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鏖戰
嘭——
雙頭獅子撞倒了走廊上的鐵皮柜子, 巨大的柜子完全擋住了房間的木門,將躲在儲藏室里的向璈困死在了室內。
巨大化的獅子比預想中的要難纏許多,更何況它的脆弱部位又被人為防護了起來, 加之普通的子彈無法穿透頭骨, 向璈只能向獅子的四肢和背部開幾槍,寄希望于子彈的空腔效應能逐漸讓獅子失去行動能力。
然而堅韌的獅子皮和結實的肌肉終結了她的幻想,即使多次中彈,只要沒有造成大出血, 雙頭獅子依舊沒有停下的征兆, 反倒是疼痛使它在狂暴狀態中越陷越深,一心想把向璈吃掉報仇。
“我開始后悔招惹這個大家伙了,”向璈已經被堵到了墻角, 這種小儲物室也沒有合適的窗戶供她逃跑,“早知道就從化學倉庫里多順幾瓶硫酸了。”
臨時的悔恨沒有任何作用, 不過所幸混凝土的建筑還算結實, 雙頭獅子撞不開堅實的墻壁, 只能將一只爪子從門口伸進去撓她,而沒有防護的爪子貿然暴露在敵人面前顯然不是個好選擇, 向璈抬槍來了幾下,獅子便悻悻地縮回了前爪。
戰斗進入了僵持狀態, 但這對于向璈來說可不是個好結果,先不說走廊外的保鏢會不會突然沖進來抓自己, 白孚一個人也未必能對付得了胡老板,自己不能在一只獅子身上過度浪費時間。
“吼!”
既然橫沖直撞進不去, 獅子也轉變了策略, 它轉頭佯裝去追趕研究員,試圖吸引向璈出來追它, 自己再趁機殺個回馬槍。
“靠,奸詐的畜生,”向璈看穿了它的小心思,但又不得不離開房間阻止它,“有本事回過頭來,咱倆接著打!”
雙頭獅子瞬間調轉方向,飛撲向了佇立在走廊上的敵人,而向璈忽然從身后掏出一瓶污水來,猛地扔向獅子的門面,就在水瓶即將打在獅子頭的前一剎那,她又抽出槍擊中了空中的水瓶。
砰——
來自下水道的糞味污水頓時炸裂成了氣霧狀,劈頭蓋臉地灑在獅子的鼻子和眼睛上,視覺和嗅覺同時被剝離的獅子立刻方寸大亂,被跳上鐵皮柜子的向璈抓住時機,擊中了左側頭顱的鼻子。
“吼嗚~”
雙頭獅子發出了挫敗的嘶吼聲,它急忙抬起一只前爪捂住未受損的部位,領一只爪子掃向攻擊來襲的方向,然而體型比她小的向璈自然也更加靈活,不但輕易躲開了它的攻擊,還拾起地上斷裂的鋼管扎傷了他的爪子。
惱羞成怒的獅子登時便扭轉身軀,細長的尾巴如鋼鞭一般襲來,向璈貼著地面翻滾躲開,起身的霎那從腰間抽出砍樹用的鐵斧,狠狠劈在獅子的肘關節處。
“吼——”
這一斧讓獅子的半邊身體塌了下去,它倚著墻壁支撐起來,張開血盆大口咬向了被逼到墻邊的向璈,然而向璈非但不躲,反而轉身對準它的口腔連射數槍,一時間獅子的口中血腥滿溢,忙不迭地甩了甩頭推開了。
“再這樣打下去,雖然它沒法從我這里占到便宜,但我也不可能在短時間里干掉它,”向璈退掉彈殼,換上自己最后的一個彈匣,“沒有機會了,必須速戰速決。”
“嗷嗚~嗚……吼!”
雙頭的好處這就顯現出來了,即使一顆頭受了傷,另一顆頭也能馬上接過戰斗的重任,追趕著目標撕咬起來,而眼見局勢不妙的向璈也沒傻愣著,扭頭在漫長的走廊上玩兒起了賽跑。
轟隆——嘩啦——咣!
走廊上精美的盆栽和擺件都被獅子撞了個稀爛,散落在地上成了礙事的垃圾,向璈被這些玩意兒搞出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她的目光逐漸聚集到了大樓中心的大廳上,十幾米高的空間內吊著一個上百斤重的水晶吊燈,從樓上都能看到它巨大華麗的身影。
有辦法了。
向璈猛地一個急轉彎,闖進了閑置無人的空曠宴會廳,門口正在打掃衛生的大爺被她身后的獅子嚇得不輕,連門都顧不上關就溜之大吉了。
向璈順勢引著獅子進入宴會廳內部,直到它跑到水晶吊燈的正下方,她驟然轉身抬槍,子彈打穿了吊燈頂部的牽引裝置,百斤有余的水晶燈精準砸在了雙頭獅子的腦袋上,旋即便是凌厲的慘叫聲。
待到向璈回頭看過去時,尖銳的水晶碎片早已扎得獅子滿頭是血,純金打造的吊燈支架更是直接砸碎了一顆腦袋,另一顆腦袋也因共享神經的痛苦而貼在地上苦苦掙扎。
“唉~可憐的大家伙,”向璈收起突擊步/槍,再次抽出了鋒利的鐵斧,“你不該為胡老板賣命的,他可不是個好人。”
獅子僅剩的頭顱努力向她的位置靠近,不甘心地露出滿是鮮血的牙齒。
“輻射結晶已經嚴重損壞了你的腦神經,即使你贏了我,也會在幾天內痛苦地死去,”向璈非但不怕它的威脅,反倒伸出手摸了摸它血肉模糊的腦袋,“放心,我會痛快地終結你的痛苦。”
這次雙頭獅子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它閉上眼睛,滿是血污的眼角流出一滴濕潤的液體,然后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再見了,大獅子。”
嘭——
鐵斧切斷了它后頸的神經主干,周圍的肌肉忽然抽搐了幾下,而后便永久地沉寂下來。
“一邊勸別人堅強活下去,一邊以‘解脫’為由終結其它生命,”向璈低下頭擦掉鐵斧上的血跡,“廢土上的人不會都像我這么別扭吧?”
她休息了一會兒,又走到窗邊向外眺望,在核心區外的一片用蛇皮袋子和干樹枝搭建的貧民窟中,一襲白衣的研究員正帶著幾十個同樣可憐的生命奔向新的希望,至于他們當中有幾人能挺過這趟漫長的行程,就只能交給上天來決定了……
“當然是要取你的腦袋了!”
面對著怒火中燒的白孚,胡老板卻慢悠悠地點了一支雪茄,用充滿輕蔑的語氣嘲諷道:“就憑你?哈哈~就算我的身體已經不如年輕時了,也不是你一個小兔崽子能對付的!”
“那還要試了才知道,”白孚從口袋中摸出向璈交給自己的短刀,“況且你還要從我口中得到想要的信息,肯定不舍得下死手吧?”
“哼,狡猾的小鬼頭,”胡老板從保鏢腰間奪過一把手/槍,“我打斷你的兩條腿,照樣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嘭——
胡老板還沒來得及給槍上膛,白孚就從一旁的維修工手中搶過工具箱,用力向著胡老板砸了過去。
“媽的,”手/槍被砸飛到了很遠的角落里,胡老板也吃了一個趔趄,“這小兔崽子好像便厲害了?”
但再厲害也不可能是魁梧保鏢的對手,沒了槍的保鏢立馬掏出甩棍,向著她的膝蓋敲去,正面硬剛不過的白孚連忙向后閃開,與沖上來的保鏢拉開距離。
“嘿嘿,你可別忘了這是我的地盤,”閃到腰的胡老板用手杖敲了下地板,然后從附近叫來了更多的保鏢,“乖乖束手就擒,我會讓你跟白教授葬在一起的。”
“慢著,幫你讀取記憶的那個科學家已經死了吧,”白孚思索著從向璈那里得來的情報,開始與胡老板周旋起來,“與其指望那幾個成事不足的學生助理,不如我親自把信息告訴你,怎么樣?”
“呸,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小算盤,”胡老板踩滅只抽了一小半的雪茄,謹慎地后退了幾步,“機器總歸比人要誠實,而且比你要更聽話。”
“說的也是,但我現在的記憶可不太穩定,萬一你的那幾個手下在操作中出了什么小意外,我可不能保證過會兒還記得這些陳年舊事~”
胡老板遲疑了一下,這種實驗確實是最近一段時間的新產物,可靠性幾乎全靠經驗豐富的老科學家保證,她說的風險也并非不可能發生。
“聽一下也無妨,反正我們可以抓你再驗證一遍,兩個不同版本的答案倒正好供我相互驗證了。”
“嗯,不過這里可不是說話的地方,”白孚瞥了一眼保鏢和維修工,又掃視著從附近找到一個適合交流的私密空間,“我們單獨去另一個房間談談,如何?”
“你想引開我?”
“有些話不能被有心之人聽到,您也不想手下出現一個十二年前的胡子吧?”
胡老板愣了一下,立即示意她稍等片刻,然后讓手下再去拿一把手/槍過來,待到槍握在手上時,他才拄著手杖讓白孚跟上來。
白孚揣著短刀跟他來到了電梯間隔壁的一個小安全室,這里擺滿了各種消防設施,甚至在她的手邊就有一個手提式干粉滅火器。
然而胡老板似乎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在他看來手握槍/械的自己不會栽在這個廢物手中,何況外面還有一大群保鏢候著。
“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胡老板打開槍的保險,站在離白孚很近的位置,“白教授遺留的核心資料到底是什么了吧?”
“這個嘛……”
白孚倏然抓起手邊的滅火器,正對著胡老板的面門按下了把手。
第62章 復仇之刻
砰!砰!
被這場突然襲擊打亂陣腳的胡老板忙向前方開了幾槍, 然而大量的干粉嗆進他的氣管和肺部后立即造成了缺氧,劇烈的窒息感迅速抽離了他的力氣,手/槍跌落在地面上, 以走火的形式開出了最后一發子彈。
“唔……”白孚咬牙擦去了肩膀上的血跡, 所幸干粉彌漫的狹小房間內看不清具體的情況,她假裝自己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舉起短刀刺向了胡老板的胸膛。
“咳咳——好嗆人的白煙,”門外的保鏢們也慌了神, 他們也看不清里面的具體情況, 貿然出動可能會誤傷胡老板,“現在怎么辦?”
“你敢開槍嗎?不敢就老實呆著,要相信老板能贏, 不然打錯了人挨罰的可就是我們自己了!”
“咳咳咳——卑鄙的……咳咳!”肺部的粉塵嗆得胡老板說不出話來,他只好把粗壯的胳膊擋在胸前, 以此來組織白孚的進攻, “小兔崽子, 咳……就憑你這點兒本事,還不足以殺死我!”
“那我給你講點兒你感興趣的, ”白孚將整個身體都壓在持刀的手上,“你所心心念念的核心資料其實根本就不存在, 媽媽犧牲自己也要保全的終生心血——其實就是我!”
“什……不可能,你開什么玩笑!”胡老板的兩個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 呼吸系統的損壞讓他的鼻腔流出血來,乍一看還真是兇神惡煞, “如果什么進展都沒有得到, 她那些年又是在研究什么?!”
“為了讓更多人免受輻射的侵害,”白孚將另一只手也握在刀柄上, “胡威,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貪得無厭。”
“閉嘴!是你們毀了我獲得免疫能力的機會!”胡老板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倒推著白孚向后方退去,“給我陪葬吧!”
嘩啦——
小房間內唯一的窗戶被撞了個稀碎,失去支撐的二人一起沿著窗臺跌落出去。
“不好了!”
保鏢們目睹了二人雙雙從高樓跌落的景象,集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倒也不是思考如何把胡老板救回來,而是老板死了他們的工作要怎么辦呢?
直到身后突然響起了某人的大喊,大家才回過神來,一起轉身看向那個上氣不接下氣的同僚。
“大事不好了……”那人忙喝了幾口水,指著樓下說道,“核心區的其他幾位老板都已知曉這邊的騷亂了,他們帶了一大批人趕過來,準備沖進大樓趁火打劫!”
保鏢們紛紛對視了一眼,盡管沒有人開口說話,但對于如何解決剛才提出的問題,大家伙兒心中早已是心知肚明。
投誠這種事,當然是先到先得呀!
“咳咳——你贏了,”胡老板的衣服被掛在大樓外的一根鐵支架上,這使他免于掉下去被摔成肉醬,“可更大的勢力早已從我這里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即使你殺死了我,依舊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
“這就不是你該操心的了,”白孚緊緊抓住了一塊凸起的墻體,而另一只握著短刀的手只要用力一伸,就能割斷胡老板最后的救命稻草,“事到如今,你還不打算為你的罪行懺悔嗎?”
“呵,這里是沒有社會秩序的廢土,無論做什么都是被允許的,就算是要審判我的罪行,也該是由新秩序的建立者來做這件事。”
“哼,那我就用報私仇的方式來解決你吧,”白孚將短刀架在那層已經有撕裂痕跡的布料上,“我十二年來的惶恐與憤怒,也該有個合適的結尾了。”
胡老板明白自己無論如何也逃不脫了,便認命似的發出一聲長嘆道:“果然,我當年不該放過你的,是我的貪心釀成了今日的苦果……”
嘶——
胡老板壯碩的身軀向著渺遠的地面跌落,那里早已聚集了其他勢力所派來的打手,伴隨著一聲墜地的巨響,地面有人拿出相機拍了個照,旋即便沖入大樓開始坐收漁翁之利。
“你沒事吧?”
“還好……”白孚向上看去,正對上窗戶后方忽然冒出來的向璈,“肩膀被子彈擊中了,不過沒傷到關節。”
“我就說那瓶藥還是有效果的,不然你也不可能在墻上掛這么久,”向璈甩下一根從儲藏室順來的麻繩,“抓穩了,我拉你上來。”
白孚收起短刀,拽著繩子被拉進了室內,向璈就近從隔壁的房間里找到一卷繃帶,幫她沖洗了下傷口后就用木片固定著包扎好。
“其他勢力的人已經過來了,我們必須立即離開黑市,”向璈摘下掛在墻上的安全逃生圖,“先不找我那個完全沒有線索的舅舅了,反正雙頭獅子已經被干掉,任務也算完成了一半。”
“慢著,我還有一樣東西要拿回來,”白孚憑著記憶指向胡老板的辦公室,“不能讓媽媽的資料再落入下一個老板手中,這個地方只會滋生出新的罪惡。”
“也好,你帶路,我們拿了東西就走。”
大樓的層數夠多,新來的打手們還要搜查好一會兒才會上來,二人趁這段時間走小路回到了辦公室,這里沒有人,只有一臺筆記本電腦孤零零地擺在辦公桌上。
“你在門口望風,”向璈連上電源,打開電腦開始檢索資料庫,“搶東西什么的我可最在行了。”
胡老板為了防止其他人惦記,故意將資料庫和一大堆沒用的文件混在一起,還將文件名全部改成了毫無規律的亂碼,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電腦中了病毒。
“呃……白孚啊,那些資料有什么特征嗎?”
“你問我?我們當時又沒電腦,數據都是記錄在一大摞本子上的,是胡老板拿到后才將它們錄入電腦,我也不可能知道呀。”
正當二人都一籌莫展時,向璈忽然從桌面下方摸到了一張紙條,抽出來一看,上面寫著資料庫所在位置的文件名稱。
“靠,我就知道那家伙也記不住這么亂的名稱,”向璈按照紙條上的記錄找到了資料庫,然而剛一點開,一個似曾相識的標志率先映入眼簾,“這是……蝗蟲組織的標志?”
一旁的白孚并未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向璈暫且壓住心中的疑惑,進入資料庫的初始界面,然后就發現打開資料庫中的文件就要打開三道電子鎖,而想把資料庫里的東西轉移走還要再過幾道。
這我要破解到猴年馬月去!
“來不及了,”向璈干脆拔掉電源,把筆記本電腦塞進了自己的背包里,“帶回基地車慢慢找吧。”
“這里有個箱子,”在辦公室里閑逛的白孚忽然叫了她一聲,隨即從角落的盆栽后方拖出一個半人高的大箱子,“這個箱子是后來才出現的,我被抓到胡老板面前時這里是空的。”
“上面有張紙條,”向璈撕下紙條,輕聲念道,“‘親愛的大外甥,在找我之前,先去一趟大獵人團總部的遺址吧,那里會有你意想不到的驚喜的……’等等,也就是說我要找的舅舅已經發現我了?”
結合自己抵達黑市后遇到的一系列人物,其中各方面條件都最符合的好像是……那個給自己買/槍的中年人?不會吧……
向璈用力晃了晃腦袋,繼續順著紙條讀下去。
“另外,那一大片區域如今都淪為橙區了,我在箱子里留了你可能會用到的物資,但只有必需品,其余的東西都要靠你的雙手來獲得了。”
白孚打開大箱子,里面是一件專業的輻射防護服和一個防輻射面具,一張通往大獵人團總部的地圖,一個機械指南針以及大約七百多發5.56mm的步/槍子彈。
“好吧,我還正愁下一步要往哪兒去呢,”向璈把箱子扛在身上,白孚則替她接過了背包,“現在有人給我們指明目的地了。”
“你要按紙上說的來?”
“不然呢?對了,解決完了一樁心事,你現在有沒有新的打算?”
“……有,”白孚抬頭和向璈對視道,“暫時跟著你跑一圈,但最后我還是想回聯邦,至少把這些資料帶回去。”
“那看來我要珍惜最后的同行時光了,”向璈半開玩笑地聳了聳肩,轉而用鐵斧敲碎了面前的窗戶,“從這里走吧,下面的樓層應該都被敵人占領了。”
二人又走下水道離開了核心區,此時整個黑市都因為她們引發的事情動蕩不安,她們只能灰溜溜地繞遠路回到基地車。
車上的瘸子已經滿臉都是黑炭灰了,一見到向璈回來馬上像看到救星一樣撲上來,但向璈急于逃離這片是非之地,找了個借口搪塞一下,并把身上的信用點都當辛苦費給了他,就把他從車上趕了下去。
“怎么感覺這事兒辦得這么不厚道呢,”基地車終于駛離了老城區,向璈也如釋重負地癱倒在駕駛座上,“三十幾個信用點換了一倉庫木炭,這可比黑市里的奸商坑多了~”
白孚沒有接應她的玩笑話,她坐在休息室的桌子邊,摩挲著小硬皮本子的封皮,當月光落在她面前時,打火機中冒出了一簇小火苗,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丟掉了打火機,將硬皮本子放入了自己房間內。
留著吧,反正過去的事都已經結束了,從明天開始,一切都與那夜無關了。
第63章 北上
嘀嘀——嘀嘀——
一大清早就被通訊聲吵起來, 向璈的心情可好不到哪兒去,她黑著臉按下接聽鍵,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喂?”
“真高興你還活著, ”布雷莎久違的聲音又出現在通訊中, “我估計你應該結束黑市的冒險了吧?怎么樣,找到你想要的信息了嗎?”
“怎么說呢……”向璈撓了撓頭,稍微清醒了一下,“有了一點頭緒, 但我也沒找到你說的人, 我們現在準備去大獵人團的總部遺址,據說那里會有點兒線索。”
“那就順便調查一下大獵人團的分裂吧,我可以給你提供一點兒情報……”
“打住!”向璈頓時滋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生怕對方又甩給自己麻煩,“我現在已經夠麻煩了, 你就別再把事情丟給我了!”
“呵, 你確定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瞎轉悠, 就能找到你想要的東西啦?想清楚,大獵人團的事總會涉及到那次分裂的, 不過我也不是非要你現在同意,嗯……我們見面再聊吧。”
“見面?你要過來?”
“對啊, 沙漠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我繼續呆在那里也沒有生意, 既然是移動商人,滿世界跑也是很正常的吧。”
向璈可不想見到她, 畢竟自己身上沒有錢, 萬一被催債搞不好就要賣車了。
“就算你阻止我也沒用,有不少人也跟著跑去那邊了, ”布雷莎又帶著充滿“善意”的語氣提醒道,“總之接下來可能會發生很多事,你要提前做好準備;當然你也可以完全不摻和,只是他們會不會主動找你就很難說咯~”
話說完,布雷莎又給了她一個戲謔的笑聲,然后便單方面掛斷了通訊。
“唉,我這一整天的好心情都沒有了……”
一連開了十來天的車,才終于見到了遙遠的目的地,只是車上的食物和水又一次即將告罄了,下車后必須立刻解決物資問題。
資料庫的破解進度依舊遙遙無期,基地車上缺少專業的破解設備,她們可能需要一個外人來幫忙,嗯……如果不考慮會被漫天要價,布雷莎其實是個很好的選擇。
路上這段時間里,向璈重新調整了武器的分配問題——車上剛好有一把5.56mm口徑的卡/賓槍(短步/槍),加上箱子里的子彈剛好可以武裝白孚,這樣理想狀態下她們就有了兩個戰斗人員。
但理想總歸是理想,經過一個簡單的測試后,向璈才發現白孚的底子不是一般的差,在把槍給她之前,自己必須對她進行一系列的戰斗訓練,否則這就是一個可移動的補給包。
此外,她們的物資保障也并不全面,隨著氣候變化和緯度增加,她們急需新的衣服來抵御即將到來的嚴冬;工具和武器的種類稀少也是個巨大的問題,野外不是城市,多變的環境需要有更加復雜的應對措施。
如果條件允許的話,豐富食物的種類也是要盡快提上日程的,不然每頓都是番茄、玉米和豌豆罐頭交替,估計在營養問題暴露之前就先吃吐了。
“唉~這日子真是越過越難啊……”
“我一大早就聽到你在唉聲嘆氣,”白孚趴在樓梯扶手上看她,“又出什么事了?”
“布雷莎過幾天也要來,”向璈瞬間變回了沉穩正經的表情,連坐姿都變好了不少,“為了能早日還上欠款,你要抓緊時間訓練呀!”
“你是準備收我車費還是怎么滴?”白孚忽然覺得她心懷不軌,“我又不是賞金獵人,你讓我出去打獵也賺不到信用點。”
“靠,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大失所望的向璈重新癱坐在駕駛椅上,“話說我們好像快到了吧,要不打開窗戶看一下風景?”
嘀——
駕駛室的巨大裝甲蓋板緩慢掀開,柔和的陽光透過擋風玻璃照進來,然而窗外的景色并未讓二人感到賞心悅目——臨近橙區,高濃度的輻射讓樹皮和樹葉都呈現出一種近乎血色的殷紅,與橙黃色的輻射云共同構建了一片末世景象。
“呃……沒關系,反正都已經九月了,就當是秋天來了吧。”向璈拼命找理由讓自己安心下來。
白孚卻沒有表現出像她一樣的恐懼情緒,恰恰相反,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壯闊的大森林,漫山遍野的橙紅色反倒讓她感受到了一股生命的氣息,撫慰著自從離開黑市后的低沉內心。
“原來大獵人團是駐扎在森林里的,”向璈見白孚不搭理自己,便走到窗邊自言自語起來,“也對,為了維持數量龐大的賞金獵人,他們肯定會選擇自然資源最豐富的地帶嘛。”
只是大獵人團分裂后,殘存的獵人們無法維系在附近的勢力,只好選擇搬遷到動物少些的地區了;而重新占據森林的動物們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繁衍生息,數量又變得龐大起來。
進一步深入森林后,輻射濃度的增長讓基地車的電子導航系統出現了異常狀況,向璈找出箱子里的機械指南針,將它安裝在駕駛臺預留的凹槽里,以代替原本的導航。
嘭——
車頭的鋼板忽然發出了一道清脆的響聲,向璈立刻警覺起來,抄起武器向著聲音的來源望去,只見一個還沒自己胸膛高的小孩似乎在路邊的灌木叢中不斷移動,手里還拿著一個縮小版的短弓。
至于方才的攻擊只是一段削尖了的木棍,打在基地車上連痕跡都沒留下一點兒。
“喂,小孩!”向璈抄起彈弓給他腦門留下了一個包,“怎么能隨便打別人的車呢,有沒有素質啊?去叫你家大人來!”
