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倒V】“許柚，你不覺得師兄他對你…”
吳迪給許柚發的定位是A大對面的一間燒烤店, 這家的燒烤味美價廉，深受附近廣大學生群體的喜愛。
服務員帶許柚上樓。
“柚子，這兒！”
吳迪熱情地朝他招手。
許柚一眼就看到了吳迪和坐在他旁邊的短發女生。
吳迪煞有介事地站起來。
“咳咳, 我來介紹一下, 這位是姜杉，我女朋友。這是許柚，我大學室友。”
“你好。”姜杉大方地笑笑。
“你好。”許柚眼睛彎了彎, “叫我柚子就行。”
吳迪從許柚手里接過禮物：“嗨, 禮到了就行了，還帶什么人啊？”
他嘴上雖然這么說, 臉上的笑卻根本藏不住。
“小姜朋友圈背景圖都是玲娜貝兒, 她肯定喜歡。”
“謝謝啊柚子, 快別站著了，我們邊吃邊聊吧。”
姜杉幾乎把菜單上能點的東西都點了一遍。
服務員拎來半打啤酒, 還有源源不斷的烤串被放到鐵盤上端上來。
運動完的欺騙餐好吃到流淚, 許柚擼著串, 忍不住八卦：“迪哥, 你和小姜是怎么認識的啊？”
不怪許柚好奇，吳迪大學“寂寞”了整整四年，可研究生開學還沒到兩個月, 就光速脫單了。
“我們在同一個課題組, 加了微信，一開始是找她咨詢組會的事, 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姜杉點點頭。
“嗯, 我是他師姐。”
“哇, 原來你們也是師門內部戀愛啊！”
吳迪疑惑地挑眉。
“為什么要說也？”
許柚咬著吸管，愣了愣。
對哦。
他為什么要說也？
許柚想不通地撓撓頭：“嘿嘿, 口誤口誤。”
說到這個話題，吳迪突然想起來。
“哦對了，柚子，你最近過得怎么樣？累不累？壓力大嗎？老板還push你嗎？”
吳迪上次給許柚打電話，對方還在“白天研究生，晚上研究死”，害他擔心了好久。
許柚低著頭，悲傷地咬了一口土豆。
“在寫論文。”
吳迪和姜杉交換了一個眼神，識趣地沒有繼續問下去。
懂了。
吳迪把烤腦花往許柚面前推了推。
“柚子，你多吃點。”以形補形。
吳迪喝了一口啤酒，隨口道。
“對了，你之前不是說，你有個師兄特別厲害嘛，聽你說還挺帥的，不懂的可以多找他問問啊。”
沒人拒絕的了八卦。
“真的假的？單身嗎？”姜杉突然興奮，“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樓臺先得月啊柚子，這不得拿下？”
許柚低頭咬著吸管，小聲悶悶地說。
“我可不想下輩子都被人叫椰子和薩摩耶，還是算了吧。”
吳迪皺下眉。
“你改名叫許椰了？”
許柚：“”
又幽默了哥。
“椰子。”許柚指指自己的腦袋，用力晃了晃，“里面有很多水，明白了吧？”
看完一場生動形象的比劃，吳迪恍然大悟。
“他不就想說你是笨蛋嗎？拐彎抹角的，搞這么麻煩干什么？再說了，我們柚子有時候是笨了點，但關他什么事啊？吃他家大米了？”吳迪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道。
許柚默默喝了一口啤酒。
苦酒入喉心作痛。
原來真話這么傷人。
和笨蛋比起來，椰子聽久了竟然還有一點可愛。
他原諒師兄了。
姜杉：“那薩摩耶又是怎么回事？”
許柚眼神飄忽，心虛地低頭咬吸管。
含糊道。
“這件事吧，說來話長。”簡而言之是他活該。
酒過三巡。
吳迪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手邊三個空啤酒瓶震了震，他臉色酡紅，一看就知道是上頭了。
“…說你笨就算了，他竟然還管你叫狗？”吳迪怒不可竭，他擼起袖子，露出沙包大小的拳頭“他這是人格侮辱，這簡直就是職場霸凌啊！你把他微信推給我，我今天非跟他好好嘮嘮”
姜杉也點點頭，正色道。
“柚子你別怕，就算他是你師兄，這樣做也是不對的，導師是不會袒護他的。如果真有人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我們。”
許柚眼睛無辜地眨了眨。
他是不是說錯話讓他們誤會了什么？
“不是不是！師兄他沒有欺負我，雖然師兄有時候是有一點嚴格，好吧可能不止一點但師兄人還是很好的！”
許柚緊張地解釋道。
吳迪已經完全代入許柚每天在實驗室被排擠、被霸凌了，聽許柚這么說反而更加怒其不爭，
“你竟然還在袒護他？他是不是CPA你了？休想蒙我！你把他微信給我，我要親自問他！”
許柚咬下唇，小聲糾正。
“迪哥，是PUA吧”
看來迪哥是真的醉了。
跟喝醉的人講道理他們是聽不進去的，只能順著毛擼。
“好吧，我承認師兄有時候的確有一點兇。”
許柚頓了頓。
“但是我剛進組的時候，因為不會找文獻被導師罵了，師兄給我寫了一整張便簽的網站。我跨考到現在這個專業，師兄說我基礎太差，就給我找了本科生課表，告訴我可以去旁聽本科生課。聽不懂的題目，師兄比老師講得還清楚。還有，我前段時間想論文idea，想了好多版都被老板打回來，師兄嫌棄我找的論文沒用，幫我提前刪選了一遍，還發了好多大佬的前沿論文給我看，看不懂的地方還給我講，指導我怎么寫才不會被sci罵，把要改的地方都給我標出來了，最后交上去的時候老板居然還夸我了”
許柚感動地咬下唇。
師兄真的對他很好很好啊！
許柚偷偷觀察吳迪的表情，聽完，他似乎也冷靜了一些。
許柚悄悄松口氣。
吳迪喝了口茶，沉默良久，他開口。
“你把他微信推給我。”
許柚手足無措，急了。
“我都說師兄他沒有欺負我了，怎么還要加微信啊？！”
吳迪豎著一米八，橫著一百八，還學過散打，雖然師兄健身，身材也很好，真動起手來不一定誰輸誰贏，但萬一受傷了怎么辦？！
吳迪緩緩抬起頭，他雙目微紅，情緒激動。
“這哪里是師兄？分明是活爹吧！”
許柚眨眨眼睛：“啊？”
“咱師兄還差師弟嗎？公若不棄，迪愿拜之為義父！如果不嫌棄的話，我想給師兄養老！”
姜杉無語了兩秒，給吳迪杯子里重新倒滿了茶。
“別理他，他是真的醉了。”
“不過聽柚子你這么說，你師兄人真的還挺好的。我對吳迪都不一定能做到這樣。”姜杉感嘆道，“有時候看他寫的論文，都忍不住想吵架。如果不是我早就看上他的話”
許柚眼睛亮了亮。
他好像聞到了八卦的味道。
姜杉：“他剛進組的時候笨手笨腳的，什么都要問我，還找我給他改論文，大家都挺忙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如果不是喜歡他我才沒那么多耐心呢。”
第六感讓她的直覺格外敏銳，姜杉曖昧地眨眨眼睛，壓低聲音暗示道：“柚子，你確定你師兄他對你”
許柚的手機震了一下。
許柚抱歉地彎彎眼睛。
“不好意思啊，我接一下電話。”
許柚舉起手機，是一個視頻來電。
他今天出門得急，忘了帶耳機，清朗散漫的男聲從手機里傳出來。
“哥買了下下周去北城的票，提前通知你一聲，別忘了到時候來火車站接駕。”
“不！接！”
“你敢？回頭我就告你媽。”
“胡芃，你都多大了還告家長！”
“就告。”胡芃懶洋洋拖長了尾音，“就這樣，掛了。”
許柚兇巴巴盯著屏幕，把胡芃拖進黑名單的手指蠢蠢欲動。
吳迪和姜杉都很少見許柚這樣“張牙舞爪”。
吳迪喝了兩杯茶后酒醒了一點。
“胡芃？哦，是你發小吧。”吳迪記起來了，大學的時候許柚也經常在寢室提起這個名字，“他來北城旅游？”
許柚喝了一大口啤酒，悶悶不樂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
許柚和胡芃兩家住對門，是鄰居，許柚還不會認字的時候就跟在胡芃屁股后面跑了，許柚一度以為“芃”這個字念凡，一直凡哥凡哥地叫到初中，才知道這個字念“朋”。
胡芃也很對得起“狐朋狗友”這個詞。
從小到大，胡芃闖禍，許柚背鍋。胡芃看這個鄰居弟弟好玩又好欺負，就一直帶著許柚一起玩。
好幾次許柚都被氣得不想和他玩了，直到有一天放學后，許柚無意中看到胡芃叫了幾個哥們在小巷里堵人。
許柚很早就清楚自己喜歡男生，初中班上有一個男同學知道后總是欺負他，還帶頭教唆別的男生也一起孤立許柚。
“就是你欺負我弟弟？”
胡芃初二時就已經長到175了，那段時間他還瘋狂迷戀山雞浩南，穿衣打扮都向他們靠齊，整一個不良少年。
“大哥我沒有啊！我連你弟弟是誰都不知道？”欺負他的男生瑟瑟發抖。
“再裝？明天去跟許柚鞠躬、道歉，再敢讓我知道你們偷偷搞霸凌同學那一套，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滾！”
第二天，那個男生真的來向他道歉了，從此以后看見他都嚇得繞道走，還放出謠言，說許柚有一個在道上混的哥哥，許柚因禍得福，平平安安度過了初中剩下兩年。
每次提起胡芃，許柚的心情都很復雜。
他可能和胡芃的八字真的不和，成年后每次放假回家待在一起，都一定會有很倒霉的事發生。
許柚靈魂出竅了很久。
“哦對了。”許柚回過神，“學姐你剛才想問我什么？”
姜杉愣了愣：“啊？我也忘了。”
吳迪：“”
許柚提心吊膽、小心翼翼過完了接下來兩個禮拜。
胡芃抵達北城當天，許柚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今日運勢。
——大兇。
胡芃買的車票原定是周六上午到的，因為天氣原因，硬生生延誤到了下午。
許柚正在圖書館看文獻，他不經意抬頭看了一眼窗外。
下！雪！了！
許柚眼睛亮晶晶的。
他長這么大第一次看見北方的雪。
微信彈出兩條語音，許柚戴上耳機，低頭收拾書包，準備去火車站接人。
艸凡：“臥槽，十幾個小時硬臥，你哥腰都要被/干廢了，一出站還滑一跤北城下這么大雪就是為了專門迎接我，我可真夠有面子的。”
艸凡：“你別來了，我直接去你學校找你。再把你也摔一跤，回頭我媽再把我一頓削”
許柚和胡芃都是土生土長的南雍人，南雍一年到頭都下不了幾場雪，才十二月中旬，北城的雪就已經很大了，很快就在路面積起了厚厚一層，把整個世界變成一片銀裝素裹。
一下雪，交通就容易癱瘓。
等胡芃終于從火車站打到車，回酒店check-in放好行李，再到A大校門口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許柚站在門口，臉埋在圍巾里，耳朵被凍得紅紅的。
“許柚！”
許柚抬起頭。
胡芃朝他走過來，一路上收獲了不少回頭率。
胡芃從小到大不知闖過多少禍，就是靠著這張臉活到今天。
“想哥沒？”
胡芃捏住許柚的臉左右看看，他語氣很稀奇的樣子，“瘦了？A大把你餓著了？”
許柚臉被捏住了動不了，只能用眼神表示抗議。
“沒，一點也不想。”
“口是心非。”
胡芃搭著許柚的肩，初中后，他又長高了10cm，習慣了把許柚當支架用。
“走，帶哥看看你學校，晚上就在食堂吃飯，你請客。”
“哦。”
胡芃回頭看了一眼，懶懶道：“喂，你們幾個走快點行不行？沒見過雪嗎？出息。”
許柚被嚇到了，他低頭打開學生中心。
“干嘛呢？”胡芃好笑地問。
許柚一臉認真。
“充錢。我飯卡里只有50塊了，請不起這么多人。”
胡芃這次不是一個人來的北城，他還帶了三個朋友。
許柚在南雍時和其中幾個玩過兩次密室，但都不熟。
胡芃仗著身高輕易搶走了他的手機，放進自己口袋里。
“憑什么讓我弟弟請他們吃飯啊？讓他們自己掏錢，你請我一個人就行了。”
A大校園很大，許柚帶胡芃他們簡單逛了逛。
胡芃把喝完的礦泉水瓶扔進垃圾桶里，他眉毛一挑，突然發現了華點。
“你們四個今天穿的，紅綠黃藍都湊齊了，走在一起，簡直垃圾桶成精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許柚：“”
“好餓啊，你們餓不餓？嗯嗯嗯，我們快去食堂吃飯吧！”
許柚當機立斷。
只有吃飯能堵住胡芃這張嘴了。
正值飯點，食堂里的人不少，許柚帶胡芃來到鐵板飯窗口前。
“這家店的牛肉飯超好吃。”
終于排到他們，許柚拿出學生卡在POS機上刷了一下。
胡芃抱著手臂，故意逗他。
“要不是看你付款成功了，我都不相信你真的在A大上學。”
許柚幽幽抬頭盯著他。
“這可是top2，我就認識你一個在A大上學的人。”
胡芃笑著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
“小柚子，茍富貴啊，哥以后就指望你了。”
許柚把他的手拍掉，理理被揉亂的頭發。
“哎，那是許柚嗎？”
