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生如戲
林殊止離開劇組近半個月,秦陽雖然沒有說什么,但整體進度被拖慢肯定也是有些想法的,他只能盡力去彌補。
半個月前他高燒不退被陳穆帶走想必被不少人看見,林殊止也不免擔心是否會有些不好的風言風語傳出來。
這里還有林正安安插的眼線,敵人在明他在暗,往后他還要更加注意言行舉止才行。
他實在不愿意為陳穆再帶去麻煩。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軌上,他每天該工作便工作,只有在極累的時候會對著那手機屏保上的灰色陰影發會兒呆。
陳穆沒再聯系過他。
他其實已經考慮得差不多了。
而說好出院便談的事已經了無影蹤。
偶爾情緒上來了他也會想,憑什么陳穆可以想要便要,他卻不可以。
但暗戀本就是不對等的感情。
他不能奢求陳穆給予他回報。
如果他想要的話,還要他自己爭取才行。
在一個晚飯過后的傍晚,那些不好聽的話最終還是傳到了林殊止耳朵里。
那時已臨近殺青,林殊止的最后一場戲就在明天,前一晚他看劇本看得晚了些,抵達臨時飯堂時飯點已經過去很久。
飯堂里已經沒什么人。
還剩下的最后一份快餐是屬于他的。
他拿著走到了最角落的桌子上吃起來。
燈光很暗,很難看清楚這邊還坐著個人。
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林殊止本不愿偷聽,但那頭提到了他的名字。
是兩個很面生的工作人員,也許是劇組新招進來的群演,所以才會在這種公眾場合這么口無遮攔。
說的正是劉習暢事件的延續版。
這延續版能延續到他身上也是挺牛逼。
“劉習暢背后有人,那林殊止背后就沒有?”
“那條微博你沒看?”
林殊止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
“看了。”
看來是對線成功。
“那還問這種沒營養的問題?”
“問問嘛,看看你想法。”
“肯定有啊。”
其中一個女孩故作神秘地掩嘴說道:“我可看見了,上回他進了陳穆的車。”
掩嘴是掩嘴了,可這音量是一點沒小。
他上陳穆車那都好久之前的事了,看來還不是新來的。
那女孩又嘻嘻笑起來:“誰知道他們在里面干了什么?”
另一個女孩有些懷疑:“不能夠吧,車里空間那么小。”
那女孩故作老成道:“沒閱歷真是什么都不懂……那上車就算了,那回陳穆還進了林殊止房間,這怎么說?”
“那回不是林殊止病了嘛,去醫院啊。”
“你也不想想,陳穆來這首先得有個前提吧,前提是什么?他總不能平白無故過來就為了送人進醫院吧?”
她說得有些激動,頗有些恨對面是個榆木腦袋的意思,聲音都控制不住地變大。
林殊止不想聽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現實中幾乎面對面吃到自己的瓜,滋味不太好。
也不準備直接走掉,他不爽了勢必要讓對面的人也不爽。
反正她們不是陳穆,沒必要過分關注她們的心情如何。
林殊止拿著打包好的剩飯餐盒站起來,刻意沿著沒有燈光的墻邊走過去,然后重重地將餐盒朝著垃圾桶砸下。
塑料盒與空桶碰撞,發出好大的回聲。
用餐區沒有其他人,那兩人明顯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一跳,其中一人還驚呼一聲,紛紛轉過頭看過來。
林殊止沒讓她們看見正臉,他將已經戴好的鴨舌帽檐壓低,背過身離去。
這舉動實屬幼稚,但也實在出氣。
《行風》的拍攝已近尾聲,林殊止的戲份已經所剩無幾,他病了半個月,戲份整體都往后調整,他算殺青比較晚的。
最后一場戲也是邱宇在整個影片中的最后一次出境。
他要去參加季澄與男主的婚禮。
邱宇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哪怕對于季澄的事他拿不起放不下快十年,但十年過后這場漫長的無休止的糾纏是時候走到終局了。
婚禮地點定在國外,但拍攝仍在國內,依靠高潮的PS技術也能做得十分逼真。
現場布置得很奢華,將西式婚禮的特點放大到極致,季澄也打扮得很美,與同樣盛裝的新郎很是般配。
作為多年的好友,哪怕表白被拒邱宇也不希望與季澄就此陌路,依舊與季澄在朋友的界限之內相處。
季澄公布婚訊的第一時間就給邱宇遞了請柬。
婚禮當天邱宇的確去了,他沒有走正門進入,確切說沒有親臨婚禮現場,而是在與教堂一墻之隔的外圍偷聽。
紅色的薔薇沿著墻邊攀爬而上,張揚的毒刺幾乎要扎進墻里。
教堂里的司儀臺詞已近尾聲,兩位新人互換對戒,完成儀式。
邱宇不再繼續看了,他轉過身背對著滿墻面蜿蜒的薔薇,日頭正盛,他看見自己的影子緩慢地抽動幾下,最后歸為靜止。
眼角有滴液體滑落下來,林殊止用食指揩去,有些發怔。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邱宇那些不為人知的心事和不得圓滿的感情在這一刻按下暫停鍵。
盛大的暗戀以此作為節點而落幕。
這滴眼淚被秦陽捕捉到,他有些驚喜地喊了“卡”。
林殊止方才回過神來。
邱宇并不在《行風》的主角之列,這場殺青戲剪下來他只有兩個鏡頭,加起來不足五秒。
但這就是最后的結局了。
就這樣結束了?
林殊止有些懵,原來從剛才開始,他已經不再屬于“邱宇”。
第32章 陳穆不會要的。
當天是林殊止個人殺了青,其余拍攝還未結束,因此殺青宴安排在了半個月后。
晚上所有工作結束后,《行風》的其他演員還有工作人員紛紛都來找林殊止合影。
有演員借機買了點啤酒,林殊止也跟著喝了兩瓶。
酒精的微醺能讓人暫時忘卻煩惱,人群的喧鬧也有助于出戲。
林殊止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酒店。
只知道自己蒙頭大睡一覺后差點趕不上飛機。
喝酒誤事,林殊止余醉未醒,又在飛機上睡了兩個小時后驚險醒來。
還是空姐來叫的他。
他瞌睡蟲纏身,迷迷瞪瞪走出來時被嚇了個清醒。
有好幾個女孩舉著寫著他名字的應援牌在機場外等著,看到他沒忍住發出幾聲尖叫。
不怪他被嚇死,就連隔壁的旅客都冷不丁被嚇一跳回過頭看他。
如此成為視線的焦點總歸不太好,他加快腳步想離去,那幾個女孩小跑著跟上來。
昨天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他這下是一點都睡不著了。
“你好呀。”離他最近的女孩朝他快速地擺了擺手,手收回的速度足以見得有多緊張。
林殊止極有分寸地點頭:“你好。”
他繃著臉面無表情,事實上也緊張得不行。
“你本人比鏡頭里的還要好看。”另一個女孩很小聲地說了一嘴。
林殊止聽到了:“謝謝,但是我記得我好像還沒有什么影視作品上映吧?”
之前那部武俠片還沒定檔,林殊止猜想怎么也得年后,《行風》更是不用說,昨天才殺青,今天男女主還在演對手戲。
他沒有一部代表作能數出來,沒人比他更糊。
那這群莫名其妙的粉絲是從哪冒出來的?
他一沒有經紀團隊,二糊到沒有狗仔偷拍,她們又是哪來的他的私人行程資料?
疑點重重,不得不讓他戒備心放高。
“沒有電影但是有路透啊,”有女孩解釋了,“《行風》的路透里你超級好看。”
“好看……”
“真的很好看!!”
“你有沒有看過啊?”
其余幾個女孩的聲音四面八方此起彼伏。
有幾個女孩臉已經紅成了煮熟的蝦。
有個冷靜點的似乎看出了他的戒備:“我們不是狗仔啊,是劇組里的姐姐在群里跟我們講的,她也是您的粉絲。”
林殊止終于沒忍住笑了。
他以為不會有人過多關注他的。
昨天來找他合影的人很多,工作人員他也不是每個都能認全,但依稀記得是有一個表現得尤為激動。
走到了機場外面,林殊止叫的車已經抵達,不好耽誤司機太多時間,他只能與這群見面不久的粉絲作別。
“可以要個簽名嗎?”有人心心念念想要個簽名。
“簽在哪里?”
女孩指了指自己的包。
林殊止覺得他的字不值這個價,又問她們有沒有筆記本。
所幸還真有人隨身帶著個本子,林殊止便簽在了紙上。他沒有特意去找人設計過簽名,字跡本身就是清秀的,再加上他一筆一劃寫得工整,看起來就很賞心悅目。
一份不夠,見者有份。
簽名的時候司機已經等不及了,來了電話催促。
林殊止只得速戰速決。
臨走前他不經意間瞥到了應援牌,猶豫再三后終于開口:“這個。”
他指了指應援牌,“可以送給我嗎?”
那女孩大概沒料到他的請求是這個,愣了半晌才瘋狂點頭:“可以可以!”
