長召集大家在祠堂商議,大家面面相覷,一言不發。

    “沒人有辦法平息河神的怒火嗎?”

    “我們連河神為什么發怒都不知道,怎么對癥下藥?”

    村長猛吸一口老旱煙,用卡痰的聲音說:“我倒是知道一點,但……”

    他欲言又止,吊足了大家胃口。

    “叔,都啥時候了,您還跟咱們玩啞謎?您再不說,咱村子都要給淹沒了。”

    說話的人是村長的侄子,也是被砍傷的李壯的大哥,兩人早就串通好了,如今一唱一和,只是為了拿捏村民。

    “聽說之前那丫頭偷偷采藥被李壯幾個追的時候,星河好像保護了她,所以我在想,這次河神發怒,是不是跟她有關。”

    “這事我也記得,我們差點死在那!”

    原本還不怎么信的村民,被這三言兩語帶偏了思維,越想越覺得時雨跟星河有某種聯系。

    “雨是何姑死的那天開始下的,星河很有可能也在那天漲了潮,只不過咱們沒發現。”

    “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村長吐出一口濃煙,做出思考的樣子,“既然知道了癥結所在,接下來得趕緊想辦法解決,不能再拖了。”

    片刻的沉默過后,有人說:“既然河神是因為時雨才發怒,那把她送給河神不就行了嗎?”

    “送?怎么送?”

    這人是李壯的跟班,平時沒少欺負別人,說起壞點子來如竹筒倒豆腐。

    “你想啊,咱們這么多年祭祀河神,村子一直風調雨順,為什么這兩天突然發怒?我看啊,不是河神在保護時雨,祂只是看上時雨了。”

    大家不約而同想起時雨近些年愈發嬌妍的容顏,她漂亮得跟這里格格不入,河神看上她不稀奇。

    村長裝理中客,說:“但這對那個孩子來說是不是太殘忍了?”

    “叔,您糊涂啊,犧牲一個人拯救全村,這是多么榮耀的事,怎么能說是殘忍呢?再說了,她本來就是天煞孤星,繼續讓她留在村里,還不知道要克死多少人呢。”

    “是啊村長,現在不是仁慈的時候。”

    “眼看著河水就要漫過來了,您要趕緊做決定啊。”

    村長磕了磕手里的煙斗,面色凝重地說:“唉,這也是那孩子的命。”

    當晚,幾個壯漢趁著李嬸回家的間隙,把高燒昏迷的時雨擄到祠堂,再由家中妻子為她梳洗打扮,換上新嫁娘的衣服。

    期間時雨醒了,被人捂著口鼻弄暈,她們機械地擺弄時雨,像在對待沒有生命的物件。

    時雨嘴里塞著布團,雙手被綁住,頂著蓋頭坐在河神廟里。

    夜色濃郁,天上鉛云滾滾,雷聲比之間還要大,那些人撐著傘站在門外,身影隱在黑暗中,比地獄里的惡鬼還要駭人。

    堂前濺起的雨水打濕了裙角,時雨硬生生被冷醒,發現自己口不能言,行動不動,猶如待宰的羔羊。

    這是哪里?自己怎么會在這里?

    最后的記憶是何姑的墳前,她磕了頭后就眼前一黑,應當是暈過去了。她使勁大喊,但發出的只有含混的嗚咽。

    不知道哪里傳來打更的聲音,雨聲突然嘈雜起來。

    “子時已到,該送她去該去的地方了。”

    毫無預兆地,時雨被抬了起來,她嚇得心臟停滯,反應過來之后便開始大叫,這些人充耳不聞,腳步越來越快。

    時雨被放在簡陋的轎子上,前后左右共四個人抬她,妻子心疼自家男人,站在旁邊為他們撐傘,沒有人為時雨也撐一把,她被暴雨澆了個透,蓋頭濕噠噠地黏在臉上,在閃電的照耀下露出刺目的紅。

    宛如血淚般,凝結在這個夏日的雨夜。

    河神廟離星河很近,不過十幾米,到了河邊之后,轎子被放下,時雨差點摔下來,旁邊的人十分粗魯地扶了她一把。

    村長把三牲祭品放在祭臺上,說道:“河神大人,我們依靠您才能生存,請您收下祭品繼續庇佑我們。”

    他所謂的祭品,也包括時雨。

    三牲被投入河里,滔天巨浪并沒有減弱分毫,村長一個眼神,那些男人便抬著時雨,把她從岸上扔了下去。

    下墜的失重感讓時雨腦子發暈,模糊間她好像又看到了那個黑影。

    嘴里的布團被水流沖走,她終于能說話了。

    “河神大人,是您嗎?”

    話音未落,河底刮起了一股颶風,巨大的漩渦攪動著河水,時雨被強大的引力吸進去,眼前漆黑一片。

    腦袋疼得要爆炸,時雨的意識逐漸模糊,即使拼命咬牙想要保持清醒,還是隨著旋轉的漩渦沉入黑暗。

    身體冷得打顫,時雨抱住自己蜷縮起來,瘦弱的身體只有小小一團。

    耳邊一切聲音都消失了,身上有溫暖輕柔的觸感,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撫慰她。

    時雨猛地一個激靈,倏然睜開了眼睛。

    紅色的珊瑚樹發著光,七彩魚兒游來游去,經過她時會停下蹭蹭她,再歡快地擺著尾巴離開。

    時雨被眼前的景象驚住,腦子發愣地往下看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很大的蚌殼中,身旁有顆比她腦袋還大的珍珠。

    珊瑚,蚌殼……

    這是在河底還是在海底?

    轟隆一聲,哪里好像塌了,時雨嚇得坐直身體,蚌殼在這時候移動起來,珍珠發出柔和的亮光,讓周圍一切顯現在她眼前。

    蚌殼并不是憑空漂浮在水里,而是由那條巨大的黑色尾巴依托,珍珠的光芒照在黑尾上,反射出幽幽冷光。

    村里一直有關于河神的傳說,流傳最廣的就是說祂是一條龍,但親眼所見跟聽聞還是有區別的,比如此刻,她嚇得完全無法動彈,眼睜睜看著那條尾巴卷住她的腰。

    拳頭大的蒼綠色雙眸朝她看來,時雨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梗著脖子想要遠離,卻怎么都掙脫不了桎梏。

    “第二次了。”

    時雨干咽一口唾沫,用干澀的嗓音問:“什、什么第二次了?”

    巨龍不語,只是盯著她看。

    時雨實在承受不住這種壓力,眼睛垂了下去,心臟劇烈地敲打著胸*膛,仿佛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如果不是在水里的話,她早就汗流浹背了。

    七彩魚游過來,被巨龍的哼聲嚇退,慌不擇路撞上珊瑚樹,暈了。

    時雨更加害怕,恨不得變成泡沫融入水中,但她不能。

    “你記得自己曾說過什么嗎?”

    “啊?”

    時雨眼睛轉一下,看似在思考實則大腦一片空白,這種情況下誰能保持冷靜?腦子根本就轉不動嘛。

    巨龍眸色微冷,纏在她腰上的尾巴收緊,“一點都不記得了?”

    時雨知道祂生氣了,斟酌著開口:“最近發燒把腦袋燒糊涂了,如果給、給我一點時間的話,我一定會、會想起來的。”

    尾巴陡然松開,時雨猛然往下掉,摔在河底的石頭上,疼得在五官移位。

    “不必了,你走吧,不要再擾我清靜了。”

    “您真的讓我走?”

    時雨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問。

    巨龍輕蔑的睨她一眼,倨傲的甩著尾巴朝遠處游去,她的尾巴尖十分好看,是五彩斑斕的黑,在幽光下閃著各種不同的顏色。

    時雨緩了好一陣子疼痛才消失,她扶著珊瑚樹站起來,站在浩瀚無垠的河底,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處。

    村子里肯定不能回去了,那些人把她當成眼中釘,回去就是自投羅網,可除了村子,她還能去哪呢?

    從小就生活在這里,連大山外面的世界都沒見過,這天地間有她的容身之處嗎?

    腦中浮現出何姑慈祥的面容,時雨莫名眼眶發酸,掉下淚來,她緩緩蹲下,把臉埋進臂彎中,小聲抽泣。

    不遠處的巨龍睜開眼睛,看著那小到幾乎看不見的身影,蒼綠色的眼眸略微暗了一下。

    忘了約定的明明是她,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珊瑚樹張開枝條將她環住,七彩魚聚攏過來,圍著她打轉,連那蚌殼也一開一合的,像是在逗她開心。

    時雨眼睛更燙,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淚珠砸進水里,竟然蕩開了一圈微小的漣漪。

    巨龍原本還在用尾巴往外彈小魚,見時雨哭得止不住,便停下了動作。

    難道不喜歡這種把戲?巨龍疑惑。

    她也是第一次跟人類打交道,不知道她們喜歡什么,該怎么才能讓她高興。

    想了想,她說:“別哭了,再哭把你吃掉。”

    時雨嚇得噎住,眼淚凝在眼眶里不敢掉。

    巨龍尾巴一甩,若有所悟。果然不哭了,看來應該用這種方式。

    憋著憋著,時雨的情緒真的收住了,她轉頭偷偷看巨龍,發現對方閉著眼睛,不知是不是睡著了。

    “你不想待在這里的話,我可以送你回去。”

    “……好。”時雨以為河神想趕她走,聽話地答應。

    巨龍睜開眼睛,冷哼一聲:“你還真想走?”

    時雨揣摩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覺得這位神明脾氣有些古怪。

    巨龍沒有再理她,閉目假寐。時雨不敢說多余的話,抱著腿坐在珊瑚樹下,在柔和的水流安撫下睡著。

    黑色的尾巴從一旁游過來,撥開圍在時雨身旁的七彩魚,把睡著的小人兒卷住,讓她能睡得舒服些。

    尾巴收回來,脆弱易碎的人類就到了眼前。

    敖雪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半晌才吐出一聲嘆息。罷了,忘就忘了吧,以后有的是時間,總會想起來的。

    半夢半醒間,時雨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她不貪戀起這份溫暖,使勁往里蹭。

    敖雪低頭看著懷里的小東西,輕捏著她的臉說:“不許得寸進尺。”

    “唔~”

    時雨嚶嚀一聲,拂開她的手鉆進她懷里。

    敖雪牽起唇角,自己也閉上了眼睛。

    時雨醒來發現自己蚌殼里,還有些遺憾,那個夢真的非常美好,要是能一直沉浸其中就好了。

    不過她這一覺睡得十分踏實,身上的不適全部消失,精力充沛地能上山砍十捆柴。

    四周都不見巨龍的身影,時雨反倒自在了不少,她跟小魚們說話,跟珊瑚樹說話,跟蚌殼說話,連地上的石頭都不放過。

    “你說河神大人是什么意思呢?祂愿意讓我留下嗎?”

    “說說看,留下你我有什么好處。”

    清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時雨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仰著頭往后看去。

    巨龍神情高傲地看著她,蒼綠色的眸子像寶石一樣剔透,但露出的表情卻讓她不解。

    不過捉摸不透也正常,畢竟河神大人是神明,怎么會輕易被她看透呢?

    巨龍俯首,視線與她齊平:“嗯?”

    時雨一時語塞,口不擇言:“我是你的新娘!”

    她說完后,魚兒不游了,珊瑚不亮了,水不流動了,周圍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時雨察覺自己說錯話了,正要輕輕跪下,就聽巨龍說:“新娘?呵!”

    她語氣譏誚,充滿了不屑一顧的傲慢,在時雨看她時巧妙地避開,轉動尾巴朝巢穴而去。

    時雨暗罵自己擺不清自己的位置,竟敢對河神大人說這種話,幸虧祂大人有大量,不然只怕被吃得渣都不剩了。

    巨龍睡在用金銀堆砌的巢穴里,發出淺淺的鼾聲,時雨暗暗松了口氣,準備繼續跟小魚小蝦交流,腰間突然出現一條黑色的尾巴,而后她整個人往后飛去。

    “啊!”

    她驚恐地大叫。

    “別吵了。”

    尾巴一松,她掉到了巨龍身上,與巨龍垂下來的頭近在咫尺。

    時雨連忙住了口,唯唯諾諾地趴在祂身上,大氣都不敢出。

    敖雪看著她沒出息的樣子,生出逗弄的心思,“如若我不讓你留下,你待如何?”

    時雨仰頭看她,眼睛閃爍著,濃長的睫毛像振翅的蝴蝶,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那我就走,您說什么我都遵從。”只要你別吃我。

    敖雪將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她微閉著眼睛,慵懶地說:“出去你也活不了,還不如想辦法討好我,讓我允許你留在這里。”

    “怎么討好都行嗎?”時雨虔誠地問。

    敖雪“嗯”了一聲,想聽聽她打算怎么討好。

    沒想到這人類抱著她的腦袋,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

    敖雪大腦空白,半天沒反應過來,時雨跪在她身上,緊張地搓著手,成敗在此一舉,是去是留就看現在了。

    “這就是你討好我的方式?”

    敖雪盡量平復著自己的心情,但語氣還是有些怪異。

    時雨心虛地看著她,小聲說:“何姑說以后嫁人了,這樣做就……就可以了。”

    “這是她教你的討好夫君的方法?”

    時雨乖巧點頭。

    敖雪偷偷在心里記下,然后問:“既是討好夫君的法子,那怎能用在我身上?”

    “我是河神大人的新娘,這樣討好您也不算錯。”

    敖雪眼神閃爍一下,用尾巴把時雨完全圈起來,不留一絲縫隙。

    “胡說八道!”

    周圍光線暗了下去,時雨知道她要睡覺了,乖乖伏在她身上,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巨龍不自然地把臉移到旁邊,心中腹誹,什么都不記得還想當她的新娘?狡猾的人類,哼!

    敖雪感覺臉頰有些發燙,連忙閉上眼睛補眠,離那個日子越近,她的情緒越不受控制,不然也不會因為這么一句話心潮起伏。

    區區人類罷了,她才不會放在心上。

    時雨在巨龍身上醒來,準確地說是被燙醒的,原本堅硬冰冷的鱗片變得柔軟滾燙,將她身上的溫度都

    巨龍喘著粗氣,似乎很不舒服。

    “河神大人,您怎么了?”

    巨龍沒有被喚醒,而是用尾巴纏著她的腰,在她身上蹭來蹭去。

    腰腹被粗糲灼熱的鱗片刮蹭的難受,時雨卻沒察覺到不對,依舊伏在巨龍身上試圖叫醒她。

    “河神大人,您醒醒啊,您生病了嗎?”

    巨龍驟然睜開眼睛,蒼綠色的眼睛變成了幽藍色,眼神晦暗幽邃,翻騰著深沉的欲望。

    時雨一下被嚇住,縮著脖子與祂拉開距離,巨龍對此十分不滿,尾巴纏緊她的腰肢,將她按到身下。

    “怎么樣我的新娘,現在知道怕了?”

    第32章 河神的新娘

    時雨感覺巨龍的身體變小了,臉也變成了人類的樣子,但她背對著巨龍,看不見她此刻的形容。

    胳膊粗的黑色龍尾纏住她的腿,粗糙的鱗片不停磨蹭著,讓她的肌膚變得敏銳滾燙。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頸項上,整個后背麻酥一片,有種難以言喻的難受。

    “河神大人,您到底……怎么了?”

    少女細弱的嗓音傳來,巨龍神思清明了幾分,尾巴慢慢松開,背對著她朝巢穴深處游去。

    “河神大人……”

    “閉嘴!再吵就把你丟出去。”

    時雨連忙噤聲,看著變小的巨龍艱難地往前爬,覺得有點可愛。

    可愛?時雨連忙收住自己大逆不道的思緒,乖乖地待在蚌殼里。

    應該沒事吧,祂可是河神大人啊。

    在時雨心里,神是與天同壽的神秘生物,祂們無所不能。

    不過真的沒問題嗎?她伸手摸摸自己的后頸,巨龍留下的溫度還在,手觸上去有點癢。

    時雨無聊地數游過的小魚,巢穴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嚇得她蹭一下坐起來。

    借著里面傳來輕微的呻。吟,似乎極度痛苦,時雨猶豫要不要去看看,就見到巢穴里冒出許多七彩泡泡,很快就把她給淹沒了。

    不等她弄清當下的狀況,那些泡泡就裹著她飛進了巢穴。

    之前聽說龍喜歡亮晶晶的東西她還不信,現在看著四周鑲嵌的珍珠,和滿地琳瑯的金銀珠寶,感覺傳言也不完全是空穴來風。

    這巢穴從外面看黑沉沉的,里面卻明亮如白晝,時雨被放在泛著冷光的青玉臺階上,周身的泡泡消失于無形。

    青玉階看似寒冷,腳踩上去卻是溫熱的,一股暖流從腳底板躥上去,蔓延至四肢百骸,時雨只覺得通常舒暢,飄飄欲仙。

    一聲低沉的嘶吼,五彩斑斕的尾巴從里面伸出來纏住她的腰,將她帶到巨龍身側,直接對上那雙幽藍的眼眸。

    時雨怔怔地看著她,小聲問:“您、您還好嗎?”

    巨龍低頭,聲音喑啞:“如果我說我不好,你當如何?”

    “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我一定會做的。”

    時雨眼神真摯,小臉在瑩潤的光下顯得白皙透徹,比一旁的珍珠還要惹眼。

    敖雪盯著她看了好一陣子,突然無力地靠在她肩上,呼吸急促炙熱,毫無規律。

    “什么都會做嗎?我不信你。”

    這話她說了不止一次,可笑的是,在聽到的時候,她竟還是想要去相信。

    敖雪,你活了這么久,怎會如此單純?

    巨龍在心中嘲笑自己,側頭咬住少女的脖子,用尖細的虎牙廝磨纖薄的肌膚。

    “啊,嘶……”

    時雨倒吸一口冷氣,倒不是有多疼,而是被嚇到了。這么個喜怒無常的龐然大物張嘴咬她,她瞬間就覺得自己小命不保。

    察覺到她的僵硬,敖雪嗤笑一聲:“不是什么都愿意為我做嗎?這就怕了?”

    可以幫你做事,但不能把命給你啊。

    時雨顫聲回:“不、不怕。”

    敖雪眸色一變,齒間力道加深,虎牙嵌進了細嫩的皮肉里,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時雨抖如篩糠,認命地閉上眼睛。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她做什么都是徒勞的,還不如安靜地接受死亡,說不定還能在奈何橋上遇到何姑。

    敖雪移開嘴唇,舔掉她脖頸上滲出的血珠,幽藍色眸子里似是燃起了什么。

    “為什么不掙扎?”