林周舟剛從戶外走進食堂，眼鏡上起了一層霧，她不確定地問旁邊的人。
陳競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
“好像還真是，柚子也有那件淺藍色羽絨服。正好咱們三個人。”陳競看了一眼路聞竹，“一會兒拼個桌？”
林周舟取下眼鏡擦了擦，這下終于能看清楚了。
“柚子好像是和朋友一起來的。”
林周舟話音未落，站在許柚旁邊高大帥氣的男生低頭揉了揉他的腦袋，很寵溺的樣子。
林周舟挑下眉，調侃地“喲”了一聲。
“看來不是一般的朋友，算了，我們還是別去打擾他們了。”
許柚和胡芃一行人找到一張大桌子坐下來。
胡芃和許柚點的是一樣的，都是牛肉飯。
胡芃狀似貼心地說：“哥記得你從小就不愛吃蘑菇，來，別客氣，哥幫你分擔。”
胡芃把筷子伸進許柚碗里，每夾走一塊蘑菇的同時，也會帶走一片牛肉。
許柚虔誠地低下頭，雙手合十。
求你快快走！-
陳競好好站在隊尾排著隊楓。
路聞竹轉過身，走向相反方向的窗口。
陳競追上去，困惑地問。
“怎么了？不說好了三個人一起排鐵板飯的嗎？”
“突然不想吃了。”
陳競站在原地，怔了一下。
“那、你想吃什么啊？”
路聞竹頓了頓。
“餃子。”
二十分鐘后。
終于買到鐵板飯的陳競端著餐盤坐到路聞竹對面。
陳競沉默兩秒，他終于忍無可忍掏出手機，低頭打字。
輕舔蟑螂玉足：1。
皮蛋solo粥：你有病啊？我就坐你旁邊發什么微信？
輕舔蟑螂玉足：路聞竹他究竟是哪兒人啊？
皮蛋solo粥：和你一樣啊，北城本地人。
輕舔蟑螂玉足：好小眾的IP，我們地球也有一個叫北城的地方。
皮蛋solo粥：神經，你到底想說什么
陳競抬頭緊緊盯著路聞竹，如看著一個異教徒般。
輕舔蟑螂玉足：他一直這樣光吃餃子不蘸醋的嗎？？？-
吃完飯從食堂出來，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許柚打開自己提前做好的攻略，問胡芃和他的朋友。
“你們想去哪里玩？”
大雪天簡直就是南方人誘捕器，絲毫不會阻礙他們出去玩的步伐。
許柚已經做好了帶他們去逛名勝古跡吃特色小吃的準備，結果胡芃故作神秘。
“你別管，哥都安排好了，跟著我們走就行了。”
胡芃叫了一輛車。
天氣不好，足足等了十多分鐘才有人接單。
因為是在手機上打的車，許柚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兒。
他眼看著車窗兩旁的景色越來越荒蕪，開了一個小時還沒到。
許柚扯扯胡芃的衣角，黑白分明的眼睛警惕地眨啊眨。
“你不會把我賣了吧？”
胡芃摸著下巴，點點頭，若有所思。
“有道理啊，A大的研究生應該能賣不少錢。”
許柚：“”
“我要告訴阿姨！”
胡芃一把把他手機搶過去沒收。
“許柚，你都多大了還告家長？”
許柚理直氣壯。
“跟你學的。”
“你哥身上優點這么多，怎么不學點好的啊你？”
許柚眨眨眼睛。
“有嗎？我怎么沒看見？哪兒呢？”
胡芃舌尖抵著腮，他瞇了瞇眼睛，直覺告訴他有哪里不對。
“行啊，幾個月不見，居然都會頂嘴了。陰陽怪氣的本事見長啊，你跟誰學的？”
許柚怔了一下。
他扭過臉。
“秘密不告訴你。”
胡芃挑下眉。
他看著許柚，第一次生出一點危機感來。
“跟哥都有秘密了？”
看來真有這么個人。
硬的不行，胡芃還可以來軟的，他連哄帶詐。
“咱倆什么關系，到底是誰？跟哥說說唄。”
許柚咬唇猶豫了一下。
插科打諢著，司機把車停在路邊。
“到了，nightmare酒吧。”
許柚瞬間睜大眼睛。
“什么？！”
許柚被胡芃半強迫地拉下車。
許柚緊緊抱住路邊的樹。
“我！不！去！”
“我媽要是知道你帶我去酒吧，一定會先把你腿打斷，再把我腿打斷的！”
“你不說我不說，阿姨開天眼了？上哪兒知道？快點進去了。”
胡芃勸了一會兒，耐心告罄，他拿出殺手锏——激將法。
“許柚，你都活了22年了還沒去過酒吧，你是未成年嗎？這么聽父母話行吧，乖寶寶，我不管你了，你一個人回去吧。”
胡芃嚇唬了他一通，然后自己進去了。
許柚一個人站在路邊。
他咬下唇，害怕地環顧四周。
這一片是政府計劃新建的科技新區，附近都是工地，還在開發中，今天還下雪，更是人煙稀少，天一黑，荒涼得嚇人，簡直像恐怖電影片場。
許柚很有骨氣地打開打車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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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柚沒有骨氣了。
他慢吞吞推開門，走進nightmare酒吧，雖然從外部看，裝修比較工業風，里面卻別有洞天，軟裝簡約時尚，占地面積很大，足有兩層樓高。
許柚偷偷松口氣。
看起來是個正經酒吧。
胡芃看見許柚走進來，也沒嘲笑他，朝他招招手，讓他到吧臺。
胡芃看起來和其中一位調酒師互相認識。
“給他一杯新加坡司令。”
胡芃湊近他耳朵，激將法百試百靈。
“這酒才15度，你不會喝不了吧？”
調酒師把調好的酒遞給許柚。
“謝謝。”
許柚小心翼翼嘗了一口，他舔舔唇瓣。
酸酸甜甜，味道還不錯，可以接受。
調酒師盯著許柚看了會兒，他大受打擊。
“不是吧？你真不記得我了？郭風，高中和胡芃一個班的。”
許柚眨眨眼睛，假裝恍然大悟。
“啊，郭風，記得記得！”
許柚低頭猛吸了一大口雞尾酒。
救命！
完全沒印象。
郭風欣慰地點點頭。
“我就說嘛，我都還記得你。”
高中時，胡芃經常因為各種原因被老師罰堂，許柚雖然不跟他一個班，但經常在門口等他一起放學，一來二去的，胡芃班上大部分人都眼熟許柚。
郭風大學畢業后就和幾個富二代同學合伙開了這間酒吧，他是調酒師，算“技術入股”。
“幸好你來了，我們這個店位置沒選好，生意太差，你再晚兩個月來，估計就關門了。”郭風自嘲地笑笑。
許柚低頭咬吸管。
原來胡芃非要坐這么遠的車來這個酒吧，是為了支持高中同學創業。
“別說這些喪氣的了，哎，你知道嗎？聽說那個誰要結婚了”
高中同學久違地聚在一起，就會回憶青春，順便分享一下高中同學的近況和八卦。
郭風：“對了，許柚現在在干嘛呢？工作了嗎？”
胡芃狀似不經意道：“沒，他在A大讀研呢。”
郭風哇了一聲。
“學霸啊。”
許柚他們那一屆，老牌強校南雍一高高考爆冷。
“我記得特別清楚，就那一年，連喜報都沒貼，一個top2的都沒考上。”
郭風想了想，糾正道：“不對吧，我聽老班說考上了一個，不過就在咱們班借讀了兩個月，就轉回去了。當時還是你同桌呢，你不記得了？”
胡芃舉著酒瓶，腦海里浮現出一點模糊朦朧的印象。
他記得有那么一個人，但怎么想都想不起長相和名字了。
但他們之間發生過的兩件事，胡芃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第一件是那哥們兒轉學到學校第一天正好趕上期中月考，因為沒有上次月考的成績，被教務處分到了最后一個考場，就坐在胡芃旁邊。
因為他媽揚言期中考再考倒數第一就把他腿打折，胡芃在心里說了句“對不住了哥們”，然后就抄了人家卷子。
三天后考試成績出來，全校公開。
“那哥們兒年級第一，我抄了個年級第二，我特么可真會挑”
胡芃捏了捏眉心，這么多年過去，他還記得他爸他媽那頓混合雙打。
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胡芃硬生生花了一個月時間進步了兩百多名，從倒數第一逐漸考進了年級前一百，因為高一的基礎，胡芃高三突擊了一下，最后還上了個重本。
說起來他還得感謝那哥們兒。
胡芃絞盡腦汁，仍然想不起來“救命恩人”的長相和名字。
“對了，他現在怎么樣了？”
“不知道，早沒聯系了，我聽老班說，他回去跳了一級，還拿了競賽金牌，估計沒高考，直接保送top2了吧。”郭風搖搖頭感嘆，“天才的人生，我做夢都不敢這么想。”
郭風和胡芃兩個人一起想，最后也只湊出來一個姓氏的首字母。
“他肯定姓L。”郭風篤定地說。
“姓L的多了去了，林、婁、李、黎、盧、路、陸、鹿、魯”胡芃沒好氣道。
許柚快把新加坡司令喝完了，他小聲問。
“你剛才說有兩件事，還有一件是什么？”
郭風壞笑道。
“還能是什么？當然是那哥們兒轉學到我們學校第一天，就把胡芃從初一開始霸占三年半的校草寶座搶了啊！”
許柚堅定地搖搖頭，這回他站胡芃。
“不可能的。我們學校有這種大帥哥，我怎么可能會不記得？！”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嗎？他轉學是高一下學期，期中考試以后。”
這么多年過去了，胡芃每次回想起這件事，還是覺得很好笑。
許柚記起來了。
他低頭咬吸管，耳朵紅紅的，不說話了。
郭風好奇地問：“怎么了？”
胡芃笑個不停。
高一下學期，胡芃突然迷上了一款手游，還帶著許柚一起入坑，許柚整個青春期的叛逆期加起來只有那兩個月。
因為自制力不夠，許柚晚上熄了燈還偷偷躲在被子里玩，沒日沒夜打了兩個月游戲后，成功把眼睛玩壞了。
許柚不敢跟父母說是打游戲玩壞的，除了胡芃沒人知道，許柚就這么“近視”了兩個月，連寫作業都要趴在桌上才看得清。
幸好后來被顧妍及時發現，帶許柚去醫院檢查，萬幸只是假性近視，后來慢慢恢復了，不過許柚也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高考之前再也沒見過他的智能機，用了整整兩年小靈通。
“就算那哥們兒現在就站在你面前，你也認不出來。”胡芃無情嘲笑他。
“咳咳。”郭風一秒變得嚴肅正經，假裝忙碌，他低聲道：“我老板來了，我去招呼客人了。”
郭風的老板還帶了幾個朋友來。
其中一個氣質很颯的姐姐若有若無地朝吧臺的方向看了好幾眼，御姐包上還掛著一串保時捷鑰匙。
胡芃和她四目相對。
“郭風，送杯酒給四號桌。”
胡芃正經起來不嘴欠的時候，還是很對的起前任南雍一高校草名號的。
在這種曖昧的場合，酒精入腦，成年男女彼此交換了幾個眼神，只要你情我愿，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許柚拿吸管戳戳雞尾酒里的冰塊。
“幫我買個東西。”
許柚從小就經常被胡芃使喚跑腿。
“買什么？”許柚一臉單純。
“安全套。”
許柚：？？？
許柚耳朵瞬間紅了。
“我！才！不！去！”
這回就算激將法也沒用！
“乖，過年回家帶你上王者。”根本難不倒胡芃，這個利誘，一下戳到許柚的心巴。
這個賽季好難打，許柚已經卡在鉆石很久了。
剛才下車的時候，許柚看到路邊有家便利店。
許柚在便利店外徘徊了五分鐘，終于，他鼓起勇氣走進去。
他低著腦袋，耳朵紅紅的，聲音越來越小。
“老板，你好，我想買一包”
老板挖了挖耳朵，不耐煩地重復了一遍。
“什么？”
許柚臉紅到結巴。
“我想買一包安、安全套。”
老板從貨架上抓了一把扔到桌上，面不改色。
“要什么牌子的？大號中號？超薄款還是螺紋的？”
許柚臉紅得要炸了，他實在沒勇氣問胡芃用的到底是中號還是大號，只好一樣買了一盒。
許柚低著腦袋，把黑色的塑料袋往胡芃懷里一塞，喝了滿滿一大杯冰水，體溫才恢復正常。
“謝了。”
許柚出去買套的時候，胡芃已經跟大美女flirt過了，這樣極品的“艷遇”，對雙方來說，都可遇而不可求。
許柚看胡芃穿上外套，隨手拿了一盒安全套塞進口袋，也跟著跳下吧臺的凳子。
“你要去哪？”
許柚緊張兮兮地問。
胡芃勾唇一笑，薄唇曖昧地吐出幾個字：“419。”
許柚睜大眼睛。
“那我怎么辦？”
胡芃想了想，打開微信給許柚轉了五百塊錢。
“想吃什么就點，別舍不得花錢。對了，陌生人給的酒千萬別喝，你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有事也別給我打電話，我會關機的，走了。”
胡芃和大美女坐著保時捷瀟灑離場。
許柚：“”
有點感情，但不多。
許柚去找小綠、小紅和小黃，他們似乎也正跟新認識的朋友聊得火熱。
許柚咬唇猶豫了一下，現在叫人家走的話，是不是太掃興了？
許柚決定再等等。
他拿出手機打游戲，然后一口氣掉了十顆星。
許柚：“”
他就知道遇到胡芃準沒好事！
酒吧沒有鐘表，燈光昏暗，很容易讓人忽略了時間的流逝。
許柚退出游戲，看一眼時間，驚覺已經快0點了！
