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事情發展的進展永遠都是出人意料的。
寧安本以為古峴至少會隱藏一下身份, 畢竟留在敵人的地盤。結果他連名字都沒有改,直接以原名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錫伯納爾的校醫院內。
錫伯納爾作為舊聯邦top1的高校,所受的關注度,所有配備的資源都是最頂級。醫療、物資、教資, 哪怕只是一個校醫院, 也依舊擁有業內最頂尖的醫生坐鎮。換句話說, 這里的每一位醫師都是有名有姓的存在。多一個, 少一個,那都是可以直接被發現的。
古峴以本名出現在這里, 仿佛根本就不怕被他們發現。
寧安一臉冰冷地看著面前坐著的人,尼爾見寧安神情不對,立即反應過來。垂在身側的雙手迅速變成爪狀,一雙冰藍色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面前的人:“這就是那個古峴?”
“嗯是他。”
對于他們的虎視眈眈, 古峴根本不在意。
“別這樣看我。”古峴此時一身白大褂坐在辦公桌后面,“你們殺不了我的。”
“不試試,你又怎么知道我們殺不了?”
“奉勸別試。”
古峴無視兩人的攻擊姿態, 露出一個干澀又詭異的笑容:“你們不會以為我毫無準備地出現在這吧?這里是哪里?哦, 是錫伯納爾。是舊聯邦首屈一指的軍校。這里的招生門檻高到全宇宙都聞之嘆息, 培育著舊聯邦最頂尖的軍事人才。每一個, 都彌足珍貴……”
寧安與尼爾對視一眼,神情頓時凝重起來。
“放輕松,海利科尼亞這么平靜, 我也不想破壞它。”
古峴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示意寧安坐下:“你是來體檢的對吧?我正好有空, 替你看看報告。”
“寧安,你別理他!這家伙這么危險,誰知道他會對你做什么!”尼爾緊張得額頭青筋都爆出來:“我現在聯絡學校安保和海利科尼亞警務部, 把這家伙先抓起來再說!”
尼爾話音一落,醫務室內一片死寂。
許久,古峴問了一個讓人深思的問題:“你知道我來海利科尼亞多久了嗎?”
古峴抬起機械的眼皮,自問自答。“兩個月零四天。”
“你知道兩個月零四天,夠我做多少事嗎?”
古峴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有毫無機制:“夠我把整個錫伯納爾的優秀學生研究個透。”
“那么問題來了。”古峴緩緩地勾起嘴角,“你們猜,我究竟做了多少事呢?錫伯納爾學生的課業那么重,你們猜又有多少人來我這里做醫治?”
死寂之下,是更深刻的死寂。
寧安與尼爾此時臉色已經鐵青。錫伯納爾的學長們幾乎每天都會來醫療室,誰也說不準古峴從中做了多少事情。但也有可能,他說的這些話都是虛張聲勢。醫療室內又不是只有他一位醫生。但是,哪怕這話的水分多,他們也不能完全不在意。
“坐下吧。”古峴又恢復了面無表情,“你的血檢報告出來了。”
寧安與尼爾對視一眼,選擇坐下。
醫務室內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寧安垂著眼簾,已經智腦通知了校方。
古峴知道他們不會放過他,但他并不在乎。四百多年的漫長歲月,他已經等待的夠久了。好不容易在最終命運快要結束的時候找到一直在找的人,他可以不顧一切。死亡和傷痛都不重要,他已經迫不及待要迎接最終的結局。
只要能夠帶走周龍溪,他什么都不在乎。
“你的身體各項指標都逐漸發育至成熟狀態,比起兩年以前的嚴重營養不良和發育不好等問題,已經改善太多。”古峴面無表情地看著體測報告,一本正經地給寧安講解她的身體狀況:“如果你還想再大程度開發身體潛能。我可以給你做相關方面更詳細的設計。”
“不了。”寧安收回了被他握住的手腕,“你給的方案誰敢用?還是留著你自己用吧。”
“那可真是可惜了。”古峴嘴里說著可惜,臉上卻面無表情,“我可不是誰都給做專門的身體規劃方案的。別人想要,還沒有這個機會。”
寧安冷笑了一聲,眼神卻是絲毫都不敢放松的。在校方警衛和老師們到來之前,她絕對不會讓古峴從眼皮子底下逃走。另外,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古峴的本體還有待查證。如果再發生一次傀儡事件,也解決不了問題。他們所能夠做的,也不過是排除危險罷了。
她跟尼爾對視一眼。尼爾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站起來,悄無聲息地繞到了書桌的后面。
只要寧安的一個眼神,尼爾就直接能從背后完全鉗制住古峴。
“我對你們沒有興趣。”
古峴仿佛感覺不到危險,或者應該說,他對此毫不在乎:“我來這里只有一個目的。”
“你們什么時候把周龍溪給我?”古峴白大褂下的肩胛骨的翅膀正在緩慢生長。他那雙不太動的小瞳孔直直地注視著寧安,仿佛一個討債鬼說話冷冰冰的:“只要你把她給我,我可以立即離開這里。”
就在那一瞬間,寧安忽然暴起。她一直垂落在身側的另一只手早已成爪,抓向古峴的喉嚨。而同一時刻,古峴身后的尼爾也一起襲向他的后背,抓向他的后心。
雙雙指尖刺破古峴皮膚的前一刻,空氣中忽然像是汽水瓶蓋爆開的細微聲響。
下一秒,一股強雷刺激的氣味在封閉的空間彌漫開。
“我不想對你們出手。”古峴的喉嚨不知何時已經被寧安刺破,鮮血流出來是紫色的。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痛苦,依舊說話很平穩:“但是你們總是不聽我的話。所以,你們給我去死吧……”
與此同時,在幾億光年外的人馬座,赫斯帕特星,冰雪之城。
合作會議正在展開。
昏暗的會議室內,頭頂的浩瀚星海正在緩慢地轉動。沉默的星辰光輝灑在會議桌上,像水流一樣在靜靜地流淌。斯諾德端坐在會議桌的右側,他的右手邊是同時趕來的第十軍總長雷恩*奧蘭多。與他們一同來的還有之前蟲潮爆發時,因不滿聯邦不作為而叛出第一軍的曾經軍團高官。
他們代表著舊聯邦的軍事力量,他們的對面則是華族九大基地的軍事負責人。
雙方的中間,像卷動的龍卷風一樣盤旋轉動的光幕。其中好幾個光幕飄下來,迅速展開,里面是各大星系重要城市和港口被無情炮轟的慘狀。與轟炸背景相襯托的,是無助而絕望的普通星際公民。
“那些老家伙已經完全瘋了。”說話的是曾經第一軍的副總長,施密特中將。
自從第一軍總長艾斯沃克*伍德被殺以后,第一軍早已支離破碎。
當初蟲潮爆發,軍區總部不僅不同意撤回入侵波德星系的聯軍兵力,還拒絕糾集兵力清理蟲潮。任由蟲潮在短短三個月內蔓延聯邦全部星系,死傷無數。施密特當時幾次親自去往總部請求總部增援,都被無視。更雪上加霜的是,第一軍內部不同派系不顧局勢混亂互相爭奪。
眼看著每一天無數的人在蟲族的口中喪生,大量的城市建筑被毀,都沒有人管。施密特中將就徹底對他們失望,第一時間帶著手下隊伍叛逃主星。
他和他手下那批第一軍為解決主星系蟲潮問題付出慘痛的代價。
但沒想到他們好不容易維持住的平靜卻因為舊政府的報復又化作一片廢墟。
“這么多的彈藥,這么精銳的部隊,蟲潮爆發的時候一份力不出。轟炸自己的城市倒是毫不吝嗇。”施密特中將虎目圓瞪,氣得胡子都花白了:“不給他們一點教訓,還真以為自己是盤菜!”
他還不知道深層政府早就被蟲族滲透的事,仍然將此歸結為世家貴族的私心。
不過,很快,在看完斯諾德提供的完整資料。他的憤怒就像被突然澆了一瓢冰水的滾燙熔漿,滋啦一聲冒出白煙,熄火了:“這,這……他們現在是人還是蟲族?”
“不算人,也不算蟲族。”
早已被蟲族換了腦子的人,又怎么還有人性呢?
施密特沉默了。
許久,他才像是回過神:“那這就不是人類之間的爭端,這是種族生存的戰爭。”
話音落地,會議室里又是一陣許久的沉默。
社會發展走到今天,不排除蟲族的滲透,但更多的則歸因于人類本來的貪婪。如果不是那幫金字塔尖的人的不滿足,鉚足了勁去追求永恒的生命和青春永駐。蟲族也根本沒有機會滲透到社會的高層。但現在追究這些已經沒有異議,他們要做的是解決問題。
所有人都正色起來。
斯諾德這段時間沒閑著,看似在海利科尼亞沒動靜,其實派出去的人一直在斯羅斯格星海徘徊。
他的人都是常年在邊境星海駐守,極為擅長應付惡劣環境。雖然沒有再次進入貝朗母星的白色實驗室,但探到的東西足夠駭人。也足夠證明,蟲潮本就與這幫人有關。
蟲潮本來就是實驗室產物,出于某種目的制作出來的。他們當然不會耗費精銳部隊去消滅自己制作的蟲潮。而現在的他們,在脫離了純粹獸人的身份以后,對聯邦不會有絲毫的憐憫。
“轟炸中心宜居星球是必然的。只要能殺死威脅者,他們不惜一切代價。”
施密特中將花白的胡子顫了又顫,心情竟然頹唐:“那……這幫家伙從根子上就不可能被說服,咱們還有跟他們協商的必要嗎?”
“不協商。”華族代表開口:“我們要做的,就是徹底清除他們。”
“現如今的獸人社會,是五百多年前各族人攜手戰斗。耗費了巨大的代價才得到的。不可能短短四百年,就又回歸過去的動蕩。今天邀請各位前來,就是想商議聯手清理半人半蟲生物的。”時間緊迫,轟炸每一天都在進行。再拖下去,這個好不容易建設得如此繁榮的世界就真的要變成一片廢墟。
所以,他們的每一件事都爭分奪秒。每一個決定都要快速而有效。
華族將目前面臨的困境,毫不避諱地告知給了在場所有人。
將來的宇宙社會生活的不止是華族,更多的是各大星系已經發展四百多年的普通公民。這不只是華族對曾經看門狗的討債戰爭,更是獸人與卷土重來的蟲族的又一次戰爭。
當然,這個問題在場所有人都心里有數。若不然,也不會齊聚一堂。
“我們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同一思想,堅定斗爭目標。所有人都清楚這件事發展到最后所帶來的危害。”雷恩*奧蘭多緩緩地開了口:“現在的關鍵是,在清楚目標之后,我們如何有效地解決現存問題。這些家伙已經滲透舊聯邦幾百年,他們的勢力早已根深蒂固,不是那么容易清理的。”
“難,也不難。”斯諾德淡淡地開口:“戰士們首先要了解一件事。蟲族幾百年前會滅族,必然有它們無法長久的根本原因。”
所有人目光看過來。斯諾德的半張臉隱藏在陰翳中。
殷紅的薄唇,說出口是最清淡的嗓音:“蟲族即便是擁有高等生物智慧的物種。它們本質上,還是被生物的特性主導。無法脫離的基因等級制度,以及王蟲的等級壓制。”
近期百年內,跟蟲族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零號部隊。斯諾德最有發言權。
“換句話說,只要王蟲的數量得到控制,低等蟲族就很容易清理。”斯諾德修長白皙的手指搭在漆黑的軍褲上,顯得指骨優雅:“而只要了解王蟲的特點,就明白這種生物其實很好控制數量。”
斯諾德說:“一個蟲巢只能存在一只王蟲。”
斯諾德的話音一落,會議室內像是打開了思路,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華族代表當然也知道蟲族的特性,只是現在的王蟲是實驗室產物。它們在擁有王蟲特性的基礎上,又格外增加了人類的智慧。很多舊時候用過的辦法,其實已經不是那么奏效。
“加入了人族基因其實更好應對。”斯諾德彎起嘴角,“融合王蟲大腦的那批老家伙,都是自詡最聰明最高貴的人類。他們就算擁有各種制造麻煩的頭腦,也改變不了自私自利的本性。只要引導內斗的利益足夠大,其實他們內部根本不團結。現在之所以一致對外,是糟糕的局勢逼迫他們團結起來。”
“所以,要處理他們的第一件事。找到他們的窩點。”
斯諾德這些日子就是在做這件事,并且已經有眉目了。他讓伊恩將追查到的線索展示出來。深層政府軍轟炸的線路,以及他們最后撤退的地點,都清晰地標注在星際輿圖上。
“斯羅斯格星海。”
伊恩得到斯諾德的允許,站起來為所有人講解:“這里看似與十二主星系相隔最遠,甚少被主流媒體注意到。但這里卻擁有一個非常特殊的生物實驗室。不知道各位有沒有聽說過QW生物實驗室?”
華族代表眉頭皺起來。這個QW生物實驗室,還是他們從斯諾德這里得到資料以后才知道的。
“這里是第一次發現有王蟲出沒的地方。”
“斯羅斯格星海的一個特殊的蟲洞,以不同的奇點,定坐標跳躍。能到達一個叫貝朗母星的地方。”伊恩將零號部隊特戰隊巡邏星海的百年資料展示出來,并做了非常星系的匯總和分析:“可以肯定的是,這里就是王蟲實驗的源頭。我們合理懷疑,這里擁有整個項目最完整的內容。只不過這個坐標變動規律仍未掌握,想要找到貝朗母星有點難度。”
“知道進入的辦法,就有進去的可能。這個不是問題。”
施密特還是第一次聽說。他作為第一軍副長,按理說應該接觸更多的密辛。但因為曾經的總長艾斯沃克*伍德是一個非常多疑且權欲集中的掌權者,他不允許身邊的副手坐大。很多的密辛,寧愿爛在肚子里也不會給下面人接觸上層的機會。
“如果找到這個地方,就能解決深層政府轟炸宜居星系的問題?”
“話不是這么說。”雷恩*奧蘭多沉默了許久,替斯諾德開口:“深層政府能夠轟炸宜居星系,要從很多方面來分析。彈藥、精銳部隊、物資渠道、撤退路線、轟炸任務的戰略部署等等,每一環都需要有人去解決。我們要做的,是中斷這個過程,分工合作。”
“沒錯。”華族代表非常贊同雷恩的話,“這里面的每一環都存在危險。拆分開來才更好逐個擊破。而想要中斷對方轟炸,第一步是破壞他們的撤退路線和物資渠道。”
老家伙們不是人,下面的精銳部隊卻還是獸人。他們需要食物和藥品,也需要完美的撤退路線。
“所以,我們要做的,其實是搞清楚他們的位置。”
只有定位了這些家伙的所在才能更精準地分析出每一條撤退路線。也更有把握斷掉他們的物資供給。至于追蹤源頭,徹底解決這些藏在暗處的老東西們。也需要同期開展。
擒賊先擒王,打掉他們的腦袋,接下來的指揮才會亂套。
“這件事我會跟進。”
零號部隊是最熟悉這項工作的。斯諾德當然也不會推拒:“既然決定要合作,那么,我丑話說在前面。我們需要簽訂戰略合作伙伴協議,以免后期發生摩擦,造成戰局全面癱瘓。”
“這個是當然。”不僅他們這些舊聯邦軍事殘余擔心后期生亂,華族也一樣。
合作協議是一開始就準備好的。
當一切落實到書面文字上,后續的工作就更好開展。
多方簽字,斯諾德才更主動的提出:“我個人認為,目前要解決的首要問題,是癱瘓的通信網絡。主腦和天眼的存在會更有效地解決耳聾眼瞎的現狀。”
確實,星際時代信息就是生命。通訊網絡的斷絕讓守方處處受挫。
“我們也在加快修繕的進度,只是修繕的速度永遠趕不上被破壞的速度。”華族代表難道不知道全系網絡的重要?不,他們比未參與方更清晰的感覺到。只不過戰力有限,無法兼顧罷了。
“我這份星圖或許能幫到你們。”
斯諾德將轟炸順序的星標資料共享給所有人:“能夠有效且快速的打擊這些地方,又悄無聲息的消失。他們的據點能夠出現的位置,也就這幾個。如果你們空不出人手去探,或許我的人可以幫忙。”
既然決定合作,斯諾德也不會吝嗇出手:“另外,我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們。”
“?”
他的一句話,又成功讓會議室所有人看過來。
斯諾德屈指敲了敲桌子。
嘟嘟的兩聲輕響,緊閉的會議室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卡特摩爾推著一個身高兩米體重三百多斤的白胖男人走進了會議室。昏暗的環境讓晚進來的人視線受阻,根本看不清室內的環境和人。他哆哆嗦嗦的不知道進了個什么地方。用顫抖的音詢問身后的人:“你,你要干什么?你把我帶到這里來是想干什么?”
華族代表與舊聯邦勢力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康納德*奧蘭維斯。”
這個名字一冒出來,雷恩*奧蘭多和聯邦舊勢力第一時間看向斯諾德。華族代表們不清楚這個名字的分量,他們卻很清楚。這是聯邦社會的最大神棍,杜蘭教活著的教皇。
“或許,他可以幫我們更快的解決問題。”
斯諾德的聲音冷冷清清地在昏暗的環境里響起,嚇得康納德*奧蘭維斯一身冷汗。
他臉上的肥肉顫顫巍巍,冷汗已經把頭發完全打濕。細軟的銀色卷發貼著頭皮,讓本就稀疏的腦袋更顯得窘迫。
康納德*奧蘭維斯倉皇地看向聲源,不知道斯諾德想讓他做什么。
“雖說全系網絡的一半重要端點被破壞,卻還是能勉強維持著全網通訊。我們是不是應該將深層政府的真面目公之于眾。”斯諾德的聲音總是讓人有一種冷靜又冰冷的感覺,聽在耳中驟然會冒出一陣雞皮疙瘩,“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跟施耐特中將一樣,都不明真相。”
“可是,其中做過手術的人數并不占多數……如果細究起來,恐怕說不過去。”
“沒有人會細究。傳言只要捕風捉影就足夠致命。”
大多數人確實不明真相。但造成的痛苦確實實實在在的。在社會普遍惶惶不安時,給他們一個理由,他們的絕望都會轉變成可怕的力量,然后向著絕望制造者反撲回去。
確實。斯諾德的一句話,點醒了很多人。
是的,如果知道自己正在效命的主子不是人類,而是深惡痛絕的蟲族。相信很多人都會對自己目前正在做的事情產生懷疑。很多無望的人并不知道自己遭受這種厄運的理由,現在只要給出理由。不論是否正確,都會得到接受。而那批效忠的精英戰士只需要有一點懷疑,就足以致命。
“這個世界還有誰的話,比宇宙最大的神棍,民眾心中的信仰更值得相信?”
杜蘭教的洗腦已經進行了四百多年,這個宇宙中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人信奉杜蘭教。
斯諾德緩緩彎起嘴角:“相信教皇康納德*奧蘭維斯對全世界宣布做過換腦手術的人員名單,這個世界會有很多人為此瘋狂。”
他的最后一個字落地,整個會議室的氣氛瞬間緊繃。
仿佛一跟被拉緊的細繩,觸之即斷。
康納德*奧蘭維斯像一只待宰的豬,冷汗狂流。他蜷縮著脖子,卻因為太胖和脖子上綁著的滴滴作響定時炸彈而無法躲藏。提示音越是響亮,他就越感覺到害怕。過于害怕的心臟砰砰砰地跳個不停,呼吸都仿佛停滯了。
“奧蘭維斯教皇。”斯諾德手指敲了敲桌子,“你很樂意為人類的未來去做這件事的吧?”
平靜的語氣,憑地一股滂沱的殺氣。
“當然!”康納德*奧蘭維斯立刻表態。他反正已經不指望古峴能夠救他,對著全世界宣讀死亡名單會不會得罪那群老家伙他也不敢去考慮了。如芒在背的他所思所想的,只有當前。他能不能活著走出赫斯帕特星都是問題。
康納德抹了一把汗,當即狠狠點頭應承:“相信我吧,我一定會做到你們滿意。”
“期待你為人類社會的未來做所的努力。”
斯諾德拍拍他的肩膀,讓卡特摩爾將他的脖子上炸彈關閉了定時。
第202章
示意卡特摩爾將康納德*奧蘭維斯帶出去, 雷恩沉吟了片刻,覺得這還不夠。
“要想這件事有足夠的可信度,還需要抓到一個活體才行。”他眼神看向斯諾德,露出詢問的意思, “聽說你前段時間抓到了一個現成的活體?”
“死了。”斯諾德當然知道要有證據, “帶回海利科尼亞當天, 死在空間站。”
“嘖……”
這可真是太巧了。
“而且, 古峴不夠可信度。”斯諾德看向其他人,“他在公眾面前的曝光度太低, 意義不大。如果非要一個活體,還有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
“嗯?”全場目光看向他,施耐特離得近,直接問了:“誰?”
“艾斯沃克*伍德。”
“他早就死了啊!蟲潮爆發的第一個月就死了!”這件事施耐特最清楚。作為第一軍的副長, 他親眼目睹了艾斯沃克*伍德的死亡。現在尸體還放在伍德的公館,由他家族的人保存呢……
“等等,你的意思是, 他也做過換腦手術?”施耐特立即反應過來, “確定嗎?”
“確定。不過在肯定他的作用之前, 需要有人親自去伍德公館驗驗尸體。畢竟要先確定他身體的蟲化程度, 有明顯的蟲族特征是最好的。”斯諾德雖然確定艾斯沃克*伍德做過換腦手術,但并未親自驗過尸。他不清楚這個人是否跟他實驗室里古峴的那具尸體一樣,已經有非常明顯的蟲化特征。
“如果他的蟲化特征不夠明顯, 就需要做更進一步的解剖。并且, 再找一個蟲化特征外顯的證據。”
這不用斯諾德教, 道理所有人都明白。
如果這件事辦成功,能給所有人減緩戰爭的壓力。現在離主星位置最近的,除了華族自衛軍的太昊基地, 就只有曾經的第一軍副長施耐特。不過,鑒于身份問題,施耐特去做這件事更有優勢。
“行了,這件事我會跟進。”施耐特立即表態。
那么,就由華族自衛軍負責維修被破壞的通信網絡。伊甸園方作為發表輿論的人,需要有社會公信力的人站出來澄清事實。雷恩*奧蘭多點點頭:“這件事,我會邀請凱特閣下來跟進。”
要論社會公眾的接受度,伊甸園的S級閣下且還是艾琳西麗家族出身的凱特*艾琳西麗最合適不過。
在座幾方代表將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分別作出詳細的應對方案。會議很快就結束了。
戰局目前還是焦灼狀態,華族作為主力軍,抗下的壓力最大。他們需要盡快返回帝王星系。而施耐特方則也必須要抓緊時間,以防老家伙們反應過來對艾斯沃克的尸體做手腳。其他殘余勢力作為輔助,則要嚴密地盯緊了各大星系的重要港口,以防備下一次襲擊。
“康納德*奧蘭維斯我就帶走了。”
雷恩*奧蘭多站起身,光幕的藍光落在他銀色的短發上,映襯得他一雙冰藍色的眸子形同鬼魅:“尼爾前段時間跑去海利科尼亞了,還請艾斯溫格家族多照顧。”
斯諾德正在低頭給寧安發消息,就在剛才,他收到了寧安的一條信息。
“嗯?”聽到尼爾的名字,斯諾德抬起頭。
雷恩*奧蘭多笑起來:“別這么小氣,寧小姐其實很喜歡尼爾的。”
斯諾德修長的手指一頓,眉頭皺起來:“你從哪兒得出這個無稽之談的結論?”
“如果真的討厭一個家伙,你能容忍一個人在身邊多久?”雷恩*奧蘭多笑容燦爛。眉宇間的憂愁都被沖散了許多。要論相貌,他艾斯溫格家出美人,難道他奧蘭多家就差了?
奧蘭多家族的男人要長相有長相,要忠誠有忠誠。尼爾如果不是年紀太小,斯諾德還不如他討喜呢。
“尼爾可以在寧小姐身邊形影不離,這就證明了寧小姐很喜歡他。”雷恩當年可以打敗布魯洛家族的那個天才,獨占艾米麗,他的兒子也不會太差:“我會讓尼爾克制一點,你別針對他。”
斯諾德咔嚓一聲捏碎了手腕的光腦,面無表情地抬起眼簾:“還有事?”
雷恩終于見到他這張臉扭曲,暢快的仰頭大笑。
笑夠了才拍拍他肩膀,轉身離去。
斯諾德沉默地注視著他的背影離開會議室,讓伊恩再去準備一直光腦。
伊恩裝作沒注意到長官渾身的冷氣,立即通知下屬,準備一只更堅固的光腦:“長官,我們要回海利科尼亞?還是即可啟程去星海?特羅斯在斯羅斯格星海的西北方向發現了一些東西。如果那里是老家伙們的藏身地,估計不久就要有大動作……”
“直接去星海。”斯諾德深吸一口氣,將一肚子的惡劣情緒壓下去。
去星海查探清楚情況是首要之事,但他現在要知道寧安給他發了什么。寧安不是那種粘人的甜蜜性格,她會突然給他留信息,必定是發生了重要的事:“另外,立刻聯絡主家。”
伊恩點點頭,立刻去辦。
此時此刻,寧安與尼爾正捂著灼燒的肺部,將古峴堵在了院墻前。
可喜可賀的是,這個古峴是本人。為了能帶走周龍溪他親自潛伏在海利科尼亞,放棄實驗窩在錫伯納爾的校醫院內。寧安不知道他對周龍溪的執念到底是仇恨更深,還是其他。憑他這份執著,她也不可能讓他帶走周教授:“尼爾,從后面封鎖他!”
“校警衛來了嗎?”尼爾剛才離得近,吸入的毒霧更多。
他捂著胸口不住的咳嗽,但還是精準地封死了古峴要走的每一步。
寧安回頭看去,紫色的霧氣模糊了視線,根本看不清外面有沒有人影。這時候不由惱火學校校區太大,不準學生使用交通工具。不然支援早就來了:“沒事,憑我倆也能抓住他。”
兩人一前一后確實限制住了古峴,但古峴使用的毒霧內有迷藥成分。他們越是血液流速快,毒素侵入神經的速度就越快。古峴明顯看出了他倆的窘態,冷聲道:“這神經毒素是我專門為S級軍校生準備的。超強毒性能夠有效遏制住你們這些家伙的戰斗力。現在的你們根本攔不住我!”