“唔……好疼,”小孩捂著腦門上的包,從背后掏出一個木板做的牌子,攔在基地車前不停搖晃,“不要再向前走了!前面是危險區,有很多輻射動物出沒!”
“小子,我們是賞金獵人,來這里就是為了打獵的,”向璈頓了一下,干脆用上了暴力威脅的話術,“如果你再不讓開,我們就要從你身上碾過去了!”
小孩卻倔強地把寫著“禁止入內”的木牌插在了大路上,似乎是篤定向璈不會那么做,他又伸開雙臂攔在了基地車面前。
“可惡,敬酒不吃吃罰酒,”向璈罵罵咧咧地從武器室找來一把槍,打開窗戶向著天空開了一槍,“現在讓不讓開?”
眼見著來者有槍,小孩似乎有些動搖了,他湊前一些打量了基地車一圈,這才肯撇了撇嘴道:“好吧,你們也沒那么弱嘛……不過里面的地形很復雜,你們要是想長期駐扎,最好挑選中部的河谷地帶扎營。”
“你是不是還想給我們帶路呀?帶路是不是還要收費啊?我才你不相信你們這些人呢!”
向璈說罷,又開著基地車繼續往里走。
“等等,不能往南邊走,那里會有鱷魚的……”
小孩玩兒命似地跟在車后面追,然而兩條腿那里追得上履帶車,小孩只能眼睜睜看著二人漸行漸遠,最后嘟囔著來了一句:“哼,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咱們走著瞧!”
“奇了個怪,橙區怎么會有原住民小孩呢?”白孚倒是對小孩子的話很上心,“或許我們應該聽他的勸,畢竟咱倆也算初來乍到,萬一迷路就麻煩大了。”
“你這就是沒去過景區,”向璈用手指敲了下她的頭,“你信不信咱們要是真跟著他過去了,肯定就走不了了,到時候一大堆人出來給你制造各種各樣的事故,再讓你交錢才肯幫忙解決問題。”
“你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比起這個,我更相信是競爭對手用小孩騙我們去陷阱。”
“那不還是有危險嘛!再說了,咱們開著這么大一輛基地車,就算遇到輻射生物直接跑就是了,難不成還能有什么大型動物能把車給掀……我靠,什么情況?”
基地車忽然發出了“嗡嗡”的異常聲響,二人跑到門口一看,才發現她們不知不覺開到了沼澤附近,而重量巨大的基地車自然陷進了泥濘的沼澤中。
“你這還不如被騙點兒錢呢,”白孚見基地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沉,氣得把向璈從座位上拽了起來,“現在完蛋了,車要是徹底陷下去,咱倆就在這鬼地方等死好了!”
“喂,你別著急,肯定有辦法解……”
轟隆!
基地車猛地又震了一下,緊接著又以傾斜的角度加速下沉,白孚打開車門向后看去,只見一條六米長的大鱷魚正曳尾于沼澤中,咬住基地車的車尾向沼澤內拖動。
“讓開,看我教訓這個混蛋,”向璈把白孚拽緊車內,自己則端著突擊步/槍站到車門邊,斜著身子瞄準了鱷魚的腦袋,“給我滾開!”
砰——
子彈在沼澤泥中受到了嚴重的阻力,加之鱷魚的頭頂長有堅硬的骨板和鱗甲,一槍下去也只是擦破了它的一點表皮,鱷魚仍然咬著基地車不肯松口,顯然是跟這個大鐵罐頭杠上了。
“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來打擾您了,”眼見槍也沒有效果,向璈心里也開始發怵了,“反正這么個大鐵皮也不好吃,您行行好,饒了我吧?”
“吼!”
鱷魚忽然松開了基地車,尾巴一晃,居然沖著向璈的位置游過來了。
第64章 國家自然公園
“完蛋, 要死了!”
向璈抓住車門頂部的把手跳了起來,勉強躲開了鱷魚的第一次撕咬,然而這個大家伙立刻抬起尾鞭, 對準車門狠狠抽了一下, 讓整個車身都晃動起來。
“這家伙又轉回來了,”見鱷魚利用慣性瞬間調轉方向,朝著更高的位置撲了上來,向璈只得認命似地表示投降, “停!鱷魚大哥, 我把車上的食物都給你,你饒了我們好不好?”
鱷魚忽然停下了動作,潛在泥沼下用兩顆小眼睛打量她, 似乎在等待著她們展現誠意。
“白孚,去把吃的拿過來吧, ”向璈心有余悸地站在地板上, 向身后的白孚伸了下手, “不然這貨不會放我們走的。”
“也好,反正咱們這里也沒剩多少了。”
白孚把除了罐頭以外的食物都找了出來——雖然只剩下了小半斤野豬肉, 但鱷魚也不嫌少,一口咬住肉的一端便揚長而去。
“快去開車, ”向璈一把關上車門,順手還給關上了鎖, 旋即沖進駕駛室猛踩油門,“老天保佑, 讓我們能順利沖出沼澤地!”
“你們還不如來求我呢~”
之前被甩開的小孩又出現在了車前, 手里還拿著一根手腕粗的大號麻繩,他將繩子的一端系在基地車上, 另一端綁在沼澤邊緣的一棵大樹上,然后對著向璈大喊道:“現在順著繩子的方向加速!”
吱——
沼澤里的泥漿被履帶攪動得四處亂濺,好在麻繩讓基地車能向著正確的方向前進,在把附近甩得全都是泥點子后,二人總算從沼澤地里出來了。
“我都告訴你們南邊有鱷魚了,”小孩跑到基地車的車門邊,叉起腰沖著向璈做鬼臉,“現在知道這里有多危險了吧?略略略~”
“小兔崽子,你給我過來,”向璈突然打開車門,一把將小孩揪進了車內,“給我解釋清楚,你是什么人,為什么對這地方這么熟悉?”
“放開我,我好歹救了你們,能不能對我放尊重點兒!”
小孩掙扎了半天,見向璈沒有撒開自己的意思,只好老老實實地解釋道:“我從小就和獵人大叔一起在這里長大,當然對這里很熟悉了。”
“橙區的輻射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白孚也湊上前來,發現小孩身上并沒有輻射導致的皮膚黑裂,不由得感到奇怪,“你身上沒有任何防護措施,怎么可能會是當地的原住民?”
“誒,我說的都是真的,”小孩對于她的懷疑表示強烈抗議,“以前大獵人團在這里建立了一片低輻射區,我和其他人就住在那里;獵人團離開后,大家都……只有我和獵人大叔一直安然無恙,但我們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白孚低著頭思索了一會兒,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在向璈耳邊低語道:“他應該是先天免疫體,我聽媽媽說過,有一些人類天生就對輻射有一定的抵抗作用,聯邦當時就是以這些人為參照物進行實驗的。”
“既然世界上有先天免疫體,你們當初為什么還要制造人為的?”
“當然是因為他們少呀!先天免疫體誕生的概率還不到千萬分之一,且只能免疫橙區及以下的輻射,到了紅區或黑區還不如我這種半免疫體呢。”
“你少在這里自吹自擂,”向璈送給她一個白眼,然后改成了揪住小孩的耳朵,“既然你是本地人,那肯定知道不少信息吧?告訴我們,我可以考慮給你一點兒獎勵。”
“我信你個鬼,”小孩雖然不覺得她有這么好心,但礙于對方的武力逼迫,他還是商議道,“松開我的耳朵,我就告訴你。”
“好呀。”
向璈毫無征兆地松開了手,沒反應過來的小孩差點兒摔了個跟頭,他好不容易站穩,又沖對方吐了吐舌頭,這才肯說道:“這里以前是全球最大的國家自然公園,總面積足足有近一萬平方公里,大概也是廢土上野生動物最多的地區之一了。”
“一條寬闊的東北-西南向河流從中央穿過,加上一條斜向的支流,將這里分成了五個片區——中部河谷區、東部草原區、南部沼澤區、西部峽谷區和北部森林區,我的家就在中部河邊。”
“因為生物資源豐富,大獵人團便選擇從此處開始發家,但他們都是聰明人,為了保證可持續發展,大部分獵人都在外地流動式狩獵,總部只留守了很少的人。”
“但就是這么一點兒人,成分卻復雜得很,當時聯邦內部的兩個派別都希望拉攏大獵人團,便往這里派遣了很多特殊人員,再加上大獵人團內部也分有好幾個派系,總部就一直處于極不穩定的狀態。”
“后來,他們打起來了——別看我,我不過是一介外人,不知道內部具體的情況,但結果是聯邦的某一派取得了勝利,獵人們為了避禍紛紛離開,大獵人團就此分裂。”
“但聯邦也沒能如愿以償,后來又發生了幾件事讓他們放棄了這里,于是我們家園淪為了三不管地區,輻射重新占據了這里,并在季風的影響下把整個自然公園都變為了橙區。”
聽完了小孩的講述,向璈大體得到了一點線索,但想要窺探更加詳細的過去,恐怕還需要在這地方搜查一圈。
“既然這里已經不在宜居了,你為什么還要留在這里?”白孚盯著小孩問道。
“因為我也是賞金獵人呀,”小孩頓了一下,居然從懷里掏出一個獵人證,“身為獵人,怎么能隨便退縮呢。”
“你可算了吧,”向璈一把圈住瘦的皮包骨頭的小孩,把他的獵人證搶到手里,“讓我看看,不會是假的或者從別人那里偷來的吧?”
“你還給我!”
“好了,向璈,不要欺負小孩,”白孚從向璈手中奪過獵人證還給他,“我們不是壞人,也是來這里打獵的,你能帶我們去見你說的獵人大叔嗎?”
“你們想干什么?”小孩突然警惕起來。
“請他幫我們指個合適的地方扎營,”向璈隨口編了個理由搪塞他,“坐我們的車過去,你應該是第一次見基地車吧?”
小孩點了點頭,大獵人團的設備不是他這種小孩子能靠近的,而自從他們離開后,他就再也沒見過這類頂級工業化的產物了。
“走吧,我們去駕駛室,”向璈忽然摸出一根繩子,把小孩的雙手捆了起來,“為了防止你偷偷搗亂,我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措施,放心,等到了地方我就給你解開。”
“還有……”向璈的眼睛轉了一圈,最后固定在了白孚的身上,“今天的訓練還是要繼續的哦,不過基地車太窄伸展不開,就先從五十個俯臥撐開始吧~”
白孚假裝沒聽見,溜回自己房間搗鼓電腦去了。
一路上小孩都在好奇地打量基地車內的每一個設備,也對向璈保持著一定的戒備心,然而也許是極少與人打交道,他很輕易地就對向璈隨口編的謊話深信不疑,甚至主動為他指明路線。
沿著河流一路向北,周圍的高大喬木也在肉眼可見的減少,中部的河谷地區似乎是以淺草灘為主要景觀,因為生長周期短,草本植物不會像樹木一樣蘊含過量的輻射粒子,顏色也變回了熟悉的青綠色。
這地方比向璈預料中的要大得多,加上原本的道路都在四十年如一日的植物侵蝕中變回一捧沙土了,基地車的行進速度異常緩慢,一直開了近兩個小時,二人才看到一片溫帶森林和一條平緩流淌的大河。
大河的支流從西北方向而來,在自然公園中心偏北的位置與主干流交匯,獵人小屋就坐落在交匯點的正北方,因為河流過與寬闊(少說有七八十米寬),向璈一行人只能把基地車停靠在大河東畔,選擇另外的方式渡河。
“我怎么覺得自己跟個食蟻獸似的……”
向璈第一次穿上了舅舅留給自己的防護服,這玩意兒很厚,整體呈土黃色,行動起來并不便捷;而那個防護面具就更滑稽了,最前端的換氣嘴長長地凸出來,像是加長版的防毒面具。
算了,將就一下,總比再患上輻射病好吧。
而白孚自從想起自己是半免疫體后,索性連防護面罩都不帶了,直接站在河邊呼吸充滿輻射粒子的“新鮮空氣”,讓一旁的向璈深感羨慕嫉妒恨。
停下基地車后,小孩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柳樹皮做的哨子,只聽一聲哨響過后,一條木筏就從河的上游漂下來,木筏上面還趴著一條大黑狗,仔細一看,這狗居然長了三個頭。
“我這是碰到地獄三頭犬了嗎,”向璈登上木筏時還特意繞開了大黑狗,“這木筏不會把我拉到黃泉路去吧?”
然而大黑狗并沒有搭理她,而是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安靜趴下,閉上眼睛小憩了一陣。
去木屋的路是逆著水流的,小孩找來一條長棍撐起木筏,他雖然年齡不大,但掌控木筏的技術卻很是熟練,看來是經常往返于大河兩岸。
“你們看,那邊就是我的家了!”
循著小孩的話望去,一座有些破舊的小木屋便出現在河邊,而迎接二人的,卻是一個大胡子老獵人和他手中的獵/槍……
第65章 獵人小屋
“離開這里, 我不歡迎外來者,”老獵人吐掉嘴邊叼著的草,將略顯兇惡的目光對準了木筏上的二人, “尤其是心懷不軌的外來者。”
“您誤會了, 是這小子帶我們來的,”向璈趕緊把小孩推到了最前面,“您應該認識他……吧?”
壞了,自己不會是被這個小兔崽子給坑了吧?
“我說過不能帶外人到這里來的, ”老獵人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一些, 但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你總是這樣不聽話。”
“大叔,她們也是賞金獵人, 我看過她們的獵人證了,”小孩揮起手示意老獵人不要開槍, “她們只是想詢問你一些關于扎營的信息, 沒有惡意的。”
“哼, 我更討厭油嘴滑舌、謊話連篇的外來者,”老獵人聽完小孩的解釋, 警惕心反而又漲了回來,對準二人的獵/槍也上了膛, “沒有社會經驗的小孩子好騙,但我可不好騙, 說,你們到底有什么目的!”
“呃, 我們……”向璈轉了轉眼珠子, 實在想不出能騙過老獵人的謊話,干脆實話實說道, “我們想調查一下關于大獵人團的往事,想跟您打聽一下路線而已……”
“果然,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這種人過來,”老獵人聽完了她的回答,態度似乎變得更加抗拒了,“這里沒有你們想要的線索,趕緊滾吧!”
二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老獵人的欲蓋彌彰,但對方的態度如此堅決,強行追問下去恐怕只會把他給惹毛,只能先留下來從長計議了。
“我們也不是一定要調查大獵人團,只是順路外加有那么一丟丟好奇心,”白孚趕緊抓了向璈一把,同時向老獵人表示自己準備離開,“沒事的話我們就不打擾了,再見……”
“站住!”
老獵人忽然叫住了二人,他放下槍,目光在白孚的身上逗留了一陣,忽然開口道:“你也是免疫體?”
哦?居然把武器放下了,看樣子這人對于免疫體有種特殊的感情。
“對……對呀,而且我還因此被壞人追殺了,”本著一不做二不休的態度,白孚當場就演出了一副可憐樣兒,“我們好不容易才擺脫壞人,逃到這里,不過很快可能就要離開了~”
大約是免疫體們都有過被壞人追捕的往事,老獵人這次的疑心消了許多,他再三觀察確認白孚真的是免疫體后,收起獵/槍嘆了一口氣,嘴里還念叨著什么“可憐的孩子”,并示意她們可以上岸了。
“真看不出你這身份還有此等用處,”向璈跟在后面小聲嘟囔,“這下問題可就簡單多了。”
“噓——小點兒聲,別被他注意到異常。”
二人跟著老獵人進了小木屋,而小孩和大黑狗則將木筏綁在岸邊的一根大木樁子上,然后去屋后的田地里準備食材。
“我們的生活一向很簡單,沒什么可招待你們的,”老獵人隨手端上一盤切好的鹿肉脯,并和她們一起坐在方木茶幾邊,“隨便吃點兒吧。”
因為不確定這些食物有沒有處理過,向璈可完全不敢碰;而白孚拿起一塊嘗了一下——鹵肉的鹽大概是粗制的礦鹽,咸味不怎么重的同時還有一絲淡淡的苦味,實在稱不上什么美味佳肴。
“其實這里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外人來了,”老獵人不是喜歡客套的人,開門見山地道出了自己的顧慮,“我本來也沒那么愛提防,只是最近幾天西邊忽然來了一群訓練有素的土匪,好像是叫……獨狼幫吧,我擔心他們也在打遺跡的主意,所以對你們的態度也差了些。”
“土匪?橙區也會有土匪嗎?”向璈想起了沙漠里的沙蠶幫。
“一般是沒有,在缺少防護服的情況下,一大群烏合之眾貿然闖進來就是找死;不過那些人是從外地來的,而且裝備還不錯,只是我總覺得他們野心不小,也來者不善。”
“我們和那些土匪不是一伙兒的,能不能……”
“想都別想,大獵人團的遺跡不對任何人開放,就算是我也不會過去的!”老獵人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尤為堅決,搞得二人連旁敲側擊都沒法用了。
“不過,想留在這里調查也不是不可以……”
正當二人失望時,老獵人忽然話鋒一轉,給了她們一線希望,“如果你們能替我調查一下那群土匪們——放心,只是調查,我不會強人所難要你們打敗他們,我就允許你們留在自然公園里調查大獵人團的事,不過我依然不會給你們任何線索,能不能找到全憑本事。”
“可以答應嗎?”白孚貼在向璈耳邊商議道,“這群土匪似乎沒那么好對付,或許我們可以躲開老獵人自行搜查。”
“不,我們還說不定要在這里呆多久,搜集土匪的信息對我們日后的行動也有好處,不如答應下來,萬一和他搞好關系還能得到一些幫助。”
老獵人并不在意她們明目張膽的“密謀”,正巧小孩抱著幾個玉米跑了進來,他便放任二人繼續商量,自己端著鍋去準備晚飯。
“是你要答應的,先說好,萬一和土匪發生沖突了可要你先上,我不想也沒那個能力和土匪正面交手。”
“那你直接留在基地車里好了,”向璈很想對她做一個鄙夷的表情,但厚實的面具把她的臉遮得嚴嚴實實,“我一個人行動還更方便呢!”
“這話可是你說的,”白孚立即站起來叫住老獵人,“我們答應你的要求,現在告訴我們土匪的大體位置吧。”
老獵人似乎察覺到了二人之間微妙的關系,他挑了挑眉毛,讓小孩在廚房照看鍋子,自己空出手在半張羊皮上畫了一份粗糙的路線圖,然后遞給了并沒有起身說話的向璈。
“我很期待你的好消息。”
見老獵人沒打算挽留,二人便悻悻地道了個別,小孩正想追出去送送她們,卻被老獵人伸手攔下了。
出了門,她們這才有機會仔細觀察獵人小屋的模樣——房屋本體就是典型的溫帶林區木屋,但缺乏制瓦技術,屋頂改成了厚氈布和獸皮蒙上的,房檐地下掛著晾干后的調味品,比如辣椒和鹽袋。
屋后開墾了一小片玉米地,再往后一點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森林;屋前則是堆放木柴的地方,角落里是地窖的入口;再向前幾步就是她們來時的大河,河邊杵了一根木樁子,上面系著木筏和兩根浮木。
“汪汪~”
大黑狗慵懶地抬頭叫了兩聲,然后用爪子扒了一下浮木,大概是告訴二人可以乘這玩意兒順流而下離開,至于如何把控方向靠岸可就全看個人發揮了。
“天快黑了,為了節省時間直接兵分兩路吧,”向璈用小刀劃開繩子,“我去會一會西邊的土匪,你回基地車附近找些吃的,或者用我教的方法做個陷阱抓兔子,好歹把晚飯給解決了。”
白孚抬頭瞄了眼紅里透著黑的天空,嘟囔了一句道:“你就非要趁著今天把這事兒解決了嗎?”
“早點兒解決一樁事,而且我怕他們跑了!”
浮木飄到了河流的交叉口,二人也就此分別,白孚可以直接順流回到基地車附近,而向璈必須用樹枝撐著浮木進入支流河道,并逆著水流進入了西部的峽谷荒漠地帶。
整個自然公園的環境都是四十年前人為制造的,因此各地區的交接地帶尤為突兀,河的東岸還是郁郁蔥蔥的森林草原,西岸就已經被裸露的巨大巖石統治了。
輻射世界的夜晚永遠比正常情況下要冷得多,更何況此時已進入初秋時節,向璈沒有保暖的衣服,只能趕在太陽下山之前加快步伐,以期望能早點回去吃一頓熱乎乎的晚飯(前提是白孚找得到食物)。
“按照地圖上的指示,他們的據點就在河流南面的幾公里左右……”
呼——
走了一段距離后,向璈忽然聽到了火焰燃起的聲音,她快步移動到一塊巨大的巖石上,遠遠眺望到峽谷的入口處有一道明亮的火光,還有一群人圍著火焰大聲呼喊的歌唱聲。
“這幫土匪的生活挺滋潤呀,”向璈趴在巨石的背光處,瞇起眼睛觀察土匪的裝束,“有防毒面具和舊式沖/鋒槍,但人數與想象中的要少,嗯……怎么覺得這群人這么眼熟呢?”
土匪們可沒注意到附近有人在看他們,一個力氣大的土匪抗來一個造型怪異的金屬桶,擰開桶側面形似水龍頭的開關,一些棕黃色的液體流了出來,土匪們排著隊接了一杯液體,然后紛紛打開防毒面具上的小口,圍在火堆附近邊喝邊唱。
“不是吧,怎么土匪們還有啤酒呀,”向璈對自己的艱苦生活表示憤憤不平,“我甚至連中午飯都沒得吃!”
“諸位——”
圍在人群外側的運輸車上突然跳下一個人,他倒是穿著一身黑色的硫化橡膠防護服,但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戴著防毒面具,手中端著一杯同樣裝滿了啤酒的搪瓷杯子,高舉著向土匪們略一致意。
“誒,他怎么只有一只眼?”向璈的位置恰好能看到那人的正臉,于是她愈發覺得熟悉起來,“嘶……這人不就是獨眼嘛!”
第66章 再見獨眼
“兄弟們, 今天是我們抵達此地的第一個休息日,”獨眼將搪瓷缸里的啤酒一飲而盡,“這些天大家為了搭建營地都辛苦啦, 今晚就盡興放松吧!”
靠, 為什么連土匪都能按時休假?!
向璈一拳錘在了粗糙不平的巖石上,結果震得自己手疼,她在心中默默抱怨了幾句,然后匍匐著轉移到了一個視野更好的地方, 想仔細觀察這幫人究竟想干什么。
然而獨眼并未再多說煽情或激勵的話, 只是當即下令自由活動,旋即獨自坐到了篝火邊吃烤肉;土匪們也敞開肚皮暢飲啤酒,不打算詳聊未來的發展計劃或是陰謀詭計。
向璈觀察了半天也沒有得到任何情報, 眼見著天逐漸黑了下來,她不得不思考有什么主動出擊又不會被當做圖謀不軌之人的方法。
“嗥——”
她循聲回過頭去, 只見不遠處的山崖上站著一只饑腸轆轆的禿鷹, 如今忙了一天仍未找到果腹的食物, 它正四處張望著準備鋌而走險一次。
嗯……有了!
“老大,不好了, ”一個土匪急匆匆地跑來,打斷了獨眼難得的清閑時光, “出了點兒事,偵察兵報告說有只禿鷹似乎想搶我們的食物, 此時正盤旋在肉案附近尋找機會呢。”
“這點小事也要來通知我嗎?”
獨眼雖然不耐煩地推開了他,但目光還是下意識地投向了擺放生肉的地方, 畢竟對廢土上的人而言食物可是和性命一個等級的東西。
然而他不但看到了手下所說的禿鷲, 還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一直跟在后面,乍一看對方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禿鷹上, 可獨眼還是感知到了一絲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味。
“噓~別聲張,”獨眼放下手中的肉串,靜悄悄地離開了嘈雜的人群,順手還不忘帶上自己的槍,“跟我過去瞅一眼。”
土匪立馬閉緊了嘴巴,躡手躡腳地跟著他靠近了肉案,此時切肉的人恰好去喝酒休息了,禿鷹偷偷落在了無人看管的肉排旁,身后那個奇怪的人影也一起逼近了。
就是現在!