就算現在立刻回學校，也很可能趕不上門禁。
許柚去找小綠、小紅和小黃，因為不太熟，他小心翼翼地問。
“大家想回去了嗎？快凌晨了哦。”
三人看了一眼時間。
“還真是，行啊，那叫個車吧，放心，芃哥走之前交代我們了，我們肯定先把你平安護送回學校。”
許柚有點感動，但也不多。
他打開打車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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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柚：“”
完蛋。
小綠、小紅、小黃這下也開始著急了。
“臥槽，暴雪啊？我們今晚不會回不去吧？”
“那我們的酒店豈不是白定了？！”
周末，A大附近好一點的酒店都貴得嚇人，一晚上就要四位數。
小綠、小紅、小黃心疼錢。
“不行，咱們一定得回去！”
他們耐心地等了半小時，終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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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上說今天是北城五年不遇的大暴雪，晚上還有大風預警，好多樹都被刮斷了，好多路都被封了，到處都堵車”小綠越看新聞越后悔，“早知道就早點回去了。”
現在交通差不多都癱瘓了，又這么晚，他們這個酒吧的位置還這么偏，根本打不到車。
更可怕的是，酒吧只營業到凌晨一點半就關門了。
關門后，許柚一行人只能站在馬路邊等。
小紅攏了攏衣服，寒風一吹，冷得刺骨。
他幽幽地開口。
“我聽說暴雪之后，雪化了，路邊總有死人，都是凍死的。”
許柚被嚇得默默戴好羽絨服的帽子。
但這件羽絨服充絨量不高，抵擋不住雪夜零下的溫度和大風。
還是好冷啊。
小黃：“不行，咱們得想辦法趕緊回去，總不能在外面干等一晚上。何況也不知道這雪到底要下到什么時候，萬一到時候道路結冰，就更難回去了。”
小綠、小紅和小黃都是來北城旅游的，三人不約而同地望向了許柚。
——他們在這唯一的人脈。
“弟弟，你認不認識什么朋友，能開車來接我們一下？油錢和路費我們出。”
許柚猶豫了一下。
他唯一知道有車的人是陳競師兄，可是現在這么晚了，會不會太麻煩師兄了？
但面對三雙充滿希望凍出血絲的眼睛，許柚咬下唇，還是決定試試。
“我去問問師兄吧。”
這個點，不知道師兄睡了沒有，許柚不敢貿然打電話，決定先發個微信問問。
木由子：師兄，我和朋友出來玩被大雪困在這邊了，打不到車，你方便接我們一下嗎？給師兄添麻煩了，實在對不起！！！[小兔子面壁.jpg]
這一刻，高冷吐出兩個字的師兄是全世界最帥的人！
輕舔蟑螂玉足：地址。
木由子：！！！謝謝師兄！！！[小兔子鞠躬.jpg]
木由子：[發起了位置共享：nightmare酒吧。]-
實驗室燈火通明。
電腦屏幕亮著，陳競摘下眼鏡，疲憊地揉了揉眼睛，困意依舊沒有減輕，他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醒醒！陳競！醒醒！”
陳競又往杯子里倒了一包速溶咖啡粉，起身去打水。
路過路聞竹的工位，他問：
“小路，你要不要來一包？”
“不用。”
陳競這個星期都在趕一個論文投稿，截止日期就是這兩天，他已經熬了好幾晚了，如果這篇文章最后能順利accepted，他的博士畢業證就有著落了。
其他師門都是師弟師妹找師兄師姐修改論文，輪到他這里，他竟然還要找師弟幫忙。
陳競背對著路聞竹，彎腰打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麻煩你了啊小路，要是這篇文章accepted了，師兄請你吃飯，想吃什么隨便挑。”
陳競的手機震了震。
因為怕自己沒有自制力，在寫完論文前，陳競決定把手機交給路聞竹保管。
路聞竹舉起他的手機。
“微信。”
陳競大口喝了兩口咖啡，苦得他直哆嗦，他擺擺手，回到工位。
“我不看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就幫我回了吧。”
陳競連手機密碼都告訴路聞竹了。
陳競害怕自己長時間伏案出現了幻聽，他緩緩抬起頭。
“小路，你要去哪兒？”
陳競現在罹患重度路聞竹分離焦慮恐懼癥。
路聞竹拿上外套。
或許是因為今晚雪夜降溫，陳競覺得路聞竹音色都有些冷。
“有事，我出去一趟。”-
“目的地：nightmare酒吧，已為您規劃最優路線。預計行程時間：一小時二十九分鐘，沿途有道路結冰預警，雪天出行，請小心駕駛，祝您出入平安”
車窗兩旁的道路景色逐漸變得荒蕪。
后方傳來一聲匝地的悶響，不知被雪壓斷抑或被風吹斷的樹枝就這么砸在車道上。
“……截至目前，受暴雪、強風等極端惡劣天氣影響，此次暴風雪已造成1人死亡，7人輕傷，十余人失——”
路聞竹關掉廣播。
緊握方向盤的手背青筋凸起-
許柚和綠紅黃在路邊等了一個多小時，冷到快要失去知覺的時候，很久沒有一輛車經過的道路盡頭終于亮起了兩道車射燈光。
——指引著家的方向！
眾人興奮地打起精神。
“弟弟，你師兄開路虎的啊？真有實力。”
小綠小聲感嘆了一句。
許柚輕咬下唇。
他也不確定。
他不知道陳競師兄的車是什么牌子的，但依稀記得好像不是白色。
白色路虎由遠及近，慢慢減速，最終停靠在路邊。
車門打開，一道頎長優越的黑色身影逆著光走下車。
許柚喉結吞咽了一下。
陳競師兄好像也沒有這么高
“許柚。”
清泠悅耳的音色，比雪還要冷。
“到！”
許柚一路小跑，差點摔了一跤。
許柚仰起腦袋，緊張到結巴。
“師、師兄？你怎么來啦？”
許柚好奇地往路聞竹身后張望。
“陳競師兄呢？”
“看到是我，很失望？”
許柚睜大眼睛，用力搖搖頭。
“怎么會？！”
許柚撓撓頭。
“只是，我是給陳競師兄發的微信啊”
“他沒空。”
“哦哦，所以他就拜托師兄你來接我嗎？”
路聞竹不置可否。
他掃了一眼后面三個綠紅黃。
“他們是你朋友？”
許柚想了想，還是點下頭，但是背對著綠紅黃三人，他攏著嘴巴，超小聲說。
“師兄，我點頭是怕傷害他們的感情，其實我跟他們不熟，是朋友的朋友。”許柚誠實地說。
許柚說完，發現師兄的下頜角更清晰了一點。
又性感了師兄。
許柚緊張地吞咽了一下。
“師兄，你也知道的，一下雪，我薩摩耶的血脈就覺醒了，嘿嘿”許柚嘿了兩聲，偷瞄一眼師兄的表情。
好吧，師兄好像并不想笑。
許柚嚇得立刻低下頭，語氣可憐兮兮的，希望師兄能心軟一點。
“我知道錯了，不該下雪天還跑這么遠，下次再也不敢了，對不起，給師兄添麻煩了”
還能演戲，看來是沒事。
路聞竹移開視線。
“是挺麻煩的。建議下次打給環衛局，讓他們派人來接你。”
后面三個人交頭接耳。
小綠：“他什么意思？”
小紅：“他竟然說我們是垃圾？！”
小黃：“退一萬步說，難道我們輔導員就一點錯都沒有嗎？雖然他說我們是垃圾但他暴雪天開了一個多小時車來接我們耶”
小紅：“”
好吧。他忍了。
許柚耷拉著腦袋。
他開始懷念自己以前聽不懂路聞竹陰陽怪氣的日子了。
雖然胡芃也這么說過他們，但聽路聞竹這么說，許柚就是莫名很難過。
他眼圈一紅。
師兄生氣了，所以連椰子和薩摩耶這么可愛的外號都沒有了，只有垃圾桶。
還是批發的。
許柚委屈地低下頭，小聲說。
“我又沒有環衛局的電話”
路聞竹報了一串數字。
許柚眼眶一酸。
沒用的骨氣出現了。
許柚撥過去，他怔了下。
居然真的能打通？
許柚吸了吸鼻子，試探著問。
“喂？”
清泠的音色低沉悅耳。
好像離他很近，近得就像在現場一樣。
許柚抬起頭。
路聞竹看著他。
“環衛局的號碼，存一下。”
第18章 “你的人生有三萬多天，請讓我玩一天謝謝！”
許柚眼淚一下就掉下來。
他轉過去胡亂擦了擦。
又丟人了。
路聞竹斂下眼, 捏著他的臉左右看看。
“你還委屈上了？”
許柚就是很委屈。
“我沒有想來酒吧，是他們騙我來的。天氣預報也沒有說今晚會下這么大的雪，如果我知道的話, 肯定不會跑這么遠的。而且, 我很有安全意識的！我才不會和三個陌生人一起去酒吧，我是跟我發小一起來的。我跟他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我們雙方父母都見過了, 我們是鄰居, 青梅竹馬”許柚越說越委屈。
明明不是第一次胡芃闖禍讓他背鍋了，但許柚看見路聞竹, 1cmx1cm的委屈也好像被放大成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路聞竹音色淡淡的。
“那你的小竹馬呢？怎么不打給他讓他來接你？”
“我打了呀。”許柚老實巴交地眨眨眼睛, “但他關機了”
許柚耳朵紅了紅。
…可能正在419吧。
路聞竹喉結滾了滾, 氣極他反而低低笑了一聲。
“你還找過誰幫忙？”
許柚想了想。
“大師兄、陳競師兄、我室友、大學同學”
許柚咬下唇，聲音越來越小。
他每多說一個人的名字, 路聞竹的臉色就更冷一分。
許柚突然福至心靈。
他打開微信, 在路聞竹的備注前面加上一個大大的“A”。
許柚狗腿地笑笑。
“嘿嘿, 事實證明, 還是師兄最可靠了。下次我一定第一個給‘環衛局’打電話！”
事已至此，許柚總結了一下。
他被迫來酒吧，他好, 師兄冒雪還來接他, 師兄也好，所有的事都是因胡芃而起的, 胡芃他壞事做盡！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一定不和他做鄰居！他這個人實在是太不靠譜了！連師兄的一根手指頭也比不上。”許柚堅定地點點頭, 不露痕跡又狗腿了一下，“完全比不上！”
當背景板又吹了十分鐘冷風的小紅終于看不下去了, 他咳嗽兩聲。
“哥，再站在外面我們仨就真要凍死了，不管有什么話，你倆能不能先回車上再說？”
小綠小紅小黃自覺地一起擠后座，把副駕駛留給許柚。
路聞竹重新啟動車子，開了幾分鐘。
小綠壯著膽子開口：“哥，你這路虎真帥，有空調啵？”
路聞竹抬頭看了一眼后視鏡。
小綠不敢再貧。
“咳，哥，有點冷，暖氣能不能開大點？謝謝啊。”
路聞竹朝副駕駛看了一眼。
許柚小心翼翼搓著手，原本細細白白的手指被凍成十根胡蘿卜。
紅燈。
路聞竹脫掉羽絨服，遞給許柚。
許柚眼睛骨碌碌的，暗中觀察，還不確定師兄氣消了沒有。
“師兄，我不冷。”許柚假裝很乖，“薩摩耶是雪橇犬來的。”
“我熱。”
路聞竹脫掉的外套原本是要放在副駕駛座上的，但現在副駕駛的座椅被他給霸占了。
許柚懂了。
他是衣架。
“收到！”
師兄的羽絨服，由他來守護！
許柚抱著羽絨服，好像蓋了一床羽絨被子一樣，一下就暖和多了。
外套上有一點薄荷味，清淡好聞，很有安全感。
許柚迷迷糊糊低著頭，很快就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到了胡芃他們訂的酒店附近。
“哥，我們酒店就在那兒，拐個彎就到了。”
小綠指給路聞竹看。
路聞竹把車停在酒店樓下。
小綠擔心許柚準備怎么辦，畢竟胡芃走之前把許柚托付給了他們：“都這個點了，弟弟你還回得去宿舍嗎？”
許柚搖搖頭。
堅決不回宿舍。
最近他們宿舍樓下的宿管阿姨換了，觸發【河東獅吼】大招的概率提升到100%，現在回去，一定會被罵得很慘。
“不嫌棄的話，你也可以和我湊合一晚，反正胡芃他一時半會估計也回不來。”
路聞竹按下車門解鎖鍵，他音色淡淡的。
“這里不能停車。”
小綠懂了，立刻麻溜地滾了。
許柚看了一眼時間。
現在是凌晨4點半，只要再等一個半小時，宿舍樓下的門就開了，現在去開房實在是太不劃算了。
路聞竹打開導航。
“兩百米后有家肯德基。”
許柚咬下唇，他鼓起勇氣。
“既然肯德基都可以，那為什么我們和麥當勞不可以？！”
麥門！-
3分鐘后。
白色路虎停在一家24小時營業的麥當勞外。
許柚去窗口點完單，回到座位。
“這家店的皮蛋瘦肉粥竟然售罄了！好想吃皮蛋瘦肉粥師兄我要去肯德基買皮蛋瘦肉粥要不要”
許柚下意識放輕聲音。
“…幫你帶一份？”
路聞竹睡著了。
許柚只好一個人吃兩份套餐。
許柚托著臉，小聲嚼嚼嚼。
秀色可餐不是說說而已，帥哥的臉真下飯。
