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血仇
嘀——嘀——
“壞了, 白孚怕不是出事了,”向璈收起通訊終端,焦慮的和研究員對視了一眼, “她幾個小時前還和我正常通訊過, 怎么現在打了好幾次都不接?”
“你別是拿假消息糊弄我就行……”研究員卻蹲在街角處嘟嘟囔囔了起來。
向璈沒聽到他的話,正全神貫注地分析白孚可能去了哪里,并默念道:“信用點都在我身上,她不可能去商店買東西, 那么黑市的大部分地方應該都可以排除掉……堅持要一個人行動, 還說要去下一個地點找線索,莫非……”
“你知道了?”研究員睜大了眼睛問道。
“沒有,”向璈垂頭喪氣地搖了搖頭, “不過她興許是去找跟過去有關的信息了,嗯……原主是從一場拍賣會上得到她的, 那么拍賣會的老板和背后的人販子都有嫌疑, 此外她路上還問了一個……姓胡的?”
“胡老板?他是這次展覽會的主辦方, 也是如今黑市體系的話事人。”
“你認識?”
“那不敢當,只是我這次過來確實是希望能投奔他的, ”研究員指向了被一大片破爛樓房包圍的豪華市中心,“那里是黑市的核心區, 胡老板肯定就在那里!”
“那還等什么,就從他先開始查起, ”向璈背上了槍盒,又往越野背包里裝滿了水和僅剩的壓縮餅干, “走吧, 去黑市深處一探究竟,看看這幫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喂, 你一個身份不明的人,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進入核心區呢?”
向璈沒說話,沖著他拍了拍裝有黑市秘鑰的口袋,暗示自己有的遠比他想象得多。
研究員癟了癟嘴表示無話可說,便收拾東西跟著她一起進去,正好也看看傳說中的黑市大老板們值不值得自己留下效力。
咚咚咚——
“老板,是我,我有重要的消息要報告給你!”
年輕時的胡老板,不,那時候大家還都叫他胡子,還只是個不太穩重的礦工頭子,得了點兒好消息便立馬喜形于色,飛奔過來要在礦場老板面前表現一番。
“你吵什么吵,沒看到我正忙著呢,”胖得都快走不動路的老板松開懷里的美人,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麻溜兒快說,什么事?”
“老板,我今天不小心把挖礦找到的輻射結晶帶到黑市上了,結果您猜怎么著?有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居然直接抓了那玩意兒的瓶子,然后一丁點兒被輻射影響的癥狀都沒出現!老板你相信我,那個小女孩絕對不一般!她……”
“那又怎么樣,就不可能是短暫的潛伏期?你才見了人家多長時間啊。”胖老板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哎呦,老板您是不下礦不知道,每次一挖到輻射結晶啊,哪怕是只有指甲蓋大小的小玩意兒,都能一下子折了我們好幾個礦工!那都不用直接接觸的,只要用稿子戳上一下,不出五分鐘保管開始吐血!常年勞作的成年男人都這樣,她一個牙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卻毫發無損,這里頭肯定不正常哇!”
“所以?”胖老板還是一副關我屁事的表情。
“老板您聽我說,”胡子湊到老板身邊,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耳語道,“我聽說聯邦幾年前研究出了能免疫輻射的人,估計就是這個小孩!”
“免疫輻射?!”胖老板一聽到關鍵詞就瞪大了雙眼,但馬上又恢復了不感興趣的表情,“那也只是她一個人能免疫罷了,和我一個礦老板有甚干系?”
“老板!你聽我把話說完,”胡子見他還不開竅,心里有些著急了,“那小孩身邊還跟著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女人,憑我的經驗她至少是一個學者,如果我們能抓那個小孩做引子,從她手中得到免疫體相關的資料,說不定能讓咱們也得到免疫輻射的能力呢?”
“嗨呀,我當是什么,”胖老板卻故作豁達地擺了擺手,“那聯邦的人是你我幾個挖礦的能得罪的?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就算你神不知鬼不覺地拿到了資料,咱們這破地方也沒有做實驗的條件啊~”
“老板,我都調查過了,她身邊沒有聯邦的人,”胡子急得直跺腳,“就算自己用不了,那這也能賣給南方的大老板們,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胖老板似乎終于被他打動了,他摸了摸像發面團一樣的大臉盤子,半晌才終于下定了決心,“行!那我就陪你鋌而走險一次,趕緊帶上幾個不常露臉的礦工,趁著今晚天黑早下手為強。”
得了命令的胡子連忙歡喜地沖出了辦公室,走到了沒有攝像頭的拐角處,他卻忽然陰了臉色,暗自吐出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才離開……
“老板,老板?”
胡老板睜開惺忪的雙眼,下午的陽光難得正合適,他竟迷迷糊糊地夢回十來年前的記憶了。
“老板,我們抓到了一個人,”黑衣人恭敬地站在辦公室門口,身后似乎藏了一個不停掙扎的獵物,“您一定猜不到他是誰!”
胡老板不急不滿地轉過座椅,一抬頭剛好對上了被強拽進房間的白孚,一時竟有些怔愣住了。
這么多年過去,又重見那個曾改變了自己命運的人,胡老板還是很難做到平靜對待的,至少他無法輕視這個孩子可能產生的潛在威脅,畢竟一個能免疫輻射的人在廢土上實在太占優勢了。
“好久不見了,胡工頭,”白孚見自己是在逃不脫了,索性深呼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和胡老板當面對峙起來,“您這些年過得不錯嘛~”
“我當年饒了你一命,沒想到你還會回來,”胡老板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變回了黑市人最熟悉的威嚴模樣,“你一個人嗎?這樣可沒辦法報仇呀。”
“哼,我……我只是回來尋找我媽媽的線索,”白孚倒也清楚此刻報仇太過奢望了,為了不讓胡老板覺得她威脅過大,她還是在話里稍微收斂了一下,“不過我也確實聽到了關于你的風聲。”
胡老板讓侍從給他點了支上好的雪茄,一邊抽一邊平靜地看她能說出什么來。
“凈化血清應該只能從完全免疫體中提取出來,而我這種實驗失敗的半免疫體只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白孚死死地盯住已經稍顯蒼老的仇人,目光一刻也不肯移開,“你能向大老板們兜售凈化血清,就說明我媽媽的研究成功了,她在你那里對不對!”
“小家伙,我十二年前就告訴你,你媽媽已經死了,”胡老板頗為遺憾地吐出一口淡煙,“如今的成果是在南方財團的資助下完成的,與你媽媽沒有任何的關系……啊不,這么說未免太絕情了,畢竟底子確實是你母親在聯邦時打好的。”
白孚只是冷冷地盯著他,明明她的記憶早已模糊不清,卻莫名堅信這是一個由胡老板和她母親一起捏造的謊言。
“你要不信我也沒辦法,但黑市也不賣起死回生藥,你永遠不可能找到一個死了十二年的死人,”胡老板反倒輕松地笑了一下,“不過這也說明你確實記不清之前的事了,這也是為什么我當年會選擇放你一命——一個連重要記憶都丟失殆盡的人很難對我構成威脅的。”
“那您還是有夠自信的。”
“不是自信,這就是一場賭局,只不過十二年前的我賭對了,才有了今日的胡老板,而你就是我拋出去的賭注,現在你為我帶來了如此多的財富,我怎么舍得輕易結束掉你的生命呢?”
“假惺惺的畜生,少在我面前裝什么溫和良善,”白孚被他一副假意慈悲的神情給惡心到了,“你要真是什么無辜的好人,當初就不該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
“當年是你主動走到了我的攤位前,而不是我刻意去找的你~”
白孚默然。
有時候她也回想,是不是自己才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如果自己當年是作為一個成功的試驗品誕生于世,承載起了那些研究者們夜以繼日的心血和功成名就的期望,是否就永遠不會踏上廢土的道路,現在的一切也都不會發生了?
或者,如果她在黑市不亂跑,不去碰那個裝有輻射結晶的玻璃罐子……抑或干脆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品,連一絲抵抗輻射的能力都不具備,是否就不會被別有用心的人給盯上了……
但這也都是夜深人靜時自己的胡思亂想罷了,她很清楚至少一件事——最先該死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面前這個王八蛋!
“好吧,我是用了一個比較低級的詭辯,讓你見笑了,”胡老板從容不迫地對上她充滿仇恨的目光,“看來你始終覺得是你的母親背叛了你,又和我一起研制了凈化血清。”
“如果不是,那你就更應該去死了。”白孚從牙縫里迸出幾個字。
“報應是上帝該管的職責,不是你的,”胡老板今天似乎心情大好,他拍了拍手,幾個全副武裝的保鏢便走了進來,“你不是好奇凈化血清是怎么來的嗎?那就讓你看一眼,也好幫我證明一下清白。”
為首的保鏢不知從哪兒掏出一身拘束服,二話不說便套到了白孚的身上,徹底失去行動能力的白孚只能不斷用憤怒的眼神瞪向胡老板,對方卻很無辜地沖她笑了一下,隨后遞給保鏢頭子一把銀制的小鑰匙。
“帶她去實驗室吧參觀一下吧,記住,把人看緊了點兒,里面的設備可都很貴的,被她碰壞了你們可賠不起~”
目送著怒火中燒的白孚被送進電梯,胡老板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個定制的小防輻射瓶子,打開隔著特制玻璃的蓋子,當年那枚改變二人命運的小輻射結晶還安靜地躺在里面。仿佛這十多年來的恩怨都與它毫無瓜葛……
第52章 深入
“我們這是到地方了嗎?”向璈停下腳步, 看向只有持槍保鏢在巡邏的核心區,“這些人居然沒帶防護措施,難道說……”
她掏出口袋里的蓋革計數器, 果然, 這里的輻射濃度已經降至了25mSv左右,雖然跟聯邦的綠區還是沒法比,但已經遠低于她在黃區所受到的威脅了。
“有錢人就是有錢人,居然舍得花重金直接圈出一塊低輻射區域來, ”她又望向包圍了整個核心區的高大混凝土墻, 上面裝滿開足馬力的凈化裝置,每一秒都會消耗數以萬計的信用點資金,“今天我可真是開了眼了。”
“喂, 你不是說你有秘鑰嗎?”研究員沿著唯一的道路走上前,指了指擋住二人去路的實心金屬大門, “電子鎖就在這里, 開門吧。”
向璈剛要邁開步子走過去, 忽然最后一排的店鋪里發生了激烈的爭吵聲,幾乎是瞬間, 爭吵就演化成了群體斗毆,還橫在路中間擋住了她。
“你們能不能讓一下, ”前方參與斗毆的人至少有幾十個,向璈不得不停下腳步避讓他們, “不要在路上打架,都擋到人了誒!”
“廢土上發生暴力沖突不是很正常的嘛, 難道你以為活到現在的都是什么善男信女嗎?”研究員趁機給了她一個鄙夷的目光, 像是在嘲諷她沒見過世面,“既然沒有路可繞, 那就找個角落先躲一會兒,他們不可能打太久的。”
“不,不對勁,”向璈一把揪住了研究院的胳膊,開始思考要向哪邊跑,“這里已經極其接近核心區了,明明有巡邏隊伍卻放任他們斗毆,如果這里的人連基本的秩序都維護不好,怎么可能管理一個體量龐大的黑市體系呢?”
“呃,說不定人家大老板不想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呢,大人物嘛肯定有自己的算……”
研究員的話還沒說完,兩邊的巷子里忽然又跑出了一大波人,將整條路都徹底堵死了,乍一看他們也是來參與群架的,但向璈覺得被包圍的人分明是他們兩個。
“糟了,路邊有胡老板的眼線,我們恐怕早就被盯上了,”顧不上思考周密的逃跑計劃,向璈本能地拽著研究員向后飛奔,“快跑!”
嘭——
不知哪個混蛋向對面扔了一把椅子,這場超過百人參與的大型混戰表演正式拉開了帷幕,合流的人群馬上將二人包圍在了中間,擁擠著讓他們偏離目標中的方向。
“該死,我們被算計了!”