古峴似乎早就做好了被發現的準備。
他發現前后被包圍后,干脆就不動了。然后站在原地將白大褂脫下,丟到了地上。
寧安和尼爾一愣,對視一眼。
下一秒,就見一個兩三米長的青色尾勾朝著寧安的面門直直刺來。與此同時,他的手上不知何時握著一把針管。在寧安閃躲的下一刻,一針管刺進了寧安的胳膊。
“寧安!”尼爾著急之下深吸一大口毒霧,身體劇烈一踉蹌,跪倒在地。
寧安眼前迅速發黑,晃悠幾下,意識漸漸抽離。
在她的神志徹底抽離之前,寧安看見古峴踩著松軟的草坪蹲在了她的面前。他的聲音冰冷而無機質,仿佛從天空飄下來:“我等的就是你。”
錫伯納爾校園內發生的一切,看似過去了很久,實則這一切結束不過短短一小時。
等學校警衛接到校醫院發送來的信號,人已經離開了。
確實如古峴所說,他潛伏在這里兩個多月,能做的不是一星半點。悄無聲息地更改學校系統有些困難,但悄無聲息地在校醫院附近放置信號屏蔽器卻是輕而易舉。寧安以為即使聯絡了校方,實則信號根本就沒發送出去。
而斯諾德遠在人馬座收到的消息,并非寧安本人發送。而是古峴利用寧安的光腦發送的消息。
那條消息上只有一句話。
‘三天內,把周龍溪教授移送到鯨魚座多羅羅星的中央島嶼。’
先不說斯諾德看到消息時神色大變,他立即意識到信息不是寧安發的。寧安應該是被古峴給控制住了。此時此刻他遠在人馬座,就算趕回去也已經晚了。斯諾德當機立斷,立即下令海利科尼亞自衛隊和海關封鎖了所有出口。并立即通知艾斯溫格家族成員追查寧安的下落。
亞歷山大突然收到消息還愣了一瞬。心想寧小姐好端端在斯諾德的私人住處,怎么就要追蹤下落?
但很快取得了斯諾德住處管家的聯系,確認寧安不在,立刻就行動起來。
與寧安一同消失的還有尼爾。
古峴將寧安抗走那時,尼爾半昏半醒地死死抓著他的尾巴不松手。古峴能扯斷未生長出來的骨翅,卻沒辦法扯斷尾勾。尾勾連著脊椎和中樞神經,扯斷是會死的。
無法扯斷又甩不開尼爾,只能將他一同帶走。
海利科尼亞封鎖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因為斯諾德收到消息的時候,古峴已經帶著兩名人質離開了。他在遠離法環星系的飛船上聯絡斯諾德。
而幫助古峴離開的飛船,是前第三軍副長金克斯*傅的家族提供的。
傅家作為第二次大清洗出賣華族利益謀取私利的叛徒家族,在這一次蟲潮中也依舊選擇了明哲保身。他們在接到華族基地醒來,開始全面肅清蟲潮的消息后。果斷放棄了還在第三軍的家族勢力,帶著大量的資產和資源迅速逃離了人馬座。
這也是這一次人馬座被三方勢力瓜分,他們銷聲匿跡的原因。傅家早就帶著家當暗中投奔了法環星系。其中,不少傅家有些能力的成員選擇了放下身段,加入了高校。
這一次為古峴提供幫助且毫不猶豫選擇背叛海利科尼亞的人,正是先前在阿勒法戰場被斯諾德抓,后來又悄悄加入奧斯圖比的生物學界大拿,也是奧斯圖比生物生化學院的名譽院長克勞德*傅。華族已經強勢占領了十二主星系,帝王星系的舊勢力被清出了主星。舊勢力的頹勢已經昭然若揭,距離傅家被清算不遠了。傅家不可能坐以待斃,他們勢必要在局勢徹底穩定下來之前做些什么。
原先,傅家將希望寄托在斯諾德*艾斯溫格身上。他認為零號部隊擁有可以與華族自衛軍抗衡的兵力。且斯諾德那個桀驁不馴的性格,不可能屈居人下。勢必會與華族自衛軍無法共存。
他們打算到時候舉全族之力幫助海利科尼亞奪下一半領土,劃星海而分治。
到時候,他們傅家作為海利科尼亞的正經公民。華族就算記恨他們過去做過的事,也沒有辦法清算到他們的頭上去。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斯諾德*艾斯溫格擁有一位華族伴侶,且似乎還擁有了兩個華族血統的孩子。艾斯溫格家族親華族的態度如此明確,他們最終走向合作的可能要遠大于沖突對立。傅家絕對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如果法環星系最后也是與華族和諧一家親,那么,肯定會毫不猶豫把他們傅家給交出去!
這怎么可以?
這要是被交出去了,他們傅家就真的毀了。
所以,早在意識到情況不對,他們就立刻聯系了其他反對方。抱著與其引頸就戮的等待,不如先下手為強,先與對方里應外合。拼死搏一搏,才更有存活下來的可能。
古峴的要求就像是一場及時雨,解決了傅家的燃眉之急。他們毫不猶豫就開始了行動。
“古教授。”克勞德*傅臉色晦暗。早已沒有了過去的意氣風發。雖說為了保住家族榮光選擇再次背叛,但這對一向清高的克勞德*傅來說,是一次不小的打擊。他原以為自己是跟家族中其他利益熏心的成員不同的存在,結果證明他與他們并無兩樣,“你確定能夠成功嗎?”
他對古峴承諾的未來并不是很信任。現在舊聯邦勢力早已放棄了主權,從立場和行為上都徹底淪為了瘋狂的暴徒之流。他們肆無忌憚地轟炸宜居星球,毀壞當地基礎建設,殺死普通平民。
這樣毫無人道的血腥做派,真的能重新拿回主導權嗎?
“當然可以。”
古峴低頭觀察著營養艙內沉睡的一男一女。
這兩個人都擁有著絕無僅有的好身體,天賦和基因條件。如果不是條件不合適,而他也沒有心情去做多余的事。他真的很想專心地研究這兩個人的生物資料:“過去,他們不也是這么做的嗎?”
營養艙內冒氣細小的水泡,兩人的發絲隨著營養液的流動而緩慢舞動,糾纏在一起。
克勞德*傅喉嚨一緊,頓時有幾分不知所措。
顯然,過去的大清洗時代,克勞德*傅并沒有親身經歷。他只是從傅家的秘密圖書館里看到過一些影像資料,但這種記憶印記是很淺顯的。就像是在看與自己無關的殘酷電影,他其實一直毫無代入感。但現在,自己正在親手推動著一切重演。
這一瞬間,強烈的自厭感壓迫了他的心臟,讓他短促的窒息。
好久,克勞德*傅才像是浮出水面的溺水者一樣大口呼吸。冷汗濡濕他的頭發,他蒼白的臉色在半明半昧的光線中更顯得陰森詭譎:“希望你沒有騙我,也希望我們最終獲得勝利。”
丟下這一句,他轉身離開。
古峴低垂的眼睛里毫無情緒波動,嘴角卻刻薄地勾了勾。
他對克勞德*傅的愧疚嗤之以鼻。這種說一套做一套的偽君子其實是最惡心的。如果他當真那么有骨氣,擁有讓傅家全族人的性命去為過去的錯誤贖罪的勇氣,他或許還會高看他一眼。
貪生怕死的小人而已,還裝什么!
心中不屑,古峴卻忍不住思索一件事。
雖然斯諾德*艾斯溫格的基因很優秀,可以說是星際獸人類里絕無僅有的存在。但眼前這個少年也不比他差太多。且這個少年還有個明顯的優勢,就是他非常的年輕。他的骨骼年齡才十八周歲。如果利用的好,采取他的生物細胞去制作新載體,不一定會比丟失的那兩個胚胎差。
古峴心里有幾分異動,想象著未來的事,覺得自己還是需要一副新載體。
古峴這個身體能夠無數次蛻殼,返老還童。但畢竟還是太老了,而且資質也很差。過于低等級的戰斗天賦嚴重限制了他本身的戰斗力。古峴,或者說,梅里埃很不喜歡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如果下次再被人抓住,或許就沒有逃生的可能……”
古峴那雙眼睛里不怎么動彈的瞳仁劇烈地顫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的躁動。他的一只手手指摸向尼爾的臉,無意識地摩挲起來:“這張臉雖說比斯諾德*艾斯溫格是差了一點,但也是宇宙獸人里少見的俊美。銀色的頭發加一雙冰藍的眼睛……如果小溪醒來看到的是這張臉,或許會更喜歡我?”
心里想著,他看向另一邊的寧安:“這張臉也美。這兩張臉結合起來,怎么都不可能丑。”
雖然還沒有拿到醫療艙,他已經開始構想與周龍溪重見的場景。
他想,就算他恨她,恨她利用他滅了蟲族,毀了蟲族的一切。恨她欺騙他說愛他,卻在婚禮上刺穿了他的心臟。但也不能接受他們再次相見的時候,自己是一副平庸又老邁的模樣。他會以最美麗最耀眼的姿態重新出現,然后狠狠地報復那個人。
他,梅里埃,活著的時候是蟲族最美麗最強大的王。重生以后也一定是美麗且強大的。
他不接受自己普通又平庸。
絕對不接受!
“果然還是要再制作一個更完美的身體。”
梅里埃曾經取走過寧安的生殖細胞。制作胚胎用掉了,現在還能再取幾個。而男性獸人的生殖細胞就更好取了。
他瞥了一眼寧安,緩緩地勾起嘴角:“心愛的人就在身邊,我送你一場香艷的美夢吧小子……”
特殊的藥劑注入到尼爾的營養艙,梅里埃好整以暇地等待斯諾德的回音。
他相信,這位霸道的年輕上將不會允許伴侶出事。他眼神狠辣,斯諾德*艾斯溫格看似冷冰冰,其實本質上就是一個情種。為了他的伴侶,他可以去死。
果然,在重新發送了寧安昏迷不醒躺在醫療艙內的視頻過去不到半小時。他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斯諾德*艾斯溫格同意了交換。
“不允許傷害她。如果她有任何問題,你永遠得不到想要的。”
對方肅殺的語氣能從文字中冒出來,仿佛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他的喉嚨。
梅里埃并不在意,只是愉悅地點了點醫療艙內呼吸開始急促,臉色漲紅,明顯沉浸在與愛人墜入愛河的夢境中的少年。少年情動的模樣可真是美麗,像冰原上開出了花。
其實,直接與這個少年進行置換大腦的手術最快。但梅里埃不喜歡不純粹的身體。
這個少年心有所屬,強烈的情感會干擾置換過后的大腦。到時候他的喜好因為少年本身對別人的喜歡而出現干擾項,那就不夠友好了。
他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所以,還是制作一個干凈的新身體最好。
同一時間,已經趕回帝王星系主星的施耐特,確認了艾斯沃克*伍德尸體是可用的。他的身體被冰封藏在了伍德公館的地下室。似乎還保有一點生機。
施耐特猜測當初艾斯沃克*伍德的死亡并不是傳聞中被刺殺,而是因為他的大腦死亡了。
是的,正如斯諾德提供的資料上所說。換腦手術的成功率很低,且就算成功,后續也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并不是所有經歷過換腦手術的人都會獲得蟲族蛻殼返老還童的能力。也有部分人的身體無法適應過度蟲化,在蟲化越過臨界點后崩潰,腦死亡。
艾斯沃克*伍德就是幾個腦死亡的倒霉蛋之一。但對方明顯還想復活,所以身體一直維持生機。似乎在等待克隆體成長惡氣成熟,再進行一次復生手術。
但可惜,他的復生最終證明只能是奢望。施耐特搶劫了伍德公館,帶走了早已蟲化的尸體。
次日的凌晨,所有頻道在第一時間強制開啟了全球直播。
直播的范圍覆蓋了所有聯通網絡的地方。沒有被通信覆蓋的地方也在一夜之間有了信號塔。伊甸園的最新對外發言人,艾琳西麗家族唯一的S級閣下,凱特*艾琳西麗小姐,與杜蘭教活了四百多年的活教皇康納德*奧蘭維斯先生對全宇宙公開了一個真相。
一個聳人聽聞,令所有人心底發寒的真相。
——這個世界早已經被蟲族滲透了。
康納德*奧蘭維斯教皇站在最高的高臺,痛心疾首的向公眾講述了聯邦高層為追求永生所秘密進行的十大慘無人道的反人類研究。
每一個項目都進行的詳細且駭人的數據支撐,并同一時間聯系了這么多年聯邦數以億計的兒童失蹤案,人口拐賣按,女性虐殺案,以及少女奴役事件。曾經怎么都無法破解的神秘案件,聯邦首腦都無法解釋的怪異現象。以及這四百年內女性力量的骨折性削弱和女性群體畸形的數量銳減……等等不合理的現象,如今都有了確實可信的答案。
因為舊聯邦政府高層瘋了,他們為求永生墮落成魔鬼。
他們制作了一樁有一樁聳人聽聞的慘案。進行了一次又一次滅絕人性的剝削。他們不顧底層獸人的死活,只為拿到讓他們青春永駐,永遠坐在金字塔尖的神奇藥劑……
他們復活了蟲族,他們甚至把自己變成了蟲族。
這一切,在全宇宙范圍內掀起了軒然大波。不是以往暴風雪似的卷一陣就消失,而是綿延地像海神震怒的波瀾全面的席卷了聯邦所有星系。
他們憤怒,尖叫,怒吼,恨不得將迫害他們的舊聯邦貴族撕成碎片。
他們痛苦,流淚,詛咒,歇斯底里的想要殺掉每一個可怕的蛀蟲。
雖然有人質疑真實性,但相信這就是真相的人更多。尤其是在伊甸園和康納德教皇拿出舊第一軍總長,艾斯沃克*伍德的蟲化尸體。他們看到了真真切切已經被蟲族侵蝕的獸人身體,完全相信了世界真相。
康納德教皇淚流滿面,他以雄渾的聲音宣讀了接受換腦手術的人員名單。
隨著他每讀出一個名字,這個世界的顏色都仿佛暗淡了一點。
當他將長長的名單讀完,公布完參與十大實驗的項目組人員所有名單,這個多彩繽紛的世界仿佛一夕之間變成了灰白色的。痛苦的咒怨像星海隕落一樣席卷而來。
“孩子們,憤怒吧……”
康納德悲憫地看著鏡頭,呼吁著痛苦的信眾:“為我們所承受的痛苦,奮起反抗吧。”
第203章
康納德*奧蘭維斯的演講空前的成功。其造成的影響是空前的。
所有人都知道舊聯邦的弊端, 也知道聯邦金字塔階層的傲慢。可即便早知道他們沒有道義,卻還是為這群家的冷血殘酷而感覺到心驚和絕望。
所有生物都是有求生意志的。當某些痛苦已經完全超過了承受極限,反撲必然是令人恐懼的。
很快,切實的反饋就明明白白地端上桌。
先前在與華族對戰中不戰而降的軍隊, 毫無例外全部倒向了法環星系。大批被俘虜的軍人不好直接投靠華族基地, 選擇加入斯諾德的旗下。他們其中有些人私藏了大批的武器裝備和物資, 能在極大程度上補足零號部隊抗擊蟲潮的消耗。
“康納德*奧蘭維斯那老家伙說的是真的嗎?”卡特羅灰頭土臉地坐在斯諾德的面前。
一臉陰沉地看著面前這位零號部隊總長。作為第一軍最年輕最有潛力的軍事人才, 卡特羅當初有多意氣風發,現在就有多狼狽落魄。只因曾經被譽為斯諾德第二, 享有所有其他人想不到的各種榮譽。但是,他還是被第一軍甚至是軍區總部的主力軍拋棄了。
他曾在蟲潮爆發前夕,受命帶領第一聯軍去圍剿波德星系的雙子星,去清洗華族沉睡的基地。
運氣太差, 剛抵達波德星系就遇上了完全醒來的華族基地自衛軍和鋪天蓋地的蟲潮。他和他的隊伍被兩面夾擊,限制在了外航道寸步難進。但他最終帶領隊伍與華族聯手清理了波德星系所有的蟲族。原以為回歸主星后可以再議對策,然而主星系早已人去樓空。
軍部總部失聯, 主星系政府宣布破產。他的主家在主星系的暴亂中被憤怒的公眾洗劫一空, 而看好他的上峰們全部攜資源潛逃。
一切快得就像一場夢, 他還未睜眼, 夢就碎了。
幾經輾轉才終于找上了斯諾德。
“是真的嗎上將?”卡特羅迫切希望斯諾德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他雙目血紅,渾身顫抖地看著斯諾德:“我需要你給我一個答案。上將,我想知道我效忠這么多年的聯邦, 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它是個騙局嗎?”
“你覺得艾斯沃克的尸體是真的假的?”斯諾德沒有正面回應他。
卡特羅不知道, 他并沒有親眼看到尸體。但是, 他清楚施耐特中將的為人。施耐特中將是第一軍中出了名的耿直性子。他可以不服,卻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如果伍德總長身份沒有問題,施耐特絕對不可能深入伍德公館帶走總長的尸體。
他低下頭, 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一瞬間就頹唐下去。
許久,他才緩緩地開口。嗓音啞得仿佛年久失修的木門,發出了滄桑的嗓音:“……我將代表零號部隊出戰。上將可是愿意接受我和一眾部下?”
“當然。”斯諾德嘴角露出克制的微笑,“歡迎卡特羅上校。”
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場及時雨。
而更令人驚喜的是,不僅上層的精銳部隊反叛,憤怒也刺激了普通民眾的反抗意識。他們開始意識到自己的悲慘命運不是注定而是人為,必須要做些什么去反擊這種不合理的人生。
普通人的戰力或許不足,不能有效殺敵。但他們遍布宇宙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的眼睛,他們的耳朵,甚至他們的雙手雙腳……都將成為監視和預防舊聯邦勢力破壞港口和城市最有利的武器。他們無處不在,無時無刻不在,防微杜漸,共同構成了獸人迎戰人蟲的最堅固防線。
公眾的力量是磅礴的,綿延如鋪天蓋地的細雨遮天蔽日。
先前破壞撤退游刃有余的舊聯邦勢力忽然就變得束手束腳起來,因為突然之間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任何風吹草動的痕跡都會被逐一排除,只要有疑心都會被上報。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人不僅再無法肆無忌憚,甚至連藏身之所也變得危險起來。
人在共同的敵人面前,總是空前的團結。
舊聯邦精英部隊基地時常遭到不明原因的破壞。藏身之處稍不留心就會被人發現。食物莫名其妙的飽含毒素,一不留心就會中毒害病。等等無孔不入的傷害遏制不住,又一次比一次越演越烈。
這樣惶惶不可終日,終究被擊垮了意志。戰力驟縮不說,部分人立場也開始動搖。
事實卻是如斯諾德預料的那樣,確實有一大批精銳部隊在看到鋪天蓋地的新聞后,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產生懷疑。他們之中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知道真相。當戰爭的本質被顛覆,當然會有人為自己的立場感到迷惘。畢竟他們是獸人。
獸人戰士可以為舊的獸人聯邦政府而戰,卻不會為蟲族奮戰。
成為軍人的那一天,他們可不希望戰斗結束的某一天,頂著殘肢斷臂成為種族的叛徒。
迷惘所帶來的結果就是執行命令的遲疑。
當精銳部隊不再堅定不移地執行上層命令,戰爭的結果可想而知。
戰場瞬息萬變,哪怕決策正確無比,也會在遲疑失去先機的那一刻淪為廢棋。更何況當高層是蟲族的消息傳開,大批的精銳部隊連夜叛逃。
軍心是軍隊力量的核心。軍心不穩,頹勢快得猶如山崩。
戰局很快就被扭轉了。
華族自衛軍很快肅清了殘留在帝王星系的舊聯邦勢力,并在最短的時間穩定住局面。而一部分堅定不移支持舊聯邦高層的殘軍,被追得流失在漫漫星海。
斯諾德的隊伍追著一只潰散逃軍,進入了斯羅斯格星海。
尖刀營的湯姆*席文中校早就帶領一支隊伍徘徊在斯羅斯格星海多日。十二大主星系征戰期間,他們已經將能夠探索到的位置都進行了標記。現在已經得出了四個非常精準的星海坐標。
“上將。”湯姆*席文一臉風霜,“我們已經排查過,只有這四個坐標有特殊信號提示。”
“嗯。”
斯諾德一直在等人馬座的消息。
他在不斷征戰的過程中,也在持續地關注寧安的情況。自從那日收到消息后,他就立即決定將周龍溪的醫療艙送來身邊。由此與古峴溝通,希望能當面交換人質。此時抵達斯羅斯格星海,斯諾德才發現,古峴提供給他的坐標恰好就是這四個坐標其中之一。
看來,這個古峴確實跟貝朗母星的QW白色實驗室有關。
“通知其他支援隊,分四路進入。”
斯諾德雖然憂心寧安,卻也知道在沒有見到周龍溪之前,古峴不會動她的。稍稍穩定心神,他決心親自帶領一支隊伍,護送周龍溪教授的醫療艙進入古峴提供的星圖坐標。
“我來帶隊吧。”科勒爾皺起眉頭,主帥親自深入蟲族腹地這件事太危險了。
主帥是軍隊的精神核心。一旦出事,軍心都會動搖。科勒爾站出來:“我有深入貝朗母星的經驗。上將,請相信我,我必定能完成任務。”
“不。”這件事斯諾德不放心其他人來做,“我親自去。”
“另外,把闊樂中將叫過來。”斯諾德當然明白主帥的意義,但這是他的伴侶,不需要其他人來救。斯諾德冷聲拒絕其他人的提議,一意孤行地做接下來的安排,“我離開后,由闊樂中將坐鎮指揮。”
科勒爾還是不同意。正準備說話,卻被伊恩按住了手臂。
伊恩朝他搖了搖頭。
科勒爾臉色微變,頓了頓,嘆了口氣。不由他領隊也可以,他申請跟隨。
科勒爾的戰力是毋庸置疑的。尖刀營除了斯諾德常年穩居第一,就屬他打遍天下無敵手。科勒爾單兵作戰的能力有時候甚至比斯諾德還要強,只因他不管不顧,戰斗風格更血腥。
斯諾德看了他許久,沒有拒絕:“好了,接下來就按計劃行事。”
斯諾德親自帶著周龍溪教授的醫療艙和一支隊伍,按照古峴指定的坐標,進入了斯羅斯格星海的蟲洞。而與此同時,古峴,或者說梅里埃還是制作了兩個新胚胎。
原本要制作更多,這樣也方便挑選。但身在飛船上,條件實在有限,所有資源只夠勉強制作兩個胚胎。
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周龍溪,梅里埃有些克制不住興奮地將所有的生長營養液倒進人造子宮。他必須要加快促進胚胎的生長發育,這樣才能保證在周龍溪醒來之前,替換好更合適的軀體。
“可惡,生長速度還是太慢了。”
眼睜睜看著胚胎從一個受精卵快速發育著床,漸漸有了人形的模樣。梅里埃卻還是嫌棄生長液不夠。如果在他的大本營,他擁有充足的資源去堆砌這兩枚胚胎。速度夠快的話,兩年就會有成果。
梅里埃在實驗室內焦躁的踱步,恨不得將提供資源的克勞德*傅罵的狗血噴頭。
這個傅家真的是無能,跟那幫老家伙打交道四百多年都混不進核心圈。以至于最后淪為被拋棄的對象。現在逃亡也窘迫可憐,竟然連這種程度的生長液都沒有。搜刮了那么多東西,竟然只有這么點。想到克勞德*傅還是個生物學家就更可笑了。
一個合格的生物生化學家,應該每一種藥劑都儲備足夠的資源。
“能不能再弄些過來!”梅里埃那雙冰冷的眼睛盯著克勞德*傅,“太少了!根本不夠用!”
克勞德*傅卻注視著人造子宮內鮮活的胚胎,心中驚疑不定。
他現在已經肯定這個古峴教授就是一個人蟲結合物。或者應該說,一個被王蟲寄生的普通獸人。他早已從內而外的蟲化,與康納德*奧蘭維斯在新聞發布會上公布的‘污染獸人’一模一樣。對于古峴迫切地想要這兩個胚胎長成成人,他心里有著非常恐怖的猜測。
寧安,克勞德*傅認識。也偷偷從主星的中央實驗室里調出過她的體質報告看。
他其實非常清楚這個獅血種女性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基因頭獎存在。而另一邊父親的基因提供者,尼爾*伊伊斯卡多他也知道。著名的伊甸園閣下,艾米麗*伊伊斯卡多的親生子。據說也是中了基因彩票的天才。兩者結合……這個古峴是想要一具可怕的身體嗎?
他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能給他。不能給這個‘污染獸人’更換軀體的機會。即便現在傅家已經窮途末路,他畢竟還是獸人。為了舊聯邦背叛有可能活下去,為了蟲族背叛是絕對沒有未來的。
“不,不好意思。”他心臟跳得仿佛要從口腔里蹦出來,話卻非常冷靜,“船上條件有限。”
生長液只有那么多,給了就是沒有。他咬死就是這句話。
“沒有你不會讓人送嗎?”
梅里埃的情緒有些失控,沒辦法,離多年的目標太近了。近到他仿佛伸手就可以夠到,這讓他實在沒有辦法冷靜下來:“不要告訴我,你們傅家已經窮到一批生長液都搞不來?”
“還是那句話,我很抱歉,我們正在逃亡過程中。”
克勞德*傅知道自己已經上了賊船,下不去了。但他的性格就是這樣,臨死之前總想徒勞無功地掙扎兩下。就像這次會答應古峴,幫忙將寧安從海利科尼亞給偷出來。
垂死掙扎,又適得其反而已。
“那就去想辦法!”梅里埃作為王蟲的時候就很獨裁。后來成為古峴的四百多年,依舊我行我素。對于反抗或者忤逆他的人都無法容忍,“否則你將失去活下去的價值,我會在立刻將傅家撕成碎片。”
“你!”
克勞德*傅面色驟變,指著他頗有些無力反駁:“你!”