“哈——”
人影毫無征兆地從角落撲了過來,受驚的禿鷹瞬間飛走了,而獨眼也馬上掏出武器準備反擊,卻又在下一秒看清來者后愣住了。
“你是……向璈?”
“哎呦,那個可惡的禿鷹小偷,又讓它跑了!”向璈假裝摔在地上,隨即在抬頭的時候故意愣了幾秒,才接著說道,“獨眼?你也被那個畜牲偷了嗎?”
“你是來抓那只禿鷹的?”獨眼果然中了她的計,沒有往其它方向考慮,“看來你這一次出師不利呀。”
“是呀,好不容易打了點兒獵,結果都被那只可惡的鷹搶走了,我一路追趕結果就遇到了你們,”向璈捂著額頭爬了起來,很自然地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們這幫土匪怎么來這邊了?”
“沙漠沒生意了唄,”獨眼的語氣中多了些許無奈,“以前時常有人來往于庇護城和獵人團之間,我們還有的搶;現在落日城的居民死的死,搬的搬,獵人團也沒啥油水了,就離開了嘛。”
“然后跑這么遠?這里都是橙區了,更沒生意吧。”
“一開始也沒想亂跑,只是路上我們搶了一群自稱‘蝗蟲組織’的人,得到了一些凈化設備,比如那邊的啤酒機和凈化箱,就動起了改行打獵的主意,再后來就追著獵物跑到這邊來了。”
搶了蝗蟲組織……好家伙,真就惡人自有惡人磨唄。
“你們沒有獵人證,打獵的收益有當土匪時大嗎?”向璈佯裝閑聊,實則暗中套話。
獨眼也不覺得這種問題是不可告人的,反而很坦誠地如實交代道:“本質上都是為了獲取物資,當土匪時信用點也只是個添頭;況且路上到處跑時還能遇到商隊,當獵人的同時一樣能順路打劫,這么算反倒是打獵的收益更穩定些。”
“所以你們就一致決定改行了?”
“其實也有大背景的考量,你懂的,大勢力不斷兼并小勢力,最后只會剩下幾個巨頭,我們這種人想長久安逸地活下去,就必須歸附于某個大勢力,而土匪這種身份肯定是沒有獵人更受聯邦青睞。”
果然,每一伙兒土匪都有一顆招安的心。
不過獨眼的確是個聰明人,一般的土匪頭子哪兒會想這么多,都是得過且過拉倒,獨眼這種敏銳又高瞻遠矚的領袖還真是不可多得。
“你倒是真信任我,愿意一口氣說這么多,”向璈也回敬似地拍了拍他的肩,又糊弄著提了一句自己,“我就艱辛多了,為了更快賺錢才一路跑到了這邊,算是把賞金獵人的身份貫徹到底了。”
“哪里,都是為了生存,而且你在落日城的經歷我可都聽說了,”獨眼找了個新杯子裝滿啤酒,“來,之前多有得罪,這杯是我送你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
對于獨眼來說,實力不俗且與自己有合作過往的向璈是一個值得長期拉攏的幫手,在不觸及重要利益的情況下,他是很樂意多花點心思穩固這條人脈的。
更何況當初的陰謀事變后,土匪內部也進行了大刀闊斧地淘汰和改制,作為一個野心勃勃的領袖,獨眼一心希望能讓自己的勢力不同于普通的烏合之眾,最好成為一支媲美正規軍的強勁武裝。
然而這也讓團體內部不穩定了起來,為了避免新一輪的內部斗爭,他需要塑造一個親善重義的好首領形象,順便也能奪得更多的外部支持,而向璈是一個好目標。
“既然你把我當自己人,”向璈不想拖太多時間,于是試探性地直奔正題,“我也有個不情之請想提一下,可以嗎?”
“你說,我先聽聽。”獨眼不急于答應她。
“是這樣,大河北岸呢有一個老獵人,我跟他有一件很重要的合作,希望你在我離開之前不要去打擾他,避免影響到我的事,可否?”
“當然,我們又不缺這一個人的物資,”獨眼很爽快地一口答應下,心里卻很快打起了小算盤,便背著手耳語道,“內個……能給我透露一下嗎?”
“只是關于打獵的事,我們準備組織一場大型圍獵,你要不要一起?”
“哈哈,不了,我還有那么多兄弟呢,”獨眼知道她不想說實話,依舊掛著微笑打了個馬虎眼,“要不留下喝幾杯?我們烤了肉,你應該還沒吃飯,一起吧?”
“下次,我那邊還有同伴等著,”向璈在心底咽了下口水,急切地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啊~”
“好吧,那我就不強行挽留了,慢走。”
這邊向璈帶著任務完成的消息獨自踏上了回去的路,卻說另一邊,白孚并未按照安排去尋找食物,反而坐在基地車附近無所事事。
她不只是對土匪有一定的慣性恐懼,更多的還是感到迷茫,至少她不覺得調查土匪和她有什么關系,甚至更進一步,她不知道自己要跟著向璈干什么。
盡管“斬斷過去,重新開始”這種話聽起來很酷,但她十二年來都是為了尋找媽媽和報仇而活,如今真相大白,她卻突然找不到了努力的方向。
為了自己而生存……可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
這種情緒郁積久了難免會讓她無比煩躁,而不管做什么事目的性都很強的向璈又加重了她的逆反心理,搞得她現在只想干坐著,連晚飯都不想吃了。
咕~~
“好吧,人還是要吃飯的,”白孚揉了揉干癟的肚皮,“找點野蘑菇和玉米罐頭一起燉了吧,黑燈瞎火可不是打獵的好時機。”
車上的短刀被向璈帶走了,白孚只能扛著斧子作為防身的武器,河谷附近有一些稀疏的小樹林,正好是尋覓食物的好去處。
野外的清新空氣讓她的情緒穩定了不少,也終于靜下心來觀察路邊的狀況:灌木叢里有從東邊跑來的野兔和草原鼠,它們吃光了漿果和野蘑菇后又飛快逃離了現場,只留給白孚一片空蕩蕩的灌木叢。
“夜晚開始降溫了,”白孚想抬頭看一下月亮,卻被茂盛的赤色樹冠瘆得直冒冷汗,“實在不行先回去吧,車上的罐頭還夠對付兩天的……”
“嗷哦——”
有狼叫!
白孚下意識地攥緊了斧柄,將手電筒的光照強度開到最大,沿著腳下的道路一直望過去,隱約能看到幾撮灰色的毛,那是狼的蹤跡。
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刻轉身回去,只是一頓晚飯不值得她只身返現,可前方的狼嚎聲似乎不同于一般情況下的捕獵交流,好奇心促使她還想再前進一點兒。
“只是看一眼,不會出事的。”
白孚一頭鉆進路邊的灌木叢中,枝條上變異出來的尖刺扎破了她的外衣,她嘗試用斧頭劈開一處暫時的觀察點,而后悄然靠近了狼嚎的來源處。
那里是一片狹小的空地,被翻開的地皮標志著不久前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打斗,從腳印來看有一只大野豬方才離開了此地,而被留在原地的是一只死去的公狼,血液還未完全凝固,看來是死于野豬之手。
再遠一點的位置還能看到一只被野豬獠牙劃開肚皮的母狼,它還有一點兒氣,剛才的聲音應該就是它發出的求救,可惜傷勢過重,連白孚也無力回天。
“看來這是一場失敗的捕獵行動,”確認過沒有危險后,白孚頓時覺得有點兒感慨和惋惜,“可憐的狼夫妻,你們安息吧。”
“嗷嗷……嗚……”
母狼的身體下方忽然響起了一陣微弱的嚎叫,白孚急忙快步走過去,掀起母狼的肚皮一瞧,那下面居然還有一只剛睜眼的小狼崽子。
第67章 小狼
“嗚……”
“奇怪, 狼捕獵的時候會帶上幼崽嗎?”白孚總覺得事情不太對頭,她拿起手電筒,重新觀察起了野豬留下的腳印, “野豬來時的腳印同樣很匆忙, 也就是說,是野豬突然闖入并襲擊了小狼一家?”
怪不得一直有傳聞說野豬比熊還可怕,這四處找茬的性子是挺嚇人的。
“小狼乖,這里很危險, 不要出聲, ”白孚將手電筒的亮度調低,然后蹲在母狼身邊輕輕抱住小狼崽子,“我這就帶你離開。”
母狼大概認為她是來偷孩子的壞人, 奮力揮起前爪試圖趕走她,然而失血帶來的體力流失讓它的攻擊只能落在地面上, 結板的土壤被它撓得稀碎, 揚起的塵土在手電筒的光線中肆意飛舞。
“我不是來傷害你們的, ”白孚輕聲安撫著焦躁不安的母狼,“氣溫已經降得很低了, 如果不立刻將它轉移到安全溫暖的環境中,失溫會讓它很快夭折的。”
母狼自然聽不懂她的話, 但通過感知語氣中的情緒,它意識到對方可能并沒有強烈的惡意, 于是它用盡胸腔中的最后一口氣發出一聲哀鳴,像是在將孩子托付給這個陌生人。
白孚不忍心看到母子分離的悲慘場面, 她別過了頭, 余光卻剛好瞥到一叢狗尾巴草,那些毛茸茸的穗子因為輻射而變得又長又硬, 她頂著被扎的刺痛摘了一把,編了一只毛茸茸的小草狼放在母狼的尸體身邊,隨即抱走了那只可憐的幼崽。
作為一只已經睜開眼睛的小狼,離開第一眼見到的媽媽對它來說過于可怕了,它開始瘋狂地在懷中掙扎,還沒有長出利爪的腳掌在白孚衣服上印滿了泥印子。
“嗷嗚……嗷……”
“噓~不要出聲,把野豬引過來就危險了,”白孚從路邊拾起一顆被遺落的漿果,塞進小狼過于不安分的嘴巴里,“我會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你會平安的活下去。”
“嗚嗚……”
饑餓讓小狼發不出太響亮的聲音,它伸出舌頭舔了舔破皮的漿果,甜味讓它逐漸安靜了下來,最后像被抱走的小狗崽一樣惶恐不安地停止了動作。
“到了!”
白孚一路飛奔著回了基地車,長時間的奔跑嚴重超過了她的體力負荷,要不是這幾天向璈一直在讓自己做訓練,心臟恐怕會因為這一趟而跳到爆炸了。
況且她要做的事還不止這些,基地車雖然能抵御寒風,但金屬的擋板還是會將寒冷傳遞到車內的房間中,平日里她們睡覺尚且要蓋厚厚的被子,何況是饑腸轆轆、身心俱疲的小狼崽子?
還好留著那頂帽子。
白孚從房間里找出向璈送給自己的野豬皮帽子,因為這玩意兒實在扎手,加上過于保暖的厚皮草在夏秋季節只會熱得滿頭大汗,因此她始終留著沒戴,如今倒剛好派上用場了。
“從今天起,這就是你的小窩了,”白孚將帽子翻了過來,把小狼放到了里面,“今晚先早點兒休息吧,天太黑了,我只能明天再去給你找食物。”
小狼似乎是嗅到了仇敵的味道,張開只冒了一個尖的小乳牙撕咬帽子,好在鞣制過的皮子很是結實,筋疲力盡的小狼咬了一嘴毛后忿忿地陷入了夢鄉。
白孚把自己穿破的舊衣服疊在一起,用僅剩的豬皮膠粘成了一條小被子,這樣至少今天一晚,小狼大概不會有性命之憂了。
“我回來了,”基地車的大門又被人推開了,向璈擦了擦凍出來的鼻涕,隨口問道,“一切順利,你猜那個獨狼幫的首領是誰?是我們一開始合作過的獨眼!”
辭別了獨眼后,她又順路去跟老獵人做了匯報,當然,她不會說自己跟獨眼是舊相識,只說她觀察到那些土匪只是在附近扎營打獵,應該不知道關于大獵人團的事情。
老獵人沒有反駁什么,遵守諾言允許她們留下,只是他也真的沒有告訴向璈更多的信息,一切真相都要靠二人自己去發掘了。
“他們不該在沙漠嗎?”白孚也愣了一下,“為什么會跑來這邊?”
向璈把和獨眼的對話復述了一遍,這次是毫無保留的。
“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就算不能讓獨眼當幫手,至少不會擔心和土匪們發生大規模的沖突,”向璈疲憊地坐在沙發上,懷里還抱著她休息用的毯子,“話說你找到食物了嗎?”
“沒有,當我找到了這個,”白孚把野豬皮帽子捧了過來,掀開一個小角讓她看到里面的狼崽,“一只失去了父母的小狼。”
不是,咱們這是什么孤兒列車嗎?!
“你……我……算了,”向璈很想大聲抱怨一陣,但救助一個孱弱的生命可不是什么壞事,她實在找不到可供發怒的理由,“你自己救的自己養,我已經很累了……”
“可以,不過我懇請你再幫一個忙,”白孚將小狼放在一個溫暖的角落里,“明天一早我們一起去抓一只活的母羊,它太小了,牙齒還不足以撕開肉食,我得找一些羊奶讓它填飽肚子。”
“其實你可以嘗試自己狩獵,”向璈決定幫她建立一點兒自信和勇氣,“挖一個大卻不深的坑,再往里面倒入大量的泥漿,然后用氣勢驅趕母羊跑入泥坑——記得在泥坑上鋪一層輕薄的草,不然看穿計謀的母羊會直接跳過去。”
“可萬一……我沒能嚇退它呢?”白孚對這個提議顯得很猶豫。
猶豫還好,只要沒一口否決掉,就說明她心里還是想親自解決問題的。
“那就跟它正面對決,你是一個成年人類,是站在食物鏈頂層的生物,用一根長矛獵殺獅子的人都常有,難道你還打不過一只羊?”
“……”白孚沒有給出回答。
“好吧,我這句話可能有點兒想當然了,”向璈按摩著酸痛的手腕,重新換了一種更溫和的說辭,“我會跟在你后面,不過會在某個你看不到的角落中藏起來,如果你成功了,就當我不存在;失敗了,我會立刻跳出來幫你,怎么樣?”
“嗯……好!”
“那么現在該去休息了,為了明天能有充沛的體力戰斗,”向璈松了一口氣,把毯子一扔鉆進了廚房,“我要趕緊熱個罐頭,餓死我了。”
第二天一早,白孚率先醒了過來,她還惦念著那只與她有些同病相憐的小狼,于是連洗漱和早飯都沒來得及進行,便急匆匆地跑到帽子邊查看狀況。
然而帽子里面是空的,除了幾根狼毛外一無所有。
“小狼?”白孚頓時有些慌了神,除了擔心小狼出了意外,她也擔心這個不一定能養熟的小家伙會在基地車里搞破壞。
“小狼,你去哪兒了?快出來!”
“嗚——”
在溫暖的環境中休息了一夜的小崽子終于有了力氣,聲音也比昨夜嘹亮了不少,只是年齡讓它的叫聲不可避免得奶聲奶氣,不但毫無威懾力,還讓白孚順著聲音發現了它的藏身之所。
“你怎么鉆到沙發底下去了,”白孚趴在地面上,用“嘬嘬嘬”的聲音呼喚它,“快出來,我要出門給你找好吃的。”
“嗷嗚!”
已經掙了眼的小狼崽子是有野性的,它對這個陌生的人類充滿了警惕心——即使它也清楚昨晚是這個人類救了它。
“有必要費這么大的事嗎,”沙發忽然被人用工具撬起,一只手立馬捏住了小狼的后頸,“喏,這不就出來了?”
“嗷——”
小狼別過頭想去咬向璈的手指,但對方搶先一步將它丟進了一個提前準備好的大罐子里,不到十天大的小狼崽可以被罐頭完全容納,向璈又找來一塊硬帆布,戳幾個呼吸用的洞后便蓋在了罐子頂部。
“狼是一種警惕性很強的動物,你最好不要奢望一開始就能和它親近,”向璈把罐子塞給白孚,“先去找點羊奶吧,食物可以讓它和你快速親近起來。”
罐子還在白孚的手中微微晃動,她將罐子放在帽子里,然后找了一個相對密封的小房間安置它,這才戀戀不舍地跟著向璈出了門。
“按照地形和氣候的分布,羊最有可能出現在東部地區的北半邊,”為了以防萬一,向璈在防護服上加了一根繩子系槍,“你自己過去布置陷阱吧,我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跟著,保證你的安全。”
“好。”
白孚的內心稍微安定了一下,鐵斧和短刀都在她身上,加上還有一個人跟著,自己的行動應該不會失敗吧。
向璈很快如她所言消失了,只剩白孚一個人走在草地上,周圍沒有看到任何一只野生動物,只有沒過腳踝的草扎得生疼。
“這里應該……”白孚回過頭,但周圍已經沒了其他人的影子,也沒有可以隱藏蹤跡的灌木和樹叢,這讓她感覺到一絲不妙,“呼,看來只能由我一個人做主了。”
她先是用一根木棍在草地中不斷翻找,直到發現一些形似食草動物的糞便,才敢放心地挑了一片空地開始挖坑。
“先挖一個大點兒的坑,然后用挖出來的土和泥,再……”
“咩~”
在白孚還沒挖好坑的時候,一只動物忽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好消息是,這是一只雌性食草動物;壞消息是,這是一只體重一百多公斤的黑尾鹿。
第68章 搏殺
向璈當然沒有跟在白孚的后面, 從踏上草原地帶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離開隊伍單獨行動了。
雖說出爾反爾可稱不上是個好的行為,但傻乎乎地跟在屁股后面顯然也無法讓她迅速成長起來, 用一種略顯殘忍的方式測試她的能力, 在橙區這種惡劣環境下也無可厚非。
況且會帶有母乳的動物肯定有幼崽,讓一個失去母親的人去獵殺動物母親實在強人所難,到時白孚大概率只會帶著一大罐奶回去,這對于急需獵物來填飽肚子的二人可不是個好結果, 向璈只得獨自趁這段時間出去完成打獵的工作。
至于是否會遇到可怕的掠食性動物而喪命, 向璈也提前進行過觀察,如果輻射引發的變異還不足以讓某一個物種徹底改變食性,那么這附近除了狼群和野豬外也只有蒼鷹值得刻意提防了。
而白孚出門前碰過小狼, 在有同類氣味的情況下狼群不太會主動襲擊,何況狼本身就不熱衷于襲擊成年人類, 偷小孩才更有利于它們的行動策略;而蒼鷹可就防不勝防了, 自己守在現場也用處不大。
至于野豬, 向璈選擇自己走上了一條有野豬腳印痕跡的路,這樣一來即使野豬發現了人類, 應該也會優先來攻擊自己。
最后面對一眾大型食草類動物,向璈也只能表示對自己制定的特訓有信心了。
“等一下, 我好像看到了叉角羚的蹤影,”發現獵物的向璈立刻停止胡思亂想, 掏出槍準備接收大自然的饋贈,順便還注意到了一個小問題, “草原狼和叉角羚同時出現在同一棲息地?這個世界的物種分布果然是混亂的。”
不過這也給自己提供了更好的獵物, 既然如此,自己也只好來者不拒了。
砰——
“別誤會, 我是來抓羊的,”白孚與山坡上的黑尾鹿陷入了尷尬而又相互懷疑的對視中,“我對你沒有任何惡意……”
秋天的黑尾鹿母親應該帶著幼崽遷徙到低谷森林準備過冬,否則幼崽極有可能因為熬不過冬天而夭折,然而這只雌性黑尾鹿卻獨自出現在缺乏遮蔽的草原山坡上,顯然是認為有人對她的孩子產生了威脅,從而主動跳出來吸引入侵者的注意力。
“我只是……呃,想要一丁點奶,去喂養一下我撿到的另一個小動物,它的年齡應該比你的孩子還小一些,所以……”
白孚結結巴巴地試圖向黑尾鹿解釋自己出現于此的緣由,但黑尾鹿只是用充滿警覺的目光盯著她,它的身高明明只到她的胸膛部分,可白孚偏偏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我現在就離開……還來得及嗎?”
“喲~”
黑尾鹿顯然是不愿放過這個踏入自己地盤卻又不敢掏出武器硬剛的軟柿子,作為能在廢土上存活至今的動物之一,遇到弱的進攻、遇到強的逃跑是這幫家伙的一貫準則。
“等等,我不想和你發生沖突,你為什么還要沖下來呀!”
黑尾鹿的速度能達到每小時五十公里以上,在下坡沖刺的加持下,白孚顯然不具備躲開并扭頭就跑的能力,好在這時候她還沒大腦一片空白,而是想起了向璈教給自己的辦法。
“野生動物的脖子都是很脆弱的,對于沒有利爪尖角且體重差距沒有特別大的某些偶蹄目動物,你可以嘗試鎖住它們的脖子并向側面傾斜撂倒。”
嘭!
“咳咳——”
黑尾鹿的沖擊力實在不小,盡管白孚死死抱住它的脖子并成功攔住了它,但劇烈的撞擊還是讓她的胸腔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甚至感覺下一秒肺里都要咳出血沫子了。
本以為她會跑開的黑尾鹿顯然也被這一招給搞蒙了,開始用拼命蹬腿的方式希望讓她松手,而白孚忍著疼痛向著它的上方一躍,愣是用自己的體重將它壓倒在了地上,并將膝蓋壓在它的大腿上。
“喲~喲~”
四腳離地的黑尾鹿瞬間陷入了萬分驚恐之中,一百多公斤的體格又在此刻爆發住了驚人的力量,硬是把壓制在上方的白孚折騰得顛簸起來,三頓飯沒吃的她哪兒有力氣和她拼死搏斗,只好雙手死死掐住它的脖子,身體則整個趴在了黑尾鹿的身上。
被扼住命運咽喉的黑尾鹿直接進入了近乎應激的狀態,而劇烈的掙扎也讓它的體力在急速流失,它甚至低下頭試圖咬住白孚的胳膊,幸虧結實的衣服抵擋住了大部分的攻擊,讓胳膊除了疼痛外并未造成實際性的損傷。
“向璈,你人到底去哪兒了!”
黑尾鹿的膝蓋在亂動中頂到了白孚的肚子,這直接導致了她的氣息開始紊亂,接踵而至的就是體力因為混亂的呼吸在光速流失,疼痛和疲憊讓她的大腦一片混沌,從而忍不住大聲呼救起來。
當然,沒有人會出來幫她,這是只屬于她一個人的歷練。
而掙扎許久的黑尾鹿也發出了更加響亮的呼救聲,作為一種群居動物,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會有更多同伴前來救援,如果自己被圍攻那可真就完蛋了。
“別叫了,你都快把我耳朵喊聾了,”白孚把手肘支撐在黑尾鹿脖子的兩側,從而使自己的上半身能壓在右手上,而左手趁機空出來去捏它的嘴巴,“安靜一點兒,我不想要你的命!”