借著打架的由頭,這些人時不時向二人砸了幾棍子,讓他們被迫與對方分開,然后再用擁擠和混亂裹挾著他們分別向兩邊移動,人數優勢壓得二人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唔……我快喘不上氣……”身體弱一些的研究員連胸腔都被他們擠壓得快要變形,別說逃離,沒當場淪為斗毆的犧牲品都算老天保佑了。
而勉強還能站穩腳跟的向璈腦子立刻清醒過來,她從口袋里摸索出那個小小的電子秘鑰,隨后對著研究員大喊道:“他們提防的人應該是我,把體質藥的配方給我,我把秘鑰交給你,我們去核心區內部匯合!”
“你沒有秘鑰怎么進去?”研究院伸直了脖子才露出頭來。
“你別管,給我!”
在二人被人潮拉遠的最后一刻,研究員將一張折成了小塊的紙遞給了向璈,旋即一個拇指大小的藍色U盤飛進了他的懷里,他剛把U盤揣進胸前的口袋,混亂便推搡著他進入了側面的小巷中。
“可惡,直接看不到人了,”向璈明顯感覺到人群正將她推向另一個方向的巷子,她干脆順勢讓自己的身體保持略微的傾斜,然后踩著面前彎了腰的人一躍而上,“這可是你們逼我的!”
咔!砰砰砰——
跳上人群頂部的向璈頓時獲得了自由,她立刻從背后掏出了新買的突擊步/槍,對著腳下的人群開啟了掃射,本來就是花錢雇來當群演的打手們哪想到事態會如此發展,登時便作鳥獸散,只有離她最近的幾個倒霉鬼當場就被打成了篩子。
原本在隔離墻下看熱鬧的巡邏保鏢也坐不住了,連忙回頭去摸自己的槍,向璈見狀也不戀戰,抓住這個空檔閃身躲進了角落,直接消失在了雜亂的建筑群中。
“完蛋,老板要抓的人跑丟了,”幾個保鏢一時面面相覷,連誰去找上級報告都拿不出主意,“要不我們先不告訴上面,試試自己能不能抓住她?”
“我看行,就一個小姑娘能跑多遠,報告了上頭又要扣工資了。”
“那還不快走,別被她跑丟了!”
啪——
另一邊的研究員顯然沒有那么幸運,打手們推著他走到了一個偏僻的小巷,然后立馬翻了臉,停止互毆一起將目光瞄準了他。
“幾位大哥,我跟那個小兔崽子不熟的,”研究員連忙掏出證件表明身份,“我是被這里的一個大老板邀請來的,只不過被那個人半路抓走要挾了而已!”
“吵什么吵,這種事老板還能不知道嘛,”打手才不看他證件上的東西,轉而從路邊叫來了一輛面包車,“老板要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研究員看著車上的人都兇神惡煞的,而且手中還帶著武器,“要談生意的話……不該是這副架勢吧?”
“哪兒來這么多廢話啊,”打手像拎小雞仔一樣,直接把研究員丟了進去,“麻溜給老子滾進去!”
撲通——
“哎呦,可摔死我了……”
伴隨著一道無比標準的落水聲,向璈成功繞開保鏢,翻過了混凝土墻和鐵蒺藜電網,最終掉進了圍墻后的污水池。
“噗,居然把排污系統修進了核心區內部,看來他們是真怕有人從管道里潛伏進去啊,”撿了一條命的向璈也顧不上衛生問題,直接趴在污水池里潛伏起來,“不過也說明這里能聯通整個核心區的排污系統,倒是更方便我了。”
但凡想一下也知道,通往胡老板大樓的路上肯定布滿了各種電子防御系統,雖說向璈不是沒能力破解它們,但搜集信息需要一定的時間,現在白孚還生死未卜,快速高效的潛伏突進才更適合當下的狀況。
而且這套排污系統只連接核心區內部,雖然臟但輻射濃度不高,比外面各種核污染水要好多了。
“沒想到以前做的下水道突擊訓練居然在這個世界派上了用場,”向璈自嘲地笑了一下,找了個位置合適的井蓋撬開,“要是以后有機會回去,一定要去感謝一下訓練我的教官。”
向璈把裝有食物的背包和槍盒綁在了背部靠上的位置,密封完好的防水子彈袋則和撬棍一起綁在腰間,手電筒則被叼在了嘴里,至于白孚做的那套橡膠服,向璈出來時也順手塞進了背包里——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準備工作就緒,走你!”
穿戴好橡膠服的向璈對準深不見底的下水道縱身一躍,開啟了與老鼠為伴的潛入行動……
大樓高層內,送走了白孚的辦公室再度安靜下來,胡老板靠在座椅上略微小憩,人上了年紀,對這些恩恩怨怨的事更多只感到疲倦了。
“老板,我們還在那小鬼手里找到一個東西,”黑衣人恭敬地遞上那個小硬皮本子,“是在白教授的故居中發現的,里面肯定有您要找的機密信息!”
“哦,那間閣樓不是都被搜查干凈了嗎,這漏網之魚又是從哪里找來的?”
“是……是在墻縫里,白教授在墻上糊了一張紙,時間一長,紙被臟成了和墻面一樣的顏色,這才躲過了當年的搜查。”
“呵,那就沒事了,”胡老板聽罷,隨手將本子丟到一邊的桌子上,“能在當年就老化到和墻融為一體的東西,難道會是什么時效性很強的東西嗎?放著吧,雖然我跟白教授只打過一個照面,但還是敢斷定她不會把畢生心血塞在一個墻縫里的破本子上。”
本想借此機會邀個功,沒想到反而暴露了自己無知的黑衣人頓時冷汗直流,連忙抹了把額頭問道:“那老板,您覺得她會把東西放在哪兒?”
胡老板似乎也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他背過身,遠眺著落地窗外的橙黃色輻射云,以及它們背后依舊蔚藍的天空,思緒又回到了那天的場景。
“老板?”
“噓——我知道了,”胡老板狠狠抽了一口雪茄,“當時她那么想讓小家伙活下來,甚至不惜讓她的記憶陷入混亂,肯定是在她腦子里藏了不得了的東西!”
“可老板,她都跟失憶沒什么兩樣了,我們要怎么找到白教授隱藏的記憶呢?”
“我很久以前去南邊的時候,曾遇到過一位腦科學家,”胡老板瞇起了眼睛,心中逐漸有了辦法,“他對我說過一段話,你知道是什么嗎?”
“屬下不知。”
“‘人的記憶是很神奇的東西,雖然忘得比電腦要快,但只要觸發到幾個關鍵詞,就可以想起遺忘很久的事情,這是電腦短時間內絕對實現不了的’,他們常用這種特性來傳遞秘密信息,或許我們也可以借用這個思路。”
“您是想……”
“引導那小家伙恢復記憶,我們會搜尋到需要的東西的,”胡老板眼中閃過一絲陰翳,“也讓她見識見識,我們真正的厲害吧。”
第53章 實驗品
“你們要帶我去哪里?”
在掙扎了半天都不見效果之后, 白孚終于放棄了徒勞的掙扎,轉而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著押送自己的人。
“放心,你對我們老板來說還有大用處, 所以只要你不做太過分的事, 這條命還是沒什么威脅的,”估計是怕她動別的心思,保鏢頭子又話鋒一轉,威脅道, “不過和你一起來的那位可就說不準了。”
向璈?
白孚不知道他們是怎么盯上向璈的, 明明她們一到門口就分開行動了,還是說在抵達黑市之前就遇到胡老板的眼線了?但無論如何,眼下自己并不具備反制他們的手段, 為了向璈還是隱忍一點吧。
于是她暫且放棄了那些無用但能發泄情緒的垃圾話,保鏢們也對她的反應很滿意, 押送著她進入了大樓的主電梯。
“唔?”
為了防止白孚記住樓層號, 一進電梯保鏢就用布條纏住了她的眼睛, 直到一行人出了電梯才肯摘下。
真夠小心的……
被折騰了一頓的白孚干脆主動閉上了眼睛,省得這幫家伙又給自己整出什么昏招來。
“干什么呢?”保鏢頭子卻對著她的腦門彈了一下, 提醒她應該睜開眼睛,“到實驗室了, 進去吧!”
被套上拘束服的白孚無法自由行動,保鏢便推來了一把同樣有拘束帶的輪椅給她坐著, 她覺得自己像極了精神病院的重度患者,仿佛稍微給她一點自由就會拿刀傷人一樣。
哦, 差點忘了, 自己的衣服里還真藏了一把短刀,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了。
“喂, 小兔崽子,抬頭,”保鏢頭子粗獷的嗓音實在讓人頭疼不已,“前面就是凈化血清的生產車間了。”
車間?
白孚還沒想明白這個奇怪的用詞,一個身穿無菌服的工作人員便接過了輪椅,推著她進入了一個巨大的隔離室,濃烈的消毒水味勾起了白孚不太好的感覺,好在她幼年時沒太多不好的回憶——除了那個殺千刀的胡老板。
進入隔離室后,白孚看到的卻不是復雜的制藥流水線,而是幾排整齊的病床排列在道路兩側,上面躺著的都是半清醒狀態的人類,大多都是十來歲的年齡,粗細不一的管子纏繞在他們周遭,連接著數臺維系生命體征的儀器。
“這是……”
“你可以過去看一下。”
工作人員解開了她腿部的束縛,讓她能且僅能自由地走路,白孚略微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按奈不住的好奇心驅使她走了過去,想看看這幫人到底作的什么妖。
“呼,應該只是些像我一樣體質偏弱的人吧,總不可能是……呃!”
白孚輕輕揭開一張病床的被角,一張堪稱詭異的臉便暴露她的視野中,那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半大孩子,鼻子和嘴唇都以一種不像人類的方式扭曲了,兩只耳朵更是沒有存在過的痕跡,只有眼睛還算看上去正常——除了明顯能看出雙目失明的顏色。
與周圍的孩子一樣,密密麻麻的管子纏滿了紫紅色的軀體,用以維持這個“怪胎”能正常長大,其中有兩跟管子明顯被加固保護過:一根連接著替代三餐的特制營養液,一根連接著一臺能自動提取血清的分離機。
心有余悸地白孚連忙將被子蓋回去,一回頭卻又看到了一個有三條胳膊的小嬰兒,即使聽過了輻射會導致畸形胎兒的事,如此大規模的畸形人依舊是她從未見過的。
“這到底……你們究竟在做什么?!”
“別著急,他們也是我們這里的員工,”隔離室的總負責人似乎接到了胡老板的命令,立馬上前向白孚解釋起來,“就像是……舊世界里為人類生產疫苗和血清的動物,不過這些人都是我們親手挑選培育的。”
“所以,這就是基因藥和凈化血清的真相……”白孚的身體不可控制地在顫抖,一旁的工作人員急忙把輪椅推了過來,防止她摔倒在地,“它是從十幾個和我一樣的免疫體人類體內提取出來的,對嗎?”
“確切地說,這些人要比你高級一些,”負責人的聲音中幾乎不飽含感情,聽上去像是講解專用的機械音,“他們是具備凈化作用的完全免疫體,而你只是一個連抵抗作用都不穩定的半免疫體罷了。”
“聯邦都沒能研制出完全免疫體……你們從哪里搞到的!”
“聯邦沒能制造出來是因為他們想將這項技術到每一個新生兒身上,為了承擔起輻射后的重建工作,這些免疫體必須具備和正常人一樣的身體狀況,否則造出來了也只能是一群吃白飯的。”
白孚癱坐在輪椅上,冷眼看著他編造冠冕堂皇的借口。
“但我們不一樣,我們只需要一個能穩定提供凈化功能的工具而已,這讓我們可以拋開一切顧忌和倫理限制來試驗,當然這會產生許多副作用,比如你看到的畸變,不過我們會對他們的成長負起責任,畢竟大人能生產的血清可定比嬰兒要多吧?”
“一群利欲熏心的禽獸!”白孚突然暴起,但拘束服當即阻攔了她。
“哎呀,這話可就不對了,如果沒有足夠大的利益,也就不會有人愿意接受這場本就難如登天的研究了,你母親冒著天下之大不韙才研究出的心血,恐怕也會隨著聯邦的忌諱而付之東流了~”
“果然,你們這些東西都和她的幾乎有關……”白孚愣了一剎那,緊接著便是從未有過的憤怒,“她在哪兒?讓我去見她!”