宿醉、熬夜疊加雪后的低溫，讓許柚的中餐胃徹底發作，吃完兩份早餐，許柚還是好想喝皮蛋瘦肉粥。
許柚若有所思。
肯德基距離麥當勞只有800米，他買完粥立刻就回來，師兄又不是小孩子，一個人待一會兒應該也不會出什么事吧？
許柚猶豫了一下，路聞竹羽絨服外套口袋里的手機響起來。
許柚手足無措地伸進去靜音。
沒過多久，對方又打了一個過來。
許柚偷瞄師兄一眼。
在叫醒師兄、掛掉電話和幫忙接電話間猶豫了兩秒。
說不定對方有什么急事呢…？
許柚捂著嘴巴，小聲開口。
“喂？”
“師弟，你怎么去了這么久還沒回來？師兄我好擔心你啊！”
隨著截稿日期的臨近，陳競的路聞竹分離焦慮恐懼癥狀越來越嚴重了。
許柚眨眨眼睛。
“師兄？”
陳競愣了兩秒，差點沒反應過來。
“柚子？怎么是你接的電話？聞竹呢？他現在在哪？”
許柚一臉無辜。
“在我旁邊啊。”
因為吹了冷風，許柚的音色糯糯的，還有一點啞。
“你讓聞竹接電話。”
許柚搖搖頭。
“不行，他剛才太累了，已經睡了。”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
陳競懷疑自己可能是咖啡喝太多，喝出幻覺了。
他深吸一口氣，忍住尖叫和抓狂的沖動，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大家都很忙，不是淫/穢信息就不要傳播了。”
陳競語氣罕見的嚴肅，他追問道。
“許柚。”
“現在是凌晨四點。”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許柚眨眨眼睛，仔細回想了一下，慢半拍反應過來陳競誤會了什么的許柚，整張臉都慢慢紅透了。
“師兄你！”
陳競露出一個章魚哥收椅子的表情，他竟然還有點失望。
“這不能怪我，現在是凌晨四點，你和小路怎么會在一起？再說了，什么地方能讓你倆一起睡覺？”
“啊？”
許柚怔住了。
“不是師兄你讓路師兄去接我的嗎？”
陳競完全狀況外。
“什么？”
“你看微信。”
陳競這才看到許柚三個多小時前發給他的信息，他恍然大悟。
“我懂了！一定是師弟他不舍得打斷我寫論文的思路，所以才會主動代我去接你。”
甚至因為怕他跟著擔心，都沒有告訴他。
陳競摘下眼鏡，感動地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師弟對他也太好了，默默奉獻，不求回報，還考慮到這么周到。
一頓飯已經不能抵消這個人情了，至少要請兩頓才行！
“師兄，你現在還在實驗室嗎？”許柚發現了華點。
“是啊，最近在趕一個論文投稿，快截止了，在宿舍改怕影響室友。”
陳競戴上眼鏡，他突然想起什么，隨口問。
“哦對了，你這個定位的什么nightmare酒吧離學校不遠吧？你小心他疲勞駕駛。”
陳競猛灌了兩口黑咖啡提神，他累得長嘆口氣。
“哎，小路他陪我熬了兩個大夜了”
電話那頭傳來扇自己巴掌的聲音，陳競嘴里念叨著“醒醒！陳競！醒醒！”，掛掉了電話。
許柚捏著手機，怔住了。
師兄為了師門，年紀輕輕，竟然就過上了這種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
上半夜陪伴師兄改論文，下半夜接送他這個小師弟，可他心里只有皮蛋瘦肉粥！
許柚痛定思痛，深刻反省。
做出了一個違背師門的決定——
他不吃皮蛋瘦肉粥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小師弟，許柚打開電腦，決定看一會兒文獻。
看著看著，許柚突然就理解了古代的昏君。
一邊是讓人電子ED的論文/奏折，一邊是觸手可及的大帥哥/大美人，真的是很難讓人不分心。
剛看完一篇讓人懷疑人生的文獻，一轉頭，就看見一張對自己眼睛很好的臉。
——封妃！
必須封妃！
許柚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碰了碰路聞竹的睫毛。
許柚托著腮。
朕的聞妃，睫毛真的好長啊。
文獻天然就具有極強的催眠效果，許柚才看了幾篇，就感覺眼皮越來越沉，很快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時，路聞竹早已經醒了。
坐在他旁邊，低頭看手機。
路聞竹遞給他一杯咖啡。
“拿鐵買一送一。”
許柚如一個在沙漠中整整盤旋了七天七夜的旅人，終于看到了綠洲。
許柚撲上去猛吸一大口。
生命體征暫時穩住。
許柚咬著吸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路聞竹。
同樣是熬夜，路聞竹短發干凈利落，眼下沒有任何淡青，最可怕的是連外套都沒有多少褶皺，風輕云淡，神色自若。
反觀自己
許柚用力按了按頭發，手松開下一秒，就會立刻爆炸。
許柚耷拉著腦袋，整個人都潦草了，像棵被狠狠摧殘過的小植物。
許柚幽幽開口。
“師兄，為什么你看上去一點也不困？”
這不公平！
“不知道。”
路聞竹喝了口咖啡。
“可能因為Thatcher Gene吧。”
許柚邊收拾書包邊點頭，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許柚動作慢吞吞的，故意落后半步，趁路聞竹去開車的時候，他火急火燎打開手機。
救命！
Thatcher Gene又是什么？！
“聞”這個封號選得太好，師兄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等許柚打開車門，自信坐上副駕的時候，他已經和路聞竹對齊了顆粒度。
撒切爾基因，又叫做“短睡基因”，擁有這種基因的人每天只需要睡四個小時就可以保持充足的精力。
許柚眨眨眼睛，看著師兄的眼神多出一份油然而生的敬意。
路聞竹——一款天選卷王。
即將路過肯德基，許柚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皮蛋瘦肉粥，他眼巴巴地問。
“師兄，可不可以靠邊停一下？我想吃皮蛋瘦肉粥。”
路聞竹看眼腕表。
——十點過一分。
“早市結束了，明天給你買。”
許柚眼睜睜看著白色路虎和肯德基擦肩而過，失落地舔舔唇瓣。
“沒關系，其實我也沒有很想吃。”假的。
路聞竹送許柚回學校，但車開不進學生宿舍區，許柚在路邊跳下車。
“謝謝師兄送我回來，給師兄添麻煩了！”
許柚探頭揮揮手。
“師兄拜拜，路上小心。”
許柚目送白色路虎轉過彎，然后頭也不回，一口氣跑回宿舍，直奔他暖呼呼的小床。
躺在散發著柚子洗滌劑清香的枕頭上，許柚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作為一個從小的夢想是成為一床被子的人，許柚一點也不羨慕短睡基因，甚至想幫師兄把他那份一起睡了。
今天是研究生珍貴的單休日，許柚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一口氣直接睡到了下午。
直到被煩人的手機鈴聲給吵醒。
許柚咻一下坐起來。
掀開床簾一看，錢濤不在，他松口氣，又重新躺了回去。
看清來電顯示，許柚毫不猶豫拒接。
艸凡：還生哥氣呢？
胡芃舌尖抵著腮，薄窄的眼皮微微瞇起，他糾結了一下措辭，低頭打字。
艸凡：聽說昨晚你們打不到車，最后是你師兄開車來接的？
胡芃語氣狀似漫不經心。
事實上。
胡芃聽到的版本是這樣的——
小綠：“那可是路虎攬勝啊！我也算坐過我的夢中情車了，羨慕死我了，許柚師兄真有實力，”
小黃：“他一下車，我都懷疑自己不直了，帥得我有點那個了”
小紅：“雖然他比你嘴欠得還要高級一點，但他冒這么大雪還肯來接許柚，好吧我承認他人不錯。”
許柚把手機拖進被子，高冷地發了一個句號。
木由子：。
胡芃皺眉，最煩只發一個標點符號的人。
艸凡：好好說話，你這又是跟誰學的？
艸凡：接你的師兄叫什么？他跟你很熟嗎？
木由子：不告訴你。
胡芃舔了舔牙尖。
艸凡：【向你轉賬400元。】
艸凡：他們仨一人出了一百，你那一百哥幫你掏了。
胡芃查過了，打車軟件上從A大到nightmare酒吧，算上來回也就這個價。
雖然開路虎攬勝的人應該不缺這四百，但是
艸凡：人情債最難還，你抓緊把這錢給人家。
給了錢，胡芃依舊不太放心。
許柚天生有一種非常招人欺負的氣質，胡芃所在的課題組勾心斗角，如果許柚在他們組，早就被吞得渣都不剩了。
艸凡：要是在組里有人欺負你，就跟哥說，師兄師姐不合理的要求要學會拒絕。都多大的人了，還不長點心？
木由子：點心？哪兒有點心？
許柚已讀亂回。
艸凡：……
木由子：知道了，你好像我爸
胡芃自知昨晚理虧，語氣還算卑微。
艸凡：我凌晨的火車，晚上請你吃點心？我去接你。
木由子：不去。[小兔子搖頭.jpg]
艸凡：？？？
許柚領取紅包，低頭打字。
木由子：是你說的，不合理的要求要學會拒絕，我正在實踐中學習，再見。
胡芃艸了一聲。
直覺告訴他，這也跟許柚的“秘密”脫不了干系-
許柚戳進聯系人列表第一個。
木由子：【向你轉賬400元。】
木由子：師兄，這是我跟小綠小紅小黃一起湊的路費，請收下！[小兔子鞠躬.jpg]
L（備注：A環衛局）：為人民服務。
路聞竹不收。
木由子：啊？
許柚撓撓頭，那這錢怎么辦？
手機屏幕上方彈出一則聊天框。
艸凡：錢給了嗎？
胡芃還來監工。
木由子：師兄，我知道你樂于助人！不求回報！但是你昨天開了那么遠的車，油費也要不少的。師兄，你就收下吧。
許柚想了想，可憐巴巴地補上一句。
木由子：不然我沒法跟人交代，拜托。[雙手合十]
路聞竹頓了頓。
L：不想欠我人情？
木由子：嗯嗯嗯！
師兄就是聰明！
L：好。
L：【400.00元已收款。】
許柚松口氣。
L：現在我們來談談你文獻網站查詢的咨詢費、本科生課程的一對一家教費、論文寫作和文獻翻譯與講解的輔導費，以及，看你論文對我造成精神損失費的部分。
木由子：師兄，你能把我那一百還給我嗎？
許柚小心翼翼地問。
他知道錯了。
他怎么可以聽信胡芃的話？
用骯臟的金錢來玷污他的師兄之間純潔堅定的偽骨科情？？？
他欠師兄的實在是太多了。
許柚搖搖頭。
不能算，絕對不能算。
還不清，根本還不清！
L：【向你轉賬100.00元。】
許柚咻一下就領取了，生怕路聞竹會反悔一樣。
許柚感動得眼淚汪汪。
事已至此，以身相許有點難度。
許柚突然想起那天聚餐時吳迪說過的話，腦袋一抽。
木由子：師兄，我以后給你養老！
路聞竹：-
許柚有點心虛地回復胡芃。
木由子：錢我已經給師兄了。
許柚打開手機記賬軟件，這個記賬軟件同時還有存錢功能。
許柚把昨天胡芃給的五百塊，還有剛收到的一百塊存進去，又從自己的小金庫里拿出四百，湊成一千元整。
系統：“為你的存錢計劃起一個好聽的名字吧～”
許柚大手一揮。
——＼路聞竹生日企劃／！-
第二天是周一，許柚有早八的本科生課。
“師兄早上好。”
和教室里的許多人一樣，許柚也在吃煎餅果子。
路聞竹遞給他一個牛皮紙袋。
許柚困惑地眨眨眼睛。
“皮蛋瘦肉粥。”
許柚愣了愣，他都忘記了。
許柚眼睛彎了彎。
“謝謝師兄！”-
經過前一段時間的吃草和健身，許柚的腹肌終于去而復返了。
在那之后，許柚又拍了幾條短視頻，雖然數據不錯，但和第一條百萬贊的出圈爆款比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
流量是一種玄學，就算一比一完美復制，也不一定就能成功。
好在許柚一直覺得自己紅得莫名其妙，拍視頻只是他的一個愛好，只要粉絲看得開心，許柚并不是很在乎數據。
不過許柚的粉絲黏度很高、女粉占比高達99%，賬號也很活躍，數據也不錯，這樣的博主很容易被品牌pr看上。
這次找許柚合作的是一個先鋒小眾的原創中性飾品品牌「銀翼蝴蝶」。
許柚接到短信，去快遞站取了快遞，回宿舍時，錢濤正在直播，許柚只好狗狗祟祟先把它藏在柜子里。
終于等到錢濤出門，宿舍里只剩下他一個人，許柚抓住時機拆開快遞——
從盒子里掉出一張卡片，卡片的正面是品牌logo：一只銀色的蝴蝶。
背面寫著品牌精神：不定義、不設限、無性別。
不定義、不設限的后果就是沒有產品說明。
這是一條細細長長的銀色金屬鏈，鏈條處綴著一只品牌標志性的銀翼蝴蝶，栩栩如生，帶著一種機械冰冷的美感，很好看。
就是不知道該戴在哪兒？
許柚若有所思。
不慌。