“立刻!馬上!給我去找生長液。”梅里埃平靜麻木的臉色卻無端猙獰,“我不接受任何借口。”
克勞德*傅想拒絕,但本性中的懦弱又一次讓他在關鍵時刻立場游移。他不確定這只王蟲‘污染獸人’是否真的有后手,但他承受不起家族被撕碎的結果。已經走到這一步,根本就沒有回頭的可能。他心中憋著一股惡氣,卻完全不敢撒。
哽了半天,最終負氣地轉身去找。
然而就在克勞德*傅在配置生長液的時候,昏迷在營養艙內的寧安倏地睜開了眼睛。
她的身體已經被調整到最巔峰的狀態。哪怕之前吸入了大量針對超S級獸人的特質毒素,又中了一針強效麻醉。她細胞的更新速度還是很快代謝掉部分毒素,讓她從昏沉之中清醒過來。
寧安睜著眼睛悄無聲息的透過透明的艙門往外看。
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響。只是目光定在正在試驗臺前配置藥物的克勞德*傅身上,觀察他的一舉一動,瞳孔緩緩地擴散成純黑。營養液中的氧氣還在咕嚕嚕地冒著細小的泡泡,她動了動胳膊,又踢了踢腳,意識到自己的毒素應該是全被解了。否則肢體不會這么輕松。
……或許,是古峴需要她健康狀態下的生物資料,將她的狀態又被調整到了最佳。
該死的!這讓寧安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那個古峴,不會又趁她昏迷提取她的生殖細胞了吧?
故技重施?
想再制作兩個胚胎威脅斯諾德,只因先前的兩個被斯諾德帶回去了??
希望不是這樣。
獅血種的夜視能力非常強悍,即使四周黑暗,寧安還是注意到了一旁懸浮在醫療艙內的尼爾。
尼爾的狀況看起來不是很好,他的身體一直在動,臉色也看起來很奇怪。寧安眉頭蹙了蹙,有些擔心古峴個老變態蟲子會對尼爾做奇怪的實驗,小心翼翼地往尼爾的方向靠近。
他們之間隔著兩成透明的艙門,寧安只能看見尼爾意識昏沉,仿佛陷入噩夢之中。
她試圖敲擊艙門,但毫無作用。怕驚動了那邊正在配藥的白大褂,寧安只敲了幾下就停止了這種不安全的試探。她垂落在身側的一只手凝成利爪,精神外放,化作數十個體型小巧的白色獅子。
獅子在黑暗中迅速散開,堵住了實驗室的所有出口。
在確定四周沒有支援,智腦系統也正被監控著,寧安驟然發難。
她手狠狠一抓,抓碎了堅硬的醫療艙,破倉而出。
……巨大的破碎聲頓時驚醒了那邊正在工作的克勞德*傅。
他回頭的瞬間,還沒來得及露出臉就被寧安一爪子割斷了喉嚨。
血色向噴灑的噴泉在半空灑開,寧安看到鮮紅的血液,意識到這不是古峴。她皺眉將軟軟倒在地上的家伙翻過來,看到了一張有幾分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的臉。殺錯了人,她表情微僵。
不過……能跟古峴混在一起的家伙也不會是什么好家伙!
寧安很快收斂心神,轉頭一爪子將實驗室內的智腦系統抓碎。電路滋啦滋啦地發出聲響,金屬阻隔板全部破壞。實驗室的防盜門倏地放下來,警報聲響起。寧安知道時間緊迫,她顧不了那么多,快準狠地檢查了所有視角的監控設備,確定沒有隱藏生化武器,轉頭就敲碎了尼爾的醫療艙。
尼爾的衣服早就被扒了干凈,赤條條地順著營養液滑進了寧安的懷中。
寧安剛摟住他的腰肢,他滾燙的鼻息就噴在了她頸側。
像火星子一樣燎人的鼻息,燙得寧安倏地移開。但尼爾的手卻趁機摟住寧安的后腰,迅速貼到她身上。經過了二次發育,尼爾的身體已經完全的成熟。漂亮而流暢的肌理線條,青春誘人的美麗身體,以及觸手可及的滾燙超大武器……
他嘴唇貼著寧安脖子的皮膚,黏黏糊糊地喊她:“寧安……放松一點,太緊了……”
……就是傻子,也知道他發生什么事了。
“古峴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子!”意識到尼爾正在做什么夢,寧安恨得咬牙切齒。這狗東西自己變態,居然還荼毒單純無辜小伙子!瞧瞧他都對尼爾干了什么!!
“醒醒?醒醒!”寧安甩不開他,他此時就像一只纏人的巨蟒,黏糊的要死。
“尼爾!你給我清醒一點!”
寧安實在受不了尼爾這樣蹭她,他光著呢!
一把手掐住他胡亂摸索的手腕,另一只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臀部。
啪地一聲脆響,激得尼爾身體驟然一抖。
他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睛,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此時像星辰碎在了海洋之中。濕漉漉又幽暗,他茫然卻又無辜引誘似的看著寧安,無聲地質問她為什么要打他。
“你快給我撒開手!”寧安也是光的,她還沒來得及找遮蔽身體的衣服,“麻溜點!”
尼爾有些委屈,但驕傲的伊伊斯卡多少爺一向聽寧安的話。
他手腳還有些發麻,十分僵硬的樣子,那是藥物殘留的結果。他試圖動了動,確定可移動,才克制地松開鎖住寧安腰肢的手臂,微微低頭……卻被寧安一手卡住下巴。
他下垂的腦袋卡在半空,無辜地眨動了幾下眼睛:“怎么了?”
嗓音啞得仿佛吞了幾十斤啞藥,都有些不像尼爾。
“先閉上眼睛。”寧安難得面對尼爾的時候有些窘迫。這是第一次意識到尼爾是個成熟男性了。嗯,至少身體上是成熟男性,“然后,松開手。”
尼爾有些不情不愿,但還是聽話的閉上眼睛。
他的眼睫是纖長又卷翹的,跟頭發一樣的銀白色。說實話,尼爾長得有些過于華麗。如果不是性格粗糙,見過他的人必定以為他是那種龜毛到骨子里的刻薄少爺。紅潤的嘴唇委屈的癟著,猶豫好半天,不情不愿地松開手。
他一松開,寧安也顧不上其他。一個箭步跳去試驗臺那邊,扒掉尸體的白大褂套上。
“好了,你睜眼吧。”
套好衣服,她又開始翻箱倒柜。
找了好半天,才在一個角落的落地柜最下面找到一套制服。
寧安比對了下,感覺自己也能穿得上。但回頭看到尼爾一副清水出芙蓉后又被人狠狠蹂躪過的嬌花模樣,把換衣服穿的話又吞了回去。
……算了,這白大褂就是沾了點血,也不算太臟。這制服就給尼爾吧。
“寧安?”
尼爾這時候也終于從無邊的香艷夢境清醒過來。他環顧四周,意識到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不太妙,那滾燙的情緒就沉浸下來:“這里是哪兒?我們怎么在這?”
“不知道。”寧安把制服丟給尼爾,“應該是在古峴的飛船上。”
尼爾接到衣服,低頭才發現自己全裸,頓時臉漲得通紅。他有些羞澀地瞄了眼寧安,不知道寧安看到他的身材是什么感覺。手卻麻溜地把衣服褲子全穿起來:“哦,差點忘了,咱倆又被人抓了。”
“什么叫‘又’?”寧安也有些尷尬,“這個詞用的咱倆好遜的樣子。”
尼爾聳聳肩,他倆就是到哪兒都容易被抓。遜不遜的也不丟人。
“現在什么情況?”
“估計是在逃跑的路上。”寧安眼睛盯著尸體的褲子,她真的很想扒下來穿。雖然白大褂夠長,但下面漏風的感覺實在不爽,“就是不知道在哪條航線。”
“問題不大。”
被抓都抓出經驗了,尼爾是一點不慌:“我倆沒事,那就是他們有事。”
敢抓他倆?看來是沒見識過他倆的搞事能力。寧安所到之處,無論是罪惡的地下城還是罪惡的地下實驗室,就沒有不土崩瓦解的。這個古峴不會以為靠藥物迷了他們一回,就徹底拿捏他們倆了吧?
“也對。”寧安也是半點不慌,她早就從古峴手里逃過一次。再逃第二次也不難。
“我剛才檢查過了,這里沒有其他東西。就是個普通的生物實驗室。”寧安最終還是抽了尸體的皮帶,給自己扎了掐腰的腰帶,“外面也沒有特殊的武器裝備,這應該是個普通世家的飛船。”
寧安的精神擬態已經穿過外面的走廊,將能探查的地方都查了一遍。
“裝修也挺豪華。”
寧安單手成爪,對著厚實的金屬防盜門就是一抓:“看來古峴還沒找到合格的幫手。走吧。他把我倆毒倒,又趁著我倆昏迷解了毒。估計拿我倆的身體做了點不合適的事。”
這東西能關住普通獸人,卻根本關不住寧安。爪子削鐵如泥,金屬門應聲而碎。
“把這老小子抓到,也好報一箭之仇。”
抓碎再踢一腳,金屬門轟然倒塌,寧安踩著金屬板的廢墟走出了實驗室。
尼爾‘嘖’了一聲,有點遺憾夢境不是現實。他還挺希望這場夢可以更長一點的。
“等等我。”尼爾站起身,跟上寧安,忍不住絮叨:“你不覺得我身材挺好看嗎?要不要親手感受一下?我皮膚很好的,青春又有彈性,保證手感很好……”
見寧安不搭理他,驕傲的伊伊斯卡多少爺退而求其次,“寧安,我給你當小三怎么樣?我保證不被上將發現,我可以發誓,我能做到的。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閉嘴!”寧安忍無可忍,“再多說一句,我砍你一刀。”
尼爾:“………”
第204章
尼爾心里罵罵咧咧, 嘟著嘴跟在寧安身后。
兩人穿過全游金材質的走廊,迅速就抵達了餐廳。這確實就是一個非軍艦型的普通載客飛船。寧安的精神擬態在這個船艙內部來去自如,這里的防御系統松懈得仿佛不存在。
“咱們就這么走沒事?”尼爾還是第一次在別人的飛船上這么自在。
“能有什么事?”寧安帶著尼爾穿過客艙,直奔操控室, “監控能拆得我都拆掉了。安保系統還比不上斯諾德的私人主宅。我的精神體已經搜過一遍地圖。”
“這樣……”
尼爾膽子大起來, 點點頭:“怎么感覺你又變強了?精神擬態都能分成這么多?”
寧安很疑惑:“我變強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你還沒習慣?”
尼爾:“……”
寧安見他眼珠子亂轉, 得意地笑起來:“尼爾, 你想追上我,至少還得一百年。”
尼爾臉瞬間就紅了。他哼了一聲, 嘟嘟囔囔的心里不服氣。但嘴上也沒反駁,寧安這家伙成長速度總是很驚人。他被碾壓著都習慣了,現在都不敢對外說自己是天才了。
兩人走了一節,一路都很安靜。
尼爾感覺很奇怪:“怎么沒人?這么大的地方一個人影碰不著, 太奇怪了。”
“剛才警報響過,估計有些人躲起來了。”
寧安皺眉四處搜尋,“分頭找?”
“還是別了。”尼爾現在就怕參水猿的情況重演。當時他跟寧安就是商量好分頭行動。結果到地方以后徹底失聯, 然后寧安就消失了。后來整整半年都不見人影, 他找她都找成望妻石了:“咱倆以后都一起行動吧。省得丟了誰, 另外的人找不著。”
寧安白了他一眼, 就也沒有再堅持。
接下來,兩人就像兩個超級智能掃地機器人一樣,如入無人之境。
他倆從前艙到后艙, 地毯式的搜查。不過偌大的飛船除了在操控室和餐廳里碰到一批弱了吧唧的家伙, 他們隨便抬個手就能打死。古峴根本不見人影。
寧安抓著其中一個看起來像主人的老頭兒, 將人懟在地板上:“古峴呢?”
“古,古峴?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那老頭兒確實是飛船的主人。不過, 他也確實不知道古峴在哪兒。他們自從開始舉家逃亡,就已經跟宇宙中的最新消息脫軌。克勞德與古峴的合作他們知道是知道,但關鍵信息是一點不清楚,此時只能哭著求饒。
寧安將人按著打了一頓,終于想起來在哪里見過被她殺掉的白大褂。
魔眼星系,阿勒法星。那個背叛了華族與搶到里應外合的傅家。
……沒想到這家人居然還能活到這個時候,真的是禍害遺千年。寧安于是毫不客氣地將這艘船上所有姓傅的都打了一頓。尤其是傅家的家主,金凱瑞*傅。她毫不憐憫地斷了他兩條腿。
老家伙躺在地上痛苦的掙扎,旁邊的傅家人哭天搶地。但他們卻沒有一個敢上來救人。
“果然是叛徒家族。”寧安毫不客氣地譏諷,“自私自利刻在骨子里,遺傳給每一個姓傅的家伙。”
四周的哭聲驟然一頓,鴉雀無聲。鼻青臉腫加雙腿扭曲變形的金凱瑞*傅顧不上痛苦,臉都變扭曲。他們確實是貪生怕死,自私自利。但作為上流社會的大家族,他們也愛體面。寧安的這句話直接將他們家的榮耀碾在腳底下,臊得一家人抬不起頭。
“尼爾,你在這兒看著,我去駕駛艙看看。”寧安感覺有點不對勁。
古峴不應該不在這艘船上才對。
寧安剛想轉身離開,耳邊忽然響起了共工的聲音:[飛船已進入斯羅斯格星海,坐標:拉尼亞凱亞超星系團-室女座星系團-本星系群-銀河系-戶臂-古爾德帶-本地泡-本星際云-奧爾特云-恒云系的第九行星。將在二十四小時后,穩定著陸。]
“???”
寧安有點懵,一是為共工的聲音出現在這艘飛船;二是為他們稀里糊涂的進入斯羅斯格星海。
“尼爾,你聽見沒?”寧安對星際天體學科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斯羅斯格星海。這是三大星海中情況最復雜的陌生領域。據說這里常年黑暗,奉行黑暗森林法則。誰也不知道有多少特殊物種生活在這個星海,獸人社會發展到那種程度,也不敢輕易進入。
“嗯。”尼爾的眉頭緊緊皺起來。他了解比寧安要多,“我們怎么會跑這么遠?”
不知道,一醒來就已經在這。
“共工?”寧安心里倒是不慌。她知道斯諾德有駐守星海的經驗。斯羅斯格星海零號部隊也有勢力分布。如果能聯系上斯諾德,情況很快就會明朗。
共工仿佛只是為了播報坐標,此時毫無動靜。
寧安又叫了共工幾聲。安靜的時間久到她以為自己其實聽錯,只是這艘飛船智腦使用的聲音恰好跟共工一樣。共工卻又在幾息之后搭理寧安:[抱歉,我提供不了幫助。這里是斯羅斯格星海深處,我的神經觸須無法延伸覆蓋太大面積。不過,可以幫你聯絡你的伴侶斯諾德*艾斯溫格。]
能聯系斯諾德就已經夠了。
寧安心里松了口氣,轉頭又看向這群背叛者。
他們似乎感覺到了寧安的眼神不善,鵪鶉似的蜷縮起來:“我們真的不知道古峴在哪兒!真的,請相信我們寧小姐!古峴教授這個人性格古怪又十分孤僻,上船后一直拒絕跟我們這些‘普通人’交流。飛船上唯一能與他溝通的人,就只是克勞德一個。你不如去問問克勞德!”
克勞德已經被寧安殺了。怎么問?通靈嗎?
寧安深吸一口氣,問不出來也不能一直糾纏不放:“共工,你可以控制這艘船的系統嗎?”
[可以。]
電子音依舊平穩,毫無情緒波動。
“好。”他給了肯定回答,寧安也放心了,“那么拜托你監控飛船的動向,我去搜查。”
其實剛才地毯式搜查并非完全沒搜到東西。她在最底下的倉庫發現了大量的飛行器。寧安讓共工入侵這艘飛船,調取數據庫的資料傳送過來。然而就在寧安檢索大數據時,共工提示了警告:[注意!注意!有不明勢力從后艙登船!人數眾多,超過百人。]
“有人登船?”尼爾踢了一腳偷偷摸摸想從客艙后門溜走的家伙,站起來:“調取監控。”
監控畫面迅速在半空展開,是一支全副武裝的隊伍。
“寧安!”
寧安也意識到危險到來,立即正色起來:“共工,能控制后艙的智腦系統嗎?可否檢索后艙防盜設施?”
[已檢索。]共工是有意識的數字人類,[不過該飛船為普通客船,不具備高防護防盜設施。后艙的防盜金屬門為最普通的鋼化材質,三百斤的力量就已達承受上限。根據目測數據估計,對方隊伍可在三十秒內破開防盜金屬。]
“檢測從后艙到操作室的所有安保系統。”
[從后艙到操作室共設置四道關卡,且防護設備硬度偏低,防護能力等級較低,剛達到C級。]
寧安不知道什么防護等級,但C級她聽懂了。這個普通飛船對于高戰斗力的戰士來說,就是紙糊的玩具。輕而易舉就能蠻力破壞。但現在他們已經進入飛船內部,再趕出去也不太可能。這些紙糊的防護設備,就算起不了太大作用,也能為此爭取時間。
“掐準時機,不用管后面是否有人進入后艙,降下所有防護。封鎖后艙大門。”
[可以。]
“檢索飛船武器庫位置,調取戰斗機器人。”
[沒有找到相應設施。]
“檢索飛船生化武器設備位置,調取武器供給……開啟防護罩。”
[尚未檢索到防護罩。]
“……”
……這艘飛船上什么東西都沒有!
就這種水平的武器裝備,傅家人是怎么敢跟古峴攪在一起的?寧安想不通。
就他們這種小孩兒過家家一樣的武器儲備,被古峴賣了都嫌不夠血厚,賣不出好價錢。心中暴躁,但好在也不是那么絕的望,至少生化武器還是船上屯了一些的。寧安跟隨共工的指引找到庫房,確實找到了一批生化武器。不過,也都是黑市上最老舊的款式。
“這種破爛,打的死人嗎?”尼爾真的很懷疑。
“聊勝于無。”寧安也很懷疑,這毒□□射成不超過百米吧?
不過好在室內作戰,距離不會太遠。
“共工,能否檢測對方身上物品,判斷他們的身份?”
[KOQW0196型號的高濃度麻醉槍,LPB0098型作戰服,防窺視特殊頭盔……這不是任何一支聯邦舊勢力作戰隊伍。武器型號和裝備型號是市面上從未流出過的特殊作品。行動整齊劃一,腳步輕而無聲,作戰意識和作戰能力偏高。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是弗雷耶星中央實驗室早就脫離的完美作品。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性,是‘污染獸人’高層私藏的傀儡軍。]
“嗯?”寧安聽到這一驚,“傀儡軍?什么傀儡軍?”
[星際2913年,弗雷耶星中央實驗室曾為超過十六家制作過特殊的作戰克隆人。其中少部分未合格作品被剔除實驗項目,流亡在各大星系的灰色地帶。后續成立了一支以華族為首的強血種雇傭兵團。大部分合格產品則被植入了特殊芯片,以便以主人能夠有效控制。]
共工提到這里,寧安忽然就想起來他們是誰:“不是已經全部清除了嗎?”
前不久,他們才關停了弗雷耶人造星球的能源系統。圣弗雷耶的能源系統早已處于停滯狀態,且里面沉睡的所有試驗品都已經被他們清理干凈了!等等……不是!他們清理的只是這一百年的存貨罷了。其實拉扎德家族與那幫世家合作已有四百多年。
且在拉扎德家族加入之前,郭生和林之敏的團隊就已經秘密為那些人工作。
該死的!
寧安的血一瞬間就沖到腦子里,臉色頓時都有幾分鐵青:“要是以百年培育一批來算。四百年,豈不是有四批同種克隆人?這得殺到猴年馬月去啊!?”
尼爾的臉色也十分難看。怪不得那幫老家伙那么胸有成竹,原來是早有準備!
“那現在怎么辦?”尼爾將身上所有口袋都塞滿了,已經沒有地方可以裝武器:“咱兩個人跟那么多人拼,手砍廢了也拼不出結果啊!”
可不是?他倆戰斗力確實提升了不少,但也沒有飛升成功。
說實話,寧安的心里是慌的。她這還沒開始搞事呢,對方就開大,這讓她怎么混?
“先別慌,先別慌。我們要先搞明白一件事。”寧安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冷靜下來。冷靜了才能思考出對策。她深吸了幾口氣,但胸腔里的心臟還是在撲通撲通地狂跳:“對方到底是什么人。如果對方不是古峴的人,那么,就需要另外分析。第二,我們已經醒來這事兒古峴知不知道?”
思路一瞬,兩人對視一眼,都鎮定下來。
首先,對方是不是古峴的人,暫時不確定。但他們很肯定的是,他倆醒來并地毯式破壞了整艘飛船這件事,古峴大概率是不知道的。因為共工及時控制了飛船的主腦,并切斷了監控的畫面。
其次,目前知道他們在船上搞破壞的家伙此時全部在這里。他們不算古峴的人,古峴不一定會因為他們而有一見面就發瘋的情緒。
最后,他們需要最快的速度阻止那批人進入飛船的核心區域,阻止他們發現他倆已經醒了。
兩人又對視一眼,然后,同一時間看著傅家人面露兇光。
“殺光嗎?”
尼爾對這種為了私利背叛族群的家伙沒有好感,他不介意幫忙物理超度。
寧安還沒說話,偷聽的傅家人卻嚇得三魂丟了兩魂,腿軟腳軟地往地上癱了。死到臨頭他們是真的怕了,根本就顧不上家族的體面。痛哭流涕地表示他們愿意站在寧安這邊,幫他們隱瞞兩人醒來的真相。傅家人聲稱他們跟古峴是合作關系,對方怎么都會給他們一點薄面。
“我們保證會聽話!”墻頭草從來都是沒有原則的,“我們一定能發揮我們的作用。”
尼爾拿不定主意,眼神瞥向寧安。
“叛徒的話不可信。”寧安當然知道殺了這些人其實更刻意,留著幫忙遮掩他們的身份確實會好一點。但可信度太低了。這些人一旦找到靠山,絕對會立刻背刺。
時間緊迫,不能再拖。
寧安關注著畫面里的人移動,心里快速地做決定。
耳邊是傅家求饒的聲音,嚶嚶嚶的哭泣煩躁的很。
思來想去,她轉頭掐住一個中年男人的脖子,手指用力一掐。就聽見咔嚓一聲骨頭碎裂聲,中年男人就軟趴趴的倒在地上:“尼爾,你把這幾個綁起來丟到實驗室關起來。另外,老頭兒,你叫人找幾身合適的衣服過來。”
前面一句話對尼爾說,讓尼爾抓幾個看起來是重要成員的家伙做人質。后一句話是對金凱瑞說的,讓他識相點,幫他倆隱藏身份。
金凱瑞很識時務,看也沒看地上死去的三兒子,忙不迭的就讓傭人準備禮服。
就在寧安和尼爾換好衣服藏在傅家人群中時,從后艙進來的那批人中,緩緩走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消失的古峴就在這。果然,這批裝備精良的隊伍是他的人。
也是趕巧,寧安清醒的那時,古峴正好接收到斯諾德的消息,離開了飛船。得知周龍溪已經被送往他指定的地址。梅里埃知道斯諾德是不會輕易將周龍溪交給他的,所以他在進入屬于他自己的狩獵場之前,提前把附近護衛他的克隆人軍團給召集過來。
此時梅里埃的心情十分激動,蒼白麻木的臉上都掛著兩抹微醺的紅。
梅里埃的心里從幾個月前就一直在盤算著接下來要做的事,大腦里正做著與斯諾德交鋒的預演。一時間沒有感覺到飛船上的異樣。不過就算察覺到氣氛不同,也略有些疑心,他也并不在意傅家人的死活。
克勞德*傅就是個替他拿到寧安的工具,人他已經拿到手,傅家人就算現在就去死也完全沒問題。
所以,當他上船沒看到克勞德*傅,他也并不在意。面對金凱瑞*傅的異樣緊繃,他同樣視而不見。命令傀儡軍替換掉飛船原本的安保人員,他自顧自地進入自己的實驗室。
“必須盡快促成軀體更換才行。”
梅里埃的心里燃燒著一把熊熊烈火,“傅家真是廢物,生長液都配不好!”
當然,他這次在進入斯羅斯格星海之前急剎車。除了需要幫手去應對接下來的博弈,更多的原因是要拿到生長液。兩個胚胎的生長速度太慢了,才只有五個月大。梅里埃需要他們在近期內迅速降生,讓他盡快挑選出合適的軀體,然后一年直接促成成熟體格。
他不相信克勞德*傅那個廢物能配出他想要的強效生長液。所以他親自去附近搜羅材料,然后親手配置。
“需要抓緊時間。”
梅里埃帶著材料一頭扎進實驗室,寧安才掐著傅家老頭兒的脖子,把他再一次抵到墻上。
“你剛才是想暗示什么?”剛才跟古峴碰面,這老頭兒擠眉弄眼的明擺著想暗示。但可惜,他媚眼拋給瞎子看,古峴根本就不看他:“看來你是活膩了!”
寧安現在殺叛徒已經毫無心理負擔,她可以眼眨不眨就捏死他們:“我送你下去?”
“別別別!”金凱瑞*傅真的是哭了。絕望的哭。他原以為傅家幫了古峴那么大一個忙。這個該死的被蟲族寄生的家伙就算看不上他們,也會給他們起碼的尊重。然而蟲族就是蟲族,毫無道義可言。他竟然毫不掩飾地當面翻臉,“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你放過我!”
其實金凱瑞*傅也并非完全的手無縛雞之力。他好歹是第三軍出身。就算真實的戰力水平存在很大的水分,卻也不是真的一掐就死的小嘍嘍。然而他這么一個戰士,在這個小丫頭面前連反手的能力都沒有。
“你放過我,我這下真的死心了,我不會再搞小動作了!”
老頭兒鼻涕都嚇出來了,哭得要多丑有多丑:“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秘密!真的,我知道他們一個非常致命的秘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什么秘密?”寧安沒打算再給他一次機會,但不妨礙她假裝給。
“你先放開我。”
“說不說?”寧安火了,“不說我現在就送你走。”
“說,說,說!”老頭兒感覺寧安來真的,立馬不敢拿喬:“那個古峴,正在制作新的軀體。他現在的身體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他身體不行了!”