說罷幾乎是雙手奉上。
“謝謝。”他接過來時笑了笑,這一舉動又引得一群女孩尖叫起來。
應援牌平心而論,看起來沒有很精致也沒有好看,但確確實實是用心做的。
林殊止終于想起什么,又囑咐一句:“以后如果有機會再見面的時候,我們小聲一點。”
有人馬上明白他在指什么,捂住嘴發出個氣音:“好~”
離司機的停車地點還有一段距離,她們不方便再送,林殊止委婉道:“就到這里吧,我要回家了。”
……說出口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委婉。
她們果真就停在原地,林殊止回頭看了一眼,立即有還沒移開視線的朝他瘋狂招手。
車里與外界完全隔絕開,這回的網約車車主喜歡聽DJ,整輛車都隨著他的節奏搖擺。
震耳欲聾的音樂下,林殊止的手機小聲地響起來。
他只看了一眼,發現是林正安的名字后便立即掛掉了。
因為沒有接的必要,他爸有心思在他身上撈點好處不如去用心經營一下那家破破爛爛的公司,說不定轉機就在前方。
他不想與林正安在網約車上吵起來。
盛大的狂歡褪去剩下的就是無盡的落寞。
也許是林正安的影響,此刻他又覺得自己是個無比糟糕的也不值得被喜歡的人。
剛才機場里發生的一切都不該與他有關。
快三個月沒有回家,家里一切都還照舊,只有家具蒙上的薄薄灰塵昭示著他離開過一段時間。
粉紅色的兔子玩偶被防塵袋好好地包裹著,靜靜地擺放在客廳的沙發柜上。
泡面還剩了幾包,保質期沒過,很適合現在饑腸轆轆的林殊止。
他吃飽了潦草收拾一下床鋪便倒頭就睡。
鬧鐘在三個小時后準時響起,這次他沒摁掉后倒頭就睡,而是第一時間便從床上爬起來。
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下午的太陽更烈,將老房子的客廳一隅照得發亮。
目光再度流連在兔子玩偶身上,眼波流轉之間毅然變得堅決。
林殊止出門了。
一路上暢通無阻,半個小時后他站在了一幢辦公樓前。
地址是他在官網上查的,照上次出院時的經驗,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陳穆這回一定就在洛城。
更沒有把握陳穆此刻就在公司。
他來碰碰運氣。
“您好,我來找一下你們陳總。”
擔心他們這兒陳總太多,林殊止又補充道:“是陳穆先生。”
前臺小姐見有人來訪,照例將人攔下。
“您好,有預約嗎?”
林殊止:“沒有。”
前臺有些為難:“不好意思先生,您沒有預約,按例是不能上去的。”
“您可以幫我聯系一下陳總嗎?”林殊止不是沒想過自己聯系,只是他還記得陳穆讓他少打工作電話聯系。
“這……”前臺更加為難。
“算了,我在這兒等他吧。”他本意不是要為難人,自覺就走到遠處的沙發上坐下。
出師算是不捷,但開弓沒有回頭箭。
這種辦公樓底下的前臺真是個挺繁忙的崗位,林殊止結束一局消消樂抬頭看向電梯口時很輕易就能注意到這一點。
座機鈴聲不斷,起碼兩分鐘來一回,送走了林殊止如今那又站了兩個人。
離下班時間還有很久,林殊止將注意力放回消消樂上。
“林先生。”
林殊止應了聲,手上的動作沒斷。
他在玩兒限時關卡,趁著連鎖反應總算抽空抬了頭。
是徐筱。
徐筱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不解:“您在這兒……”
來堵陳穆門口的人天天有,前臺已經見怪不怪。
剛才前臺將電話打到了她那兒,讓她下來解決又一個找上門的麻煩,她下來才發現是林殊止。
她知道陳穆對這位林先生多少有些不同以往的特別,也知道他很可能是陳穆未來的聯姻對象,可這林先生也太麻煩了些。
先是在出院時旁敲側擊地要從她嘴里探出陳穆的行蹤,如今又大張旗鼓地找到了公司樓下。
下一次要做什么她都想不到。
她跟著陳穆干了很多年,熟知陳穆的想法。
是個人心里都有些小九九。
太麻煩的人,陳穆不會要的。
第33章 為什么不提前說
凡事都有孰輕孰重,哪怕是限時關卡林殊止也只能先熄掉屏幕。
“徐助理,”他清了清嗓子,嘴唇微勾,“陳總他快下班了嗎?”
這副外表的確很具有欺騙性。
初次見面時,徐筱也差點被他那副無害的模樣糊弄過去。
說得難聽一些,這些年來想爬陳穆床的人可不止這一個。
她想,她應該像以前那樣將林殊止盡快勸走。
她剛準備開口,手機就響了。
是自家老板,不能不接。
“是的,人看到了……”
林殊止狀似不經意地繼續打開消消樂,但只言片語間也能猜測出來,對面的是陳穆。
他悄悄豎起耳朵。
“在樓下坐著……”
“應該挺久了。”
似乎察覺到他在偷聽,徐筱走遠了些背對過去。
“確定讓他……”
偷聽不光彩,但偷聽被抓包還被刻意避開讓人小小失落了一把。
徐筱難得會面露難色。
“對……”
“好。”
徐筱藏得緊,林殊止只能模模糊糊聽到幾個字眼。
半晌后徐筱重新轉過身,又恢復了那種面冷心也冷的狀態。
林殊止忽然直覺有戲。
下一秒徐筱驗證他的猜想:“陳總請您上去一趟。”
徐筱是位職場上游刃有余的女強人,無論是處理公事還是處理連曖昧對象都算不上的人找上門的半公事。
“你忙你的,我帶他上去。”
她自如地與前臺打了招呼后便領著林殊止進了電梯。
電梯里只有他們二人,徐筱趁機提醒道:“一般陳總是不見無預約客戶的,您下次過來要記得預約。”
也可能沒有下次了。徐筱不免腹誹。
“好。”林殊止答。他想他這次他個人而言很勇敢的舉動給別人又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電梯直通到頂層沒在任何一個樓層做停頓,門開后徐筱氣勢昂揚地出去,林殊止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
來到一扇門前,徐筱屈起手指有節奏地扣了扣。
隔著厚重的磨砂玻璃門里面的男人模模糊糊地發出一個“進”字,徐筱得了令將門推開。
“陳總,人帶到了。”
頂層的總裁辦公室比林殊止想象中的更加奢華,先不說那些四處擺放的奇珍異寶,光是占地面積幾百平就已經足夠嚇人。
這些都沒有坐在辦公桌里側的男人吸引他注意。
陳穆應該正在忙,手握著一支看不出價格的鋼筆,面前擺著一大推碼得整齊的紙張。
這里的陳穆比他在林家大門口,在學校里,在宴會上,在車上,在醫院里見到的,都要貴氣幾分。
這股傲氣似乎該是天生的,只不過被陳穆刻意隱藏起來,到了自己的領域里又被激發出來。
林殊止又看呆了眼。
“你先出去吧。”陳穆龍飛鳳舞地在紙上落下簽名,頭也沒抬地說道。
“好的。”
徐筱推門出去,玻璃門上安裝了靜音條,彈回來時幾乎沒有聲音。
偌大的辦公室里只剩下他和陳穆兩人。
林殊止離陳穆不太近,但此刻靜得都快能聽到陳穆的呼吸聲。
他視線還停在陳穆的手上,又不免想起幾個小時前自己在機場簽的那幾個大名,那都不能稱之為簽名,板板正正,四四方方,嚴謹又認真,像剛學字的小學生。
他還沒見過陳穆的字,肯定比他的要好看不少。
陳穆:“別站在這兒,去沙發上坐著。”
原因無他,林殊止站在面前很分散注意力。
“好。”林殊止找了下沙發的位置,略顯乖順地走到離落地窗最近的那邊沙發坐下。
又是這幅模樣。
陳穆想。
要真是聽話,怎么會今天連一個電話通知都沒有就不請自來。
林殊止人是坐得遠了,但眼珠子還在陳穆那兒亂晃。
他等了很久,五點半早就過去,陳穆大概是要加一會兒班,他拘謹得手機都玩不自在,只一會兒放空地看看外面的天,一會兒偷看一下落地盆栽擋著的陳穆。
今天來的主題都快要被他拋到腦后去。
天色漸晚,林殊止忽然生出個想法。
陳穆總不能是忙到忘了下班吧?
他嘗試著提醒了一句:“天要黑了,您工作要處理完了嗎?”
他說完的下一秒陳穆就長嘆了口氣。
林殊止感覺不妙。
陳穆:“你今天要過來為什么不提前說?”
“您說不要打工作電話。”林殊止答。
他聲音小,聽起來含著陣不明的委屈,聽得陳穆一陣煩躁又涌上來。
“我讓你少打,不是不打,就算是我不讓你打,你就直接來找我是嗎?這成立嗎?”
“對不起。”
“算了。”陳穆將筆捏了捏緊,隨后還不解氣地往桌上一扔。
金屬質地的鋼筆沿著桌沿滾了好幾圈,最后落到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天色越來越暗了,晚霞映在天邊,映得人半邊臉都發紅。
辦公室里沒開燈,只有陳穆的辦公桌上亮了盞臺燈。
陳穆拿起座機撥了串號碼上去。
那頭很快接通,他交代一番后便掛掉。
然后對林殊止說:“你跟著徐筱去休息室等著吧,我暫時還很忙。”
作者有話說:
我覺得我這個周更的毛病得改改(雖然那什么這也是一種穩定更新),下周開始搞點一周三更吧,大概是周四周六周一(晚六點?),敬請期待,我一定可以
第34章 算數嗎?
座機放回原位后沒兩分鐘徐筱就敲響了門。
她并未向陳穆請示些什么,而是徑直走向林殊止。
“林先生請跟我來。”
林殊止被帶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與陳穆的辦公室面積相差無幾,這里光線柔和,比那不開燈的辦公室要好上不知多少。
徐筱是個周到的生活助理,不管是對于自己老板還是老板安排的客人。
她詢問林殊止是否需要一些甜品,得到否定的答復后又送上一杯溫水。
直到溫水徹底冷下來他也沒動過一口。
夜幕已完全降臨,林殊止依舊坐在靠窗的位置,那里讓他更有安全感。
他呆望著窗外,十幾層的高樓大廈,一眼望不到地面。
心里只被一個想法獨據——
陳穆把他請走了。半請半趕。
雖然人還坐在與陳穆辦公室一墻之隔的休息室里,但感覺像是離了千里遠。
他來這兒的意義是什么呢?