“胡老板說得沒錯,你腦子糊涂了,她已經死了十二年了,如今的成果是我們以她的手稿為基礎實驗出來的,白教授的確是這項技術的第一功臣,但以她保守的性格可不會同意如此程度的實驗。”
白孚盯著負責人戲謔的表情,是,她明白媽媽不是那樣的人,也只有她死了才能讓現今的一系列事情邏輯自洽,但她也記得是她親手修改了自己的記憶,而在那之后自己就只記得一聲槍響了。
如果那時的記憶是真的,那她費盡心思想修改的到底是什么?還是說她只是失敗了?不應該的,除了制造自己外她從未失敗過,總不可能自己真就是上天派來專門對付她的吧?
比起那段混亂又模糊的回閃,白孚還是更愿意相信她只是拋下自己離開了,至于她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不過致力于研究基因問題的胡老板確實是個最好不過的新東家,白孚也不覺得僅憑一個姓胡的能做到如今的成就。
“你的記憶太混亂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負責人注意到了白孚的異常,他打開了隨身的對講機,叫來了幾個同樣穿著無菌服的大漢,“主刀的人已經到了,把她帶到實驗室吧。”
“是!”
大漢們將白孚從輪椅上架了起來,這次她沒有再做任何反抗,或許是心底也期盼著這些人能還自己一個真相,白孚的抗拒心理大幅度降低了。
“你們又要做什么?”她只是虛弱地問了一句。
“一個小實驗,”負責人又跟在了她的身后,盡職盡責地擔任起了解說員,“一個人在當下的狀態是由基因的天性和過去的經歷糅合而成的,如果我們將你后來的記憶暫時屏蔽掉,再將你的潛意識放回到模擬的場景中,或許你會做出與當時完全相同的行為,從而為我們重演丟失的部分。”
“你們不可能完全模擬出當年的場景,”白孚搖了搖頭,覺得這幫人還真是異想天開,“細節的差異很可能會導致天差萬別的結果。”
“但我們已經知曉結果了,只要掌握了全部的固定數據,只靠窮舉也可以倒推出某一個變量,我們很有耐心。”
“這需要遠比你們預計中更久的時間。”
“無妨,我們可以將你的大腦連接到新型超級計算機上,同時進行多個場景的模擬,只要數量夠多,時間就能被無限壓縮。”
“只是一個猜測性的推論,你們就愿意動用這么大規模的力量,還真是錢多燒得慌。”
“具有凈化能力的免疫體不也只是理論上的東西嗎?可我們還是一次次地試出來了,雖說現階段的凈化血清還是有很大概率會失效,但改進也只是時間問題;只有突破規則和道德的束縛才能有新的產物,這才是我們強過白教授的地方。”
“哼,既然你們這么厲害,”白孚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一聲嗤笑,“為什么不早點兒進行?之前我都在那個人販子的監牢里,但以胡老板的力量,你們隨時可以把我撈回來。”
“以前的技術尚不成熟,況且……我們也是最近才聽說白教授最引以為傲的成果可能不在我們手里。”
聽說,好一個聽說,原來就為了一個傳言便又把自己抓了回來。
不過也無所謂,從那天姓胡的盯上自己后就再沒多少美好的記憶了,嗯,之前應該也沒有,暫時忘了就忘了,自己本就該在那天一起死掉的,只是還有一個人放心不下……
實驗室的門被打開,受邀而來的科學家已經換上了專業的服裝,他的助手們正調試著一大堆白孚叫不出名字的儀器,她閉上眼睛,暫且接受自己無力反抗的命運。
只是向璈,你可一定要保重啊。
第54章 囚牢之獸
“呸!”
向璈差點把下水道的污水管進嘴里, 她用手電筒照了一下,流動的水面立刻出現了微弱的五彩光芒,一看就知道里面沒少含化學物質, 她不由得慶幸自己帶了橡膠服, 不然這些污水直接接觸皮膚,造成的傷害未必比輻射小多少。
“這烏漆嘛黑的破地方,要我說這些老板可真夠摳門的,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就不舍的多花錢維護, ”幾個豆大的污水點子從頭頂的裂縫落下來, 正敲在白孚戴了帽子的頭上,“要不是為了救人,我才不來這鬼地方!”
罵罵咧咧的抱怨聲在下水道里產生了回音, 向璈正好借此判斷周圍的管道結構,不過自己事先也沒調查過排污系統的布局, 知道了方向也思考不出路線。
到最后還是要趟著污水把每一條岔路都試一遍, 才能知道如何突入大樓。
向璈此刻恰好位于下水道的主干部分, 各種生活用水和工業廢水都匯聚于此,化學藥劑和腐爛的廚余垃圾混合出了直沖腦殼的刺鼻氣味, 間歇性地還能看到水面上漂來不成型的糞便或死老鼠。
好在身經百戰的向璈什么大場面沒見過,直接一聲不吭地踩著不明物體們向前突進, 兩側管道上的變異老鼠剛好起到了指引路線的作用,通過它們的行動軌跡, 可以迅速分辨出工廠或廚房的大致方向。
“嗯?這里有個閥門?”
走了一段距離后,向璈來到了下水道的分岔口, 而這里錯綜復雜的管道上也多了控制進出的閥門, 方便檢修人員工作。
“正好,把各管道單獨開啟, 就可以根據污水判斷出它們來自什么地方了。”向璈停下腳步,用手電筒依次照了一下各管道口。
分辨方法也很簡單,不需要復雜的成分分析,用視覺和嗅覺就可以分辨大部分污水種類——顏色不正常或有化學氣味的是工業廢水,飄著糞便的是廁所來的,沒那么惡心的大概是生活污水。
“嘶,這個閥門上為什么綁著鐵鏈?而且似乎被銹住了……喝呀!”向璈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堪堪將閥門轉了起來,“給我開!”
“吼……”
“什么聲音?!”
隨著閥門被緩慢打開,附近的通道中忽然傳來了微弱的低吼聲,向璈立刻停下動作,掏出手電筒和槍屏氣查看。
“嘶——吼!”
一道黑影猛然掠過,將她左臂處的橡膠服劃破了一道口子,吃了一驚的向璈連忙跳上下水道壁上的金屬管道,將腰間的撬棍橫在面前,然后才定睛去觀察突如其來的敵人。
“吼——”
黑色的鱗甲泛著微弱的光芒,在手電筒的光芒下,一顆前端有些圓鈍的腦袋從污水中探了出來,背上有細長模糊的金色條紋,軀體健壯渾圓,每條腿上有五個爪子,這不就是“五爪金龍”嗎?
“為什么核心區的下水道里會有澤巨蜥啊?”
向璈以前去熱帶城市出過任務,對這種能陸地能上房揭瓦、下海能橫跨海峽的蜥蜴印象深刻,作為體型第二大的蜥蜴,這群家伙偏偏喜歡出沒于城市,以搶奪人類的食物為生,活脫脫就是一惡霸。
可自己不是位于溫帶地區嗎,難道這些家伙變異之后能抗寒了?
“吼!”
變異的澤巨蜥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直接向著她沖了上來,陰暗的下水道十分影響向璈的視線。她只得暫且放下突擊步/槍,掏出撬棍嘗試近身解決它。
鏗——
澤巨蜥一口咬上了她手中的撬棍,按理說蜥蜴不是依靠咬合力的生物,但撬棍依舊發出了脆弱的“咔咔”聲,向璈低下頭一瞧,卻看到撬棍的中端已經凹陷出了幾個小點,而澤巨蜥的牙齒似乎閃爍著微弱的金屬光芒。
“這是人為改造的!”向璈自知不能拖延戰斗,直接飛起一腳踹在澤巨蜥的肚子上,“滾開!”
“嘶嘶……吼!”
反應敏捷的澤巨蜥瞬間揮起尾鞭,敲在向璈的小腿上,厚實的橡膠服頓時被抽破了一道口子,而吃痛的向璈一個站立不穩,險些掉進前方的污水中。
“可惡,這種人為訓練的變異生物可太難對付了,”爬起來的向璈立馬拖著撬棍拉開距離,“看來這是胡老板專門安置在此的看門狗,要想進去就要先打敗它。”
“吼——”
澤巨蜥接著她的話茬叫了一聲,似乎在表達“你說得對”,緊接著便追上來張開前爪和尖牙,準備將她撲倒在地。
狹窄的下水道使她躲閃不及,于是向璈干脆脫下一個袖子塞進它嘴里,充滿彈性的橡膠堵住了澤巨蜥的血盆大口,她趁機掄起撬棍,惡狠狠地砸破了它的腦袋。
“呼~終于解決了,”向璈整了下破損的橡膠服,將咽了氣的澤巨蜥尸體踹到一邊,“可惜把白孚做的橡膠服弄壞了,不知道能不能再找些橡膠另做一件……”
“吼——”
一道新的低吼聲登時將她的神經又緊繃起來,她拿起手電筒循聲照過去,只見其它幾條通道內也出現了一道道粗壯的黑影,曳著長長的尾巴步步緊逼。
“夠了,這玩意兒來一條就夠煩人的了,”漆黑的下水道讓向璈壓根看不清具體有多少只,只覺得眼前黑壓壓全都是蜥蜴,“給我讓開,不然我就對你們開槍啦!”
澤巨蜥們也知道她身上有不得了的武器,這些聰明的掠食者選擇蹲在下水道的分叉口附近,這個地方管道眾多、視野極差,即使開槍也很難保證命中。
“想困死我是嗎?我可沒有閑工夫陪你們蹲點,”向璈依舊選擇用撬棍作戰,主要是不想在這鬼地方浪費珍貴的子彈,“我勸你們趕快讓開,不然的話……”
澤巨蜥們挑釁地歪了歪腦袋,想看看對方準備搞什么幺蛾子。
“……就張開嘴!”
向璈忽然將隨身攜帶的野豬肉條丟了出去,被投喂習慣了的澤巨蜥們下意識地便跳起來去搶奪,向璈借機瞄準了伸長脖子的目標,用撬棍的尖頭戳在澤巨蜥的喉嚨處,將它們直接敲翻在地。
“拜拜咯~”
顧不上分辨道路的向璈憑經驗跑上了防守最嚴密的一條岔路,一只離她最近的澤巨蜥立刻撲咬上來,但向璈將頭上插了肉塊的撬棍丟了過去,習慣性張開嘴的澤巨蜥咬住了撬棍,隨即便被尖銳的彎頭扎穿了口腔。
“你們慢慢玩去吧,”向璈邊跑邊掏槍,回身點殺了兩只試圖追上來的澤巨蜥,“再敢追上來就一起死!”
“嘶……嘶……”
損失慘重的澤巨蜥們低下頭退了回去,估計是和那群吃干飯的保鏢混久了,也學會了混日子的工作態度,紛紛假裝從沒發現過向璈一樣離開了岔道口。
“呵,終于擺脫這群麻煩的家伙了,”向璈往嘴里塞了一塊壓縮餅干補充體力,“這段下水道越來越窄了,看樣子很快就可以通往目的地了。”
雖然自己根本不知道這條路是通向哪里的。
“不過這地方依然有很多老鼠,說明連接的方向大概率是生活區,”她轉過頭,看到兩邊站著很多完全不怕人的變異老鼠,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茫,“它們沒有表現出攻擊型,或許可以跟它們聊一下試試?”
向璈將自己的壓縮餅干掰了一塊,遞給管道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老鼠,“你能帶我去胡老板的大樓嗎?”
許是在黑市這種地方待久了,老鼠不但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還伸出小爪子示意這些不夠,要再加點兒。
“嘿,你還學會討價還價了,”向璈這次摸出了一整包,拆開并全部遞給了老鼠,“現在可以帶我去了吧?”
老鼠先咬了一小口嘗下味道,然后倏地一下便鉆進了身后的磚墻裂縫中,連一丁點餅干殘渣都沒留下。
“喂,這什么世道,怎么連老鼠都學會騙……咦?”