許柚列表里關注的男菩薩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許柚打開d音，翻了翻他們的主頁。
通常找他們合作的飾品種類都是身體鏈，常見的有哥特風皮質的腰鏈、腰封、皮帶、臂帶、襯衫夾還有一種金屬質地掛在脖子上戴在胸前的胸鏈。
許柚決定采用排除法。
當臂帶太長，當胸鏈似乎又太短
許柚撩起衛衣下擺，嘗試著把鏈子圍在腰上。
好像靠譜。
許柚猛地吸了一口氣，腰部肌肉收縮，剛剛好能戴上。
但下一秒就不行了。
許柚需要呼吸，害怕把僅此一條的身體鏈扯斷，他匆忙把鏈條解開。
許柚低頭看著自己的腰。
他覺得自己的腰還算細，但如果這是腰鏈的話，會不會稍微短了一點？
許柚打開小地瓜搜索「銀翼蝴蝶」。
發現和這個品牌合作過的博主不少，這條身體鏈是即將要上的冬季新品，是這一季的主推款，現在還搜不到任何返圖。
許柚還搜到了主理人的賬號。
許柚眼睛一亮。
對啊！
他可以私信問問這是什么部位的身體鏈！
許柚點進主理人賬號。
一眼看見他的個性簽名。
【與不懂的人談論藝術是一場謀殺。】
許柚：“”
他不得不懂了。
好。
他決定了，這就是一條腰鏈！
許柚第二次嘗試戴上，依舊以失敗告終，許柚量了量差距，大概還有2cm。
許柚內心突然涌現出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我們擦邊界真是越來越卷了！
為了在下周四前成功戴上這條腰鏈，敬業愛崗的小博主「怎么回事柚困了」又開始吃草了。
小基數局部塑形，光靠管住嘴是不夠的，還需要配合科學的健身。
路聞竹是許柚認識的最會健身的人了。
木由子：師兄，在嗎？[小兔子探頭.jpg]
L：。
木由子：師兄，你知道最快瘦腰的健身動作是什么嗎？
路聞竹低頭打字。
L：平板支撐、卷腹運動、仰臥起坐、仰臥動態摸腿、仰臥空中蹬自行車、收腹運動、挺腰運動
路聞竹頓了頓。
把打的字都刪掉。
L：我明天去健身房。
許柚眼睛亮了亮。
木由子：好巧我也想去！可以請師兄幫忙指導我一下嗎？
L：。
木由子：謝謝師兄！[小兔子鞠躬.jpg]
許柚和路聞竹約的時間是上午十點，但他九點半就到健身房了。
上午，學校健身房的人還不多。
許柚先跑了個2公里熱熱身，邊跑邊等，跑完，他發了條朋友圈。
木由子：健身日！[肌肉emoji]
【定位：A大I體育館。】
皮蛋solo粥：柚子連你也
輕舔蟑螂玉足：謝邀，怎么躺在床上也能被卷到？
黎殺殺殺殺殺：剛睡醒，還以為是路聞竹發的朋友圈。
是荼不是茶：學長你一個人健身嗎？
許柚一一回復。
木由子[回復]是荼不是茶：不是，我和師兄約好啦。
許柚打完最后一個字，路聞竹剛好到了。
許柚立刻放下手機，狗腿道。
“教練好！”
現在一節私教課很貴的！
師兄卻愿意讓他白嫖，師兄好！——結案。
許柚興奮地摩拳擦掌。
“師兄，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先學什么？”
路聞竹從健身房一角拿來一卷瑜伽墊，打開，鋪在地上。
“平板支撐。”
路聞竹半蹲下來。
許柚站到墊子上。
“趴好。”
低低沉沉的音色，聽得許柚莫名腿有點軟，他耳朵一熱。
這個聲音
教練他又可以了！
許柚胳膊撐在墊子上，身體幾乎和瑜伽墊平行，路聞竹糾正了一下他的姿勢。
“姿勢不標準，健身效果會事倍功半。”
許柚認真點點頭。
“嗯，我記住了。”
路聞竹低頭看眼運動腕表，掐表。
“開始。”
許柚在心里默默數秒。
十秒鐘后，許柚咬住唇。
二十秒后，許柚開始背F=GMm/r^2。
三十秒后，許柚的姿勢開始奇怪了。
……
為了對抗地心引力，他的腰部不自覺越拱越高。
許柚還以為路聞竹心軟，或者沒發現，直到他把手機放到了他的后腰。
“不許讓它掉下來。”
想要手機不掉下來，他做平板支撐的姿勢就必須很標準地保持一條直線，身體幾乎要和瑜伽墊平行。
師兄…
師弟做不到啊！
路聞竹似乎看破了他的心理活動，他淡淡開口。
“掉下來，會受懲罰。”
路聞竹的手隔著手機慢慢把他往下按，毫不留情。
“下去。”
許柚早就不數秒了。
他感覺自己的腹肌好像一塊糍粑，被無數根木棍一起打啊打啊打啊。
許柚試圖偷看路聞竹的計時器，可憐兮兮的：“師兄，還要做多久啊？”
路聞竹音色淡淡的。
“做到我說停。”
許柚：“”
平板支撐根本不是人類做的東西啊啊啊啊！
終于，許柚再也受不了，一翻身，躺在墊子上咸魚癱。
他感覺不到自己腹肌的存在了。
路聞竹掐下表。
59秒。
路聞竹垂眼看著他，輕輕勾了勾唇，薄唇吐出兩字。
“細狗。”
許柚悲憤咬唇，可惜完全反駁不了。
許柚理不直氣也壯。
“一分鐘已經很厲害了！”
“冷靜點，你沒有一分鐘。”
許柚：“”
“師兄，難道平板支撐你能做很久嗎？我不信，除非你現場示范給我看看。”
“我怕你自卑。”
許柚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嘴：“我才不會！”
路聞竹不置可否。
十分鐘過去了。
二十分鐘過去了。
三十分鐘過去了
許柚跪在瑜伽墊上，低頭小聲說。
“師兄，求你起來吧。”
他自閉了。
許柚經歷了深刻的自我懷疑-自我反省-自我批評。
作為一個純細狗，他怎么敢質疑師兄的啊？！
“師兄，我知道錯了。”許柚誠懇認錯，“從現在開始，我一定跟著你好好練！”
接下來的動作，路聞竹都會先給他示范一遍。
許柚每次站在旁邊都看得認認真真，但一躺下去，輪到自己練習的時候，卻總覺得肌肉發力不得要領。
許柚半跪在旁邊看師兄做卷腹。
他狗狗祟祟伸出手，揚起腦袋。
“師兄，我能摸摸嗎？”
“不行。”
許柚委屈地眨眨眼睛。
“可是我想知道做這個動作的時候腹肌到底應該怎么發力”
學習講究心到、眼到、手到。
現在他的眼睛和他的心都已經到了，但他的手還沒有。
許柚一臉認真。
“老師，我太想進步了！”
路聞竹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他移開視線。
“那也不”
一個粉發女生拉著另一個看上去有些害羞的女生走進健身房，她們停在啞鈴架旁，正在硬拉的男生停下動作。
粉發女生大膽地問：“帥哥，今天是我朋友20歲的生日，她活了20年都不知道男人的腹肌摸起來是什么手感，她的生日愿望就是能摸一下男菩薩的腹肌，你愿意滿足一下她這個愿望嗎？”
男生笑笑，大方道。
“當然。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大部分男生練肌肉就是為了讓人看的，隨便走進一間健身房，你提出這個要求，大部分人都求之不得，不答應的多半是自卑，怕自己練得還不夠好，歡迎隨時來摸。”
許柚豎起耳朵，心也跟著飄到了健身房的另一邊。
他眼睛亮晶晶的。
還有這種好事？！
許柚感覺自己現在正身處一間超市，兩邊都是他喜歡的零食貨架。
路聞竹這款其實他更喜歡一點，但這個品牌太高冷了，連零食都要放在水晶罩子里，碰都不能碰一下，雖然好吃卻從不搞任何活動，還很貴。
另一邊就不一樣了，雖然他沒有那么喜歡，但是那里的售貨員大方又熱情，還很歡迎免費試吃，看起來商品的味道也很不錯。
“師兄，我有事出去一趟”
許柚站起來。
路聞竹側頸的青筋跳了跳。
“不許亂摸。”
許柚偷偷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支持健身房男菩薩內卷！
許柚一臉認真地保證：“師兄放心，我肯定不亂摸！”
許柚把他富有探索精神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到路聞竹的腹肌上。
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在許柚眼前緩緩打開。
原來八塊腹肌是這樣的手感。
許柚舔舔唇。
突然好想吃排塊巧克力。
路聞竹斂下眼，音色微微發啞。
“你現在又在摸什么？”
許柚好奇地戳了戳。
“師兄，這里的手感和腹肌不一樣誒。”
“因為你摸的是人魚線。”
人魚線的位置相比于腹肌，要靠下的多。
許柚耳朵紅了紅，迷途知返，及時收回手。
“謝謝師兄，現在我知道肌肉該怎么發力了。”
許柚的動作果然標準了一些。
但他害怕自己只有魚的記憶，過不了多久就又會忘掉。
許柚掏出手機，征求路聞竹的同意。
“師兄，我可不可以把你做動作的視頻錄下來？這樣我就每天早晚都可以看一遍。”
許柚發誓，他這次的動機非常純潔，純粹就是為了練習！
無奈他的個人信用分太低，師兄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
許柚雖然有點失落，但表示理解。
師兄很守男德的！
“沒關系，我回去找找。”許柚眼睛彎了彎，“網上有很多跟練視頻的，外/網還有好多不穿上衣的，這樣可以更方便看清動作！”
路聞竹去健身房外的自動販售機買了一瓶冰礦泉水。
回到健身房，許柚正在和肖律荼聊天。
“學弟你也來健身啊？”
“是啊，好巧，學長你們還沒走，學長你剛剛在練什么？”肖律荼好奇地問。
許柚只敢站著，他現在的腹肌酸痛得像剛打完一場八百人的群架。
他1v799。
“腰腹。”
“學長，你健身是為了減脂還是塑形？”
許柚認真想了想，好像都不是。
他主要是為了5000塊的尾款。
許柚視線飄忽，心虛地說：“emm就是希望腰圍能小一點吧。”
“學長，腰不應該盲目追求細，更應該鍛煉柔韌性和力量感。”肖律荼撩起衛衣下擺，“你看，我從小學跳舞，所以一直有腹肌。”
“哇，好厲害！”
許柚羨慕了。
“師兄你看”
許柚轉過頭，路聞竹背上包。
“你們繼續，我還有事先走了。”
“哦，師兄拜拜”
“學長再見。”
二人目送路聞竹走出健身房。
肖律荼笑笑，主動提出：“學長，我來教你吧。”
“啊？”許柚結巴了一下，“可、可是我剛才已經練了兩個小時了”
“沒關系，練得越多，見效越快嘛。”肖律荼脫掉外套，“來吧。”
許柚眨眨眼睛，半信半疑。
“這樣嗎？”
他也不是很懂，可肖學弟看起來很專業的樣子。
“那好吧！”
許柚又被虐腹了一小時，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宿舍樓，爬上床的。
剩下半天，許柚都是在床上咸魚癱度過的。
晚上。
許柚躺在床上刷手機，他關注的男菩薩更新了。
許柚立刻點進去看。
這個男菩薩是許柚最近的“新寵”，特別敬業愛崗特別會媚粉，聲音好聽，六塊腹肌，還是高材生，身材也嘎嘎棒！
看完更新，許柚感覺身體上的疼痛似乎都減輕了一點。
男菩薩真是21世紀的醫學奇跡！
許柚挨個點進關注男菩薩的主頁看更新，微信突然彈出一則消息。
許柚不小心點了點，跳轉到了微信。
L：[視頻]。
L：戴耳機。
許柚忍著腹肌強烈的酸痛坐起來，找到了他的耳機，戴上。
還要戴耳機？
什么好東西？
許柚毫無防備地點開視頻。
師兄真的給他錄了一個跟練視頻，囑咐他戴耳機，是因為路聞竹偶爾還會對其中某些動作和要領進行講解。
二十五分鐘后。
許柚躺在床上咸魚癱。
奇怪。
他明明什么也沒干，為什么卻好像跟著經歷了一場很激烈的運動，許柚衣服都汗濕了。
視頻里，路聞竹還一點都不累。
路聞竹的手機收音很好，許柚把耳機音量開到最大，甚至還能聽見性感的低低的喘息聲。
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個跟練視頻就是許柚原本打算在網上找的…方便看清動作，不穿上衣的那種。
路聞竹錄完視頻，走回手機前，按下結束錄制鍵的時候，許柚連他腹肌上閃閃發亮的汗珠都看得見，雖然只是一閃而過。
許柚舔舔唇瓣。
他剛剛看“新寵”變裝、跪地秀背肌、日地板都沒這么口干舌燥。
許柚掀開床簾，拖著病軀一步步艱難走下臺階。
他打開抽屜，拿出一個小藥盒。
沖了一包板藍根。
章涵關心地問：“柚子你怎么了？感冒了嗎？多喝熱水，最近幾天又降溫了。”
許柚搖搖頭。
“謝謝涵哥，我沒事。”
許柚抱著杯子咕嚕咕嚕喝了一大杯涼水。
終于壓下心底的燥熱。
他在男菩薩們的評論區經常看到一張表情包，許柚好想發給師兄，但他不敢。
——【媽的，中國尤物！】
許柚手動拉著視頻進度條，邊喝板藍根，邊反復觀看腹肌流汗那一幀。
真讓人上火-
許柚忍著腹肌的酸痛，日以繼夜，努力訓練了好幾天，終于在星期三的傍晚，速成成功，他拿出量尺——
55cm。
終于！