陳穆明顯就是不想見他的。
他又下不了狠心直接就跟陳穆說“這個合作老子不干了”。
也做不到在陳穆加班的時候直接拍拍屁股就走人。
林殊止覺得困倦,分不清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亦或是兩者都有。
宿醉后趕飛機,飛回來后沒休息兩個小時就匆忙來了這邊。
他最終還是支撐不住睡著了。
陳穆走進休息室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林殊止一只手撐在沙發扶手上,頭靠在微曲的手背上,手并沒有起到什么支撐作用,頭已經挨在了玻璃窗面上。
窗口大開,深秋的風已經很涼,他的衣角都在不住飄動。
徐筱從門外進來,高跟鞋的鞋跟與木質地板碰撞的聲音尤為突出。
陳穆:“我讓你照顧好他。”
“林先生說窗邊涼快。”
“他吃飯了嗎?”
“林先生說要等您一起。”
“……”
陳穆沒說什么,只讓徐筱先下班。
林殊止應該是睡得熟,剛才兩個人在旁邊對話都沒能把他吵醒。
室內又靜下來,沙發周圍鋪著地毯。
陳穆一步步靠過去,落腳無聲。
他很煩躁,從見到林殊止開始就開始想,到現在也沒搞懂林殊止為什么要一聲不吭地來。
是之前那段時間的刻意冷淡被看出來了,還是說林殊止本身那點裝出來的乖巧懂事終于演不下去了?
明明一直以來都很合他的心意,這種背道而馳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他高位上坐得久,習慣了作為主導者去做決策,而不習慣自己規定好的軌道被人改裝。
林殊止如今的所作所為就像一只一直都很溫順的小貓,突然就發狂將主人咬了一口。
他怕不及時將貓送走,不及時止損,此后就再也不聽話了。
風還在持續地灌進來。
林殊止的頭已經離開那只支撐用的手,要垂不垂,一下一下地點著。
陳穆將窗子關上,又盯著他頭頂的發心看了好一會兒。
然后將茶幾上那杯沒動過的水拿起來端詳又放回去。
最后用膝蓋隔著褲子碰了碰林殊止的小腿:“醒一下,走了。”
林殊止迷迷糊糊地還在夢里,正夢見自己在打保齡球,忽然保齡球不合常理地自己動起來砸到了他的小腿。
他嚇得一抖擻。
睜開眼只看見男人冷淡的唇線。
他立馬坐得筆直,屁股只沾到一點沙發:“您下班了。”
“嗯,”陳穆從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件風衣扔到他身上,“起來,走了。”
“您帶我去哪兒?”他仰頭問道。
“吃飯。”陳穆已經往外走去。
在裝什么?明明在徐筱面前還說要和他一起吃飯,怎么到他面前又不一樣了。
他走了兩步發現林殊止還沒跟上,不得已停下:“你不餓?徐筱說你沒吃她在樓下買的蛋糕。”
林殊止:“我有話跟您說。”
陳穆沒正面接他的話,只是又問他一次:“不餓?”
肚子不太爭氣地發出一聲低鳴。
林殊止不好意思道:“有點。”
“走吧,”陳穆轉身,“邊吃邊說。”
晚上七點半,城市的霓虹燈大半已經亮起,不同于車內的沉悶,隔著層密閉的車窗都能感受到街角那家迪廳的震耳欲聾。
等開過這一片鬧市區,車里重新寂靜,同時還有絲不可言說的尷尬。
林殊止從上車到現在沒跟陳穆說過超過三句話。
吃什么?
您定。
有什么不喜歡的?
沒有。
陳穆開著車穿街過巷,最終來到一家粥鋪前。
這里遠離市中心,走到后半程林殊止已經不知道身處何方,完全是陳穆帶著路。
粥鋪里人不多,林殊止很快知道人少的原因。
雖然是賣粥的,但價格嚇人。嚇死人那種。
一碗普通的魚片粥頂得上他兩天的工資。
陳穆似乎來慣了這里,到前臺點了單后找了位置便坐下。
前臺是個小孩在看著,她身高不夠,拿到了客人的單后從凳子上跳下來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有個大叔走出來,林殊止想是來核對單子的。
大叔徑直走向陳穆,操著一口方言與陳穆說了些他完全聽不懂的話,神奇的是陳穆能夠對答如流。
也不知道說的是什么,反正肯定不止對單。
等大叔走后,林殊止才按捺不住好奇心:“您剛剛說的是什么語言?”
“粵語,我家有嶺南人。”陳穆言簡意賅。
是了,因為家里有嶺南人,所以陳穆也會有些嶺南口味。
林殊止那句“好神奇,哪天去拜訪一下”堪堪卡著沒說出來,太唐突了,哪有一上來就要拜訪家里人的,就算是日后有合作,那也是日后的事。
“你今天來找我要說什么,現在可以說了。”他正愣愣出神,陳穆示意他該進入正題。
粥鋪為了讓賣的菜品顯得更貴,在每一桌的頂上安了盞瓦數很高的燈。
燈光耀眼,林殊止垂下眼睫。
“住院期間的費用您結算一下,我還給您。”
他不想說這個,他又變成慫包了。
雄赳赳氣昂昂地出門,被陳穆晾了一下午就跟落水狗一樣,慎重做好的決定又要被自己親手推翻。
多丟人。
陳穆語氣淡淡:“不需要你還。”
“還是還吧,畢竟……”林殊止有些勉強道。
“我說過了,不——”
大叔的出現緩和了略顯緊張的氣氛。
深秋與初冬交接之際,晚上最低溫已經去到十幾。
砂鍋被穩穩橫在桌子中間,鍋蓋一揭開水霧就蒸騰彌漫,暫時遮住了陳穆的臉,讓林殊止擁有得以喘息的機會。
大叔放完砂鍋就走了。
陳穆語氣稍和緩了點:“如果只是這件事的話,打個電話說一聲就好。”
言下之意,陳穆覺得他殺雞用了牛刀。
“……”林殊止看著砂鍋里沸騰的氣泡,“那劉習暢這個人,您聽說過嗎?”
陳穆悶悶地嗯了聲。
“我住院的時候,得知他出事了,”他眼底閃起希冀的光,“是您……”
陳穆:“洪旭跟我有些過節,我處理他的時候連帶著劉習暢一塊處理了。”
林殊止經常對某些瞬時記憶的東西印象深刻,比如當時在劉習暢被封殺的熱搜上,他只看了一眼便記住了劉習暢的金主姓洪。
是他想多了,原來不是因為他。
林殊止有些苦澀地笑了笑。
“還有其他事嗎?”
林殊止搖搖頭,沉默一會兒后說:“沒了。”
“沒了就吃飯,吃飽我送你回去。”
林殊止不再說話了。
陳穆載他回去的路與來時的路不同,車子從國道開上了高架橋,這里地勢高,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
遠處是城市邊緣,是片海灘,海灘更遠的地方建了燈塔,在極黑的地方顯得格外矚目。
林殊止看著車窗外的方向,看到燈塔的同時還能看見自己。
副駕的安全帶很松,但勒得他有些喘不過來氣。
車下了高架橋,這條路他認識了,再過不到十五分鐘就會到他家樓下。
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劉習暢的事情算是他在多想,一切都可以算是他在多想。
可陳穆主動對他說的話,做不得假。
不能在他做好決定后又一聲不吭地想不了了之,那樣不公平。
現在,他就想要一個答案。
“之前您說要和我結婚的事,還算數嗎?”
作者有話說:
晚六點和晚九點差了啥,啥也沒差(理直氣壯)
第35章 知道也故意的吧
下了高架橋后還有一段很長的斜坡路段,陳穆減了速,剎車的慣性使得林殊止往前傾,安全帶顯得更勒。
在回到平地前車輪似乎被什么硬物硌了硌,車身劇烈顛簸了一下。
林殊止攥了攥安全帶,偷看了眼主駕上的陳穆。
沒反應。
沒聽見……嗎。
林殊止窘迫到無法自處,拿出手機打開才關了沒兩個小時的消消樂。
晚上路上人少,到家的速度比林殊止想象中更快,這場心理上的折磨持續了十分鐘總算可以結束。
林殊止已經冷靜下來,開始有些慶幸陳穆沒有聽見他那句話。
林殊止:“您在小區門口將我放下來吧,進去要收停車費的。”
陳穆當他不存在一樣,自顧自地開了進去。
車位按小時計費,開出小區時才進行結算,門崗并未多做阻攔。
“哪棟?”陳穆終于說了第一句話。
“左轉的最里面。”
老小區的停車位沒有經過系統的規劃,停車都是見縫插針,哪能塞下一輛就塞哪兒。
這個時間點大多數人都已經到家,位置沒那么好找。
陳穆開著車圍著樓轉了一圈才找到個斜坡開上去勉強停放。
“您隨便找個地方停下就好。”林殊止說。他就只下個車而已。
陳穆異常執拗,根本不聽他言。
車子停好便熄了火,發動機造成的車身輕微震動也消失不見。
林殊止早已做好所有準備,幾乎是熄火的下一秒就松開安全帶:“今天謝謝您,您早點回去,路上小心,晚上也早點睡,晚安。”
他語速飛快,心跳也飛快。
他要跑了。
手剛搭上車門陳穆就將他拉了回來,力度之大反抗不得。
林殊止被迫坐回來,但手上的牽制還沒放開。
他下意識去看陳穆,陳穆恰好也在看他。
陳穆虹膜顏色偏深,一眼望不到底。
“還有事嗎?”這話說出口莫名沒有底氣。
陳穆的手緊了緊:“難道不是你還有事和我說?”