“喲~喲~”
這只黑尾鹿的智商顯然不如昨晚遇到的母狼,不過也可能是食草動物天生膽子小的緣故,反正它并沒有聽話地安靜下來,反而抬嘴咬住了白孚的手掌。
“嘶……”
能輕易切斷草纖維的門齒在她手上留下了一排紫色的牙印,吃痛的白孚連忙縮回了手,而黑尾鹿也趁機嘗試起身,白孚只好用兩個膝蓋夾住它柔軟的腹部,從而讓它也體會到氣息紊亂導致脫力的痛苦。
這場戰斗最終徹底淪為了意志力大比拼,黑尾鹿不斷反擊她可能進行的攻擊,白孚則全憑將它壓在地面上來讓它不再掙扎,其中唯二有效的方法便是掐脖子和夾肚子,而這兩種行為的后果不是被咬就是被踹。
起初被撞擊的胸腔依舊發悶,被咬的胳膊和手掌也開始發麻發熱,而受到蹬踹的雙腿和胯部就是純粹的生疼了,如此混雜的感官觸覺讓大腦像是窒息了一般恍惚,只有戰斗的生物本能在嘶吼著堅持到底。
人類在自然界最大的優勢就是遠超其他動物的耐力,在毫無章法的劇烈掙扎下,黑尾鹿的體力終于被它自己消耗一空,而尚存一力的白孚也學會了抓住時機,掏出繩子綁住了它的四條腿。
“我真的……快要……被你折騰死了,”得勝的白孚一屁股癱倒在草地上,過快的新陳代謝讓她呼出的氣體都發燙,“只是借你點兒奶……至于嘛……”
“喲~”
黑尾鹿似乎以為自己下一步就要被扒皮吃肉了,一聲哀鳴過后還留下了兩行清淚。
“我現在不光討厭和蠢人交流,還討厭和蠢的動物……”白孚撐著地面才勉強能站起來,鋒利的草尖刺破了她的掌心,卻在腎上腺素的余威下免于疼痛,“等一下,我找找瓶子去哪兒了。”
基地車上其實只有一個大水壺,平時都是誰出門久誰拿著,另一個人則用礦泉水瓶或杯子喝水,現在為了裝奶,這個水壺徹底成了白孚的所有物。
九月剛好處于小黑尾鹿的哺乳期,雖然不確定小狼喝不喝得慣鹿奶,但白孚實在沒有力氣去找黃羊了,只好就地獲取黑尾鹿的奶。
“起來吧,我還給你留了一點,”取完了奶的白孚封好水壺,便替黑尾鹿解開了禁錮自由的繩子,“走吧?”
黑尾鹿明顯對她的行為感到迷惑,不過方才的搏斗已經給它留下了不小的恐懼,故而解開束縛的它沒有片刻停留,當場撒丫子消失在了白孚的視野中。
“向璈這個混蛋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白孚踉踉蹌蹌地走出幾步,然后擼開褲管一看,才發覺自己的腿上全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淤青了,輕輕一摸都疼得直打哆嗦,“不管她了,先帶著奶回去吧。”
另一邊的向璈當然沒她這么費事,一發精準命中頭部的子彈就讓她收獲了一只六十多公斤的叉角羚,這群家伙的速度可以達到每小時八十公里以上,除了人類的槍外幾乎沒有天敵。
比較麻煩的是扛著這玩意兒趕路,散發了一路的血腥味很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但貪心的向璈還是打算背著它再多走一會兒。
于是,草原也指引著她去尋找點兒有意思的新發現。
“那是……”
向璈跳上一塊巨大的巖石,沿著她的目光望去,在一片相對濕潤的低地稀疏樹叢中赫然多出了一棟純水泥打造的正方體安全屋,窗戶極度窄小且位于較高的位置,顯然這是為了防輻射而打造的。
“難道有人捷足先登了?不行,我得過去看一下。”
本著收集情報的想法,向璈快步來到了水泥房子的側面偷聽,而里面的人也“不負所望”地發出嘈雜的交流聲,這讓她立刻摸清了一個基本事實——
里面有人,而且很多。
第69章 穿越者
“學長, 咱們都被困在這里一天一夜了,”安全屋內的人幾乎沒有防范意識,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晰可聞, “沒有水也沒有食物, 再這樣下去會……”
“唉,可外面都是輻射,我們怎么出去呢?”
“就算出去也沒用,”又是一個新的聲音開口, “這里不是草原就是森林, 我們根本沒有可以搜索的地方,還不如把我們放在廢棄的城市里呢!”
噗~放城市里你們早就被拾荒者搶光了,還有機會在安全屋里聊天?
“我還以為主辦方只是這么宣傳的, ”這次說話的是個女生,“沒想到居然真的能把我們傳送到輻射世界, 這下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主辦方?難不成這幫人也和自己一樣, 是被十億獎金的宣傳坑過來的?
安全屋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向璈也意識到了這些人無法對自己造成什么威脅,于是打算反過來讓他們感受一下人間險惡。
咚咚咚——
“有人敲門!”
低氣壓的環境迅速被打破, 里面的人先是第一時間感到恐懼與慌亂,旋即有一部分人意識到了這是個對外交流的好時機, 又馬上陷入了難以言喻的狂喜中,總之安全屋內爆發了一陣不小的混亂, 這讓向璈愈加蔑視這群烏合之眾了。
“門外的人,你好, ”最終被推出來交流的是被稱為“學長”的那個人, 從語氣能聽得出來他也很害怕,但作為年長者的責任讓他鎮靜了下來, “請問……你是誰?”
哈哈,有你這么問話的嗎?
向璈憋著笑放下肩上的叉角羚,同時將武器全部藏到了背后,然后敲了敲鐵門上可以拉開的小窗口,示意大伙兒面對面談話。
對方十分猶豫要不要打開,一方面他無法確定來者的好壞,另一方面也是擔心輻射會不會趁機溜進屋內。
然而這畢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最終他選擇只拉開了一小半,讓雙方都能看到彼此的臉即可。
“防范意識還不錯,”向璈沒什么好擔心的,她戴著防護面具,對方除了她的眼睛外什么也看不到,“你們一共有幾個人?”
“八……你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
“八個人是吧,”向璈其實聽聲音也能分辨出個大概,提問只是一個簡單的試探,“對于你的問題,我只能告訴你我不是一個純粹的好人,但也不喜歡搶劫窮鬼的物資。”
對于這個充滿蔑視的回復,屋里的人都不同程度地變了臉色,但還是保持了身居劣勢應有的沉默,只有一個很高的男生忽然問了一句:“你是女的?”
“對,怎么,”向璈撿起一根手腕粗的樹枝,當著眾人的面輕松掰斷,“你有意見?”
“你給我滾一邊去,”學長趕緊把他踹到角落里,然后又趴在門口攀談起來,“我們確實沒有物資……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而且我們是探險社團的大學生,可以幫你做一些工作,您看……”
“哦~大學生,久仰久仰,”對于只有初中學歷的向璈來說這的確算文化人,盡管她不會因此高看這幫人多少,“只是這么上趕著求人收留,是否有點太掉價了?”
“我們……已經一整天都沒喝過水了,”這次走上前的是其中稍顯年長的女生,從模樣和氣質上看八成是在學生干部里有個一官半職的,“你是我們迄今為止見過的第一個人,如果不抓住這次機會,我們真的會死在這里的。”
“這么主動交底,就不怕我是壞人嗎?”向璈指了指屋內的空地,“而且你們不是有兩口鐵鍋嗎?”
主辦方也沒有刻意刁難這幫人,雖然安全屋內完全沒有家具,但必要的生存工具還是給留下了。
“我們沒有食物來源,有鐵鍋也做不了飯呀。”
“一群笨蛋,除了吃就不能想點別的嘛,”向璈隨手撿了一塊石片和一根長樹枝,用狗尾巴草將它們綁成了一把簡易的鏟子,“看好了,我這就教你們怎么取水!”
屋里的人聞言,全部湊到門口伸長了脖子張望,學長也適時地把小窗拉到最大,以照顧到大家的視線。
向璈在地面上摸索了一陣,最終挑選了一處土壤潮濕松軟的地方開始挖坑,大約挖到一米半時,下層的土壤縫隙中就開始有渾濁的地下水滲出,再挖深一點水就明顯變多了。
“把這些水用石子和沙礫過濾一下,沒有的話從衣服上撕塊布,然后用兩口鐵鍋搭一個蒸餾器——蒸餾你們這些大學生應該會吧?輻射粒子是不會被帶到蒸餾水里的,這樣你們不就有水喝了?”
“可是……外面有輻射……”
“就這幾步路的距離能有多少傷害,再說了輻射能致人死亡,那缺水不也能渴死你們嗎?”
幾個人不說話,而是互相瞥了一眼,向璈頓時明白了這幫人彼此之間互不信任,甚至連打個水都擔心會被同伴給背刺,差點兒被他們給氣笑了。
就這點兒物資連能不能活下去都難說,居然還有心思搞明爭暗斗?
向璈原本還想搞個小小的挑撥離間,現在看來自己非但沒這個必要,說不定還要從中幫忙調解,不然好不容易找到的免費勞動力要是因為內斗沒了多可惜。
“好吧,看來我要給你們一點小幫助了,”向璈掏出一個塑料水瓶盛滿了水,再和一把干樹枝一起從小窗丟進去,“拿著,先用這點兒水練習一下吧。”
這群人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急忙接過水和木頭開始搗鼓蒸餾裝置,只留下學長繼續在門口和向璈交談。
“十分感謝你的幫助,”學長對目前的處境感到非常窘迫,但還是打起精神詢問必要的線索,“看您的裝束像是正規部隊的人,請問您可以告訴我們一些關于這個世界的信息嗎?”
“嘖,這個嘛……”向璈故意拉長了語調,讓自己表現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你們應該也能想到,在廢土上不管什么都是有價值的,想從我這里拿到點兒什么,總要給點兒好處交換吧?”
“可我們什么也沒有,或者您是否可以先告訴我們一些信息,等以后有機會了我們再償還?”
“你們什么都沒有嗎?不可能吧,”向璈后退了兩步,繞著水泥房子轉了一圈,“那這么大一棟水泥建筑是從哪里得來的呢?如果不是你們蓋的,那么給你們房子的人應該還會留下點兒別的東西吧?”
向璈的目標自然是主辦方發的精鹽,她剛來時就是用那玩意兒解決的資金問題,正好布雷莎過幾天會來,搞不好自己可以一舉解決欠債問題。
“唔……確實還留了點兒別的,比如……”
學長剛要回頭去找,卻正好看到自己的同伴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把物資都交出來。
“沒有就算了,”向璈也注意到了他們的小動作,“我呢,也不缺你們那點兒東西,只是想看一下你們的誠意如何,既然你們想空手套白狼,那我也沒有留在這里的必要了,回見!”
說罷,向璈轉身走進了一旁的小樹林里,安全屋里的人估計認為她真要離開,連忙聚在一起商議了幾句,然后趴在門上大喊“等一下”。
“又怎么了?”向璈又裝起了糊涂。
“我們這里有一些鹽,”屋里的人背著門口折騰了一陣,才扛出一個分量不小的牛皮紙袋子,“可以跟你交換信息嗎?”
“當然可以,”向璈知道他們給自己留了一些,不過她也不是非要計較那一兩斤,以免因小失大,“既然你們出手如此闊綽,那我自然是要罩著你們一點兒咯~”
“那您現在……”
“我既認識聯邦的正規部隊,也認識四處為非作歹的土匪,連游蕩在廢土上的第三方勢力也結識了不少,至于最后會帶你們見哪一方,呵呵,那就要看你們是否配合了。”
這話中的威脅意味太濃,以至于一部分人當場就變了臉色,似乎在責怪同伴不該輕信這個來路不明的家伙;而更多的還是恐懼情緒在蔓延,他們并不清楚這個不懷好意的人會在陌生的世界會怎么傷害他們,未知帶來的恐懼才是最深刻的。
“你希望我們怎么配合?”學長壓著火氣繼續和她交談,然而語氣的變化還是出賣了他的情緒。
“嗯,這是個好問題,”向璈假裝抬頭觀察時間,“天色不早了,還有人等著我回去呢,不如我們把問題留到明天,等我吃飽了說不定就有力氣思考了呢~”
“你就是個騙子!”人群內終于有人忍無可忍了。
“哦,是嗎?”
砰——
突如其來的槍聲嚇得大家都一哆嗦,等回過神來再低頭看去時,一指厚的鐵門上已經多了一個黑洞洞的彈孔,而那個討厭的騙子正耀威揚威地收拾東西,準備帶著他們的鹽遠走高飛。
“這就是我交給你們的第一課,不要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就不撒手了,選擇性合作也是很重要的,”向璈重新背起叉角羚,扭過頭用余光瞄了他們一眼,“明天不一定什么時間,我還會再回來的,如果那時你們所有人都還活著,我會帶一些不用的舊裝備給你們。”
水泥殼子里的穿越者們敢怒不敢言,只能目送這個討厭的家伙離開了。
第70章 新庇護城
“嗚嗷——”
小狼嗅了嗅小碗里的鹿奶, 嘴角溢出幾滴口水,但失去父母的不安全感讓它退開了幾步,梗著脖子與走廊另一端的白孚展開了對峙。
“唉~我都離你那么遠了, 怎么可能會傷害你呢, ”白孚蹲在墻角嘆了口氣,從她的位置看去,小狼幾乎和一個灰黑色的乒乓球差不多大了,“快點兒吃東西吧, 不然你會餓壞的。”
小狼到底是小狼, 就算再倔強也抵抗不過貪吃的天性,然而它的四只小爪依舊像釘子一樣固定在原地,只有脖子用力地向前伸展, 吐出舌頭去碰小碗里的奶。
白孚趁機向前挪動了一段距離,試圖用這種緩慢的靠近來讓小狼放下抗拒, 可她才剛靠近了一丁點, 小狼又立刻縮回了正在喝奶的小腦袋, 努力瞪著剛睜開的小眼睛和她僵持。
“好好好,我錯了, 你繼續喝,我馬上滾遠點兒。”
“噗嗤——哈哈, 白孚,你真是我見過最卑微的主人了。”
基地車里忽然多了一個人影, 她快步繞到了小狼的背后,用兩根手指夾住了它的后脖頸, 開始給它撓癢, 起初受驚的小狼立刻縮回了腦袋,掙扎著想要躲到椅子底下, 但被身后的人一把按住了。
“嗚嗚~嗚~”
按摩工作持續了幾分鐘后,小狼終于明白身后的人沒有惡意——至少現在沒有,于是它試探性地伸出腦袋去喝奶,見對方沒有伸手阻止,并瞇起眼睛一邊享受一邊進食。
“你看,這樣不就能讓它熟悉你的動作和氣味了嘛,”向璈又搓了搓小狼的腦袋,這次小狼有些抗拒,卻也并未直接抬爪反抗,“喏,以后每天吃飯的時候都撓它一會兒,時間久了它就沒那么害怕了。”
“我試試。”
白孚湊上前接過了小狼,一開始它對于吃飯總被打擾這件事深感不滿,直接張口想去咬她的手指,不過沒長牙齒的攻擊連個印子都留不下,反抗失敗后,小狼忿忿地哼了一口氣,低下頭接著喝奶了。
“你說的辦法還真有點兒用,”白孚忽然扭過頭,用略微帶一點兒憤怒的眼神盯著她,“所以現在請給我解釋一下,剛才你人跑去哪兒了?”
“呃,內個……”向璈心虛地將目光移向窗外,支支吾吾地解釋道,“我見你那邊一切順利,就順路去打了個獵,不然咱們晚上又沒飯吃了~”
“順路你個頭,我差點兒被那只黑尾鹿踹死,”白孚知道她全程就沒在場,盛怒之下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下不為例!”
“你居然還能給我下次機會,”向璈對她的寬恕感到十分意外,便趁機拿白天的見聞來轉移話題,“說起來,我今天出去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水泥安全屋,里面居然有一群和我一樣的倒霉蛋穿越者。”
“和你一樣?那我們的風險豈不是又要增加了?”
“想什么呢,就他們那點兒三腳貓工夫,不給狼群加餐就謝天謝地了,”向璈鄙夷地翻了個白眼,“不過我們也可以借此拿捏他們,興許能收獲八個免費勞動力;順便我今天已經從他們那里騙到一大袋鹽了~”
“你確定他們會聽話?”
“這地方是橙區,對于沒有防護裝備的他們來說,擅自行動就是死路一條,除了聽話沒有別的選擇;況且那幫人只有心機卻沒什么格局,早晚會把自己作死到絕境,到時伸出援手的我們不就像救世主一樣,保管讓他們老實聽話。”
“那需要我幫你盯著他們嗎?”白孚對這群穿越者倒是充滿好奇。
“當然,我甚至打算以后讓你跟他們交接,給他們一點小小的免疫體震撼!”
“你少在這里胡思亂想,”白孚懶得搭理她,起身抱住了撐得肚皮像個球的小狼,“對了,你沒回來的時候有通訊打過來。”
“誰的?”
“我怎么知道,通訊系統在駕駛室,你又沒給我開門的鑰匙,我能進去才怪。”
白孚說完這句話,便抱著小狼回窩休息去了;向璈見狀也連忙趕回駕駛室查看消息,只是第一眼掃過去,便覺得這個號碼異常熟悉。
“喂,布雷莎,是你對吧?”
“嗯哼,終于接電話了,我還以為你慘遭不測了呢~”布雷莎的陰陽怪氣都快從通訊器中溢出來了。
“你就這么盼著我出點事兒嗎?先說好,我要真死了你可就收不到債了咯,”向璈一下子癱倒在駕駛座上,順口就給她懟了回去,“說吧,找我什么事?”
“三件事,第一,我已經抵達自然保護區了,現在把坐標給你發過去,”通訊器叮地響了一聲,“我帶了一批新的貨,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向璈沒有反駁她這句話,她沉默著瞄了一眼,布雷莎的位置大約在自己的正南方幾公里左右。
離得這么近,看來她已經知道自己的位置了。
“這第二件事嘛,就比較特殊了,”布雷莎的音調拖長了幾分,有點兒故作神秘的意味,“在自然公園的最西北角,原本有一個因旅游和探險而發展起來的小鎮,鎮上別的東西不多,偏偏供人留宿的旅館多到數不清。”
“那個地方如今還存在?”
“對,輻射危機爆發后,大量的探險者涌入了小鎮,和鎮上的原住民一起修建了一道混凝土隔離墻,讓小鎮成了非自然形成下的新庇護城,并長期與大獵人團有著緊密的合作關系。”
“只是后來大獵人團沒了,他們的對外策略也迅速變得封閉保守,甚至在刻意消除他們在外面的影響,如今除了附近的人外,已經沒多少實力還記得這座庇護城了。”
“所以呢,”盡管向璈已在心中把她說的話全部記下了,但嘴上還是一副無所謂的口氣,“我又不需要庇護城的保護,他們怎樣和我有什么關系?”
“嗯,好問題,能和庇護城相關的當然是蝗蟲組織咯~”布雷莎仍然自顧自地說下去,“這幫家伙不知從哪兒得到了這座庇護城的信息,并派了一部分兵力準備攻打它。”
“你也想委托我前去救場?”
“我像那么善良的人嗎?是有其他人已經出手了,他在通往西北的峽谷上埋了炸彈,只是需要有個人去引/爆,他把事情委托給了我,不過我想了一圈,還是覺得你最合適~放心,打工是有回報的,我給你追加了一條情報和一點小玩意兒。”
向璈在心底暗暗吐槽怎么老有破事兒找上自己,但為了獎勵她還是問了一句,“你想讓我一打一大群嗎?”
“不,不需要,只要啟動炸/彈就足夠了,事成之后你直接離開,然后來找我換獎勵即可,至于行動時間是在后天上午十點左右,怕錯過的話可以提前去蹲點兒。”
“聽你這意思,我好像沒有拒絕的余地了?”雖然她本來就沒打算拒絕。
“沒有,腿長在你自己身上,我還能拿槍逼著你去嗎?”布雷莎笑了幾聲,又順著移到了下一個話題,“第三件事就是作為報酬的那一條情報,我可以現在就當做定金告訴你~”
果然,這家伙清楚我不會拒絕。
“你應該在找大獵人團的總部對吧?巧了,我也想搜集當年的情報,所以找了點兒對我雙方都有利的消息——你應該知道大河北面是一片森林了吧,總部的遺跡就在森林深處,不過里面有一只不好惹的大家伙,你最好小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總部遺跡?”
“猜的,看來我的預感很準,”布雷莎發出了計謀得逞的笑聲,“祝你們一路好運吧,回見~”
對面掛斷了通訊,而向璈對于這個難纏又精明的商人無可奈何,她略有不甘地咬了咬牙,轉身出去把這件事跟白孚說了一遍。
“我就覺得這個人不是個善茬,現在我們的行蹤基本被她摸清楚了,”白孚剛哄睡了小狼,聽完她的話也只能搖了搖頭,“關于炸/彈的事,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可能阻止你,只能祝你好運咯。”
“有些事躲是躲不過的……明天我先抓緊時間去一趟森林吧,與那幫大學生見面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向璈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叫了,“算了,別被那幫亂七八糟的事影響了食欲,今晚吃烤肉大餐!”
說罷,向璈將叉角羚和牛皮紙袋子都拖進房間內,她找來短刀開始分割叉角羚的皮和肉,而白孚則按照她的指示將鹽分成大小兩份:一份大約十斤重,留著賣給布雷莎抵賬;另一份不到三斤,留著自己吃。
叉角羚的毛皮是相當好的保暖材料,正巧白孚的衣服被黑尾鹿咬破了,做一件御冬用的保暖上衣十分合適;不過最近幾天顯然沒時間,向璈將它洗干凈后掛在窗邊風干,等準備鞣制時再泡開即可。
至于它的肉則和羊肉有點兒相似,但長時間的奔跑明顯讓肉更加緊實,配上一絲雪白的鹽花,成為了二人離開沙漠后第一次盡興地吃肉(小野豬被做成了肉干)。
與此同時,在北部森林的最深處,一個巨大的黑影漫步在一片廢墟之中,許久之后它停下腳步,昂起頭對著皎潔的滿月發出了一聲響徹天地的咆哮……
第71章 初入森林
清澈的大河環抱著綠色與赤色斑駁相交的森林, 遍地的落葉下埋藏著漆黑肥沃的土地,然而這并非是充滿腐殖質的黑土地,以輻射為食的小型真菌早已將這里建設成了不屬于人類的世外桃源。
輻射危機為人類帶來了兩敗俱傷式的毀滅, 卻也讓抵御過輻射的野生動物們重獲家園, 盡管殘存的輻射仍不時會讓它們患上不可治愈的絕癥,但僥幸活下來的動物逐漸演化出了更多修復DNA的酶,并試圖重建一個只屬于它們的新生物系統。
鞋底與干枯的雜草之間發出一陣細碎的響聲,向璈調整了一下防護面具的位置, 身邊的風吹動了防護服的帶子, 可惜她沒能耐呼吸清晨的新鮮空氣。
“走到這里應該差不多了,”她別過頭輕微遠眺,獵人小屋已經完全消失在視野當中, 從這里進入森林,老獵人和她都不會發現彼此, “準備, 過河!”
此處的河道略微窄了一些, 向璈砍倒了一棵粗壯的大樹,將它的主干劈成薄厚均勻的粗制木板, 再用堅韌的蘆葦桿系一下,一個極其簡易的一次性浮橋就算完成了。
跨過大河, 蓋革計數器又發出了久違的“咯咯”聲,提示這里的輻射要比其它幾個區域高不少, 想來是茂盛的樹木阻礙了空氣的流動,讓輻射粒子無法隨風離開。
也罷。
向璈掏出突擊步/槍, 不斷提醒自己要保持警惕, 然后緩步走進了一望無際的大森林。
相比于高聳入天的大型喬木,低矮的灌木和雜草落葉更容易附著沉降的放射性粉塵, 這也讓它們的顏色更加奇幻瑰麗,深紅色的葉片搭配橙黃色的樹皮,抬手輕拂一下就會如地獄之火般雀躍舞動。
簌簌——
火紅色毛皮的赤狐從灌木叢中穿過,向璈立刻警覺地望了過去,然而赤狐和環境的融合度極高,讓她壓根就捕捉不到這個小家伙的蹤跡,她只好放棄主動出擊的打算,快步向更深的位置轉移。
棕熊是遠比赤狐更危險的生物,盡管它們大多時候并不主動攻擊人類,但高濃度的輻射可能會使它們的大腦出現異常,從而展現出不正常的高攻擊性。
嘩嘩——
“前面有水?”
向璈躲在一棵大樹后方,從她的位置看去,一只亞成年形態的棕熊正在小湖邊嬉戲撈魚,輻射似乎并未讓它變得狂暴,只是它的腦袋似乎比正常的棕熊小了一圈。
這算什么,輻射導致的腦萎縮嗎?