    時雨睫毛顫抖著,緩緩睜開眼睛,“不敢。反正我這條命是您的,您隨時可以取走。”

    敖雪被她的話氣到,纏在她腰上的尾巴絞緊,看著她的小臉逐漸泛紅,眼里凝上清淚,心像被什么東西揪著,悸動又憋悶。

    她松開龍尾,掐著時雨的下巴問:“感覺如何,喜歡嗎?”

    時雨淚眼朦朧,搖著頭小聲說:“不喜歡。”

    “那為什么你反抗?誰允許你求死了?”

    不是你想吃了我嗎?時雨心里這么想,但不敢說,可憐巴巴地掉眼淚,敖雪看了只覺得心里不是滋味兒,將人按進懷里。

    “你的命只屬于你自己,即便是我,也沒有權力奪走。”

    時雨不懂她為什么突然溫柔,但還是乖順地點頭,站在睫毛上的眼淚落下來,巨龍用祂粗糲的爪子替她擦掉,動作小心溫柔,就好像在對待易碎的瓷器。

    時雨伏在她身上,聽到了巨龍劇烈凌亂的心跳,在她察覺到這點的同時,那條龍尾再次將她卷住,越纏越緊。

    “河神大人,您……”

    巨龍用爪子捂住她的嘴,把人往懷里一塞,頭壓在對方的腦袋上,幽藍色的眼瞳深沉,眼尾燒出來緋色。

    時雨整個人被龍的軀體纏繞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覺到祂越來越高的體溫,鱗片隱約有把她灼傷的趨勢。

    河神大人到底生的什么病啊,怎么會這么燙?再這樣下去,自己成燒烤了,

    巨龍無意識地在懷里的少女身上蹭動,緩解心底生出的渴求和來自身體深處的空虛。

    每年這個時候她都是靠睡覺來度過的,可今年偏偏被時雨攪擾,導致她沒有及時沉睡,情況便變得復雜起來。

    成年已經好幾年了,這是身體在向她傳遞信息,讓她播下種子,誕育子嗣。

    她還那么小,怎么能承擔得了這般重任?

    時雨被燙得難受,心里焦躁不安,怎么都覺得不舒服,她想調整一下姿勢,但只是輕輕一動,巨龍就不滿地哼唧一聲,然后抱得更緊。

    她也不敢說什么,繼續窩在巨龍懷里被高溫蒸騰。

    哼吟聲自頭頂傳來,時雨被燒糊涂的腦子一激靈,陡然清醒。她想問一下祂怎么了,又怕像之前一樣被嫌棄,最終決定還是當個啞巴。

    “你來得不是時候。”

    “刺啦”一聲,布帛碎裂聲跟巨龍沙啞的聲音一同落下,時雨大腦發懵,理不清當下的情況。

    巨龍的爪子很鋒利,鮮紅的嫁衣在她手中碎成了布條,掉在青玉制成的地面上,顏色愈發鮮艷。

    “嫁衣?新娘?”聲音輕慢,帶著高高在上的驕傲。

    溫涼的水包裹著胴體,通透白皙的肌膚反著光,少女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鮮嫩得能掐出水來。

    敖雪喉間干渴,視線模糊,腦子也被高溫燒得恍惚,她用前爪抱住少女,埋首于她頸間,嘴唇在她的胸口處輕啄。

    “河神大人,河神大人……”

    僅僅是她呼出的氣息,就讓時雨難以承受,再加上肌膚被粗糙的東西摩擦,身體有種奇怪的感覺,好似在渴求什么。

    “嗯,我在。”

    敖雪抱著她不放,嘴上雖然在答,注意力卻全部在別的地方。

    含苞待放,連這里也像小花苞一樣,碰一下會散開嗎?

    她低頭吻上去,時雨渾身戰栗,口中溢出細碎嚶嚀,雙手擋在身前拒絕她的親近。

    “你不愿嗎?”

    時雨搖頭,雙目含淚:“不、不是,我害怕。”

    敖雪盯著面前的人類,吐出一聲嘆息:“好,我不碰你,別害怕。”

    她伸爪把時雨按進懷里,下巴抵著她的額頭,溫度依舊灼人。

    時雨能從她的呼吸中感受到她的難耐,她弱聲問:“您能告訴我,您到底怎么了嗎?”

    敖雪垂眸,幽藍色眼睛深了些許:“真想知道?”

    “嗯。”時雨大著膽子回。

    敖雪用爪子撫摸她的腦袋,聲音有些自嘲:“求偶期,即使已經修成人身,也帶著禽獸的習性。”

    求偶期?那祂現在……時雨臉紅了起來,頭垂得更低。

    敖雪看到她血紅的耳尖,唇角勾起弧度,尾巴尖動了動,刮蹭著時雨大腿內。側的皮膚,借此緩解體內的燥熱。

    時雨心里一悸,感覺肌膚麻酥敏銳,心里癢癢的,她屏住呼吸由著巨龍蹭,小小的身體陷落在對方懷中,像一顆珍珠做的糖。

    敖雪對著她柔軟的心口咬了一口,在她反應過來前及時抽身,在時雨看向她時移開視線,刻意無視她眼里的不解。

    時雨眨眨眼,低頭看著胸前的牙印,陷入沉思。

    河神大人是覺得她很傻嗎?

    敖雪看著她呆呆的樣子,唇角弧度擴大,揉著她的腦袋蹭上去,唇恰好貼在時雨肩上。

    時雨哪敢動啊,像一個沒靈魂的木偶一樣僵硬無比。

    “放松些,我不會吃了你的。”

    真的嗎,我不信。時雨暗自舒一口氣,把梗著的脖子放下來,慢慢靠在巨龍龐大的身軀上,與她共享體溫。

    敖雪一直躁動不安,幾乎蹭遍了時雨身上每個地方,她以為這樣欲望就會減緩,沒想到越是接觸越多渴望,甚至到了無法自控的地步。

    脆弱之處被觸碰,時雨不由低嚀一聲,屈起了雙腿。她抬頭看向巨龍,被那雙幽藍色眼睛里的欲念嚇到,一時大腦空白怔住了。

    “河神大人……”

    敖雪輕撫她的后背,啞聲說:“別怕,我不會做什么的。”

    聲音里帶著濃濃的情欲,即便是時雨這種反應遲鈍的人都聽得出來,正因為聽出來了,她才更加緊張,動也不動地伏在巨龍懷中。

    敖雪吐出一口濁氣,強迫自己不去關注懷中的少女,忍得眼睛都紅了。

    先前只是想用時雨的來降溫,沒想到反把自己套進去了。

    人類都像她一樣軟軟糯糯的嗎?下意識地,她又在少女身上蹭了一下。

    時雨被祂的體溫燙的一縮,與祂貼得更近,肌膚被炙熱的鱗片燒出斑駁的紅痕,像被凌虐了一般,看起來綺靡又色氣。

    敖雪只淡淡地看了一眼,而后就閉上眼把臉轉到了一邊,表面上云淡風輕,實則思緒紛亂,情難自控。

    當初從家里離開,族中長輩說求偶期十分難熬,后來自己經歷只覺得她們過于夸張,現在才知道她們所言非虛。

    求偶期的確難捱,尤其是身邊有了柔軟的人類之后,更是難上加難。

    巢穴中的珍珠在一瞬間暗下去,四周陷入黑暗和寂靜,時雨不適地動了動,被龍尾抽了一下屁股,她先是愣怔,之后便羞紅了臉。

    敖雪沉聲:“乖一點,不要考驗我。”

    時雨也不敢反駁,更加溫順地窩在她的臂彎中,軟得一塌糊涂。

    敖雪的呼吸又粗重了幾分,她的喉嚨滾了滾,呼出來的氣讓巢穴的空氣都潮熱了。

    在熱氣氤氳的幽暗洞穴里,一人一龍依偎在一起,交換彼此的氣息和體溫。

    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時雨一直在做有關于火的夢,燃燒猛烈的火堆就在眼前,不停地炙烤她,她想離開卻發現根本動不了。

    “嗬呃!”

    猛然驚醒,發現那股炙熱是來自她抱著的巨龍的。

    巨龍的體溫已經高到燙手的地步,黑色的鱗片被燒得卷曲起來,露出下面粉嫩的皮肉。

    時雨看著那粉潤的肌膚,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伸手摸了一下。

    “嘶——”

    巨龍倒吸一口氣,抓住了她的手腕。

    祂的爪子也很燙,再加上沒有控制好力道,捏得時雨疼得咧嘴,感覺腕骨都要碎了。

    “河神大人,您理智一點。”

    時雨的帶著哭腔的聲音隱含痛苦,敖雪聽了理智回籠幾分,倏然松開她的手。

    “弄疼你了嗎?對不起。”

    看著時雨手腕上鮮紅的指痕,敖雪心里浮上心疼,伸出舌頭在傷處輕舔。

    粗糲的舌頭掃在腫痛的肌膚上,讓時雨不由一顫,她難耐地想要把手收回來,卻被抓著胳膊難以動彈。

    “別動,我在為你療愈。”

    巨龍說完又舔了幾下,那些痕跡便一一消失。時雨驚訝地看她,漆黑的杏眼里蒙著水霧,像剛出生的幼鹿般單純無辜。

    敖雪實在是控制不住了,蹭的一下抽身離開,長尾一擺飛出了巢穴,留時雨在碩大的蚌殼里凌亂。

    時雨:“我做錯什么了嗎?”

    敖雪沒有目的地往前沖,巨大的龍尾攪動著河水,隱隱有形成漩渦之勢,原本平靜的河面涌起暗流,浪濤此起彼伏。

    河神廟旁監視的村民見狀,猛地一下從石階上起來,神情緊張地看著突漲的河水,嘴里說了句什么,然后撒腿往村里跑

    “那死丫頭一點用都沒有!”

    翻騰的河水在他走之后平息,河底的巨龍也安靜了下來,把自己盤起來靠在石頭上,周圍的水被祂身上的溫度蒸出了氣泡,“咕咚咕咚”地往外冒。

    時雨想了想,沒有再去找祂,因為她隱約覺得,如果自己再出現在河神大人面前的話,會出現意料之外的事。

    巢穴里的珍珠沒有再亮起,幽暗環境下連自己的呼吸都清晰可聞,時雨有些害怕地蜷縮起來,手撫著鱗片燙出的印記,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巨龍的嘆息。

    希望河神大人早點好起來,她虔誠地祈禱。

    自己被村民拋棄,現在唯一能依仗的就是祂了。

    “小雨,我會找到你的……”

    又是那道聲音,那雙滿含悲傷的眼睛,遮掩在霧氣中的面容。

    時雨想撥開眼前的白霧,手伸出去就被抓住,炙熱的溫度讓她一抖,從睡夢中醒來。

    巨龍俯身盯著她,鋒利的爪子抓著她的手腕,臉上似有不悅之色。

    時雨覺得很神奇,自己竟然看懂了河神大人的情緒。

    可祂為什么不高興呢?

    敖雪也沒看清那個人的臉,但她不想讓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出現在時雨的夢里。

    “河神大人,您、您好些了嗎?”

    敖雪倨傲地點頭,順勢把她拉進懷里,下巴貼在時雨的額頭上,一句話都不說。

    不跟她說話,讓她知道自己在生氣。

    時雨沒覺得巨龍的體溫下降,但既然祂自己說好些了,那應該沒什么大事。

    巨龍不說話,她也不說話,扮演一個合格的玩偶。

    敖雪等了半晌都不見她開口問,氣得心跳都快了,“你看不出來我在生氣嗎?”

    “啊?”時雨仰頭看她,對上那雙幽藍色眼睛,突然心虛,“我做錯什么了嗎?”

    “昂。”敖雪沙啞的聲音帶著高傲。

    時雨反思了一下,小聲問她:“因為我沒出去找您,所以您生氣了嗎?”

    敖雪瞥她一眼,眼睛轉到一邊:“不是,再想。”

    又想了一下,她決定直接問河神大人,不然以她的腦子,想到天荒地老都想不到。

    “想不到,您告訴我吧。”

    敖雪哪能告訴她自己因為一個不存在的人生氣?她堂堂神龍,高貴的西海公主,絕不可能為一介凡人爭風吃醋。

    “想不到就算了,我生氣與否你又不關心。”

    “我關心的!”

    時雨嘴比腦子快,說完才覺得不妥,可看河神的面色卻好像緩和了,似乎還有一絲笑容。

    難道祂喜歡聽這種話嗎?

    時雨連忙說:“我很擔心您,但我怕自己什么忙都幫不上,惹得您厭惡。”

    “不會厭惡。”敖雪回答得很快,怕暴露什么,又找補:“我是說,既然答應讓你留下,那我便不會嫌棄你。”

    時雨眼睛亮了一下,不禁問出心中所想:“那我能尋求您的庇護嗎?”

    敖雪盯著她,反問:“難道現在我沒有庇護你嗎?”

    時雨聽懂了她的意思,圓潤的杏眼更亮,將整張臉襯得光彩照人。

    到底是十六歲的少女,怎么樣都是好看的。

    敖雪十分滿意她的表現,尾巴一卷把人整個纏住,在時雨撲倒在她身上時,嘴唇擦過她的臉頰,偷了一口香。

    整整三天,時雨都被巨龍抱在懷里,巢穴里的珍珠亮了又暗,循環往復好幾次,巨龍的體溫終于降下來了。

    時雨是最先察覺到祂的變化的,因為她先前被燙得焦躁難忍,基本上沒怎么合過眼,巨龍被折騰得耗盡精力,支撐不住睡過去了。

    時雨仰頭看向巨龍的頭,發現她皺起的眉頭已經舒展了,應當是沒有那么難受了。

    時雨把頭靠在巨龍的頸下,眼睛眨兩下就困了。

    熬了這么久,她已經到極限了。

    在她閉上眼睛的一瞬,沉睡的巨龍醒了,聽著少女均勻綿長的呼吸,祂蒼綠色眼眸掠過一絲溫柔,用大掌將人整個裹住。

    “新娘?”

    似乎也不錯。

    這次時雨什么夢都沒做,睡得十分踏實,只不過醒來眼前一片黑暗,讓她有片刻的空白。

    摸了摸身下,是冰冷的蚌殼,巨龍不在她身邊。

    不知道哪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就像人的咀嚼聲,時雨不由開始胡思亂想,再加上處于黑暗中,放大了她心底的害怕。

    “河神大人?河神大人?!”

    沒有人回答她,只有那一直響著的窸窣聲,水流突然急促起來,似有巨浪襲來,時雨縮成一團,驚恐地閉上了眼睛。

    “砰”的一下,浪花被打散,時雨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么離不開我?”

    隨時調侃,語氣卻含著笑,聽起來心情不錯。

    時雨睜眼看去,看到半張輪廓分明,五官優越的臉,雖只看得清一半,但能肯定絕對十分好看。

    “河神大人?”

    “嗯,是我。”

    敖雪逆著光,半張臉完全藏在黑暗里,連情緒也一并隱去。

    時雨怔怔地看著,想將她的容色瞧個仔細,面前的人卻不讓她如愿。

    敖雪化為原形,用爪子把人抱起來,低頭嗅嗅她身上的氣味,柔聲問:“害怕了?”

    “嗯。”時雨如實回答。

    “怎么這么膽小?”敖雪用鼻子拱她一下,說:“以后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

    話音一落,四周的珍珠全部亮了起來,黑暗被驅散,時雨這才發現河神爪子里拿著什么。

    敖雪把爪里的東西放下,是一個小布包,里面放著一套月白色成衣,是時雨從來沒見過的料子。

    敖雪低頭看某處一眼,若無其事道:“我去幫你買衣服了,總不能一直這樣吧?”

    時雨這才想起自己這些天一直裸著,她的臉瞬間血紅一片,羞得不知道手腳該往哪放。

    敖雪轉身背對她,說:“穿吧。”

    時雨手忙腳亂地把衣服穿上,頭發用一根珊瑚樹枝挽起,大部分披散在背后,隨著水流飄動。

    “河神大人,我穿好了。”

    敖雪穿過身來,愣怔了一下,而后垂眸壓下眼里的驚艷,倨傲地說:“還、還可以。”

    說話的時候,尾巴無意識地擺動,還彈出了一串彩色泡泡。

    第33章 河神的新娘

    時雨摸摸身上綿軟輕薄的衣服,揚起大大的微笑:“我也喜歡,謝謝河神大人!”

    她笑起來的時候杏眼彎彎,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左邊臉頰還有個小梨渦,十分可愛。

    敖雪看得出了神,直到七彩泡泡將她們圍住,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時雨戳破一個泡泡,驚奇地說:“河神大人的尾巴會吐泡泡誒,好神奇!”

    她又去戳,手腕被巨龍的爪子握住。

    敖雪羞惱:“不許戳了!”

    “為什么?”時雨不解地問。

    巨龍俯首看她,她立刻老實了,低眉順眼地說:“好的,河神大人。”

    敖雪想戳一下她圓潤的臉蛋,但為了維持高冷形象,只用爪子揉了一下她的手。

    “在河底你是不會感覺到餓的,不需要進食,但……”她頓了一下,語氣略有些自然:“但如果你有想吃的就告訴我,我看到了可以順便給你弄回來。”

    不用吃飯,這也太好了吧!時雨心里雀躍。

    “不用了河神大人,我不貪口腹之欲的。”

    敖雪把一只用油布包的燒雞丟到她懷里,道:“只是順手。”

    漫不經心的語氣,再配上她高傲的眼神,完全就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傲嬌。

    時雨似乎懂了什么,但她不說。

    “謝謝河神大人,我會好好吃的。”她拿著燒雞,笑容很甜。

    敖雪勾起唇角,輕“嗯”了聲,轉頭從河水的倒影中看到自己不值錢的樣子,連忙收斂了笑意。

    時雨把油布打開,撕下一只雞腿,“河神大人先吃。”

    “我不吃這些凡俗之物。”

    “喔,好吧。”

    聽著她明顯失望的語氣,敖雪猶豫片刻便接住,把她所謂的“凡俗之物”丟進嘴里。

    “偶爾嘗嘗也未嘗不可。”

    時雨把另一只也給了她,自己拿著個雞翅膀啃,吃得滿嘴是油,眼底的亮光經水折射,為她鍍上一層淺淺的光暈。

    敖雪又牽起了唇角,并且怎么都壓不住。

    有個人類解悶還挺不錯的,否則這漫長歲月死水一潭,了無生趣。

    半只雞下肚,時雨撐得肚皮滾圓,剩下的她用油布抱起來,珍藏在珊瑚樹下。

    把最肥的雞腿給了河神大人,祂果然被取悅了,看起來心情不錯。

    一頓飽和頓頓飽她還是分得清的,現在的討好是為了以后的長遠發展,這雞腿給得值。

    在河底待得久了,時雨漸漸生出無聊之感,難以想象河神一個人是怎么度過的。

    算算日子,快到姐姐的祭日了,時雨正在想怎么才能說服河神讓她上岸,腰就被一條斑斕的龍尾纏住。

    敖雪把人拉到懷里,龍頭放在時雨頭頂,疊疊樂。

    “在想什么,叫你也不應。”

    時雨握住她的爪子,虔誠地*說:“河神大人,如果我有事求您的話,您會答應我嗎?”