“沒有啊。”林殊止聲音越來越虛。
陳穆提醒道:“剛剛在橋上,你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人的生理構造決定了他無法像駱駝一樣將頭埋到胸前。
陳穆靜默無言,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等待林殊止更換一個說法。
林殊止徹底不做無謂的掙扎了。
陳穆就是聽見了的,只是剛才不搭理他而已。
他剛剛還很可笑地給陳穆找了各種不回答的理由。
比如開車太專注,在分心想別的事情,或是更荒謬的,發動機的機器聲遮蓋了他說話的聲音。
可既然聽見了,為什么不現時就給出答復呢?炒冷飯很有意思嗎?他明明已經極力地讓自己擺脫出來,陳穆偏要在現在又將他拖回去。
說實話,有點晚。
陳穆察覺不到他那么復雜的心理活動,只執拗地等他回答。
“我說了合作的事。”他妥協了。
“還有呢?”
“問你還作不作數。”他心情不好,平時對陳穆慣用的“您”都變成了“你”。
陳穆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同時也松開對他的鉗制。
轉而摁下某個按鈕將這輛車的所有門窗都鎖上。
林殊止了然,還是不準備讓他走。
他突然有種沒來由的害怕,想退縮的感覺前所未有的強烈。
抵達真相的前一刻都是不確定的。
這種被釣著的感覺很不好受。
陳穆說了句無厘頭的話。
“你知道的對吧,你那晚跟我過的。”
林殊止以為陳穆指的是他高燒復發時病房守夜那晚。
他答:“知道,您和我說過的。”
陳穆蹙眉:“我說的是宴會那一晚。”
是知道的吧。
也是故意的吧。
作者有話說:
今天稍微短小了點……周一見
第36章 你不是最喜歡這樣的嗎
陳穆一字一句地說,林殊止緩慢地睜大了眼睛。
好幾個月前發生的事原本已經記不大清,經此一提醒記憶一下回籠。
頭有些發暈,不知是車里空氣稀薄還是林殊止自身的問題,但他晚飯喝的是粥,又不是酒。
陳穆見他光瞪著眼不說話,心里已經猜了個大概。
他兩手交叉著架在方向盤上:“不打算給個解釋嗎?”
一定知道,也一定故意。
他其實在生氣,但久經商場多年,已經讓他越氣急反倒能越有耐心。
他想聽聽林殊止能給出什么看得過去的解釋。
“我那晚喝醉了。”林殊止說。
“我也醉了,”陳穆認可地點點頭,“我還被人下了藥。”
林殊止緊繃的精神頃刻間就要斷掉,陳穆一定誤會了什么。
他問:“你覺得是我做的?”
“不是嗎?”陳穆在笑,但看了只讓人生出惡寒。
林殊止輕輕打了個顫,繼續解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喝了酒出去透氣,然后被人打暈了。”
說的是事實,可他越來越沒底氣。
誰能為他證明?沒有人。
床底下不可能有第三個人。
“我怎么信你?”
“監控可以證明。”
“那段監控丟失了。”
“一點也沒有了嗎?”
陳穆把話說得很絕:“每個監控我都查了,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不是你做的。”
林殊止:“除了那天晚上,我沒再做過任何事。”
“還有呢?”陳穆幅度極小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了。”林殊止泄了氣。
他又想到發誓,可是轉念一想,他沒有什么能用來發誓的,又只能作罷。
“我什么也沒做,該解釋的我也已經解釋了,對于那天晚上的事我知道得也很少。”林殊止覺得委屈,他是受害者之一,可陳穆擺明了從一開始便把他放在加害者的位置上。
“……況且,那天晚上我也沒想到是你啊。”
以一種擺爛的心態一股腦把話說完。
他知道他跟陳穆之間到今天算是玩完了。
既然完蛋了他也不介意了。
要他對陳穆說他有多喜歡多在意都沒用,陳穆擺明了不信他。
陳穆又笑了,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道:“不是我你又覺得會是誰?”
他眼底閃過一絲明晃晃的厭惡:“廣撒網了?”
原來還不止他一個選擇,他平生還是第一次被人當做汪洋大海里的一條魚耍,還耍了這么多回。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殊止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陳穆:“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解釋得很累,反正陳穆也是不聽的,他干脆低頭閉口不言了。
“不如這樣,”陳穆突然變了主意,“你不是想跟我合作嗎?”
“不如陪我再睡一晚,讓我考慮一下?”
商場上最忌沖動做下的決定。
他應該保持冷靜,不被他人左右喜怒才對。
但很奇怪,這次話說出口他都沒能意識到荒唐所在。
直到林殊止對著他露出驚詫的神色。
林殊止囁嚅著嘴唇,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講什么:“再?”
陳穆大腦深處那根隱忍的神經被徹底挑斷,說出口的話徹底變得瘋狂:“你不是最喜歡這樣的嗎?”
“就像上次宴會時做的那樣,不是你最擅長的嗎?”
如果沒有那場復發的高燒,沒有今天林殊止的貿然到來,陳穆想,他不會這么沖動地將這件事直白地說出來。
他又有些惡劣地想,怪不得他第一次去片場尋人時,看到林殊止如此投入地去演繹那場洗腳店戲碼。
一舉一動都是媚態。
逼真到讓他只是看著都起了反應,不能被人看出只能佯裝無事地坐在椅子上。
原來是熟能生巧啊。
既然如此,那再睡一次想必對林殊止來說不是什么難事。
合作是肯定不成的,但給筆錢打發也不是不可以啊!
他從來不亂搞男女或者同性關系,唯獨今天,他氣急上頭,想如此惡劣地發泄一次。
人的劣根性在這一刻體現到極致,林殊止反應過來時已經被陳穆拉出副駕扔上了后座。
后座上的靠背被放下來,成了張小型但平坦的床。
車里空間小,容納下兩個成年男人很勉強。
陳穆傾身壓上來,混亂中林殊止的頭不知磕到那一處,一瞬間天旋地轉。
邱宇的角色需要,他的劉海已經兩個月沒有修剪。
時間太倉促,他昨日殺青后便趕著回來洛城,還沒來得及將過眉的劉海剪短。
現在想想,他的著急忙慌就是一廂情愿的一場笑話。
陳穆輕輕將他頭發往上捋了捋,捋完了手卻松松地揪在他頭頂,發絲松軟,可以一插到底。
頭還暈著,但林殊止仍目不轉睛地死盯著陳穆,車里是一片灰暗,唯有外面的一盞路燈有些光影灑進來,映得眼底盛滿細碎的光。
他眼睛生得很好看,從小很多人都這么說。這雙眼睛眼尾上挑,瞳仁與眼白的比例恰到好處。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雙眼像夏蘭琴。
陳穆突然被這雙眼睛看得不自在,抬手遮住了林殊止上半張臉。
他一條腿卡在林殊止的雙腿之間限制活動,另一只手并沒急著順著衣服下擺探進去。
而是輕輕摩挲著林殊止的臉。
輕聲道:“算是我看錯了人。”
臉頰上的癢麻令林殊止瞬間回神。
兩張臉靠得極近之際,他忽然劇烈掙扎起來,一把撐住陳穆的肩。
陳穆沒料到他是這個反應,沒注意就被他推開一些。
推開了還不算,林殊止還在黑暗中朝著那張臉精準無比地甩了一巴掌。
空氣像速凍般一下冷卻,靜謐得可怕,只余下幾聲還沒平復的喘息。
說不清在想什么,林殊止只知道那瞬間腦子里閃過很多東西,有影視城里勸他賣身上位的“朋友”,有金主東窗事發被連帶封殺的劉習暢。
還有作為第三者從包養到上位的夏蘭琴。
如果今天進行下去,那他和陳穆成了什么關系?
應該說,他成什么了?
他與夏蘭琴,又有什么區別。
他真就要變成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人了。
陳穆還維持著剛才被推開時的姿勢一動不動,林殊止已經撐著座椅坐起,朝著對側的車門撲去。
剛才動作太急促,陳穆沒來得及為后座旁的車門上鎖,此刻車門被林殊止很輕松地一打就開。
幾乎是落荒而逃。
作者有話說:
繼續準時!!