寧安眉頭一皺,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他擁有蟲族蛻殼返老還童的能力,身體永遠保持年輕。根本不可能死。我看你是想死……”
“不是的!我說的是真的!”老頭兒生怕寧安一生氣給他掐死了,“他之所以停船不走,就是為了那個新軀殼。不然你們以為飛船為什么停在這里不動?他又為什么下船?他新制作的身體還在人造子宮內,還未發育成熟!他停在這里是為了弄到制作強效生長液的配料!”
老頭兒的一番話說的尼爾云里霧里,寧安卻聽得心口大震:“新胚胎?”
“對。”
老頭兒感覺掐著喉嚨的手送了一些,呼吸稍微順暢了些:“就是他上船好制作的……對了!”
他目光看向寧安,又落到尼爾的身上。古怪的視線在他倆之間游移,表情更奇特:“那個胚胎好像就是用的你倆的生殖細胞。寧小姐提供卵細胞,伊伊斯卡多少爺提供精子。”
他的一句話落地,寧安緩緩地張大了嘴巴。還沒說話,那邊尼爾仿佛被天雷擊中。
“你,你說什么?”
尼爾有種夢境的感覺。他難道還沒睡醒嗎?怎么突然間這么大一個驚喜砸他腦門上了?
“你再說一遍!”
五個字,激動的口氣,立即就顯露出了說話者的心態。
老頭兒被兩人的態度搞得心思活了。
他眼珠子咕嚕嚕的轉,顯然是在思索這里面的可乘之機。機會主義者永遠都不放過一次活命的機會。金凱瑞這種老狐貍,看透小年輕那是輕而易舉的。
他頓時心里有了底氣,態度也鎮定了下來:“對,就是伊伊斯卡多少爺與寧小姐的胚胎。古峴現在的身體出現了問題,致使他迫切地想要更換一個新的軀體。他檢測過你們二人的身體數據,知道你們的基因可以非常大程度地保證后代的優秀。他正在制作優秀的胚胎作為他下一個身體。”
他看向態度明顯更激動,情緒有些失控的尼爾:“……伊伊斯卡多少爺,你們放了我,我幫你們阻止這件事。怎么樣?”
尼爾張了張嘴,渴望地看向寧安。
“不怎么樣。”寧安卻在大腦一片白光之后,腦海中浮現出斯諾德氣到爆炸的臉。她一臉‘我命休矣’的閉了閉眼,一口回絕,“你說的話有多少可信度暫時不提。就算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古峴又拿我的生殖細胞制作胚胎,那也是我自己要去處理的事。你能忙什么忙?”
連辯駁談判的機會都不給,寧安手指一動,直接掐斷了他的喉嚨。
看著尸體軟趴趴的倒在地上,尼爾抬頭看向寧安。嘴巴頓時就撅起來:“寧安,那是我們的孩子!”
‘我們的孩子’五個字冒出來,寧安額頭的青筋都爆了爆。
她不敢想象,斯諾德得知了這件事會有多崩潰。估計會氣到發瘋。但寧安也確實不能無視新胚胎。都是用她胚胎制作的孩子,父親還是尼爾,寧安無論如何都會去查清楚。
“閉嘴!別嚎!”怕他引來傀儡軍,寧安一把抓住他的嘴巴,捏起來。
她將尼爾壓在墻上,大腿壓住他的腰肢,讓他整個人后背貼在金屬墻面。兩人的呼吸很近,寧安壓低了嗓音警告他:“先悄悄去搜一下船上的實驗室,找到再說。”
尼爾眨巴了幾下卷翹的睫毛,眼里有細碎的光在閃爍。
他嘟了嘟嘴,想了想,還是沒忍住開心:“我現在有當小三的資格了嗎?我是孩子的父親哎……”
寧安白了他一眼,掉頭就走。
“哎你等等我!”尼爾不在乎她的態度,高高興興地跟上來。
第205章
時間流逝的非常迅速, 原本約定的三天時間,最后誰也沒有準時到達。
斯諾德注視著窗外黑黢黢的星海,四周寂靜無聲。他帶出來的這支隊伍已經迷失在這片星海三天三夜,而探測器收回的信號卻越來越復雜和難捕捉。斯諾德很清楚, 他們應該是被包圍了。
外部的勢力干擾和阻隔, 他們很難接收到斯羅斯格星海外部的信號。而能夠形成這么強烈的阻隔, 可以想象得出背后勢力的能力大小。弗雷耶星每二十年制作一批的克隆人去向和老家伙們的藏身處, 他想,他現在清楚了。
“上將, 我們需要聯絡增援。”走廊上是急促的腳步聲,氣氛緊繃。
卡特摩爾一身風塵地立在斯諾德的身后,神情不算太好看。他們迷失的這幾天,卡特摩爾和科勒爾每天都會帶領探測隊去附近海域探索。兩人都有著豐富的探查經驗, 斯羅斯格星海也算熟悉。但可惜,探索的結果都不理想。古峴提供的坐標需要等待特定的蟲洞,錯過了就進不去。
“不急。”
古峴也一樣沒到。不然, 他的智腦系統不會這樣安靜。
“事情還沒到那么糟糕的程度, 要耐心些。他是不會主動放棄周龍溪教授的。”
斯諾德注視著盤旋上飛的信息流, 這些縮小的光幕仿佛一個個隨風旋轉的發光碎片。光點組合而成的水流流動從下而上的姿態, 仿佛瀑布沖向九天。光照著斯諾德沒有表情的臉,他迅速抓取幾個,半空中展開, 都是逼近警報信號。
“情況不是很樂觀。”雖然迷失的時間不算長, 但斯羅斯格星海的情況跟其他地方不同。卡特摩爾深吸一口氣, 有些擔心,“科勒爾那邊已經沒辦法再深入,我們是否要往回撤?”
“不用。”
信號雖然一直在逼近, 但速度卻不算快。斯羅斯格星海確實很危險,對尖刀營來說危險,對活動在這片區域的其他生物來說也好不到哪兒去。觀測這些信號的運行軌跡,能夠很明顯能判斷出并非星海隕石碎塊或者塵埃,對方明顯具備自主意識。
斯諾德的眼神一點點第幽暗下去,他靜靜觀測著這些逼近信號的排列分布。
……比起他們,更不希望這次會晤出問題的是古峴才對。
斯諾德在控制臺前的沙發坐下,面前快速閃過的是寧安之前在弗雷耶星球給他的資料。雖說他不是很明確古峴在‘污染獸人’中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存在,但顯然,古峴不是個小角色。甚至,對方在他的那個群體之中擁有著非常大的指揮權。
畢竟只要古峴的指揮權不受其他東西的干擾,那么,這件事最后都會走回原本方向。
斯諾德反復地看著這些寧安摘錄下來的‘日記’。用斯諾德的認知來看,這些記錄心情和感受的文字算是日記。尤其在非常慌亂的情況下,這些日記的心情更能體現出一個人的精神狀態,以及執著的內容。
他現在,很好奇古峴跟周龍溪教授之間的關系。
不,應該說,他很好奇梅里埃和周龍溪教授之間的關系。而如果能夠精準地揣測出梅里埃的認知,這將對接下來尖刀營的行動有著非常重要的指導作用。
“另外,寧安聯系上了嗎?”
安靜許久,低沉的嗓音緩慢地響起。
卡特摩爾一愣,頓了頓,意識到斯諾德在問古峴:“古峴那邊暫時斷聯,接收不到。不過,有一個陌生信號持續不斷的發送請求。據分析,這信號來自斯羅斯格星海外圍,且信號代碼的運行邏輯非常古老。需要專業的設備進行接收……是我的疏忽。”
話說到這,卡特摩爾臉色倏地一變,立刻轉身離開指揮艙。
運行邏輯與現代主腦不同,大概率是沉睡在斯羅斯格星海的華族基地主腦。遠在十二主星系的華族主腦系統暫時無法脫離,但斯羅斯格星海是有華族基地駐守的。
外部增援最快趕來,至少也需要一個月時間。如果是斯羅斯格的華族基地,那真是一場及時雨。
斯諾德目送著卡特摩爾的背影離開主控室,抬眸又看向了無垠星海。
他始終覺得,這個古峴不僅僅只是擁有指揮權那么簡單。雖說拿到的證據有限,但古峴表現出來的態度讓他覺察出,這個家伙似乎在‘污染獸人’這個群體里擁有主導權。唔,就類似于蟲族的王蟲,存在一種很明顯的壓制特權……
這個感覺起先還不夠強烈,但越到后面就越明顯。
尤其是,斯諾德已經明顯感覺到,緊繃的態勢突然放緩下來。好像他們蓄力已久的一攻,都因為等待古峴想要的東西而停下來。它們上下一體,都在等著他將周龍溪送到。
“……這就有點意思了。”
如果,‘污染獸人’這個群體完全遵從蟲族的等級制度,那事情最后就會變得簡單。
斯諾德的軍艦最后還是跟陌生信號完成了交流。
果然不出所料,就是駐守斯羅斯格星海的華族基地。這個基地五百多年來一直保持著清醒狀態。因為地理位置的特殊,他們需要保持著與星海中各色異形生物的高強度戰斗。斯羅斯格星海外圍的穩定和平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這個基地在持續不斷的清理外溢的未知生物。
不過,也因為被困在了斯羅斯格星海,這個基地也至今未跟外界接軌。很多的生活習性和文化,乃至于作戰風格仍舊保持著過去的風格。主腦的運行代碼也跟外界很大不同。
這會兒主動聯系上斯諾德,是因為前段時間共工發送了特殊信號,將所有的華族基地喚醒。
[我是華族基地主腦,代號盤古。]
……
華族基地內部早已完成了會晤,主腦基地之間彼此信息互通有無。雖說盤古基地的略有特殊,但在會晤迭代后,交流也不受干擾。盤古迅速將斯羅斯格星海的情況與斯諾德隊伍說明,著重闡明了近一百年來特殊位置的異動,以及斯諾德的隊伍早已被包圍的現實。
包圍斯諾德軍艦隊的不出所料,就是那些逃出主星系,深藏斯羅斯格星海的老家伙們。
“……他們的戰力遠比預估的還要雄厚。”雖說早就做過評估,猜測到這些老家伙是攢夠了資本才如此囂張。等確切的得知了初步兵力,所有人還是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的作戰能力也不容小覷。這支克隆人是古戰場特種兵的復刻體。復刻完成度早已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每一個單拎出來都是兵王的程度。如果正面碰上,尖刀營也不一定能完全應付。何況……”何況斯諾德這次出動,帶出來的隊伍不足萬人。
“以一敵百的打法是不可能實現的,這支克隆人可不是實驗室殘次品。”
道理所有人都懂,所以才格外沉默。
“不過,正如聰明人不好控制,兵王之所以能成為兵王,也是因為特殊性。每一支隊伍每一期也只會出現一個兵王。如果整個團隊都是兵王,那兵王這個稱呼也未免太爛大街。“在座的,又有幾個不是自己那一期的兵王?他們同樣也是層層選拔里走出來的最頂尖的戰力。
有人就提出了異議:“就算那群老家伙手里擁有一批戰力遠超正常軍隊的克隆人。但也不代表就能控制的足夠好。強大的戰力通常需要更強的精神力支撐。精神力強大的負作用,就是難以控制。”
“只要找到控資源,打破,或者進行反向控制。這一場戰斗,可以解決得毫無硝煙。”
斯諾德做最后陳述:“所以,我們不正面迎戰。”
與此同時,在斯羅斯格星海的外圍傅家的飛船上,尼爾與寧安一左一右,聯手轄制住一個走單的家伙。寧安雙手扣住他的口鼻,另一只手刺進他的喉管。尼爾則死死地絞住他的雙腿,控制著不讓他暴起……合力將這個難殺的家伙弄死了。
等到這家伙的呼吸徹底斷絕,兩人才仿佛松口氣一般脫力地坐在了地上。
寧安拘了一把汗,揭開了這家伙的面罩。
黑發,黃皮,華族寫意的俊美容顏。雙眼緊閉,已經死去了。不用揭開他的雙眼也知道他必定有一雙黑眼珠子。這是個華族克隆人,戰力水平已經抵達頂尖。在尼爾偷襲情況下還能跟尼爾打了個占上風的水準。可見這家伙如果正面迎戰時有多可怕。
“傀儡軍。”寧安很清楚,這種水平的戰力只能是傀儡軍。
跟夏爾一樣。需要內置芯片才能完全掌控的家伙。
確定了這支隊伍的身份,優哉游哉的氛圍頓時就變得緊繃了起來。克隆人還好對付,傀儡軍的水平就有點太高。瑪德,全是這幾千年流亡史中出現的可怕家伙,哪怕只發揮出原主一半的戰力,也讓人很有壓力的。尼爾喉結滾動了幾下,慢慢將呼吸壓得很低。
而現在,像這樣的家伙,船上有近百個。他們被梅里埃安排替換掉飛船上之前傅家安排的雜碎安保。現在,這艘飛船已經完全被梅里埃的人給控制了。
尼爾撩了一把被汗水沾濕的劉海,壓抑著呼吸:“那現在怎么辦?溜嗎?”
“溜到哪兒去?怎么溜?”
“……這是個好問題。”特么的斯羅斯格星海,著名的宇宙魔淵。他倆就算溜出飛船,出去也能被這星海中稀奇古怪的未知生物給撕成碎片。
寧安眼神示意尼爾快點起來,將尸體處理掉。否則一會兒有人嗅到空氣中的血腥味,不用排查,很快就能將他倆堵死在這艘飛船上。
尼爾嘟囔了一聲,也知道溜不實際。畢竟他倆的孩子還在古峴的手中。
就算是溜,也必須把孩子帶走。
兩人迅速將尸體處理干凈,連空氣中的血腥味都清理了。才又偷摸去了金凱瑞*傅的房間,將這老家伙又重新懟到地板上。
飛船雖然早已被梅里埃的傀儡軍接管,但他遵守了對克勞德*傅的承諾,沒有殺了這些傅家人。梅里埃不搭理傅家,傅家也不敢輕舉妄動,這就形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沉默空間。
只要傅家人不主動去觸怒梅里埃,大家都會相安無事。
寧安跟尼爾又換上了傅家人的禮服,混在他們其中。梅里埃的傀儡軍對他們倆視而不見。
至于他們隊伍少了一個人,似乎引起了注意。但因為梅里埃本人正忙著制作更高效的促生長液,沒有時間搭理,或者說他輕視這群在他的飛船上茍且偷生的傅家人,并沒有開啟大肆搜羅。寧安和尼爾,依舊若無其事的在默認可活動的范圍內閑逛。
“咱們到底要找什么?”尼爾已經跟寧安來回實驗室幾趟了,沒有看到可用的東西。
“如果不準備開溜,咱們還是老實點茍著比較好。”活動的太頻繁,會被注意到的。尼爾已經感覺到那批傀儡軍對他們投注的關注。有好幾次,對方跟他倆只相隔不到三米的距離。
講真,尼爾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生怕對方一個湊近,發現寧安這典型的華族長相。
是的,雖然傅家是華族。但經過四百多年的基因雜交,他們的后代在面向上已經很少保留華族特征。只剩下老家伙金凱瑞*傅和他最大的兩個兒子,還保留比較多的華族特征。
“我在找芯片解讀器。”
寧安也著急啊,但著急不能什么也不做:“你也翻翻看,說不定能找到。”
克勞德*傅好歹是個業內有名的大生物生化學家,專業水平得到top2奧斯圖比的認可。寧安不相信他一個奧斯圖比生物生化學院榮譽院長,私人飛船上會一點實驗器材都沒有。
那次兩人聯手絞殺了一個傀儡軍后,第一時間毀尸滅跡。寧安用從塞繆爾那兒學來的解剖手法,破開了尸體的大腦,果然從中找到了控制他們的內置芯片。芯片不大,指甲蓋大小,但看起來制作精良。兩人將尸體從后窗丟出外太空后,芯片就一直被寧安藏在身上。
“這里確實沒有。”尼爾也翻找很多遍,“真正能用的器材,估計在古峴的實驗室里。”
克勞德*傅的死,早就被發現了。但是,梅里埃似乎并不在意這個人的死活,也沒有對他的突然被殺產生任何情緒。他甚至都沒來實驗室看過克勞德*傅的尸體,只是讓傀儡軍將傅家人和船上所有傭人趕去了船艙。嚴格限制每一個家伙的出入,違者當場斬殺。
寧安與尼爾都清楚,梅里埃知道他倆醒了。克勞德*傅是他倆殺的。但他并不在乎。
或者說,他早已成竹在握。料定了寧安和尼爾這兩個小蝦米根本翻不出浪。
鑒于外面是兇險的斯羅斯格星海,兩個小蝦米根本不敢逃,只能龜縮在飛船上。他允許他倆在有限的范圍內游蕩。畢竟兩枚胚胎雖然已經制作成功,且目前發育不錯。但在徹底長成之前,誰也不敢保證一定不會長歪。如果長歪了,這倆家伙還得繼續為他提供生殖細胞。
看在生殖細胞的份上,他不介意兩只小蝦米在他的飛船上搞小動作。
梅里埃的心思,尼爾大概能猜到一點。他撇撇嘴:“王蟲的傲慢還真是基因里攜帶的啊……”
“別廢話了,快點找。”管他王蟲的傲慢是不是基因里帶的,還是天生性格如此。他們現在主要的目標,是找到芯片解讀器:“我記得我在拉美星的時候,看巴拉貢控制過一群華族克隆人。雖然不知道巴拉貢當著我的面搞那一套是啥意思,但那群克隆人并非完全沒有自主意識的。他們在非控制情況下,是可以主觀判斷并做出主觀選擇的。如果能夠喚醒傀儡軍,情況就完全翻轉。”
“?”尼爾上次不在,并不知道傀儡軍的控制方法,“你知道怎么控制傀儡軍?”
“我不知道。”
寧安將實驗室能拆的地方都拆了,犄角旮旯都沒放過:“只是巴拉貢的控制方法我知道。他用聲音控制,一種特殊的哨音。只要吹一下,克隆人就不顧一切為他戰斗。還有在參水猿,一樣的情況。當時那個一直藏在奧蘭維斯家的通信工程師,克萊姆*奧杜,就是利用信號塔發散特殊的聲音,控制了一批跟隨我進入參水猿的華族克隆人戰士。夏爾也受到了影響。”
提到夏爾,尼爾精神一振。這家伙可是弗雷耶圣地0號實驗室出來的S級作品。那個熊血種!
“聲音控制。”
寧安只是有這種預感,“如果芯片的操控原理是聲音。那么,我們就必須要解讀清楚。到底什么樣的聲音,或者說音波,音色,甚至是波長,可以精準定位地控制這批傀儡軍。”
尼爾神色嚴肅起來:“可是,古峴沒用聲音。”
“他是王蟲寄生獸人,身體早已異化。且異化程度高得嚇人,王蟲的尾勾都長出來。”寧安頭也不抬,“他應該使用的是獸人耳朵聽不見的音頻。類似于王蟲被其他蟲族的特殊壓制。”
“……有這個可能。”
這確實是個非常刁鉆的角度。
但一旦掌握這其中的秘密,局勢必定翻轉。
“這里找不到,我們只能去古峴那里碰運氣了!”知道問題的嚴重,尼爾也不再磨磨唧唧。雖然他真的很想放下一切,先去就他跟寧安的孩子,但這件事確實比較重要。
寧安當然也想去,這不是被盯得太緊了。
她敢肯定,他倆敢靠近梅里埃的實驗室,一定會被打得只剩下生殖細胞。
如果能平安地茍到摸清楚所有問題,然后再在關鍵時刻跟隨梅里埃進入戰場,這件事的效果才會被放到最大。問題也能一勞永逸地解決。
“去梅里埃的實驗室碰運氣放在最后,”寧安蹲在地上拆手術臺,“我們先把能找的地方找了。”
兩人在實驗室拆墻,確定什么都沒有,最后只能泄氣離開。
“今晚去地下倉看看。”
他們雖然像掃地機器人一樣將飛船舔了個遍,卻還有地方沒去找過。
那就是飛船的地下倉。這地方一般是用來對方雜物,寄存行李和物資的。如果是軍艦,可能還包括停放飛行器。傅家這艘飛船配置算客機里面不錯的,看得出舉家逃遷準備很充分。如果東西真的不在實驗室,在倉庫的可能性很大。
“倉庫被人重點把守,不好進。”尼爾第一時間就想去探,被傀儡軍給嚇回來。
“所以晚上交班的時候去。”
傀儡軍雖然是傀儡,但身體本質上算克隆人。是人,那就有累的時候。飛船上近百個傀儡軍,互相之間是有排班安排的。在飛船上躲藏的這些天,寧安已經摸出了這些家伙的排班規律。
“行吧。”寧安這么說,尼爾就沒意見了。
兩人悄摸地走出克勞德的實驗室,悄無聲息地摸回休息艙。
金凱瑞*傅透過門縫看到這倆家伙回來,又悄咪咪地將門合上。他們傅家現在是無能為力的狀態,沖動之下做出的選擇,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但是一直怕死的人是不可能安分赴死的,他們總還抱著一絲期望。想著死前能不能出現一點奇跡,給他們一點生機。
寧安和尼爾現在住的房間就是傅家長子的。兩人剛進門,沒多久,就聽見敲門聲。
嘟嘟的兩聲,特別鬼鬼祟祟。
但透過這小心翼翼地兩聲敲門聲,正在桌邊狼吞虎咽的兩人也猜到了來人。
寧安看了尼爾一眼。
尼爾快速將嘴里的肉咽下去,黑著臉走到門邊拉開門。
貼在門口的胖老頭兒嚇了一跳,身體趔趄了幾步才站穩。一抬頭,看見兩人不友好地盯著他,露出了尷尬又緊張的笑容:“兩位,是不是在找東西?”
他很害怕,身上的肥肉都在顫。但是又真的怕錯過了機會就真的要去死,還是挺住了。
能在當年大清洗中抓住機會混成叛奸的家伙確實是有點東西的。他不知道怎么覺察了寧安和尼爾的行動。雖然不知道他們在找什么,但卻精準地掐時機冒頭:“或許,我可以提供幫助。”
寧安與尼爾對視一眼,眉心微微挑了一下。
這姓傅的老家伙還挺敏銳。
見兩人不說話,金凱瑞*傅卻更篤定自己猜對了。否則兩人不會給他留下說話的機會,“這艘飛船是我耗資請人專門打造的。這艘飛船的內部空間圖和秘密逃生通道,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藏了那些東西,如何快速取用,也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二位,有興趣跟我談嗎?”
“你來這里,是想把那些給我?”沉默許久,寧安冷聲開口。
“是想求一個活命的機會。”
金凱瑞*傅太清楚蟲族的兇殘了。他可是親眼看見過試驗成果的人。這些蟲族根本不具備獸人的情感和品德。他們即便擁有了獸人的智慧,也只是更有效地發揮它們本性的兇殘罷了。
誠信、承諾、合作,這些東西,根本不會成為約束蟲族的繩索。
傅家在搭上古峴這條路時,就選錯了方向。
別看古峴現在沒有動他們,但下了船或者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們死都不知道要怎么死。金凱瑞*傅已經看到了與虎謀皮的未來。畢竟,這場交易還沒有完全結束,古峴就已經堂而皇之地霸占他的飛船,殺光他的護衛隊,并將傅家人趕到了小格子里。
這跟人類蓄養牲畜有什么區別?一樣圈在豬圈雞圈里,養熟了就殺來吃。
“我們可無法保證你們……”
尼爾一聽這話就想拒絕。但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寧安掐住了后腰皮膚。他到嘴邊的拒絕一頓,閉上了嘴。
“我可以答應你。”寧安開了口。
寧安的一句話,金凱瑞*傅眉頭都翹起來。似乎很詫異她居然答應。
金凱瑞*傅可不是不認識這兩人。這兩個,一個零號部隊總長斯諾德*艾斯溫格上將的伴侶,一個第十軍總長雷恩*奧蘭多的獨生子。兩支現存聯邦軍隊的關鍵人物。他倆說話是有分量的。
“真,真的?”金凱瑞*傅本來沒抱多大希望,只是來碰碰運氣。
結果得到了意料不到的好結果。他有點喜出望外?!
“但我們的保證取決于你提供的東西值多少價值。”寧安彎了彎眼角,露出一個笑容,“你知道的,等價交換嘛!這又不是大□□。”
“懂,我懂。”金凱瑞*傅深吸一口氣,壓下去溢上來的興奮,“我求得也不多,我只求我自己能活下來。”
“啊哦。”
尼爾發出了一聲怪音,金凱瑞*傅不禁老臉羞紅。
但他振振有詞,并無奈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苦道:“不是我不想救他們,都是我的孩子,我哪里能舍得?這真的是能力有限。”
寧安和尼爾對他的苦沒什么共情,反正跟他們也沒多大關系:“你能提供什么?”
金凱瑞*傅這才收回了假惺惺的眼淚,正色道:“飛船的空間圖和逃生通道地圖,以及一個非常善于組裝武器和各種器材的小丫頭。如果寧小姐和伊伊斯卡多少爺不介意,可以移步我的休息室。”
寧安倒是不怕他設陷阱。他造的那些陷阱對付普通人還行,對付她跟尼爾這種,那真的是開玩笑。
兩人跟著金凱瑞*傅去了他的休息室。
然后,在他的臥房旁邊小隔間,看到了咧著個大牙笑的西雅。
西雅尷尬地撓了撓頭發,身上還被綁了特殊控制器。不過人倒是沒受什么罪,就是看起來不得人身自由。她坐在地毯上,麻溜地爬起來:“姐姐,尼爾,嘿嘿。”
這死丫頭偷摸在寧安身上按了信號定位器,寧安出事那天,她跟上了飛船。
然而,因為武力值太低,一上船就被抓了。
第206章
電子鐐銬嘩啦一聲砸在地上, 西雅扭了扭有些酸疼的手腕,感覺自己又行了。
“姐姐,你到底在找什么東西啊?我能幫忙不?”西雅湊過來就直接擠開尼爾不說,還給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她真的是討厭死尼爾這家伙了。明明是她先遇到姐姐的, 結果尼爾這家伙就像個陰魂不散的男鬼一樣, 天天黏著不走。害得她好多次被姐姐丟在海利科尼亞。
寧安沒好氣地點她額頭好多下, 氣得話都不知道怎么說:“現在沒空罵你!”