    敖雪抓著她的手把玩,懶懶地說:“說來聽聽。”

    “我姐姐的忌日快到了,我想去祭拜。”

    敖雪從她的頭頂移開,低頭看她:“你先上岸?”

    見她面色不虞,時雨連忙道:“不去也行,您別生氣。”

    “沒有生氣。”敖雪說。

    分明就是在生氣,語氣都變冷了,時雨看她一眼,露出乖巧的眼神。

    敖雪把爪子按在她頭上,問:“你很想去嗎?”

    “往年都會祭拜的,只是不想讓她覺得我不愛她了。”時雨語氣有些低落。

    敖雪蒼綠色的眼眸一轉,尾巴從時雨的腰上往下,輕蹭著她的大腿。

    “也不是不能放你去,前提是你得讓我開心。”

    時雨湊上去,鼻子抵著她的下巴,問:“那您怎么樣才會開心了?”

    從這個角度,敖雪能看到她纖細白凈的頸項,以及略微凸起的脊骨和蝴蝶骨,再往下便被衣物擋住,是視線所不能及之處。

    她喉嚨一滾,輕吻時雨的發頂,“你如今年歲幾何?”

    時雨答:“再過幾天就十七歲了。”

    敖雪啞聲:“十七歲,可以了。”

    什么可以了?時雨還沒問出口,突然眼前一黑,那些珍珠和珊瑚樹熄滅了自己的光。

    幽暗中,她只看得到那雙蒼綠色的眸子。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繼而唇上傳來溫潤的觸感。

    時雨:“?!”

    粗糙的鱗片變成了柔軟的肌膚,后背的爪子成了溫暖的手,從腰際撫上摩挲著脊背。

    四片唇瓣貼在一起,敖雪的呼吸亂得不成樣子。

    她不懂得怎么親吻,只憑著本能在時雨的嘴唇上廝磨,留下了好幾個小破口。

    一番纏綿之后,她放開時雨的嘴唇,撫著小傷口問:“疼嗎?”

    時雨搖搖頭,小聲說不疼。

    敖雪的視線從她的嘴唇上移到她的眼睛,蒼綠色的眼睛泛著藍光,神秘又危險。

    “河神大人,您的眼睛……”

    敖雪眨眨眼睛,聲音微啞:“情動的時候,顏色會變。”

    這次時雨理解得很快,河神的意思是,她現在動情了。

    動……動情?

    吻再次落下,打亂了她的思緒,讓她無暇再想更多。

    敖雪的吻依舊不得章法,舌頭停留在時雨的唇上,為她修復被咬破的地方。

    時雨張開嘴,伸出舌頭與她唇齒糾纏。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懂得這些,唇瓣相觸的那一刻,接下來該怎么做,就自動浮現在腦中了。

    察覺她的熟練,敖雪眼神暗了幾分,叼著她的舌頭輕咬了一下。

    時雨縮了一下舌頭,被蠻橫攪進來的舌尖勾住,糾纏絞緊,沒有絲毫退卻的機會。

    唇齒交纏,氣息互換,兩人的呼吸變得炙熱,體溫也在不斷攀升。

    時雨的衣服掉在地上,蓋住了偷看的七彩魚,冰冷的水涌向她的身體,她只覺肌膚十分酥。癢,像有蟲子在上面爬。

    周圍漆黑一片,時雨什么都看不見,觸感便更加靈敏,敖雪的呼吸打在皮膚上,她都會渾身戰栗。

    “好軟。”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時雨發出一聲嗚咽,隨即軟著身子靠在她身上,呼吸變得急促灼熱。

    敖雪什么都看得見,自然不會錯過她此刻色氣迷離的模樣,她竭力控制自己,才沒有做出過激的行為。

    雖不在求偶期,可一旦失去理智,也會傷到時雨。

    敖雪捏著她的下巴親吻,一只手環在她的腰上。

    “嗬!河神大人!”

    時雨的聲音尖利細弱,帶著哭腔,分不清是難受還是愉快。

    敖雪吮吻她的唇,應聲:“嗯,我在。”

    時雨哼哼唧唧的說不出什么來,口中吐出潮熱的氣息,胸膛隨著呼吸劇烈起伏。

    敖雪吮掉她凝在眼尾的淚珠,舔。舐她飄滿緋色的臉頰,……噙住她的唇,把她所有的聲音都吞掉。

    她學東西很快,照貓畫虎舉一反三,親的時雨渾身發軟,身體更加炙。熱。

    深吻結束后,敖雪把人放在榻上,……用唇舌撫慰它。

    時雨看不見,也就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誘人。

    敖雪吞吞吐吐,那小物在她的舌間若隱若現,絢爛地綻放在暗夜里。

    河水涌起細微的波浪,輕輕拍打著兩人,時雨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發燒,僅是用河水來降溫已經不管用了。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卻無法訴諸于口,只能用祈求的眼神看著敖雪,希望她能不再折磨自己。

    她知道敖雪看得見。

    “河神大人……”

    “嗯?怎么了?”

    敖雪口齒不清地問一句,齒間愈發用力研磨小物。

    故意的很明顯,時雨卻無法斥責,只能祈求她大發慈悲憐惜自己。

    “河神大人,不要再欺負我了。”

    敖雪仰頭看她,眼睛已然完全變成了藍色。

    “那我該做什么呢,我不懂,小雨教教我吧。”

    時雨用腿圈住她,殷紅的眼尾淚珠搖搖欲墜。

    “您分明知道的。”

    聲音細弱,似是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我不知道,”敖雪放開柔軟,嘴唇往下,“是這樣?還是這樣?”

    她每說一句就要試探一下,激得時雨腰肢弓起,細長雙腿繃緊,凸顯出流暢肌理。

    斑斕的尾巴卷住時雨的腳踝,一路蜿蜒而上,與嘴唇到達了同一個地方。

    尾巴尖先探了上去,撥開外層的偽裝之后,敖雪盯著看了片刻,唇齒覆了上去。

    一再的沖擊讓時雨眼前發白,腦子也停止了轉動,唯一感受到的只有敖雪的吐息。

    炙熱灼人,似是要為她打上烙印。

    她嗚咽一聲,按住敖雪的腦袋,手指插。進她的濃密的黑發中,柔荑被青絲纏繞,繾綣纏綿。

    敖雪掀開眼皮看她一眼,幽藍色雙瞳被黑暗侵蝕,變得晦暗不明,翻涌著深沉的欲

    尾巴尖一戳一戳的,像在探知什么,時雨眼淚洶涌,整個人猶如失了靈魂般,眼神空洞渙散。

    “河神大人,請您……不……”

    敖雪聽到她的聲音更加興奮,幽藍色的眼睛露出暗光,將僅剩的理智燃燒殆盡。

    一直試探的尾巴終于如愿以償,時雨也到了瀕死邊緣,手指倏然用力,抓著敖雪的頭發把她拽了起來。

    敖雪感受不到疼痛,只有終于吃到她的興奮,眼里的狂熱和貪婪掩藏不住。

    時雨眼睛都哭紅了,她隔著朦朧水霧看敖雪一眼,發覺對方正灼灼地盯著她,眼神充滿了直白的欲,與以往截然不同。

    沒有溫柔,也沒有倨傲,只有獸類的本能。

    時雨只覺得心里一緊,猝不及防就心頭一緊,然后不停下墜。

    敖雪也不是全然不懂,至少她知道,這樣的親昵時雨很喜歡,而尾巴尖上的晶亮是她感到快。愉的證據。

    巨龍輕甩尾巴,尾尖便掃過時雨的大腿,到了她眼前。

    時雨尚未從余韻中緩過來,就看到她將尾巴上的水漬舔去,而那雙幽藍色眸子自始至終盯著她,充滿了侵略性。

    時雨心頭一悸,腰腹不由自主地抽了兩下。

    敖雪看著她跳動的小腹,好奇地伸手按住。

    “唔!河神大人,不要這樣!”時雨失聲驚叫。

    敖雪雖不知道她為什么不讓,可看她樣子似乎并不是難受,便肆無忌憚起來。

    她緊緊按著時雨的肚子,尾巴又垂了下去,唇落在時雨心口,感受她劇烈跳動的心臟。

    時雨大口喘氣,嗚咽聲變弱,漸漸地連呼吸都覺得吃力。

    太過強烈的感覺讓她想要逃離,可身體被禁錮,她無路可逃。這樣的自己好陌生,她還是她嗎?

    這些問題毫無意義,因為河神不允許她走神,她用自己的方式拉回了她的思緒。

    敖雪咬著嬌嫩,含混地問:“在想什么?”

    “沒、什么都沒想。”時雨聲音沙啞。

    敖雪輕笑了一聲,眼里瘋狂依舊:“是嗎?”

    說完不等時雨回應,尾巴就開始翻轉律動,嘴唇也覆住柔軟,含吮吞吐間發出曖昧的響動。

    時雨瘋狂搖頭,嘴里胡亂說著些什么,內容并不明晰。

    “河神……大人……錯……唔……錯了……”

    敖雪用挺翹的鼻尖蹭她的下巴,問:“嗯?你在說什么?”

    “我、我錯了,求……求您……”

    聲音被擊碎,時雨整個人都在顫抖,眼睛被淚水占據,迷茫失神。

    “求我什么?還不夠是嗎?好,別急。”

    敖雪的理智早就出走千里之外,她留有獸類的習性,對這種事要一直做到滿意為止,否則就是無休無止。

    七彩魚終于從時雨的衣服下鉆了出來,它朝兩人看了一眼,擺動魚尾落荒而逃。

    這片水域本來就干凈,這下更是魚蝦絕跡,聲響全無,只有重疊在一起的兩人粗。重的喘。息。

    時雨被抱起來,軟軟地靠在敖雪懷里,她大腦發懵,不知道對方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識環住了她的腰。

    敖雪親吻她的發頂,手一下下輕撫她的后背,尾巴纏著時雨的小腿冒泡泡。

    “累了嗎?”

    時雨“嗯”了一聲,聲音又小又啞,幾不可聞。

    敖雪輕笑一聲,唇在她的臉頰上輕擦,落在她緋紅的眼皮上,吮掉睫毛上掛著的淚珠。

    時雨以為已經結束了,安心地趴在她懷里昏昏欲睡,可沒過多久,巨龍又開始躁。動。

    時雨睜開酸痛的眼睛,用眼神詢問她。

    敖雪輕啄一下她的眼睛,抱著她的腰讓她背靠自己,手從后面環過來,將她完全抱在懷里。

    時雨不覺得自己有多弱小,可被這樣抱著,就能體會到自己跟對方的差距。

    她意識到,自己對河神來說就像個玩物。

    敖雪輕吻她的后頸,咬著她的鎖骨磨蹭,尾巴從她纖細的腿繞上來,跟手一同滑入……

    時雨繃直脖子,腰弓成了彎月,呼吸淺到聽不見,瞳仁被水汽洗得發亮,偏偏又失焦迷亂,毫無情緒表達。

    “咚”的一聲,床榻塌了,敖雪第一時間用泡泡把時雨裹起來,而后漂浮到半空繼續,絕不耽誤一點。

    時雨覺得敖雪瘋了,可如果對這種感覺上癮,又怎么說呢?

    她大概也瘋了。

    敖雪咬著她的耳朵,聲音染著欲:“小雨,我是誰?”

    “你是……你是,河神大人。”

    敖雪輕笑,說:“都這個時候了,還要用這種奇怪的稱呼嗎?叫我的名字,我告訴過你的。”

    時雨有點叫不出口。

    敖雪是告訴過自己她的名字,可知道和叫出口是兩碼事,一直以來她一直尊稱她為河神大人,把她當作神來敬仰,怎么能直呼她的名諱?

    這不是瀆神嗎?

    念頭剛起,敖雪又笑了起來,聲音似乎很愉悅。

    她咬住時雨的臉蛋,使勁吸一口:“如果叫名字是瀆神的話,那你現在與我這般,豈不是更加大逆不道?”

    時雨想想,好像確實如此。

    她轉頭看向敖雪,問:“那您會懲罰我嗎?”

    敖雪只覺她非常可愛,想要從她身上攫取更多,放開臉頰之后又噙住了唇,長驅直入地翻攪掠奪,不給她留一絲喘息之機。

    在洶涌的潮汐襲來時,時雨眼前閃過白光,接著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敖雪看著暈倒在懷里的小人兒,憐惜地吻她一下,然后把人平放在蚌殼上,俯身輕。舔脆弱之地,為她療愈被過度使用的不適,免得她醒來之后難受。

    六月盛夏,日頭非常毒辣,明媚的陽光照在河面上,竟也有幾縷被折射到了河底。

    時雨醒來就看到此種奇景,她的心都好像晴了,整個人充滿了活力。

    她伸手伸懶腰,碰到了一旁軟軟的東西,側目看去,是一條黑的五彩斑斕的尾巴,正一擺一擺地吐泡泡。

    順著尾巴往上看去,巨龍的頭在好幾米之外,她不似之前一樣盤著,而是完全伸展開來,頭跟尾巴相距甚遠。

    時雨戳破一個泡泡,龍尾突然不動了。

    這都能被發現?

    時雨心虛地準備溜走,被尾巴一下拉回來,從頭纏到尾,絞緊又絞緊。

    “河神大人,我不敢了。”

    龍頭繞了好大一圈才繞到她面前,蒼綠色雙眸緊盯著她,看得她心里發虛。

    不知道是不是親密接觸過的原因,時雨看著那駭人的龍頭,竟覺出幾分可愛來。

    要是河神大人知道她的想法,會不會生氣呢?

    龍頭碰一下她的額頭,說:“閉眼。”

    時雨乖乖閉上眼睛,不消片刻就有柔軟的東西貼到嘴上,跟昨天一樣,是人類的嘴唇。

    她忍不住好奇想要睜眼看,眼前突然出現一股水霧,讓她的視線模糊不清。

    “你竟然偷看!”

    巨龍的聲音帶著薄怒,但沒有要發火的跡象。

    “對不起,我只想看看河神大人是什么樣子。”

    “你現在看到的就是我的樣子,我本來就是龍,理應以龍身示人。”

    時雨沒覺得她的話哪里不對,但覺得自己被忽悠了。這么說的話,那自己一輩子都看不到她人身是什么樣了。

    水霧散去,時雨面前仍然是一顆龍頭。好吧,其實也挺可愛的。

    時雨拿起散亂的衣服穿上,靠在龍尾巴上曬日光浴。馬上就是姐姐的忌日了,不知道河神大人肯不肯讓她上岸。

    昨天她隨心所欲地對待自己,應該玩得很盡興,趁她高興再求求她,說不定時雨盯著敖雪看,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滿含希冀。

    敖雪用龍角蹭她耳朵,倨傲地問:“又在打什么壞主意?”

    時雨坐起來,虔誠地跪下。

    “河神大人,您現在心情如何?”

    敖雪早將她看透了,只不過裝作不知道,聽她這么問輕哼一聲:“若我說不怎么樣,你有辦法讓我心情變好嗎?”

    時雨還真認真思考了一下,過了一息之后,捧著敖雪的臉親上去,在她的唇瓣上磨蹭。

    “這樣好些了嗎?”

    敖雪老臉一紅,偏開臉躲避她的親吻,從沒以龍身這樣過,她都不害怕嗎?

    時雨見她害羞,笑得眉眼彎彎,小虎牙頂著唇瓣,咬出一個小窩。

    敖雪盯著看了片刻,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說說吧,你想干什么。”

    “之前說過的,我想去祭拜我姐姐。”時雨跪得很乖巧。

    敖雪面色微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能離開這里,若你上岸,無法及時保護你。”

    時雨身體一震,一股暖流劃過心底,她以為敖雪是怕她脫離掌控才不讓她去,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

    所以她一直在考慮自己的安危嗎?

    時雨眼眶有些發熱,為了不讓自己表現出軟弱,她抱住了黑色的龍尾,把臉埋了進去。

    “姐姐的墳離星河不遠,我祭拜完馬上就回來。”

    敖雪還能說什么?她知道時雨跟姐姐的感情,做不出阻止她去見姐姐這種事。不過星河村在她的掌控范圍內,即便出什么意外,她也能立刻把人帶回來。

    “好,等到時間了,我送你出去。”

    時雨沒有抬頭,而是將龍尾抱得更緊,“謝謝您,河神大人。”

    您是除了何姑之外,第二個非親非故卻對我好的人。

    尾巴上傳來溫熱的濕意,傲雪將頭靠在她的頭頂,將她整個圈住。

    “祭拜完就回來,不許偷偷逃走。”

    第34章 河神的新娘

    姐姐忌日前一天,時雨上了岸。

    敖雪用泡泡把她送到岸上就潛進水里不出來了,時雨看著翻涌的河面無奈一笑,蹲下身用手輕撥河水。

    “別不高興了,我明天就回來。”

    河底冒出泡泡,簇擁著圍住她的手,從它們表達出的感情來看,主人應該不生氣了。

    “那我走了。”

    時雨的手被一股無形的力量一拉,落入一雙看不見的手臂中,唇上一涼,時雨下意識張開嘴。

    一聲輕笑蕩開,河神揶揄:“只是親你一下,你在期待什么?”

    時雨不理她的調笑,攀住她的脖子將唇覆上去,撬開她的唇齒。

    一陣火熱的廝磨之后,她擦嘴走人。

    “您回去吧,明日傍晚再來接我。”

    敖雪看著歪頭看她,手撫唇瓣輕輕摩挲,現在不僅敢強吻她,還使喚上她了。

    大膽的小東西。

    一陣輕盈的細浪落下,河水徹底平靜下來。

    時雨在村外待到月上中天才回家,院門破了一個大洞,歪歪斜斜地掛著,院子里跟遭了賊一樣凌亂,所有東西被洗劫一空,連個土豆都沒給她留下。

    可不是就是遭賊了嗎,雖然她知道那些賊都是誰。

    時雨推開堂屋門,木門應聲倒地,塵土飛揚。

    她用破舊的掃把把結在墻上的蛛網掃干凈,找到火折子點燃殘香,在父母、姐姐跟何姑的靈位前跪下來。

    “這是我最后一次在這里祭拜你們,希望你們不要怪我。”

    時雨說著說著落下淚來,她擦掉眼淚虔誠地磕了三個頭,露出笑容。

    “不用擔心我,以后河神大人就是我的靠山了,沒人敢欺負我的。”

    只有一小截殘香和蠟燭,燒完之后時雨就把牌位打包起來,借著月色從院中的老槐樹下挖出之前藏的銀子,悄悄走了。

    幸虧她留了個心眼,采藥掙的錢除了日常開銷,和給何姑看病買藥之外,剩下的都埋起來了。

    那些人在她走后肯定把家里翻了個底朝天,要是錢放在屋里,早就一離不剩了。

    銀白色的月光照在她前行的路上,讓她能不懼夜色,勇往直前。

    在她離開后,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朝村子里走去。

    從前時雨沒覺得這段路有那么長,等走到賣香燭紙錢的人家,天已經蒙蒙亮了。

    店主出來看到她,臉色驚恐:“你……你還活著?!”