第37章 不要了。
林殊止一直往前跑,頭也不回地往前跑,仿佛背后有什么洪水猛獸在伺機而動,要將他吞吃入腹。
黑夜里只有他一人在疾馳,他跑得急,眼淚不爭氣地洶涌而出,他胡亂抹了兩把仍然看不清前方的路,在凹凸不平的路面被絆了好幾個踉蹌。
但他仍然無法停下,太過倉皇,以至于熟悉的樓道口都被他錯過兩次。
他曾經很期待每個見到陳穆的時刻,在下一次見面到來前的無數個夜晚就會開始幻想。
就連今天在飛機上時,都還做了一個關于陳穆的夢。
那是個美夢。
今晚上演的是場噩夢。
陳穆的話太傷人,扎得他渾身都是窟窿眼兒,一塊好皮都不剩。
工作性質的原因,林殊止家里沒養什么活物,只有一盆賤生的仙人掌。
但他離開了三個月,家里那盆春末還開過花的仙人掌也死掉了。
他回到沒什么生氣的家,客廳的窗戶大敞著,下午應該刮了陣不小的風,將那個好好放著的粉紅兔子玩偶都刮倒在地。
家里還沒有一次徹底的清潔,沙發和地板都積了層厚厚的灰,防塵袋的作用此時就體現出來,粉紅兔子在里面安然無恙。
林殊止從地上將玩偶撿起,又將外面沒有形狀可言的防塵袋整理好。
卻沒有擺回原來的位置。
他拿著玩偶繞著整個家轉了兩圈,似乎拿它很沒有辦法。
最后只能放到不扎眼的冰箱柜頂上。
林殊止頭像被鉆開似的疼,他很難不去想起陳穆,也很難不去記起與陳穆相識時起的點點滴滴。
童年記憶也永遠像要審判他一生的檢察官,總在他最脆弱的時候洶涌襲來。
他企圖靠洗澡沖散注意力,高溫度的熱水澆在皮膚上除了痛和麻,還有一種發泄的快感。
他在將懲罰自己當做發泄的一種方式。
反正洗澡的水溫再高也高不到哪去,燙不死人,頂多這個月水電費多交兩塊。
……
他也只有這個發泄途徑了。
他沒錢。
洗澡并沒能讓林殊止放松,疲憊的神經在從浴室出來看到林正安的來電時再次緊繃起來。
他還記得中午下飛機時掛掉的那個電話。
林正安這是準備來找他算賬?
剛好了,宴會那晚還不能算是結束,疑點重重,他有很多話要問林正安。
他是為什么會被打暈,又為什么會莫名其妙被送到陳穆那兒去。
林殊止邊想邊接起電話。
“你他媽原來還會接電話啊!”
“早上打電話給我有事嗎?”
對面聽起來怒不可遏:“還有事?有個屁!本來想帶你去個酒會,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早完事了!”
果然又是讓他去廣交人脈當花瓶。
林殊止得到了答案就不再去管他的瘋話,自顧自道:“幾個月前那一次宴會,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林正安停頓了一秒,聲音變了調:“哪一次?”
這話多少難以啟齒,林殊止想了很多種表達方式都沒辦法。
說清楚了他難堪,說含糊了林正安又不懂。
就比如現在。
他只得耐著脾氣再說一遍:“你讓我結識王總那次。”
“哪個王總?”林正安如失憶了一般。
計劃不得成,又立馬將注意力轉移到下一個目標對象身上,這就是林正安。
時隔不到半年,他已經將曾經要攀附的人忘了個干凈。
林殊止不難猜,倘若今天中午他接到了林正安的那個電話,毫無疑問又會遇見第二個王總,或者李總張總之類的。
他拳頭攥得死緊:“就我被人打暈的那次。”
“你被別人打暈關我什么事?”林正安總算聽懂,“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套栽贓嫁禍你挺會玩啊。”
他又想起什么,借機發揮道:“那次你還跟人睡了吧?”
“我安排的你不樂意,你倒是自己選了人是吧?”
林殊止沒被這些話激怒,只冷靜道:“你敢不敢發誓,這件事不是你做的?”
林正安突然暴跳起來:“我發誓?我發哪門子誓?”
“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用得著發誓嗎?”
“我又憑什么要因為你一句話就發誓?用我祖宗起誓嗎?我祖宗難道不是你祖宗……”
扯七扯八,林殊止沒心情跟他瞎扯。
“沒別的事我就掛了。”他撂下一句話把電話掛斷。
林殊止與林正安天生相克,從林殊止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時起從來沒有一通電話能好好地掛斷。
但這通電話也不算毫無作用,起碼林正安剛才親口說了,不是。
林殊止稍微放下心來。
起碼這一次不是他的錯,是陳穆單方面誤會了他。
但是與不是也不再重要了。
反正他和陳穆算是已經玩完了。
今天陳穆出口傷人,言語極具侮辱性,還想不知出于何意要和他再做一次那種事,他情急之下就甩了那人一巴掌。
力度沒控制好,他掌心現在還發麻。
但林殊止不打算為了這天大的誤會去努力地解釋,今晚他嘗試過了,單薄的解釋一點用都沒有。
鬧成一團漿糊便一團漿糊吧,何必揪著其中一個線頭妄想將其理順,理得順就算了,理不順還費時費力。
他們總歸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陳穆只看實質性的證據。
說難聽一點,陳穆沒有人情味,只能算一臺輸入指定程序才能運行的機器。
他的確喜歡,但也沒喜歡到不要臉。
再被侮辱多幾次的話……不要了。
《行風》的殺青宴在幾天后舉行,明明只離開劇組幾天時間,但林殊止忽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仿佛他與邱宇原本就是同一人,仿佛他不是拍了部戲,而是過完了一場人生。
也許是酒精作祟,林殊止又隱約之間聽到有人在喊他角色的名字,他想應答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發不了聲,想睜眼看清楚些也不行,因為認真一看他又成了他自己,倒在那張與陳穆共度一晚的床上。
聽見有人喊他邱宇,可以解釋成還沒有出戲。
那后者呢?
他一定醉了。
林殊止的確喝了個酩酊大醉,這次他毫無顧忌,沒有飛機要趕,也沒有提前安排好的工作要做。
最后他不勝酒力,坐著倒在沙發上不省人事,嘴里還不時念叨著“還能喝”和“再來”。
無人察覺出他的異樣,只給他辦理了一個房間放任其大睡一場。
醒來第二天已過晌午,酒店房間燈光昏暗,林殊止人不算清醒,睜眼看見一張凌亂大床的虛影以為時間倒流回幾個月前那一場宴會。
身邊空空蕩蕩,沒有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手臂,他確認是又做了夢。
酒勁還沒完全過去,也不打算處理宿醉后的頭痛,他摸回家后又睡得天昏地暗。
這一覺醒來時已經天黑,從虛幻回到現實中又需要適應。
接連著兩天的荒唐,他總算回過味來。
原來戲拍完了,陳穆也見了。
他和陳穆也沒合作的可能了。
酗酒的后遺癥是頭一連著痛了好幾天,林殊止不特地去尋找方法治好它,只放任其愛痛到哪步算哪步。
不頭痛他就無事可做了。
他討厭那種一睜眼,從新的一天就開始意識到他與陳穆再無交集的感覺。
頭痛能明顯分走他好多注意力。
他越來越追逐那種酒精麻痹神經帶來的快感,家門口就有家規模不小的便利店,酒水一類的商品排滿了一整個貨架,二十四小時營業。
林殊止成了凌晨兩點到五點光顧的常客。
他睡不著,也不開心,就借用酒精來助眠。
一天夜里林殊止又喝了酒,他沒急著回家,在路上隨意逛著就回到了曾經和夏蘭琴生活過的那棟筒子樓。
時過境遷,那里已經成了一棟危樓,已經沒有人居住了。
人煙變得稀無,連帶著周圍的基礎設施全都不見了。
林殊止記得筒子樓出發轉個彎就有個小小的夜市。
雖然林殊止從沒去過,但每晚直往上竄的油煙足以見得有多熱鬧。
現在也沒有了。
曾經那個和夏蘭琴對罵的包租婆已經去世,現在這棟危樓由她兒子接管。
她兒子林殊止見過,比林殊止大了五歲,長大后成了不學無術的人,就靠著他媽留下的這棟樓維持生計。
幾年前娶了妻生了子,然后因為毆打妻兒被關了幾個月。
就是一個社會敗類。
但這種人估計過得也會比他好。
林殊止前不久才在社會新聞上看到,洛城這個片區有關部門準備征收用以建一座大型的商超,爛尾樓危樓還有違章建筑一類都是必須拆掉的。
這么一大棟樓,到時候會得到一筆數額不小的賠償金,吃一輩子不成問題。
筒子樓不止一個正門,林殊止很輕易就找到那扇小小的銅綠色后門鉆進去。
這里還是沒有電梯,林殊止跌跌撞撞一路步行著來到他和夏蘭琴住過的那一戶門口。
這里在他和夏蘭琴搬走后還換了幾批新的租客,門口的鞋架已經不在,但林殊止還能憑印象描摹出它放在那時的模樣。
兩層,白色運動鞋與高跟鞋,還有不時出現的男人的鞋。
……
他沒待多久便走了。
不敢久待,他已經離開了太久,這棟樓里過了二十年是否安上監控也未可知。
待太久的話,容易被人誤會成小偷抓起來。
林殊止還是醉了,醉到出現最基本的邏輯錯誤,一棟年久失修的危樓,又怎么會特地裝上監控呢?