許柚趁熱打鐵，拿出腰鏈，這回很輕松地就戴上了。
許柚拍好視頻交給pr，【對方正在輸入中……】了很久，pr最終也沒說什么，審核順利通過。
第二天，許柚準時發出推廣視頻，「銀翼蝴蝶」不止找了許柚一個博主做推廣，同時期很多同類型賬號都更新了穿戴「銀翼蝴蝶」新品的視頻。
許柚拿到尾款。
晚上去吃食堂，許柚站在窗口前。
“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一個人吃三個菜，什么實力無需多說。
他膨脹了！
木由子：師兄，我剛剛打破了自己平板支撐的記錄，我現在是可以平板支撐十分鐘的男人了！
木由子：所以師兄你以后不可以再叫我細狗！
L：好。
L：薩摩耶。
許柚：“”
堅持健身讓許柚感覺自己神清氣爽，身輕如燕，雖然練的和吃的差不多都抵消了。
整個周末，許柚都忙著寫論文，除了睡前用小號刷會兒男菩薩，都沒點開過自己的d音賬號。
周一，許柚去實驗室打卡。
一進門，他看見肖律荼，怔住了。
李宇哲眼睛尖，他也發現了肖律荼身上的變化。
“新項鏈嗎？挺好看的，學弟，很適合你。”
“謝謝學長，這條項鏈最近在d音上很火。”
許柚狗狗祟祟，暗中觀察，終于確認肖律荼戴的蝴蝶項鏈就是「銀翼蝴蝶」寄給他的同一款。
許柚若有所思。
他戴的是項鏈
那他戴的是什么？？？
許柚打開d音。
：最近刷到好多條他家的推廣，別的博主都當項鏈戴，就你當腰鏈戴，好深的心機啊
：不得不說，有些人，天生就是吃互聯網這碗飯的。
：天殺的人販子，我一眼就看出這是我老婆！
：哥哥的腰不是腰，是奪命三郎的彎刀。
：釣又釣得很，結婚又不肯。
：終于明白小說里攻一掐就要斷了的腰是什么樣子的了。
：雖然這么說很不禮貌，但你的人生有三萬多天，請讓我玩一天，謝謝！
……
【我就不愛穿褲子等2198327人贊了你的視頻。】
第19章 雙開門男友體驗卡！
從小到大, 許柚被人罵過笨蛋、包子、傻白甜還是第一次有人用“心機重”這個詞來形容他。
許柚心情有點復雜。
無辜中帶著一絲感動。
但是他真的沒有啊！
許柚一臉沉思。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只是單純地戴錯了？
罵許柚有心機的這條評論還被頂上了熱評，網友的意見主要分成了兩派, 一派支持層主, 另一派——
：笑死，首頁全是自己發的擦邊視頻才50多瀏覽，我就是職業黑子能看不出你就是嫉妒人家數據好嗎[筆芯]？
：兄弟我懂你, 我以前也是酸雞。
：你家住海邊啊？誰規定項鏈不能當腰鏈戴？
：大冬天, 網友的刻薄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兩百萬贊還在不斷增長的視頻，上了官方熱榜, 還帶起了#項鏈當腰鏈#挑戰, 樓中樓都吵了十幾萬條。
小博主哪見過這種陣仗？
許柚瑟瑟發抖。
許柚試圖勸架, 他糾結了一早上，還是決定在評論區解釋一下。
他并不知道這是一條項鏈, 誤打誤撞把它當成了腰鏈
許柚事先在手機備忘錄里寫好了, 寫完, 他點開評論區, 正準備發出去，熱一居然變了。
銀翼蝴蝶：【感謝博主@怎么回事柚困了的上身精彩演繹，同款身體鏈某寶某東某書均有售[鏈接][鏈接][鏈接]。】
這是「銀翼蝴蝶」的官方賬號, 交了平臺保護費, 權重更高，把原來的熱一擠下去輕而易舉。
既然這是品牌官方定義的“身體鏈”, 就說明不管當項鏈還是腰鏈戴都可以。
許柚松口氣。
許柚點進「銀翼蝴蝶」官方賬號, 發現這個賬號就是主理人本人在打理, 個簽依舊，過往的畫風都透著有錢藝術家的冷淡與神秘。
許柚退出評論區, 后臺突然多了幾條私信。
銀翼蝴蝶：你是怎么想到把項鏈當成腰鏈戴的？
沒有任何表情包、emoji、～和語氣詞，許柚很難判斷主理人是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藝術家都很在乎自己的作品，被人隨意解構或者使用不當有可能會生氣。
許柚打字解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其實我
銀翼蝴蝶：簡直是天才的想法！！！
銀翼蝴蝶：你是第一個這么理解我設計的人！我感覺我們的靈魂產生了共鳴！你就是我的繆斯！你點燃了我！你啟發了我！你給予了我很多靈感！你拓寬了我的思維邊界！身體鏈本來就應該是多功能的！你非常契合我們的品牌理念！不定義！不設限！很高興你也懂得藝術！期待和你的再次合作！
許柚咬下唇，黑色的字越看越心虛。
他實在受之有愧。
怎么回事柚困了：老板，其實我
銀翼蝴蝶：【向你轉賬10000.00元。】
銀翼蝴蝶：下期新品推廣的預付款。
怎么回事柚困了：老板，其實我一直想說，能和您這么優秀的藝術家合作是我的榮幸。
怎么回事柚困了：【領取了10000.00元。】
謝謝老板！！！-
許柚周末忙著寫論文，有好多微信都未讀未回。
Yeah：我在首頁刷到你了。
許柚盯著有點陌生的ID，差點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Yeah：好多人都在模仿你拍這個，小學弟，你現在是真的火了
Yeah：你男朋友知道嗎？
Yeah：他不介意嗎？
看到“男朋友”三個字，許柚終于恍然大悟。
哦，寧野。
許柚警惕地咬下唇，若有所思。
直覺告訴他沒這么簡單。
這是一道送命題。
如果他回答不介意，寧野就會覺得他“男朋友”根本沒有那么愛他！那么他之前辛辛苦苦打造的已有男友感情甜蜜的人設就崩塌了。
如果他回答介意，寧野說不定就會開始抨擊他“男朋友”大男子主義，干涉他的自由，借此來挑撥他和“男朋友”的感情。
許柚想了想，打字回復道。
木由子：他知道。他表面上說自己不介意，其實介意得要死！別看師兄平時很高冷，其實私下簡直就是醋精。但是他特別好哄，我主動親親就好了。雖然他介意，但他很愛我也很尊重我的愛好，所以不會干涉我的自由。啊，簡直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
許柚自信發送。
——滿分，交卷！-
許柚的小金庫從來沒有這么富足過。
絕大部分的錢都被他存了起來，許柚計劃早點攢夠錢，可以搬到學校附近租一個房子住。
錢濤近來越來越難相處，章涵也計劃下學期開始和女友搬出去住，有時他需要拍視頻，在宿舍里也不太方便。
許柚還往“路聞竹生日企劃”里存了點錢。
路聞竹的生日就在這個月底，但許柚直到現在還沒有選好禮物。
許柚忍痛放棄了購物車里的低腰側開金屬扣半包臀子彈泳褲，因為周舟師姐、陳競師兄他們已經計劃好，要在路聞竹生日當天一起出去聚餐，聚餐的時候大家同時把禮物拿出來，許柚害怕自己的禮物太搶風頭。
許柚列了一個禮物清單，篩選到只剩最后五種，選擇恐懼癥發作了。
許柚切換大號——遇事不決，求助萬能的網友！
畫畫的Yuzu：【送關系親近的男性朋友什么生日禮物比較好呢？對方和我年紀差不多，在學習和生活上都幫了我很多，專業是AI，健身，打游戲也很厲害。我列了一個清單：1.紅軸機械鍵盤。2.VR眼鏡。3.PS5。4.4090顯卡。5。球鞋。6.其他，歡迎提名。希望大家給點意見！[發起投票]。】
第四個選項好像有點貴，如果買了，許柚的小金庫里就不剩什么了。
但是！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給師兄養老這個餅太遙遠了，許柚決定從年輕的時候開始，就要對師兄好一點！
許柚只猶豫了一小下，還是寫上去了。
上完課，許柚打開微博，還以為自己不小心點到了d音。
不知道被哪個大V轉發了，許柚用來接稿的大號平時只有幾百、小千贊，但這條詢問網友送什么禮物的微博卻轉發過萬，評論2999+。
投票結果：4號高票當選，一騎絕塵。
許柚打開評論區。
：你可要想好了，送了4之后你大概率會失去這個男性朋友，然后獲得一個永遠的男朋友。
：咋的，你要跟他表白啊？
：我是秦始皇！我真的是秦始皇啊！
：“哎，你怎么知道我老婆給我買了塊4090？”
：“在學習和生活上都幫了我很多”，你猜人家為什么幫你那么多？
：聽我的，送的時候不用找個袋子給它裝起來，他自己就裝起來了。
：我送我男朋友4090那天，他拎著4090把我們市每條地鐵都坐了一遍，供博主參考。
：送4的話，不結婚真的很難收場。
許柚都加好購物車了，看完評論區，嚇得不敢送了。
離路聞竹生日還有兩個星期，許柚決定抓緊時間再找一找。
他相信，這個世界上一定還存在師兄會喜歡又不用以他和師兄結婚收場的生日禮物！-
十二月除了路聞竹的生日，還有一個節日，圣誕節。
雖然才十二月中旬，身邊的圣誕氣息已經很濃了，許柚常去的學校那家奶茶店推出了兩款圣誕限定新品，旁邊還立了一塊大大的牌子——第二杯半價。
許柚搖搖頭。
這個世界對單身狗太不友好了！
許柚推開門，左右手各拿著一杯奶茶。
錢濤在直播，章涵在搞毛線？
許柚好奇地走過去。
“涵哥，你在干什么？”
“我和女朋友約好了這個圣誕節要送對方自己親手做的禮物。”
許柚咬著吸管，恍然大悟。
“哦，所以你要送她一件毛衣！”
章涵感覺胸口中了一箭，扎心了。
“這是圍巾”
許柚默默閉緊了嘴巴，超小聲。
“…對不起。”
章涵痛苦地抱住了頭。
實驗室里再難的圖紙他都看得懂，但遇上這一團毛線兩根鉤針他卻完全沒轍。
章涵把圖紙扔到一邊，他放棄了。
“我還是趁早去買一條吧”
許柚撿起圖紙研究了一下，他懂了。
“涵哥，我教你，你這么聰明肯定可以學會，很簡單的。”
圖解章涵看不懂，許柚一講，他很快就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編的！謝了柚子。”
許柚彎了彎眼睛。
“小意思啦。”
章涵勾完送給女朋友的圍巾，還多出來一卷白色毛線，許柚拿章涵剩下不要的毛線給自己織了一條。
第二天他戴著去了實驗室。
一進門，就被肖律荼發現了。
“學長，你”他抿唇猶豫了一下，“需要法律援助嗎？你是不是被無良商家給騙了？”
許柚大受打擊，他低下頭。
“真的有這么丑嗎？這是我自己織的。”
林周舟認真審判了一下。
“丑。但是配上你這張臉”
林周舟頓了頓。
“也還是丑，不過丑得很特別，也就是特別得丑。”
聽到丑的時候，許柚有點難過，聽到特別丑的時候，許柚反而放心了。
雖然技藝有點粗糙，但是面料很舒服很軟，最重要的是自己親手織的，有種自產自銷的美，很有成就感！
許柚很喜歡。
許柚吸了吸鼻子，他環顧四周。
“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肖律荼也聞到了，他皺皺眉。
“好像shi”他換了一種含蓄的說法，“尸塊味。”
接梗鐫刻在了林周舟的DNA：“經常殺人的朋友們都知道”
陳競走進實驗室。
“周舟，你有沒有香水？借我用用。”
許柚眨眨眼睛，確認了怪味的來源：就在陳競身上。
林周舟聳聳肩：“我從來不用香水的。”
陳競拍了一下額頭，眼神有種平靜的絕望，絕望中又帶著癲狂。
“完了。我要被隔壁趕出來了。”
“為什么？”許柚好奇地問。
林周舟幸災樂禍：“誰讓他去吃了那東西隔壁課題組好幾個人都受不了這個味兒，尤其是小路。他研一唯一一次早退就是因為陳競那天剛吃完就去了實驗室，回去連衣服都扔了。”
陳競隨遇而安，找到一張空椅子坐下，他聳聳肩。
“沒辦法，誰讓學校對面新開的店太好吃，我一時沒把持住”就又去吃了。
許柚完全聽不懂他們的加密通話，他一臉好奇。
“那東西是什么？”
林周舟和陳競對視一眼，不敢置信地問。
“你聞不出來嗎？這么重的酸筍味？螺獅粉啊！”
許柚眨眨眼睛。
林周舟驚訝地捂住嘴。
“柚子你”
陳競接上：“不會從來沒吃過螺獅粉吧？！”
許柚老實巴交搖搖頭。
林周舟和陳競的眼神就像是帶著一籮筐雞蛋的傳教士遇到了可以攻略的NPC，只想走上去問一句“嘿，入教嗎朋友？！”。
林周舟興奮地摩拳擦掌。
“那我們倆可必須帶你去吃一次了！”
陳競真的被隔壁實驗室民主表決判處流放到他們課題組，刑期是一下午。
還沒到飯點，許柚就被他們倆拉著提前溜了。
林周舟和陳競一左一右，把許柚夾在中間，生怕他臨陣脫逃。
學校對面新開的螺獅粉店味道不錯，生意很好，小小的一間店幾乎坐滿了人。
如果食品界也有評分的話，螺獅粉一定是“C”字票型，評論兩級分化嚴重，喜歡的人恨不能每頓都吃，不喜歡的人，在街上隔著老遠聞到那個味道都會主動避開。