    時雨嗤笑一聲,道:“你很失望?”

    “那、那倒沒有。”店主的臉色有些尷尬,“是來買香燭紙錢的吧?”

    “嗯,多給我拿點。”時雨把銀子放在他面前。

    店主拿了錢,抱了一堆紙錢和香燭,還送了兩個紙扎給她。

    時雨本不想要,看那紙扎小人栩栩如生,燒給姐姐解悶或許也不錯。

    “謝謝,還請您為我保密。”

    店主連連點頭:“那是自然。”

    時雨抱著一大堆東西走了,店主神復雜地看著她走遠,趁四下無人趕緊關門閉店。

    時雨這個名字已經成了星河村的禁忌,要是被其他人知道自己賣了香燭紙錢給她,肯定要倒霉的。

    時雨也不是完全沒有顧慮,可這村里就只有這一家香燭鋪,她別無選擇。

    幸好姐姐的墳跟父母和何姑挨著,可以挨個祭拜,她跟他們說了許多話,多數都沒什么意義,只是想起什么就說什么。

    太陽也烈,曬得她小臉通紅,她卻不覺得熱般,一直不停地燒著紙錢香燭,仿佛要把下半輩子的份都補給他們。

    不知不覺太陽就偏西了,時雨抬頭看一眼天邊積著的陰云,喃喃自語:“要下雨了,我該走了。”

    她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和香灰,視線在他們的墓碑上一一掃過,然后轉身——

    不遠處的樹下站著幾個很熟悉的人,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時候來的,又看了她多久。

    時雨以為自己會害怕,奇怪的是她的心里除了憤怒,并沒有絲毫恐懼。

    村長拿掉煙嘴,吐出一口濃煙,時雨透過煙霧看他,只覺得他面目猙獰,兇神惡煞。

    旁邊的李壯歪著頭,脖子上纏著一圈白布,眼睛猩紅目眥欲裂地盯著她,嘴里不知道在說什么。

    “孩子,你不該回來。”

    村長放下煙斗,自以為慈悲地說。

    時雨冷笑一聲,回道:“我生在這里長在這里,憑什么不能回來?”

    村長沉默著看她片刻,語氣沉沉地對身邊的人說:“抓住她。”

    下山的路只有這一條,再往后是萬丈懸崖,時雨沒有退路。她撿起地上燃燒的燒火棍橫在面前,緊盯著朝她走來的二虎和李強。

    “你們抓了我,不怕河神大人動怒嗎?”

    兩人腳步一頓,轉身朝村長看去,村長猛吸一口旱煙,說:“怕什么,我們有巫師在,可以隨時降服那條龍。”

    話音一落,他旁邊的李壯激動地吱哇亂叫,腦袋的沒有支撐地掉了下來,脖子像有彈性似的拉了好長一條。

    這些心懷不軌的人沒有嚇到時雨,這一幕把時雨嚇得夠嗆,手里的火棍差點掉在地上。

    這也太詭異了,人的脖子可以伸到這么長嗎?

    李強和二虎被村長鼓動,不管不顧地沖向時雨,時雨后退幾步,揮著燒火棍亂打,二虎和李強各自挨了幾下,身上的衣服被燒了幾個大洞,臉色陰沉起來。

    “臭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

    李強伸手抓住燒火棍,往前一拉,時雨就要拽到了他面前,她揪住時雨的頭發,把她拖到了村長面前。

    最激動的是李壯,他滿臉通紅眼里噴火,對著時雨就是兩腳。

    村長拍拍他的肩膀,道:“冷靜點,剛幫你把腦袋放回去。”

    這兩腳用了十足的力氣,時雨疼得蜷縮成一團,呼吸都困難。離得近了,她看清了李壯脖子上那道蚯蚓似的疤。

    當時她完全失去了理智,下手沒有輕重,幾乎砍斷了李壯的脖子,脖子被砍斷人還能活嗎?

    劇痛傳來,時雨幾乎昏死過去,她艱難地抬頭看去,李壯踩在她的手腕上,正在用力地碾磨。

    “咔嚓”一聲,清晰的骨節碎裂聲傳來,時雨已經疼得眼前發黑,視線模糊了。

    “還要帶她回去見巫師,別弄死了。”

    李壯憤憤地收回腳,軟塌塌的脖子隨著呼吸起伏,好像下一刻就要斷掉。

    時雨被抓著衣領從地上拽起來,一行人往山下走。

    還沒走幾步,忽然電閃雷鳴,鉛云滾滾而來,似要把天壓彎,豆大的雨點砸下來時,山下的星河掀起了巨浪。

    村長腳步一頓,轉頭看了一眼時雨,時雨吐出嘴里的血沫,朝他咧嘴一笑。

    “祂來找你了。”

    又一道雷聲落下,她的聲音聽起來陰惻惻的,十分瘆人。

    村長用煙斗狠狠打她的嘴巴一下,面色兇惡:“胡說八道什么,只是正常的漲潮而已,河神憑什么管你?”

    時雨被打得嘴里泛起血腥,感覺牙齒都松動了。

    村長故作淡定繼續往前走,腳下一滑摔了個狗吃屎,半天沒爬起來。時雨笑得很大聲,聲音被雨水浸濕,帶著惡毒和暢快。

    村長被扶起來,冷冷瞥時雨一眼,時雨勾唇,輕聲:“怎么沒摔死你?”

    村長剛要發作,驚雷劈下,一棵碗口大的樹應聲倒下,他的神色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

    “雨越來越大了,先下山。”

    時雨被李強和二虎拖著,鞋襪早就不知所蹤,雙腿被隨時和草枝刮得鮮血淋漓,腳更是可見白骨。

    河水不停翻滾,騰起數丈高的巨浪,等他們到了山腳下,那浪猛地撲了過來,將他們淹沒其中。

    時雨感覺身上的桎梏沒了,但她也沒力氣抵御洶涌的巨浪,只能跟他們一樣在河水里沉浮。

    恍惚間時雨感覺自己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柔軟的手輕撫她的面頰,身上的疼痛也消失了大半。

    睜開眼睛,對上一雙蒼綠色眼眸,眼尾赤紅濕潤,滿是對她的心疼。

    時雨想讓她別難過,但是說不出話來,只能勉強扯出一個微笑。

    敖雪把她按進懷里,嗓音微啞:“都成這樣了還笑,真是個傻子。”

    那些人還在河面上飄蕩,個個胡亂地揮動著雙手,露出求生的丑態。

    敖雪沒有讓他們沉下去,而是一直在漩渦里打轉,直到耗盡他們的最后一絲氣力。

    一道藍色炸雷擊在河面,敖雪悶哼一聲,隨即沒事人似的輕睨一眼天空,唇角是傲慢地笑。

    這些人作惡多端照樣活得好好的,她只是略加懲戒,便降了天罰,這塵世果真無趣極了。

    又是三道藍色天雷,敖雪一一受了,隨后抱著時雨落在地面上,彈指把那些人也弄了上來。

    他們一個個從半空掉在地上,死魚一樣一動不動。

    敖雪低頭蹭蹭時雨,柔聲問:“想不想報仇?”

    時雨心里一緊,盯著那些人一字一頓:“想,做夢都想。”

    “那我替你報仇,作為交換你不可以離開我。”

    不等時雨應答,河水突然暴漲,似一條巨龍一樣朝村子里狂奔而去。

    那些人被裹挾著一同往前,跟沿路的泥土碎石一起,成了摧毀房屋的助力。

    時雨以為她所謂的報仇是殺了那幾人,沒想到她竟想把整個村子都淹了。

    察覺她的緊張,敖雪問:“不忍心?”

    “不。”時雨搖頭,目光堅定,“只是想讓您對沒有欺負過我的人手下留情。”

    敖雪勾唇,眼里似是露著興奮:“那是自然。”

    河水傾瀉而出,星河村成了一片汪洋,悶雷自深空傳來,仿佛把天劈開了一個口子,頃刻間暴雨如注。

    幾道閃電劃過,將天空照得亮如白晝,在藍色天雷落下之前,敖雪用彩色泡泡將時雨裹住,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第35章 河神的新娘

    時雨初時還不懂她此舉為何,直到看到那藍色雷電落在她身上,讓她從半空摔到地上,吐出好幾口血,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祂說不能離開星河,如今不僅離開了,還放水淹了村子,這是對祂的懲罰嗎?

    時雨腦子發懵,只能不停拍打著泡泡,讓敖雪放她出去。

    敖雪仰頭看她一眼,唇角勾起:“你出來也幫不上忙,乖乖待在那里,別讓我分心。”

    話一說完,又嗆出一口血,她隨意用手抹掉,緩緩站了起來。

    “這么多年了,還是對我這么苛刻啊。”

    她仰頭望著天,臉上露出譏誚的表情。

    不多時,天雷再次降下,這次敖雪沒有坐以待斃,她雙手合十結印,化為一條黑色巨龍騰空而起,正面迎擊天雷。

    時雨看得心都揪起來了,祈禱著敖雪能夠安然無恙,但心里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從小到大她的生活波瀾不驚,最大的場面也就是氣瘋了拿刀砍了李壯,膽小如她,現在想起來還手抖心慌,看到這種震撼的大場面,只覺得十七年來的認知都顛覆了。

    不會的有事的,河神大人那么厲害,肯定會毫發無損地回來。

    自己沒見過世面,但對河神大人來說或許司空見慣,一定沒事的。

    時雨自欺欺人,手指頭都摳破了,一陣悶雷劈下,她頹然地跌坐在地上。

    如果敖雪待在河底的話,什么事都不會有,她是為了自己才這樣的,如果真的出事了的話,自己萬死難辭其咎。

    敖雪那么輕松地問她想不想報仇,她以為不會有什么問題,所以便答應了,如果早知道會這樣,她死也不會開口。

    “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時雨低頭喃喃。

    雷聲滾滾,閃電將天空照得忽明忽暗,鉛云垂在天邊,似是馬上要塌陷下來,雨越下越大,沒有一點要停的跡象。

    半空傳來激斗聲,時雨猛然抬頭,那原本不見了的身影再次出現,龍頭從云層中探了出來。

    “河神大人!”

    時雨一下站起來,語氣充滿了激動。

    敖雪歪頭看她,說:“別哭了,我現在可沒法給你擦眼淚。”

    時雨忙問:“您還好嗎?是不是因為我……”

    “跟你無關。”敖雪長尾一擺,從那層藍色光圈里掙脫,“我早看這些虛偽的東西不順眼了,一個個除了長得像人,做事連禽獸都不如。”

    她只是不能離開這條河,但神識卻籠罩著這方土地。

    時雨的母親被村長糾纏,導致難產的時候她在;時雨的父親沒法上山采藥,只能不停地干農活,身體承受不住早逝的時候她在;時雨的姐姐被逼到懸崖邊,失足掉下去的時候她也在。

    他們做錯了什么?他們什么都沒做錯,本本分分的老實人,卻被搞得家破人亡。

    那時她雖覺得憤怒,卻無心插手此事,人間有人間的法度,個人有個人的命數,過多插手會干擾因果。

    可他們欺負時雨,她怎能坐視不理?

    早在那個雨夜,只有十三歲的小女孩拖著殘軀跪在河邊,聲聲泣血地祈求她的時候,她便再也無法坐視不理了。

    除了她之外,沒有人能欺負時雨,就是天道法則也不行!

    時雨淚如雨下,她知道敖雪這么說是為了讓她寬心,可看著她受傷自己又怎能安心?

    “河神大人,我不報仇了,你把河水收回來吧,我陪你去河底,一輩子都不上岸了。”

    敖雪咧嘴一笑,蒼綠色的眼眸里閃著碎光:“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嗯,絕不反悔,所以你快讓水停下吧。”

    不知道現在停下算不算晚,但亡羊補牢總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敖雪輕笑一聲,聲音暢快清越,跟雨聲混在一起,仿佛將晦暗的天色都點亮了。

    她低頭看一眼已成一片汪洋的星河村,眼中毫無悲憫。

    這些人沒有一個無辜,活*在世上只會造更多罪業,還不如早日輪回入畜生道。

    不過為了不讓時雨擔心,她裝模作樣地引回了一些河水,再加上雨勢漸小,看起來好像真的風平浪靜了。

    實際上,星河村已經不復存在。

    既然叫星河村,那便是依靠她才存在的,現在她不高興了,讓它消失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

    時雨什么都不知道,還以為補救成功了,眼巴巴地看著她。敖雪觸到她的眼神,眼睛立刻瞇了起來,露出溫柔到極致的笑容。

    “現在是不是沒事了?你快下來。”

    看不到完整的祂,時雨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敖雪笑著點頭,剛要去到她的身邊,云層里突然出現一道藍光,像細線一樣纏在她身上,將她捆住。

    “敖雪,鎮壓百年,還不知錯?”

    這道聲音仿若自遙遠的虛空傳來,分不清男女,卻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時雨只覺得一陣風吹過,再回神她已經跪在地上了。

    敖雪被捆仙繩綁著動彈不得,不過她并不露怯,反而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你口口聲聲讓我認錯,我何錯之有?”

    一道天雷劈下,燒焦了她的尾巴。

    敖雪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尾巴被燒冒煙,當下理智全無,掙脫捆仙繩之后就往天上沖。

    “我沒有錯!”

    她怒吼一聲,抓住一道天雷嚼碎吃了。

    時雨:“?!”還能這樣?

    能直接吃掉的話,那為什么不早點吃,硬要受這幾下?

    她不是很懂,可能河神大人有自己的打算吧。

    敖雪還想往上沖,被一只大手按了下來。

    “犯下此等罪業,鎮壓百年已不足以抵消。”

    “好!那就殺了我!”

    敖雪跌落在地,首先就是拯救自己的尾巴,她渾身黑漆漆的時雨肯定不喜歡,好不容易有一處漂亮的地方,這死老天還給她燒了。

    該死!要不是打不過,早跟她拼了!

    一聲嘆息,那只大手消失了,天也開始放晴,烏云盡數退散,只有毛毛細雨在下。

    彩色泡泡破開,時雨一個箭步沖向敖雪,緊緊抱住了她。

    敖雪被她撞得差點坐在地上,穩住身形之后回抱住她,輕吻她殷紅的眼尾。

    肯定趁她不再偷偷哭了,不然眼睛怎么會這么紅。

    感覺到眼尾的溫熱,時雨忍不住想哭,她吸吸鼻子,小聲問:“您還好嗎?除了尾巴有沒有哪里受傷?”

    敖雪一僵,反問:“尾巴不好看了,你還喜歡嗎?”

    過去的一年里,時雨總喜歡抱著她的尾巴睡覺,如今尾巴變丑了,她嫌棄怎么辦?

    時雨抱住她的尾巴,手輕撫傷處,“疼嗎?”

    其實不疼,這點傷比起當年腕骨抽筋之痛來說,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但為了讓時雨心疼她,敖雪還是裝了一下。

    “有點痛。”

    時雨湊近,輕輕吹氣:“吹吹就不痛了。”

    意識到自己幼稚,她笑著說:“以前我哪里痛了,姐姐也會幫我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敖雪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前的少女比四年前初見時,褪去了幾分稚氣,但又不完全是女人的成熟,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般,充滿了活力與朝氣。

    她的眼皮微垂著,露出淺淺的雙眼皮褶皺,濃長的睫毛翹起,可以窺見她眸底躍動的溫柔。

    敖雪忽然覺得心底一悸,隨即毫無預兆地勾住了時雨的后頸。

    時雨仰頭看她,她說:“嘴巴也疼。”

    時雨愣了一下,湊上去在她唇側輕吹。

    敖雪睫毛眼神閃爍了一下,問:“愿意隨我離開嗎?”

    時雨不解:“不是不能離開星河嗎?”

    “以前不行,現在可以了。”

    犯了這么大的錯,就算她不出面,那邊也會派人找她,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如果時雨不愿意陪她出去的話,那自己就留在這里陪她。

    時雨當然愿意,她做夢都想去大山外面看一看,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我愿意,您去哪我就去哪。”

    “怎么感覺賴上我了?”

    時雨默認了,一雙杏眼清潤澄澈,盛著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感情。

    敖雪突然心里刺痛,移開臉不再面對她。

    “那可不行,我生性自由不愛受拘束,出去之后你選一個喜歡的地方留下吧。”

    時雨有一瞬失望,但很快就調整好了,她跟河神大人人神有別,地位相差懸殊,河神大人肯庇佑她這么久已經很好了,不能再肖想更多。

    沉默蔓延在兩人中間,敖雪的心七上八下的,終究還是不忍冷落她。

    “怎么不……”說話?

    時雨靠得太近了,她轉頭就跟她的嘴唇碰到了一起。

    一觸即分,敖雪本想說點什么,時雨卻勾著她的脖子再次吻上來。

    只是嘴對嘴,甚至都算不上是親吻,卻讓敖雪莫名心動。

    時雨放開她,眼里有一絲羞赧:“我這樣算瀆神嗎?”

    敖雪的心被重擊,眼底涌起暗流,她覺得自己好像無法再放開時雨的手了。

    管她天罰還是什么,真到了那天再說,現在她要把眼前的小兔子牢牢綁在身邊。

    雨停了,敖雪拉著時雨起來,道:“我們該走了。”

    從此以后,天高海闊,可任她們自在逍遙。

    時雨溫順地點點頭,跟在她身側,走出好一段距離才聽敖雪說“不算。”

    她仰頭朝她看去,眼前突然一暗,敖雪噙住她的嘴唇,唇齒廝磨一番后撬開了她的齒關。

    溫軟的舌尖探。入,時雨自覺地張嘴讓她掠奪,直到口中空氣所剩無幾,氣息完全交融在一起,敖雪才不甚愿意地放開她。

    她用大拇指指腹擦掉時雨嘴角的水漬,聲音微啞:“剩下的今晚再繼續。”

    第36章 河神的新娘

    時雨原以為山外面還是山,沒想到跨越一座大山之后,展現在她面前的,是跟新河村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之前她站在山上往外眺望,總覺得那些連綿不斷的山這輩子都走不出去。

    現在卻覺得,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

    走不出的山走出來了,欺負她的壞人得到了懲罰,身邊也有了人陪伴。

    放在一年前,她想都不敢想。

    時雨抱住巨龍的脖子,臉蹭在她的頰邊:“河神大人,謝謝您。”

    敖雪眼神一滯,飛行的速度快了些。

    “時雨,別考驗我。”

    耳邊風聲呼嘯,時雨聽得不是很清楚,她湊上去問:“您說什么?”