酒精的威力不可小覷,林殊止搖搖晃晃地走在大街上,深夜街邊的燈都熄滅了大半,只隔兩盞留一盞。
恍惚間他覺得背后有道視線一直停留在他身上,這種感覺已經伴隨了他一路,在此時達到高峰。
他是個怕鬼的人,以前一個人縮在被子里看過的《電鋸驚魂》和《咒怨》此刻紛紛找上門來。
他打了個不小的寒顫,不是冷的,是怕的。
酒勁散去大半,他猛地在某個瞬間下定決心回過頭看——
背后沒人。
冷嗖嗖的風吹過來,他撒腿就跑,一口氣跑到了小區樓下。
那道視線終于不見了。
作者有話說:
忘記今天周四要更新了……
第38章 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林殊止進到小區內部就徹底放松下來,人一放松剛才那些下去的酒意再次蔓延上來。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找了個涼亭打算休息會兒再往樓上走。
結果這一坐就是一整晚。
等他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晨光熹微的時刻,他渾身酸痛感強烈,一側肩膀像被人踩碎了骨頭。
更深露重,林殊止就這么在家樓下的涼亭里睡了一晚,毫無疑問的又感冒了一場。
先是大葉性肺炎,后是寒性感冒,他自嘲比七老八十的肺還不如。
這一病就是一個多星期,燒了三天后他終于忍受不了到樓下藥店買了藥,戴著口罩走進藥店時都將店員嚇了一跳,以為他得了什么治不好的大病。
林殊止被她的反應嚇到,藥店靠門處就有一面鏡子,林殊止不經意掃到上面一眼,差點沒認出鏡子里那只面色蒼白一臉病態的鬼是他自己。
不怪人家被他嚇到,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藥的加持下又過了一個星期,凍出來的感冒好得差不多,林殊止病一場后整個人都懨懨的,像棵要爛死在家里的雜草。
或者說像那株他進組拍戲時缺少照顧的仙人掌也行。
因著他前些日子每天夜里都去買酒,樓下便利店夜班的員工都認識他了,見他隔了一個周又來買酒,又見他鬼一樣的臉色大概也猜到什么,這生意不做也罷,好說歹說才將林殊止勸回家去。
沒有酒精,沒有宿醉的頭痛,沒有感冒,沒有任何可以轉移注意力的東西,林殊止終于又失了眠。
其實他自己知道這就是往后長時間的一個狀態,但他仍忍不住找各種東西去逃避。
他剛殺青,十八線的小演員本來就不可能每天都將檔期排滿,按林正安所說的,他又失了業。
情場失意,職場失業,大學畢業沒半年,人生都已經糟透。
林殊止又想起那些林正安將他當做商品明碼標價的往事。
那些時候還能證明他還有點用。
又過了小半個月,洛城的第一場雪已經下完,整座城市正式步入隆冬時節。
這天林殊止依舊窩在沙發里無所事事,客廳的電視機蓋著絨布處于關機狀態,如果開著的話里面的人聲多少能為靜謐的空間帶來些許活力,可他連假裝都懶得假裝。
茶幾上的酸菜牛肉面已經泡好,可能馬上就要坨掉,林殊止也懶得去管,他還沒有一種饑餓的感覺。
敲門聲在此時響起。
一開始林殊止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以前極度焦慮抑郁時也曾經出現過,不過那時是出現幻視,看見天花板上有一只懸吊的水鬼。
他不予理會,敲門聲便越來越劇烈,聽起來倒是越來越逼真。
林殊止終于起身去開了門。
門打開時他是有些驚訝的,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萬黎大包小包地拎著站在他家門口,還維持著用手肘敲門的姿勢。
林殊止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來。
“林哥你怎么才給我開門啊……”萬黎拖著聲音有些委屈道。
林殊止短暫怔愣后反應過來,忙去接過她手上那堆袋子:“怎么不事先跟我說一聲再過來?”
“哪有時間啊,我一下飛機就趕著過來了,”萬黎邊放松著肩膀邊駕輕就熟地從鞋柜里找出一雙客用拖鞋換上,“今天可是要跨年。”
林殊止小小地驚訝了下,他沒想到時間過得這么快,轉眼已經要步入下一年。同時也有些苦澀,想當初他也是下了飛機沒做什么休整就興致沖沖地去找了陳穆。
“新年快樂,”林殊止面色不變地問她,“剛殺青嗎?”
“是啊。”萬黎大喇喇地仰靠在沙發上,“新年快樂就留著今晚過了零點再說吧。”
他想從廚房接杯熱水,但發現所有熱水都用來沖泡那碗酸菜牛肉面,只能又重新接水燒開。
等待的間隙,萬黎又在客廳里尖叫出聲。
林殊止耳膜都差點破掉,以為出了什么大事急忙沖出去,只見萬黎指著那桶涼透的酸菜牛肉面直勾勾盯住他。
萬黎:“你就吃這個啊?”
林殊止莫名生出一種心虛感,囫圇點了點頭,“天太冷了,不想出門。”
當然是借口。
他無比慶幸昨天自己終于忍受不了亂糟糟的生活環境,將那堆酒瓶子易拉罐全都清理了個干凈。
讓萬黎看見不得了。
林殊止又想將她的注意力轉移到她帶來的那堆大包小包的東西上:“你都買了什么?”
他看見餐桌上那個小蛋糕盒,上面熟悉的logo讓他回憶起來,那是他家附近的那家甜品店。
“我還說你拍了戲回來給你介紹這家店,沒想到你自己就找到了。”
萬黎對他岔開話題的做法感到不滿,索性都不接他的話。
他又自顧自地打開其中一個袋子,道:“怎么買了件羽絨給我?我衣服夠多了,我也不冷,真的。”
前邊剛說完天冷不出門,后邊又說自己不太冷。
……林殊止閉了嘴。
萬黎聲音冷靜下來:“林哥,你狀態很不對勁。”
林殊止:“我能有什么不對的。”
“說不上來,讓我再觀察觀察。”
“沒什么好觀察的,”林殊止更加心虛,看向墻上的掛鐘,“這個點你吃過飯了嗎?”
萬黎掀開那桶泡面的蓋子,看見里面沒被動過松了口氣,搖頭道:“我要吃你做的飯。”
“我做飯你又不是沒吃過,很難吃的,”林殊止笑了,話題終于被轉移,“我們可以出去吃。”
萬黎拒絕道:“不要,我們可以吃火鍋,把食材買回來自己做,也用不上什么廚藝。”
“好,那我去買,你在家等著。”
萬黎嘆了口氣:“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什么?你不怕走到街上被人認出來?”
“你不怕?”萬黎反問他。
林殊止:“我怕什么,都沒人認識我。”
萬黎:“我可是在社交軟件上看到了,有人發了接機的帖子。哦對,還有你的超話,我已經用小號潛進去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個超話。
林殊止:“把你的裝備都帶上,我們出門。”
“好!”
裝備無非就是帽子口罩圍巾,萬黎怎么說也是公眾人物了,還是不要被認出來的好。
臨出門前萬黎又“哎”了聲:“林哥你不用戴個口罩?”
“我不用了吧——”話音未落林殊止臉上已經被迫罩上個純黑的口罩。
小區門口只有一個小型的超市,里面大部分食材都不夠新鮮,種類也少,林殊止思慮再三還是帶著萬黎去了菜市場。
菜場人多也熱鬧,吆喝聲不絕于耳,兩人一路買了不少食材,終于止步于一家蔬菜檔口。
火鍋吃到最后來把蔬菜作為結束最為合適。
林殊止看上了這家的娃娃菜。
問過老板價格適中后他便開始著手挑選,正準備選出一顆兩人份的,萬黎忽然在一旁捅了捅他胳膊肘。
然后與他耳語:“旁邊那個人好奇怪。”
林殊止這才注意到余光里有個穿著灰色大棉衣的男人,年齡介于中年與青年之間。
站得不近不遠,視線在菜與他們之間逡巡。
林殊止刻意忽略這異樣的目光,往旁邊躲了躲,順勢又讓萬黎往邊上站了站。
那男人反倒看不見似的,更往這邊靠了靠。
“林哥。”萬黎又拽了拽他的袖子口。
林殊止了然,他們是想到了一處。
萬黎現在算是靠著和秦陽的那部代表作火了,與日俱增的粉絲中少不了一些比較狂熱的。
而太過狂熱近乎偏執的就成了私生。
那奇怪的男人就很像。
林殊止反手拍了拍萬黎以示安撫,深吸一口氣破天荒地主動與陌生人說了話:“這顆菜你要嗎?”
那男人似乎是想不到林殊止會與之對話,幾欲張口,作罷幾次后終于道:“要。”
“那讓給你吧,”林殊止說完又轉頭去問半藏在身后的萬黎,“我記得你好像更喜歡生菜?”
萬黎點頭:“喜歡。”
“這里生菜似乎不新鮮,我們換個檔口。”
林殊止說完就拉著人快步走了,走出很遠確保男人沒跟上來才松下一口氣。
萬黎:“你也覺得他奇怪嗎?”
“說不上來的感覺,你以后小心點。”林殊止邊清點著手上提的袋子邊道。
冬日里穿著厚衣服行動笨重,菜場門口的地面未經修繕,破碎的水泥路隆起,形成一塊巨大的路障,萬黎沒注意,不慎被那路障絆了一下。
整個人差點飛出去的時候,林殊止恰好清點完手上拎的東西,及時將她撈回來。
“看路。”林殊止放開她。
萬黎驚魂未定地答:“好。”
身后菜檔口的男人默默舉起手機,對著兩人背影拍了張照。
作者有話說:
明天還有~
第39章 那便允許他存在。
林殊止帶著萬黎越走越遠,偷拍結束的男人將手機重新收好后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離去,他走出菜場,從一條小巷穿入,再出現時已經來到市中心的地方。
他徑直走進一棟辦公樓,前臺并沒有阻攔,任由其進入電梯升到頂樓。
頂樓辦公室的磨砂玻璃門被敲響,里面的人示意可以進入。
縱然有意隱藏,陳穆余光還是瞥見了他手上的那顆娃娃菜,問:“你去干了什么?”
“林先生剛剛在買菜。”男人當然知道陳穆意不在問他做了什么。
“買菜?”
男人點頭:“應當是有客人。”隨后將手機里的照片傳給陳穆。
陳穆:“他們現在在哪兒?”