過了沒一會兒,老鼠又兩手空空地鉆了出來,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向璈沒想到老鼠還會先把食物藏起來,訕笑著撓了下頭,旋即跟著老鼠在下水道里一路狂奔。
“吱吱吱——”
世代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顯然知曉更加便捷的路線,只是這種路的大小完全是以老鼠的體型來衡量的,向璈只有蹲著身體才能勉強挪動幾下,走到最后甚至必須趴在污水里匍匐前進,幸虧這一段管道的污水都流光了,周圍的臟污程度也在向璈的可接受范圍之內。
“噗!”向璈用力頂開頭上的蓋子,終于看到了難得的室內光源,“我這是鉆到哪兒來了?”
房間的墻壁都是潔白的瓷磚,周圍還有隔間和洗手池,以及……一個正在沖拖把的大媽。
啪!
向璈一個手刀擊暈了大媽,順勢穿走了她象征保潔身份的外套,并將大媽鎖進了一個無人的廁所隔間,最后再掛上“維修中”的牌子。
“看來老鼠直接把我帶到大樓一層的廁所了,”向璈把臟透了的橡膠服丟進馬桶,再把這個隔間的門也一并鎖了,“室內潛入可不是雇傭兵的專業,接下來我得小心行事了。”
“喂,你聽說了嗎?”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交談聲,向璈提上拖把和水桶,悄咪咪地走到門邊偷聽。
“聽說什么?”
“今天實驗室里正在進行一項秘密實驗呀,實驗對象是一個剛抓來的小姑娘,據說和胡老板有很復雜的關系……”
第55章 記憶世界(上)
“啊——”
胖老板甩了甩手, 怒視著面前還不到自己腰部高的小家伙。
“小兔崽子,你居然敢咬我,”胖老板剛想抬手打她, 一扭頭又把巴掌落在了胡子的臉上, “你這個廢物,不是說免疫體有凈化輻射的能力嗎?怎么只是個免疫少量輻射的小廢物!”
“我……”胡子一臉懵逼地轉了轉眼珠,忽然想到了下一步計劃,“老板, 就算這是個失敗品, 那個老女人手里肯定也有不得了的東西,我們可以用這個小家伙當誘餌,然后……”
“說到底也不過是你的猜測, 現在她身邊唯一的人都不是完全免疫體,難道我們幾個挖礦的能搞出來嗎?”
“技術才是最關鍵的, 只要能搞到詳盡的資料, 總會有大老板對這項技術感興趣的。”
“哼, 我看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胖老板連話都不聽完,直接轉身回絕了他的提議。
“可是老板, 機會……”
“機什么會?那聯邦的人是我一個小小的礦老板敢招惹的嘛!”胖老板邁開大步上了轎車,臨走還再次警告道, “你趕緊把這小孩給我送回去,否則招來了不該招惹的人, 所有的責任都由你負責!”
胖老板說罷便揚長而去,只留下胡子和礦工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白孚趁機對著胡子的小臂咬了一口, 卻并沒能就此逃脫。
“小兔崽子,你可壞了我的好事呀, ”惱羞成怒的胡子一改初見時的和藹可親,瞪圓了眼睛惡狠狠地威脅起她,“今天我必須從你身上得到點兒什么,否則以后還怎么在老板面前混!”
“放開我,我媽媽可不是普通人,”小白孚扯開嗓子大聲喊叫,試圖吸引隔壁街道上的商人們,“你要是敢對我不客氣,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抓你們的!”
“就是啊老大,”其余的礦工們也紛紛上前勸阻,“這小孩身份不一般,她家周圍的土匪們都不敢輕舉妄動,咱們幾個挖礦的就別趟這渾水了吧?”
“放屁,那幫土匪不動她們是為了收長期的租金,”胡子可不是被嚇大的,在黑市附近干了這么多年,他可太熟悉這邊的局勢了,“這段時間你們不也沒看到任何聯邦的標志嗎?相信我,就算把她們母女兩個全抓了,也不會有聯邦的人來找我們麻煩!”
“可是老大,我們抓了她們也沒有用,況且老板都發話了,您這又是何必呢?”
“動一動你們的豬腦子想想,我們已經對這小家伙下手了,放她回去也會招致那邊的人對我們不滿,就咱老板這狗德行,到時候鍋肯定全讓我們背!”
“那怎么辦,不放回去那老女人肯定也會找過來;如果說真去把她們兩個都抓了,那老板一聽咱們不按他的命令辦事兒,肯定又要發火。”
“哼,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不如咱們就搞一場大的,”胡子捏了捏小白孚的臉蛋,心里逐漸有了新的算盤,“只要咱們能搞到比老板身家財產加起來更有價值的技術,就不愁沒有辦法反客為主!”
“老大,您是想……自己當老板?”一個礦工試探性地問道。
“對,那死胖子目光短淺、膽小怕事,老子就干脆踹了他自己上臺,”胡子點了一支煙,站在石頭上大聲密謀起來,“你們有愿意跟著我干的,以后保管少不了好處。”
若是擱在舊世界的和平社會,這些老實巴交的礦工們肯定會把他舉報了換獎金,但殘酷的廢土生活促使大家都渴望奪得更多的資源,尤其是在這么個靠近黑市的環境,不少礦工早就心懷不軌了,而眼下正好給他們提供了一個上升的機會。
“好,干就干!老子早就看那個死胖子不順眼了!”
“趕明兒個就收拾了他,擁立胡工頭當上大老板!”
“可是在黑市附近當老板都是需要靠山的,”有一個礦工打斷了眾人的歡呼聲,“我們都是些打工人,怎么可能在這地方站穩腳跟呢?”
“不要怕,我聽說前些年在最南端的海島上出現了一個超級財團,”胡子大手一揮,儼然是一幅優勢在我的模樣,“只要我們能拿到免疫體相關的數據,肯定能得到那些大老板的青睞,并借此在黑市站穩腳跟。”
“好,那就這么說定了,先抓到那個科學家,再干掉死胖子,咱們自己當老板發大財!”
小白孚被綁在胡子的身邊,全程目睹了這場草率到極點的動員大會,但她心里也明白這個點子是可行的,媽媽曾不止一次提過南方的財團一直在邀請她前去,只是她已經不愿再用活人做試驗了,所以才專門找了片臨近廢土的地方轉做理論研究。
這也是為什么她們會只身離開聯邦——只有親臨廢土才能有針對性地發掘抗輻射基因,聯邦也未曾不想將勢力擴展到這邊,但那還需要不知多少年的時間,媽媽的身體估計堅持不到那時了,她便想趁著身體還健康先行踏上廢土,說不定能發現意想不到的收獲。
然而這項提議得到了研究基地高層的否決,失去資金支持的母親只好帶著自己單獨來到廢土,聽說聯邦內部因為她的不辭而別產生了一些震動,不過他們終究沒有派人來協助研究。
另一邊,胡子已經跟礦工們商討完了行動的具體步驟,作為這場行動的核心部分,小白孚被用廢土上昂貴的尼龍繩捆了個結結實實,抬上了胡子攢錢買的二手小汽車內……
“老板,不好了!”
礦上的主管忽然急匆匆地打來電話,胖老板一聽他的語氣,心里也猛然慌了半截,忙問道:“咋地了,不會是出事故了吧?”
“呃……那倒沒有,只不過胡工頭把礦工里最能干的一幫人都叫走了,連分礦的工程師好像都跟他跑了,現在礦上人不齊,拖了好幾個小時都沒法開工。”
“他媽的,這混蛋浪費我多少錢!”胖老板一巴掌拍翻了茶杯,稍微動一下腦子,就知道胡子去干什么了,“這混蛋肯定還惦記著那小孩兒的事,不行,我得親自去收拾他一頓,讓他知道什么人是萬萬不能招惹的,來人!”
“老板,”幾個打手很快被帶到了他面前,“您找我們?”
“快,帶上一群兄弟,跟我一起去把那群曠工的給抓回來!”
噠噠——噠——
廢棄工廠外的水泥地響起了腳步聲,胡子和小白孚同時睜開眼睛,各懷鬼胎地對視了一眼后,她咬住牙陷入了沉默中。
“喂,小兔崽子趕緊哭幾聲,”埋伏在廢棄倉庫里的胡子又不敢貿然出去,便希望小白孚的哭鬧聲能把教授吸引過來,“快點兒哭,不然我就要擰你了。”
小白孚氣鼓鼓地撅起小嘴,愣是很有骨氣地一聲沒吭。
“你這個混蛋,她要是走遠了我跟你沒完,”胡子一把擰在她細嫩的小胳膊上,同時指揮手下埋伏在門口,“快點兒給我吱兩聲!”
小白孚的胳膊被他擰成了紫紺色,但她依舊一聲不吭,用噙著淚花的眼睛死死瞪著他。
“他奶奶個熊的,你個小屁孩跟我裝什么寧死不屈,”本就對她大失所望的胡子終于壓不住火氣了,抬手直接給她了一巴掌,“給老子哭!”
啪——
小白孚還是癟著小嘴沒有哭出聲,然而清脆的耳光聲已經傳到了倉庫外面,腳步聲停頓了一剎那,進而急促地向他們埋伏的方向趕來。
“快,快點兒進入戰斗狀態!”胡子捂著小白孚的嘴躲到雜物箱后方,并指揮礦工們準備好武器,待會兒人進來了就直接動手。
腳步聲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倉庫門口,卻在即將進門的一刻停了下來,轉而換成了一個成熟又略含焦躁的中年女聲說道:“我帶了你們要求的東西,就放在倉庫的大門外,放了白孚,這些都是你們的。”
啥?這人為了一個失敗品小屁孩,就這么把自己幾十年的研究成果拱手相讓啦?不可能,門外肯定有詐!
“趕緊查一下監控,”胡子望向一旁臨時搭建的電腦桌,對著屏幕后的工程師下了命令,“我就不信了,門外還真就只有她一個人。”
“可老大,外面好像還真就只有一個人誒,”工程師又入侵了工廠其它地方的監控,“確實沒有異常,派個人出去拿東西吧。”
“嘖,會不會是箱子里裝的假貨,”門口的一個礦工提出了新的質疑,“要不讓她打開手提箱看看?”
“我們又不認識這里面的數據,她就是造份兒假的咱也看不出來呀,”另一個礦工否決了這項提議,“我覺得咱們還是把人扣下吧,我就不信她還能雇個假人來送貨。”
“有道理,”胡子掏出提前準備好的大喇叭,對著倉庫門外大喊道,“除了這些文件外,你本人也要留下,否則我們可信不過你!”
“那你們要怎么保證白孚能平安離開這里?”外面的人雖然語氣分外焦急,但始終沒有陷入慌亂之中。
“現在人質在我們手里,如果你不乖乖聽話,小心我們撕票!”
“我是為了安全救出白孚才來和你們交易的,如果你們不能保證她會平安離開,那么我隨時會拒絕交易繼續。”
“靠,怎么反倒是我們被威脅了,”胡子嘟囔著摸了摸下巴,“現在咋整?”
倉庫內的二十幾個人也都跟著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沒有合適的辦法。
“老大,外面好像又有新的人來了。”
“嗯?”
噠噠噠——
更為密集的腳步聲驟然響起,工程師急忙調出工廠門口的監控,只見一輛拉礦的大貨車上跳下幾十個黑衣打手,中間還擁簇著連走路都費勁的胖老板,正齊刷刷地奔向這邊。
“完了,咱們被死胖子發現了。”
“靠,別傻愣著了,”胡子別的優點都不突出,就是膽子特別大和鬼點子異常多,于是他干脆從雜物箱下方抄起家伙,“拿出咱們自制的獵/槍,戰斗的時刻到了!”
第56章 渾水摸魚
“嘖, 說了半天也說不到重點上,”眼見門外的二人逐漸走遠,向璈不禁發起了牢騷, “還是不知道實驗室在幾層, 難道我要一層一層的找上去嗎?”
開什么玩笑,這座大樓一共有近百層,真要挨個跑一趟自己也累死了。
向璈掏了掏背包,里面還有幾斤充饑用的野豬肉干, 她將肉干全部切碎倒進水桶里, 又將壓縮餅干也全部掰爛丟進去,倒上自來水一攪和就是一桶豬肉味糊糊。
“看來想快點兒混進去,必須要采取特殊手段了, ”向璈把水分瀝掉,將混合物團成一堆拳頭大小的球狀食團, “開飯時間到了~”
這里是一樓, 向璈輕而易舉地從衛生間的窗戶翻出去, 走到大街上隨便踹開幾個井蓋,以投喂的姿勢把食團扔了進去。
“出來吧, 澤巨蜥們!”