    黑領的耳朵動了動,緋色從耳根蔓延,一聲低低的嘆息從口中吐出,朝地面俯沖下去。

    突如其來的加速,嚇得時雨一聲驚呼,整個人趴在巨龍背上,死死拽著她的鱗片。

    敖雪落在離城鎮不遠的一個山頭,周圍樹木蔥郁,一片繁盛的夏日景色。

    不等時雨反應,唇就被噙住,一番廝磨之后敖雪放開她,眼里流淌著炙熱。

    “是你先引誘我的,不怪我。”

    時雨心想我什么時候引誘你了,可對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一棵粗大的樹旁,幾件衣服凌亂地掉在地上,除了蟬鳴鳥叫,還有壓抑的喘息自樹后傳來。

    “河神大人,我們真的……要、要在這里……”

    話未說完,尾音就被擊了個粉碎,黑色的龍尾伴隨她身體搖晃的幅度擺動,冒出彩色泡泡。

    她是個實干家,一句話不說只知道埋頭苦干,等時雨哭出聲來,才裝模作樣地問:“怎么哭了?”

    時雨哭得梨花帶雨,眼尾紅紅的,鼻尖也紅紅的,更像一只兔子了。

    敖雪貼上她的后背,抓起她纖細的腿,尾巴從另一條腿上纏上去……

    “都叫你別勾引我了,你還這么看著我,都是你的錯。”

    時雨沒想到她倒打一耙,氣得眼淚更多,傲雪掐著她的下巴吮掉她臉上的淚珠,龍尾毫不猶豫地直入腹地。

    “乖,不哭昂。”

    溫柔的語氣和殘忍的動作,形成鮮明對比,時雨大腦昏沉,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樹影搖曳,落在兩人重疊的影子上,顯得朦朧美好。

    一聲尖叫,時雨脫力地趴到了樹干上,她轉頭看敖雪,眼底隱有驚嚇。

    “河神大人,停下!快停下!”

    好奇怪,感覺有什么東西要從身體里出來。

    陌生的刺激讓她失了方寸,時雨眼淚洶涌,豆大的淚珠砸到地上,讓沉浸在欲。望中的某龍更加瘋狂。

    敖雪仍舊不說話,眼神卻暗了許多,她的面上浮著不正常的潮。紅,尾巴揮出了殘影。

    “河神大人,不……唔!”

    燒焦的尾巴尖被甘霖滋潤,似乎變得沒那么難看了。

    時雨雙眼泛紅,睫毛被淚珠沾濕,哭得一抽一抽的,敖雪低頭吻她,被她偏頭避開。

    “都說不要,你還……”

    她羞憤欲死,聲音哽咽到說不出話。

    敖雪幫她往上掂了掂,手托著她的腰,將她到懷里,小聲哄著生氣了的小兔子。

    “莫哭了,以后不會了。”

    時雨斜著眼看她,問:“真的?”

    敖雪沒有回答,其實也沒有那么真,畢竟看她羞赧哭泣的樣子,真的很興奮。

    可若是這么說,時雨恐怕會更生氣。

    “回答呀!”

    敖雪摸摸鼻子,埋首于她頸間蹭蹭:“龍龍不能說謊,所以……無法保證。”

    時雨輕哼一聲伸手推她,被抓著手放到唇邊,輕咬一下指腹。

    指尖傳來溫熱的濕意,時雨只覺得一道電流劃過心底,麻。酥酥的,她撇開眼,斂眸將心里的悸動隱去。

    敖雪以為她還沒消氣,啄著她的耳朵說:“又不是第一次這樣,有什么可害羞的?我早知你是水做的。”

    剛降下去的溫度再次飆升,時雨按住她的嘴,聲音顫抖:“別、別說了。”

    敖雪眼睛彎下來,含糊地說:“好,我不說了。”

    已是傍晚時分,清風吹過來,樹葉沙沙作響,靜謐安逸,讓人昏昏欲睡。

    時雨微瞇著眼,小聲道:“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敖雪“嗯”一聲,但沒有任何行動,她抱著時雨使勁吸,大有再來一次的趨勢。

    “您要是再繼續,我真的會生氣。”

    敖雪動作一頓,頗為遺憾地嘆口氣,隨后拾起地上的衣服,抱著懷里的小兔子往山林深處飛去。

    掠過層層疊疊的樹葉之后,眼前出現一條兩臂寬的小溪,溪水清澈干凈。

    敖雪淌進水里,屈起雙腿為時雨清洗,時雨被涼的一激靈,臉埋進她懷里。

    敖雪的尾巴在水里擺來擺去,純凈的溪水里冒出泡泡,在夕陽的照耀下五光十色。

    敖雪的鱗片光滑又柔軟,眸底暗光劃過,毫無預兆地把時雨放進了水里。

    冰涼的水包裹全身,時雨驚得一顫,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只是怔怔地看著敖雪。

    尾巴從水底游過來,纏在她的腰上,敖雪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唇角浮著一抹詭異的笑容。

    時雨被嚇得一抖,龍尾便趁虛而入。

    敖雪腰部以下化為原形,長長的尾巴盤起來,把時雨托在上面,讓她一半身子在水里,白凈的肌膚顯得柔嫩光滑,讓人食欲大開。

    “小雨,冷嗎?”

    時雨抓住她的胳膊,說:“我冷,我很冷。河神大人,我們出去吧。”

    “好,馬上就帶你出去。”

    敖雪輕吻她的臉頰、鼻尖,在她柔軟的唇瓣上磨蹭,手順著腰上的尾巴,慢慢往下撫……

    時雨嗚咽一聲激出了眼淚,她張嘴咬住敖雪的嘴唇,含混聲音聽不清楚。

    敖雪很喜歡她的反抗,因為每次這種時候,她就會越想欺負她。

    溪水“叮咚”,黑色的尾巴映出絢爛的光彩,在激烈的水聲中,時雨的哼。吟變得低啞潮濕,情動難耐。

    纖長手指和尾巴退出來,發出讓人害羞的聲音,時雨雙眸含淚,失焦迷離,胸膛起伏劇烈。

    敖雪欣賞她此刻的媚態,用尾巴一圈圈將她纏住,慢慢絞緊。

    “唔……”

    時雨低嚀一聲,慢慢轉動眼珠看她,表情還不是那么靈動。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么,敖雪貼心地附耳下去,等著她開口。

    “為什么要把我綁起來?”

    敖雪不由失笑,眼角眉梢都是輕松的笑意,她轉頭咬住時雨緋紅的臉頰,齒間輕微用力研磨。

    時雨伸手推她,奈何全身都綿軟無力,這樣反倒更像是在欲拒還迎。

    傲雪扣住她的手放到心口,又吸了好幾口才放開,看到時雨臉上圓潤的牙印,她又舔了舔。

    “舔舔就不疼了。”

    時雨腦子已經轉過來了,知道她是故意找的借口。自己何時說過疼了,要她用唾液來治療?

    “今晚要在這里過夜?”時雨的聲音啞著。

    “不啊。”敖雪抱著她輕搖。

    時雨看看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色,無語地問:“那我們什么時候走?”

    敖雪低笑一聲,把人從水里撈出來,抬手一揮就輕而易舉蒸干了她身上的水。

    時雨伸手去夠衣服,被敖雪按住:“我幫你穿。”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哪有那么嬌氣,連衣服都要別人穿。

    敖雪笑笑,道:“小雨,你知道我比你大很多很多歲吧?”

    時雨點頭。

    “那我就是姐姐,姐姐的話是不是該聽?”

    時雨竟無法反駁。

    敖雪一臉溫柔地幫她穿衣服,雖不熟練卻也沒有不耐煩,仿佛很喜歡這樣。

    衣服穿好之后,時雨被巨龍丟到背上,趁著夜色飛越這片山頭,落在了人類居住的城鎮。

    站在城外,時雨努力辨認城門上的字,她沒上過學,淺薄的知識都是何姑教的。

    “臨……溪……城?”

    敖雪從后面抱住她,下巴擱在她的肩上,語氣柔和:“對,就是臨溪城,我們小雨真厲害。”

    時雨害羞地低下頭,某龍便趁機在她纖白的脖子上偷親一口。

    “河神大人,您……!”

    敖雪牽住她的手,往城里走:“快走,不然待會城門關了。”

    時雨看著她故作嚴肅的臉,無奈勾唇。敖雪轉頭看她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笑起來。

    臨溪城依山傍水又有金礦,百姓過得很是富足,城鎮也十分熱鬧繁華,這個時間了街上還有很多人,各類攤販的叫賣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獨屬于這里的文化。

    時雨看到什么都覺得新奇,眼睛一亮一亮又一亮。

    敖雪跟在她身后,幫她把喜歡的都買下來,不出兩刻鐘,東西已經多得沒法拿了。

    “要不咱們坐下休息一下吧?”

    時雨說完左右看看,在一位上老嫗的餛飩攤前坐下。

    敖雪把東西放在桌上,在她旁邊坐下,抓著她的手把玩。養了一年多,時雨的手已經變得很軟了,捏著很舒服。

    老嫗上前,笑著問:“兩位姑娘吃餛飩嗎?”

    時雨天天一笑,回道:“奶奶,給我們四碗。”

    “四碗?”老嫗看她們一眼,說,“四碗你們吃不完,要是一碗不夠,我再多給你們加一份,不要錢。”

    “就四碗,我姐姐胃口大,能吃完。”

    時雨話音落下,就覺得手上力道重了些,她轉頭看敖雪,發現對方正笑非笑地看著她。

    她尋思著自己沒說錯什么,便不去在意,支著下巴等餛飩。

    老嫗轉身去煮餛飩,敖雪湊到她身邊,揶揄地說:“好妹妹,再叫一聲姐姐。”

    時雨這才明白,原來她是因為這個才變得奇怪。

    可這有什么難的,如果她想聽的話,叫一百聲也可以。

    她轉身看向敖雪,巴掌小臉逆著光,五官輪廓清晰分明,杏眼明亮澄澈,像星辰落在里面。

    時雨眉眼彎彎,聲音甜膩:“姐姐~”

    第37章 河神的新娘

    時雨的發絲隨著夜風輕揚,就像敖雪搖擺的心。

    那道甜美的聲音還不曾從耳邊消逝,對方又叫了兩聲,并且一聲比一聲糯,讓她悸動的心隨風凌亂。

    “好了,夠了。”

    她把臉轉到一邊,耳尖似乎有些紅。

    時雨湊上去,小聲道:“姐姐害羞了?”

    “哪有?”敖雪立刻反駁。

    時雨看著她閃躲的眼神,心下了然,不再捉弄她。傲嬌的河神大人說沒有就沒有,就依著她吧。

    時雨望向繁華的長街,眼底落著月光和燭燈的光亮,像成滿了整個人間的盛景。

    她在看塵世煙火,而敖雪在看她。

    臉頰和耳朵隱隱發燙,溫度似乎傳到了心臟,暖意逐漸蔓延。

    老嫗動作很麻利,四碗餛飩依次上桌,她還送了小菜和自制的辣油。

    “這辣椒比較辣,兩位姑娘不能吃辣的話,可以少放點。”

    時雨是個什么都愿意嘗試的人,倒了一點在碗里,覺得不是很辣,又倒了一點,清湯成了紅湯。

    “不辣嗎?”敖雪問。

    時雨搖頭,吸著鼻子說:“不辣。”

    話是這么說,鼻尖已經慢冒出了汗,臉頰也微微泛著紅,不過看她吃得開心,敖雪便不再說什么了,默默吃完了自己的三碗。

    老嫗有些驚訝,但還是笑著問:“閨女,吃飽了沒,沒飽我再給你煮一碗。”

    只有八分飽,但這個程度已經可以了,因為她有別的想吃的東西。

    過癮是過癮,但辣也是真的辣,時雨吃完嘴里冒火,熱得臉上都是汗。

    敖雪盯著她被辣得艷紅的嘴唇看一眼,放下飯錢拿上東西,牽著她離開。

    “姐妹倆關系真好。”老嫗感嘆一句,看到桌上的珍珠一愣。

    這太貴重了,四碗餛飩哪用得著這么多?可當她想叫住兩人時,兩人已經沒影了。

    昏暗的巷子里,時雨被壓在墻上親吻。

    唇齒糾纏許久,嘴里的溫度降了不少,她覺得很舒服,在敖雪抬頭的時候勾住她的脖子,繼續下去。

    敖雪手里的東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用空出來的手扣住她的腰,讓這個吻不斷加深。

    最后敗下陣來的是時雨,她缺氧到頭腦發暈,只能依靠敖雪的力量才能站立。

    敖雪放開她,她就順著墻往下滑。

    “果真很辣。”

    敖雪攬住她的腰,聲音帶笑。

    這條巷子很窄,兩邊的高墻隔絕了所有光線,時雨眼前一片漆黑,即使再努力看敖雪,也什么都看不到。

    她伏在敖雪懷里,小聲道:“謝謝您幫我解辣,我們再逛逛吧。”

    要是不阻止她,說不定她就要在這里……

    想起白天的事,時雨不由面頰發燙。

    敖雪眼睛微彎,浮上淺淡的笑意,她隔著衣服摩挲時雨的脊背,指腹在她的后頸輕輕打圈。

    時雨瑟縮一下,敖雪跟著進一步,直到她整個縮成一團,敖雪仍不放過她。

    “河神大人……”

    時雨臉埋在她胸前,聲音悶悶的。

    “嗯?怎么了?”

    “別明知故問,您知道的。”時雨難得硬氣,卻因為語氣原因,聽著像在撒嬌。

    敖雪笑出聲來,低頭輕蹭她的耳尖,聲音輕如晨霧。

    “我不知道,你要告訴我呀。”

    話音一落就咬住了她的耳朵,沒有半分收斂。

    時雨雙手抵在她胸前,輕聲:“不要……不要在這里。”

    敖雪哧哧地笑,聲音落在時雨耳朵里,仿佛有根羽毛在她的耳蝸里輕撓,癢到了心里。

    “我可什么都沒說,小腦袋瓜里在想什么?”

    你是什么都沒說,但她做了啊,這趨勢不就是……時雨發現自己又被牽著鼻子走了。

    “嗯?怎么不說話了?”

    敖雪的唇肆無忌憚地游移,咬完了耳朵蹭脖頸,濕熱呼吸打在肌膚上,讓時雨后背發麻。

    也不知是氣氛使然,還是她本就這么重欲,漸漸地竟不想抵抗了。

    “河神大人。”時雨輕喚一聲,在敖雪分神之際,反手將她按到了墻上。

    敖雪垂眸看她,眼底掠過的暗色跟黑暗融為一體,幸好時雨看不見她此刻的表情,否則定會后悔招惹了她。

    敖雪虛虛環住她的腰,笑道:“怎么?想做上面那個?”

    時雨羞得面紅耳赤,急忙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的嘴,不管是上面還是下面,總之這次是她主動。

    時雨的吻技其實不差,但她緊張的時候就容易卡殼,除了在敖雪的唇瓣上廝磨,遲遲沒有下一步。

    敖雪一直忍著,懷里的人卻把自己給親累了。

    “算了,果然還是去逛街吧。”

    敖雪把欲從她懷里離去的人拉住,掐著她的后脖頸咬上她的唇,帶著不容拒絕的霸道和急切。

    舌尖頂開她的牙關,長驅直入地攫取、掠奪,直到耗盡她口中的最后一絲空氣。

    時雨這下是真老實了,抓著敖雪的衣襟趴在她懷里喘氣,后知后覺地察覺到自己在作死,想解釋已經來不及。

    “好新鮮的挑釁,不過也沒那么糟糕。”

    敖雪的尾巴纏住她的腳踝,一寸寸往上,冰涼的觸感和粗糲的鱗片刮蹭著皮膚,讓時雨雙腿無力,不停地顫抖。

    這套裙裝原本是有襯褲的,但白天在山上沾了**,敖雪便只給她穿了裙子,本以為裙子厚實沒什么事,沒想到方便了某龍。

    或者她那時就在為現在謀劃了,否則怎會不把褲子拿遠些?

    敖雪咬一口她緋紅的臉蛋,道:“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習慣了黑暗之后,時雨隱約能看到她的臉了,無論什么時候看,敖雪的臉都會給她沖擊,一瞬間她就覺得其實這樣也沒什么。

    雖然是在外面,但她們藏匿在暗處,又沒什么人經過,待會兒只要自己忍住聲音,就不會有什么事。

    時雨踮腳啄一下敖雪,回道:“沒想什么,快點~”

    敖雪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反剪著她的手把她按到墻上,隨即俯身靠上去。

    水藍色的裙擺搖曳,一條斑斕的龍尾在其下游動攀升,到了幽密脆弱之地。

    時雨嗚咽一聲,龍尾便停下,只在外面試探。

    鈍刀割肉,隔靴搔癢,時雨心底的渴求不僅沒得到緩解,反而還生出一種空虛感,她轉頭看向敖雪,神情幽怨。

    敖雪將她的所有反應都看在眼里,見她如此輕聲失笑,笑聲帶著寵溺。

    “又怎么了乖寶?”

    時雨輕哼一聲,自己扭動著腰去貼龍尾,敖雪蒼綠色的瞳仁轉藍,眸底似有欲。在洶涌。

    敖雪從后面抱住時雨,手從她的腰側滑下,幾乎跟龍尾同時抵達。

    時雨不再只是哼唧了,細弱的驚呼被強行壓下,尾音帶著戰栗的哭腔,聽得某龍心里酥癢,龍尾瘋了一樣晃動。

    時雨的手被粗糙的墻面磨得刺痛,可她無暇顧及,僅有的力氣全部用在如何抑制聲音上。

    敖雪才不管那么多,手腕跟龍尾同頻共振,很快就嘗到了香甜。

    時雨渾身汗水,手腳發顫地仰靠在她懷里,迷離的眼睛被水霧蒙住,好半天都聚不了焦。

    敖雪把將埋在她的頸窩,有一下沒一下地吻她的脖頸和肩膀,所過之處必要留下一顆紅莓。

    時雨眨眨眼睛,聚滿了的水汽便化成眼淚掉下來,她的大腦還有些呆滯,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應該阻止河神大人的,但實在太累了,懶得開口。

    敖雪抓起她的腿,低聲誘哄:“乖寶,自己抱著好不好?”