“嘿嘿。”
沒挨罵, 運氣不錯。西雅雖然略有些窘迫,但現在人沒事又很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痛, 黏黏糊糊的不給尼爾靠近寧安的機會:“我在這船上好多天了,都被這老家伙鎖在屋里。”
西雅立即指著金凱瑞*傅告小狀,“他還想讓我跟了他,老東西想得挺美!”
站在一旁的金凱瑞*傅本就在西雅一聲‘姐姐’中嚇掉了三魂七魄, 趁著寧安給小姑娘解開手銬時往門外溜。突然被西雅手的指到,膝蓋一軟就噗通跪下來:“西雅小姐,我這不是開玩笑呢嘛!我一個老頭子哪里真的就對你一個未成年少女感興趣?我若是真感興趣, 你就不會好端端地坐在這見到寧小姐了!我一直好吃好喝地供著你, 你怎么能血口噴人呢?”
他現在就是打死也不敢承認自己對西雅起過心思啊!
本就是拿壓箱底的本錢去搏一條生路, 現在生路沒搏到, 把死路倒是先挖到腳底下來了!!
金凱瑞*傅真的是恨不得哭出血淚來,他不明白自己的運道怎么能這么背?!他就是想求一個享受人生活到老的機會,為什么就這么難!!
“你放屁!”西雅跟寧安認識以前, 可是一個人在布瑞巴哈的黑色城區混的。武力值不強是先天條件不足, 但她也不是好惹的!老東西沒碰她, 是因為她隨身帶炸彈,老東西怕一不留心被弄死!
“姐姐,殺了他。他是壞人!”
就算西雅不提, 寧安也不可能會放過叛徒傅家任何人。
金凱瑞手還沒摸到門把手,尼爾已經一個閃身過去,一腳踹在大門上。
嘭地一聲響,嚇得他立即就將手收了回去。
金凱瑞冷汗如注,心臟跳得仿佛要突破胸腔飛出來。突如其來的沖擊攪亂了他的思路,短期內大腦竟然一片空白。但他不愿意這樣認命,絞盡腦汁地想求寧安放他一命:“寧小姐,我們是合作關系不是嗎?別說我對西雅小姐從來就沒有惡意,是她誤會了。就說現在的情況,你們畢竟還需要我的幫忙不是嗎?這艘飛船的內部空間圖和機關圖,以及安全通道分布圖……你都需要是不是?”
“我知道你想說,殺了我,你們也有辦法弄到。”金凱瑞深呼吸,用盡全力將這股恐懼壓下去,“可惜,不是。這些圖只有我能夠看到,殺了我就什么都不剩。”
他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誠心誠意想要與你們合作的。古峴不好對付,他背后的那群人一樣難纏。西雅小姐既然從被抓到現在都是完好無損的。我們之間其實也沒有太大的矛盾,你說是不是?”
他的話很多,語速也快。舌燦蓮花到死的說成活的。
“你!你!”西雅在一旁氣得小臉通紅,快速地扭頭看向寧安。這老頭兒那是不想對她做什么嗎?根本就是沒辦法對她做什么!?
“西雅小姐不能胡亂冤枉好人啊……”
“屁!你算個屁的好人!”
“我……”
“……行了,你可以將圖給我了。”寧安垂下眼簾,擋住眼底的殺意。
“先別急。”
金凱瑞肯定不會現在就給。
給了,他會在三個呼吸內就死在這里。他怎么可能愿意?
不可能的。他又不傻。
“寧小姐,愿意合作的話,我可以親自給各位帶路。”金凱瑞嘴角盡力扯出一抹微笑,想維持著雙方表面的平和:“這艘飛船確實已經被古峴把控,但我也并非完全沒有掌控權。”
能從兩次大清洗中活下來,并維持了家族的繁榮,金凱瑞當然不是什么簡單角色。
“你知道的,我們畢竟是大家族。不會毫無準備的與誰達成合作。對于一個不是那么滿意的合作對象,正常都會多做些備選方案。留一點底牌在手上的。”
傅家雖說是在窮途末路的時候跟古峴搭上線的,時間倉促情況緊急之下無法做很多準備。但他們一向懂得未雨綢繆,也不會完全沒有后手的情況下就將自家全權托付給一個外人。尤其是古峴這種陰晴不定摸不著根底的家伙。做交易,當然有關鍵時候托底的底牌。
金凱瑞見寧安的神色逐漸凝重,腦中繃緊的那根線緩緩松了:“我會用我傅家的名譽保證,絕對不會反水。只要寧小姐最后能夠信守承諾,放我傅家一馬。
金凱瑞這些話確實沒有騙人。哪怕明面上飛船的指揮權交給古峴,他還是能夠偷摸地小范圍掙扎一下。
“你傅家能有什么名譽?”尼爾都聽笑了,“一個自己族群都能說拋棄就拋棄的家族,還好意思?”
“那是過去的事。”
金凱瑞臉漲得通紅,想解釋,卻被寧安抬手打斷了。
她實在不想聽這種鬼都不信的場面話,“搞快點,沒時間在這掰扯。”
金凱瑞一噎,見寧安神情不耐,識相地閉嘴。
……
寧安等人順利進入了地下倉庫,沒有驚動任何人。
不過很可惜,三個人將五百多平的地下倉庫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寧安想要的芯片解讀器。雖然有其他的讀碼器,但跟需要解讀芯片的型號對不上。這種從傀儡軍腦子里挖出來的芯片是特殊定制,市面上根本沒有對應解碼。這樣的話,后續估計也無法模擬相似音波……
“……其實也不是不能用。”西雅蹲在寧安身邊,摸著下巴小心翼翼地開口。
“嗯?”寧安立即轉過頭,“怎么說?”
西雅在機械制造上有非一般的天賦。她很小的時候就解除這些東西,野路子也能打死一群野狗獨自生活在布瑞巴哈生活。后來被寧安送進奧斯圖比進修的這兩年半快三年時間,更是飛速成長。她求學若渴的學習態度加日夜不停的實操經驗,早就能頂大師用。
“芯片給我看看嗎?”西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得看過了才知道怎么改。”
尼爾聞言,瞥了一眼西雅。
西雅反瞪了他一眼,湊到寧安身邊:“姐姐,我的改造能力你應該知道。”
寧安當然知道,將芯片遞給了西雅。
西雅不知道從哪兒摸出個奇形怪狀的眼鏡戴上,手套戴好,又打開了頭頂的特殊聚光燈。
哦,對了,他們身上穿著西雅臨時改造的防護服,據說能反射生物信號探測器。西雅本人更是跟個曠工一樣頭上戴著曠工下礦帽,盯著芯片上的金紫色紋路仔細觀察。
“怎么樣?看出什么來了嗎?”尼爾還是湊過來了。他心里有點不滿,西雅這死丫頭一出現就排擠他。但由于寧安對西雅的縱容,他就算不滿也不會表現出來。
“哪兒那么快?”
西雅真的很煩他,轉頭抱著寧安胳膊:“姐姐,我今晚研究一下。”
“可以。”
這東西放她手里解讀不出來,不如給西雅搗鼓。而且,寧安也還有另外一條路走。如果真的解讀不了芯片,那就想辦法捕捉梅里埃身邊的其他聲波信號。如果能夠捕捉到并進行分析,將來兵刃相見的時候,說不定就發揮作用了。雖然想必解碼芯片,這四個效率不高的本辦法。但有辦法總比沒辦法好。
解碼器不對版,聲波捕捉儀器卻有很多型號。就像寧安說的,克勞德*傅好歹是個業內頂尖的生物生化學家,擁有自己的團隊,還經常帶隊出去科考。他的器材其實很全面。
“尼爾,把能帶走的都帶走。”克勞德已經被她殺了,這些東西他也用不到了。
尼爾點點頭,把能帶走的器材都搬走。
與此同時,在斯羅斯格星海的另一邊,尖刀營特戰隊還是與逼近的克隆人軍相遇,并開戰了。
漆黑的宇宙像一個被打碎了藏在黑幕之下的碎玻璃渣。絢爛又詭異的五彩光線透過億萬光年到達這里。密密麻麻的飛行器像急速穿行的隕石雨向眼前逼近。這幫早已被控制意識的克隆人完全遵照主腦系統的指揮,對進入這片星海的隊伍發動了密不透風的包圍攻擊。
這場戰斗堪稱冷酷殘忍,指揮者毫無對下面戰士的憐惜,為了勝利玉石俱焚。
他們似乎知道周龍溪就在其中主要軍艦上。哪怕尖刀營開啟了無差別的轟炸,他們也依舊飛蛾撲火。
“長官,這些人根本就不怕死!他們瘋了!”
尖刀營跟蟲族戰斗這么多年,也經歷過宇宙中其他物種的襲擊。大大小小的戰斗平均每十天都能發生一次。卻沒見過這樣血腥的襲擊方式。
“他們是真的不把克隆人的命當命啊!”就連素來最狠辣的科勒爾都感覺心驚,“就算不認可克隆人是自己的族人,但好歹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吧?他們培育這批克隆人都耗費不少精力和資源,這樣當做一次性消耗品,真的是舍得啊這群魔鬼……”
“不是舍得,而是周教授足夠珍貴。”湯姆*席文擦了擦被汗濕污濁的熱感護目鏡,汗水悶在防護服內,蒸騰出濕潤的熱氣模糊了他的面孔,“看來古峴應該快到了。”
“告訴所有人,時刻警戒。”
不管古峴是不是已經抵達附近,這場戰斗絕對不能輸。
尖刀營作為目標,吸引了六成以上的火力。
這群像宇宙塵埃一樣無處不在的克隆人們,在幕后黑手的指揮下瘋狂的用戰機撞擊軍艦。他們的軍艦被隱沒在星海的深處,無法進行高效靈活的襲擊。但密密麻麻的戰機在一個接一個的撞擊之后,懸浮在黑暗中的軍艦終于開始船身搖晃。
他們不敢用殺傷力巨大的武器來洗地尖刀營。因為周龍溪還在飛船上。地圖炮似的武器無差別的攻擊會同樣傷害到脆弱的周教授。他們只能采用這種傻瓜式自殺襲擊來干擾尖刀營的部署。
不得不說,這種襲擊給斯諾德帶來巨大的麻煩。
他這次出來交易,只開啟了三艘軍艦。現在其中一艘軍艦已經被擊破了外圍防護罩,動力系統出現問題。而趁機爬上軍艦的傀儡軍們,已經快速進入軍艦內部,與里面的人發生戰斗。
“接收到盤古基地傳遞的信號了?”
“還沒有。”斯羅斯格星海太大了。這里完全相當于一個新的聯邦宇宙。沒有高密度的通訊網絡基礎建設,接收信號的效果奇差。一不小心就迷失了。
“還有多久?”
“與對方約定的時間還有三十六小時。但是長官,敵人的數量完全超過預估……”
“不管怎樣先拖住,繼續等信號。”斯諾德冷著一張臉,絲毫沒有慌亂。
這種情況,往日不是沒有過。戰場上生死一線是常有的事。對方現在的主要火力對準了尖刀營,反而給了盤古基地繞后的機會。這群生活在斯羅斯格星海五百多年的古老基地,擁有完全不與現代星際社會接軌的特殊信號傳遞方式。并且戰斗力驚人。
他們的人一旦成功繞后,兩面夾擊的結果是恐怖的。
“上將,咱們這次帶出來的人手太少了。”
伊恩眉頭緊鎖,超高強度的警報聲像催命符一樣讓人心情緊繃:“對方的人是我們的幾百倍。就算他們采用最低效的襲擊方式,我們也堅持不了多久。”
烏金的材質確實堅硬,但烏金不是萬能的。能被鍛造也就能被破壞。
飛蛾撲火的戰機轟炸確實需要時間,但以沒三分鐘一架的速度去撞同一個地方,依舊能很快出效果。尖刀營的其中一艘飛船已經淪陷,第二艘防護罩也岌岌可危。現在就剩中央軍艦還保持著穩定,但相信這份穩定很快就會被打破:“我們必須要盡快采取行動,更換方位。”
“等。”盤古基地的信號還沒有發送,“傳令下去,無論如何必須撐住。”
“可是……”就在伊恩要開口的一瞬間被打斷了,中央軍艦忽然轟隆一聲巨響。船身跟著劇烈搖晃起來。他臉色驟變,立即看向長官。
“出去看看。”斯諾德依舊堅持不換位置,臨時變動是誘敵大忌。
伊恩閉上嘴,立即下令將外部畫面傳送進來。
斯諾德看著防護罩被炸開一個三米寬的洞,臉瞬間黑沉到底。他將抓取的畫面放大,看著飛行器內沒死的傀儡軍爬出機艙,與軍艦內部的戰士展開激烈的戰斗。轉身離開了控制室。
伊恩一愣,站在原地沒敢走,“長官?”
“天狗1098號,接管指揮權。”
[是。]
天狗系統是零號部隊內部使用智腦系統。擁有零號部隊大大小小戰役的所有資料,自稱一派戰場指揮風格。斯諾德將指揮權交給它,戰斗風格就立刻發生了改變。
“伊恩,跟上。”
斯諾德沒回頭看,只是快步離開控制室。
伊恩快步跟上,兩人迅速穿過走廊,來到了安置周教授的實驗室。
周教授還在沉睡,醫療艙內的營養液經過了凱倫的幾次配置,終于配置出了適合的。現在在這種特質營養液的護養下,周教授的情況要比醫療泡被戳破后身體機能迅速老化好很多。不過當時造成的傷害還是留在了她的身上,她此時的模樣要被剛被科勒帶回來老很多。
“周教授的身體現在怎么樣了?”
轟隆轟隆的爆炸聲,伴隨著刺耳的警報,以及劇烈搖晃的船身。外面的激戰遠比預料得要慘烈。尖刀營確實很強悍,但傀儡軍也不遑多讓。
好在傀儡軍這種百年難遇的戰將,培育非常艱難。人數不多。否則他們就撐不住了。
“身體機能下降的速度變慢了,但衰老還在繼續。”這次凱倫沒有跟出來,他被斯諾德留在了兩個孩子身邊。跟來的是凱倫的得意門生,“周教授畢竟年紀太大了,早已超越了她作為純血人類的物種局限。按照自然規律,她其實也很難活太久。”
純血人類最多不過百年壽數,五六百歲真的是過了界限。
斯諾德當然也知道。但現在,周教授絕對不能死。對方采取這么大的陣仗,就是為了帶走周教授。如果周教授人死在這里,不敢想象后續會變成什么樣……
“密切關注周教授的身體狀況。”
斯諾德一般不親自下場,但現在人手不夠。不下場,他帶出來的人真的會被殺光。這次進入斯羅斯格星海,是他個人原因。斯諾德不愿意他手下的人因個人原因全犧牲在這:“伊恩,準備戰斗。”
“是。”伊恩說是文職工作較多,但能進入尖刀營,本身就不是什么軟腳蝦。
兩人快步走出內艙,在進入甲板時,傀儡軍已經徹底破壞了防護罩,正在攀著甲板往內入侵。
斯諾德緩緩地挽起一邊袖子,抬眸的瞬間,甲板上出現了一只體型如山巒巨大的白色豹子。白豹頂天立地,四肢利爪有一米來長,眼睛通紅如巨大的輪胎。它昂首一聲怒吼,氣吞山河。后腿一蹬,兇猛地沖向入侵者。他本人則雙手凝出兩米長刀,飛身而下。
“寧風!蓋亞!殺光他們!”
原本這次出來,斯諾德只帶走了寧風,將蓋亞留給寧安。
是寧安讓蓋亞跟著斯諾德。蓋亞在軍艦上這件事,是斯諾德在飛船遠離海利科尼亞幾天后才發現的。他倆平時并不會出現在人前,只有嗅到感興趣的事情才會出現。
緊隨其后的伊恩還未化作獸型沖出去,就看到兩道影子嗖地一聲飛出甲板。
蓋亞與寧風,戰力堪比一艘軍艦。一人可屠一城的存在。他倆一加入戰斗,戰局立刻就變得焦灼起來。斯諾德像一只宇宙中飛舞的黑色蝴蝶,輕盈又鬼魅的到處收割。而他的身后,巨大的白豹一抓一片,抓風能夠撕裂飛行器。叫好多飛蛾撲火的家伙還未靠近就已經半空爆炸。
然而,個人的戰力再強悍,也抵擋不住源源不斷的進攻。盤古基地遲遲不能傳達信號,讓作為誘餌的尖刀營特戰隊苦不堪言。
斯諾德確實戰力驚人,但他一個人救不了所有。很快,尖刀營這邊出現了明顯的頹勢。
伊恩心急如焚,時刻關注著信號的消息。可是戰場是不允許有片刻分心的,尤其面對的是每一個都是歷史上著名戰神的克隆體,分心是致命的。就在伊恩終于聽見智腦中突兀的提示音,心中一喜時,一只尖銳的利爪從身后抓穿了他的腹腔。
噗呲的利爪刺入血肉聲被無垠沉默的宇宙遮掩,噴濺的鮮血也在無重力的情況下漂浮起來。傷口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與傷口一起破碎的防護服。
防護服破損的一瞬間,氧氣就像漏了氣的氣球一樣迅速癟掉。來自宇宙的輻射照射到曝露在真空環境下的傷口,伊恩感覺到窒息……
“長,長官……”像伊恩這樣受傷的不在少數。
而襲擊成功的傀儡軍并沒有因此放過伊恩。他們就算失去自主意識,也保留著戰斗時不留隱患的習慣。在沒有確定百分百殺死對手之前,絕對不會留手。
伊恩閉了閉眼睛,缺氧讓他的情況變得無比糟糕。
他在等待對方徹底了結他的那一刻,忽然,一切攻擊停滯了。
不僅是他,伊恩的旁邊其他戰友也發現對手停止攻擊。伊恩被一只手抓住,拽回了軍艦。沉重又悶熱的防護服被摘下來的一瞬間。他像是突然被救的溺水之人,大力地深吸一口氣活過來。
“你怎么樣?”
耳邊朦朧的聲音由遠及近,伊恩從缺氧的昏沉中聚焦,看見蹲在自己面前的長官。
“伊恩?伊恩?”斯諾德手在他面前擺,眼睛卻時不時看向甲板外面。
伊恩在深吸好幾口氣后,總算緩過來:“上將。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滯了?”
“不清楚。”
斯諾德發現,同樣的情況不止發生在他這一艘軍艦,其他兩艘也同樣出現停滯的情況:“你先在這休息下,我出去看看。”
斯諾德剛要走出軍艦,他手腕上的光腦先發出了提示音。
他腳步一頓,見是寧安的視訊請求,頓時心里一動。斯諾德放棄了出去再戰的想法,因為古峴本人已經抵達。雖然不是約定的星球,但雙方已經會晤。
摘掉了厚重的防護頭罩,他收斂了臉上的譏誚才不緊不慢地接了視訊。
視訊的那一邊,果然是等待已久的古峴。
對方的情緒有些高漲,那張麻木的臉上透著詭異的興奮情緒。他的聲音透過信號傳到斯諾德耳邊,略有些失真的感覺:“時間已到,準備好進入蟲洞。我在貝朗母星等你來。”
說完這句話,他就掐斷了通信。
斯諾德垂下眼簾,迅速傳達了跳躍蟲洞的命令。
如古峴所料,之前錯過的蟲洞又一次開啟了。斯諾德的軍艦在短暫休整過后,毫不猶豫地進入了蟲洞。飛船在幾個失真的跳躍后,進入了一顆純白的星球。
那個不太容易摸到入口的貝朗母星,QW白色實驗室,又一次展露在了他面前。
斯諾德這次損失慘重,尖刀營特戰隊死傷過半。他忍著怒火,將軍艦停靠在空間站外圍。這次,他并沒有輕易進入貝朗母星。巧合的是,對方也并沒有讓他進入自己的私人領地的意思。貝朗母星的外圍空間,被數以萬計的傀儡軍包圍了。
顯然,古峴沒打算和平交換人質。他只想奪走他想要的人。
“艾斯溫格上將。”古峴,或者應該說梅里埃,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并不友好的笑容,“識趣點,把周龍溪交給我。我可以考慮不殺你。”
其實比起尼爾*伊伊斯卡多,他更欣賞斯諾德*艾斯溫格的美貌。
這個家伙不管性格有多討蟲厭,外形確實是人和蟲都能清晰地get到俊美的存在。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繼續采用斯諾德*艾斯溫格的皮囊,來完成他與周龍溪相隔五百年的再一次相見。剛好,斯諾德*艾斯溫格的身體也很年輕,似乎剛更新過軀體。他只需要直接采用這具完美的軀體就夠了。
“那么,你愿意嗎?”
“抱歉,他不太愿意。”斯諾德還沒有說話,一道突兀的女聲忽然從身后響起。
寧安手拿一把高粒子迫擊炮對準了梅里埃的腦袋,緩緩地展露了藏在黑暗中的身影。她的身后,是抱著解讀器和聲音擴散裝置等各種儀器的尼爾和西雅。
寧安的手指扣在扳機上,朝著正對面的斯諾德咧嘴一笑:“他那具美麗的身體,你不配。”
斯諾德心口猛地跳動起來,他怔怔地看著寧安。
寧安卻趁機打了一個響指。
下一秒,尼爾打開聲音擴散器,西雅連接了聲波模擬器。
一道特殊的音波在空間站內爆開,以獸人耳朵聽不見的超高頻率迅速在空間站內傳播開來。聲波所到之處,那些神情呆滯刻板卻蓄勢待發的傀儡軍身體機械的動了動,然后,呈現出各種無秩序狀態。梅里埃的表情驟然崩裂,肅殺的氣氛被按下了靜止健。
“不好意思。”寧安欠不楞登的聲音響起,卻擲地有聲,“你會的東西,我好像也會呢蟲王殿下。”
第207章
“你會?”梅里埃笑了, “這是王蟲的語言。你們獸人根本學不會。你們的生理結構和基因圖譜注定了你們無法模擬出王蟲的等級壓制。”
“等級壓制?”寧安笑了,“他們可不是蟲族,我只需要語言干擾就夠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會,今天這個13必須先裝上。
寧安單手掐住了梅里埃的脖子, 帶著人從飛船上一躍而下。
身后的尼爾和西雅緊跟其后, 兩人一邊走一邊還在擴散模仿的超頻赫茲聲波。
把守在空間站各個角落的傀儡軍開始出現明顯的異動, 有些顯然已經脫離控制, 開始走出隱藏的角落。但這些人還沒有表現出反水的跡象,只是態度慢慢地變得遲疑。
沒辦法, 他們雖然終于解碼了芯片里的聲波信號。但確實沒辦法短時間內就研究透徹。所謂蟲族的等級壓制是什么,那種刻入基因里的東西也不是那么好模擬的。西雅目前只能截取其中出現比較頻繁的聲波信號進行復刻,半猜半實驗的將這些東西擴散出來。
好在他們運氣不錯,截取的聲波片段是有用的。
“你搞出這么大的陣仗, 看來是不想遵守諾言。”寧安壓著梅里埃一步一步走向人群中央。
雖說昏迷中,光腦被梅里埃這家伙拿走了。但寧安還是從傅家的手里拿到可備份的機型。騰蛇自從感應到光腦脫離了原主人就陷入休眠,而后又在寧安的新光腦中蘇醒。它是完全跟寧安虹膜綁定的。在重新蘇醒后, 順便將梅里埃利用她的光腦與斯諾德聯系的所有內容。
這家伙果然還是想要周龍溪教授。這種執著程度, 讓寧安感到心安。
尼爾控制著儀器不斷地發出聲波信號。這個聲波信號, 全場只有梅里埃和兩個半人蟲可以聽見。獸人的耳朵是接收不到的。不過, 卻可以看得到。
寧安身后那群傀儡軍雖說發生異動,卻也沒有離開。不過這樣已經足夠影響這場戰局。
與此同時,尖刀營嗅到了轉機, 立即就開啟了反擊模式。
作為一支訓練有素的特戰隊, 他們的反擊配合的默契程度遠超科學智腦的計算。空間站能容納的人數并不算多, 且由于場地阻隔,其實人數少反而更靈活機動。這時候更考驗單兵作戰能力,這就到了尖刀營特戰隊收割的時候。尤其傀儡軍的神志受到干擾, 作戰意識不強烈。
斯諾德原本沒打算進入貝朗母星再次深入QW白色實驗室,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你們以為抓住我就能翻盤嗎?太天真了。”梅里埃被遏制住喉嚨也毫無害怕的意思,反而饒有興致地扭過頭來觀察尼爾肩上的解碼器:“你們還真的把這東西給搗鼓出來了?”
他目光慢悠悠地在寧安、尼爾以及新出現的少女身上流轉,最后落到紅發少女的臉上。
“你倆是純戰士,這東西不太可能是你倆弄出來的。”
梅里埃這個時候還沒有絲毫慌亂,似乎篤定了寧安他們不會拿他怎樣。他緩緩轉動著小眼珠,目光在幾人身上徘徊,最終落到生面孔身上。他對高智商獸人還是有幾分欣賞的。此時仔細觀察著這個突兀冒出來的少女,“你是什么時候上船的?哦,是傅家人。”
他很快就意識到是傅家人搞的鬼,頓時就覺得有些可笑。
這傅家人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那家人還真是不老實,總能在關鍵時刻折騰點讓人惡心的事……”他毫不意外對方會背叛,這個姓傅的一家人就不是那種誠信的合作對象。冷不丁就會在背后刺你一刀。梅里埃嘖了一聲,倒是小看了那家人的拖后腿能力。早知道這樣,他就應該做的徹底點。拿到飛船控制權當天就殺光那家人。
西雅被他打量得頭皮發麻,縮到寧安的背后:“姐姐,他眼睛好嚇人。”
“你看什么看?”
“我在看有腦子的,似乎還很年幼?”寧安一瞬間加重了扣住他喉管的手指,感受到他控制不住痛苦的生理反應,警告道:“叫你的人全部退下去。立刻!馬上!否則,我現在就擰斷你的脖子,不,應該說,捏碎你的大腦。”
“呼……”喉管陡然被掐住,梅里埃喘息困難,“你,你不是……自信你能控制他們嗎?”
“廢話少說!”