“吼——”
失去了井蓋的阻擋,變異澤巨蜥們紛紛追尋著食物的氣息沖了上來, 對這些雜食的大家伙來說,向璈丟的食團可比下水道的老鼠有吸引力多了;加上爬行動物大多都喜歡陽光, 本能也驅使著它們撲向地面。
向璈見有幾只澤巨蜥向自己的方向過來了,立刻發揮了“打完就跑”游擊隊作風, 火速溜到下一個井蓋旁重復投喂行為。
“吼!吼——”
隨著丟完食物的向璈撤回建筑內, 澤巨蜥們又一次見到了熟悉的大樓,它們思考了一下, 一個全新的大膽想法迅速在眾蜥間蔓延開,于是這些大家伙們堵住了大樓的門口,耀武揚威地擊碎了防彈玻璃門。
嘀嘀嘀——
“什么情況?警報怎么突然響了!”
“頭兒,是老板養在下水道的澤巨跑出來了,”保鏢指著滿屏都是蜥蜴的監控,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它們……它們好像要造反!”
“該死,早就有人說這些不怕人的家伙不能養多了,否則早晚有一天會出事的!”
大樓內的保鏢迅速集結起來,帶上槍趴在窗邊試圖干掉澤巨蜥們,察覺到危險的蜥蜴頓時像狗一樣狂奔起來,沖破一樓的封鎖進入建筑內,開始破壞所見的一切物品。
“效果有點兒出乎意料了,”借著門縫目睹全過程的向璈咧了下嘴,為自己搞出來的鬧劇有些意外,“這幫蜥蜴還真敢造反呀?”
身為地球上數量最多的大型掠食者,澤巨蜥最大的優勢就是適應人類社會,當它們弱勢時可以像狗一樣給胡老板看下水道,但隨著繁衍帶來的種群急速擴大,渴望陽光的它們自然也萌生了反叛的想法,只是缺少一個契機罷了。
眼見這局勢越發混亂,向璈抓住時機從衛生間跑了出來,蹲在電梯間的拐角處觀察電梯的樓層顯示——在他們口中十分重要的實驗室不會輕易把安保力量調出來,所以始終沒有保鏢下來的樓層是實驗室最可能在的地方。
“吼!”
正當向璈在心中默記層數時,一只澤巨蜥忽然竄到了她的身后,受了驚嚇的向璈下意識將手搭在了槍上,然而那只澤巨蜥似乎認出了她是給自己投喂的人,伸出腦袋蹭了蹭她,旋即沖進電梯和保鏢們纏斗起來。
“好吧,這里不是個上樓的好地方……”
向璈迅速離開了電梯間,然而樓梯已經被混戰的人和蜥蜴占領了,想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上去簡直是異想天開,無奈之下,她只能再度折返到電梯附近,試圖從貨梯上樓。
“快點,再快一點啊!”
向璈剛一走過轉角,就看到貨梯門口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人在不斷催促,而貨梯的門恰好在此刻打開了,她腦子一熱,直接從后方抱住那人摔進了貨梯,連樓層也沒看就關上了電梯門。
“唔!你是誰?”
受驚的工作人員立馬扯開嗓子大喊大叫,向璈趕緊捂住他的嘴巴,在他耳邊輕聲道:“老實點兒,馬上告訴我,實驗室在哪一層?”
“我不能說……”工作人員嚇得都快尿褲子了,“說了老板會把我喂怪物的。”
“你要是不說,我現在就把你丟給蜥蜴!”
“別!我……我不知……”
向璈從后方對著他的腰踹了一下,工作人員立刻發出了一聲慘叫,急忙哆嗦著哭喊道:“實驗室在……在七十二層,出了貨梯左拐就能看到了!”
叮——
貨梯門忽然在這時打開了,向璈抬頭一看,這里正巧是第七十層,而門口剛好站著三個保鏢,想都沒多想,向璈直接舉起工作人員把這三個保鏢砸暈了。
為了防止貨梯里再進來其他人,她趕緊拖著工作人員離開了貨梯,匆忙間拐進了該層的一個大房間。
“這里好多瓶瓶罐罐啊,”緊張了一路的向璈終于有時間觀察周圍的環境,“這里是……配藥室?”
“咳咳——”被向璈挾持了一路的工作人員終于松了一口氣,他開始覺得今天是他入職以來最兇險的一天,并在心底默默思考辭職報告的內容。
“電梯是你按的吧,你是這里的醫務人員?”向璈摸了摸胸前的夾層,順利找出了研究員給的體質藥配方,“給我把這個藥做出來,現在馬上!”
工作人員愣了一下,他是胡老板手下的制藥人員不錯,但眼下這種環境明顯不是能開工的時候吧,而且配一種他們從未聽過的藥是很麻煩的,哪能立馬給她變出來呢?
但一抬頭對上向璈不善的眼神,他又將解釋的說辭咽回了肚子,管他什么報告流程的,都這種時候了當然保命要緊啊!
于是他接過向璈遞來的紙片,戰戰兢兢地打開了存放材料的柜子,開始按照她的指示配藥;而向璈則極為囂張地砸碎了屋里的監控和警報器,然后抄起一瓶硫酸在門口埋伏著。
“快,剛才打斗聲就是從這邊傳來的,入侵者肯定就在這里!”
啪——
摻著玻璃碴子的硫酸瓶在保鏢臉上炸裂開,后面的保鏢們頓時被同伴的慘叫聲震懾住了,就在這短暫的半秒愣神中,向璈已經抄起了隨身的突擊步/槍,把第一批前來支援的保鏢全部干掉了。
見到向璈受傷還有槍,瑟縮在桌子后方配藥的工作人員更害怕了。
“媽了個巴子的,七十層的保鏢怎么突然聯系不上了!”監控室里的保鏢頭子把遙控器一摔,對著身旁的手下們大吼道,“還愣著干嘛,趕緊調集更多的人去支援!”
“不行呀頭兒,能調動的人全都下樓打蜥蜴去了,”守在監控大屏前的保鏢調出一樓大廳的戰斗畫面,“除了七十二層的守衛,其他支援小隊的人都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趕過來。”
“那就先調用一下七十二層的人,等支援的人來了再換上去,只要時間夠快,胡老板不會追究的,反倒是放任入侵者搗亂才會被懲罰!”
“那……好吧,我這就讓實驗室外的保鏢下來。”
咣——
辦公室的大門忽然被粗暴的撞開,胡老板皺了下眉頭,但當他轉身看到來者時,又露出了滿意的微笑,“研究員先生,初次見面,您好呀?”
“呃,胡老板,我跟那個搗亂的混蛋不熟的,”研究員以一種狼狽的姿勢趴在地上,“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追究我了吧。”
“放心,我只是想從你這里知道一些事情,”胡老板將提前備好的文件遞給他,“白教授離開你們聯邦已經有十多年了吧?不知道隔了這么久的時間,你們對免疫體計劃的研究可有新的突破?”
“這……胡老板您得先告訴我,您需要哪方面的技術?”
“呵呵,實不相瞞,雖然我們在凈化輻射這方面進展頗深,但這種畸形的怪物終究不適合用在人類身上,我想既然當年你們就能研究出白孚那種免疫輻射的實驗品,這么多年過去了,是否可以將這份技術應用到現有的人身上呢?”
“您也想免疫輻射?”研究員猜出了他的想法。
“我年紀大了,已經是個年近半百的老人了,身體對輻射的抗性也在逐年弱化,”胡老板毫不避諱,直接向他吐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如果能將這項技術應用在我身上,我就可以再安心掌控黑市幾十年的時間~”
“內個……很抱歉胡老板,聯邦禁止對已經出生的自然人進行基因實驗,所以我們只有制造免疫體嬰兒的能力,實在沒有……能幫到您的東西。”
“那白教授呢,”盡管料到了答案,胡老板依舊不死心地問道,“我聽說白教授還有一些未公開的資料,我們沒有從她身邊搜查到,難道她也沒有留在了聯邦嗎?”
“沒,”一提及白教授,研究員的目光瞬間黯淡了下來,“反倒是白教授離開后,免疫體計劃缺少了合適的負責人,實驗進度比以前慢了不止一星半點。”
胡老板失望地嘆了口氣,口中呢喃道:“看來線索只能在那個家伙身上了……”
“不好了老板,”壓不住事態的保鏢終于跑過來匯報了,“下水道的澤巨蜥們集體叛亂了,現在一樓大廳已經被它們占領了!”
“怎么現在才報上來,”胡老板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搖了搖頭,從抽屜里拿出另一把鑰匙,“無妨,我們還有個大家伙在睡覺呢,到了讓它出來活動筋骨的時候了。”
第57章 記憶世界(下)
砰砰——砰——
一心想要魚死網破的礦工們沖進了打手中, 開始在寬闊的工廠空地上展開混戰,膽子大的胡子更是直接帶著槍一路沖鋒,儼然是要直取老板的項上人頭。
雙方很快便打作一團, 加上夜色昏黑, 逐漸分不清周圍的人是誰,干脆對一切敢靠近的人都重拳出擊,槍聲和肉搏聲混雜在一起,嚇得倉庫里被人遺忘的小白孚瑟瑟發抖。
“白孚, 你沒事吧?”
教授忽然出現在倉庫里, 也顧不上帶走擺放在地上的資料箱,便一把環住小白孚的嘴巴,防止她發出的聲音會驚擾到混戰中的人。
工廠的大門已經被這幫家伙堵死了, 教授只能抱著白孚另尋出路,廢棄工廠內沒有可用的明亮光源, 連路都看不清的二人只能摸著墻壁瞎轉悠, 一通摸索后卻仍沒有發現第二個可以離開的大門。
“看來只能從來時的門離開了, ”白教授放下小白孚,牽著她的手奔跑起來, 同時也不忘輕聲安撫道,“你還好吧, 那些人有沒有對你怎么樣?”
小白孚不敢開口大聲說話,生怕把那群打架的人引來, 便舉起胳膊努力揮舞著,控訴自己被那個討厭的大塊頭擰了一把, 然而天色黑暗, 教授并未看到她的動作,只當是她因害怕而答不出來。
“我們需要引開他們, 然后在工廠內轉一圈才能抵達門口,”白教授聽到身后的打斗聲小了不少,便趕快將自己的臨時方案說給她聽,“待會兒我們先去前面的廠房躲一下,等他們離開門口了在開始逃。”
小白孚用了點了下頭,跟著白教授躲進了一間滿是雜物的廠房。
嘭——
自制的劣質土/槍又一次犯了老毛病——炸膛,飛濺的火藥和彈片擊倒了周圍的幾個人,形成了一小片無人的空曠地帶,胡子趁機躍起來到空地上,抄起精準度更高的長管獵/槍瞄準了死胖子的腦袋。
砰!
混亂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打手們紛紛回頭看去,只見他們的老板已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太陽穴處多了一道駭人的血窟窿,紅白相間的半固體物質正在其中緩慢流動。
“老板已經死了!”胡子跳上貨車的車斗,居高臨下地對著打手們喊話,“如果你們愿意站到我這邊,事成之后你們照樣可以保住這份工作,工資我會給你們照發!”
打手們鴉雀無聲,他們都將目光聚焦在胡子身上,思考如今的局勢倒是是怎么個情況。
“當然,你們也可以把我抓起來,偌大的礦場是不會缺新老板的,但你們今天沒能成功保護老板,日后新的老板還敢如常任用你們嗎?廢土上物資匱乏,離開了能穩定拿工資的礦場,你們覺得自己會混得比撿破爛的拾荒者好多少嗎!”
這些打手們以前無非都是些混混土匪,如今舊的底盤也都被新興勢力占據了,就算想重拾舊業也難以競爭新人,掛靠一個能長期提供經濟來源的老板是他們唯一的出路,就此而言,胡老板和胖老板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可我們該怎么信任你,”一個打手向他高聲喊話,“卸磨殺驢的事情多了去了,倘若你將來發跡了,有什么里有不換掉我們這些成事不足的失敗者呢?”