    不好,不能再繼續了。話在心里嘴邊滾了一圈,又重新落到肚子里,時雨依言抱住了自己的腿。

    “真乖。”敖雪親一下她的耳朵,毫不留情地擊穿。

    時雨猛地往前摔去,敖雪及時把手墊上去,時雨的臉正好撞到她手上,鼻子有些發酸。

    敖雪連忙問:“沒事吧?痛不痛?”

    時雨搖頭,甩出幾顆眼淚,美人紅著眼睛盈盈垂淚,嬌弱又惹人心疼。

    敖雪喉嚨滾動兩下,聲音喑啞:“沒事就好。”

    她彈出一個彩色泡泡裹住時雨,規避了所有風險之后,大開大合的撻伐,直到榨。干時雨身體里的最后一滴水分。

    時雨以為這便結束了,可敖雪仍舊興致勃勃,大有整夜放縱的意思,她氣得大哭,連聲音都忘了控制。

    “乖,小點聲哭,別把人招來了。”敖雪的聲音露著興奮,“還是說其實你想讓人圍觀?”

    “你……!”時雨氣得胸膛劇烈起伏。

    敖雪低頭吻在她的心口上,手箍住她不堪一握的細腰,在已經畫好的畫作上潤色,努力讓畫作變得飽滿絢麗。

    時雨的臉幾乎快要貼在墻上,但因為有泡泡阻擋,始終差著一點距離,敖雪掐著她的脖子跟她接吻,把她所有的聲息都吞入腹中。

    腦中炸開煙花,白光不斷從眼前閃過,時雨不記得是什么時候結束的,只記得敖雪抱著她走出小巷子時,天空正中掛著一輪圓月。

    “先在客棧住幾天,若你喜歡這里,便買一處小院在這里安家。”

    時雨模模糊糊的,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是一起在這里定居,還是留她一個人在此處?

    她想問的,可實在太困倦了,于是轉了個身窩進敖雪懷里,安心睡去。

    明天再問吧,什么事能大得過睡覺?

    懷里的瘦瘦小小的,抱在懷里根本感覺不到重量,敖雪趁著月色往城中心走,眼角眉梢掛著淡淡的笑意。

    走著走著月亮突然被烏云遮住,敖雪似有所感地抬頭,那輪圓月果然變成了藍色。

    敖雪臉上的笑容隱去,眼神變得陰鷙冷郁,她將時雨抱得更緊些,唇角露出譏誚的嘲弄。

    “果然找來了,你們還真是陰魂不散!”

    第38章 河神的新娘

    耳邊聲音嘈雜,時雨睡得不是很安穩,皺著眉不耐煩地哼了一聲,那聲音立刻消失,而她落入一個柔軟的懷抱,有人輕拍著她的背哄她。

    時雨舒服地往懷抱深處鉆去,過了一會兒突然一驚,猛地睜開眼睛。

    入目的是一塊白皙的肌膚,這么近的距離也一點瑕疵都沒有,對眼睛十分友好。

    再往上是一截纖細白凈的頸子,形狀好看的鎖骨略微凸起,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直白,身后的那雙手稍一使勁,將她按到了懷里。

    臉撞進瑩白的柔軟,時雨呼吸一滯,繼而腦袋炸開,臉紅到了脖子根。

    一聲輕笑從頭頂傳來,時雨愈發害羞,把臉整個埋了進去。馨香傳來,時雨雖羞卻不想放開。

    “醒來就用這種眼神盯著我,昨天沒要夠?”

    時雨睫毛一顫,悶聲:“別、別這么說。”

    夠肯定是夠了,但這與欣賞美色不沖突,并非她膚淺貪色,而是河神大人實在太好看了。

    歸根結底,還是河神大人的錯。

    不過只能在心里想想,說是萬萬不敢說的。

    敖雪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想法,她捏捏時雨的耳朵,眼里漫上笑意的同時,唇角也勾了起來。

    “那該怎么說?嗯?”

    敖雪低頭在她的臉頰上啄一口,時雨下意識往后縮,兩人你進我退,在床上打鬧起來。

    “河神大人我錯了,快放開我吧。”

    敖雪箍著她的腰,把人牢牢圈在懷里,目光落在她神色緊張的臉上,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哦?那你說說錯哪了?”

    “不該一直盯著你看。”

    敖雪歪頭,眼神溫柔:“再想。”

    時雨想不出來了,本來剛睡醒腦子就遲鈍,又鬧了這么久,累得更加轉不動。

    “唔……”她盯著敖雪看了一會兒,吧唧一口親在她嘴上。

    沒有什么是一個吻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來一個。

    敖雪眼神閃爍一下,攬在她腰上的手緊了些,“又在考驗我?”

    時雨也不是完全不懂,但她裝作不懂,她眨了眨圓潤清澈的杏眼,單純又無辜。

    “放我下來叭~”

    聽著這么可愛的語氣,敖雪的心都融化了,哪還能不依著她?

    她把時雨從腿上抱下來,側頭在她眼尾親了一下,時雨閉上一只眼睛,像剛睡醒的小貓一樣慵懶倦怠。

    時雨打個呵欠,呆呆地環顧四周,發現這個房間十分豪華,跟她想象中的客棧不一樣。

    “這一晚上要多少銀子啊?”

    她小聲喃喃,敖雪聽了笑倒在她肩上。

    “不要錢,小雨想住多久住多久。”

    時雨轉頭看她,一臉崇拜:“這是您的產業嗎?河神大人好厲害!”

    敖雪十分受用,表情都驕傲了起來。雖然不是她的,但讓小家伙住幾十年不成問題。

    幾十年后,小家伙化作清風歸去,而她也要為那些所謂的“罪業”受罰。

    這算是個很好的結局了。

    敖雪心里刺痛一下,伸手把時雨圈住,臉在她頸窩輕蹭。

    “河神大人,您……”

    “就這樣待一會兒吧。”

    敖雪的語氣聽起來很低沉,時雨立刻就安靜了,由著她埋首頸間吸來吸去。

    出去才知道這并不是客棧,時雨驚奇地轉頭,敖雪正靠在門框上,含笑看著她。

    “喜歡嗎?”

    當然喜歡,喜歡得不得了!時雨沖過去給她一個抱抱,不等敖雪伸出手,她已經回身跑到了花園里,小小*的身影幾乎埋進花里。

    敖雪的視線始終釘在她身上,看著她臉上的笑容,自己也不自覺牽唇。

    這座宅子古樸精致,帶有一個很大的院子,池塘花園水榭應有盡有,雖在城中繁華地帶,卻沒有噪音,非常宜居。

    時雨聞聞花逗逗魚,愜意自在,姹紫嫣紅里,她是唯一的一抹白,比花還要好看數倍。

    陽光照在她臉上反著光,昳麗的五官愈發精致,像從花中誕生的精靈。

    “河神大人,池塘里有魚誒!”

    時雨偷摸去抓魚,反被濺了一臉水,她抬頭看向敖雪,像等著大人撐腰的孩子。

    敖雪笑著走過去,輕微抬手往水里一揮,那條魚就自己跳到了時雨手里。

    時雨看它顏色好看,問敖雪:“我能把它炒來吃嗎?”

    敖雪聽了先是一愣,而后大笑起來,時雨手里的魚瘋狂擺動尾巴,從她的指縫逃脫,順便扇了她一尾巴。

    時雨被扇蒙了,抬頭看敖雪,發現她側著臉,肩膀抖動得厲害。

    “您是不是在笑我?”

    “沒有。”

    聲音都在發顫,還說沒有!時雨掬起一捧水潑在她身上,自己逃得遠遠的。

    敖雪抖一下衣服上的水,站在池塘邊看她:“過來。”

    時雨搖頭,逃得更遠。

    “現在膽子是越發大了,等我抓到你,一定狠狠罰你。”

    敖雪嘴上這么說,卻一點行動都沒有,只是目光柔和地看著時雨,寵溺快要從眼里溢出來。

    時雨也知道敖雪縱容她,所以才敢這么大膽,她摘了一株快要枯萎的荷花,走到敖雪面前仰頭看她。

    “之前您說如果我喜歡的話,就在這里定居,還算話嗎?”

    “當然,只要你喜歡。”

    時雨眼眸微瞇,漆黑的瞳仁里浮著光,比寶石還要璀璨奪目。

    “那您會跟我一起住嗎?”

    敖雪笑容淡了兩分,沒有立即回答她,時雨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揪著她的裙擺,眼神真摯又誠懇。

    “如果您覺得我是個累贅的話,把我丟在這里也沒關系,但如果您只是有事要做,那求您讓我同行,我很好養活的。”

    一個人的日子有多難捱,她比誰都清楚,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相伴的人,她不想再失去了。

    她知道河神大人心軟,只要自己誠心祈求,她一定不會憐憫的。

    敖雪聲音有些滯澀:“你我仙凡有別,終有一日會分開,你又何必這么執著?”

    說完心里刺痛了一下,有種難以言喻的憋悶感。

    說得冠冕堂皇,可一想到凡人壽數短暫,她們終究不能長相守,她就無比煩躁壓抑。

    看似是時雨離不開她,實際上是她離不開時雨。

    “到時候我會偷偷離開,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慢慢死去,絕對不會讓河神大人看到不好的樣子。”

    她是笑著說著,唇邊一個淺淺的梨渦,清純又可愛,比她手里的荷花還要美三分。

    可敖雪聽了這話,心卻一陣抽痛,恨不得把她撈進懷里安慰。

    “河神大人,你就答應我吧。”時雨把手里的荷花遞給她,眉眼彎彎。

    敖雪屈腿蹲在她面前,問:“為什么給我一朵快要枯萎的花?”

    “其他的開得太好看了,不舍得摘。”時雨老實巴交地回。

    敖雪失笑,從她手里接過荷花,俯身在她唇上親一下。

    “好,看在花在份兒上,暫且答應你。”

    時雨眼底氤氳著藏不住的喜悅,雙手撐在池邊,小聲說:“可以多親幾下。”

    敖雪自然不會錯過,捧著她的臉親了好幾下,才把人放開。

    “去玩吧。”

    時雨頰上飄紅,眼神也有些迷離,但聽她這么說,立刻就轉身淌進水里抓魚去了。

    敖雪提醒:“你要是想吃魚,待會兒我去集市上買,別霍霍那些錦鯉了。”

    “錦鯉?原來是錦鯉啊,我說怎么長得這么好看!”

    錦鯉聽了很是得意,一不小心就被抓住了,她的尾巴瘋狂打擺,但時雨早有準備,不在同一個地方上兩次當。

    “聽說錦鯉會帶來好運,那你能讓河神大人一直陪著我嗎?”

    錦鯉聽了立刻停止掙扎,一動不動地躺在她的手心。這哪是它一條小小鯉魚能左右得了的事,還不如把它燉了吃了。

    時雨氣呼呼地看著它,道:“你倒是發揮你的作用啊,怎么突然死了?”

    錦鯉:……

    早知道就爛河里了。

    “別為難它了,倒不如直接問我。”

    敖雪也下水了,雙腿變成了龍尾,在水底擺動,陽光照在上面顯得五彩斑斕。

    時雨把錦鯉放了,問道:“那您會一直陪著我嗎?”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期待,敖雪實在不忍心讓她失望。

    “嗯,我會。”

    時雨笑起來,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小虎牙配上梨渦,俏皮靈動。

    斑斕的尾巴纏住她的腰,把她拉到了敖雪懷里,敖雪從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一輩子太長了,十年如一日地面對同一張臉,你可能會厭煩。”

    時雨聞言有些震驚,沒想到還沒開始,她已經想得那么長遠了。但她了解自己,面對敖雪這樣臉,她永遠不會覺得膩。

    反倒是敖雪……時雨突然想到什么,倏而轉頭看她。

    “河神大人,您是不是不會老?”

    她記得敖雪曾說過比自己大很多很多歲,可她看起來這么年輕,根本猜不到年紀。

    看著她智慧的小眼神,敖雪應道:“從成年后我便一直是這副面容,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換。”

    時雨最關心的不是她可以隨意換長相,而是:“您多少歲成年的?”

    “龍族兩百歲成年,如今我已成年六百年了。”

    時雨驚地說不出話來,原來真的比她大很多很多……歲,八百歲的河神大人跟十六歲的她,很奇妙的組合。

    可若是河神大人不會變老,而自己年歲漸長,容顏老去,她會不會嫌棄?

    孩子一不說話就是在作妖,敖雪不用看都知道她在胡思亂想,咬住她圓潤的臉蛋,手從她的膝彎處穿過,把她按到盤起的尾巴上。

    “與其把時間浪費在胡思亂想上,還不如做點有趣的事,你覺得呢?”

    時雨還未轉頭就被掐著腰摁住,敖雪咬著她的臉廝磨,用力嘬吸,確定不會有香甜的汁液出來后,嘴唇游移到了她的唇上。

    時雨的唇瓣軟軟糯糯的,含著像在吃冰粉,敖雪愛不釋口地舔。吮,直到把她的嘴唇磨的更軟,才伸出舌頭頂開她的齒關,探進去與她糾纏。

    時雨一點抵觸都沒有,就那么讓她攪進來,舌頭纏在一起難舍難分,呼吸一再灼熱。

    在傲雪下水的時候,池塘里的活物已經被清出去了,除了正中的一片荷花,便是緊抱在一起的兩人。

    這個時間日頭還不算太烈,明媚而不炎熱的光照在水面波光粼粼,讓水下的動作顯得曖昧綺靡。

    時雨的雙腿被龍尾纏著,黑色鱗片與白皙剔透的肌膚形成極致反差,讓那雙漂亮纖細的腿顯得更加修長好看。

    粗糲的鱗片在大腿根刮蹭,有種異樣的酥麻感,時雨難耐地扭動身子,試圖將雙腿攏緊。

    敖雪放開她的唇,輕聲問:“難受嗎?”

    時雨掀開眼皮看她,漆黑的瞳仁被水霧覆蓋,她的唇被做嘬磨許久,比涂了口脂還要艷麗。

    唇瓣分開,拉出一根銀絲,隨著距離從中間斷開,掛在兩人的下唇上。

    不知怎的,時雨覺得很羞人,臉上溫度飆升,眼尾的殷紅鋪滿整個臉頰,耳朵更是紅到似要滴血。

    敖雪促狹一笑,輕蹭她的鼻尖:“看來不是難受?”

    即使逗弄自己,敖雪的聲音也十分好聽,讓她的心跟著一再失落。不知哪來的勇氣,時雨伸手攀住她的脖子,借力稍微起來些,讓龍尾能順利地滑進去。

    她鴉羽似的睫毛顫動,眼尾漫上血色,呼出的氣息也格外炙熱。

    灼熱的呼吸灑在頸項,敖雪不由心頭一悸,不等情緒回落,時雨的軟綿綿的小手抵在她胸口,出口便是重擊。

    “我都準備好了,你怎么還不進來?”

    敖雪的眼睛肉眼可見的邊藍,她的眼睛變得通紅,粗大的龍尾迅速縮小,變成合適的大小,末端隱入纖直的床腿之間。

    饒是已經做好了準備,時雨還是不由流出淚來,她完全靠在敖雪身上,雙手抓著她的肩膀,發出細弱的貓叫。

    敖雪身形比她大一圈,能很好地把她圈在懷里,她只用一只手就能握住時雨的腰,剩下的手自然是想干什么干什么。

    “等一下,這太……”

    時雨雙眼瞪大,雙手使勁握住,在敖雪的手臂上留下鮮紅的指印。聲音被擊碎,只有幾聲嗚咽漏出,卻讓她仿佛用盡了力氣般,一下跌在敖雪身上。

    敖雪垂眸看她一眼,好看的瞳仁快要被幽藍色占據,她咬住時雨圓潤的肩膀頭,加快了撻伐。

    “河、河神……大人……”

    時雨抖如篩糠,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嗯?”敖雪像是才聽到般,“怎么了乖寶,這么哭得這么厲害?”

    語氣里的明知故問不加掩飾,時雨卻什么都做不了,她像只受驚的兔子,蜷縮成一團趴在敖雪身上。

    可敖雪就是那個可怕的野獸,藏在這里又有什么用呢?

    日頭漸熱,敖雪抬手將最大的那朵荷花移過來,讓它膨脹數倍為她們遮陽。

    時雨自顧不暇還擔心地問:“這樣它會不會死?”

    敖雪伏在她肩頭低笑,道:“不會,這池子里的東西都不是凡物。不過你現在好像不是該關心這個的狀況。”

    她的小兔子太善良了,這樣容易被欺負,還好她會護她一世周全。

    水面蕩開一圈圈漣漪,很快就似沸騰般激蕩起來,時雨實在受不住這般激。烈,一口咬在敖雪心口,眼淚和涎液一起順著她的胸膛往下流。

    敖雪只當被兔子咬了一口,除了麻。酥酥的癢意,一點疼痛都感受不到。

    果然得喂胖點,不然一點力氣都沒有,累得還快。

    時雨啞聲低泣,殷紅的眼尾加上迷離的視線,讓她顯得嬌弱又嫵媚,讓人生出憐惜的同時,也想狠狠欺負她。

    敖雪繼續征伐,除了輕啄她的臉頰安撫以外,其他的依舊毫不留情。

    巨龍長長的尾巴盤踞在水里,偶有彩色的泡泡飄起來,那些泡泡圍在兩人身邊,沒多久就被陽光照化了。

    尾巴出去之后,時雨感覺好了很多,可那翻飛的手腕還是難以抵御,以致她都不知道自己丟了多少次。

    視線模糊,分不清眼前閃過的白光是太陽還是別的,只知道冰涼的水涌進來又被擠出去,循環往復,不知盡頭。

    時雨扣著她的后腦勺把她放到肩上,龍尾搖擺著探上去,蠢蠢欲動。

    “……!”時雨猛然回神,語無倫次地拒絕,“不要……會……壞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不哭了好不好?”敖雪柔聲哄她,尾巴輕搭在她的大腿上,不再有進一步的動作。

    時雨以為危機已解,放松地伏在她肩上,哪知這只是障眼法罷了。

    碩大的荷花隨風搖曳,陰影中兩道身影糾纏不休,伴隨著濺起的水聲和細碎的哭聲,仿佛在為這方天地增添春色。

    時雨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淚,但是眼睛酸澀難忍,陽光照在上面刺痛,又激出更多淚來。

    敖雪吮掉她睫毛上掛著的淚珠,嗓音沙啞:“要進屋嗎?”

    “進去之后你還欺負我嗎?”時雨悶聲問。

    敖雪保證不了,于是便不回答,時雨咬她一口,帶著哭腔:“昨天不是也……這樣我會死的。”

    “不會的。”敖雪將她放在盤起來的尾巴上,“我是不會讓乖寶受到一點損傷的。哪里痛嗎,給你舔。好不好?”