“應該快到家。”
陳穆臉色肉眼可見變得不好。
“林先生反偵察意識很強,剛才差點被他看出來,”男人似乎不在意,繼續說,“我已經讓人去調查了。”
“被發現你也不用干了。”
“是的,所以我選擇先回來匯報。”
陳穆一下被堵得啞口無言。
比起這點言語上的失利,他更在意照片里那兩個親昵的身影。
一個多月前那個晚上他們鬧得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說是非常難看。
他將林殊止送回家,卻在那人家樓下說了過分的話也做了過分的事。
他將人扔到后座,差一點就進行了一場單方面的強買強賣。
林殊止倉皇離去,在車門被拍回來震響耳膜的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一切都是沖動與憤怒使然,他根本不是這種人。
可下藥的事依舊讓人心存芥蒂,他有錯但林殊止更是有錯在先并且錯到離譜。
他在等人再來跟他道一個歉。
或許道了歉,說幾句軟話他也就不再追究,至于林殊止故意想引人注意做的事,只要他日后管理得好就不會引起大麻煩。
想來想去,當天晚上他難得失眠了一整晚,心理醫生開的安眠藥都毫無作用。
他本身因長期的高壓患有中度焦慮,但這種焦慮往往只表現在工作上,如今卻侵犯到生活中。
也許是因為以婚姻關系建立起來的合作也屬于工作范疇吧。
但他仍不敢大意,在第二天一早便聯系了心理醫生就診。
心理醫生足夠專業,給出的建議是良好的,卻不適用于他,他在人家的診室里被開導了半天,最后將脾氣極好的心理醫生逼急將他“趕”了出去。
他就像一個崩潰的服務器,甚至弄不懂自己為什么會在這一件事上轉不出來。
毫無辦法,他無法接受心理醫生提供的解決方法。
讓他先道歉?不可能。
能讓他承認錯誤的事往往都沒有侵犯到原則。
如果林殊止愿意先邁出一步,那倒是可以勉為其難地……
陳穆原本就打算這么杠下去,轉機來自于某日下班后。
那天公司事情少,他下班早,太陽還沒完全下山,一半還掛在高架橋以上。
連著下了一周的冬雨停歇,洛城短暫地回了暖。
他開著車上了橋,在不該轉彎的地方轉了彎,鬼使神差的,他開到了林殊止家小區的附近。
那小區破舊是破舊了點,但基礎的設施都算齊全,門口有便利店,便利店隔壁是一間水果店。
水果店里沒有什么高大上的裝修,因為天沒黑甚至連燈都不打開。
冬日正是砂糖橘的好時節。
他在用木板支起的簡陋的砂糖橘攤前見到了多日不見的人。
林殊止將砂糖橘一個個收進紅色塑料袋里,只有一個背影對著街面。
天色已經有點昏暗了,陳穆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但想來應該是很專注的。
陳穆的車已經停下很久,安靜地藏在街角一隅。
林殊止挑好水果掃完了付款碼,走到店外的路燈下才被看清全貌。
變瘦了,從側面看單薄得像一片紙,眼底也浮著淡淡的青色,低著頭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陳穆胸口處忽然像被堅硬如鐵絲的東西戳了下,細密的刺痛感閃過一瞬。
林殊止過得并不好。他想。
他眼看著人在他視野里越來越大,忽然就在某一個地方停下。
陳穆循著林殊止的視線看去。
地上有只很胖的三花貓。
林殊止在它面前不到四十公分的空地上蹲下,從衣袋里摸出一根貓條。
三花似乎餓了很久,貓條還未撕開便用爪子勾著林殊止的褲腿撒嬌。
陳穆看得心頭一緊。
若是流浪貓,不慎抓傷是需要打狂犬疫苗的。
貓條喂了還不到一半,有人突然從林殊止背后竄出來。
陳穆認出來那是剛才的水果店老板。
角度問題,林殊止仰起頭后他只能看到這人微微上揚的嘴角。
也不知在跟水果店的老板說什么,陳穆一直盯著他的嘴型看了好久,極力地想進行辨認,結果等到人家話也說完了往小區門口走時還沒回過神來。
這天以后陳穆便像中了邪一般,總在下班后“不小心”開岔路來到這一帶附近。
那次的水果店門口被他看見似乎真的就只是湊巧,后來他就再也沒見過一次。
即便如此陳穆還是經常會開錯路,就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為什么。
有天公司合同出了個不小的紕漏,陳穆加班到很晚,下班時已近凌晨,他心下煩悶,本只想開車繞著市區兜兜風,卻不知怎么又來到這個破小區門口。
夜里安靜得讓人窒息,連安保室的門衛都已經熄燈睡覺。
他突然看見個人影從小區里出來。
竟然是林殊止。
他看見人越過馬路走到便利店,又看見人手上拎著兩瓶酒走出來。
這是陳穆第一次直觀地看到林殊止喝酒。
喝醉倒在路邊不是什么好事,這么多天以來陳穆第一次下車,當了回跟蹤狂魔。
他看見林殊止走了很遠的路,遠到他跟著都有些疲累。
林殊止進了一棟四四方方的樓,但沒走正門,他怕打草驚蛇,沒有跟上只在樓下等著。
沒過多久林殊止搖搖晃晃地又走出來,手上的酒瓶已經空了,他又跟著人兜了好幾個彎,路越走越黑,好幾次他都想出現將人叫停。
終于在一條極窄小的巷子林殊止停下來。
陳穆也跟著停下,隱約能看清墻壁上用紅油漆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大字。
垃圾回收廠。
這里像是上個世紀的產物,也許已經廢棄很久了,離得這么近都沒聞到垃圾的異味。
玻璃制的瓶子滾落在塑料桶里,發出好幾聲悶響。
陳穆終于了然,林殊止在找地方處理空瓶。
這巷子九曲十八彎,平常時候根本走不到這兒。
那林殊止是怎么知道這兒的呢?他貌似對這周圍很熟悉。
陳穆一時間有很多猜想,一路上都在度量哪個更為準確。
他放松了警惕,在回到人家家門口時差點被發現。
從小到大他鮮少會感到刺激,這是為數不多的一次。
后來他又在夜間不小心來了很多趟,終于印證他的想法。
林殊止酷愛夜間出門,多數時候在便利店買了酒就回家,但少數時候也會拎著酒瓶來一場城市步行。
夜里一個人在外游蕩總歸不安全,陳穆又試圖跟了幾次。
但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被發現的風險很大。
時鳴從小在他身邊保護,是最佳人選。
做下這個決定時陳穆甚至沒有猶豫。
又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時鳴的工作時間從夜間變成了一整天。
他白天很忙,手機長時間處于靜音模式,時鳴反饋過來的消息在一眾垃圾信息中殺出,會在某些時候扎他一下。
時鳴:【林先生去了小區門口的春和藥店買藥。】
正在開會的陳穆猝不及防被這條消息嚇了一跳。
【什么問題?】
時鳴回了一張圖。
林殊止戴著口罩,背部微微佝僂,比上回見時更加單薄。
手上拎的透明藥袋里裝著綠色盒裝的沖劑。
時鳴:【看起來像感冒了。】
陳穆若有所思,本應終止的對話還沒終止,他又在手機上打下一句:【他沒買酒吧?】
【沒有。】
……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時鳴觀察細致,有時候連林殊止某天換了件新外套都匯報。
先是不知為何要進行的“保護”,后又到這種“偷看”行為。
陳穆也隱隱覺得這樣不好,每每想讓時鳴停止這項工作,腦子里又有根線與之拉扯著暗暗較勁,說著:就要。
逐漸的他也就接受了這種穩定的現況。
直到今天時鳴再來匯報,帶來的照片中林殊止身邊有個女人。
往日那些時候林殊止都無一不是形單影只,只有今天。
今天也不是平常日子,是有些特殊地跨年夜。
陳穆突如其來地感受到危機感。
雖然不知這危機感從何而來,但總歸不太好受就是了。
“他身邊的那個人是誰?”陳穆心情不好,連帶著聲音也發啞。
時鳴的手機接收到新信息,發出一連串的震動聲。
“我讓人查過了,是前不久因為一部青春文藝片火起來的一個演員,與林先生是好友,叫萬黎。”
“好友”兩個字再次把陳穆扎了下。
時鳴完成匯報便離開,留下陳穆一個人心不在焉地工作了一整天。
手中的報表索然無味,比不上那晚在車里被他用手掌遮住的林殊止的一雙眼。
有那么一瞬間,他竟然沖動到想驅車前往林殊止家中問個清楚明白。
但下一秒理智回籠,又束縛住他不能這樣做。
很快他又找到了新的理由。
這些沖動不過是好感使然。
如今這點好感還尚在他可控范圍之內,那便允許他存在。
作者有話說:
明天有
第40章 罵死他。
菜場的奇怪男人是個不大美妙的際遇,林殊止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生怕從哪又竄出個這樣的人物。
回到家樓下那間水果店門口,他停下腳步,從兜里摸出根貓條,對那只在花壇后面觀察他們很久的三花肥貓招了招手。
那三花果真屁顛屁顛趕來。
萬黎有些怕貓老早就躲到了遠處的樹底。
“你又來喂貓啊?”水果店里的老板從搖椅上起來,慢悠悠叉著腰走近。
林殊止:“上回我來喂貓,剛喂一半就被你發現了。”
老板:“好好,這回讓給你,最近準備讓她減減肥,我一天只給一頓。”
那是只活躍在這一帶的流浪貓,在周圍的商鋪沒少騙吃騙喝,才養成了如今這肥胖的體態。
水果店老板人好,店中常備貓糧,每天都會進行投喂。
喂完了貓,路過隔壁的便利店時,萬黎突發奇想又提出想買點酒。
她進組拍戲規束自己太久,殺青也就到了破戒的時候。
林殊止有些猶豫地跟著進去,還是被眼尖的店員一眼就看見。
“你又來買酒了啊?”店員隔著兩排貨架吆喝了聲。
他輕輕地嗯了聲:“朋友過來吃飯,就買點。”
再看萬黎的神色,還是如常,他又松了口氣。
他擔心店員再說點什么暴露他最近嗜酒成性的毛病,干脆從便利店的后門出去等著萬黎買好酒出來。
林殊止做飯難吃,但火鍋不含有任何技術含量,支起鍋下了底料都一個味道。
萬黎很久沒有如此放縱過,興奮下喝了不少酒,買的半打啤酒幾乎都進了她肚子里。
相較下林殊止就顯得含蓄許多。
林殊止本來酒量并不好,也不知是不是這些天喝得多的緣故,酒量竟然暫時練上去一些。
“你以為我今天為什么要來找你,你微信上一聲不吭我都以為你死了!”萬黎酒勁上來有些言語不清。
酒后容易吐真言,她喝多了話也變得更多。
林殊止默默將她隔壁那幾瓶還未開封的啤酒挪走,道:“我只是沒來得及看消息。”
“放屁!三天都沒回我了!”