胡子當然無法做出保證,他剛才的話本就只是權宜之策,等自己真成了大老板肯定不會留著他們,可現在編也要編一個可靠的物證,否則再打下去真的要給那二人逃跑的機會了。
于是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讓現場文化水平最高的工程師在反面寫了一份合同,并咬破手指在上面按了一個血手印,大喊道:“有合同在此,只要你們幫我抓到那兩個人,明天一早我就跟你們去找黑市的大老板做公證!”
在大獵人團的勢力還沒有后來那么強大的時候,這里的人們往往會找附近黑市里最大的老板當公證人,而大老板們為了擴大自己的影響力也大多樂于當這個見證者;再過幾年后,這件事則落到了大獵人團的頭上。
但胡子可不會真的被黑石老板們震懾住,他已經看到了更加強大的靠山,到時這份合同自然會和廁所里的衛生紙一樣毫無價值。
“好吧,既然你有這個誠意,”不知道內幕的打手們當然認為大老板的公證十分可靠,都愿意在這張破紙上按下自己的手印,“那我們就信你一次,幫你抓人。”
打手們按了手印后,便連忙將前老板的尸體草草掩埋;而胡子和礦工們返回倉庫時,卻不見了小白孚和教授的身影,只有來不及帶走的資料箱還留在門口。
“你們兩個把箱子搬到車上,記住千萬別磕了碰了,”胡子又轉身點了十來個靠得住的親信,“你們跟我一起進工廠找人,其他人把守住大門口和圍墻,千萬不能讓她們跑了!”
白教授本以為他們會打個兩敗俱傷,好讓自己抓住逃跑的機會,然而現在打手們也加入了胡子的麾下,敵人的數量頓時擴充到數十人,原本的聲東擊西計劃完全行不通了。
如果真的無法逃出去,或許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她們中的至少一個人平安活下去……
“白孚,媽媽有話要跟你說,”白教授點起一盞提燈,蹲下來注視著小白孚的眼睛,“即使你以后再也見不到媽媽了,也要堅強地獨自生存下去,好嗎?”
“你要做什么,媽媽,”白孚的心中涌現出一陣不太好的預感,她焦急地扯住白教授的袖子,擔心只要一松手就再也見不到她了,“你不要離開我!”
“很抱歉又做了讓你傷心的事,但基因技術的核心資料不能被這些貪得無厭的惡人得到,”白教授虛虛地抱了她一下,然后貼在她的耳側輕聲道,“懷璧其罪,這是我早就該遇到的懲罰。”
“可是我太弱了,我沒有能力在廢土上生存,”小白孚緊緊摟住了她,“所以你不要離開我,好嗎?”
“……我知道,這是我的錯,我會為你搭建一條新的生存之路,這是我應該承擔起的責任。”
咚——
腐朽不堪的鐵質大門被狠狠地踹開,幾道刺目的光線瞬間照射進來,逼得小白孚不得不捂住了眼睛,但視野黑暗又在滋生著恐懼的壯大,于是她將白教授的衣袖攥成了一團,來壓抑無處發泄的恐懼心理。
“我該警告你們不要逃跑的,”胡子手持土/槍和手電筒,鞋底踩到生銹鐵質零件的聲音清晰可見,“那些箱子里裝的不是全部的資料吧?把我想要的東西都告訴我,或許我會考慮讓你們活下去的。”
“你們想要的核心資料都被儲存在了我的腦海中,”白教授依舊保持著半蹲半跪的姿勢擋在小白孚身前,連頭都不能轉動過一下,“我不會告訴你們的,即使你們以死亡來做威脅。”
“哼,我看你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胡子打開了土/槍的保險,并對準了站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的小白孚,“我數三個數,如果你還不肯說,就跟這個可憐的小家伙兒說再見吧!”
白教授卻輕笑了一下,她將嘴巴貼得離小白孚的耳朵更近了些,明明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沒有說,卻營造出了一股竊竊私語的感覺,并在胡子看不到的角落里摸出了一顆沒有任何標識的膠囊。
“老大,她好像在跟那個小屁孩說什么很重要的事!”
“嗯?還想耍什么小聰明,”胡子立刻沖了過去,準備將緊緊相擁的兩人分開,“這次不會再給你們機會了!”
“忘記今天發生過的事情吧,”白教授忽然提高了音量,并將那顆膠囊強行塞進了小白孚的口中,“只有這樣,你才能平安地活下來。”
“不……”猛地一著急的白孚將膠囊吞了下去,幾乎是同時,她的大腦便產生了強烈的混亂感,在昏迷的前一秒鐘,她只能用最后的力氣努力喊叫道,“媽媽,不要!”
砰!
胡子看著被奪走的槍和倒在血泊中的白教授,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直到一張說明書從她的口袋中掉了出來,才顫顫巍巍地展開說明書閱讀。
這是一種尚未被允許批量生產的失憶膠囊,它可以在短短幾秒之內就讓人產生記憶混亂,距離服藥時間越近的記憶會越發混亂甚至消失,但這種失憶并非永久性的,只要條件合適,原本混亂的記憶隨時可以恢復。
“原來如此,是你把最關鍵的核心資料告訴這個小不點兒,再利用我們的心理讓她活下去嗎?”胡子不禁呢喃道。
那你還真的賭對了。
“報告老大,這個小屁孩暈過去了,”兩個礦工把小白孚從地上架了起來,“我們要不要滅口?”
“她已經失憶了,很難再對我們造成危險,”胡子當然還對核心資料念念不忘,他不想輕易銷毀掉這個唯一的線索,“但我們現在不具備恢復她記憶的技術……找個合適的地方安置她,不要離黑市太遠,不過也別離我們太近了,如果她無意間恢復記憶并想對我們復仇就麻煩了。”
“老大,我聽說最近黑市來了個人販子,”見多識廣的工程師站出來提議道,“我們把人賣給他,像這種半免疫體在黑市上也是很少見的存在,避免她接觸到我們的同時還能多賺一筆錢,豈不美哉?”
“說得好聽,以后我可能還要用到她,萬一人被賣遠了還怎么找回來?”
“我都打聽明白了,那個人販子一般會把‘商品’養到十幾歲的時候,再買給那些看上她們的大老板,這小孩現在才六歲,能賣出去還需要少說十年的時間,且不說這十年里我們隨時可以買回來;如果十年后還沒有技術突破,說真的……頭兒您也死了這條心吧。”
“也對……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記得囑咐好千萬別把人弄死了,”胡子提起那個裝滿了文件資料的大手提箱,“其他人回礦場穩定局面,至于我,要帶著這些資料出一趟遠門。”
“老大,您要出去多久?”
“不知道,但你們放心,等我回來的那天,就是我們改變命運的時刻!”
第58章 雙頭獅子
“哈……哈……”
向璈張開口用力喘著粗氣, 劇烈奔跑讓她的喉嚨和胸腔都像火燒一樣疼痛,兩條腿的肌肉都在不住地顫抖,持槍的右手虎口更是被震成了紫紅色, 拇指僵硬到連松開槍把都很困難了。
她的手中攥著一個極小的安瓿瓶, 這是在配藥室得到的體質強化劑,因為不確定是否具有副作用,向璈只帶走了很少的一丁點。
距離目的地還差最后幾個臺階,但上下幾層的保鏢都向著自己圍了過來, 她帶的子彈不多, 為了避免一開始就將子彈打光,她只好在大樓兩側的樓梯間不斷迂回,再找準機會力求一發擊斃。
然而不知為何, 樓下的保鏢像是忽然擺脫了蜥蜴的糾纏,紛紛向著樓上擁了過來, 這讓向璈好不容易得來的優勢瞬間化為烏影, 她只能臨時改變計劃, 拼盡全力搶在保鏢大隊之前沖進實驗室。
嘭——
“不許動!都給我蹲下,然后把手舉起來!”
實驗的進程被猛然打斷了, 科學家眼瞅著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成功的進度,頗為不甘地蹲下來, 打量起這個單槍匹馬闖進大樓救人的年輕人。
“哈……人果然在這兒,還好趕上了, ”向璈端著槍保持警戒狀態,慢慢上前踹開主導實驗的科學家, 然后瞄準了這里資歷最淺的小助手, “你,給我立刻中止試驗進程, 如果保鏢進來之前還沒弄完,我就送你去死!”
助手連忙點了點頭,手忙腳亂地去操縱那一大堆插在白孚身上的儀器,他本以為抱上胡老板的大腿此后便衣食無憂了,哪曾想過自己也會有生命危險,一心只想求生的他自然不敢搞什么小動作,沒幾分鐘就把儀器全部停下了。
“很好,”向璈又一腳踹翻了他,轉身用拘束帶把白孚背在自己身上,鑒于不清楚她什么時候蘇醒,向璈決定把她當作一件貴重的貨物帶出去,“讓路,別打什么鬼主意,否則我饒不了你們!”
實驗室里的人紛紛為她讓出了一條寬敞的道路,向璈背起白孚沖出了門,卻一轉頭便碰到了追趕上來的保鏢們,生死之際也不顧上節約子彈,她直接上膛殺出了一條血路。
“報告老板,”躲在實驗室角落的科學家挪動幾步,趁他們戰斗之時拿到了通訊器,“您抓到的試驗品被入侵者給劫走了,她們正在七十二層的走廊上,請您即刻派人支援……”
砰!
解決完保鏢的向璈聽到了他的聲音,對準腦袋反手就是一顆子彈,實驗室馬上陷入了一片寂靜,這下其他人全部噤若寒蟬,沒人再敢動打小報告的主意了。
“再有人來了,就告訴他們我往樓下去了,”向璈掃視了他們一圈,“敢多嘴的人,下場和他一樣!”
話音剛落,她便閃身進入了樓梯間,但可不是向下走,樓下為了鎮壓澤巨蜥正是安保力量最充沛的時刻,爬到樓上坐電梯反而要安全不少。
另一邊,胡老板也接到了科學家發來的通訊,他面色陰沉,帶著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問道前來報告的人,“為什么只說蜥蜴的事?有入侵者闖進來劫人,難道你們都沒發現嗎!”
“呃……是頭兒!他說我們能對付得了,所以就沒向您匯報,不過……我們是有點兒低估了對方……”
“哼,住口!居然敢壓下消息瞞報,真是膽兒肥了你們!”被欺瞞了真相的胡老板瞬間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機感,但危機當頭,他只好壓下心中的怒火,沉聲問道,“入侵者共有多少人?”
真要是說只有一個,豈不顯得自己是個廢物?不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撒謊了,必須把敵人描繪得強大一些。
“報告老板,對方來了足足幾十個人,全都穿著防彈衣,配備了制式突擊步/槍,而且他們還……還有爆破性武器,相當厲害!”
“放屁!如此強大的勢力到了黑市,你以為我會不知道?”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保鏢連忙跪下求饒,并報告來犯者只有一個人,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不過對方的確有精良的裝備,從身手也能看出是個專業人士。
一旁的研究員也聽到了二人的對話,他沒想到向璈居然真有這么大的本事,頓時又萌生了棄胡老板而投奔向璈的想法。
“嗯,這么看還真是來了個硬茬子,”胡老板終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從辦公桌旁拿過自己的手杖,“幾只蜥蜴還不足以構成大的威脅,把‘它’叫回來,跟我一起去會一會她。”
“啊?老板您要親自去?”
“怎么,好久沒活動筋骨了,動彈一下罷了,”胡老板在貼身侍衛的保護下走出了辦公室,“正好我也想見一下那個年輕人,說不定,能讓她為我所用呢?”
“老板英明,我這就給您帶路!”
研究員看著漸行漸遠的幾人,忽然發現自己好像被拋棄了,胡老板沒能從他口中得到想要的東西,便連個看守他的人都不愿意留下了。
“呸,你看不起我,我就去找別人!”研究員暴力打開了辦公桌的抽屜,從里面找到了一個小硬皮本子和一個銀色的防輻射瓶子,“這東西看上去好像白教授的……不管了,全都帶走!”