    時雨并緊雙腿,伸手推她,但她這點力氣于敖雪而言,比撓癢癢還要輕。

    她抓住時雨的雙手,將她的上半身拉起來一些,以便能更清晰地看著自己。

    “好像有些腫,親一下就好了。”

    時雨欲哭無淚,眼睜睜看著她覆上唇舌,溫熱的柔軟傳來,一道電流襲遍全身,她驚叫著往后仰去。

    第39章 河神的新娘

    敖雪的唾液有修復作用,但不是這么用啊!時雨使勁推著她的腦袋,只可惜作用有限。

    敖雪親吮得很溫柔,像野外受傷的野獸在為同伴舔舐傷口,一下一下,粗糲的舌尖從脆弱之處掠過,激得時雨不停戰栗。

    時雨雙手無力地垂下去,纖細的腰肢弓起來,胸膛劇烈起伏,眼睛被水汽覆蓋,迷離又空洞。

    她的腦子被不斷涌來的快愉“襲擊”,變得一片空白,眼前景物也旋轉變幻,難以分辨虛實。

    敖雪掀開眼皮看她,幽藍色的眸子里暗光劃過,視線陡然變得直白灼熱,占有欲十足。

    這是她的新娘,理應在她身下婉轉承歡。

    思想變得危險,連帶著動作也激烈起來,偏偏她自己還察覺不到。時雨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的脖頸繃直,整個上半身都僵硬發抖。

    “讓、讓開!”

    她用腳去蹬敖雪,被抓著腳踝按下去,隨后便是更深的探索。

    敖雪就像在炫耀自己的口技般,輕攏慢捻,每一下都直達靈魂深處。她知道時雨的每一個點,更加清楚怎么才能讓她開心。

    她就像經驗豐富的情場高手,舉手投足間就能迷了人的神智。誰能想到這樣的人,前不久還是一條什么都不會的單純龍呢?

    時雨突然想,其實學習能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推是推不開的,出聲阻止也被無視,時雨只能任由欲。望的浪潮將她席卷,徹底變成一條擱淺在岸上的魚。

    腰肢弓到一定程度之后陡然落下,紅唇微張喘氣,眼睛被淚水遮住,因為不聚焦顯得灰蒙蒙的,讓她有種被丟棄的娃娃的既視感。

    敖雪把被拋棄的娃娃抱進懷里,對她極盡溫柔,猶如對待世間僅此一件的珍寶。

    時雨伏在她的懷里說不出話來,唯一的包袱是用虛軟無力的手揪她的鱗片。

    敖雪看了輕笑一聲,順勢按住她的手:“喜歡嗎?我拔一片給你玩?”

    她說著就要上手,時雨連忙阻止。

    “這可是長在肉上的,多疼啊。”她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敖雪反握住她的手,在她殷紅的眼尾落下一吻:“無妨,這種程度還在承受范圍。”

    “那也不行。”時雨堅定地拒絕,并抓緊了她的手,“這么好看的鱗片,讓它待在它應該待的地方吧。”

    敖雪什么都沒說,而是緊緊抱住了她,下巴放在時雨肩上,手輕撫她的背。

    “好,都聽你的。”

    當初剔骨抽筋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關心過她疼不疼,而今只是拔一塊鱗片,有人卻如此緊張。

    該說這場漫長的懲罰還不錯嗎?或者說,忍受了這么久的孤寂,是為了等她來到身邊。

    被燒焦的龍尾在水中晃動,時雨立刻清醒幾分,抓住她蠢蠢欲動的長尾,淚眼朦朧的看著她。

    “我真的不行了,再這樣我會死的。”

    “不會死的,我灌注了靈力給你。”

    敖雪已經打算抱她去休息了,可看著這樣可愛的小兔子,還是忍不住逗她。

    時雨嚇得一縮,委屈巴巴地說:“那也不行,腫了都。”

    敖雪在她唇上輕舔,被嘬吸過度變腫的嘴唇便恢復如初,她用指腹摩挲時雨柔軟的唇瓣,不懷好意地說:“另一張嘴也可以用這個方法。”

    時雨不由將腿攏緊,憋了半天才大聲說:“就不能省著點用嗎?!”

    她喊完先把自己嚇到了,紅著臉往敖雪懷里鉆,試圖把自己藏起來。

    “哈哈哈……”

    敖雪笑得不能自已,眼里的狂熱和占有退去,眉眼間皆是如水的溫柔。

    時雨在她懷里動動,聲音更低:“您……您別這樣笑,怪嚇人的。”

    有種要把她按住一直吃,不死不休的感覺,很危險。

    “那我該怎么笑呢,小雨教教我。”敖雪附在她耳邊低語,聲音略帶沙啞,糯糯的,十分好聽。

    時雨稍微轉頭,只露出一只眼睛看她,“我說了您會聽嗎?”

    敖雪挑眉:“嗯哼。”

    時雨弱弱地說:“那您能不欺負我嗎?我餓了,我們休息一會兒去吃午飯吧?”

    敖雪在她唇側啄一下,道:“可以,我的新娘說的話我當然要聽。”

    “什、什么新娘啊?”時雨又把自己埋起來,耳尖紅得快要滴血。

    敖雪笑著起身,龍尾化為雙腿,掉落在池塘里的花瓣變成衣服披在兩人身上,在地上拖出一條幻彩拖尾。

    時雨是真的累得狠了,一上床就睡著了,醒來已是傍晚,紅霞滿天。

    她呆呆地盯著天邊的赤霞,好一會兒腦子才清醒,她下意識尋找那抹身影,但屋里空無一人。

    意識到自己的所為之后,時雨愣怔了一下,她什么時候對敖雪的依賴已經這么深了?

    但看不到敖雪,確實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尤其是找遍了整個院子都沒找到他時。

    時雨靠在廊下的柱子上,咬著手指焦急地等待。

    可能只是出去找些吃的,很快就回來了。她安慰自己,心里的不安和焦躁卻越來越重。

    敖雪從不主動說起自己的事,自己對她的了解只有名字和年紀,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敖雪是條八百歲的龍,因為做錯事被鎮壓在河底,陰差陽錯救了她,并善良地將她帶在身邊。可自己除了為她紓解欲望,一無是處,如果連這個作用都失去的話,會不會很快就被膩煩?

    時雨咬禿了右手大拇指,指甲縫里有血滲出來,對此她渾然不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如果敖雪不告而別的話……

    “吱呀”,開門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看到敖雪的瞬間,她就飛快地跑了過去。

    敖雪把手里的東西放下,張開雙臂迎接她,被直直撲進懷里的人撞得后退兩步。

    “晌午不是還喊累嗎,睡了一覺身體恢復了?”

    時雨不說話,把臉埋在她胸前深嗅一口,煩躁的情緒瞬間平靜了大半。她仰頭看敖雪一眼,踮腳親在她唇上。

    “我不累了,您繼續吧,做什么都行。”

    她的臉上帶著討好,語氣也很卑微,敖雪一下就發現不對勁了。

    “又一個人亂想什么了?”

    時雨眼里閃過一絲慌亂,小聲說:“沒想什么,只是不想掃興。”

    敖雪無奈又生氣,更多的是對她的心疼,到底有多沒安全感,才會說出這種話。

    看來她不在的這一小段時間里,她不僅胡思亂想了,還深刻地“反思”了自己,覺得自己不該拒絕,才會她一回來就說這種話。

    真是只傻兔子。

    “小雨,看著我。”

    時雨目光閃躲地看她,眼里沒有一點自信。

    敖雪嘆口氣,低頭吻她一下,“無論你剛剛亂想了什么,現在統統忘掉,答應你的事我都會做到,還有不確定的就問我,我會一一回答。”

    時雨受驚的兔子似的伏在她懷里,聞言眼睛更為濕潤,很快就被水霧蔓延。

    她從敖雪臂彎里探出小腦袋,小心翼翼地問:“什么都可以嗎?你不會生氣?”

    “什么都可以,不會生氣。”敖雪的心都化了,恨不得一口把她吞掉。

    “那……我想要個承諾。”

    時雨都不敢看敖雪的眼睛,畢竟她不是能提要求的身份。雖說敖雪保證了不生氣,可萬一她覺得自己事多怎么辦?

    在一起的時日也不算短,她知道敖雪喜歡聽話的。自己這樣好像很膽大妄為,一點也不乖。

    敖雪柔聲:“想要個什么樣的承諾,說來聽聽。”

    時雨深吸一口氣,道:“您能不能跟我保證,不會丟下我不告而別。”

    “就這?”敖雪訝異。

    氣氛搞得這么緊張,還以為她想讓自己把尾巴砍下來送給她呢,沒想到只是這么一個不算要求的要求。

    看來是自己沒給她足夠的安全感,這才導致她這么患得患失。

    責任在她。

    “啊?”敖雪不在意的態度,讓時雨有些意外。

    敖雪無奈一笑,說:“這件事白天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我答應你留下,就不會輕易變卦。”

    “可你也沒說不會走。”時雨小聲嘟囔。

    “那好,我說一遍,算是承諾。”敖雪嘴唇抵在她額上,聲音清越,“若非迫不得已,我絕不會離開時雨,更不會不告而別。”

    時雨見她答應得這么輕松,忍不住想要奢求更多。

    “那我能再貪心一點嗎?”

    “怎么個貪心法,讓我把心挖出來給你?”

    時雨嚇得炸毛,連忙解釋:“不是不是!沒這么嚴重。”

    敖雪撫著她的呆毛,語氣含笑:“那就不算貪心。”

    時雨眨巴眨巴眼睛,呆萌可愛,敖雪忍不住一口咬住她的臉蛋,聲音含混:“趁我高興的時候說,說不定我都會答應哦。”

    “就只有一件事,如果出現了你說的迫不得已的情況,請您也帶上我,無論您去哪里,我都會跟隨的。”

    敖雪放開她的臉頰,沉默半晌問:“萬一很危險呢,你不怕嗎?”

    “我相信河神大人能保護我,萬一真的有萬分危急的情況,還能替您擋刀,怎么樣都不虧。”

    敖雪的心情亂七八糟的,有種說不上來的酸澀悸動。

    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上趕著為別人擋刀,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這樣付出?

    她一把將小兔子攬進懷里,扣著她的后腦勺輕揉,“不會有那一天,說了會護你周全,便決不食言。但你這小腦袋瓜是不是太能想了?”

    時雨不好意思地笑笑,抱緊她的腰,臉埋在她胸前輕蹭,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晚霞退去,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池塘里的荷花隨風搖擺,偶有幾聲叫賣聲傳來,一切都充滿了世俗的煙火氣。

    時雨像只纏人的貓一樣不松手,敖雪只好一只手抱著她,另一只手拿著東西往屋里走。

    飯菜一樣一樣上桌,香味飄出老遠,時雨早就餓得吞口水了,但還是乖巧地等著,像等飯上桌的小孩。

    敖雪看了笑著搖頭,道:“怎么不先吃?”

    時雨恭敬地把筷子遞給她,笑著回:“不行,得跟您一起吃,這是儀式感。”

    敖雪夾一塊魚肉喂給她,問:“好吃嗎?”

    時雨吧唧吧唧地吃著,滿足地點點頭。

    “那就放過那些錦鯉,它們不是用來吃的。”敖雪聲音里的笑意壓不住。

    時雨紅著臉想,這件事大概會被河神大人記一輩子。

    吃飽喝足,兩人坐在院中乘涼,敖雪無拘無束慣了,一直用人身總覺得不得勁,于是把尾巴放到池塘里,攪得池水嘩嘩響。

    “河神大人,明日我們去集市上逛吧,買些鍋碗瓢盆和米面糧油,以后我做飯給你吃。”

    “你會做飯?”

    時雨揚起下巴,自豪地說:“我八歲就會做飯了,會做得可多呢。”

    其實敖雪想問,你做的飯能吃嗎,畢竟她曾親眼看著她把廚房燒了,但這些事她不會告訴時雨。

    “我們小雨真厲害,改天一定要嘗嘗你的手藝。”其實作為龍來說,不吃飯也可以。

    時雨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眼睛比天上的星子還要亮,“不用改天了,就明天吧,你醒了之后可不要一個人出門,一定要把我叫醒。”

    敖雪捏捏她的臉,寵溺道:“好~”

    時雨開心地趴在她懷里,抓著她垂落在胸前的長發把玩。敖雪攬著她的那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另一只手隨意地搭在藤椅邊沿,瑩白纖長的手指在月亮下反著光。

    溫度逐漸降了下來,周圍除了蟬鳴之外,一片寂靜。

    這樣靜謐安逸的環境,讓敖雪不由放松了警惕,沒有察覺到四周的變化。

    首先不對勁的是月色,當籠罩在大地上的瑩白月光變得暗沉,敖雪抬頭往天上看去,那輪缺了一角的圓月成了血紅色。

    晦暗的血色傾灑下來,那輪月亮仿佛一顆巨大的眼珠,時刻監視著人間,

    敖雪煩不勝煩,怒道:“滾!”

    她這一聲就像導火索,話音落下時颶風刮起,剛才還晴朗的天氣瞬間陰云密布,空氣里都充滿了潮氣。

    奇怪的是,月亮還是高懸在天上。

    一道驚雷落下,院中瞬間飛沙走石,陰風怒號,血色更加濃郁,幾乎將天地遮蓋。

    時雨嚶嚀一聲,怕冷似的往敖雪懷里鉆去,敖雪彈出一個彩色泡泡將她罩在里面,避免她被外界的變故驚到。

    輕輕把小人兒放到椅子上,敖雪飛身站上院墻,冷郁地瞥了一眼那一團陰影。

    “有什么事去別處說,別裝神弄鬼打擾她。”

    說完一個旋身落在院外,朝巷子外面走去。那陰影跟在她身后,一言不發。

    果然那股旋風只是針對她的,出了院子之后,外面風平浪靜,只偶爾有小孩的啼哭聲。

    敖雪站定,那陰影也落在地上,成了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女子。

    敖雪冷眼看她,她表情一僵,立刻跪下。

    “九公主見諒,屬下也是逼不得已。”

    敖雪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突然有些感慨,當年恨得牙癢癢的人,如今再見,心里卻掀不起一絲波瀾。

    “三番兩次,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龍王大人說她已傳信給您,但您并未回應,屬下這才……”戚蛟說話很小心,生怕惹得敖雪開心。

    敖雪并不聽她的欲言又止,話里有話,她還要回去陪小兔子睡覺呢,哪有工夫在這浪費時間?

    “所以呢?你便自作主張來找我,還搞這么多事?”

    戚蛟連忙搖頭,解釋道:“是龍王大人讓屬下來找您的,她老人家已經不生您的氣了,您……”

    “不生氣我的氣?”敖雪語氣譏誚,看似在笑,眼神確實冷的。

    戚蛟趕緊找補:“不,不是,她很想您,盼著您回去。”

    “呵呵。”敖雪忍不住冷笑,眼底浮上郁氣,“那你回去告訴她,如果她剔骨抽筋向我賠罪的話,我會考慮原諒她的。”

    戚蛟還想說什么,被敖雪揮手打退,她的周身罡風突起,長發隨風舞動。

    “以后別再來了,否則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戚蛟還想說什么,面前的人已經一個閃身離去,只留給她一個孤傲的背影。

    她握緊拳頭低下頭,喃喃:“我們之間如今已無話可說了嗎?”

    月亮被鉛云遮住,院子里一片漆黑,但敖雪能準確無誤地找到時雨。小兔子正在酣睡,唇角淺淺勾起,不知道做了什么美夢。

    敖雪俯身用臉蹭蹭她,道:“讓我也入你的夢吧。”

    彩色泡泡破碎,時雨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在她的頸窩蹭了蹭。

    “好哦。”

    敖雪一怔,可看她又沒醒來,完全是在囈語。

    敖雪失笑,抱起她往屋子里走,步伐帶著些輕快,就如她此刻的心一樣。

    第二天時雨醒得比敖雪早,她洗漱收拾了之后,才把敖雪叫醒。

    敖雪看到她一笑,按著她的脖子親她:“怎么醒這么早?”

    時雨頰上飄紅,羞赧一笑:“想快點跟您一起出去,您快起床吧。”

    敖雪狡黠一笑,朝她伸出手:“那你拉我起來。”

    時雨不疑有他,當即伸手拉她,被腹黑龍反拽到懷里,按著腦袋揉來揉去。

    時雨到處逃竄,大聲:“河神大人,別玩人家的腦袋啦,本來就笨,再揉更笨了。”

    她雙眼含淚,呼吸略微急促,臉頰也泛著紅,可憐又無助。

    敖雪眸色微暗,笑道:“小雨,太過可愛的小兔子可是會被吃掉的哦。”

    時雨縮了一下,只露出一雙眼睛,“那您會吃了我嗎?”

    河神大人總說這樣的話,搞得她都有點當真了,畢竟她是那么大的一條龍,吃個把人完全不在話下。

    “不好說,看你表現吧。”

    敖雪故作高深,實際上早偷摸親了好幾口。

    時雨眼珠一轉,小腦袋瓜又聰明了。

    “那您起身吧,我伺候您洗漱。”

    說完趁敖雪不注意掙開她的鉗制,幾步跑了出去。

    敖雪扶額苦笑:“不是這種表現啊。”

    最終時雨還是沒能伺候成,反被在池塘戲水的龍濺了一身水,換衣服的時候少不了被上下其手,某只龍饜足之后才放她自由,

    兩人一起出門,去了城中心最大的市集,時雨怕傲雪又像之前一樣什么都買,一路上都攥著她的手,自己想要的也貨比三家,挑東西好價格便宜的下手。

    “不用這么給我省錢,就算你揮霍無度,我也能養你一輩子。”

    不得不承認,時雨對這句話非常心動,除了姐姐之外,沒有人這么說過。大家都把她當作天煞孤星,好像碰到就會帶來厄運似的。

    明明她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沒做。

    時雨眼眶發熱,指著街邊的一家成衣店道:“那您借我一些錢吧,我想賣身衣服給您。”

    “好。”敖雪把錢袋放到她手里,里面全是色澤瑩潤的珍珠。

    時雨抓著錢袋,問:“會不會太多了?”