她不打算去招惹這只智商可能會低一些的大家伙,就算是有槍也不值得浪費子彈;當務之急還是尋找有關大獵人團的東西,一丁點兒殘留的人類遺跡也好,至少算是有了一個線索。
然而不知是大自然的力量太過神奇,還是獵人們離開前有意地摧毀了原來的舊建筑,走了近一個小時后,向璈仍未發現哪怕一塊混凝土碎片或是一片小小的電子元件,反倒是耳邊此起彼伏的熊吼聲愈加清晰響亮了。
“布雷莎不會是在騙我吧,”隨處可見的大型動物讓她的神經長時間處于緊繃狀態,這顯然會導致體力的加速流失,于是向璈停下腳步,靠在樹邊思考起來,“還是說要進一步向內走?”
不會吧,難道大獵人團會放棄駐扎條件更好的河谷地帶,反而跑到更加寒冷、交通不便且生物種類單一的森林深處?他們圖什么?
當然,倒也不是說這種可能性一點兒都沒有,層層相疊的茂盛森林可以抵擋住輻射粒子的一部分侵襲,這對于二十多年前缺乏防護設備的創始人們來說也不失為一處好地方。
但無論如何,總部地區稀少的建筑遺跡都與他們在外地的聲名鵲起嚴重不符,考慮到變異的熊也沒有能力大肆破壞鋼筋混凝土建筑,這地方可能存在過更加駭人的危險生物,比如布雷莎提到過的大家伙。
“奇怪,再往前走好像聲音就少了些,難道總部還真建在那么隱蔽的……哎呦!”
忙著觀察四周的向璈無心注意腳下,于是她被一個奇怪的玩意兒絆倒了,隨即周遭的視野倏然黑暗起來,粗糙的防護服在土地上卷起一層塵埃,并裹挾著她向更下層的方向滾了過去。
轱轆——轱轆——
慣性的運動讓向璈無法立即停下來,直到她撞上了一處急轉彎的隧道墻壁時,身體才久違地從眩暈和虛浮中掙脫,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真實的疼痛感——遍及全身的那種。
“哈……疼!”
向璈揉著摔青的胳膊睜開了眼睛,只見四周都是墻壁平整、四通八達的土質洞穴,洞口正對著斜上方背對太陽的方向,使得整個地下洞穴都無比黑暗,只能通過觸覺來搜索方向。
洞口和墻壁都十分平整,但并未有機械挖掘過的痕跡,顯然這是由某種地下動物所制造的,向璈略微起身試了一下,大約可以讓自己半蹲著直起腰來,估計洞穴的主人身高在一米左右。
森林里喜歡打洞的多為鼠類或草兔,但不管是哪一種,如此體型都會對自己造成較大的威脅,更何況這里還是人家的主場。
“必須馬上離開這里,”向璈剛準備原路爬上去,洞口外邊響起了棕熊的咆哮聲,“糟糕,原路返回走不通了,只能趕在洞穴主人發現之前從另一端出去了。”
于是她又調轉方向,沿著地洞漆黑的方向一路爬行,偶爾會發現掉落的草籽或漿果,這意味著附近可能有一只體型巨大的地鼠。
“吱吱吱——吱吱——”
“倒霉,怎么想什么來什么,”向璈聽到了微弱的吱吱聲,好在這個聲音距離自己并不近,“先繞路,趕緊跑!”
“吱吱——吱——吱吱吱——”
地鼠在自己家顯然比她要靈活得多,不一會兒,這種叫聲便斷斷續續地向自己逼近了,向璈只得再度調轉方向,與那只大老鼠在地下玩兒起了捉迷藏。
“吱吱吱——吱——”
“笨老鼠,你找不到我的,”眼見著前方出現了微弱的光點,而地鼠的叫聲似乎并未變得更清晰,向璈逐漸有了一股勝券在握的喜悅,“要不是地下太黑我沒法瞄準,才不會這么麻煩想著逃走呢!”
“吱——”
“誒?”
正當向璈準備向上加速時,她的防護服忽然被什么東西從后方勾住了,略一撇頭,金黃色的毛皮與土壤幾乎融為一體,而一對漆黑中閃著一絲光亮的大眼睛正巧和她對視上——這是一只巨型化的變異地鼠。
“我靠,你居然學會用聲音騙人了,”向璈沒想到自己被一只大耗子擺了一道,“算你狠,接招!”
然而對于戰斗來說還是過于狹窄的地道完全伸展不開,鐵斧和槍幾乎就掏不出來,而短刀也只能在柔軟順滑的鼠毛上來回摩擦,根本無法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吱吱——吱吱——”
地鼠死死咬住了她的防護服,用盡全身的力量想把她拖回洞穴,無奈之下向璈只能把短刀插進洞口的土中,雙手拽住刀柄讓自己不至于掉下去。
只是主場作戰的地鼠顯然更具優勢,特化于地下作戰的身體結構讓它可以完美地固定在地洞的任何一個位置,并用上全身的力氣向下拖拽;而向璈的兩條腿根本蹬不住光滑的洞壁,只能依靠上肢的力量讓自己朝洞口蛄蛹,這難度跟負重引體向上差不多了。
“我錯了,求求你撒口吧,”向璈早已沒了剛開始志得意滿的樣子,有勁兒使不上的憋屈感讓她的臉色都變得鐵青,“我出去給你找漿果好不好?”
狡黠的地鼠才不會相信人類的陰謀詭計,反而更加重了嘴里的力氣,向璈擔心太過用力的拉扯會損壞防護服,手上的動作不自覺松動了。
就在這時,仰著頭的向璈忽然捕捉到一抹橘色的身影,緊隨其后的便是一道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吼——”
聽到虎嘯聲的巨型地鼠瞬間鼠軀一震,登時頭也不回地溜進了地穴深處,連下一秒就能被拖進地下的向璈都丟下放棄了,還有些懵逼的向璈探出眼睛瞄了一圈,也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那是一只光高度就可能達到五六米的巨型老虎,體型遠大于之前見過的雙頭獅子,走起路來就像一座可移動的巨型堡壘,從向璈的位置甚至無法窺見其全貌,只有樹干粗的腿部給她留下了極大的震撼。
這哪里是不好惹呀,怕不是子彈都打不穿它的皮膚吧!
向璈頓時被嚇出了地鼠樣,也跟著一縮腦袋躲進了地下洞穴內,默默祈禱別被這個要命的大家伙注意到;而大老虎似乎也沒有刻意地尋找什么,只是粗略地巡視了一圈,便甩甩尾巴離開了這里。
“謝天謝地,終于走遠了,”向璈趁著地鼠還沒反應過來,趕緊鉆出了這個倒霉的洞穴,順便拍掉衣服上的泥巴,“這地方的老虎應該不會都這么大吧?真要這么玩兒那我還找個毛線……”
然而當她抬起頭時,面前卻終于出現了自己夢寐以求的人類遺址——一座孤獨佇立在樹木之間的廢棄炮塔。
第72章 雙頭牛
與只身涉險的向璈不同, 白孚一大早就帶著背包去了東邊,按照向璈的說法,那座水泥安全屋位于草原中部的一塊低地稀樹林中, 距離基地車大約二十公里多點兒。
因為起伏不定的復雜地形極不好走, 向璈干脆把這段路當成了訓練負重越野用的跑道,要求白孚必須在上午九點之前抵達目的地;當然,作為一場沒有監督者的考核,白孚肯定會偷偷給自己放寬時間的。
于是等她找到安全屋時, 太陽都快走到中午了, 草原也被曬得燥熱無比,白孚一頭扎進稀樹林中,躲到安全屋前的水坑旁避暑。
“喂, 你是誰?”鐵門上的小窗忽然被拉開,一個面龐稍顯稚嫩的瘦小男生開口叫住了她, “離我們的水源遠一點兒!”
“你們就是向璈說的新穿越者對吧, ”白孚不打算聽他的話, 還坐在草地上和他對視,“怎么就你一個, 其他人呢?”
“我來和她說,”這次又是學長主動站了出來, “既然對我們的基本情況有一定認知,那你和昨天來的那個人是一伙兒的吧?”
比起氣勢上就壓倒這幫人一頭的向璈, 看上去更人畜無害的白孚想來應該是個更好交流的對象,在這種想法的影響下, 學長也遠沒有昨天那么緊張了。
“對, 看來你們過得還可以,至少人都活著, ”白孚看著這幫人躲在房子里不敢出門的樣子,不覺有了找樂子的想法,“既然如此,我們可以進行下一步合作了。”
“嗚嗚——”
背包里的小狼終于睡醒了,開始不安分地躁動起來,白孚將它從里面抱出來,放在水坑邊玩耍,相處了兩天后的小狼明顯不那么抗拒了,開始在水坑里踩水玩兒。
“喂,那是我們喝的水!”
“那又怎樣,蒸餾過后都是干凈的,再說它露天放在這里本身就會落盡大量的雜質,”白孚邊說邊往水坑里扔石頭,“以及,這個坑是向璈挖的,又不是你們的。”
學長盯了她一會兒,突然覺得人不可貌相,心想果然在廢土生活的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防人之心不可無的策略確乎是對的。
“你到底想怎樣?”
“當然是社區送溫暖咯,”白孚拍了拍褲子上的泥土,站起身從背包里翻了一下,然后走到了鐵門附近,“給,一把彈弓和兩個防護面罩,這樣你們就可以嘗試自己打獵為生了。”
學長遲疑著接過了物品,確認這人送來的不是逗他們玩兒的假冒偽劣產品,臉上逐漸浮現出復雜的神情,“你為什么要幫我們?”
“咳咳,”白孚收起了捉弄人的心思,正兒八經地倚在門上說道,“收起你們狹隘的心思,廢土可不是人類搞內斗的角斗場,只有團結起來,人類才能戰勝輻射與災難,重新建造一個全新的世界~”
盡管這話她自己都做不到。
要不是向璈擔心這幫人在內耗中自我毀滅,從而讓她們損失掉好不容易找來的冤種勞動力,白孚才懶得編這么一段心靈雞湯,還千里迢迢地跑過來送物資。
“其實……”學長忽然壓低了聲音,還將頭探出了小窗之外,“這并非是我所愿,但我們內部因為匱乏的物資確實發生了沖突,長時間的封閉環境也讓大家的情緒愈發暴躁了……”
白孚沒想到這一趟還有意外收獲,也靠近一些壓低聲音問道:“那你們現在有關于下一步的打算嗎?”
“怎么可能有,我們人生地不熟的,以前組織去探險也都會提前買齊了物資和裝備,哪兒像現在,都快三天了連飯都沒吃過呢。”
“那……”白孚轉了轉眼珠,從背包里摸出昨天吃剩的烤肉串,在他面前吃了一口,“我給你指條明路?”
屋里的人也嗅到了肉的香味,原本沉寂的環境又逐漸躁動起來,這讓學長的臉色不由得又變難看了。
“其實我是不想管你們的,但我們現在需要很多的木頭,”白孚一邊吃東西一邊復述向璈的話,“現在你們有了防護面罩,可以嘗試自制石斧砍樹了,我們會用食物換你們的木頭,上不封頂。”
“這會加劇我們的內部矛盾的,”餓了三天的學長腦子終于清醒了不少,急忙低聲阻止道,“如果按你們的要求做,面罩的分配就必定會和食物份額掛鉤,到時大家會因為搶面罩打起來的!”
“可我們也只有兩個面罩,沒辦法給你們提供更多幫助了~”傳完了消息的白孚一臉“關我屁事”的表情,她本來就是出于好奇才答應過來的,現在好奇心消耗一空,她更關心向璈在森林的行動如何了。
“……我只是想你們可不可以換種方法,比如告訴我們附近有沒有大批人類聚集的地方,或是能救援我們的正規軍!再比如……”
“你在想什么,”連白孚都覺得這幫人真是傻的可愛,“情報的價值可不是一堆物資能比的,何況你們的人為了逃出去找援軍,豈不是會打得更加嚴重?”
“呃,我們……”學長終于意識到了這兩個人并不是真想幫助自己,而是為了獲得一群幫她們砍樹的勞動力,“我們再想辦法就是了。”
雙方的氣氛陷入了冰點,別有用心的想法被挑明后,彼此之間就只剩下赤/裸的利益關系了,這讓二人預留了滿肚子的客套話都說不出口。
“行了,東西和話我都送到了,剩下的就全看你們自己的選擇了,”白孚覺得再留下去也沒意思,便抱起小狼準備離開,“木頭堆在門外就好,我們會想辦法運走的~”
“嗷嗚!”
二人的交流剛剛結束,小狼卻猛地發出一聲怒號,聞聲回頭的白孚跑到小狼的位置看過去,才發現不遠處的山坡上居然站著一只雙頭牛,不知已經在這里觀察了多長時間了。
“好吧,我再多嘴問一句,”白孚看向躲在安全屋里的穿越者們,“是留給你們自己解決呢,還是……算了,我也不想和大家伙打架,還是留給你們吧。”
那群大學生還是第一次見到兩個腦袋的變異生物,一時驚得不知如何是好,見到白孚準備收拾東西撒丫子跑,想開口懇求她幫一下忙吧,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哞——”
雙頭牛似乎打算為他們的緊張關系加一把速,飛奔著從山坡上俯沖而來,這下不只是安全屋的鐵門有被撞爛的可能,連抱著小狼的白孚也很難躲開了。
“不是,你別沖著我來呀,”白孚這下可就漏了怯,慌忙從背后摸出卡賓/槍,又急急忙忙地去找保險,“快點兒,再打不開可就要死在這里了!”
“哞——”
咔!
好不容易掰開保險的白孚趕緊抬槍扣扳機,然而空殼的聲音提示她還沒有讓子彈上膛,白孚暗自后悔自己不該在訓練中偷懶,等到她完成基本的準備工作后,雙頭牛已經殺到距離她不足一米的位置了。
“嗷——嗷嗚——”
小狼的叫聲喚醒了雙頭牛的警惕,一時不知該向前進攻還是向后防守的它步伐停滯了一瞬,而這正好給了白孚抬槍瞄準的時機。
砰!
子彈打穿了雙頭牛的一個頭顱,它連忙轉向準備逃離此地,而具備連發功能的現代化自動步/槍當然不會給它這個機會,第二發子彈緊隨其后,從另一顆頭的眼睛處進入,直穿大腦。
嘭——
一座肉山轟然倒塌在草地上,而完成射擊的白孚腦子還有些發蒙,她在原地傻站了大約半分鐘后,忽地恍然大悟一般沖向了雙頭牛來時的地方,并在那里發現了半截爛透氣的破木柵欄。
“果然沒錯,這種肉食牛不可能是野外產的,附近一定有被廢棄的養殖農場!”
安全屋里的眾人也如夢初醒一般反應過來,他們并沒有和白孚想到一塊去,然而不同的情緒也已昭示了他們有了不同的想法,或是恐懼,或是看到了新的機會。
只有小狼還留在原地,出于對這群陌生人的警惕,它主動充當起了守護獵物的保鏢,跳到雙頭牛的尸體上對著安全屋里的人大聲嗥叫。
沿著雙頭牛的足跡一路向前,一座更高的山坡赫然顯現在白孚的面前——或許它已經不能被稱之為山坡,過高的海拔和過陡的坡度讓它看起來更像一道懸崖,只是上面長滿了與周圍相似的青草。
懸崖上還掛著一條木棍做的掛梯,只是麻繩早已腐爛脫落,白孚撿起還算堅硬的木棍,將它們插在懸崖上并用手抓著向上爬,這是一項過于危險的體力活兒,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自己不要向下看。
“加油,快到了……”
山頂上還打著掛梯子的鐵釘,白孚拽著釘子爬了上去,一座巨大的風車塔瞬間映入眼簾,再向前走幾步,就能看到大量的變異動物和破敗的石質房屋。
“原來如此,大獵人團曾在這個地方養殖過一大批動物,”為了不驚動更多的變異牛羊,白孚迅速按原路撤了下去,“只是為什么,他們離開時居然沒有選擇帶走?”
看來當年的變故發生得異常緊急,以至于他們連殘留的資源都沒能夠帶走。
白孚將這個地點記在心里,而后快步離開了危險區域,回安全屋帶走了小狼和雙頭牛的尸體……
第73章 炮塔
炮塔通體呈迷彩綠色, 全金屬制成,外形與周圍高大的樹木相似,主體是一根十米左右高的鋼管, 側面的金屬爬梯被茂盛的灌木叢遮擋住了;頂端是一個圓柱形的觀察室, 隱蔽性極高的小型機/炮就擺放在它周遭。
是因為高大喬木的遮擋,所以沒有被發現拆除嗎?
咯—咯—咯—
蓋革計數器的響聲忽然變得密集,向璈掏出來一看,發現這里的輻射濃度陡然上升到了800mSV以上, 若不是自己穿著全套防護服, 怕不是剛一靠近就當場吐血了。
這不該是自然環境會造成的現象,或許這里曾被人為的事件波及過。
收起蓋革計數器,向璈拽著金屬爬梯向上移動, 爬梯上的綠色油漆早已盡數剝落,用手一抓就會有大片的鐵銹散落下來, 幾個容易受潮的部位甚至已經銹出了一指粗的孔洞, 稍一用力可能就會掰斷。
她只好盡可能地小心一點兒, 每一根鋼管在踏上前都先用手掰一下,確認堅固不動后才敢踩上去。
大概是輻射粒子隨著時間而不斷沉落的緣故, 頂層的觀察室反倒沒有太強的輻射,但被風侵蝕的痕跡卻愈發嚴重, 向璈對著鐵皮門用力一推,門就“咣啷”一聲摔在了地上。
“好吧, 這地方還真夠破舊的,”向璈打開手電筒, 邁開步伐走進了觀察室, “讓我看看你們藏了什么?”
室內的陳設沒有被人翻找過的痕跡,這也印證了外面的高輻射是被波及的結果, 而非有人刻意圍攻過炮塔,然而本該存放炮彈的地方卻空空如也,不知是曾發生過戰斗還是單純的補給困難。
聯絡用的電臺已經完全報廢了,破舊的收納柜里也沒有值得帶走的資料,唯有靠墻的一側擺放著一張木制的長書桌,桌子上趴著一個焦黑色的……人?
嘭——
向璈只是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那人的腦袋就“轱轆轱轆”地滾落到了地面上,她舉起手電筒照了一下,那人身上的皮膚全部呈焦黑的壞死狀,靠近骨頭的部位有明顯的病變特征,是典型的輻射瞬間致死案例。
“可憐的人,他死之前似乎還在寫字,”向璈湊進了一步,發現鋼筆早已摔在了地上,而桌面上的紙也因風化而看不清了,“看來是沒有收獲……等一下,這里還有一個本子。”
向璈抬起尸體的胳膊,從手肘下摸出了一個32開的日記本,里面密密麻麻地記錄了一大堆瑣事,每一天發生的事都做好詳細的分類和標記,看得出日記的主人是個熱愛生活的人。
“從這個人的衣著上看,他應該是炮塔的守衛,而且在這個地方呆了許多年了,”向璈小心翼翼地翻看起日記本,為了防止手指會將紙頁捏壞,她還專門撿了根小樹枝翻頁,“第一天是……嘶~看不清了。”
估計是墨水被某些東西干擾產生了變質,上面的字跡全都十分模糊,所有的日期都看不清,內容也只能依稀節選出幾段而已。
“先從這里開始吧,”向璈一口氣往后翻了十幾頁,才找到了第一段能看清的記錄,“最近可真是好事連連,更多的庇護城和獨立組織愿意加入我們了,鐵路的修建也在穩步進行,一切都好起來了!”
“太好了,我的妻子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但討厭的團長居然要我調休!哼,要不是我知道最近事情忙,早就當場罵他一頓了!不過忙點兒也好,希望等她長大的時候,這個世界能在我們的建設下恢復舊日的輝煌……”
日記的記錄似乎斷了一段時間,又過了幾十頁模糊不清的內容后,日記的氣氛似乎發生了變化。
“今天聯邦的人又來了,他們想為生命線工程的事做個解釋,哼,誰知道他們打得什么算盤,明明就是……聽說工兵團和上層吵了一架,現在關系緊張得很,也不知道未來會變成什么樣子……”
后面的內容又看不清了,向璈只能繼續往后翻。
“唉~女兒又給我打電話了,什么時候才能放假回家呢?總部為了輻射帶的問題已經忙了很久了,如果事情得不到解決,我們下一代的生存環境會更加糟糕嗎?唉~真是令人頭疼……”
“聯邦提出了新的解決方案,但愿他們這次是真心的,只是機器人真的比人類要靠譜嗎?我不知道,我只希望危機能早點兒結束,極光固然好看,但伴隨著危機的美景實在讓人提不起心情,唉……”
“各地的輻射生物都變多了,雖然對于我們賞金獵人來說意味著收入上升,但是否也代表著輻射危機在加重?他們明明承諾過會讓事情好轉,可現在呢!聽說聯邦還聯系了叛軍,他們到底是怎么想的……”
“今天老向來找我喝酒,無意間聊起了聯邦的事,他說他也不清楚聯邦總部發生了什么,可我總覺得他在騙我,我還知道他偷偷給他女兒留了一大筆錢,哼,這個騙子,還說什么共患難,都是謊話!”
老向?該不會是原主的父親吧,那也就意味著這一篇日記至少寫于五年前了。
后面的字跡又模糊不清了,這次向璈往后翻了很多頁,直到快翻到最后十幾頁時,字跡忽然變得清晰起來,然而記錄卻變得斷斷續續了。
“該死的聯邦!該死的騙子!我就知道三大工程的失敗和■■脫不了干系!你們這些自私的混蛋毀了我們的心血和理想,就別怪我們報復你們了!”
有兩個字被人為涂抹了,然而那處的墨跡和周圍并無差別,是日記的主人自己涂掉的嗎?難道他在寫下后不久,又發現自己的猜想錯誤了?
罷了,先不去細想了。
接下來又是整整三頁的空白,和突然被放大的字樣。
“失敗了,一切都失敗了……為什么會這樣?老羅,還有伊萊瓦,或許你們才是對的,而現在……我們該為自己愚蠢付出代價了……”
最后一頁上,日記的主人用紅色的筆寫了一個極其工整的“永別了”,下面畫了一個長方形的框,從標記看那里本該是貼家人照片的地方,然而這個可憐人到死也沒有找到一張合適的全家福,便親自畫了一張——他甚至都沒畫完。
粗略讀完日記的向璈感受到了極大的震撼,這一段段不連續的話昭示著大獵人團的事遠不只是派系斗爭那么簡單,而大量模糊的內容又讓整個事件鏈變得撲朔迷離了。
但至少從日記中的內容可以得知,聯邦并非對外宣傳中的那樣偉光正,大獵人團就是這場欺詐中的受害者;然而這份日記的主人也是大獵人團的一份子,他的話能完全可信嗎?亦或者,他看到的就是真相嗎?
工兵團、叛軍、三大工程以及原主的父母……還有被抹去的那兩個字,與這一系列事情有牽連的勢力可不止一兩個,自己要調查的事遠比預料中的復雜。
“先把日記本帶走吧,”向璈難得溫柔地合上本子,將它小心地抱在懷里,而后把尸體的腦袋撿起來擺上,“祝你能安息吧,可憐人。”
那只巨大的老虎離開后便再未回來,向璈抓緊時間爬下炮塔,繞路從遠離地鼠巢穴的地方行走,此時的天色已經略微昏暗了,橙黃色的天空和輻射云融為一體,連太陽的存在都被混淆了。
穿越一大片能沒過膝蓋的落葉堆,向璈忽然聽到了細微的水流聲,她循著水聲追了過去,看到了一群正在池塘邊喝水的梅花鹿,時不時還發出了“呦呦”的交流聲。
差點兒忘了吃飯問題,現在好了,接下來幾天的食物都有著落了……
“小狼,跑快一點兒!”