冰涼的槍托狠狠砸在他后腦勺,鮮血瞬間就迸發出來。梅里埃感受到頭部神經傳達的疼痛,眼前也一陣一陣地發黑。顯然,他獸人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寧安這種力量的敲擊。
“你雖然解碼了聲波信號,卻不懂它到底在傳遞什么信息對不對?”梅里埃是真的不怕死,他仿佛認定了寧安不會在這個時候殺他:“你們只是模仿了這段聲波。只要操控指令再復雜一點,你們的手段就會立刻失去效用。呵呵,純看運氣的話,是不可能會贏的……”
“所以我們不是抓到你了嗎?”
寧安確實暫時不會殺他,但也不會讓他好過。
“呵……”梅里埃很不屑。抓到他又怎么樣?他看起來顯示很好拿捏的?
“你呵什么呵?”尼爾狠狠一肘擊梅里埃太陽穴,鮮血從額頭滑落下來,“不要以為自己嘴硬不會妥協。古峴教授,不,應該叫你梅里埃王蟲殿下,你搞了那么多的非人實驗,茍延殘喘地活在這世界幾百年,不就是為了活著?你確實有自傲的資本,但我們也有取你性命的手段。”
“把我弄死,你們進進不了貝朗母星。”
他惡狠狠地警告。
“你不讓我們進入貝朗母星,就永遠別想見到周龍溪。”寧安毫不相讓。
“你……”
“不要說你不在乎這種無聊的話,沒人信的。”
寧安不讓他說,直接搶斷,“對方確實是你們蟲族的仇人,但你也沒有多在乎你的種族。她活著的時候你殺得同族比我們還多。為了報復她得這樣的話太缺乏可信度。”
寧安掐著他喉管的手指已經嵌入肉里,鮮血淋漓:“如果只是為了報復,你何必好費心思搞人體實驗?你做了那么多生物生化領域的反人類實驗,制造各種人蟲基因結合物,克隆身體素質強悍相貌俊美的獸人。是你想換一個好的軀殼去跟她見面吧?”
寧安的話像是一把剪刀,剪開了他一直以來的遮羞布。他麻木的臉部肌肉不自主地痙攣,嘴角和眉梢都在抽搐。那張臉終于浮現出猙獰:“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寧安仿佛沒看到他的破防,嘻嘻一笑:“我只是很好奇,你這么迫切地想要一具年輕俊美的身體,不惜幾次放過我。是覺得現在這具皮囊太丑陋了嗎?你想要一具像斯諾德那樣的男性軀體?覺得他好看?”
“閉嘴!閉嘴!!”
“……其實我不覺得你是多么有人性的王蟲,而且,好幾次你明明可以直接毀掉所有軍艦,都莫名其妙地放過了。我猜測,是因為周教授在飛船上。對不對?”
梅里埃不說話,表情陰沉得仿佛擰出水。
他近乎仇恨地瞪著寧安。那雙目充血,瞳孔不斷震顫的模樣,仿佛要將自說自話的寧安撕成碎片:“你以為我現在不能撕碎你們?”
“能嗎?你可以試試看。”
寧安毫不在意他的威脅,故意湊近奚落他:“那么你說,我剛才的猜測是對的嗎?”
“愚蠢的獸人!也只有你們獸人才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梅里埃嘴角越裂越大,仿佛要將整個下半張臉撕碎。他蟲化的程度非常高,平時能維持獸人的外貌是因為從未被牽動情緒:“我們蟲族,是絕對理性的存在。被無聊的感情牽扯,那只會發生在你們獸人身上。”
他露出譏誚的表情:“就算我會因為周龍溪而放過你,難道我對獸人的報復就會停止嗎?”
寧安倒是心里咯噔一下。
“我的報復早就開始了。”
梅里埃頭轉了一百八十度,這恐怖的折角已經脫離了人的范疇。他的半張臉轉到身后,直視著寧安,“你們獸人世界還不夠畸形嗎?女性獸人還剩多少?”
“不到千分之一。”
他滿含惡意:“剩下的女性獸人體質什么水平?”
“柔弱、自私、自大,又愚蠢。要么一群活在夢里的低劣草食系,要么天生信息素殘疾。社會文明的傳承呢?社會制度呢?都沒了。蠢貨坐上了決定你們獸人未來命運的權利寶座,他們從根子上清洗了你們幾千年的文化傳承。社會制度從文明民主,墮入蟲族基因等級制度。你不覺得現在的社會,就是一個小型蟲族王朝的縮影嗎?”
梅里埃像是找到了樂趣,突然愿意跟這幾個小蝦米多說幾句,“而這樣的格局在你們的社會里已經形成并扎根了四百多年。呵呵,可以說,早已從根系腐蝕了你們獸人社會。”
寧安抿緊了嘴唇,陰沉沉地與他對視。
一旁的尼爾早已青筋暴突,他死死瞪著梅里埃,恨不得將這個家伙戳個對穿。
“……看來你對獸人社會研究得挺透徹?”一道清涼的嗓音從走廊的盡頭傳過來。
斯諾德手持雙刀,刀鋒的血正在一點一點的滴落在地板上。他已經將這條路上所有的克隆人都清理。渾身的殺氣與血腥味,讓這個空間的空氣都變得肅殺起來。斯諾德穿著黑色的作戰服,軍靴踩在地磚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血色的腳印。
他的背后,寧風和蓋亞一左一右地懸在半空。他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樣子,仿佛帶著兩尊背后靈。
“斯諾德!”
寧安驚喜不已。斯諾德還沒靠近,他身后的兩尊背后靈火箭一般地飛撲過來。寧風更是尾勾先行,勾住梅里埃的腰就倒掉在半空中,他本人輕飄飄的落到寧安的面前。
寧風會說話,但大多時候不喜歡說話:“臭!”
梅里埃驟然被抽離,背后的尾勾瞬間爆出,刺向寧安。然而在他尾勾還未逼近之前,就被一只手隔檔。下一秒,那只手抓著他的尾勾狠狠一扯。鮮血迸濺之下,梅里埃大聲慘叫。仿佛被抽了筋的龍蝦,整個身體驟然疲軟,掛在了半空之中。
尾勾連接著中樞神經和脊椎,這樣被扯掉了尾巴就等于被掐斷了脊椎。
梅里埃嘴里發出尖銳的驚叫,持續不斷的嘶鳴。
隨著他的嘶鳴聲擴散,外面的傀儡軍又有了異動。他痛苦的掛在寧風的尾勾上。正常來說,獸人被切斷脊椎不死也癱,但梅里埃畢竟早已蟲化,他沒死。他像一只軟趴趴的蟲子掛在半空,抬眸有幾分驚懼地看向突如其來的兩個半王蟲。再也沒有之前的從容姿態。
“……原來,蟲族的聲波是控制那幫傀儡的關鍵嗎?”
清越的嗓音不急不慢,說出來的話卻讓梅里埃瞬間身體一僵。
事實上,斯諾德之前透過軍艦智腦看到了寧安等人的操作,也不是沒懷疑。如今確認了,倒是沒想到寧安的小腦袋瓜奇思妙想還挺有意思:“如果這樣。你一個半蟲人能夠發出控制傀儡軍的聲波,是不是代表著寧風和蓋亞也可以?”
他緩緩勾起嘴角:“畢竟,論異化程度,你還不及半人蟲。不是嗎?”
“哎?”尼爾一頓,扭頭看向語出驚人的斯諾德。
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一臉突然反應過來的‘我草’看向寧安。
寧安的表情也有點懵。對……對啊!如果芯片解讀出來的聲波是獨屬于王蟲的語言,那寧風和蓋亞也有一半的王蟲基因。梅里埃就算是過去的王蟲,如今的身體也不過是個半成品而已。說不定他還不如蓋亞和寧風
“你以為什么王蟲都能控制傀儡嗎?”
梅里埃艱難地勾著嘴角,試圖露出冷冰冰的笑容。但由于身體太疼痛而無法維持,冷汗爬滿了整張臉:“如果真的是那種爛大街的貨色,那我還廢那么多力氣做這些什么?”
“道理是這樣沒錯。”斯諾德并沒有被他三言兩語唬住,“但你們蟲族不是特殊么。”
“什么意思?”
斯諾德手中的長刀像泡沫一樣汽化消失不見,他幾步走到幾人的面前。那雙橙金色的眸子俯視著梅里埃的雙眼:“等級壓制啊。只要等級足夠高,你再不一般的設計,都會被更高一層級的王蟲壓制。不是嗎?”
梅里埃的表情講話了。他瞪著一雙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斯諾德。
“不說話?”斯諾德點點頭:“看來是說對了。”
說罷,他轉身看向寧風和蓋亞:“你們要試試嗎?”
寧風和蓋亞完全無視了他,只專注地圍繞在寧安的身邊。寧風更是因為好久沒見寧安,恨不得黏到她身上去。不過卻因為寧安身上其他的氣息,眉頭擰得緊緊的:“這家伙的味道真的太臭了!像放地下腐爛了好多年的爛樹葉……”
寧風一邊說一邊哼哼,翅膀還不客氣地將斯諾德懟到一邊去。
斯諾德:“……”
……行吧。他對這兩只半人蟲的指揮權只適用到寧安抵達前。寧安一出現,這兩家伙就不會聽他的了。
斯諾德無奈地看向寧安,然后,帶著手套的一只手扯住寧風的翅膀將他狠狠甩到一邊。
寧風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穩穩停下。尾勾上勾著的梅里埃也穩穩的掛著。突然被扯離了寧安身邊,他瞬間面露兇色,齜牙咧嘴。
“寧風,先試試看吧。”寧安在他撲上來打斯諾德之前迅速打斷施法,“王蟲不是一個特殊種族。每個王蟲身體構造和特殊天賦都是獨一無二的。”
寧風瞪了一眼斯諾德,模仿剛才梅里埃的聲音,試圖發出一樣的聲波。
幾聲尖戾的聲音刺破黑暗,傳遞到空間站的外面。一圈一圈的撞擊空間站內金屬墻壁,造成的回音刺得幾人頭疼欲裂,耳膜差點被刺穿。
然而,寧風試了幾次,外面殘留的傀儡軍都沒有太大的反應。
“蓋亞,你來試試!”
·
蓋亞張了張嘴,學著之前梅里埃的嘶鳴發出聲音。
他的模擬能力比寧風強些,模仿出來的聲音幾乎一模一樣。然而,外面的傀儡軍也只是看向這邊,同樣沒有太大的反應。
·
蓋亞皺了皺眉頭,又試了幾次。
結果還是一樣,除了超刺耳的聲音真的將幾個獸人刺的耳朵出血,頭疼欲裂。外面的傀儡軍毫無反應。
···········“怎么回事?”尼爾扣動了聲波模擬器,將他們之前截取的極端音波信號釋放出來:“再試試這個。”
·
·寧風與蓋亞同時搖了搖頭。
·
·“什么意思?是不可以,還是沒用?”
·
·他看向寧安。
·
·“不是不可以。”蓋亞的嗓音是妖嬈版的斯諾德,聽著就讓人尾椎骨發麻,“而是我們發出來,沒用。”
·
·“怎么會……”
·
·尼爾不明白,寧安卻明白了:“難道……是王蟲之間的等級壓制?”
只能這樣猜測了。畢竟蓋亞和寧風身體的一半王蟲基因提供者早就死了。而那批早死掉被做成標本和樣本的王蟲本體,或許等級輸給活到現在的梅里埃?
寧風與蓋亞同時搖頭。
事實上,他們其實也不是很懂。只因,他們雖然擁有王蟲的外表和戰斗力,但并非純種的蟲族。他們并不能像真正的王蟲那樣,對蟲族的天賦生而知之。甚至他們當初發出音嘯能夠控制蟲族這件事,他們本身都不知道的。是上了戰場后才發現有。
兩只半人半蟲懵懂無知,自己身體的特殊之處也一知半懂。戰斗不過是靠本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梅里埃一邊咳血一邊哈哈大笑,仿佛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一樣笑得停不下來。寧安等人臉色一瞬間難看下來。他卻毫不在意,直到自己笑夠了才半死不活地抬起眼眸:“你們以為我是什么雜碎嗎?憑他們也想模仿我的聲音?真是可笑!”
‘啪’地一聲脆響。
猝不及防的,躲在寧安身后的西雅閃現出來給了這欠揍的家伙一巴掌。
“嗯?”
這一巴掌,打斷了寧安到嘴邊的憤怒,也打得梅里埃表情一空。
幾秒鐘后反應過來,他目眥盡裂:“你找死!”
西雅見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她,嚇得渾身一激靈。
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縮回寧安的身后,聲音卻很大很囂張地從寧安的身后冒出來:“你再高等級,不也是個戰五渣?嘚瑟什么啊嘚瑟!就算他們模仿不了你的聲波信號,等級什么的,我的模擬器也早晚能模擬全部的聲波信號!時間問題罷了,多大事兒!”
這次是因為時間太短,制作工具太簡陋。如果準備足夠的材料,給她充裕的時間去研究。她敢保證自己絕對能完全復刻這王蟲的所有聲波信號。
“想法很好,但太天真。”
梅里埃裂的很開的嘴角已經漸漸往口器的方向變化,顯得面目極其的可怖。但無論他如何憤怒,如何掙扎,都始終擺脫不了寧風的禁錮。
“有本事就放開我。”
“嗯?”寧風實在是討厭死這臭烘烘的家伙。用蟲族的嗅覺判斷,這家伙氣息老得都快化作塵土了。要不是寧安抓著這家伙還有用,他真得恨不得將這臭東西丟出防護罩,讓他被宇宙吞噬。
斯諾德的目光落到死死抓著寧安后背衣服的少女。不知道為什么,寧安身邊出現的人都不太喜歡他。這個少女也一樣,見面第一次就對他有敵意。不過看在她年紀還小,是個女性的份上。斯諾德容忍了她抓著寧安不放這件事:“需要什么材料?”
事不宜遲,盡快搞明白聲波信號代表什么意思,他們才有更大的底氣進入貝朗母星。
“至少十天。”西雅確實不喜歡斯諾德,但她同樣也不喜歡尼爾。或者應該這樣說,出現在寧安身邊會搶走寧安絕大部分注意力和關愛的家伙,西雅統統不喜歡。她希望姐姐可以只疼愛她一個人,“材料我會盡快列出清單。同時,我還需要一個工具齊全的實驗室。”
“可以。”尖刀營特戰隊的軍艦上物資一應俱全,這是常年在星海作戰的特殊經驗。
斯諾德立即聯絡伊恩做好準備。
下號命令,斯諾德忽然意識到芯片或許存在不一樣的設置。樣本足夠的話,或許能有其他的發現。他手指在光幕上迅速移動,一心二用地命令此時正在空間站的其他成員:“將傀儡軍大腦的芯片全部挖出來。”
“那么,這件事就拜托你了。”
西雅怯生生又不甘不愿地點了點頭,不敢看斯諾德。
嗯,討厭是一回事。怕他是另一回事。
“好,好的。”西雅慫的很徹底。白眼也只敢低頭的時候翻。
斯諾德眼底露出一絲無奈地笑。
垂眸與寧安對視一眼,寧安也是同樣無奈地聳聳肩。西雅對她的感情有點像雛鳥情節。或許是幼年獨自掙扎,突然遇到一個年長又相處合意的年長同性。西雅潛意識里將寧安當母親看了。對于企圖搶走她‘媽’的家伙,可不就討厭嗎?
“西雅,你就留在軍艦里,把事情解決了再下來。”
既然事情交給西雅,他們就要正式進入貝朗母星內部。寧風不太高興地左右甩著尾巴。尾勾上半死不活的梅里埃在幾次天旋地轉后昏迷了過去。
確定所有人換上特殊防護服,斯諾德帶著其他人走出了空間站的大門。
一走出大門,面對的是一個完全被白雪覆蓋的世界。
呼嘯的寒風伴隨著強勁嚇人的冰雹雨雪,鋪天蓋地的砸下來。白皚皚的地面一絲活物生存的痕跡都沒有。暴風雪的加持下,空氣能見度不到十米遠。冰涼的空氣透過防護服的過濾器進入肺部,依舊凍得人透心涼。可以想象,摘下防護服生存環境有多惡劣。
“這里就是貝朗母星?”寧安問了一句廢話,不過她實在太驚訝了。
依照她淺薄的生物學知識,蟲族不是應該喜溫嗎?
她記得,蟲族只會在春末夏初,農植物生長的季節孵化泛濫。低溫環境是不利于蟲族生存繁衍的。梅里埃將種族復蘇的地方選在這里,真的很突破常識。
“蟲族畢竟不是蟲子。”斯諾德當然聽懂了寧安的意思,“蟲族只是外形和部分生物特征很像蟲子,他們實際上是宇宙中的另一種形式的智慧物種。生存環境確實惡劣很多,但他們有應對的方法。”
“哦,對。”差點忘了。
寧安深吸一口氣,跟著斯諾德進入飛行器。
而在飛行器起飛離開停泊站的同一時間,空間站外,新的一大波傀儡軍重新將停靠在此的軍艦包圍。他們并沒有發動正面襲擊,而是悄無聲息地從另一邊進入了軍艦內部,直逼醫療室。
醫療組值班人員聽到聲音剛走出來,迎面就挨了對方一槍,睜著眼睛倒了下去。
全副武裝的傀儡軍手一揮,一批人悄無聲息的扛起了停放在醫療室正中央的醫療艙。里面沉睡的純血華族人類女性仍然緊閉雙眼,對外界動蕩一無所知。
“帶走。”闖入的人手一揮,又悄無聲息地撤離了軍艦內。
第208章
大雪覆蓋下的貝朗母星非常兇險。這不僅僅是來自隱藏在視線盲角的敵人, 更來自于這顆星球本來就兇險的自然環境。超過獸人身體承受能力的低溫,能在幾個小時內就讓人體失溫。
“走得快點。”雖然防護服和交通工具可以抵御嚴寒,但能量是有限的。現在這個星球到底什么情況并沒有摸清楚,一切都要小心謹慎。
“我將幾個坐標定位共享給你們。”
“是。”
這幾個坐標是很久以前斯諾德追蹤王蟲進入貝朗母星時保留的特殊位置, 有幾個非常關鍵的場地。如果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弄清楚或者, 干脆消滅掉貝朗母星上的蟲窩, 他們就必須要要分頭行動。要分幾支隊伍分別前往不同地點。
“科勒爾, 卡特摩爾,湯姆, 你們分別帶一支隊伍去。”
“是,上將。”
尖刀營有著豐富的冰雪地作戰經驗,北辰星海的駐扎地就是在波羅多星。波羅多星也是一個冰雪覆蓋的星球。作戰條件惡劣,且氣候環境也非常兇險。
他們行進的速度非常快, 飛行器是專門為邊疆抗戰蟲族研發的機型,暴風雪天氣也無法阻隔。
寧安和尼爾等幾人當然是跟著斯諾德走。
由蓋亞親自押著梅里埃,寧風留下守著西雅。其他人則跟隨斯諾德乘坐飛行器, 在長達一個半小時的飛行后, 抵達一個看起來像是巨大的蛋殼臥倒在雪地里的建筑物。
暴風雪仿佛要將擅自進入這顆星球的所有生命吞噬, 呼嘯著從半空刮過。風嘯聲夾雜了拳頭大小的冰雹, 砸在機身上發出嘭嘭的響動。斯諾德選擇一個視線盲角停穩,屏蔽了實驗室內的信號探測器。所有人安靜地看著飛行器內生物信號探測器的運作,沒有冒昧地往下沖。
“這就是QW白色實驗室?”
許久, 在確定實驗室沒有覺察, 他們才小心地從飛行器內出來。尼爾隨身攜帶聲波信號模擬器, 貼身跟在寧安身后:“我怎么看著,覺得這外形有點像蟲卵的殼兒?不過不得不說,這種造型和顏色, 確實很具有隱蔽效果。如果不是提前知曉坐標,還真不一定能發現……”
“生物界的動植物都擁有天然的偽裝技巧,這種東西就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寧安也覺得這個造型很精巧,圓形的建筑物設計結構是怎么維持這么穩固的?
“走吧。”斯諾德替寧安穿上防護服,捏了捏她的后頸細肉:“跟在我身后。”
寧安臉微微一紅。還沒說話,旁邊尼爾很大聲音地拉上防護服,幽怨地目光刺過來。
四目相接,斯諾德呵地一聲眼神掃過來。
尼爾默默地低下頭。
可惡,上將看起來想殺人的樣子……等他一百多歲的時候,他一定能贏過上將……
“尼爾,走了。”
“哦哦,來了。”尼爾干凈收回心神,跟上寧安。
這個QW實驗室從設計到應用的概念都很蟲族,用的是一種非常獨特的基因鎖門禁。就跟蟲族的基因等級壓制一樣,只能識別基因,既不是傳統的面部識別也非聲音或虹膜。
巧了,梅里埃就是這個實驗室的主人。他的基因不僅能夠打開門禁,甚至擁有這個實驗室最高權限。蓋亞捏著他的后腦勺,在他皮膚上各處一道口子,直接將他懟在了門禁識別區。
疼痛迫使他睜開眼,他看到自己的秘密基地被打開卻也沒有驚慌。反而笑了一聲。
“你笑什么?”尼爾對這家伙很不爽,總拿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沒。”脊椎受損導致他現在渾身無力。哪怕只是笑笑,都讓他的身體產生極大的負擔。他一邊笑,一邊咳嗽。嘴角留下來的都是鮮紅的血跡。
雖說他是被蟲族寄生的獸人,但血液還是鮮紅的顏色:“我終究還是拿到了我想要的。”
走在前面的斯諾德瞬間頓住腳步,扭過頭。
“什,什么意思?”寧安心里一跳。她看向斯諾德,又看向同樣面露疑惑的尼爾。兩人這才反應過來,梅里埃說的是周龍溪教授。但醫療艙還存放在軍艦上,這意思是……
“西雅?周龍溪?!”
“對,就是你們想的那樣。”梅里埃不意外斯諾德這么敏銳,“現在你們想折返的話……也已經晚了。”
他勾著嘴角,露出詭譎的笑:“東西已經拿到手,你們對我的威脅也消失了。現在,你們親自走進了我的地盤,真好。呵呵呵……不用一個一個抓,你們會成為我最好的一批試驗品。”
“哦是嗎?”斯諾德拉住瞬間暴起的寧安,聲音絲毫沒有慌亂。
斯諾德這次帶出來的人不多,一萬多人。在斯羅斯格星海外圈的碰撞中死傷了一半。除了留下守著軍艦的,跟著他的也有幾千人。現在他們大部分人都在外面把守。跟進來的不到百人。就算不到百人,摧毀這個實驗室也是足夠的:“那你猜,我為什么敢只帶這么點人來跟你交易?”
梅里埃嘴角的笑意緩緩收斂了。
他那雙瞳孔非常小的眼睛盯著眼前這位上將,雙方四目相對。
事實上,梅里埃與斯諾德打交道的次數不算少。甚至可以說,他們很早就交過手。就憑當初他放出第十七代蟲族去檢驗實驗結果。很隱蔽的動作,那家伙卻跟雷達一樣,嗅到味道竟然摸到了他的大本營。不僅如此,他隱身在實驗室四十多天,最后還成功逃脫。
“我很欣賞你,斯諾德*艾斯溫格。”這是真心話。梅里埃一向喜歡強者。越強他越欣賞。
“如果你這次死在我手里,我一定會把你好好的保存你的身體,將你改造成我們蟲族最強的王蟲軀殼。”梅里埃允諾。
斯諾德‘呵’地笑了一聲。
然后,抬手一掌打暈了他:“繼續走。”
“可,可是西雅。”寧安一想到西雅那家伙連傅家人都能輕松捆住她,就有些放心不下。她試圖聯絡西雅,但這里的信號是封閉的,傳不出去。
“應該沒事。”斯諾德安慰說,“如果出事,我會收到信號。”
斯諾德隨身攜帶的事一種特殊的作戰信號收集器。這是他為來貝朗母星提前做好的準備。現在信號盤沒有任何提示,那么情況就沒那么嚴重。
“軍艦上留了幾千人,他們會優先保護西雅的安全。”
寧安看著斯諾德,心神穩定下來。
斯諾德不會說假話,她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我明白。”
一旁的尼爾卻瞥著梅里埃看起來快要斷的脖子,那里高高的腫起一塊,烏紫充血。他不由地感覺后脖筋一陣發涼。唔,上將真的好兇嗚嗚嗚……
其實就像梅里埃說的一樣。他們就算現在折返也趕不回去。
其實這個實驗室的內部構造跟梅里埃在人馬座蒙克多星的實驗室差不多。都是類似于蟲巢的設計,蜂窩狀的六邊形結構讓整個內部空間看起來密集又規整。
“這個實驗室,該不會跟蒙克多星的那個一樣吧?”寧安走剛才就發現了,扯了扯斯諾德的袖子。
“嗯,確實很接近。”斯諾德兩個實驗室都去過。當時在搜查蒙克多星實驗室的時候他就發現了。貝朗母星的實驗室如果是蒙克多星生物實驗室的復刻版,“這里應該也有地下空間。”
“地下空間?跟布瑞巴哈的地下城一樣?”
“差不多。”斯諾德對這個地方很熟悉。他曾經在這里待過四十多天,可以說能進入的地方都進去過。不過這只僅限于建筑物地表上層。下面他沒找到入口,“地下空間的范圍不會比華族基地小。否則那些克隆人、傀儡軍、換腦手術的成功者們沒地方可藏。”
“……是哦。”寧安有種恍然大悟的明晰感覺,她就說這貝朗母星全年冰雪覆蓋。那些喜溫蟲族要想在這里生存,可不就只能活在地下:“唔,還真是蟲族習性啊。”
斯諾德笑了。將實驗室的內部地圖分享出去,也做了大概可能的警衛部署圖。
“速度要快,要在實驗室系統反應過來之前,找到地下城的入口。”
“是。”
百來個人跟進來,又悄無聲息地分散開。
斯諾德帶著寧安、尼爾和蓋亞,單獨往實驗室的更深處走。這個實驗室的警衛部署很好理解。簡單粗暴的寬進嚴出,越深入越危險,外圍反而是最松懈的。就像一個趴在這里張大了嘴巴的怪物,等待著不知情的獵物茫然走進,再忽然合上嘴巴一口吞掉。
梅里埃還處于昏迷之中,由蓋亞親自看著。蓋亞的精神力完全放出去,覆蓋了整個實驗室內部空間。他雖說不能模擬出梅里埃的特殊聲波信號,卻并不意味著等級會被梅里埃壓制。
當初郭生在制造蓋亞的時候,就考慮過讓他成為自己最強的保鏢。當然不會讓這種失誤發生。他作為深入與聯邦高層合作十大項目的關鍵負責人,了解得甚至比金主們更透徹。
事實上,早在了解十大反人類生化項目的時候,他就已經嗅到了其中邏輯違和的地方。例如那幫家伙要求更新蟲族基因這件事。如果真的要利用外部動亂來維持內部□□勢的穩定。保持蟲族原本的基因就夠了。這樣將來蟲族失控,也有辦法料理。但那幫人卻要求迭代蟲族。硬生生把蟲族迭代成長到獸人進化速度完全跟不上的程度,這不是在玩火自焚嗎?