    “不多,多給我買幾身。”

    進了成衣店,時雨怎么都*不滿意,最后勉強挑了一件,買了好幾匹昂貴的布回去。

    那些配色庸俗,料子粗劣的衣服配不上河神大人,她要親自給河神大人做。

    敖雪但笑不語,一只手抱著布料,一只手牽著她,慢慢往家里走。

    兩人并肩而行,影子被拉得很長,這使得她們靠得更近,親密無間。

    之后的幾天時雨一直在跟買回來的食材和布料絞緊,不是研究吃食就是研究衣服,分給敖雪的時間大幅減少,為此敖雪表示不滿,并在某個夕陽很好的日子把人拉出來陪自己散步。

    “該做晚飯了,您不餓嗎?”時雨還惦記著自己的新菜色。

    敖雪捏捏她的手,說:“今天去酒樓吃。”

    時雨想了想,笑著說:“好吧,聽你的。”

    只是兩人還沒走出巷子,不速之客就找上來了。背后風聲突急,敖雪立刻把時雨護在身后,揮手擋下這一擊。

    戚蛟被打得現了身,她憤恨地盯著時雨,似有不甘。

    “你在找死嗎?”敖雪的聲音冷到極致。

    戚蛟看向她,眼神緩緩變得柔和:“只是一個凡人而已,值得您這么護著嗎?”

    “想死就直說,我可以成全你。”

    敖雪的聲音更冷,幾乎到了能將周圍空氣凝結的地步,她的眼里殺意畢現,頭發和衣角無風自動。

    她與戚蛟并無情分可言,不殺她只是為了避免麻煩,但不代表她不敢。

    “九公主,您身份高貴,不該跟低賤的凡人在一起,屬下幫您殺了她。”

    戚蛟再次出手,招式狠辣,敖雪忍無可忍,為時雨設了個結界之后,就化作原形迎了上去。

    幾百年過去,她已經今非昔比,幾下就將戚蛟打落在地。

    一聲嘶吼,敖雪站在她面前,表情陰郁:“還有什么遺言要交代?”

    “就算您殺了我,您跟她也不可能在一起,龍王大人不會……”

    敖雪出爪利落,但有人比她更利落,在她的手碰到戚蛟的脖子時,被一道光束隔開。

    “九公主,何必為難一個下人?”

    聽到聲音的時候敖雪就感覺不對,立刻閃身回到時雨身邊,果不其然,那道聲音的主人打破了她的結界。

    敖雪快速把時雨拉進懷里,堪堪避開她的咸豬手。

    “這么緊張?看來這小美人果真很得你心。”

    時雨呆滯地看著面前的人,還沒反應過來當下的情況。

    面前這個穿得五顏六色,聲音輕佻的人是誰?那個想要殺她的人又是誰?

    “不關你的事,趕緊滾!”敖雪對她很是不耐煩。

    “嘖!別這么絕情嘛,好歹也是一起尿過床的關系。”

    敖雪一掌將她擊退,面色冷郁:“再胡說八道就把你毛拔光!”

    谷秧退幾步靠在墻上,把目光放在時雨身上。

    “你好小美人兒,我叫谷秧,是敖雪的未婚妻,你叫什么名字?”

    第40章 河神的新娘

    時雨轉頭看向敖雪,也不問什么,就那么直直地盯著,分明臉眼神都沒變一下,敖雪卻覺得她委屈極了。

    “小雨,別聽她胡說八道!”

    敖雪一把把人拉進懷里,對著谷秧就是凌厲的一掌,谷秧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迅捷地閃到幾米之外。

    “還是跟以前一樣暴躁,空長了幾百年年歲。”她出聲嘲諷。

    “趁我還好說話之前趕緊滾,不然今日便是你鳳凰一族的族喪。”

    “嘖嘖嘖!這么殘暴,小心被小美人拋棄。”谷秧說完朝時雨拋媚眼,“小美人兒,要不你還是跟我吧,我可比這條臭龍溫柔多了。”

    敖雪側身擋住她不懷好意的視線,對時雨道:“別聽她胡說八道,只有我對你是真心的,她們都是覬覦你的美色。”

    “那您呢?”時雨呆呆地問,“您是貪圖我的身體嗎?”

    敖雪被問住了,磕巴著:“怎、怎么能這么說呢,你不相信我嗎?”

    時雨:“我當然相信您,所以她真的是您的未婚妻嗎?”

    出口即王炸,敖雪剛要解釋,就聽谷秧說:“九重天上那位親自賜的婚,我手里還有婚書,你要不要看?”

    敖雪徹底生氣了,一個轉身化作原形,斑斕的蛇尾向谷秧甩去,谷秧面色一變,急急往后退避。

    “喂,你怎么這么玩不起?!”

    敖雪懶得跟她廢話,把人趕到了天上,準備痛痛快快地跟她打一場。

    從小一起長大沒錯,但她們并不是朋友,說是死對頭比較準備,所以她根本不會顧及什么。

    就算打不死她,至少讓她臥床幾個月,別跑來破壞別人的感情。

    小雨本來就沒有安全感,被她一通胡說八道,自己之前的努力又白費了。

    好煩,這世上所有人都在給她使絆子,只有小雨毫無目的。

    敖雪越想越來氣,一尾巴把谷秧從半空打落,自己也隨之落下,想再補幾下。

    谷秧知道自己打不過敖雪,化成人形之后立刻跑到時雨身后,尋求她的庇護。

    “小美人兒,保護我!”

    時雨轉頭,問:“我為什么要保護你?”

    “我跟臭龍一起長大,知道她很多事,你想不想聽?”

    時雨想了想,覺得這個交易很劃算,而且她們看起來是朋友,真的要斗得你死我活嗎?便

    打定主意,她看著敖雪撒嬌:“河神大人~”

    敖雪想裝作冷硬的樣子,但她實在太可愛了,龍頭一甩化為原形,緩緩朝她走來。

    “小雨快過來,別跟這只燒雞待在一起,她會帶壞你的。”

    聽到她對谷秧的稱呼,時雨沒忍住笑出聲來,雖說有點不道德,但真的很好地概括了谷秧的特質。

    河神大人真是個起名鬼才。

    時雨想也不想就朝敖雪走去,被谷秧抓住衣擺扯了回來,隨后她就雙手搭在時雨肩上,整個人貼了上來。

    “可別忘了我們的交易啊小美人兒。”

    “突然不想答應了,還是讓河神大人把你打死吧。”

    時雨面無表情地說完,掙脫開她的桎梏,跟她保持適當的距離。

    谷秧垂眸看著她,紅色眼瞳里浮起淺淡的光點,不知道在想什么。

    敖雪暗道不好,瞬移到時雨面前,把她抱進懷里,惡狠狠地瞪著谷秧。

    “再這么看著她,這雙雞眼就別要了。”

    “看看都不行,真小氣。”

    敖雪作勢又要打她,谷秧撲騰著翅膀飛到墻上坐下,隨意地擺動著兩條腿。

    “好了,我來是有正事跟你說。”

    敖雪掃她一眼,語氣不耐:“管你正事不正事,我什么都不想聽,滾!”

    時雨臉埋在敖雪懷里,只能看到她衣襟里露出來的一點纖白,以及她身上的溫度和有力的心跳。

    時雨抬頭看一眼敖雪,發現她的注意力在谷秧身上,悄咪咪地抱住她的腰,貼的更緊。

    察覺懷里小兔的小動作,敖雪低頭看她一眼,眼里漫上淡淡的笑意,環在她腰上的手緊了幾分。

    谷秧在高處看得一清二楚,心里五味雜陳。

    仙凡相戀對敖雪來說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她還……

    罷了,她自己都不在意,自己又何必惹人煩呢?

    “你母上讓我來帶你回家。”她直截了當地點明來意。

    敖雪斜眼看她,眼里的笑意倏然消失,“聽不懂人話?都說了讓你滾,你是不是挨打沒挨夠?”

    時雨像只水豚一樣,懶懶地黏在她身上,她仰頭看著敖雪,只覺現在的她跟以往很不一樣。

    以往她只在床上耍賴,平時給人沉穩可靠的感覺,沒想到她也有這么孩子氣的一面。

    突然有點嫉妒,要不是谷秧的話,這樣的河神大人她是不是一輩子都看不到。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見面雖然互相戳心窩子,但也沒有真的下死手,最重要的是,谷秧是河神大人的未婚妻。

    可如果她們是天定姻緣的話,自己算什么呢?

    在悲傷到來之前,時雨阻止自己再發散思維,河神大人說有什么疑惑可以直接問她,不要自己胡思亂想。

    對,不能胡思亂想。

    時雨長舒一口氣,把臉埋進敖雪的頸窩,輕嗅她身上淺淡的香味,鼓噪的心一下就安靜了。

    敖雪用下巴蹭她的額頭,問:“怎么了?”

    “餓了,我們去吃飯吧。”時雨沒有抬頭,聲音有些悶。

    敖雪有些歉疚,柔聲說:“好,馬上帶你去。”

    本來這會兒她們早該在酒樓大快朵頤了,都怪這只沒眼色的燒雞!

    “真的不打算回去?”谷秧仍舊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那你等著她派龍衛來抓你吧。”

    敖雪充耳不聞,擁著時雨離去。

    谷秧看著兩人的背影,朝虛空說:“還是跟以前一樣死犟,我是沒法了。”

    “無妨,她會回來的。”虛空里傳來一道聲音,溫柔空靈。

    谷秧唇角勾起,變成一只紅色小鳥朝兩人離去的方向飛去。

    “那這事我就不管了,勞煩你跟我母親說一樣,近期我不回去了。”

    之前覺得人間無趣,現在覺得之前的自己挺裝的,這充滿煙火氣的地方,樂趣頗多。

    城里酒樓眾多,每一家生意都挺好的,兩人選了就近的一家進去,上了二樓的雅間。

    時雨剛坐下,身旁就多了一個人。

    “小美人兒,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點菜進來的敖雪看到她,氣得臉都綠了:“看來你真的想死!”

    谷秧擋開她伸過來的手,靠在時雨身上:“不要動粗啊,這里這么多人呢。”

    就是因為人多敖雪才忍著,怕動起手來傷及無辜,否則早就把她拔成禿雞了。

    時雨往旁邊讓,她也跟著靠上來,跟沒骨頭似的。

    “谷小姐,朋友妻不可欺。”

    谷秧先是一愣,然后大聲笑起來,引得周圍的人紛紛看向她們這邊。

    “哇!敖雪你這臭龍,從哪得了個這么有趣的寶貝,真的太可愛了!”

    時雨不知道自己說得哪里不對,她們不是朋友嗎,那就該跟朋友的戀人保持距離啊。

    為什么要一直往她身上蹭,河神大人該生氣了。

    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敖雪,敖雪一下子就心疼了,繞過來坐到時雨的另一側,直接把她抱到腿上。

    谷秧支著下巴看她們,對時雨說:“朋友妻是不可欺,但我才是敖雪的未婚妻啊。”

    時雨一下就哽住了,委屈地把臉埋到敖雪懷里,小聲說:“我還是回去好了,你跟你未婚妻吃吧。”

    她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吃醋也吃得這么明顯,谷秧聽了笑得不行,敖雪狠狠瞪她一眼,柔聲哄懷里的小兔子。

    “她故意氣你的,我跟你什么關系都沒有。”

    “真的嗎?”

    敖雪揉著她的后腦勺,語氣寵溺:“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時雨這才稍微直起身,盯著敖雪看了一會兒后,覺得她應該沒騙自己,轉而望向谷秧,皺著小臉看她。

    “你走,我們不歡迎你。”

    “唉!女人心海底針吶,剛才我們還達成一致,這么快就翻臉不認人了。”

    谷秧還在笑,視線停在時雨身上,眼底氤氳著某種情愫。

    時雨冷哼一聲,氣鼓鼓地說:“河神大人不喜歡你,那我也不喜歡你,你還故意逗我,你是壞人。”

    “那如果我告訴你她小時候的糗事呢?”谷秧姿態慵懶,說話也懶洋洋的。

    敖雪:“小雨才不會……”

    “倒也不是不能考慮。”時雨打斷她。

    敖雪:“?”

    谷秧又笑起來,對敖雪說:“要是哪天你保護不了她了,就把她讓給我,畢竟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肥水不流外人田。”

    敖雪二話不說把手邊的筷子擲過去,谷秧側身避開,筷子直直插入雅間的門廊上,嚇得端菜進來的小二差點跪下。

    “三位客官,這里是吃飯的地方,不是演武場。”

    看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時雨笑道:“不好意思,損壞的門我們會賠償的。”

    三人實在長得太好看了,往這里一坐,整個酒樓都亮堂了起來,小二被時雨的笑容俘獲,喜笑顏開:“有姑娘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您三位吃好喝好。”

    他恭敬地退出去,并貼心地把竹簾放了下來。

    谷秧一點也沒把自己當外人,拿起筷子夾一塊紅燒肉,吹了吹之后遞給時雨。

    “來小美人兒,啊~”

    時雨轉頭把自己藏起來,雖說她真的很想聽河神大人小時候的事,但這位實在太可怕了。

    ……像那種會偽裝成小白兔的狼外婆。

    敖雪打掉她的筷子,沉聲:“沒讓你吃,滾。蛋!”

    “你這人真是太沒人情味兒了。”谷秧把掉在桌上的紅燒肉丟給窗外的野貓吃,自己則安心地享受美食,一點也不受敖雪的影響。

    時雨本想自己坐好吃飯,敖雪扣著她的腰不讓她下去。

    敖雪附在她耳邊,小聲說:“你下去她又會騷擾你。”

    時雨信以為真,便坐在她懷里吃,敖雪手里拿著筷子,但多數時候都是給時雨夾菜,兩人膩膩歪歪的,看得谷秧消化不良。

    “有必要這樣嗎?”

    “看不慣就滾。”

    “你這么粗魯,是沒有人會喜歡的。”

    “哦?是嗎?單了八百年的好像不是我。”

    谷秧說不過敖雪,把目標轉向時雨:“小美人兒,你瞧她一點都不優雅,快到我的懷里來吧。”

    時雨看她一眼,夾一塊雞肉給敖雪:“這個雞肉挺好吃的,你嘗嘗。”

    傲雪張嘴吃下,看她的眼神里滿是溫柔:“確實好吃,燒雞就應該出現在飯桌上。”

    谷秧只當聽不懂她的指桑罵槐,反正自己是鳳凰,又不是雞,干她何事?

    吃飽喝足,時雨靠在敖雪懷里直打瞌睡,吃飽了睡睡飽了出,她感覺自己快要被河神大人養廢了。

    但這種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覺實在太好了,她想一直這樣下去。

    敖雪打算抱著時雨下去,時雨連忙拒絕,又不是真的不能自理,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

    兩人牽手走出酒樓,谷秧跟在后面,到了家門口她依然在。

    時雨轉身問:“你要留宿嗎?”

    谷秧勾起唇角:“敖雪不肯跟我回去,我自己回去是要挨罰的,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就收留我幾天……”

    她話還沒說完,“啪”的一聲大門關上,把她擋外面。

    里面傳來說話聲——

    “別管她,死了才好。”

    “啊?真的死了怎么辦?”

    “禍害留千年,她沒那么容易死的,別管她了,我們去睡覺吧。”

    “好吧。”

    之后聲音逐漸遠去,當真把她扔下不管了,谷秧無奈嘆氣,足尖輕點跳上院墻,抬頭仰望漆黑夜色里的星象,那幾顆星星忽明忽暗,似乎昭示著將有不好的事發生。

    進了屋敖雪想親親時雨,被時雨推開,小兔子杏眼微瞪,似乎在等待她說什么。

    “我忘了什么嗎?”

    時雨噘嘴:“未婚妻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件事說來話長……”

    敖雪并不想說這些事,因為一旦開始了,就會把以前所有的不堪都展露給時雨,她不想讓時雨知道,自己以前有多愚蠢。

    時雨看她遮遮掩掩的,心里一沉,癟著嘴哭了起來。

    “所以谷小姐果然是你的未婚妻,我只是你用來打發無聊時間的消遣!”

    敖雪:“……”果然還是得讓她少看些話本子,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時雨的眼淚說來就來,不一會兒臉上就滿是水痕,敖雪輕撫她的眼角,把淚珠楷掉。

    “小雨,看著我。”

    時雨淚眼蒙眬地看她,漆黑的瞳仁被洗得發亮,像寶石一樣散發著璀璨光芒。

    “我的母親是青鸞族的公主,她年少時不顧族中反對執意跟了我母上,兩人在凡間過了一段很美好的生活,但后來母上的母親突然病逝,她被叫回去繼承龍王之位,我母親隨她一起回去,才發現她不止母親一位妻子。”

    “得知真相后母親十分生氣,想回族中,但母上拘著她不讓她離開,就這樣過了幾千年,母上突然說會把其他妻妾都遣散,只跟我母親在一起,母親相信了,之后有了我。”

    時雨靜靜地聽著,她早就止住了哭聲,可看著敖雪一臉平靜地講述,覺得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么無動于衷。

    “有了我之后,母上對母親非常好,就像在補償之前幾千年的虧欠。就在母親以為會一直這樣幸福時,一條蛟找上門來,還說她壞了母上的孩子。母親悲傷過度早產,產下的蛋也十分虛弱。”

    敖雪看著時雨,笑著說:“那顆蛋就是我。原本我是難以存活的,但我母親耗盡心力用神力滋養我,硬是把我從閻王那里拉了回來。”

    “原本按照順序我是老三,但我在蛋里待了兩千年,破殼的時候已經排行第九了。”

    “那婚約是九重天那位賜給谷秧和西海三公主的,與我無關。”

    時雨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敖雪一口咬住她的臉蛋,含混地說:“現在放心你了嗎?”

    時雨點點頭。

    “那我們睡覺吧。”敖雪把人撲到床上……

    她們的對話谷秧聽得一清二楚,她心情復雜地嘆口氣,落在院中的火桑樹上。

    她想,敖雪之所以停在這里,是因為不想讓時雨聽到后面的殘酷。

    每一段感情開始的時候都是美好的,但誰能保證隨著時間推移,兩人中的某個不會變心呢?

    人心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兩人鬧了一陣,相擁而眠,沉寂的夜色在她們睡著之后,有些不小的變化。

    翌日清晨,時雨被院中的聲響驚醒,敖雪也醒了,并且臉色很是難看。

    “這只禿毛雞!”她咬牙切齒,一臉陰郁。

    房門被推開,谷秧手里攥著兩條錦鯉進來,“西海的玄鱗鯉,吃了大補誒。”

    她說完看向敖雪:“你有這好東西,不早點拿出來。”

    敖雪掀開被子沖出去,兩人撞破了門,從院子里打到天上,遲遲分不出勝負。

    時雨手遮額頭往天上看,想著是不是該拿點瓜子水果坐下看。

    “砰”的一聲,時雨面前塵土飛揚,院子被砸了個大坑,谷秧正面朝下在里面撲騰。

    敖雪引了一股池塘里的水,化成一把冰劍:“今日就讓你永遠閉嘴!”

    在她的劍落下時,一道五彩霞光照過來,將她的冰劍一寸寸融化,剛還陰沉的天氣豁然明亮,陽光穿透云層灑向大地。

    “雪兒,還不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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