白孚拖著六百多公斤的雙頭牛慢吞吞地往回走,這大玩意兒實在重得要命,即使從下坡拖行也必須走一段歇一段,一直拖到傍晚雙手都被繩子勒紫了,也才堪堪望到基地車的影子。
“嗚嗚~”
小狼的小短腿累得快要散架了,對于一只年僅十來天的狼崽子來說,二十公里越野對它來說太過困難,好在雙頭牛一路上流了不少血,隔一段時間舔一下可以幫助它快速恢復體力。
只是留在路上的血腥味很可能會吸引到不該來的東西,白孚一路上聽了好幾次狼嚎,雖然沒有切實看到狼群的蹤跡,但她還是覺得自己被盯上了,還不止被一只狼盯著。
“再快一點兒,天就要黑了,”白孚也累得沒力氣去抱它,只能在前面不斷地催促,“加油,離回家就只剩一小段路了,再跑幾步!”
小狼被她催促得心里煩躁,一人一狼也才認識兩三天左右,至少它還做不到對這個有待商榷的新主人言聽計從,于是又累又煩的小狼仰起脖子,對著白孚發出了一聲不滿的嗥叫。
“嗷嗚~”
“嗷——嗚——”
伴隨著小狼的聲音,遠山邊的叢林中忽然響起了回應的狼嚎聲,白孚和小狼都被嚇了一跳,人和狼對視了片刻后,默契地拽著繩子朝基地車的方向一路狂奔。
第74章 月夜狼影
“你確定咱們要這么干嗎?”
“當然, 你沒看到今天的情況嗎,”高個子的男生戴著防護面罩,快步穿梭在夜幕將至的草原上, “那個人明明有槍卻還那么害怕, 肯定拿到槍沒多長時間,說不定就是剛從哪兒撿的,就這還想嚇唬我們,哼, 沒門!”
“可她不戴防護裝備就敢在輻射中行動, 我覺得她不是善茬,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跟在他身后的是那個年紀不大的瘦小男生。
“你要是慫了就回去!”高個子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社長和主席都不支持我, 我才不會帶你一個新生來呢!”
“我錯了,學長, ”小個子連忙捂住了嘴, “咱們還是快趕路吧, 天快黑了,萬一有危險呢?”
二人整理了一下防護面罩, 追著雙頭牛留下的血跡繼續前進。
“呼……終于到了!”
白孚心有余悸地望著遠處的灰色蹤影,打開基地車的大門把雙頭牛拖了進去, 綁在肩上的繩子已經磨破了她的衣服,在她的右肩上留下了深深的紫色印痕。
“嗷嗚~嗚~”
小狼也不關心外面是不是自己的同類, 過于疲憊的它直接爬進野豬皮帽子里倒頭就睡——作為一種家庭制動物,它一個孤兒本身就很難融入新狼群, 更何況輻射生物是很可能發狂吃掉同類的。
“向璈還沒回來嗎?”白孚把雙頭牛隨手丟到走廊里, 飛速跑到窗戶邊觀察局勢,“她不會是出什么事了吧?”
“嗷——”
狼嚎的聲音一重蓋過一重, 將太陽的蹤跡都壓下了山,月光依舊被厚重的輻射云遮蔽,在見不到一絲光亮的夜幕中,幾顆幽綠色的光點率先出現在窗外,緊接著一大片綠光被點亮在了漫山遍野之中。
完了,到底還是被狼群給盯上了。
白孚的后頸滲出了冷汗,她沒有啟動基地車的權限,如果狼群真的鐵了心要圍攻基地車,自己毫無疑問就是鐵皮罐頭里的午餐肉,除了等死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喂,你小子到底認不認識路!”
“都這個點兒了,黑燈瞎火的我啥也看不清,況且這大河里還有食人魚,要是撞到石頭翻了船我可不管你!”
“嘖,那至少也靠岸一點吧,不然看到基地車了也容易錯過去呀……”
車外響起了熟悉的聲音,白孚向著大河的方向望去,在最后一抹天光的余暉下,她看到了向璈正扛著兩只梅花鹿站在小孩的木筏上,正順著水流向基地車的方向漂流。
白孚生怕木筏會被狼群偷襲,趕快跑到基地車最頂層的瞭望塔,打開機/炮上的探照燈大喊道:“向璈,小心有狼!”
“什么?”
就在向璈愣神的那一刻,一抹灰色的身影驟然閃現到她的面前,抬起狼爪揮向她的脖頸,然而得到了提示的向璈及時反應過來,向后下腰躲開了它的攻擊,同時抽出短刀劃破餓狼的頸部動脈。
“嗷——”
猩紅的熱血在一聲慘叫中灑滿了二人的全身,小孩被這一幕嚇得腿軟,“撲通”一下坐在了木筏上;而向璈將梅花鹿甩到了岸上,再趁著餓狼前來搶奪鹿肉時暴然躍起,利用下落的力量貫穿了餓狼的頭顱。
“你先撐著木筏回去,”來不及擦掉血跡,向璈立刻背起梅花鹿并向后對小孩大喊,“不要停下也不要回頭,只要搶在這些狼之前回到獵人小屋就安全了!”
“哦……好!”
小孩迅速劃著木筏消失在夜色中,大河湍急,餓狼們不敢下水逆流游泳,便一起圍堵住了滿身血污的向璈,血腥味是它們辨認方位的最佳工具,即使向璈的動作再敏捷也躲不開。
“向璈,快向基地車這邊跑,”白孚將探照燈的光線對準基地車的大門,“快!”
“知道了,”向璈收起短刀,換上鐵斧劈裂了攔路的狼頭,但更多的狼又圍了起來,撲向她背上的梅花鹿肉,憐惜食物的向璈只得慢下腳步擊退它們,“嘖,真是煩人的狼!”
“嗷嗚——”
狼群也對她發起了宣戰的挑釁,并沿著探照燈的光芒堵在了前往基地車的必經之路上。
滋滋……滋滋……
就在戰況逐漸步入膠著時,探照燈忽然發出了一陣電流聲,旋即“啪”的一聲燒斷了電路,基地車頓時沒入了黑夜的懷抱,狼群趁此機會得意地圍攻上來,將失去視野的向璈團團包圍。
“向璈,向璈!你還好嗎?”
暫時沒有人聲回應她,只有格外清晰的斧劈聲提醒她戰斗還在繼續,白孚的心里有些焦急,她剛想返回車內尋找有沒有可用的照明工具,河岸卻終于傳來了向璈的聲音。
“開槍!”向璈的雙手分別握持著鐵斧和短刀,對準餓狼的頭顱或肚皮進行攻擊,“光照會吸引更多的狼,我需要用聲音來辨別方向!”
“可是我看不清,萬一傷到你怎么辦?”
“不用想這么多,我已經被狼群包圍了,你打到它們的幾率遠比誤傷我要高得多!”
白孚一開始還有些猶豫,但眼見著綠色的光點愈發多了起來,有些甚至試圖從基地車的前端爬上來,便不得不拿起武器準備反擊了。
砰砰——砰砰砰——
向璈一聽到槍聲,猛地抱住后頸和脖子蹲了下去,不知是計的餓狼立刻躍起踩到她背上,隨即就被飛來的子彈擊穿了身體,而彎著腰的向璈也趁機騰出一只手,拽住附近的狼腿將沒有被擊中的狼摔在了地上。
白孚也不確定自己打中了什么,但只要還能聽到戰斗的聲音,就證明她好歹沒有擊中友軍,于是有了些許信心的她開始回憶天黑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并憑借那時的狼群分布來猜測它們的進攻路徑,以此掃射餓狼數量可能最多的地方。
狼本就害怕槍聲,成員的一再折損也讓它們的戰意被急速消磨,至少此刻的傷亡早已超過了一頭牛和幾只鹿的價值,一部分狼借著夜色夾著尾巴逃跑了;另一部分也愈發謹慎,躲在里向璈稍遠一些的位置尋找時機。
“啊——可惡的狼,滾開呀!”
基地車另一側忽然響起了凌厲的慘叫聲,緊接著一股血腥味從那邊彌漫開來,嗅到新獵物的餓狼們立即拋開了面前的硬骨頭,向著慘叫聲響起的方向撲殺,而向璈也因此帶著被撕咬殘破的梅花鹿逃回了基地車。
“你到底去哪里了,”白孚連忙封死基地車的門窗,防止有另辟蹊徑的狼偷溜進來,“怎么這么晚了才回來?”
“回來的路上發現老獵人不在家,就用一頭鹿和那小孩換了一副針線,”向璈把身上的東西全部卸下來,“這樣我們就可以縫制新衣服了。”
“這是什么?”白孚注意到了她帶回了的日記本。
“重要線索,你可以挨頁翻看一下,里面有很重要的信息,不過森林里的確有一只超大的老虎,我們可能暫時沒辦法深入搜查了,”向璈準備去另一個房間拿些吃的,卻被走廊上的肉山絆了一下,“哎喲,什么東西!”
“一只雙頭牛,我拖了一下午才把它帶回來,”白孚的語氣里還有點小自豪,“而且我在安全屋的東面山崖上發現了一片廢棄的養殖農場,里面有大量的牛羊和被放棄的石質建筑,有時間可以去搜查一下。”
“那外面的人是?”
白孚愣了一下,這才想到他們的方向好像跟自己回來的路一模一樣,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猜想,“糟了,他們不會是跟蹤我回來的大學生吧?”
“靠!沒見過這么作死的,”向璈快步走到窗邊,只聽到外面的慘叫聲似乎越發微弱了,“完了,夠嗆了。”
“你想怎么做,救他們一下嗎?”
“試一試,能不能救回來就看他們的命夠不夠大了,”向璈在車里躊躇了一圈,最終選中了雙頭牛的腦袋,“反正這塊地方不能用,直接送給狼當誘餌吧。”
他用斧頭將牛的頸椎骨劈斷,拎著兩個牛頭上了頂層的瞭望塔,此時外面的慘叫聲已經十分微弱了,反倒是狼群嚎叫的聲音響徹整個夜幕。
“喂,你們還沒死透吧,”向璈找了一張紙并卷成喇叭狀,對著慘叫聲響起的位置大聲喊道,“沒死就回答我,是誰率先提議要跟蹤我們的?”
“是……是他!等等,他好像……”
一個孱弱且稍顯稚嫩的聲音響起,向璈猜出和他一起來的同伴大概是被狼咬死了,稍一思忖后便大喊道:“喂,狼大哥們,做個交易怎么樣?”
說到一半,她將手中的一個牛頭丟了出去,恰好不偏不倚地砸翻了一個想撲咬那人的餓狼,得救的人趁機向基地車跑去,而狼群則安靜下來看她下一步要耍什么花招。
“我用兩個牛頭從你們嘴里換你們一條人命,”她把另一顆牛頭也丟了出去,“牛肉總比人要好吃得多,對吧?”
狼還算是比較聰明的動物,盡管聽不懂她說的話,但從她的行為還是大概猜出了她想救這個人一命,出于方才從向璈手中死里逃生的經歷,驚懼之下的狼群不假思索地答應了這個提議,并拖著牛頭和那個死去的人飛速離開了。
“放我進去,求你們讓我進去吧!”
白孚在門口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個子,他的頭部倒是沒受到太大的損傷,但護住要害的手臂已經被撕掉了幾塊肉,血順著袖子一路浸滿了整件上衣。
“我可不確定你有沒有危險性,”白孚想了一下,從門縫丟出去一根繩子,“自己把手綁住,我就放你進來。”
估計是急于證明自己的無害,小個子直接在手腕上打了個死扣,然后可憐巴巴地盯著大門。
“好了好了,讓你進來還不行嗎,”白孚只把門打開了一半,并示意他動作快點兒,“麻溜的!”
“你的傷口長時間暴露在輻射環境下,可能會引起大面積的組織壞死,”關上窗戶的向璈也從三層下來了,“如果恢復情況不好,我們會切掉你傷口附近的肌肉。”
小個子登時就表現得極度驚懼,好在白孚即使按住了他,并解釋道:“只是可能,你先休息一晚,等明天一早再根據實際情況決定怎樣處理傷口。”
“那這件事可得交給你來解決,”向璈疲憊地打了個哈欠,看著車里滿地的待處理獵物直發愁,“待會兒我要把牛和鹿處理了,還不知道要折騰到幾點,明天上午還要按布雷莎說的去找炸/彈。”
“好吧,那外面怎么辦?那么多狼的尸體和血都殘留在地面上,持續散發的氣味會引來其他掠食者的。”
“嗯……哼哼,戴罪立功的時候到了,小子,”向璈把自己的掃描儀遞給了小個子,“我打聽過了,一只狼大約能換兩個信用點,那么挨個去把尸體掃描一遍的活兒就交給你咯~記得每掃描完一只后就把尸體就地掩埋了,等我回來時要是發現有漏下的……嘿嘿,后果你懂的。”
“等等,是要我現在出去?”
“當然是明天一早,現在放你出去跑了怎么辦?”白孚張望了一圈,最終把繩子綁在了走廊的金屬桿上,“先坐在地上休息一晚吧,我們還有一大堆事要忙呢。”
第75章 流沙
“哈欠~”
向璈無精打采地走在沙地上, 昨夜為了防止那些肉壞掉,她和白孚熬了一整夜才把牛肉和鹿肉全部剔下來丟進凈化箱,實在裝不下的就和皮子一起掛在窗邊風干, 這才放下心來去休息。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還是要趕緊起床, 為了盡快趕路,她甚至只帶了槍和水,剩下的裝備全部留在了基地車上。
比起上次來找獨眼他們,這次要前往的地方位于西部區腹地, 尤其要先穿越一片長滿仙人掌的沙地, 這里的沙質過于松軟,以至于完全見不到大型動物棲息于此,只有行動敏捷的沙漠鼠穿梭于巖洞之間。
“呵, 我一定是熱昏了,”向璈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水, “沙丘怎么會移動呢?”
呼——
一陣狂風驟然掠過, 推著沙丘以一種緩慢而穩定的速度開始移動, 直到沙丘完全逃離了此地,露出幾塊巨大的赤色巖石, 她才不得不相信這里的地形正在悄無聲息地變化著。
“靠,這地方連個參照物都沒有, 讓我去哪兒找什么大峽谷呀!”
說到一半時,又熱又氣得向璈忍不住躲了一下腳, 然而松軟的沙子像是突然張開了大口,讓她的腿直挺挺地栽進了流沙漩渦中。
“我這幾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向璈也顧不得扎不扎手, 直接扯住了身旁的一顆大仙人掌,防止陷得更深, 而另一只腳踩著仙人掌根部附近的結板沙塊,努力向上拔,“三二一,出來!”
然而看上去松軟細碎的沙地,此刻卻展現出了遠超人力所能匹敵的巨大吸力,幾乎就是在拽著她的腿向下拉,很快沙子就沒過了膝蓋,向璈更使不上勁兒了。
“需要幫忙嗎?”
向璈猛地回過頭,卻發現來的人是之前在落日城見到過的神秘人,這次他穿著一身灰黑色聚合材料防護服,從材質到版型都比自己的高級不少,甚至完全能像正常人一樣自由行動,讓她不禁感嘆果然自己這身是“免費沒好貨”。
除此之外,那人手里還拿著一根用來探路的手杖,在邁出下一步前先用它戳一下沙面,就能判斷會不會讓腿陷進去了。
“先說好,我身上一個信用點都沒有了,所以你幫我不會有任何好處,”向璈很不要臉地報了一串聲明,而后又伸出手請他拉自己一把,“以及……你到底是誰?”
“瀚海,這個詞應該也是形容大漠的,”神秘人沒有去拉她,反而用手杖在沙里戳了一下,“這下面大概一米就是極難陷入的沉積層,所以你不會直接沉進沙子里,大可不必如此擔心。”
“可是我使不上勁兒來。”
“將腳從流沙中拔出來需要抬起一輛汽車的力量,除非有吊車幫忙,否則很難一下子把掉進流沙的人拉出來,”瀚海依舊沒有幫忙的打算,只是站在原地搖了搖頭,“如果生拉硬扯,那么在流沙放手前,人的身體就已經被強大的力量扯斷了。”
“……你直接說不想幫我就是了,何必跟我說這么多話浪費時間呢?”向璈忍住了想湊他的沖動。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用點兒巧勁,”瀚海似乎也覺得自己說得過于晦澀了,便直言道,“你可以晃一下試試。”
向璈按照他的提示,輕微地晃動了一下陷進去的腿,原本緊緊依附在腿上的沙流逐漸開始變得松散,氣流從縫隙緩慢流入,讓流沙的壓力開始一點點變小,直到最后可以一下將腿拔出來了。
“這招還真好使,”向璈慢吞吞地遠離那片吃人的流沙,隨即飛速跳上了一旁的風化巖石,“終于安全了,這次還真是多謝你的提示。”
“舉手之勞,我小時候也陷進過流沙中,如果不是有人幫我早就死了,”瀚海用手杖敲了敲地面,好奇地打量起她,“你身邊那個小膽子鬼呢?”
“這和你好像沒關系,雖然你救了我,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不要打聽與自己無關的事,”向璈悄然與他拉開了距離,“我叫向璈,只是單純地……路過這里,你知道大峽谷怎么走嗎?”
“往西走不到三十公里,現在出發的話要中午才能到了吧,”瀚海似乎知道些什么,但一直沒有點明,“你們的小車呢?”
“上次撞壞了,正在檢修,”向璈沒告訴他自己其實有六輛小車,更不可能說沒騎過來是因為有大河阻擋,否則會暴露基地車的位置,“有什么快速趕過去的辦法嗎?”
“沒有哦,來晚了就要承擔遲到的后果~”
向璈總覺得這個人知道不少事情,但事已至此她也只有懊惱地錘了下腦袋,“該死,早知道昨晚就把肉丟給白孚處理了,現在賞金可徹底拿不到了!”
“為什么不坐車過去呢,”瀚海忽然指了指南面的某個位置,“很快那條路上會有一支大車隊經過,跟著車隊不就能及時趕到大峽谷了嗎?”
哈,沙漠里的車隊?等一下,這個時間……難道是蝗蟲組織?
向璈快步跑到南面的仙人掌叢中,匍匐在沙子里靠近瀚海所說的道路,過了沒一會兒,一條深綠色的鋼鐵長龍便出現在沙丘之間的道路上,為首的車頭上正好印著“蝗蟲”的標志!
“好家伙,坐著蝗蟲組織的車去峽谷炸蝗蟲,這未免有點兒太戲劇性了,”向璈回過頭,見瀚海也跟著爬了過來,“你也要去大峽谷?”
“嗯哼,我這人喜歡湊熱鬧,這么多人來了我怎么能不過去瞅一眼呢?”
向璈知道他沒說真話,不過眼下時間緊急,她也沒工夫追問下去。
蝗蟲組織的車隊大致可分為三類車,運人的運輸車、運武器和物資的大貨車以及戰斗的裝甲車,敞篷的大貨車上有人守衛,而裝甲車則顯得過于突兀,她只好選擇運輸車的車頂降落。
“一會兒我數三二一,我們就一起……”
“都這時候了還數什么數啊。”
瀚海沖她笑了一下,旋即便從高處一躍而下,落在運輸車的頂部后立刻翻滾卸力,然后趴在上面像個王八一樣一動不動,防止被士兵們發現異常。
向璈沒辦法,只好跟著跳到了下一輛運輸車上,車內的士兵也聽到了異常的聲音,但趴在車頂的他們位于視野盲區,士兵探出頭掃了一圈后沒看到人,也只能疑惑地回去了。
“呼~下一步怎么辦,”向璈大概猜到了瀚海的身份,便直接隔著車沖他喊話,“炸/彈怎么引/爆?還有我們到時候怎么下車?”
“我怎么知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唄,”瀚海突然扔給她一個拳頭大小的遙控器,“這是起/爆器,你覺得時機合適了就按下去。”
“你不怕掉落的石塊把我們砸死嗎?”
“石塊掉下來你不會跑嗎?”
向璈忽然覺得跟他說話就是純粹的浪費時間,這人根本不會透露任何重要信息,還不如自己到時候隨機應變呢!
蝗蟲組織的人顯然也在很小心地躲避流沙,并未騰出太多精力觀察車隊周遭的情況,二人就這樣乘著敵人的車進入了西部區的腹地。
這里的氣候更加干燥,缺乏水源意味著晝夜溫差會更大,至少現在向璈就快熱得把水喝光了;但一刻不肯止息的風也吹走了大部分懸浮的輻射粒子,讓這里的輻射濃度降到了黃區與橙區交界的水平,這使得她能暫時摘下面具喘口氣。
“不行,這里的風燒氣管,”向璈熱得受不了,又只好很不情愿地把面具帶回去,“我們還有多遠的路?”
“嗯?到了。”
向璈順著瀚海的指示望過去,只見兩座直插云霄的紅褐色山脈盤繞在荒漠盡頭,一條淡藍色的飄帶搭在半片山崖上——那是大河支流的源頭,而兩側缺少遮蔽的裸/露巖石被風雕刻出了無數千奇百怪的孔洞,成為了禿鷹的天然巢穴。
車隊駛入兩座懸崖之間的大峽谷,火紅色的巨巖便傾軋了下來,它龐大的身軀遮蔽了大部分的日光,讓這里成了毒蛇和蝎子的永久庇護所——如果不考慮峽谷外就生活著它們的天敵。
“這峽谷可真夠長的,”向璈看到車隊的前端已經被嶙峋的巖石包裹,而尾端卻還沒有進入峽谷的入口,便忍不住問道,“你把炸藥安裝在哪個位置了?”
瀚海沒有開口說話,而是抬手指了一下,向璈的目光沿著他的指尖追去,才勉強能看清山崖上被鉆了許多小孔,而炸/藥就被充填在小孔的內部。
于是她又沉下心等了一會兒,直到車隊完全位于爆炸的范圍之內,她便毫無征兆地按下了開關。
轟——
“發生什么事了?”裝甲車里率先響起了一陣騷亂。
“領隊不好了,”通訊器中斷斷續續地傳來一聲呼喊,“巖石掉下來了,峽谷里有埋伏!”
轟隆——嘭——
突出山體的巨石甚至不需要滾動,在脆弱的連接處被炸開后,它們干脆垂直地向車隊砸了下去,裝甲車里的人還沒來得及撤離,就和他們身處的鐵皮罐頭一起淪為了薄片,而缺少裝甲庇護的運載車和貨車更直接血肉橫飛。
“大功告成,現在應該撤……”
向璈的話還沒說完,一塊巨大的落石便沖著她所在的位置砸了下去。
第76章 瀚海
嘭——
落石猛然在向璈的面前爆裂開, 飛濺的碎石片在她身上劃出了數道血痕,她忍著疼痛從車頂上翻下來,躲到幾塊巨型巖石的狹縫中掏出武器警戒。
“奶奶的, 果然有入侵者, ”蝗蟲士兵放下肩上的火/箭筒,示意同伴過來抓人,“請求支援,敵人在十四號運輸車附近!”
噠噠噠——
雜亂的腳步聲讓向璈心頭一慌, 她決定先發制人, 趴下并透過車底的空隙射擊援兵的腳踝,然而來的士兵實在太多了,她一桿槍可對付不了上百個裝備精良的敵人。
“諸位好久不見了, ”另一側的車頂忽然多出一個聲音,把蝗蟲士兵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上次去落日城沒見到你們, 真是太遺憾了, 今天留下來多敘一會兒舊如何?”
“瀚海,怎么哪兒都有你, ”位于車隊中前部位的一輛裝甲車內走下幾個人,為首的大概是就本次行動的總指揮, “居然還敢單槍匹馬闖進來,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誰告訴你我是一個人來的了?”
躲在巖石縫隙的向璈立刻會意, 趁士兵們都把注意力放在瀚海身上,便突然從側面殺出, 先是擊倒了剛才想抓自己的那群人, 而后又穿梭在廢鐵之間襲擊落單的士兵。
“該死,你們還愣著干什么, ”指揮連忙躲進掩體,旋即掏出武器瞄準了瀚海,“還有你這個混蛋,也給老子去死吧!”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瀚海并未躲開他的暗襲,反倒在硬生生吃了他一發子彈的同時掏出了第二個起/爆器,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開關。
轟——
二次爆炸激起了原本搖搖欲墜卻沒有落下的碎石,相比于巨大笨重的大塊巖石,這些碎石塊在得到了沖擊力后爆發出了更甚的速度,如同轟炸中的炮彈一般砸翻躲閃不及的士兵們。
“都別抓人了,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這種話即使不說士兵們也會做,無人顧睱的二人終于得到了脫身的機會,瀚海從腰間掏出一個繩索發射器,釘在崖壁上后用繩子蕩了出去;而向璈卻沒有立即撤退,反而向著碎石區的腹地沖了進去。
“等等,你要干什么?”