砰砰——突突突——
背著一個和自己體重相似的人爬了十來層樓后,向璈徹底感受到了靈魂出竅一般的勞累感,膝蓋甚至被磨損到一用力就會發出“咯吱”狀響聲的地步。
幸好無人看守的電梯就在面前,身后又沒了追趕她們的保鏢,只要進入電梯,就可以成功逃出生天,然后開著基地車離開黑市,再也不回這個倒霉的鬼地方了……
“吼!”
“我靠,什么鬼東西?!”
向璈猛地一回頭,只見一個……不,兩個長著茂密鬃毛的獅子頭從樓梯口擠了出來,比她腦袋還大的爪掌輕松踏裂了厚木板做的樓梯門,深色的瞳孔緊盯著筋疲力竭的向璈,嘴角已經隱約流出了些許口水。
作為一只完全由人工選育的殺戮生物,它的體型足足有正常雄獅的近三倍,光是頭長就將近一米,頸部與腹部等脆弱部位都被一層軟金屬覆蓋,牙齒和爪子也有被人為強化過的痕跡。
“原來胡老板就是雙頭獅子的主人,”向璈強撐著抬起槍口,以逼迫這個恐怖的大家伙不敢輕舉妄動,“別過來,我們可不好吃……”
“吼!”
叮——
電梯門毫無征兆地打開了,原本倚在電梯旁的向璈毫無掙扎地栽了進去,見到獵物要逃,雙頭獅子急忙躍起,向著狹窄的電梯撲來。
“滾開!”
砰——
子彈在左側獅頭的面部擦出一道血痕,察覺到危險的雙頭獅子忙不迭停頓了一下,抓住機會的向璈趕緊關上電梯門,按下一樓的按鈕后便癱倒在電梯廂內。
被擺了一道的雙頭獅子分外不爽,這頭戰斗力被特化的大塊頭智商似乎不夠高,一時心急便惡狠狠地撞向了電梯……
咚!呲——呲——
電梯廂中的燈光閃爍了幾下,隨即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向璈估計是電梯被沒完沒了的戰斗折磨出故障了,而倒霉催的二人就這么被懸在了電梯井的中間,像甕里的王八一樣無路可逃。
“好吧,我就說我一個雇傭兵不適合搞室內潛伏,”向璈正好借這個時間休息一下,“早知如此,我就該直接順著樓梯殺下去,說不定現在已經逃出去了。”
“我一醒過來就聽到你在說大話,”背后忽然幽幽地冒出一個聲音,嚇得向璈差點兒要拔槍了,“現在是什么情況?”
“你嚇我一跳,”向璈替醒來的白孚解開拘束帶,“我把你從實驗室救出來了,不過胡老板派出了一只雙頭獅子,咱們被它困在電梯里,不上不下地沒處可逃了。”
“你不該來救我的……”白孚的情緒似乎異常低沉,坐在電梯的角落里悶悶不樂,“如果你不來,就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說什么呢,”向璈不會安慰人,便沖她晃了晃手中的突擊步/槍,“況且我答應了一個怪人要殺死雙頭獅子,這把槍就是他給我的報酬。”
白孚沒有心思判斷她話中的真假,干脆像個缺水的王八一樣低著頭一動不動,連話都不說一句。
“都圍在這里做什么,”電梯外忽然傳來了胡老板的聲音,“入侵者和白孚呢?別告訴我又追丟了!”
“呃……老板,人沒丟,就是……”保鏢指了指變形的電梯門,“她們被困在電梯里了,現在電梯出了嚴重故障,她們出不來,但我們也進不去了。”
“嘖,真是麻煩,”胡老板又扭頭看向實驗室的助理,“實驗進行的怎么樣了?”
“我們大概恢復她的記憶了,不過還沒將記憶讀取出來,但通過現有的數據來看,白教授臨死前應該是跟她說了些什么。”
“好,太好了,”聽到核心資料的事又有了進展,胡老板瞬間大喜過望,“還不快找技術部的人來打開電梯,記住,活要見人,死要……她要是死了,你們就都給我下去陪葬!”
第59章 心
完了, 這下徹底跑不掉了。
向璈一屁股坐在電梯內,把玩著一顆空了的彈殼,她一個人單獨對付保鏢或獅子都有那么一點兒勝算, 但同時對付兩個還不如早點兒投降呢。
“他們要抓的人是我, ”黑暗中忽然響起了白孚的聲音,“把我交出去吧,我不能再連累任何人了。”
“開什么玩笑,你當我是那種薄情寡義的人嗎?”向璈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別說喪氣話, 你要是清醒了就一起想辦法,現在可不是給你鬧小情緒的時候。”
“我是認真的,”剛蘇醒的白孚語氣還很虛弱, 但向璈還是聽出了一股堅決,“我已經……已經害死過對我很重要的人了, 我不想再把你也……”
繞是對情緒不怎么敏感的向璈也聽出了端倪, 她摸著黑坐到白孚旁邊, 輕聲問道:“我聽到那些人說你的記憶恢復了,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了嗎?”
“……都是我的錯, 明明她是為了保護我才犧牲的,可我卻想當然地認定她拋棄和背叛了我, 還通過修改我記憶的方式來制造死亡的假象,可真相卻是……是我對不起她。”
結合研究員的敘述和白孚近些天的異常, 向璈大致猜出了她指的是白教授,也聽懂教授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
“白孚, 你知道嗎?人的大腦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 它會通過影響你的思想來讓你感到不那么傷心,或許正是你的潛意識還希望她活著, 所以你的記憶寧可詆毀她也不愿讓你接受一個更加悲痛的現實。”
“可這沒有意義,媽媽已經為我而死了……”
“你為了尋找教授的蹤跡而頑強活到了今天,還變得比小時候的你更加強大,這就足夠了,”向璈用食指輕敲了下她的腦袋,“大腦畢竟不是個完整的生命體,能讓你更好地活下去就是它所行之事的全部意義。”
“可那只是大腦的本能,人不是完全被天性支配的生物,唯一希望我誕生在這個世界的人死了,難道我能因為生存本能碌碌無為地游蕩在廢土上?別說笑了!”
“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是個人類,而不是試驗品或者商品,只有它們才需要承載別人賦予的價值和意義,但你不需要,你可以為了自己活下去。”
“說到底,這也不過是你高高在上的心靈雞湯,”白孚卻挑開了她的手指,“你的生活遠比我要好得多,怎么可能設身處地……”
“我已經沒有親人了。”
白孚的手停滯在了空中,她沒有接話,也沒有抬頭去看她,而向璈也不在乎她的小動作,自顧自地說道;“你不是很好奇我的過去嗎?我可以跟你說一點兒。”
“我的家鄉并不富裕,與周圍的絕大部分人一樣,貧困才是生活的底色,不過我大概還要更慘一點——我的父母很早就在山洪中去世了,我唯一的親人,也就是鄰村的獨腿表舅收養了我。”
“四肢健全的人尚且要在生活的泥潭中掙扎,更何況是一個殘疾人,不過幼時的我也會殘忍地慶幸他也沒有子女親人,可以把全部的積蓄用在供我讀書上,我才能在縮衣節食中度過了漫長的義務教育,然后——他就死了。”
“因為他是臨時工嘛,工廠老板設法推脫掉了補償,我又不是學習天賦很好的人,做不到打工的同時完成高中學業,正當我以為要跟村里無數輟學少年一樣去縣城打工時,那個改變我命運的人出現了。”
“他是一個雇傭兵公司的老板,路過這里并覺得我是個好苗子,就想把我帶走,當時的我只是一心想要擺脫這個看不到希望的地方,想過上全新的、同鄉人永生無法企及的生活,于是我跟隨他走了,成了一名雇傭兵。”
“我以為這是最好的選擇,而事實證明我對了,但我后悔了。”
“雇傭兵的一切都是為了錢,只要價格合適他們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摧毀一切美好生活,因為戰爭才能帶來生意;可我不喜歡這樣,我想要擺脫貧困,但代價不能是讓別人也陷入貧困,他們也是渴望離開痛苦的孩子。”
“再后來,老板被人刺殺了,我正好找到理由離開了,離開戰場的我散掉了曾經得來的全部不義之財,再次回到了沒錢的日子,住在幾平米的出租屋里思考下一頓吃什么。”
“我知道這是個糟糕的決定,可我不想成為一個被金錢異化的惡人,多年前我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才踏上了一樣的土地,如今我一樣能為了自己的內心拋棄那一切,我是我,我的人生才屬于我。”
一口氣講完了自己壓在心里的故事,向璈竟如釋重負般地輕松了下來,可當她轉過頭,缺看到白孚似乎并沒有預料中的反應。
“不是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力。”
“所以這才是生存背后的意義!”
“我們不一樣,至少你不是一生下來就要被銷毀的殘次品,”白孚推開她,向著角落靠得更近了些,“我從誕生起就是個錯誤,如果關于我的實驗成功了,或是我被如期銷毀了,媽媽還能繼續在聯邦當她的科學家或教授,而不會為了我搭上性命。”
“……那我更該和你一起待在這里等死了,”向璈像狗皮膏藥一樣貼在電梯上,“我父母是為了我去世的,表舅也是為了給我打工賺學費死的,照你的理論我身上背了三條人命,更該死了。”
“還是不一樣的……你不但能靠自己活得很好,還有能力保護別人,而我卻只能依靠別人來保護我。”
“你難道不是靠自己活到現在的嗎?白教授十二年前就死了,是胡老板保護過你還是那個人販子保護過你?亦或者你很享受作為商品被豢養的待遇?”
“不,但我還是……”
“如果你一定需要一份讓自己強大的力量,”向璈掏出懷里的小安瓿瓶,“我給你!”
“這是?”
“我從某個人身上搞來的強化劑,聯邦科技,或許它能讓你的身體恢復到正常人的水平;然后你要是想變強的話,我可以教你,不過你要給我干活交學費!對了,它可能會有副作用,你要想清楚了再決定。”
白孚盯著小安瓿瓶看了一會兒,沒有拒絕也沒有伸手接過,大約是還在消化剛才的交流,只是還沒等她做出答復,突如其來的變故又打斷了思考的進程。
咚咚咚——
電梯門忽然發出了一陣響聲,向璈警惕地抬起頭,卻看到最頂端的位置多了一條一指寬的縫隙,隱約能看到一個白衣服的人貓在外面。
“喂,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是那個研究員的聲音!
“你不是被人抓走了嗎?”向璈恍惚間有些摸不清狀況,“胡老板的人呢?”
“在下一層修復電梯,你們正好被卡在兩層樓之間的位置了嘛,”研究員鬼鬼祟祟地趴在地上,“白孚在你那邊嗎?讓我聽聽她的聲音。”
“我在這里,你是誰?”白孚很配合地問了一句。
“嗯……哎呀,我早就不記得你的聲音了,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真的,”微小的縫隙里忽然被塞進一個不到巴掌大的小本子,正巧砸在了向璈頭上,“抱歉,不過這應該是白教授的東西,她還要嗎?”