但他雖然知道,卻沒有拒絕。因為老板的要求永遠是正確的。
不過為了將來局勢失控時,他依舊能夠活得好好的。郭生特別尋求了一些早年被華族特別保存的王蟲基因。再利用獸人時代最強的斯諾德基因,結合制成了蓋亞。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最強保鏢。奈何這家伙一出生就擁有自主意識,完全不受控制。
第一次放出去,這家伙就跑了!再也不回來了!!
郭生嘔得吐血先不提,現在蓋亞與梅里埃之間是可以完美抗衡的。當然,這是在梅里埃擁有自己原本的身體基礎上。現在古峴的身體,他連自己百分之一的戰力都發揮不出來。
“是不是這里,上將?”尼爾原本心里很不爽。嘟嘟囔囔地跟在兩人身邊吃飛醋。
唔,因為他發現,寧安跟斯諾德上將在一起的時候,跟與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寧安面對上將碰到她的時候會臉紅,對他摟肩和靠近就完全沒反應。甚至偶爾靠太近了,她還會翻他白眼……
可惡!果然是他太年輕了。
尼爾心里不爽,一邊走一邊踢。幾人穿過大廳,越過走廊,在一個六邊形回廊的盡頭,往東邊拐彎的時候,他冷不丁的就一腳踢中了什么。尼爾向來就耳聰目明。在那塊地磚被踢中的幾秒鐘后,他似乎聽見了齒輪旋轉的聲音:“這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
斯諾德神色一凝,快步走過來檢查。
“我來吧。”別的寧安不敢托大,但機關她是真的有點了解。
斯諾德往旁邊讓開,寧安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敲著那塊發出聲音的地磚。
嘟嘟的兩下,寧安就確定了,“下面是空的。”
“意思是入口在這?”尼爾頓時來勁了。他跟了這一路,總算發揮作用了。尼爾得意地一搓鼻子:“我就說嘛!這全宇宙里,就沒有本少爺找不到的地下城!”
“不一定是入口,只能說明這下面確實是空的。”寧安搖搖頭,“想辦法先撬開看看。”
斯諾德眉頭微微擰起,一只手亮起瑩瑩白光,已經凝出了長刀。
“寧安,讓開。”
寧安往旁邊走了一點,斯諾德輕輕會動了幾下長刀。就聽見幾聲細微的風嘯,地面地磚裂開了幾道嘗嘗的口子。然后下一秒,地磚碎裂,露出了里面正在運轉的機械。
“這里確實不是入口,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個地方確實有地下空間。”
就在斯諾德下了定論的瞬間,他表情忽然嚴肅,抬眸看向了遠方。
“怎么了?”
“有人來了。”斯諾德的另一只手也凝出長刀,在半空中咻地一聲揮動:“都站到我身后去。”
下一秒,長廊的入口處,一支半人蟲隊伍出現了。
進來實驗室這么久,他們終于被實驗室的安保系統發現。斯諾德看著其中領頭的半人半蟲,看起來還頗有幾分臉熟:“……你是斯比德?還是斯比德的克隆體?”
“艾斯溫格上將,好巧。”那張熟悉的臉開口說話了,“沒想到畢業這么多年,還能在這里碰上。”
“看來是斯比德本人。”
“是我,很失望?”作為斯諾德的同期生,斯比德*愛德華曾經也是錫伯納爾機甲系非常有才華的學生。只是后來大五畢業前,他由于意外而失去了雙腿。這件事直接葬送了他的軍人生涯。他被迫輟學。后來也嘗試過用各種法子促使雙腿再生。
但可惜,超強的再生能力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獸人的再生能力確實比純血人類強很多倍。但這不代表可以無限再生。畢竟如果獸人真的強悍到可以無限再生,那么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那么多人死去。哪怕S級再生能力,也只能保證他們生命力比一般人強,并在七十二小時內將斷肢接上,依靠再生能力可以復原罷了。
像斯諾德和寧安這樣的再生,其實才是不合理的。他倆就是獸人世界的怪胎。
而很不巧,斯比德*愛德華的再生能力不好,b+級別。加上意外發生到救治這個過程耽擱了太久。等他被送去醫院,已經失去了復原的可能。
他就此消失在錫伯納爾的校園,也消失在了海利科尼亞。
“不,沒想到你在這里。”斯諾德看到他蟲族的下半身,再抬眸看到他的臉,心里竟然半點不意外。他手上的長刀輕飄飄了揮了幾下,慢慢地走向前方,“看來你治好了自己的雙腿。”
“是的。”斯比德*愛德華很得意,“我現在的再生能力或許比你都強。”
“是嗎?那恭喜你。”
斯諾德一邊說著話一邊緩緩地走進,身上猶如實質的殺意傾斜到整個空間。那冷冰冰的氣息,仿佛實驗室的空氣都結了冰。而隨著他越靠越近,身后緩緩出現一只巨大的白豹。
“你是這里的安保人員?”
“說安保人員也未免太侮辱人了。”斯比德有些不滿,他非常嚴肅的強調,“應該說,我是整個實驗室建筑群的守門人。所有的安保人員,聽從我的調遣。”
斯諾德點點頭。他上次意外闖進來的時候還沒有斯比德。看來他是后來才到這里的。
“對了,斯諾德*艾斯溫格上將。我一直忘了跟你說。”
斯比德的瞳孔也在緩緩地凝成細線。雙手在一瞬間凝出大刀,勾起嘴角:“我其實一直挺討厭你的。從入學第一天開始就討厭。天賦絕佳的人偏偏比我努力,真的很令人惡心啊。”
兩人說著話,下一秒,化作空氣中兩個漆黑的光點。
而斯諾德身后那只巨大的白豹,怒吼一聲,撲向了那支安保隊伍。
戰斗發生在一瞬間,墻面也在幾秒鐘后,像是被切碎的豆腐一樣,幾何形狀的嘭嘭往下砸落磚塊。轟隆轟隆的聲音伴隨著煙塵四起,寧安與尼爾等人的身影緩緩被塵屑淹沒。
寧安和尼爾還站在原地,蓋亞已經飛身擋在寧安的身前。
“怎么辦?我們要幫忙嗎?”尼爾左看看右看看,頭頂的碎石一塊一塊砸下來。地動山搖,地震一樣晃得站不穩。
“不用。”寧安想想,又蹲回角落,在角落里敲敲打打:“斯諾德一個人就可以輕松應付。”
“哦。”
尼爾有點不甘心,想想又說,“我也可以輕松應付。”
不過他說的太小聲,被碎石的轟隆聲遮掩,寧安根本沒聽見。寧安像個壁虎一樣趴在墻面和地面,走一塊敲一塊。既然這里發現了機關,也確定了地下城的存在。那么,他們就不應該浪費斯諾德給創造的機會,趕緊抓緊時間找地下城入口。
尼爾見她敲打得認真,怕頭頂的碎石掉下來砸到寧安,干脆就守在她身邊。
掉一塊石頭,他踹飛一塊。
就跟玩投球游戲似的,眼疾腳快地到處亂踢。
斯諾德的戰斗還是很血腥的。他在完全不顧及對面死活的心態下,能將殺戮變成恐怖的游戲。那個斯比德的曾經同期,換了蟲族的身體以后,還真的發揮出了令人驚訝的戰斗力。他這個戰斗能力,怪不得斯諾德會對他很有印象。畢竟按照斯諾德那種無意識囂張的性格,他會無視掉很多人。
寧安心里誹腹,手卻不停:“蓋亞,你將這些實驗室打開。”
找遍了整個走廊,下面都是機械。寧安聽著越來越空的敲擊回想,指著面前的一扇金屬大門說:“不管用什么方式,破開。”
“尼爾,你將這個走廊的其他門打開。”
蓋亞的尾勾上還箍著梅里埃。他點點頭,抬手朝著大門一揮。
一道風刃飛出去,在金屬的大門上立即劃出三道口子。他動作很快,再加一次,兩次疊加,這個大門就徹底的毀了。蓋亞張開巨大的骨翅,在走廊的碎石中靈敏穿過。尼爾也如法炮制一般,將附近的幾個實驗室的門全部給打開了。
找不到大門,寧安就一個接一個的去找。
然而,運氣不錯。她進去的第三個房間,在地板磚上敲了幾下,抬抓抓碎地板磚。然后就看到了下面空洞洞的巨大空間。伴隨著清新的空氣和花香,一股濕潤的風從下面吹了上來。
“這里是入口?”蓋亞跟在寧安身邊,也感覺到了風。
“不是,但也可以從這里進去。”
不僅有濕潤的風,還有適宜的溫度,以及溫暖的陽光。
透過這個口子,可以看到里面生機勃勃的一切。就像是一個活在水晶球里的微觀世界一樣。透過縫隙都能看到里面的人和生物正在享受人生。
尼爾這時候也跑了過來:“你們找到入口了?”
寧安站起身。走出實驗室的門,外面的斯諾德正甩著武器上的血跡,慢條斯理地抬起頭。見是寧安在看他,面上冷淡的神色立即柔和下來。
寧安的目光落到地上被銷掉下半身的斯比德身上,又看向斯諾德:“處理完了?”
“嗯。”斯諾德擦了擦手指頭上的血,反手一刀刺中斯比德的心臟。看也沒看他的等著他咽氣,然后才慢條斯理地抬起腳步走向寧安:“找到入口了?”
“不是入口,但也可以進去。”寧安瞥了一眼一片狼藉的走廊,“就是有點高,怕摔死。”
斯諾德嘴角勾了勾,眉宇中的戾氣才漸漸消散。
確實,他心里是有些惡心的。
斯比德*愛德華是他學生時期,為數不多記住的人。雖然天資有些欠缺,但非常聰明。能夠從才智上完美地彌補他體能和體質上的欠缺。雖說大三那年,因為被同校幾個渣滓惡意的針對而失去了雙腿。但斯諾德是想過,以后他進入軍部,會親自招斯比德做副手的。
結果差不多百年沒見,這家伙竟然墮落成了蟲族的看門狗。這簡直就是侮辱!
“走吧,我們下去再說。”
幾人也不需要升降梯,劃開了地下的口子,直接從上往下跳。蓋亞擁有雙翅,他能飛。他懷里抱著寧安,尾勾上捆著梅里埃,讓尼爾掛在他一條腿上。跟著斯諾德一起向著地下深處墜去。
在落地的一百米高度處,斯諾德用精神體凝出了翅膀,扶住他緩沖落地。
寧安在半空嘴巴張成了O型,“我去!斯諾德,這一招你要教我!我也想學!!”
斯諾德本來想抱著寧安,但寧安怕死,拒絕了他。
他心里正不爽呢。聞言把頭一扭,不搭理她。直到幾人活著落地,寧安像嘰嘰喳喳的小蜜蜂一樣撲過來。他一把將人抱回懷里才冷哼一聲同意了。
風中清新的泥土芬芳與腥甜的草木氣息,舒服的陽光和悅耳的蟲鳴。
幾人抬起頭,眼前是一個冰雪星球腹地的美麗水晶球世界。而這里普遍被一種巨大的藤蔓植物覆蓋,大的能遮蔽五百平建筑物的巨大葉子層層疊疊,鋪天蓋地。他們此時站著的地方,就是一片巨大的樹葉。陽光從葉子的縫隙漏下來,在葉子的背面,一個一個像蜂巢一樣的建筑掛在葉子背面。
就像,一個又一個蜜蜂的巢穴。
只不過在蜂巢中飛出來的不是辛勤采蜜的蜜蜂,而是一個又一個飛行器。而與飛行器一同在葉子與藤蔓之間穿梭的,是長了翅膀形態各異的蟲族。
他們有些趴在另一片葉子上,正在那里肆無忌憚地啃食獸人類。
幾人對視一眼,看向斯諾德。斯諾德的目光卻正看向離他們不遠的一片巨大葉子。那個葉子在很高的位置,大約有上千英尺的高度。背面的莖上吊著一個蜂巢。蜂巢的前方是一個修繕得有些像高爾夫球場的樹葉。此時站在葉子的陽光之下,是一個舉著球桿正在揮桿進球的胖子。
胖子穿著非常得體的運動服,旁邊站著球童。他正因為進球而興奮的哈哈大笑。
斯諾德在看清對方的面孔后,橙金色的眸子緩緩細長絲線。
“怎么了?”寧安也能看到,她的視力不比斯諾德差,“那個胖子是你認識的人?”
“嗯。”
斯諾德緩緩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殘忍弒殺的笑:“是軍部的老熟人。前段時間蟲潮,軍部總部好幾個老家伙都稱病,拒絕支援并斷零號部隊的物資供給,而后在一夜之間帶著親信的精銳部隊消失。那個,就是軍部總部非常有資歷的老上將,霍爾茨上將。”
他緩緩地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森冷的情緒:“真巧,原來他在這兒。”
第209章
各大星系都找不到的人原來在斯羅斯格星海, 且看他的樣子,對蟲族的新身份還很認可。
斯諾德覺得很好笑,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些人可以活得這么可笑。他依稀記得,霍爾茨上將曾經也是聯邦戰功赫赫的將軍。畢竟能走上聯邦上將這個位置, 本身就意味著很多東西。霍爾茨年輕的時候也不見得這樣愚蠢。呵。
“接下來有什么計劃?這地方看起來科技革新程度不高。”
放眼望去, 全是藤蔓。高聳入云。哦, 這里沒有云, 這里是地下城。
他們是為了摧毀QW白色實驗室里所有的蟲族儲備才深入這里。現在看情況,這地方沒那么容易毀掉。
遮天蔽日的草木和搜不到信號完全斷聯的光腦, 深入地下,不太好分辨方向。而且,地下空間難以想象的大。就像是一個放大了無數倍的草叢,一切都巨物化。蟲族依舊遵循蟲子的生活習性, 將自己的巢穴建在草叢之中。
那些蟲族……該不會是將這個星球給駐空了吧?
想想也不是不可能。蟲族跟蟲子還是有一定的共性。蟲族寄生某個宜居星球時會將星球的所有生物吃光,跟蟲子寄生草木時就會將整個植株完全駐空一模一樣。
風吹動的草木撲簌簌作響,幾人迅速將附近檢查一遍, 發現這里監控分布很少。
寧安像一只草木上來回跳躍的蝴蝶, 輕飄飄落回原地。單膝蹲在斯諾德面前, 眉頭皺起來:“這里的一切都保持了很原始的風格, 有點類似阿勒法的無人區。”
“阿勒法的無人區原本就是清理出來給可控蟲族活動的,相似很正常。”
只要了解那幫人的最終目的,很多事情就很好解釋。
沖超發生后, 雖說逃離的人不是少數。但目前在這里生存的人似乎不多。為了保證居住環境, 那些人倒是很懂得維護自己的生存空間。
“這個地下城是完全依靠能源和科技供能的。”
斯諾德目光落在霍爾茨上將的臉上, 那森森的殺意讓本來還很愉快地打著高爾夫的人突然緊張。
上方握著高爾夫球桿的霍爾像是嗅到什么危險似的警惕地東張西望,轉瞬,又似是意識到這里是秘密基地, 根本不會有危險才幽幽地松一口氣。
斯諾德勾著嘴角,聲音壓很低:“我們要做的,是盡快找到供能地點,切斷這里的供能系統。”
“有點難度哦。”尼爾左右都眺望一遍,一眼望去全是綠色的巨大藤蔓。
“抬頭看不見太空,低頭看不見土地。根本不知道在哪兒。”
他們下來的人不多,只有四個人加一個蟲。蓋亞算半人半蟲,梅里埃也算半人半蟲。這么大的場地,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功能地點有點苦難。
“沒事,他們很快就會下來。”斯諾德笑著抬起一只手,指著上面正在喝水的胖老頭兒:“在找之前,先把這個家伙殺了怎么樣?”
“那是誰?”
尼爾看向,扭頭嘀咕了一句:“現在咱們是偷偷進入這里。要是弄出大動靜被發現了咋辦?”
寧安眨了眨眼睛,沒聽尼爾的顧慮。只因她太清楚,斯諾德不是那種無腦的家伙。他冒著一定風險也要殺掉的人,應該是有點問題的。
“霍爾茨上將,和他的精英下屬們。”
斯諾德緩緩地凝出長刀,身后也出現了一只又一只白色的貓大豹子。一陣風吹過,拂動他的頭發無聲地飛舞:“蟲潮爆發的時候,這家伙作為軍部最高指揮官。不僅拒絕支援各星系,斷絕了零號部隊的物資供給。還不聲不響地攜大批軍部精英,逃離了事發地……”
長刀在風中發出類似嗡鳴的音嘯,斯諾德的瞳孔緩緩細成金線:“不殺了,真的可惜。”
幾縷冰涼的發絲落到寧安的臉頰上,寧安也笑起來。
“他們不會就是卷軸走大量物資的人吧?”
“是他們。”
“哦,原來是他們啊……”寧安也凝出了精神體擬態,“真好。”
嘴角的笑容還未消失,襲擊發生在一瞬間。
別說被襲擊的人沒反應過來,就是站在兩人身邊的尼爾都沒法應過來。他看著寧安像一道流光彈射出去,張開嘴的幾秒鐘,一顆人頭帶著滴落的血液砸在了自己的腳邊。
而后,就這樣張著嘴,看著兩道流光一左一右地沖出去。
斯諾德速度更快,身形擦過葉片,只剩下葉片微微晃動。兩道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切掉了那片葉子上喝水的老頭兒的腦袋。圓滾滾的腦袋砸在地上,血液噴濺地灑落在葉子的絨毛里緩慢地滲透進去,眼睛都是睜著的。似乎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額……”
下一秒,不知道發生什么的人群看著老板光禿禿的脖子,顫抖得一屁股坐地上。而在他們尖叫驚動安保之前,無數貓大小的白豹和白獅像飛馳而來的風刃。一道一道地切割掉混亂的人群的腦袋。
見過人頭雨嗎?
在場安逸地享受著難得的假期的貴族們,此時腦袋就像下雨一樣一個一個砸向了暗無天日的地底深處。一切發生在一瞬間,幾個呼吸間那片高爾夫球場上的人就被全部清理。
尼爾反應過來立即去放哨,以防有人發現這里的異常。
等一切結束,不過片刻的功夫。
寧安一躍而下,帶著濃厚的血腥氣輕飄飄落地,蹲在了尼爾的面前。
“尼爾,沒人發現吧?”
“沒人。”
“那行,”寧安戳了戳毫無反應的光腦,依舊沒有信號:“光腦還是沒有反應,蟲巢里面會不會有鏈接當地網絡的密碼。”
“只能進去看……”尼爾一抬頭,就見斯諾德順著葉子經絡的方向直接進入懸掛的蟲巢內。
顯然,他要徹底的清理干凈。
蓋亞箍著梅里埃,漂浮在幾片葉子之間。雖說他并不是很懂蟲族等級壓制的利用,但在這種情況下,無師自通地釋放自己的氣息去威懾四周。他的氣息對于蟲族來說,是非常具有壓制作用的。普通的蟲族,半人半蟲,在這種氣息的籠罩下,只會主動臣服。
“蓋亞,有情況即使告訴我們。”
“嗯。”
事實上,自從他們進入地面層驚動安保開始,下面也收到有人入侵的信號。但下面人沒有急著冒頭,應該是等地面上負責人的處理結果。又或者因為蓋亞氣息的遮掩,沒人敢靠近這里。
尸體一個接一個地從葉片扔下,墜落巨大葉片的縫隙往無邊的地底墜落。
上面收到斯諾德信號的尖刀營戰士也在同一時間,一個接一個下餃子。不過地下城距離地面的高度超過預期,降落的位置不可控。降落到了不同的區域。
他們迅速分開,悄無聲息地進入藤蔓世界,開始搜索整個地下世界的控制中心。
這是人造宜居星球與自然行星的差別。
在斯諾德著手清理著陸點這一片區域的過程中,梅里埃清醒過來一次。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發出警示信號就被蓋亞給扼殺在喉嚨中。
蓋亞雖說沒有參與,卻也一直釋放信息素覆蓋這片區域。
一個小時后,斯諾德攜一身血腥氣沖高出跳到原來的位置。寧安也將隔壁葉子上不幸目睹一切的‘少爺’清理了:“這個地下城的警戒是不是有點太松懈了?咱們下來都這么久,到現在還沒人發現。雖說能殺的都殺干凈了,但總不能這地下城沒有監控吧?”
“確實不正常。”斯諾德嫌棄地甩了甩手上的血珠子。他的潔癖發作了,但現在也沒辦法換衣服。扔掉手套,斯諾德順手撈了一把沒站穩的寧安:“但住這里的人本身就不聰明。”
“嗯?”
斯諾德像是開玩笑似的手指在寧安的眉眼上描:“你知道的,自大和狂妄會蒙蔽人的眼睛。”
沒有跟老家伙們打過交道的人或許不能理解。但斯諾德太清楚自以為勝券在握的所謂上流人在面對危機時有多遲鈍。他們會仗著貝朗母星完全與外界斷聯,且斯羅斯格星海的危險和蟲洞的不定時消失,天然阻隔了想要進入這里的所有人。
“或許警報信號響過,根本就沒有引起重視。”
斯諾德看著平靜的藤蔓地下城。陽光明媚得像是碎金灑在葉片上。微風徐徐,柔和的空氣讓人心曠神怡。這里跟布瑞巴哈的地下城還是有很大的區別,光維持這種陽光和空氣就不知道要多少能源。
事實上,偷盜能源,秘密搬運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
就類似于螞蟻搬運食物,一點一點的運走從聯邦建立之初就開始了。只是這些年明面上有聯邦政府和軍部聯手壓著,他們私底下的小動作沒有被發現。當巨大的災難陡然發生物資短缺時,所有人才驚覺資源被侵占,被消失。當失主開始清點資產,只會發現窟窿遠比想像得大。
能夠被蟲族拿來當地下城的耗材使用應該很多吧。逃走的人不少,一個貝朗母星住不下。那么,必然會存在好幾個貝朗母星。而貝朗母星這種少有的大形體,可想而知要多少能源去維持。
能源不可能存放的遠,這樣取用會困難。二來,運送難度也比較大。
就近儲存的話,本星存不了多少。或者不需要宜居星球,只要擁有儲存資源的條件就可以承擔儲存工作。斯諾德開始考慮,要去哪里將被移走的資源再帶回十二星系。
從這里往外輻射的行星就有十六顆。探測將是個大工程。
“不管怎樣,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斯諾德笑得幾分冷酷,“他們足夠遲鈍,才更方便我們去清理。你說是不是,梅里埃先生?”
被點名的梅里埃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
斯諾德嘴角緩緩抿直,走過去,一手抓起了梅里埃的腦袋,強迫他抬起頭來。
裝死的梅里埃這才嗤笑一聲,睜開了眼。
“怎么?”梅里埃臉色煞白,身體軟趴的沒有抬頭的力氣。刺眼的陽光照得他睜不開眼,他勉強支棱著腦袋:“發現下來后淪為眼瞎耳聾,迷失方向?需要地圖?”
對于他們輕易就進入地下城這件事,他似乎并不意外。畢竟當初斯諾德*艾斯溫格可是就憑一只飛行器硬生生追蹤到貝朗母星,還精準地找到了實驗室的位置。
“地圖交出來。”
梅里埃艱難地睜著眼睛,“地圖可以給你們。”
他不能死,至少現在還不能死。
合適的軀殼還沒有制作成功,更換軀體也需要時間。梅里埃被蓋亞死死控制著,逃脫不了。或者應該說就算不被控制也逃不掉。脊椎受損他現在已經癱瘓,能活著都是他本身生命力頑強。極端情況,想也不想就將地下城的其他半人半蟲賣了。
“我可以幫助你們,”梅里埃對他制作出來的半人半蟲毫無憐憫,“甚至可以出手清理那些殘次品。“
“這么痛快,不會有詐吧?”
“我需要治療。”
在梅里埃看來,那些早已腦滿腸肥的殘次品,既不能發揮出蟲族的戰斗力又不完全聽從王蟲的指揮,活著還會占用大量資源。活著其實是一種浪費。
“當初與他們達成合作協議,只是權宜之計。你知道的,”梅里埃說,“那些家伙有多難搞。小九九卻一個比一個多。為了籠絡他們的心,讓他們心甘情愿的出資出人,我才必須做出姿態和給予一些權利上的讓渡。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他們了……”
要做的事情就差臨門一腳,殘次品的結局就應該是被回收。
無論是被他親自回收,還是被獸人社會回收。
“可以。”斯諾德很痛快地就答應了。
他解下腰間的急救包丟到蓋亞的腳下。這是行軍必備的急救包。特戰隊出野外任務時會專門準備。里面常備各種急救藥品,一些急救糧食和少量毒劑。
“先把地圖交出來,我們立馬救你。”
蓋亞疲倦地閉上眼睛,“我的光腦在腳腕上。另外,貝朗母星的鏈接窗口可直接分享。”
蓋亞先是扯下了光腦丟過去。
斯諾德按照他說的解開,自動連接了當地的網絡端口。整個貝朗母星地下城的地形地貌完整地展露在攤開的光幕之中。一道一道縱橫交錯的光線,構成了清晰的地貌地形。
寧安與尼爾,迅速鏈接推送的窗口代碼,連入了當地通信。
蓋亞見狀,從里面掏出幾管修復液,捏著梅里埃的下巴就往下灌。
這場交易很值得。畢竟他們本來就不會讓梅里埃死。
地下城的后面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只有梅里埃活著才能保證接下來的事情有轉機。一個蟲巢中有且只有一個王蟲的規則永遠不變。無論是曾經的蟲族,還是在這個地下城里。這個由梅里埃科技制造的蟲巢也同樣遵循這個規則。
那就是,既然他作為蟲族絕對領導者的王蟲存在,那么其他蟲族只能被他完全壓制。
而打破這個規則,只需要殺掉王蟲。
王蟲一死,次級蟲族會在失去頭領的情況下自主進化成新一任的王蟲。
而斯諾德是不會允許這個情況發生。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
梅里埃的自愈能力很不錯。三管修復液灌下去,他臉色就好多了。
但幾管修復液對于他來說還是不夠,只能勉強維持不死。
“現在,根據我口述,連接貝朗母星的代碼。”梅里埃口述了一串一百位數的數字序列,連接上以后,光腦立即處于可用狀態。
“貝朗母星擁有獨立的智腦和攻擊性防非常強的火墻。外界強行攻入會立即生成病毒木馬反攻入侵方。與連接上以后,立刻登錄我給你們的賬號,進入加密頁面,獲取這顆星球的資料庫。”
梅里埃語速非常快,但每個符號都記得很清晰,“你們想破壞防御系統?”