嘭!
一塊碎石狠狠地撞在向璈的左肩上,霎時間便青腫了起來,但她無視了肩膀的疼痛和瀚海的呼喊,循著方才交談的聲音來源找到了蝗蟲指揮的藏身地,看都不看就三槍結果了他的性命。
瀚海被她的行為看傻了,但此刻峽谷上層的新一輪落石也抵達了現場,他急忙用繩索發射器勾住了向璈的后衣領,利用發射器回彈的力量愣是把她拽了出來。
轟隆——嘭——
滾石堵在了進入峽谷的入口處,將蝗蟲組織的車隊徹底堵死在了峽谷內部,都受了不同程度傷的二人一起癱坐在沙地上,彼此對視了一眼。
“你都請布雷莎幫你找人了,為什么還要親自過來,”向璈喝了幾口水,好奇地和他聊了起來,“我以為是安炸/彈的人趕不過來才需要幫忙。”
“讓那幫人看我一眼,好把仇恨給吸引過來,”瀚海掏出止血帶,一邊處理槍傷一邊解釋道,“我可不想把別人卷入這攤破事兒里。”
“那你為什么不一個人來處理?”
“打不過,剛才要不是你幫我清理雜兵,我掏起/爆器的時候就被當場打成篩子了,”他把沾血的彈頭隨手一扔,然后掏出兩個肉罐頭,還分了一個給向璈,“我認識你,你父母以前在大獵人團,我跟他們聊過幾句。”
“哦?”向璈頓了一下,她對原主的父母倒是沒什么感情,但對他們背后的秘密可是很感興趣,“那說不定你比我還熟悉他們,畢竟我對他們沒多少記憶了。”
“呵,不可能,我跟他們并不是一路人,盡管我們最后都被聯邦拋棄了,”瀚海用刀切開罐頭的頂部,里面都是些成塊的燉牛肉,“我勸你最好不要跟布雷莎走得太近,她目的不純。”
“我還以為你是好人,結果一見面就開始挑撥離間?”
“……看你自己怎么理解了,我也只是善意的提醒一句。”瀚海不再聊這個話題,專門埋頭吃罐頭。
但向璈還有一肚子的疑問,想借這次的機會一股腦倒出來,于是她邊吃邊問道:“我聽說這個庇護城里并沒有太多有價值的東西,為什么蝗蟲組織要襲擊它?以及,你為什么要幫庇護城對抗蝗蟲組織?”
“我不是在幫庇護城,單純是我和蝗蟲有私仇罷了,”瀚海沒有對她的提問展現出抗拒,很自然地拋出了一個不知真假的回答,“至于蝗蟲組織,有傳言說他們在清剿不愿合作的大規模勢力,更陰謀論一點的猜測還沒有確鑿證據,我不能告訴你。”
“蝗蟲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組織,總不可能單純是個土匪吧?”
“一半一半吧,你可以把他們看做一群有金主、有野心的新式土匪,在廢土各大勢力野蠻生長的最早期,他們只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大約八年前,吃了財閥資助的他們才急劇發展起來。”
向璈忽然想起胡老板的電腦上也有蝗蟲組織的標志,如果他不是蝗蟲的一員,那是否意味著他和蝗蟲組織都接受了來自同一人或勢力的資助?畢竟他多次提及自己去南方遇到了貴人。
而蝗蟲組織的行動顯然具有目的性,這與胡老板的基因工程研究有關系嗎?聯邦、大獵人團、庇護城……還有面前這個奇怪的人,他們之間又有怎樣的聯系?
嘭——嘭——
峽谷內忽然響起了碎石的聲音,看來蝗蟲組織的人找到出來的方法了。
“吃飽了,”瀚海也聽到了峽谷內的響聲,站起來開始收拾東西,“蝗蟲組織不會善罷甘休的,看來我得在這附近留一段時間了。”
說著,他忽然從背包里摸出一個奇怪的紙盒子,不由分說地塞到向璈手中,“這是我的見面禮,最近的一個月里我都會駐扎在大河的上游,你隨時可以來找我幫忙?”
“我們好像還沒熟到這種程度?”向璈對這個人的疑惑更深了。
“因為我也有事求你幫忙的一天——不是現在,”瀚海似乎是覺得此地不宜久留,背起裝備就掉頭往回走,“等你處理完這邊的事就來找我吧,我可以帶你去見識一下污染區最大的輻射避難所~”
“你還沒告訴我盒子里是什么……”
“自己回去看!”
向璈還想再問些什么,但瀚海已經消失在她的視野中了,身后的峽谷中響起愈發頻繁的爆/破聲,此地不宜久留,她只好背起武器即刻離開了。
嘭——嘭——轟!
“他媽的,”轟然炸開的巨石堆中,蝗蟲士兵們狼狽地擁抱天空和大地,順帶在嘴里罵罵咧咧道,“等老子找到那兩個人,尤其是瀚海,一定要他們好看!”
“嘬嘬嘬~”
另一邊的基地車里,白孚終于把幾百公斤的肉食全部分割完畢,她揉了揉酸痛僵硬的脖子,從凈化箱里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小半碗鹿奶,呼喚小狼開飯。
“你們……能不能給我一點兒肉,”埋完餓狼尸體的小個子盯著滿廚房的肉食,又想了想自己和同伴已經三天多沒吃飯了,當場就饞地流口水,“反正你們還有這么多,只給一點點就好……”
“讓你干的活兒都干完了?”白孚用余光瞟了他一眼。
“都埋完了,”小個子趕緊遞上掃描儀,“昨天一共死了二十三頭狼,折合四十六個信用點,都在里面了!”
“唉~這年頭錢還真不好賺,”白孚隨手將掃描儀揣進口袋,然后看了看基地車里擺的到處都是的肉,最終視線定格在了一個巨大的盆內,“你們不挑食吧?”
“啊?當然不挑,都餓了這么多天了,能吃一段烤肉當然不會有……”
“誰說要給你們肉了,”白孚用刀尖挑起一段牛腸,在他面前晃了一圈,“下水吃嗎?”
小個子的目光也跟著轉移到了大盆內,那里面都是掏出來的牛和鹿的內臟,雖然已經處理干凈了,但一大堆腸子之類的玩意兒漂在水里,還是看得他直犯惡心。
“不吃就算了,”白孚假裝要去端盆,“還不如投喂一下野生動物,把它們養大了我們還能多賺幾個信用點。”
“別別別,我們吃!”
都這個時候了,什么肉不是肉呀,就別挑了。
“想吃也不能白給你們,”白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打算好好整治一下這個不老實的人,“把你們的信息都告訴我。”
小個子有些為難,本來他們兩個擅自跑出來的行為就讓其他人頗有怨言,如今提議的人死了,若是他再把大家伙兒的底都給交了,等回去可就真沒好日子過咯。
“放心,你們沒什么值得我仔細盤問的,”白孚坐在椅子上擺起了譜,“只是問點兒基本信息,比如你們幾個人的信息。”
“我們一共八個人,但并不是什么探險社——或者說這個社團是臨時的,純粹出于好奇心才上了主辦方的當,”小個子老老實實地在她面前站好,“我們一睜開眼就在安全屋里了,門口掛著的……是叫蓋革計數器對吧?它一直在響,我們也就嚇得一直沒敢出門。”
“你們的關系似乎不太好?”
“是因為選領導者的問題,因為來的人中像我這樣大一、大二的新人比較多,所以領導人就從三個學長學姐中選,但大家產生了分歧,所以鬧得很不快。”
就一群菜雞還選領導……有這時間還不如想辦法找食物!
“其中一個就是和我一起來的大個子,他以前經常跟家里人去野外,經驗豐富,但他的性格和大部分人都相處不來,沒人支持他,他才起了來夜襲你們的想法,想以此來抬高自己的支持率。”
“那你還跟著他?”
“我只是一時沒了主意,腦子一熱就……”小個子漲紅了臉,突然對著白孚一鞠躬,“總之我為自己的行為道歉,要不是你們我早就死了。”
“少來這些虛的,”白孚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壓根記不住那群人,這樣讓他干講也挺沒意思的,反正向璈一時半會回不來,不如出去逛一圈,“帶上盆里的東西,我跟你回去一趟。”
“啊?”
“還愣著干什么,”為了防止再被野獸盯上,白孚從車庫里推了一輛小三輪越野車,“你跑著,我先走一步~”
第77章 探索小隊
“隊長, 我們已經進入東部地區了,”他放下背包,坐在草地上看著中年人, “城里剛才發來通訊, 說檢測到附近有蝗蟲組織的活動跡象,我們要不要回去支援?”
“不需要,我們一共才幾個人,回去了也是送死, ”隊長看了看年輕的探員, 他無力承受對方期待中又包含失望的眼神,只好搖著頭嘆了口氣,“我們的任務是出去尋找援兵。”
“可廢土上的大家都自顧不暇, 真的會有人幫助我們嗎?”
“至少伊萊瓦的工兵團就在北邊,雖然那是最后的辦法, ”隊長接過他的背包, 然后拉起他示意再堅持一下, “這里沒有可遮蔽的地方,要休息也先走到前面的稀樹林吧。”
年輕探員只好重新站起來, 和同伴一起跟在隊長身后。
“略略略~”同行隊伍中的少女突然沖他吐了吐舌頭,然后小跑著到了與隊長并肩的位置。
“嘁, 不就是仗著自己是城主女兒嗎,神氣什么……”
突突突——
小車的發動機引擎響個不停, 白孚揉了揉快被吵聾的耳朵,偏過頭向后瞥了一眼。
小個子的身影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也對, 一個人拖著上百斤東西肯定走不快,不過白孚沒有停下來載他一程的意思, 頂多也就是稍微放緩了速度,讓二人的距離不至于差距過大。
“小狼,老實一點兒,”白孚騰出一只手來,把小狼的前爪搭在車把上,讓它能挺起胸膛看風景,“再等一下就到了。”
這幾天相處下來,小狼已經不怎么抗拒她的撫摸了,盡管有時還會表現出護食傾向,但在二人的介入糾正和不缺食物的環境滋養下,它所表現出的攻擊性也在肉眼可見地下降,白孚甚至覺得自己快把它養成小狗了。
小車的速度比兩條腿快了不知多少,沒過一小會兒,稀樹林和安全屋的影像便顯現在視野中,然而小狼瞇起眼睛向前嗅了嗅,立刻發出了警告的嗥叫聲。
“嗷嗚~嗚~”
“怎么了?”
白孚趕緊停下小車,抱起小狼從側面的灌木叢摸了進去,剛靠近一小段距離,幾個陌生人的身影便出現在安全屋前,每個人手里還都端著一把噴子。
“……對,我的兩個同伴從昨天下午離開后就再沒出現過,”水泥安全屋的鐵門邊貓著一個正和陌生人對話的學生,但白孚看不清他是誰,“肯定是那兩個土匪發現我們沒按她們的要求來,就把那兩個人給……”
土匪?難不成說的是自己和向璈?
“哼,沒想到土匪都一路追到這邊來了,”隊長摸了摸下巴,似乎在回想一路上有沒有發現土匪聚居的地方,“別怕,我們是荒野庇護城的探索小隊,會保護你們的。”
好呀,虧向璈還去幫你們對付蝗蟲組織,你們這幫人居然輕易聽信這幾個人的謊話!
雖然白孚也清楚向璈只是貪圖布雷莎給的酬勞,但面前的場景還是讓她略感忿忿不平,于是她摸出卡/賓槍,和小狼一起從灌木叢中走了出來,“你們幾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我果然就該勸向璈不要幫你們。”
“啊,這個土匪又過來了,”鐵門后的女生立刻做出一副驚懼的表情,她身后還有同樣看起來像新生的一男一女,也附和著拉住了隊長的衣袖,“求你快救救我們……”
“庇護城今天就要被蝗蟲組織襲擊了,我的同伴正在幫助你們,”白孚心里也害怕對面的好幾把噴子,但為了不要招來莫名其妙的敵人,她還是壯著膽子站在了他們面前,“難道你們要相信這群人毫無證據的指摘嗎?”
“我當然不信,”探索小隊的隊長忽然變了一個態度,隨意甩掉了新生們拉著自己的手,“只是很常規的安撫策略,您難道看不出來嗎?”
啊?我還以為你真信了這幫人的屁話。
“我……我只是無法忍受他們忘恩負義的詆毀,”白孚當然不可能承認,不然會被探索小隊的人輕視,“你們庇護城應該也很少有人能接受幫助過的人背叛吧?”
“看來您有一個可靠的同伴,”隊長語氣平淡地側過身,“在資源匱乏的時代,背叛才是常態,至少我們不會因此覺得憤怒,或許您可以稱之為一種麻木。”
白孚剛想再說些反駁的話,安全屋里的大學生們卻迫不及待地叫住了探索小隊,大聲喊道:“大叔,她才是純粹的污蔑,我們已經三四天沒有飯吃了,怎么可能是受過幫助的樣子!”
“但你們有水喝,否則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那和你有什么關系,我們好歹也是受過教育的人,蒸餾水還是會提取的,怎么就是你們的功勞了?還有,你要說你們是好人,那我們昨天去找你們的同伴呢?”
白孚本來就不擅長胡攪蠻纏,現在的處境也不適合說他死了,只好漲紅了臉開始懊悔為什么不幫那小個子分擔一部分東西,害得現在自己連個幫手都沒有。
隊長也沒有著急評判她們話中的真假,而是看向了身后的少女,對方向他耳語了幾句,隨即便躲到一旁繼續看戲。
“我這里有一把工兵鏟,”隊長在背包里翻了一下,掏出一把胳膊長的小鏟子,“你們誰先挖出地下水,我就相信誰。”
這下不光是安全屋里的人變了臉色,連白孚的情緒也不怎么樣——之前的水是向璈挖出來的,她一個在黑市長大的人怎么可能會這項技能。
“咦,你們怎么一個主動上前的人都沒有?”這會兒輪到探索小隊的人蒙圈了。
“我……我先來……”
“夠了!”
之前與向璈交談過的年長女生不知從哪兒沖了過來,一巴掌拍掉了新生搭在鐵門上的手,“你們這幾個自作主張的混蛋,是誰讓你們這么干的?老趙呢?”
新生哆哆嗦嗦著說不住話,跟著一起趕回來的另一個女生立刻推開鐵門,見到了被敲暈在地上的學長。
看到這一幕的白孚也懵了一會兒,恍然間她意識到小個子說過這幫人內部不和,便順勢轉入了吃瓜狀態。
從對話來看,那兩個女生應該是出去尋找物資了,因為防護面罩被帶走,她們只好用衣服布料和樹皮拼成了一個形似口罩的玩意兒,只是效果估計不咋地,于是身體不適的二人很快就空著手回來了。
而學長則是留下來照看新生們,然而見到探索小隊的新生萌生了離開的想法,而學長認為受了向璈的恩惠不能就這么一走了之,至少應該留下點兒信息,于是早就心懷不滿的新生們就動了手。
“你們這三個家伙,就不怕離開了安全屋會有危險嗎!”學姐拖著幾個新生回屋訓斥,“我們才出去不到二十分鐘就頭疼惡心,你們居然還想跟著來路不明的人出去?”
被提了一嘴的隊長聳了聳肩,沒有表現是什么不滿,而是走到白孚身邊耳語道:“你覺得這幫人有沒有可能是自導自演?其實那兩個女生根本就沒走遠,一直在附近等露餡的時候站出來?”
“啊?”白孚被他這么一說,還真覺得時機有點兒太巧了,心里不自覺起了疑慮,“要是以前我還不覺得,現在很難說。”
“那你放心,我們不會帶他們走的,”隊長拍了拍她的肩膀,遞給她一個寫著號碼的小紙條,“感謝你和你的朋友對我們的幫助,這是我們的通訊號碼,歡迎隨時聯系~”
探索小隊的人又從門口的水坑里灌了幾瓶水,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奇怪的藥片丟進去,擰上瓶蓋晃了晃,然后繼續向北邊趕路了。
“你們的同伴死了一個,但是被狼群咬死的,不是我們干的,另一個同伴很快就會回來,”白孚再次走到鐵門外與他們對話,只是這次的語氣冷漠了很多,“既然你們不需要我們的幫助,那我們以后就不來看你們了。”
“喂,等等……”
白孚不理會她們的呼叫聲,上車揉了揉小狼的腦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此地。
另一邊的峽谷戈壁中,失去了車輛的蝗蟲殘兵無力再進攻庇護城,只得返回自然公園外的大本營呼叫援兵。
“他媽的,那兩個可惡的王八蛋!”一行人終于走到了沙地的邊緣,接替總指揮官之職的新指揮終于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等主力部隊趕過來了,絕對有他們好看的!”
“恐怕你們是沒這個機會了。”
“誰?”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士兵們一跳,紛紛掏出武器慌亂地看向周圍,“有本事就出來,別裝神弄鬼的!”
砰——
槍聲響起,離新指揮最近的一個士兵應聲倒地,他立馬驚恐地望向子彈的來源處,只見一群身著深藍色作戰服和防護服的士兵走了出來,他們的武器和裝備都有一種強烈的舊世界風格,且言行舉止都透露著與這群土匪與眾不同的威懾。
“第一小隊就位,發現目標,”為首的軍官向前邁出一步,而后按開了耳邊的通訊器,“請求下達命令。”
“全部殲滅。”通訊器中響起一陣模糊的電流聲。
“不,等等!我們無冤無仇,就不能……”
砰!砰!砰!
深藍色的士兵沒有給他們繼續說話的機會,干凈利落地終結了他們的生命,旋即便消失在了茫茫戈壁中。
第78章 甘蔗
嘀——
“布雷莎, 任務完成了,”向璈剛一回到基地車,便鉆進駕駛室打開通訊, “你到底給我準備了什么報酬?先說好, 要是你敢糊弄我,以后我就不幫你跑腿了。”
“別著急,我有件事挺好奇的,”布雷莎似乎在吃東西, 從聲音來才應該是薯片, “你為什么要把車隊的指揮官給干掉,他可不在任務范疇內。”
靠,為什么她還能有薯片吃!
向璈咽了下口水, 將注意力轉移到一邊,“敵人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 更難組織起有效的反擊, 而且土匪到底比不上正規軍, 說不定能讓他們爭奪指揮官的位置而打起來呢?”
“嗯,有道理, 可惜我不會給你加錢,”布雷莎放下薯片, 發出一聲輕笑,“而且那只是一支先鋒部隊, 真正的主力軍還在后頭呢~”
“再來多少我也不想管了,平白無故給自己拉仇恨, 這個風險可不劃算。”
“那就全指望瀚海咯, 不過這事兒本來就是他先挑起來的,以及——他不是送給你一個粉碎機嗎?就把這玩意兒當做斬首的獎勵吧。”
向璈這時才打開那個紙盒子, 里面是一個類似不銹鋼材質的圓柱型粉碎機,里面的零件都很新,說明它不是從舊世界的廢品堆里淘的,而是來自于某個大型勢力的加工線。
“我感覺你知道的有點兒多了……他跟你什么關系?”
“有仇,但也有共同的敵人,”布雷莎似乎不想和她談這個話題,轉而問道,“我這里有堿式硫酸鉻、硼砂,和一份包含石灰和亞硫酸溶液的套裝,你可以在它們三個中選一樣。”
堿式硫酸鉻是用來鞣皮子的好材料,硼砂在吸收輻射方面具有極佳的效果;而石灰和亞硫酸可以加在甘蔗汁里制糖,白糖可以加在炸/藥中提高威力,本身也是一種效率極高的能源物質。
“隨便哪一個吧,反正我手頭還有十斤精鹽,都賣給你,然后用還完債剩下的信用點把其它兩個都買了,可以嗎?”
“不好意思,十斤鹽現在只能剛好還完你的債了,買不起別的東西。”
“為什么?”向璈愣了一下,“之前兩斤鹽賣了七千個信用點,現在十斤不應該是三萬五嗎?”
“價格浮動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我們做商人的也時常要承擔這個風險呀~”布雷莎露出了屬于奸商的笑容,“或者你也可以去找別人,說不定有哪位大發慈悲的有錢人就給你買下來了呢。”
向璈知道附近沒有第二個商人,只能敲了敲桌子自認倒霉。
從長遠來看,這三個都是自己需要的東西,但仔細一想,鉻鞣省時省力,但費點力氣用油鞣也不是不行;硼砂能直接消除輻射,可至少在橙區還沒有迫切的需求。
不過白糖可就有大用處了,留在自己手里可以當應急食物或儲備能源,還可以高價賣給土匪或其他勢力賺錢,最重要的還是自己手頭沒有廉價的替代品。
“嘶,行吧,”向璈立刻做出了取舍,“那你把石灰和亞硫酸溶液給我吧,我要制糖。”
“你知道哪里有甘蔗嗎?”布雷莎多問了一句。
“我之前去過南邊一次,在那邊的沼澤帶邊緣看到有一些野甘蔗,”向璈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卻沒能得到的信用點,心里又忍不住憤懣起來,“而且這是我要解決的問題,沒必要事事都告訴你吧?”
“好噠,那么您的快遞出發,請及時簽收~哦對了,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也不用擔心殺死指揮官會有被蝗蟲組織記恨的風險,因為那支殘兵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布雷莎說完,順勢掛斷了通訊。
嗯?這鬼地方哪兒來的快遞?還有最后那段莫名其妙的話……難不成這破地方還有更強大的武裝勢力?
一頭霧水的向璈撓了撓頭,還是決定先趁這段時間處理一下內部事務,于是離開駕駛室隨口叫了幾聲,“白孚,肉都處理完了嗎?”
沒有人回應她。
“白孚,你人呢?”向璈急忙推開廚房的門,卻發現里面只有肉沒有人,“完蛋,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與此同時,西部的土匪營地。
“老大,峽谷里的戰斗結束了,”負責偵查的土匪屁顛屁顛地跑到獨眼身邊,遞給他幾張潦草的報告圖,“那群入侵者輸慘了,下一次行動估計一時半會不會有了。”
“我聽說向璈也在場,”獨眼接過報告隨手一翻,“庇護城的人看到她了嗎?”
“沒有,聽說他們派出來的探索小隊早就去了河對岸,此后庇護城就進入了封閉狀態,再也沒派人出去過,所以具體的戰斗信息他們一概不知。”
“好,既然向璈不讓我們知道森林里的事,那我們就去摻和點兒別的,”獨眼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對著大河東岸虛虛地敬了一下,“想必她也不會在意我們頂替功勞的問題吧~”
“可老大……庇護城會相信我們的話嗎?而且就算相信了,以他們現在的戒備狀態,我想我們也很難進城。”
“我們本來就不是沖著進城搶劫去的,”獨眼用僅存的眼睛瞟了他一下,“況且荒野城里本就沒多少資源,我們真正需要的是以此作為跳板,介入到土匪以外的事情上。”
“明白了,只是據南邊站崗的手下說,他們看到一群來路不明的藍衣人襲殺了殘余的蝗蟲士兵,我們是否要提防一下?”
“來路不明的人?嗯,先謹慎行事吧,敢殲滅蝗蟲組織的可不是善茬,希望他們不要是我們的敵人……”
嘭!