林周舟給許柚推薦了炸蛋螺獅粉。
四目睽睽下。
許柚鼓起勇氣嘗試了第一口。
林周舟緊張地問：“怎么樣？”
許柚眼睛亮了亮。
“好吃！”
陳競搖搖頭。
“你完了。你染上螺獅粉了！你怎么能染上這種東西？染上這種東西你就再也戒不掉了！染上螺獅粉的人會變成什么樣子你不知道嗎？”
許柚暴風吸入，含糊道。
“不知道臉上會出現笑容吧。”
林周舟露出一個欣慰的表情。
“恭喜你！通過了組織最后的考驗！歡迎入教，我的朋友！”
吃飯的時候，許柚手機彈出一則微信消息。
是荼不是茶：學長，明天是我第一次參加組會做報告，我有點緊張。
許柚前不久剛剛經歷過。
許柚安慰小學弟。
木由子：我第一次做報告之前也特別緊張！緊張到胃病都犯了，我完全能理解學弟你現在的感受！
是荼不是茶：學長，你還有第一次做報告時的模版嗎？我怕我做得不好，可以看看學長做的參考一下嗎？
許柚做的PPT可是被sci都夸獎過的，許柚打算寫進簡歷里。
木由子：可以啊，但是我現在手邊沒有電腦，你在實驗室嗎？你可以直接去我電腦上拷，就在桌面上，密碼是123456。
是荼不是茶：我在，找到了，謝謝學長！
木由子：不客氣[墨鏡]。
不僅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還樂于助人了。
許柚心情很好地光盤了。
他站起來。
“——老板，4號桌買單。”
“——老板，我點的是全家福，你上錯了吧。”
許柚轉過身，坐在后面桌子的女士剛好也站起來，她端著碗，許柚和全家福螺獅粉撞了個滿懷。
“嘩啦”。
林周舟和陳競屏住呼吸。
一整碗螺獅粉和湯汁一滴不落，全都潑到了許柚淺藍色的羽絨服上。
女士和店家全都傻眼了。
“對不起對不起！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趕快把羽絨服脫下來吧，這個天氣，濕著穿著會感冒的。”
那位女士止不住地道歉，態度很誠懇。
“我們加個微信吧，干洗費我來出，同學，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店家還把許柚他們這桌的餐費都打了半價。
林周舟看著瑟瑟發抖的許柚，雖然心疼但什么都做不了，畢竟他們也都只穿了一件外套。
那位女士也不是故意的，店家人也挺好的，事已至此，只能自認倒霉了。
關鍵團戰承傷100%。
——只有許柚受傷的世界誕生了！
林周舟：“柚子，你最近是不是水逆啊？回頭我給你買個水晶戴戴吧。”
陳競：“等著，我去給你買個熱奶茶。”
陳競看著許柚，感覺像看著劃火柴取暖的小女孩。
主要起到一個心理安慰上的作用。
許柚喝了一口。
“謝謝師兄。”
今天北城零下五度，從螺獅粉店到實驗樓，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許柚抱著羽絨服，被大面積潑過螺獅粉湯汁后，魔法攻擊增加200%，味道比普通吃完螺獅粉要大的多得多。
許柚感覺自己像一根行走的酸筍。
走在校園里，路過的人都在向他們行側目禮。
不穿，會冷死。
穿上，會社死。
人縱有一死，在冷死和社死間，許柚寧愿冷死。
許柚慢吞吞落在后面，低著頭，懂事地說。
“師兄，師姐，你們還是離我遠一點吧。”
林周舟感動了。
“柚咂”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想著不要連累他們。
陳競一把把他拉回來，像之前去吃螺獅粉的路上那樣，把他夾在中間。
“說什么呢？螺獅粉是我們倆帶你去吃的，要丟人一起丟！”
“對！”林周舟用力點下頭，“皇天后土，日月乾坤，走完這條路，從今以后，我們螺獅粉教三人就結成異性兄弟！”
許柚感動地咬下唇。
“師兄，師姐”
許柚昂首闊步，沒走幾步，他突然松開手。
林周舟疑惑地環顧四周。
“人呢？”
許柚瞬間消失，躲到路邊的一棵樹后藏起來。
林周舟走過去。
“怎么了？遇到熟人了？”
許柚捂住臉，輕輕點下頭。
陳競問：“我們認識嗎？”
許柚繼續點頭。
陳競蹲下來。
“給我騰點兒地兒。”一起躲躲。
三人眼睜睜看著路聞竹從樹前走過，旁邊還有一個黑長直發、氣質出眾的大美女。
林周舟八卦的眼睛都要發光了。
“我去那是誰啊？”
林周舟莫名感覺少了點什么。
她往旁邊一看，原來少了小跟班的附和。
難道只有她一個人好奇嗎？？？
大美女走了過去，陳競終于看到了正臉。
“林梔，跟聞竹一屆的，那屆他們系的系花，每年國家獎學金都是他們倆。”
林周舟更好奇了：“他們很熟嗎？”
“應該挺熟的吧，他們好像還是高中同學，都是搞競賽的。”
林梔回頭看了一眼路聞竹，他突然停下來。
“怎么了嗎？”林梔奇怪地問。
路聞竹環顧四周。
憑直覺走向其中一棵樹后。
林周舟和陳競正八卦得熱火朝天，下一秒正主突然出現，他們立刻閉上嘴。
“薩摩耶。”
許柚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他探頭，小聲。
“到。”
路聞竹聞到一股今天下午令陳競被判處流放罪的味道。
“你帶他去吃螺獅粉了？”
陳競心虛望天。
許柚小聲解釋。
“不關師兄的事，是我自己想去吃的”
許柚聲音細聽有一點顫。
唇色都白了。
“你真當自己是雪橇犬？”
路聞竹皺下眉。
“冷還不好好穿衣服。”
“誒誒誒，這我就得替柚子說兩句了！”
陳競挺身而出。
“他的衣服被鄰座潑了面湯沒法穿，孩子冷得人都傻了，他已經夠倒霉的了，你那么兇干嘛？”
許柚耷拉著腦袋。
他臉都被凍紅了，渾身還散發著師兄最不喜歡的酸筍味，現在的樣子肯定很丑。
“就是！作為師兄師姐，我們應該讓小師弟體會到師門的溫暖。”林周舟生氣了，這次她站陳競，“你那么兇干嘛？”
路聞竹一言不發，脫下外套。
林周舟嚇到了。
讓小師弟體會到師門的溫暖是她隨口說說的，她沒有道德綁架的意思啊！
“真、真脫啊？”陳競結巴了一下。
路聞竹把羽絨服遞給許柚。
“穿上。”
許柚猶豫了一下，不太敢接。
“師兄”
許柚揚起腦袋，小聲問。
“你不是最討厭螺獅粉的味道嗎？”
“我更討厭你生病。”
林周舟和陳競愣了愣，異口同聲。
“…啊？”
路聞竹頓了頓。
“然后把兩個課題組的人都傳染了。”
林周舟和陳競同時松口氣。
“呼”
許柚小心翼翼接過外套。
雖然師兄這么說，但他已經非常感動了！
“謝謝師兄”但許柚很快又想起來，他擔心地抬起頭，“師兄你把外套給我了，那你怎么辦？”
“我身體比你好。”
路聞竹音色淡淡的，還拿出了證據，
“你不是看過了嗎？”
許柚點點頭。
何止看過？他還摸過。
作為一個前細狗，他怎么敢質疑師兄的身體素質的啊？！
許柚放心了一點。
林周舟和陳競對視一眼，總覺得上述這段對話聽起來有哪里怪怪的。
她覺得他倆有點發光了。
100瓦的那種。
因為手指都凍僵了，許柚穿外套的動作慢吞吞的，終于穿上路聞竹的羽絨服，許柚感覺一下就暖和多了。
許柚費力地伸出手指，他低著頭。
“師兄，你的衣服好大。”
袖子長得能蓋住他半個手掌。
許柚感覺自己獲得了一張雙開門男友體驗卡。
好大好暖和。
這和被雙開門抱在懷里有什么區別？！
許柚突然想起聽林周舟說路聞竹上次因為陳競吃了螺獅粉，回去把衣服都扔了。
這個牌子的羽絨服好像比4090顯卡還貴。
許柚一臉緊張。
“師兄放心，我一定干洗好再還給你！保證一丁點螺獅粉味都不會留下！”
林周舟看著路聞竹和林梔一起離開的背影，她搖搖頭，突然飆了一句英文。
“how pay。”
三人走到路口，林周舟扭頭看眼許柚。
他低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還冷嗎？”
許柚搖搖頭。
他怔了下。
突然朝反方向跑。
“師姐你們先走吧，我等下追上來！”-
和一對戴著同款圍巾的小情侶擦肩而過，林梔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你說找我有事。”
路聞竹繼續他們之前的對話。
“哦，對。老班說想找你回競賽班宣講，他在Q/Q上聯系你了，但你沒回，只好找我了。我又沒有你的聯系方式。”
林梔聳聳肩。
“就只好線下找你說了。”
“抱歉，高中的社交軟件不怎么用了。”
“沒事，反正也好久沒見了。”林梔語氣輕松，“你最近過得怎么樣？”
每次被迫和路聞竹聊天，林梔差不多都會問同樣的問題。
她都快要習慣忍著尷尬和壓力尬聊了，本以為路聞竹這次的回答也會和之前一樣，“還不錯”“挺好的”之類的社交話術，好像設定好的一樣，官方又無聊。
路聞竹怔了怔。
“我最近過得”
他垂下眼，想了想。
“很開心。”
林梔愣住了。
有一種AI進化了的感覺。
她竟然有點感動。
一感動，林梔話就多起來。
“你有沒有發現最近學校里的丑圍巾越來越多了。”
冬天真是讓人想戀愛的季節。
“是嗎？”
路聞竹音色漫不經心，一聽就在敷衍她。
林梔：“”
感動早了。
不過林梔想一想，很快釋然了。
沒談過戀愛的人怎么會懂？
林梔看著路上戴著各種手織圍巾的小情侶。
忍不住微笑。
啊。
真是美好的校園戀愛。
路聞竹轉過身。
被人抓住了衣角。
林梔站在一邊，安靜而好奇地打量著男生。
許柚跑得氣喘吁吁，他臉頰紅紅的，很有生命力，越發襯得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星星一樣。
“師兄”
許柚從書包里拿出小白。
“這個給你。”
怕路聞竹嫌棄，許柚特意補充道。
“我一直放在書包里，所以沒有沾到螺獅粉的味道，真的！”
林梔抿下唇，她都有點心疼許柚了，為他即將遭遇到的冷漠無情的拒絕。
“我自己織的，是不是有點丑”
許柚撓撓頭。
“但是相信我，保暖效果絕對一流！”
林梔面露不忍。
這個款式以她對路聞竹的了解，肯定是不會戴的。
何況路聞竹今天穿的是黑色衛衣，戴上這個圍巾太扎眼了，不管從設計還是面料來說，都太不搭了。
許柚有點尷尬地低下頭，自己給自己打圓場。
“不過師兄身體好，肯定沒我那么怕冷的，嘿嘿”
許柚試圖把圍巾塞回去。
但是路聞竹的羽絨服穿在他身上太大了，袖子也好長，圍巾其中的一根線還正好勾住了袖口的扣子。
許柚不敢輕舉妄動。
怕被圍巾扯壞，更怕把扣子扯掉了。
路聞竹低著頭，取下纏著扣子的線，替他把長了一截的袖口挽上去。
然后戴上松了一根線的圍巾。
許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路聞竹低著眼睛。
“怎么樣？”
“丑。”
許柚小聲但誠實地說。
“但是配上師兄你這張臉”還是丑。
“不過沒人會注意到圍巾！只會注意到師兄你的臉！”
許柚一臉堅定地點點頭。
“帥！”
這樣師兄應該肯定不會生病了，許柚徹底放心了。
“師兄明天見。”
許柚眼睛彎了彎，也朝林梔揮了揮手。
林梔笑著看著許柚跑遠的背影。
“男朋友？”
路聞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
“不是男朋友，那是crush咯？”
八卦讓林梔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你知道crush是什么意思吧？”
作動詞，有壓碎、鎮壓、破壞很多種意思。
作為名詞，意為短暫、熱烈又羞澀的愛戀。
路聞竹當然知道。
“也不是。”
林梔聳聳肩，一副“好好好，你說不是就不是”的表情。
林梔壓著嘴角，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狀似不經意道：
“誒，你有沒有發現最近學校里的丑圍巾越來越多了。”
“加個微信。”
路聞竹突然掏出手機。
林梔打開二維碼讓他掃。
掃完。
“回校宣講的事線上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林梔眼尾微瞇，盯著路聞竹的背影，唇角勾起一個興奮、等待吃瓜的弧度。
小聲喃喃。
“騙騙老同學可以，別把你自己也騙了”-
回到家，路聞竹脫掉衛衣，先洗了個澡。
黑發半濕。
路聞竹頓了頓，把吹風機放了回去。
他打開書房電腦。
登上好久沒用的高中社交賬號，打開好友列表。
還在玩這個社交軟件的高中同學越來越少，許多人的頭像都變成灰色的了。
【我的好友】：5/14。
Road[WiFi在線]。
林梔[5G在線].