“?”寧安揚起一邊眉頭,“難道你愿意提供幫助?”
“也不是不可以。”
梅里埃機械地扯開嘴角,露出一個詭譎的笑:“我還有一個要求。”
斯諾德:“說說看。”
“我要求你們撤退的時候,帶我一起走。”
斯諾德緩緩瞇起了眼睛,氣氛在一瞬間就緊繃起來。
獸人社會被蟲族滲透的幾百年已經完全走向畸形。雙方心里都清楚,此時留下他的命是權宜之計。只要他們有機會安全離開貝朗母星,就絕對不可能留下梅里埃的性命。而梅里埃也一樣,如果有機會,他絕對不會再給獸人如此對付他的機會。
“你可以拒絕的。”梅里埃嘴角勾著,細小的瞳孔卻一眨不眨地盯著斯諾德的表情,“殺了我也不能妨礙我要做的事,只是拖延時間罷了。但是你們,可能就永遠無法離開斯羅斯格星海。”
“口氣還挺大!”尼爾很不爽這家伙拽得不行的樣子,“不就是一個C級廢柴?!”
他擼了擼袖子,想給梅里埃一拳。被寧安給攔下。
“你在外面還有復制體?”
“哦?你竟然還懂這個?”
寧安翻了他一個白眼。
“怎么樣?合作嗎?”梅里埃也不不惱,姿態頗有些倨傲的說:“跟我合作,至少你們有逃出斯羅斯格星海的可能性。雖然不是很大,但總好過完全沒有。你說是不是?”
尼爾眉頭整個擰起。他非常討厭這個家伙胸有成竹的樣子,仿佛他們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你真好笑!如果你真的那么愿意更換復制體,就不會等到現在。”
尼爾才不相信他的鬼話:“別說那些只有你自己信,別人都不信的假話!你要是真有合適的備份,早就換了軀體,還輪得到我們抓著你?”
梅里埃的臉色微變,顯然尼爾的話戳中他重點了。
他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只問斯諾德:“合作還是不合作,斯諾德*艾斯溫格。”
“合作。”
斯諾德斜瞥了一眼梅里埃,轉身邁開了腳步。
“發揮出你的效用。”斯諾德的聲音從風中傳來,“你才有提要求的資格。”
與此同時,分出去的三支隊伍也從不同的坐標進入了實驗室,并成功找到了地下城。
誠如寧安和尼爾所說的,這個星球就像一個被蟲蛀了的巨大樹木,內里已經被駐空了。無論是QW白色實驗室,還是卡特摩爾進入的ED實驗室,或者科勒爾進入的YOP實驗室,它們所代表的,其實都是同一個地下城的不同入口。
他們也與斯諾德這邊一樣,第一時間就確定了目標。
兵分四路的隊伍,然而他們的情況比斯諾德這邊查很多。他們一進來就驚動了入口處的安保軍隊。
是的。那批被老家伙們私自帶走的精英部隊,現在成了這個地下城的看門狗。
雙方在入口處發生了激烈的沖突,情況不是很樂觀。過大的動靜,將地下城的安保勢力給全部吸引了過去。不過也正是因為有他們分擔,斯諾德這邊才一直沒被發現。
“地圖看起來怎么這么奇怪?”幾人在葉子間跳躍,速度很快。
“不是,縱向看。”寧安指著其中一個不停閃爍的位置:“這就像一個寶塔蛋糕。我們現在在比較靠下的位置,要上去才行。”
“可是,這一眼望去全是葉子,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
這種情況下找方位真的是為難人,全靠直覺在前進。
“蓋亞,你來帶路。”
跟獸人不同,蟲族可以感受磁場來判斷方位。
有蓋亞在前方指路,寧安等人很快就脫離了原位,進入了地下城的中心城區。
這個地下城雖然被巨大藤蔓覆蓋,但也并非全是藤蔓。這里就像一個放大無數倍的生態魚缸。藤蔓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離開藤蔓區域,他們進入了一片青苔覆蓋的‘森林’。大量的蟲族像在森林中飛舞的精靈,翅膀竟然還能發光。
對于突然靠近的陌生人,對方也沒有太大反應。甚至因為蓋亞和梅里埃散發出不好惹的氣息,它們主動地避開。寧安等人幾乎暢通無阻。
“從這里穿過去。”梅里埃軟趴趴地掛在半空,“看到最前方的那棵巨木了嗎?”
他瞇著眼睛:“那可巨木支撐著地下城的天和地。它就是整個地下城的中心支柱。一旦支柱斷裂,地下城會因為駐空,地皮太薄而失去支撐,從外部迅速塌陷。到時候,不需要你們動手去殺,塌陷的泥土和巖石,以及支撐地下城外殼的金屬結構砸落下來,所有人都會死。”
梅里埃是真的完全不在乎這里的‘居民’死活。畢竟都是由獸人經過手術轉化而成。獸人世界排斥他們,他作為王蟲,同樣也不接受和認可:“你們想找的供能系統,也在那棵樹的軀干中。”
他甚至面帶微笑地慫恿:“去吧,炸了那棵樹,弄死這里所有人。”
第210章
幾人面面相窺, 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他。
但目前來說,已經沒有臨陣反悔的意義。只是他們太容易就接近了核心區域,哪怕都知道被蟲族腐蝕了大腦的半人蟲很多不具備思考的能力,也做不到什么準備都不做就去試探。這要是失敗了, 那就是有去無回。
“尼爾, 你二哥給你準備小型機器人了嗎?”斯諾德盯著那棵巨大的樹木忽然開口問。
“都被搜走了。”
斯諾德回頭看著他。
尼爾尷尬地撓了撓頭皮。他身上的這套衣服還是寧安搜刮給他的。
斯諾德嘆了口氣, 丟了一個機器人下去。
那機器人小的只有指甲蓋大小, 速度卻很快。落地就鉆進草叢,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 他的光腦展開一張正方形的光幕,里面正是機器人沿途的三百六十度跟蹤攝像。綠油油的草叢旋轉的進入密林深處。沒有藤蔓的遮擋,他們可以直接看到草叢下面土壤的情況。
四百多年的時間,這個地下城建設得相當不錯。完全模擬出了正常路面上宜居星球的生態環境。機器人的體型非常小, 一路前進幾乎沒發出任何動靜。
大約十幾分鐘,微型機器人就接近了參天巨木的樹根。
樹根似臥龍盤結在地表,每一根根須都有水桶粗細, 就這么扭曲地深入地下。樹根的最底下, 有一個近三米高的建筑物。
這里。應該就是供能系統硬件儲存的地方。
“好像沒有人把守?”幾個人圍著光幕, 感覺有些奇怪。
“不太對勁啊。防御系統就算再松懈, 關系到整個基地存亡的供能系統也不應該這樣無人看管。”寧安皺起眉頭,“有沒有可能……從這里靠近大樹的地里其實是埋了地雷?”
機器人體格輕踩上去沒反應,體格超重的一踩一個準?
“不不不, 不對。不可能只防地面不妨空中。”尼爾搖了搖食指, “蟲族跟獸人還是有很大區別的。獸人普遍不會飛, 蟲族能飛的有很多種。這里不對獸人世界公開,防范的主要目標群體是蟲族。防空的概率與陸地防控是一樣的。總不能空氣中也有地雷?”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明白我在說什么不就行了。總之, 這里不應該這么松懈。有詐。”
兩人嘀嘀咕咕的,同時抬頭看向斯諾德。
斯諾德:“抓個蟲族過來試試。”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看向了看熱鬧的梅里埃。
梅里埃身體驟然一僵,臉色鐵青:“……你們不會是想拿我去試吧?”
“有什么不可以的?”寧安可不管他有多少陰謀詭計,人已經打殘廢就該乖乖聽話。不聽話,留著也沒用不是嗎?
氣氛一陣沉默。
梅里埃見其他人并沒有反對,額頭的青筋突兀地暴起來。
他磨著后牙槽,覺得十分荒謬可笑:“斯諾德,你難道就任由她胡鬧嗎?你的部隊還在站外守著,那么多人的命被押在貝朗母星。你總得為屬下的生命安全去考慮,不是嗎?”
“確實要考慮。”斯諾德點點頭:“寧安的想法雖然粗暴了點,對你卻不一定沒用。”
又是一陣安靜。
“……地面有蟲穴。蟻族。”
雙方僵持很久,梅里埃才咬牙切齒地開了口:“只要你們踩上去,會立即陷入蟻族蟲穴內。”
蟲族的種類繁多,不僅有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和水利有的,更多的是地下藏的。且藏在地下的蟲族中有極大一部分有著非常難克服的毒。且最重要的,這一片區域的地下住著食肉蟻族群。一個活生生的兩米高壯漢被啃成骨架子只需要十秒。螞蟻這種蟲族是群居的。
“食肉蟻族?”斯諾德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對蟲族的了解很深,當然知道蟻族的難纏。
“是。”梅里埃被掐住了脖子,臉色更難看了。
他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無論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后的五百多年,都沒有過。但現在形勢所逼,他還不能死:“不過問題也不難解決。”
他指著蓋亞:“蟻族雖然難纏,普遍等級卻不高。利用王蟲氣息去壓制,它們不敢冒出來。”
他說這話的本意,是想斯諾德讓蓋亞去試試。
然而:“把他丟過去試試?”
寧安怎么可能拿蓋亞試?蓋亞盯著斯諾德的一張臉,就是長尾巴白發版的斯諾德。有兩個王蟲且另一個王蟲是貝朗母星締造者的家伙在,她為什么讓自己人冒險??
“不過再把他丟過去之前,先把四肢給敲斷。”
“哎哎哎!等等!”雖然已經癱瘓,但梅里埃不允許自己身體不完整:“我可以直接釋放王蟲氣息,命令地下的蟻族全部離開這片區域。”
說罷,他直接釋放了王蟲的氣息。
幾秒鐘后,空氣中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無數蟲子從地底下鉆出來,口器在細細碎碎地啃噬似的。那聲音密密麻麻,讓人不住的頭皮發麻。
在幾分鐘后,綠油油的草地里忽然拱起一個又一個大包。
再然后,一個接一個的半米高的巨大紅色螞蟻從地底下鉆出來。巨大的口器和凸出的猙獰上顎在一張一合。不得不說,螞蟻這種東西一旦放大,看起來真的惡心。它們爬動的速度非常快,爭先恐后地鉆,然后疊疊樂一樣的踩著前一個往四面八方爬走。
不敢想象,看起來平靜美好的草地藏有成千上萬只巨型螞蟻。顏色也不是那種看起來無毒的。將近十分鐘,它們才全部爬出這片區域。而此時,地面早已被鉆出無數個洞。
寧安懷疑他們要是踩,這里會立刻全面塌陷。
“空中呢?”地面藏了,空中不可能沒有,“空中藏了什么。”
“不管藏了什么,一樣的道理。”梅里埃像是被折騰得沒了脾氣,有氣無力的:“我的氣息發散出去。不管空中或者樹上藏了什么蟲族,都會遵從命令離開。”
“走吧。”清理干凈就別再耽誤時間。
此時機器人已經停在了建筑物的大門上。緊緊貼著金屬門。
通過機器人的視角,能看到金屬門附近沒有其他警衛。信號探測和毒素探測也都沒有問題。
不過即使如此,幾人也不敢完全放松警惕。斯諾德在前帶路,蓋亞在后面斷后。幾人不敢完全借力地面松軟的土地,盡力輕盈地越過一片狼藉的草叢,靠近了大門。
斯諾德的手抹在金屬門上,試探的敲了敲:“烏金材質。”
大門采用的是最原始的設計,既沒有虹膜識別,也沒有基因鎖。就是最簡單的機械原理。難度高在烏金材質不容易破開,且鎖的類型偏向華族的古老機械鎖。簡單的通開不可能,蠻力踹開也不可行。斯諾德凝出長刀劈過,刀鋒在金屬門上留下一串火花,什么痕跡都沒留下。
“這烏金鍛造技術比華族的還要強。”他們在拉美星的海底基地里就見過類似的烏金門。但那幾道門距離現在四百多年,那時候就已經是蠻力無法破開的程度。
“鑰匙呢?在哪兒?”
寧安轉頭就揪起梅里埃的衣領,將他舉起來:“你既然知道這么多核心機密,鑰匙也應該知道在哪兒吧?拿出來!”
衣領死死勒住喉嚨,本就身體孱弱的梅里埃只能被迫轉胸腹呼吸。
他的臉色好久才緩過來,說話依舊艱難:“我告訴你,你現在也沒辦法取。”
“你耍我們!”尼爾也跳起來。知道沒有鑰匙進不去,這家伙還若無其事地將他們帶來這里:“你特么的是活膩了是吧!覺得我們脾氣太好了,由著你耍著玩?!”
尼爾見斯諾德沒有阻止的意思,直接一拳砸在梅里埃的頭骨上。
這一拳頭雖然沒用全力,主要怕真的把人打死。但也是下了三分力氣的。梅里埃現在這孱弱的癱瘓身體,三分力氣也差點沒把他的頭骨給捶碎。他額頭的血跡順著臉頰緩緩滑落,眼前一陣漆黑。晃了晃腦袋,才把眼底的昏沉給晃出去。
梅里埃怕尼爾再給他一拳,真的把他打死,“鑰匙我有辦法拿到。但我有一個要求。”
“又是要求?你怎么那么多要求!上將,寧安,這家伙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在耍我們呢!”尼爾嘿了一聲,右手指骨微微用力,掐得梅里埃就算改用胸腹呼吸也無法完成血液供給。臉色從白到灰,眼睛不住地往上翻,“我現在就把他弄死,也好過他接二連三地耍我們!”
“我沒有耍你們。鑰匙在貝朗母星的星主脖子上。”梅里埃的喉嚨艱難地發出聲音,“你們除非想引起全星球的武裝針對,否則根本沒有辦法悄無聲息地拿到鑰匙。這是事實。”
“所以呢?這是你讓我們干站在這的理由?”
“我可以幫你們拿到。”梅里埃扯了扯嘴角,顯得十分無力,“但我不能白白做這件事。任何需要我去替你們完成的事,都需要付出代價。否則,我不會提供幫助。”
“斯諾德。你知道跟我交易不虧。”梅里埃劇烈咳嗽,“不是嗎?”
“你想要什么?”
“事成之后,你們去中心城區。東經107度,南緯90度的位置,精確到三米之內的建筑。往那個建筑物的下面深挖三十米。”梅里埃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只剩下氣音,“我的尸體在那。”
既然決定放棄貝朗母星,梅里埃不會允許自己的尸體還留在這里。
“我要求將我的尸體一起帶走。”
“你過去的尸體?”斯諾德立即就意識到他說的是王蟲的軀體,“醫療手段儲存?”
“你的軀體竟然還沒死?”寧安這下坐不住了。
如果讓梅里埃找回自己原本的軀體,那麻煩就大了。她剛要拒絕,話到嘴邊卻反應過來。不對啊。如果梅里埃的身體沒死透,他為什么不用自己的身體,反而龜縮在古峴的身體里幾百年?而且,看他的做事風格,似乎還想要她和尼爾的孩子作為下一具身體。
果然,梅里埃給了回答:“早就死了。五百多年前,周龍溪親手殺的。她將我的大腦剖出。只是用了醫療手段保存了軀體,目前還沒有完全腐壞而已。”
“已經死了的身體,你還留戀什么?”寧安不懂。花大力氣去找一個死尸,浪費精力。
“你們只管回答答應還是不答應。”
梅里埃深吸一口氣,“答應,我就幫你們弄到鑰匙。”
又是一次交易。
事已至此,也沒有拒絕得必要。他們已經抵達了核心位置,再退回去是不可能。但鑒于梅里埃這家伙三番四次的耍花樣,斯諾德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他。如果他們拿到鑰匙進入內部,發現又有一道新的門檻攔在那里。梅里埃再提一次要求,他們難道還要被他牽著鼻子走?
沒有這樣轄制人質的。斯諾德低垂著眼眸,光幕的熒光在他眼底閃爍。
雙手在光幕中飛快移動,眼底的數字也在急速上劃。
許久,他抬起頭:“你怎么保證鑰匙能悄無聲息地到我們手上?如果你借此機會通知貝朗母星的負責人,將我們圍堵在此,我們是放了你還是不放?”
“你們會直接殺了我。”梅里埃笑了,“你,斯諾德*艾斯溫格,一定會殺了我。”
“你倒是很了解我。”
“不能不了解。”梅里埃點點頭,忽然變得很坦誠:“畢竟打了一百年的交道。雖說你并不知道,那些事情的背后有我的身影。但我確實搜集了你很多資料,從你剛被檢測出超超S級天賦開始,就一直在密切關注里的成長。直到你后來進入軍部,成為零號部隊的總長,駐守星海邊境。”
“你是一個狠辣且果斷的聰明人。”梅里埃不吝嗇對斯諾德的夸贊,“我在軍部的高級軍官里,很少見到你這種人。這也是你一直被排擠的重要原因。畢竟,你們獸人最喜歡拉別人下水了。”
“還真是被你看笑話了。”這一點斯諾德也承認。
比起自己突破極限,成就自我。聯邦高層有很多人都更擅長于拉上面的人下來。
“那么,你的方式呢?”斯諾德很不喜歡這種你來我往的打機鋒,故弄玄虛的姿態未免太傲慢,也毫無意義。但有些人就是喜歡將最簡單的話說的云里霧里。
梅里埃呵呵地笑起來。
笑了許久,仿佛是扯動肌肉震得胸口疼。他才意猶未盡的停下:“我讓他親自送過來。”
梅里埃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貝朗母星的負責人,是我的復制體。就像你們了解的,蟲族只有一個王。而這個王只能是我。無論是本尊的我,還是復制體的我。”
他說完,眼神看向斯諾德,似乎想得到斯諾德的贊同。
但顯然,斯諾德對這種完全掌控全局的行為沒什么共鳴。
相比于完全地掌握下面所有人的一言一行,斯諾德更喜歡發揮下屬的主觀能動性。通常下屬的主觀能動性在關鍵時刻能起到重要作用。但他也沒有說服誰贊同他的想法。斯諾德向來覺得,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如果有錯,各自承擔代價。
斯諾德的無視態度,梅里埃咂了咂嘴,“你這個人還真是無趣。”
“尸體地址距離這里有多少公里?”
對他的評價,斯諾德毫無感覺。
梅里埃慢吞吞地吐露出具體的坐標,一查,地圖上沒辦法精確定位。
“不遠。七點鐘方向,三百公里之內。”
按照在場幾人的奔跑時速,三百公里不到一小時就能抵達。斯諾德皺了皺眉,低頭盯著光腦看了幾秒,抬起眼眸:“東西先拿過來,你的尸體才好說。”
“老規矩嘛,我知道。”梅里埃指了指落在斯諾德手里的光腦,“那個還給我。”
“這恐怕不行。誰知道你呼叫的背后是誰?當我們誰是傻子嗎?”尼爾很討厭這個梅里埃。怪不得當初周龍溪教授沒辦法愛上他,心眼多的像篩子。這樣的家伙誰敢付出真心?
“不給我,我怎么呼叫對方?”梅里埃有些好笑,“靠喉嚨喊嗎?”
“你不是能命令蟲族?”寧安也是一樣的想法,“叫一個能記住簡單命令的蟲族去執行任務。”
“……也行。”
梅里埃知道今天想拿回光腦是不太可能。他也沒指望斯諾德會老老實實將東西還給他。他張開嘴,剛想呼喚附近的蟲族,卻被蓋亞掐住了喉管。
“蓋亞也是半王蟲,”寧安微微彎著嘴角,“他可以代替你指揮蟲族。”
蟲族的聲帶與獸人不同,通常通過振動就能發出高頻音波。但奈何梅里埃被寧風扯斷了尾針,整個身體成像癱瘓狀態。正常蟲族這種情況基本就不可能再發出聲音求救,不過梅里埃是王蟲。同時他還擁有一套人族的發聲器官。勉強可以通過聲帶振動發出聲音。
此時被蓋亞扼住喉嚨,聲帶無法振動。他不受控制地干嘔了幾下,臉色陰沉的就此作罷。
這個家伙確實詭計多端。但在場的幾個家伙也不是純傻子,會任由他作弄。
蓋亞平常不會使用骨翅振動發聲,但特殊情況,倒是可以試試。
不得不說,郭生制作他這樣的存在,選了一個非常不錯的王蟲基因配型。這個王蟲不輸梅里埃,兼具高戰斗力和高精神力,同樣可以輕松號令蟲群。
很快,有一只半人半蟲從巨木的頂端飛下來。迅速靠近了眼前。
所有人的臉色不太好看。梅里埃果然沒有說實話。他剛才的氣息并沒有完全驅逐附近全部蟲族,至少巨木上面的飛蟲就依舊還在隱藏。如果不是蓋亞呼喚,它或許不知道什么時候跟上來。
這只半人半蟲并非手術改造的成果,明顯是個高等蟲族。聽不懂獸人的語言。已經進化出半人的狀態。
不過顯然梅里埃看到這只半人蟲出現,臉色也并不好看。
顯然,只有他心里清楚,這只蟲族其實沒有被他釋放的氣息震懾住。畢竟剛才他釋放的驅逐氣息,就算是裝裝樣子,這蟲族也應該離開巨木才對。沒離開,只能說明他對蟲群的壓制正在減弱。
該死的,這具身體的威懾力還是太低了。無法釋放他本體百分之一的威懾力。連完全被他掌握在手中的族群,現在都出現了脫離現象。可以想象到時間再長一點,這些蟲族是不是會群起而攻之。亦或者,趁他虛弱的時候聯手吃掉他,吸食他的養分后自立為王。
這是新王蟲誕生的正常過程。每一只王蟲的形成都是建立在吸收了上一任王蟲養分的基礎上。但過程正常不代表梅里埃愿意接受,畢竟現任王蟲是他。
不管梅里埃心里有多陰霾,蓋亞完全壓制了那只半人蟲。命令他去傳達他的意思。
很快,梅里埃的復制體就帶著鑰匙趕過來。
梅里埃是絕對不會允許贗品反客為主的情況出現,所以復制體就是個完美的復制體。內在的驅動力和思維邏輯是完全可控的。只要靠近正主,他的主觀意識就會逐漸模糊,直至消失。
鑰匙拿到手,很輕易就打開了巨木基地的大門。
里面也沒有意外,就是這顆星球的動能系統。復雜的儀器覆蓋了將近百畝的面積。其中線路盤根錯節,線路后方連接著類似鍋爐之類的巨大燃能裝置。此時正在不斷地運轉,轉化成的能量源源不斷地像頭頂的巨大輸出管道輸送出去……
“先找核心裝置。”雖說這樣的能源裝置只要有一個步驟出現問題,就會立刻影響全局。但小節點的問題容易修繕,破壞了也很好修復。只有將核心裝置粉碎,這個供能場所才會徹底失去效用。
“這種事交給我。嘿嘿。”尼爾摩拳擦掌。要論破壞,還沒人比他更擅長。
“我也來。”寧安也不遑多讓。
斯諾德:“……速度要快。這里應該不止一個供能系統。想要維持一顆星球的運轉,一個可不夠。”
不過結果證明,斯諾德還是太高估了他們。
蟲族可沒有‘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的概念。他們速度很快,畢竟是專業干這種事的。兵分四路,很快找到看似核心裝置的地方,不管是不是都先破壞掉。然后就發現一個地方接觸不良,整片區域陷入癱瘓。而這種癱瘓像會傳染,從四個地方開始,覆蓋了全局。
……破壞了這個地方的供能裝置,很快,整個地下城就陷入了死寂。外面的風不吹了,陽光也弱化了下去。仿佛一切都變得極其的安靜。
“快點出去。”斯諾德知道這是成功了,“供能系統雖然被破壞,能量卻還是能維持一段時間。”
正常的基地都是這樣的設計。為了防止供能系統突然失效,地下城沒有搶救的時間。只是不知道貝朗母星的待機時長是多久,能不能維持到他們離開的那天。
“速度要快。”
“是。”
幾人迅速撤出巨木,將巨木基地重新鎖上。
梅里埃卻在目睹一切后,只關注他的要求會不會被完成:“別忘了我的尸體!這是你們答應我的。”
斯諾德自認為是一個誠實守信的人。但他的誠信是要跟人講的,梅里埃又不是人。所以不管梅里埃怎樣叫囂,斯諾德都不打算去找他的尸骨。現在的情況這樣緊急,他們不僅要保證自己能夠撤離。還得想辦法聯系到進入地下城的尖刀營戰士。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貝朗母星的那一刻,外面被密密麻麻的蟲族包圍了。
他們一層一層的疊在一起,看起來極其惡心。
梅里埃掛在蓋亞的肩膀上身體開始微顫,然后是劇烈顫抖。許久,低低的笑聲從他的身體下面發出來。十分暢快的樣子:“啊呀,你們不會真的以為,到了我的地盤還能拿捏我吧?”
身體不能動,不妨礙他姿態的囂張:“就算我癱瘓,我依舊是整個地下王國的王。王,你們懂嗎?”
“不,你們不懂。”梅里埃說,“你們獸人怎么會懂王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