一架亮黑色的四翼無人機碰在了擋風玻璃上,向璈回過頭,只見無人機的下方掛著一個小桶和一個大塑料包,機翼上還貼著一張小紙條,上面寫道“請及時簽收”的字樣。
“這就是布雷莎說的快遞嗎,”向璈打開玻璃,從無人機身上取下了小桶和塑料包,并趁機揪住無人機查看一番,“我說怎么電子元件沒被輻射搞壞,原來在核心控制區加裝了一層鉛殼呀。”
嘀—嘀—
無人機猛地掙脫開她的手,逃也似地向南邊飛走了,向璈只好先把注意力收回來,轉身看向走廊上一臉心虛的白孚。
“反正我已經把事情經過原封不動地告訴你了,”白孚舉起一只手,有種對天發誓的感覺,“我以后再也不亂跑了……”
“不是,你出門就出門,好歹給我留張字條吧,”向璈回憶起剛才一口氣跑出去十多公里,然后再怒氣沖沖地拖著白孚和小車回來的場面,“害我瞎擔心。”
“我錯了。”
“嗷嗚~”小狼也跟著叫了一聲。
向璈總覺得最近一段時間里,白孚單獨外出行動的次數和積極性都在悄然提升,雖然安全上的風險也在變高,但至少從心態上講是個良性轉變,到處瞎跑總比窩在車里一動不動要好。
“把車里的東西都收拾一下,然后鎖上門,”向璈嘆了口氣,拿上鑰匙去開車庫的門,“這次行動你跟我一起出去吧。”
“去干什么?”
“砍甘蔗。”
吱——
小車的輪胎在泥漿里發出了難聽的噪音,但至少沒有再陷入深不見底的沼澤地——有了沙地行動經驗的向璈這次準備了兩根長木棍,先探路,然后再把車騎上去。
“你確定這鬼地方有甘蔗嗎,”車輪產生的巨大噪音蓋過了正常的說話聲,白孚只能扯開嗓子大聲喊道,“就不怕再騎到鱷魚嘴里?”
“不怕,鱷魚喜歡水多而深的地方,這片地區離大河比較遠,一般的鱷魚不太喜歡過來。”
“你確定?”
白孚忽然指了指正前方,一只身形肥圓的長腿鱷魚正趴在沼澤中一塊凸起的大石頭上,瞇著眼睛懶洋洋地曬太陽。
“……真稀了奇了,這破地方怎么還有陸生鱷魚呀,”向璈急忙停下車,保持在一個不會打擾到鱷魚休息的位置,“快,你眼神好使,再觀察一下哪里有甘蔗。”
“比如鱷魚的斜后方?”
向璈沿著她的提示看過去,果真發現了一片綠了吧唧的野甘蔗叢,此時的甘蔗還屬于將熟未熟的時節,綠色的外皮中透著幾分紫意,拿去制糖再合適不過了。
“小狼小狼,幫我一個忙好不好,”向璈忽然帶著一抹充滿危險的笑容看向小狼,嚇得它立馬鉆進了白孚的懷中,“別跑嘛,幫我們引開那只鱷魚好不好呀?”
“嗷嗚~”小狼對此表示抗議。
“你開什么玩笑,”白孚立刻把小狼抱緊,“它才半個月大,你就想讓它去對付鱷魚?”
“不是對付,只是讓它引著鱷魚在這片地方跑圈,”向璈揮手示意了一下,“鱷魚的耐力比不過狼,只要小狼一開始能甩開足夠的距離,就不用擔心被追上了。”
“那萬一沒跑過鱷魚呢!”
“我們還有這個,”向璈從背后摸出了突擊步/槍,以及從背包里摸出一大塊肉,“放心,我不會讓小狼有危險的,上次失敗那是情況特殊,這次我不論如何都不會輸給一只鱷魚了。”
白孚仍舊顯得十分猶豫,但小狼卻自告奮勇似地跳下了車,邁著四條小短腿連蹦帶跳地跑到鱷魚面前,對著它發出了一聲幾乎沒有威懾力的“嗷嗚”聲。
“吼——”
被吵醒的鱷魚滿肚子起床氣,一聲咆哮后便奮起直追,因為陸行鱷的腿要稍長一些,跑起來肚皮和尾巴都不沾地,乍一看居然像條狗一樣。
“快,咱們趕緊躲進甘蔗叢里!”
向璈和白孚從側面繞到了鱷魚的后方,然而她們剛要揮起斧子劈甘蔗,一顆圓溜溜的眼睛忽然顯現在泥沼中……
第79章 鱷魚的寶藏
“你們好呀, 鱷魚大哥~”
“吼——”
泥沼下的鱷魚猛地一個鯉魚打挺,沖出巨嘴準備撕咬二人,而眼疾手快的向璈搶先用木棍敲在鱷魚的頭上, 力道之大甚至當場把木棍震飛了半截, 吃痛的鱷魚用力甩了一下尾巴,又鉆進甘蔗叢里找不見了。
“別管鱷魚了,”白孚見小狼四條小短腿跑得很吃力了,連忙劈斷幾根甘蔗背在身后, 同時焦急地催促道, “砍完甘蔗趕緊撤離!”
“那可不行,沒看見它們還一直盯著咱倆嗎?”
向璈用另一根棍子掃倒一大片甘蔗,數抹深綠或黃綠色霎時間暴露在泥沼中, 露出白而尖利的牙齒威脅著二人迅速離開。
“這地方又不是曬太陽的好地方,不可能平白無故有這么多鱷魚聚集, ”向璈說著, 拎起棍子小心翼翼地向前逼近, “看我先嚇退它們,然后就有足夠的時間砍甘蔗了。”
咔——
腳下忽然響起一聲突兀的開關聲, 向璈低下頭,只見一個灰棕色的圓盤狀被埋在泥漿中, 圓盤的上半部分由一個大號的按鈕,正巧被自己踩在腳下。
“我擦, 這地方怎么會有地/雷?”向璈趕緊用力踩得更死了一點兒,生怕稍一松動就會炸掉自己的一條腿, “白孚, 救我……”
“我又不會拆雷,我怎么可能救得了你!”白孚頓時也慌了神。
鱷魚們也停止了進攻的步伐, 躲在地雷炸不到的安全距離狠狠地嘲笑她,時不時還會發出一陣“呼嚕”聲。
“呼~冷靜,起碼不是絆發雷……”向璈敲了敲腦殼,讓自己保持基本的鎮定,然后飛速回憶起以前遇到過的相同事件,“白孚,先遞給我一塊底面平坦的石頭,再削一根長的甘蔗皮拿過來。”
泥沼里沒有大塊的石頭,白孚只能躲著鱷魚先繞出沼澤地,找到合適的石頭后再回來,和削下來的甘蔗皮一并遞過去。
“把刀也給我,”向璈用石塊代替自己的腳,同時用手按住石塊以防松動,然后用短刀剜掉地/雷底下的泥漿,將它挖出來后用甘蔗皮將石塊和地/雷捆住,旋即又抬頭看了眼鱷魚們,“不如送給你們?”
言罷,向璈用上全身的力氣將地/雷拋向鱷魚群,這幫家伙似乎是領教過它的威力,連忙四散開并一頭扎進泥沼中,躲開了她的突然襲擊。
“吼——”
鱷魚們對這種行為表示強烈譴責,隨后順勢將二人圍作一團,似是準備將她們一網打盡,然而這個看似嚴密的包圍網卻偏偏漏了一個小口,不知是因為鱷數不夠還是故意為之。
“這個地方一定有人類戰斗,而且時間不短,”向璈退到和白孚背對背的位置,偏過頭小聲嘟囔道,“鱷魚的行為也更像是驅逐而非圍獵,我傾向于這里應該有什么人類遺留的東西,而鱷魚們是在保護它。”
“聽上去像是鱷魚的寶藏,”白孚舉起兩根長甘蔗條,阻止鱷魚們突然逼近,“你不會又想去看一看吧?”
“Bingo!”
向璈假裝收起武器,拉著白孚一點點地挪動到唯一的漏口處,鱷魚們見狀便沒有加以阻攔,只是不斷收緊包圍圈以催促她們快點兒離開。
“我數三個數,然后我騎上小車在前面開路,你帶著小狼從后面跟上!”
話音剛落,向璈便一個箭步沖出包圍圈,騎上小車掄起鐵斧向著鱷魚們沖了過去,鱷魚們沒想到她又折返回來,紛紛向兩側避讓開;而白孚趁機拎起小狼的后脖頸,將它丟上車后便跟著向璈沖進了甘蔗地。
“呼嚕~吼——”
被耍了好一會兒又被搶走目標的陸行鱷憤怒地咆哮起來,驚醒了還躲在甘蔗中的其它鱷魚,于是鱷魚大軍們紛紛如夢初醒一般追趕上去。
向璈騎車的時候頭也不回,但手上的揮砍動作可一直沒停下,她將面前擋路的甘蔗一一從根部切斷,而后面的白孚則撿起一根最長的,向后狠狠搗進了一只鱷魚大張的嘴巴中。
“嗚嚕!”
被捅得滿喉嚨都是蔗糖味的鱷魚惱羞成怒,揮起爪子拍斷了她手中的甘蔗,而白孚立即又撿起一根,用力敲在了它的腦門上。
本著“鱷魚不發威,你當我是蜥蜴”的態度,這只鱷魚爆發出了比其它同類都要快的速度,一個沖刺便咬住了小車的后輪胎,這下終于輪到白孚慌神了。
“接招!”
終于發現后方戰斗的向璈馬上飛擲鐵斧,直接把鱷魚的腦袋砸成了血肉模糊狀,連續吃了好幾次癟的鱷魚最終還是選擇了投降,訕訕地退回到了同伴的大隊伍中。
“你知道鱷魚的寶藏在哪個方向嗎?”
“不知道,但只要看我們往哪個方向時它們追得最急,它們要保護的東西肯定就在哪邊~”
“嗷嗚!”小狼表示附和。
于是二人便分開朝兩個不同的方向前進,鱷魚果然也分成了兩支數量不等的隊伍——絕大多數鱷魚都選擇去追向璈,只有極少數跟著那只被被捅了喉嚨的鱷魚去追白孚。
“果然,它們還真就替我們指路了,”在二人都消失在彼此視野中之前,向璈回過頭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你甩開那幾只鱷魚后回去砍甘蔗,我一個人去找回寶藏就可以了,到時候我們在沼澤邊緣匯合!”
然后也不管白孚聽沒聽見,就猛踩油門甩開身后的鱷魚一大截,陸行鱷到底不是純粹的陸鱷,在地面上的長途奔跑能力實在有限,直到跑得肺都快炸了的時候才不甘心才停下,對著小車的尾氣望洋興嘆。
“很好,讓我看一下你們藏了什么東西吧~”
向璈又向前行駛了一段距離,周圍的自然環境也再次出現了變化,一望無際的沼澤平原正在急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高大粗壯的大型喬木或蕨類植物,茂盛的樹冠被藤蔓連接在一起,將太陽的光芒牢牢封鎖在樹林之外。
咯—咯—咯—
蓋革計數器又響了起來,向璈抬起頭張望一圈,發現這里的樹葉也都變成了妖冶的紫紅色,沒過腳踝的落葉層蓋住了黑色的肥沃腐殖質土壤,讓向璈仿佛置身于一片赤色的地獄中。
“這鬼地方不會也是被輻射突然襲擊過吧?”她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停下小車,帶著槍和短刀緩步向著樹林深處探索,“況且明明都是森林,為什么這里的動物比北邊少這么多?”
“吘吘——”
向璈被頭頂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朝著不遠處的樹冠看去,卻見一只體色古怪的金絲猴正坐在一根碗口粗的樹枝上吃果子,見她看過來,還主動掰了一塊丟下去。
“謝謝,我不吃,”向璈瞟了一眼地上藍紫色的果肉,心想這地方的水果恐怕早就變異了,“你知道鱷魚們在哪里藏過東西嗎?”
“吘!”金絲猴拍了拍屁股底下坐著的大樹。
那棵樹的直徑足足有三米多,單看樹干的形狀也十分古怪,于是向璈小心地繞到了巨樹的后方,果然發現了一個剛好能通過一人的樹洞,洞內被填了一層泥土,將土破開便能看到一個深不見底的地下通道。
“多謝了小猴子,等我出來就給你摘水果吃~”
向璈沖它招了招手,然后用嘴叼著手電筒,縱深一躍進入了地下通道中……
“隊長,您確定我們就這么走了嗎?”
少女快跑兩步趕到了隊長的前面,歪著頭與他的視線對上,“其實我覺得您可以留一個人在那里守著,畢竟咱們這地方快兩年沒見到與尋找大獵人團無關的人了,就算不收用他們,好歹也可以獲取一些外界的信息嘛。”
“不用,任務要緊,”隊長的語氣依舊十分平淡,似乎這真的只是一個休息途中的小插曲,“況且阻止我們的那個人會更強些,沒必要為了一幫無用的人而得罪可能對庇護城有幫助的潛在盟友。”
“那就更應該留一個人了,我們的話惹得她不快了,所以要留一個人和她搞好關系吧?”
“我看你就是不想走了吧,”隊里的年輕探員又插話道,“實在不行你就回去找城主吧,反正去避難所的路那么危險,你個小姑娘留在隊里也只能添亂~”
“閉嘴!”隊長罕見地瞪了他一眼,“不要說不利于士氣的話。”
實際上,探索小隊在離開庇護城后的情緒就一直不怎么高昂,蝗蟲組織此前已經攻克多座庇護城了,至少實力上絕對不容小覷;而伊萊瓦的脾氣古怪且和荒野城斷交多年,是否愿意提供幫助還是個未知數。
把尋找援軍、抗擊蝗蟲的重任交到他們手上,也僅能更甚一步地打擊眾人罷了。
“喂,你們都振奮一點兒,”少女跳到一塊倒塌的樹干上,沖著探索小隊的眾人揮了揮手,“我們的親人和朋友還在城里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大家不能就這么放棄!”
“下來吧,我知道你是好意,”隊長卻將她拉了下來,并悄然搖了下頭,“我們會找到援兵的,但前提要盡快趕路。”
砰!砰!
身側的密林中忽然響起兩聲槍響,一群黑色羽毛的飛鳥被猛然驚起,掠著高聳的樹冠飛向天空,眾人也一齊掏出噴子,警惕著可能會出現的敵人。
“不好!那個方向是……獵人大叔的家,”少女小時候曾被父母帶著去那里玩過,腦中還保留了不少關于那座小木屋的記憶,“你們先保持警戒,我先過去看一下。”
“等等!”
隊長剛要伸手阻攔,但少女已經先一步沖進了茂盛的森林中,無影無蹤了。
第80章 變故
“報告隊長, 先遣部隊在峽谷的行動失敗了,主力軍派了幾個探子前去偵察情況,卻只發現了大量的尸體和車輛殘骸, 目前尚不清楚是何人動的手。”
“哼, 我早就知道他們是一群廢物,沒想到居然弱到被人全殲了,”領頭的人穿著一身軍綠色的迷彩服,手里捏著一支近半個世紀的陳年老煙, “不過沒關系, 輪到我們突擊小隊登場了,今天先把那老獵人下了,然后再慢慢找人。”
“是, 隊長!”
約莫十幾個蝗蟲士兵忽然從森林中探出頭來,他們清一色穿著迷彩綠的防護服, 埋伏在森林中時仿佛和樹融為了一體, 只有當漆黑的槍口露出灌木叢時, 才驚覺小木屋已經被人包圍了。
“人呢?難不成不在家,”領頭撿起一塊大石頭, 對著木門狠狠地砸了過去,旋即一道黑影便從門中襲出, “不好!”
嗖——
一發彈丸從門后飛出,打在了領頭斜前方的位置, 見一擊未中,屋內的老獵人又連開數槍, 但終究是因為距離太遠而全部落空。
“哼, 別掙扎了,你一個人怎么可能與我們作對, ”領頭通過和老獵人聊天來吸引他的注意力,同時打手勢指揮著其他人縮小包圍圈,并封住一切可能逃走的路口,“現在投降,我們也可以饒你一命~”
“呵,卑鄙的蝗蟲,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年的事你們也有參與吧?”老獵人依舊倔強地躲在門后,只要有人敢靠近便開槍威脅,“如今你們還想破壞人們僅存的家園,我是絕不會與你們這些小人同流合污的!”
“別一上來就斥責嘛,廢土上為了爭奪資源而大打出手不是很正常的事?以及我可不是在和你商量,”包圍圈進一步縮小,有幾個士兵已經摸到了小木屋的外墻,“我倒數三聲,然后要么你出來,要么我們開槍!”
“……小兔崽子,過來,”老獵人忽然壓低了聲音,沖著躲在桌子底下的小孩招了招手,“我會繼續和他們周旋,你趁這會兒從地窖的秘密通道逃出去,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不行,你會死在他們手里的!”小孩用力搖了搖頭,眼淚和鼻涕都被混在了一起,“我們一起跑!”
“怎么可能,會被他們追上的,”老獵人揉了揉他的腦袋,忽然一把拎起他的衣領就要往地窖里丟,“我已經比其他人多活了很長時間了,也到了該去陪伴他們的時候了,但你還小,你的生命不應該定格于此。”
“等等,放開我!”小孩想把衣領從他的手中揪出來,“就算你讓我離開了,我也會返回來為你報仇的!”
“那是你的事情了,就算我想干涉也無能為力,但至少這一刻我還能救你。”
老獵人說完,將小孩強行塞進了地窖中,隨后用家具壓住地窖的門板,回過神準備與蝗蟲小隊死戰到底。
嘭——
門被粗暴地破開了,一伙人沖進小木屋拔槍就射,老獵人剛想反擊,幾發子彈就已經擊穿了他的雙臂,失去戰斗能力的老獵人悶哼一聲跌坐在地上,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那個領頭人。
“看來你已經想好了,寧可死也不愿意把情報告訴我們,”領頭忽地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道,“算了,干掉他。”
“隊長,不帶回去嚴加審問一下嗎?”
“沒意義的,我很久以前跟他打過一次交道,這家伙是個出了名的硬骨頭,只要他鐵了心不愿意配合,沒有人能強行撬開他的嘴巴。”
老獵人昂起了脖子,似乎在證明他說的話是對的。
“可惜了,”領頭身旁的副手抬起槍口,瞄準了老獵人劇烈跳動的心口,“為你的倔強付出代價吧~”
砰!
子彈出膛的聲音分明離他很遠,但小孩還是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他愣在原地慌亂無措地啜泣了幾聲,而后又像是打定了什么決心一樣,飛快地向著出口爬行。
“你是誰?和獵人大叔有什么關系!”
槍口再度頂在了小孩的額頭上,他抬眼望去,只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正蹲在出口附近厲聲喝問,大概是把他當成蝗蟲的同伙了。
“我是大叔收養的孩子,不是蝗蟲的人,”小孩連忙搖著頭解釋道,“大叔被他們殺害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來捉我的!”
少女先是愣了一下,突然一把捂住他的嘴,以極快的速度夾著他向森林的另一側飛奔,小孩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又一伙人也突兀地出現在二人面前,只是態度明顯要好很多。
“發生什么事了?”隊長停下腳步。
少女把剛才的經過復述了一遍。
“蝗蟲組織已經開始大規模行動了,我們需要抓緊時間,”隊長指了一條剛被發現的小路,“先走,等找到援軍再回來對付他們。”
“我不要跟你們走!”小孩大叫著掙脫了少女的束縛,“誰知道援軍什么時候會來?還不如直接聯合公園里已有的人,直接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句話立馬觸動了探索小隊的大部分成員,他們同樣也不認為尋求援助是個好的選擇,與其去低聲下氣地求別人,還不如帶著點兒骨氣去和敵人拼個你死我活。
“夠了,”隊長也意識到小孩的話會動搖士氣,便順水推舟地想趕走他,“既然如此,那你自己去尋找幫手吧,我們還要繼續趕路呢。”
“隊長,讓我留下和他一起吧,”少女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蝗蟲組織的人還活躍在這附近,讓他一個人行動實在太危險了。”
“不行,你是城主的女兒,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會去可怎……”
“怎么交代對吧?這句話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可隊長,我也是荒野城的一份子,為什么要享受與其他人不同的待遇?還是說,您覺得我不具備獨當一面的能力?”
“不,可是我已經答應你父親了,怎么能……”
“他們馬上就追過來了,”少女再次打斷了隊長的話,“立刻分開,等過段時間我們再匯合吧!”
言罷,她又一次沒有理會隊長的阻攔,跟著小孩沿著大河向南跑去。
“哎呦~”
向璈還是低估了這條地道的高度,趴在地上狠狠地摔了個狗啃泥。
“我真服了,這幾天不是在鉆地道就是在鉆地道的路上,早晚有一天我要退化成地鼠,”她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舉起手電筒觀察周圍的情況,“看樣子這里是一個臨時的避難所,只不過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地道的盡頭是一個被挖掘出來的地下室,四周沒有水泥建造的墻,都純粹是被壓實的土;室內沒有燈,桌面上唯一的蠟燭已經燃燒殆盡,蠟油流到桌面上也沒有人打理,看來在蠟燭燃盡之前人就已經死光了。
向璈又掏出了蓋革計數器,上面顯示這里的輻射濃度比樹洞外稍低一點兒,但依然在危險范圍之內,至少不穿防護服的人進來肯定會患上輻射病的。
將手電筒的光線往下移,可以看到幾具尸體橫在地面上,他們的體表焦黑,缺少衣服遮蔽的手和面部都已不成人樣,看來死因和炮塔里的守衛者一致——都是被高濃度的輻射瞬間殺死的。
按理說這里只是橙區,即使遇到了輻射風暴也應當只是患上急性輻射病,能瞬間致人死亡的至少也是紅區輻射;更奇怪的是,這些人生前都沒有穿防護服,以大獵人團的實力不可能連幾件防護服都買不起吧?
況且樹洞附近并沒有被人強行入侵過的痕跡,地下室的東西也沒有被人翻過,那敵人是用什么方法殺死這些人的?
向璈也沒有頭緒,她在地下室簡單翻找了一下,只發現了幾個寫滿了潦草自己的筆記本,和一大堆已經報廢掉的電子用品。
“這是……”她忽然注意到一個尸體手中還緊緊攥著一個小錄音筆,與其它電子器械不同,這個小玩意兒的材質是特殊的,隱約還能聽清幾句充滿電流音干擾的句子,“希望你們沒有給我留下一堆廢話。”
剩下的就是一堆報廢的無用設備了,考慮到白孚還在和鱷魚們周旋,向璈沒有當場查看找到的東西,而是將它們裝在背包里準備回基地車再查看。
小金絲猴還在樹枝上等著,向璈只好把隨身的一根甘蔗遞給它,小猴子“咯咯”笑了幾聲,又為她指向了樹林邊緣的泥潭里。
“吼——”
一只巨大的鱷魚頓時從泥潭中殺出,它的體型遠比之前見過的任何一條鱷魚都要大,光是體長就目測接近十米,背部滿是輻射強化過的堅硬骨甲。
“不是吧,鱷魚都學會搞埋伏了,”向璈連忙掏出槍來,但這么大體型的鱷魚她心里也沒底,掏槍更多是為了虛張聲勢,“快滾開,不然……我可就不客氣了!”
鱷魚沒有對她的話做出回應,它猛地向前突進了一段距離,旋即張開了能一次性吞下她的血盆大口……
“真奇怪,鱷魚怎么都不追我了?”白孚逃到一半回過頭去,才發現身后已經沒有追兵了,“難道它們都去向璈那邊了?”
管不了那么多,她立刻和小狼返回沼澤地,揮起鐵斧砍倒一大片野甘蔗,并用繩子將它們捆扎起來放到小車上,沒了鱷魚的打擾,這活兒干起來要快不少,不一會兒小車就達到超載的邊緣了,然而向璈還是沒有出來。
“怎么還不回來,太陽都快落山了。”
“白孚,我們該回去了!”滿身泥土的向璈恍然出現在夕陽下,手里還捏著一枚銹跡斑斑的金屬物品。
“你去哪兒了?那群鱷魚沒把你怎么樣吧?”
“沒有,我遇到一只超大的鱷魚,剛開始還以為它要吃我,結果它張嘴吐出一個金屬徽章,”向璈攤開手掌,露出一枚被歲月斑駁過的大獵人團徽章,“我接過了徽章,它就放我離開了,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不過怎么說,只要你沒受傷就好,”白孚的手掌也已被甘蔗劃得滿是血痕,連小狼都累得趴在甘蔗堆上睡著了,“回去吧?”
“嗯,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