林殊止有些好笑道:“那我現在就回?”說著他就作勢要拿出手機回信息。
“你真的很不對勁……”萬黎又悶悶道。
“哪有……”林殊止有些苦惱,說著說著又繞回來了。
“就是有……”
“萬黎,”他掩下眼底不慎露出的情緒,又試圖去糊弄喝醉的人,“謝謝你。”
這話其實很真心實意。
“又謝什么啊?”萬黎用眼睛使勁瞅著空蕩蕩的酒瓶子,似乎不解里面為什么沒有液體了。
林殊止:“謝謝秦陽的那個機會。”
他敢肯定沒有萬黎幫忙秦陽不可能會在人山人海中看到他,他也就不會擁有邱宇這個戲份。
說到底不管關系再好,這聲謝還是要說的。
萬黎醉得面色發紅:“那你該去謝謝秦陽,我就給他發了個你大學時候社團排戲的視頻,他就看上了,也不是我逼他一定要用你的……”
林殊止:“那還是要謝謝你給他看。”
“你不對勁……”萬黎已經半趴在桌上,嘴里還在喃喃道。
喝醉的萬黎遠沒有清醒時的好對付,話題根本岔不開,林殊止簡直拿她沒辦法。
“林哥,”萬黎突然抬眸。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啊?”
半夜貞子爬出電視機的驚悚程度也不過如此。
林殊止第一反應是反駁。
“沒有。”他說。
萬黎聽不見他的狡辯,兀自道:“第六感告訴我,你就是談戀愛了。你如果為了工作,絕對不會這個樣子的。”
“我認識的林殊止不是這樣的,你一直都干勁滿滿,就算是從前接不到戲你也會努力在影視城等著,遇到挫折了最多消沉幾天,然后又重新提起精神,而不是今天這樣,還跟我裝模作樣的……”
林殊止默聲聽著,心下暗嘆一口氣,他的表現已經明顯到這種程度了?
餐桌上堆滿了食材,萬黎中午來時手上拿的咖啡還放在桌上一角沒扔。
他目光怔忪,透過淺綠色的酒瓶盯著那杯美式咖啡出神。
入冬了,連美式都要喝熱的了。
他更喜歡冰美式多一點。
雖然會冰得掌心發麻,遇熱凝結在杯壁上的水珠也很讓人討厭。
“以后少喝點咖啡。”林殊止倏地回過神,提醒了萬黎一嘴。
萬黎聲音很大:“那是我早起趕飛機困了,特地讓助理幫我買的咖啡,不然怎么堅持著困飛了都要來見你。”
“好好好。”林殊止無奈笑道,摻了酒的萬黎他對付不來。
“也不對啊……”萬黎語氣突變,“你失戀了?”
林殊止不清楚她的腦回路,但心臟還是猝不及防又被扎了一下,鈍痛感緩慢而強硬地侵襲而來。
“沒……”語言單薄沒有說服力。
萬黎說得不太準確,他的確為情所困,但不是失戀。
他和陳穆,又怎么能算談了場戀愛呢?
頂多是一場死在襁褓中的合作罷了。
一份感情在十幾年的積累下厚積薄發,因為陳穆的主動而有了一個突破口,現在突破口要重新被堵住,漲大破口的氣球卻是無法立即被封閉的。
需要釋放些什么才好。
某種程度他怨恨陳穆的不守信用,也怨恨那人肆意用惡劣的想法抹黑他的為人。
但總歸這是一場屬于他自己的漫長的脫敏期。與誰都沒有關系,他又不能用刀子抵在陳穆脖子上逼著他合作。
算是他眼瞎看錯了人。
小時候的陳穆,又怎么會是長大后的陳穆呢?
他喜歡小時候在林家門口和畫室幫助過他的鄰家哥哥,喜歡大學時依舊光彩奪目樂于助人的陳穆學長。
唯獨不喜歡現在的這個。
漲破的氣球該被修補好不再泄露,林殊止覺得,他該走出來了。
萬黎坐在對面已經完全醉了,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說些什么。
“那個傻逼……”
“我幫你……”
幫你?
她聲音越來越小,小到林殊止聽不見。
他只好湊下頭去聽。
這下聽見了。
萬黎說:“罵死他。”
林殊止愣了愣,轉而笑道:“好。”
一頓火鍋吃下來四五個小時,林殊止將萬黎搬到沙發上安置好再抬頭看掛鐘,已經入夜很久。
當然不能放任萬黎就這么睡在他家,林殊止撥了萬黎助理的電話,讓人來帶走她。
經歷了下午的事情無論如何也不敢亂來,他就怕門口有狗仔守著偷拍,一出門就被人抓個正著。
雖然他們的確什么也沒做,但互聯網的事誰說得準,他是無所謂,但萬黎不可以。
萬黎的助理在半個小時之內就來到將人帶走,林殊止跟在后面確認沒有遺漏東西后終于關上了門。
他家因為萬黎的到來短暫地活了過來,萬黎一走又重新恢復成一貫的冷清。
零點已過,遠處的郊區傳來隱約的煙火爆鳴聲,時強時弱,只聞其聲不見其影。
喝了酒今夜該會好眠,林殊止臨睡前許了個新年愿望。
希望夢里不要再見到陳穆了。
**
有明文規定市中心不允許燃放煙花爆竹,深夜十二點,陳穆居住的高級公寓萬籟俱寂。
冬夜很冷,他試圖入睡一小時后無果,便靠在陽臺的欄桿上抽煙。
平常只有應酬場合才會抽上一些,不知怎么今天就犯了煙癮。
手機被放在不遠處,一直處于熄屏待機狀態。
沒有任何新消息進來,他已經盡量將看過去的頻率調節成兩分鐘一次。
遠處是黑茫茫一片,云壓得很低,夜空中找不到能聚焦的一點。
陳穆依舊對白天時看到的那張照片耿耿于懷。
為什么偏偏是今天這個跨年夜有客人?
為什么派出去的人十點半時傳來的消息還是萬黎沒有離開林殊止的家?
什么樣的客人會留宿?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大半夜能做什么?
陳穆越想越清醒,清醒中還有一股沒來由的惱怒。
他不該生氣,林殊止嚴格來說并不是最優質的合作對象,他有很多的選擇,不一定非得就在這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一支煙燃到盡頭,他從褲袋中摸出打火機和煙盒,準備再燃一支。
他摸錯了袋子,煙盒與打火機在另一邊,他摸的這邊裝著一塊邊緣平直的硬物。
最近陳家老宅進行了一次大掃除,翻出很多閑置著沒有用的東西,其中有很多是陳穆讀書時的舊物。
每周例行回家聚餐時,他父親讓他親自去看一眼,確保那些東西里沒有誤清的物品。
在那堆用很多個大紙箱裝起來的雜物里,他找到了大學時候的手機。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將那部手機充電重啟了。
在那部很久不用的舊手機上,他看到了三年前林殊止還作為學弟時,給他單獨發的“新年快樂”。
只有很簡單的四個字,缺少記憶點,以至于他看到時都沒想起來有過這一回事。
那時的林殊止于他而言只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他只簡單地對這個新學期加入學生會的學弟有一個最基本的印象——人臉和名字。
給他發跨年祝福的人不計其數,那條消息很快被鋪天蓋地又花里胡哨的其他祝福淹沒,徹底藏在列表的最底部。
其實再往上翻翻,林殊止給他發過很多祝福,生日時候有,跨年夜有,除夕夜也有。
大多數都沒有回信,極少數的時候會出現白色聊天框的“同樂”。
逐漸地就不再發了。
最新的那條就停留在大前年。
煙星子明滅交替,一直燃燒到接近指根。
忽然一大片煙灰落下,陳穆被燙得清醒。
他將燃盡的煙熄滅,黑夜中另一個地方有光亮起。
腳步幾乎是有些急促的,陳穆拿到了遠處的手機。
時鳴來了回信。
【萬黎小姐被人接走了。】
【她與林先生的關系也調查過了,似乎就只是普通朋友。】
沒過夜。
陳穆心頭一陣松快,又靠回欄桿上。
他望著夜色出神許久,最終闔了闔眼,下定決心般在手機上敲打著什么,指尖翻飛,仿佛找到了一個渴求多時的發泄口。
心理醫生給出的建議并非都是無用的存在,有某些能被他捕捉到的就很有用。
為什么不能順其道而行?
想要的想做的,去得到去實現就好。
只要他擁有控制局面的能力。
作者有話說:
周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