被戳到傷心事的白孚眼神瞬間黯淡下來,一道似是嘆息的聲音從唇縫間吐出,“她死了……”
“什么?!”研究員頓時身軀一震,眼角輕微濕潤了一點,“是我們和聯邦對不起她。”
“行了,都別提這些傷心事了,”向璈擔心自己勞心費力的勸慰又成了泡影,連忙打開手電筒轉移話題,“還是先看看本子上寫了什么吧。”
“……好。”
白孚借著她打來的光線掀開封皮,里面的字跡已經變了色,右上角的日期顯示這是她們入住閣樓后不久寫下的,至于里面的內容——是一段寫給白孚的話。
“我的孩子,或許你看到這段話時,我可能已不在人世了吧,不知你是否過得還好?廢土的氣候異常不穩定,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為了抵抗輻射,你的身體有時會莫名高燒,床邊的小箱子里裝了特效藥,如果我不在了你要記得用。”
“長大了的你應該知道過去的事了吧?媽媽要向你道歉,為了追尋完全免疫體我們將你制造了出來,又因為我的私心讓你來到了這個并不美好的世界;這是我們的錯,后果卻要你來承擔,或許你會詰問我,我也想試著做個解釋。”
“我這一生有了許多研究成果,但隨著災變的擴大化,新世界不再是一個有序競爭的世界,為了能在后輻射時代留下一些痕跡,我需要一個能承載我畢生心血的終極造物,免疫體計劃恰好在這個時間點出現了。”
“在那之前,我希望能得到一個完美的結果,那才配擔得起幾十年來焚膏繼晷的研究,可計劃失敗了,你的誕生讓我不知該怎么接受一個失敗品,我也曾和大家一樣想抹去這個難堪的污點。”
“但我還是不忍心銷毀你,一個生命不是完全受創造者所支配的,我們能決定誕生卻不該決定死亡,于是我接過了小小的你,想讓你看到這個世界后再自己做出決定。”
“時間過得很快,你已經快六歲了,我也開始覺得當初的決定是對的,失敗本就是科研的一部分,一個不完美的孩子才更適合成為這一系列研究的代表——失敗與延續,這才該是免疫體計劃的真正意義。”
“于是我的私心更重了,我希望你能選擇活下去,作為我終生研究成果的集大成者活下去,當你長大時我早已步入暮年,但有些東西會超越時間傳承下去。”
“可當我寫下這封信時,我又意識到你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未來的路不是我所能決定的,你也一定會有自己的選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呵護你平安長大,以彌補我自作主張犯下的錯誤。”
“倘若我有幸能得到你的諒解乃至親情,我也希望這段相互陪伴的時光能成為你成長中的慰藉,但你不必承載起我的心愿,這是只屬于我的一意孤行;廢土不是一個美好的世界,惟愿你能找尋到屬于自己的永世港灣。”
“永遠愛你的……媽媽……”
向璈蹲在白孚的身后,將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嘆聲道:“看吧,你不是背負著失敗的殘次實驗品,你是承載了愛意長大的孩子。”
白孚沒有立刻答話,她站起來,將小硬皮本子溫柔放進上衣內側的夾層中,而后從向璈手中拿過了小安瓿瓶,盯著它看了一會兒,才道:“這個東西要怎么用?”
“靜脈注射,就跟你打針一個樣,”趴在電梯縫隙外的研究員立刻應答,還順便給她扔了一個比本子還小的袖珍注射器,“我身上就這一個注射器了,給你吧。”
“媽媽,你放心,”白孚掰開安瓿瓶,將里面的透明藥液吸進注射器內,旋即擼起左臂的袖子,“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細長的銀色針頭從注射器中彈出,扎進了青色的靜脈血管中。
第60章 突圍
“對了, 我還有一件事要拜托你,”白孚忍著左臂的疼痛抬起頭,望向狹縫外的研究員, “胡老板用當年的基因技術制造出了一批能生產凈化血清的畸形免疫體, 你能想辦法將他們救走嗎?”
“生產凈化血清?胡老板還有這技術呢,”研究員登時便提起了興致,“快,你和我具體說說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白孚把自己在隔離室中看到的景象大致講述了一遍, 隨后又告知了隔離室的大體位置。
“當時我的眼睛被蒙上了, 不清楚具體路徑是怎樣的,”白孚又補充了幾句,“但我從隔離室到實驗室沒走太遠的路程, 這兩個房間應該離得很近。”
“可以了,這可是個大消息, ”研究員還沒見到具體的狀況, 就已經把興奮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要是我能把這些人都帶回聯邦,不但能抵得過我之前犯下的錯誤, 說不定還能立個功,以后在聯邦的待遇肯定能高不少!”
“喂, 這地方離聯邦少說也有幾千公里吧,”向璈忽然插進了二人的對話中, “而且中間還要穿越若干片橙區和紅區,你一個人怎么可能帶著幾十個病號回到聯邦?”
“嘿嘿, 這就是你不懂了吧, 聯邦怎么可能與偌大的黑市之間沒有聯通路線呢,就在老城區最北邊的一片無人區里, 藏著專屬于聯邦的運輸車,只要你能把我送到車上,聯邦的人會護送我們回去的。”
“你既然這么厲害,直接把我們兩個也帶到聯邦唄?”
“這可不行!”研究員卻一口回絕道,“聯邦和賞金獵人的關系很微妙,雖然它給你們發信用點,但那更多是為了穩定匪徒的現有秩序,絕對不可能讓你進入聯邦總部的!要是你跟著我一起上車,搞不好我也會被你牽連!”
“好了,我就跟你開個玩笑,”向璈對他的膽怯嗤之以鼻,轉頭看向了一旁沉默的白孚,“你怎么樣了,沒有副作用吧?”
白孚活動了兩下,癟了癟嘴道:“沒,我甚至都沒感覺到藥效。”
“嘖,沒時間管這是不是假藥了,”向璈拉著二人開始密謀,“聽著,到時候電梯門一開,樓里的人肯定都把注意力放在我們身上,你就趁機溜進去救人,反正你有離開核心區的秘鑰,到時候直接跑就是了,我們會牽制住胡老板和雙頭獅子的。”
“好,就這么說定了!”
咔咔——
“你們行不行啊,”胡老板已經等得煩躁了,抬腿踹了維修工一下,“里面都沒動靜了,你最好快點給我打開!”
“不行呀,老板,”維修工抹掉額頭上的細汗,“電梯門的結構都被撞變形了,想短時間內打開可能需要拆墻。”
胡老板瞪了雙頭獅子一眼,然后又叫來了一些手下,“那就拆!不就是幾面墻嗎,只要能找到白教授留下的核心資料,你把整棟大樓拆了都沒問題!”
維修工聞言,連忙和一旁等候的工人們找出工具,開始在電梯門的兩側墻壁上打孔,用插入固定梯廂用的部件。
就在壓迫電梯門的墻體被松動開后,中間忽然被用力扒開了一條縫隙,緊接著在眾人均未察覺的情況下,一個黑洞洞的圓孔忽然出現在縫隙中……
砰!
“不好了,老板,出大事了!”
胡老板驚愕地看著面前倒在血泊中的保鏢,又接起了幾乎是同時響起的緊急通訊,只聽對面的背景中滿是混亂的喊叫聲,甚至蓋過了通訊中說話的聲音。
“老板,隔離室的防護系統被人炸毀了,初步推斷是有人偷了配藥室的化學藥物,”總負責人的語氣異常焦急,“隔離室內的循環系統也受到了波及,為了免疫體的安全,我們必須立刻轉移!”
“老板,為了抓那兩個人,整個電梯系統都被斷電了,”維修工急忙在一邊提醒道,“如果現在為了轉移免疫體而開啟供電,那兩個人會有逃跑的可能。”
“可惡,這幫人是算計好的!”胡老板拍了拍獅子的頭,“先不轉移了,你們即刻搶修損壞的系統,我會讓雙頭獅子去追捕入侵者。”
糟了!
砰——砰——
又是兩個保鏢倒地,胡老板意識到了電梯里的入侵者想要劫走那些免疫體,如今這幾槍正是示威。
“我說,不如我們來談談吧,”胡老板退到電梯里的人無法瞄準自己的位置,而后振聲說道,“我想你們也是受人所托才來的吧?開個價,只要你肯把白孚交給我,多少錢我都可以出!”
電梯里的人不吭聲,甚至連方才的槍口都不見了,空蕩蕩的死寂自電梯內蔓延開。
“咳~或者你也可以自己提要求,只要不是太過分的,我都可以滿足你。”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盤,姓胡的,”和他交談的卻是白孚的聲音,“只要開了門,我們還不是任你宰割?”
“怎么可能,我做生意向來是以誠信為……”
“就和十二年前受你蒙騙的打手們一樣?”白孚的語調略微上揚,是很明顯的質疑語氣,“不過我倒是真有個生意想和你做,你一定很想知道那天媽媽和我說了什么,對吧?”
胡老板當然不信她會輕易說出來,便用眼神示意維修工加快工程,自己則繼續和她交流道:“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才肯說?”
“那當然是……”
轟!
電梯門突然被里面的人推開,受到驚嚇的胡老板忙掩面躲藏,待他再度睜開眼睛時,電梯里卻只有白孚一個人,保鏢們說的入侵者儼然已不見了蹤跡。
“老板,電梯是卡在兩層之間的,”腦子靈光的下屬立馬反應了過來,“另一個人可能是從上層逃走了。”
“還愣著干什么,快去追!”
突突——突突突——
向璈追著雙頭獅子的身影一路狂奔,路上還要順手干掉從兩側突然出現的保鏢,然而兩條腿可跑不過四條腿的,幾個轉彎過去,向璈就只能看到一條尾巴在視野盡頭搖晃了。
不行,不能讓雙頭獅子先到達隔離室。
向璈猛地撞開大樓的落地玻璃,從外面爬到了研究院所在的樓層,奔跑中的雙頭獅子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伸出巨大的爪子拍碎玻璃,讓她險些從外側掉落下去。
“別以為我對付不了你!”
向璈單手扣住大樓側面的平臺,另一只手抬槍擊中了雙頭獅子右側頭顱的眼睛,吃痛的獅子馬上陷入了狂暴狀態,停下腳步準備干掉掛在窗外的向璈。
“不要戀戰,避開她,”獅子耳邊的小裝置內忽然傳來了胡老板的聲音,“絕對不能讓敵人把免疫體帶走!”
雙頭獅子懨懨地別過頭,沖進大樓內側的走廊中不見了蹤影,向璈也趕緊降落到目標樓層外的平臺上,砸開窗戶向著騷亂爆發的位置前進。
“呼~總算溜進來了,”研究員瞥了一眼忙碌中的工作人員們,悄咪咪地溜到了巨大的運輸架子后,“感謝這幫人替我裝載好,我就帶走不客氣咯。”
運輸架子上豎著排列了好幾個金屬床,乍一看像是太平間的停尸柜下裝了幾個輪子;上面的免疫體們都被注射了鎮靜劑,不用擔心會在運輸途中掙扎搗亂;運輸架一共有六七個,中間有鐵鏈連接,只拖著一輛就能帶動整條車隊。
“哼哼,那我就不客氣了,這下聯邦一定會……”
轟隆——
個頭和房間層高差不多的獅子突然撞飛了金屬大門,它稍微嗅了一會兒,沒等在場的工作人員反應過來,就撲向了位于房間正中的運輸架——后面的研究員。
“我去!這什么東西?”
慌亂之下,研究員趕快在身上摸索了一陣,只找到了從胡老板辦公室偷的銀色瓶子,事態緊急下他也沒思考里面裝的是什么,直接把瓶子對準雙頭獅子的腦袋擲了出去。
嘭!
瓶子撞倒獅子的腦袋后,掉落出了一枚藍綠色的輻射結晶,接觸到結晶的獅子瞬間咆哮起來,捂著腦袋向后撞飛了趕來支援的保鏢大隊。
“吼——”
“完了,”遲來一步的向璈目睹了剛才發生的一幕,明白事情向著未曾預料到的一步發生了,“看來輻射結晶損壞了獅子大腦的某些部位,導致這大家伙徹底陷入瘋狂了。”
同樣意識到事態不可控制的工作人員們立刻采取了行動——拋下總負責人跑路,反正大家都是來打工掙錢的,沒必要為了胡老板把命搭進去。
“混蛋,你們都回來,”負責人身為胡老板的嫡系親信,還在嘗試阻攔這些逃跑的人,“免疫體們還沒轉移走呢,你們不能就這么離開!”
“吼——”
還沒等負責人喊完話,狂暴的雙頭獅子便一口咬下了他的半截身子,送他去陰間繼續敬業了。
砰!砰!
向璈兩槍打在雙頭獅子的前爪上,吸引著受傷的獅子讓出逃離路線,同時回頭沖著研究員大喊道:“別再傻愣著了!帶上運輸架,反正你有我給的黑市秘鑰,跑!”
“那你怎么辦?”
“不用管,你出去后直接坐車離開就可以,我解決這個大塊頭后還要回去找白孚!”
研究員沖她比了個“OK”的手勢,拖著六七個運輸架逃離了戰場,而向璈也終于正視起近在咫尺的雙頭獅子,舉起槍瞄準它的腦袋。
“來吧大獅子,狩獵時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