社會你芃哥[離線]。
班主任[手機在線]
路聞竹上滑了一下鼠標。
【特別關心】：0/1。
怎么回事又困了[離線]：手機被換成小靈通了米娜桑，有事漂流瓶聯系=w=。
第20章 “叫聲哥哥來聽。”
第二天是周六, 組會定于上午十點開始。
九點五十八分。
許柚對面的椅子還空著，他擔心地咬下唇。
宋辭皺眉。
“那是誰？”比他來得還晚？
“路聞竹。”李宇哲忍不住有點幸災樂禍。
誰讓平時宋辭對路聞竹最偏愛，組里有幾個人心里不平衡也很正常。
宋辭掏出手機, 怕自己錯過了什么群消息。
“他請假了？”
趙兆搶答：“沒有！”
好幾雙眼睛同時看向宋辭, 都等著聽他給個說法。小老頭最討厭有人不守時，所以宋辭組會沒人敢遲到，以往遲到的人, 無一例外, 都被他狠狠罵過。
許柚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會議室墻上的掛鐘。
十點過一秒。
許柚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宋辭眉頭緊鎖。
不滿中帶著一些漫不經心的凡爾賽。
“這個路聞竹發過十幾篇sci一區，組會就可以遲到了？？”
等著, 他照樣罵！
李宇哲、趙兆訕訕地閉上了嘴。
十幾篇
一兩篇就夠他倆研究生畢業了。
十點過一分。
路聞竹走進會議室。
“站住。”
宋辭叫住他, 面無表情問：
“現在幾點了？”
路聞竹掏出手機。
屏保亮起的那一瞬, 剛好從09:59變為10:00。
“十點。會議室的表快了兩分鐘。”
孫悟低頭看眼腕表。
“老師，我的也是十點。”
許柚眼睛亮起來。
“嗯嗯！師兄沒遲到。”
宋辭尷尬地咳嗽了兩聲, 仍一臉嚴肅。
“…坐吧, 下次早點來。”
路聞竹進門戴著一個黑色口罩, 輪到他上臺做報告時, 仍然沒有取下來。
宋辭奇怪地問。
“怎么了？感冒了？”
許柚咻得抬頭。
“嗯。”
路聞竹音色似乎的確比平時啞一些。
“怎么搞的？著涼了嗎？”
宋辭眉毛皺成一個川字。
“跟你們說過多少遍了？身體才是干科研的本錢，都是成年人了，照顧自己這么點事都做不好？嚴重嗎？嚴重的話, 下午給你放半天假, 去校醫院開點藥。”
“謝謝老師，我不用請假。”
林周舟和陳競默契地交換了一下眼神, 然后不約而同看向許柚。
許柚低著頭, 一臉內疚。
路聞竹做完報告后, 下一個就輪到許柚，許柚上臺時都有點魂不守舍的, 做完報告，走下臺，輪到肖律荼做報告。
許柚覺得很對不起小學弟，他都沒有認真聽，總是忍不住偷偷往對面瞄。
十二點，組會結束。
肖律荼從書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論文，鼓起勇氣走到宋辭身邊。
“老師，這篇論文我想投投看，但不知道還能怎么改，如果您有時間的話，能不能麻煩您幫我提點意見？”
宋辭打開，隨意翻了兩頁，離他覺得能發的標準還有不小的差距。
“你先找學長學姐給你改，改完有時間我再看吧。”
宋辭的確很忙，像他這種大導，很多甚至都不親自帶學生了。
肖律荼抿抿唇。
“好的，謝謝老師。”
“嗯。”
肖律荼把論文放進書包，因為他有事找宋辭，所以特意落在最后一個才走。
肖律荼朝電梯的方向走去，經過一個拐角，他腳步一頓，慢慢往回退了一步，藏在陰影中。
許柚像條小尾巴一樣緊緊跟著路聞竹。
“師兄，你真的生病了嗎？那你現在難不難受？你吃藥了嗎？”
許柚自責地低下頭。
如果昨天師兄沒有把羽絨服給他穿的話，就不會吹風，也不會著涼，不會感冒，不會遲到，也就不會被老板說了。
現在生病的人本來該是他。
“假的。我故意騙sci，讓他給我放假。”
許柚眼睛瞬間亮起來。
“真的嗎？！”
許柚松口氣，事后諸葛還不忘狗腿一下。
“太好啦，我就說嘛，師兄天天健身，八塊腹肌，身材那么好！難道都是白練的嗎？！怎么可能吹個風就感冒發燒？和我這種細狗一樣！那也太虛了吧！”
許柚說完，還用力點了一下頭。
路聞竹握拳抵唇，輕咳了兩聲，側頸青筋若隱若現。
許柚眨眨眼睛，慢慢咬住唇。
他剛才好像又沒聽懂反話…
他剛才好像還說了師兄虛…
吹點風就感冒是他們這些細狗行為。
許柚平靜地閉上眼睛。
一輩子很短的。
下輩子注意。
許柚小聲狡辯。
“師兄，我不是說你虛…”
路聞竹傾身，掐住他的臉。
“趁我病，要我命？”
自知理虧，許柚乖乖任捏任掐，一動不動。
他小幅度搖搖頭，眼神無比真摯。
“我摸都摸過了，怎么可能懷疑師兄呢？我一點都不懷疑！師兄最厲害了，真的！”
許柚發起【話題轉移術】。
“師兄，你現在頭昏不昏？發不發燒？”
許柚一臉“我好擔心你啊！”的表情。
“不昏。不發燒。”
路聞竹漫不經心答。
可是有前車之鑒，許柚這次不敢隨便相信了。
許柚揚起腦袋，半信半疑。
“真的？”
路聞竹勾勾唇角，惡劣地吐出兩個字。
“你猜。”
許柚：“”
生病果然會讓人變幼稚。
師兄也不能例外。
許柚盯著路聞竹，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啊眨。
他搖搖頭。
“猜不出來。”
他放棄了。
路聞竹怔了下。
額頭突然多出一只手，掌心溫溫軟軟的。
許柚一臉認真地摸摸路聞竹的額頭，怕感覺不準確，又摸摸臉，還摸了摸脖子。
“師兄，你的喉結動了誒。”
許柚的喉結不太明顯，一直很羨慕這種喉結，覺得滾動的時候很性感。
“你是不是很渴？生病的人身體比較容易缺水。”
許柚打開書包，拿出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
“給你，多喝熱水。”
許柚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他松口氣，眼睛彎了彎。
“幸好沒發燒。”-
下午。
許柚正在工位上寫代碼，陳競從隔壁跑過來，語氣有點急。
“周舟，你們這兒有溫度計嗎？”
“做實驗的那種？”
“體溫計。路聞竹發燒了。”
許柚倏地抬頭，捂住嘴巴。
他的嘴難道反向開過光嗎？！
林周舟搖搖頭：“沒有，都發燒了，直接請個假回家啊。”
“他說不嚴重，不用請假。”
林周舟看眼時間，正好也快到飯點了。
“他吃東西了嗎？”
“沒，他說不想吃。” 陳競有點擔心，又有點生氣。
“那我們倆吃完飯去校醫院開點退燒貼和退燒藥給他？”
陳競：“好。”
林周舟拿上手機：“走吧，柚子。”-
正值飯點，實驗室的人都走光了。
肖律荼輕輕敲了敲門。
路聞竹抬眸，怔了下。
“有事嗎？”
肖律荼走到路聞竹工位旁，他低頭解開塑料袋的結扣。
“我聽學長說路哥你發燒了，正好去食堂看見有賣皮蛋瘦肉粥，就買了一碗。哥你雖然沒胃口，但好歹還是吃一點吧。”
“謝謝。”
路聞竹喝了口熱水。
“但我很挑食，我不愛吃皮蛋瘦肉粥。”
肖律荼忙道：“沒關系的，路哥你不愛吃什么？我幫你挑出來吧。”
“我不愛吃姜絲，不愛吃皮蛋，也不愛吃皮蛋瘦肉粥里的瘦肉。”
肖律荼：“”
他訕訕地合上碗。
“那路哥你想吃什么？我現在去給你買吧。”
“不用了，我沒胃口。”
肖律荼不甘心地抿下唇。
“路哥，你最近看微信了嗎？”
肖律荼中午發送的好友申請，現在還沒通過。
“我不怎么用微信，你有事嗎？”
肖律荼鼓起勇氣。
“是這樣…我寫了篇論文，老師讓我找一個學長學姐幫忙修改”
“論文一般找同實驗室的學長學姐修改，不要跨組。”
“我知道，我都找過了，但是他們都”
肖律荼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他失落地低下頭。
“可能因為他們覺得我還不算宋老師的學生吧。”
路聞竹打開微信。
L：師姐，肖律荼找過你幫他改論文嗎？
皮蛋solo粥：？？？啊？什么時候？
肖律荼就站在路聞竹旁邊，一低頭就能看見聊天記錄。
肖律荼咬下唇。
“…可能是我記錯了，我再去問問周舟學姐吧。”
路聞竹喝了口水，余光看見肖律荼還站在原地。
“還有事嗎？”
肖律荼暗暗咬下牙。
他溫柔地笑笑。
“路哥，你多注意休息，早日康復。”
再待下去就不禮貌了。
肖律荼回到工位，剛好遇上吃飯完回來的林周舟和許柚。
林周舟把藥遞給許柚。
“給隔壁送過去。”
她來看看肖律荼和他的論文是怎么個事。
“哦，好的。”
肖律荼看到許柚手里拿著的，不僅有校醫院開的藥，還有食堂的袋子。
他沒忍住，問：“學長，那個袋子里是你給路學長買的粥嗎？”
許柚點點頭。
“是啊。”
今天食堂只有皮蛋瘦肉粥賣。
肖律荼一臉誠懇。
“路哥他跟我說他不愛吃皮蛋瘦肉粥，我勸學長你還是別送了。”
許柚眼睛眨了眨。
“啊？”
皮蛋瘦肉粥這么好吃？！
“路哥說他不愛吃姜絲，不愛吃皮蛋，也不愛吃皮蛋瘦肉粥里的瘦肉。”
肖律荼說的都是路聞竹的原話。
許柚咬下唇。
這么挑食啊
“我知道了，謝謝你，學弟。”
許柚眼睛彎了彎，拎著皮蛋瘦肉粥走了。
許柚探頭。
生病的師兄一個人孤零零待在實驗室里，好像空巢老人。
“師兄，社區送溫暖。”
許柚打開校醫院的袋子，里面有退燒貼、退燒藥還有板藍根
許柚從陳競的工位上搬了一張椅子，自覺地坐到路聞竹旁邊。
“陳競師兄說你不愛吃藥，讓我看著你吃下去。”
許柚看著他，語氣滄桑，好像港片里的警匪大戰。
演起來了。
“路sir，你不要讓我太難做。”
路聞竹握拳抵唇輕咳了兩聲，壓了壓唇角。
路聞竹沖了一包退燒藥，醫囑上寫著飯前服用。
許柚突然理解師兄為什么不喜歡吃藥了，這個藥聞著就好苦啊。
“師兄，我給你講一個笑話吧。”
路聞竹喝了一口退燒藥。
“嗯。”
“你知道生病了應該找誰才能好得更快嗎？”
“醫生？”
許柚搖了搖手指。
“錯！應該找對象親熱！因為親熱解毒，是不是很好笑哈哈哈哈哈。”
路聞竹輕輕勾了勾唇角。
許柚托著臉。
“現在有沒有覺得這個藥好喝了一點？”
路聞竹把藥一飲而盡。
“沒有。”
“好吧”
許柚打開皮蛋瘦肉粥，吃了一口。
路聞竹音色淡淡的。
“這粥是你給自己買的？”
許柚抬起腦袋，老實巴交搖搖頭。
“不是啊，是我和師姐給你買的。”
“那現在是誰在吃？”
許柚叼著勺子，有點委屈。
“師兄你自己說你不愛吃皮蛋瘦肉粥的，肖學弟都告訴我了，說你不愛吃姜絲，也不愛吃皮蛋，還不愛吃皮蛋瘦肉粥里的瘦肉，師兄，你也太挑食了吧”許柚小聲說。
路聞竹看著未拆封的一次性筷子，淡聲道。
“我不愛吃，你可以挑出來。”
許柚睜大眼睛，可憐兮兮的。
“師兄，當科研民工已經夠慘的了，你忍心還要我兼職當挑菜工嗎？！”
路聞竹頓了頓。
“科研民工的論文初稿寫完了嗎？”
許柚猶豫地點下頭。
“給我看看。”
“師兄，你現在要看嗎？！”
他本來是想今天拿給師兄看看的，但是師兄生病了。
“師兄要不還是等你病好了再看吧。”
許柚小心翼翼咬下唇，很貼心地說。
“我怕你看完急火攻心，病得更重。”
“不一定。”
路聞竹懶懶地說。
“也可能讓人心涼，體溫驟降，不治而愈。”
許柚開心地眨眨眼睛。
“我這么有用嗎？”
他的論文還有這種奇效？？
“那我現在去拿！”
許柚跑回隔壁。
肖律荼第一時間抬起頭，發現許柚沒有拿著皮蛋瘦肉粥回來。
“學長，你怎么去了這么久？”
林周舟正在剝柚子吃：“什么事這么開心？”
許柚抱起電腦，一句話回答兩個問題。
“師兄說要幫我看論文，嘿嘿。”
許柚跑回隔壁，調出論文放到路聞竹面前。
路聞竹看論文的時候，許柚就仔仔細細、鄭重其事地挑姜絲、挑皮蛋以及挑皮蛋瘦肉粥里的瘦肉。
“師兄，挑出來的這些我可以吃嗎？”好浪費哦。
“不用了，都給你吃。”
路聞竹懶懶地說。
“‘當科研民工已經夠慘的了’，我怎么舍得讓你兼職當挑菜工呢？”
許柚耳朵一熱。
半夜都要坐起來扇自己一巴掌。
他今天回去就重修《學術妲己養成手冊》！
他緊緊抱著碗，一臉認真。
“不！我愛挑菜！師兄，請讓我成為你的專屬挑菜工吧！”
我求你了！
許柚挑完，偷瞄路聞竹的表情，借此判斷師兄對他論文初稿的不滿意程度。
許柚小心翼翼拿起路聞竹放在桌面上的杯子。
“師兄，我去幫你沖包板藍根吧。”
緩解感冒，還降火。
許柚端著兩個杯子回到位置上。
“師兄，給你，趁熱喝。”
路聞竹余光看見他手里的一次性紙杯，怔了怔。
“你感冒了？”
“沒有啊。”許柚搖搖頭，“這個牌子的板藍根特別好喝，我沒事就喝，跟飲料一樣，甜甜的。”
路聞竹捏了捏眉心。
看來是第一種可能。
路聞竹看見他沒心沒肺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欺負。
“別人找我看論文，要請我吃飯，你呢？”
路聞竹懶懶地說。
“還跟我搶藥喝，這是求人辦事的態度嗎？”
許柚一臉受傷，眼睛眨巴。
“師兄，你真的要用身外之物來玷污我們之間純潔的偽骨科情嗎？！”
路聞竹低頭打字，把要改的地方在電腦上標注出來。
“偽骨科情？”
“那叫聲哥哥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