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組好的隊伍已經回房間換衣服準備, 唯有薄妄和溫淮兩個人站在泳池的兩邊。
溫棠歡強忍胃痛掛著笑臉走出一樓,視線掃過,下意識朝離他更近一點的溫淮走去。
溫淮看著他略不自然的腳步, 眸底不受控制地漾開很淺的笑意。
直到站在跟前, 溫棠歡忍住不耐:“林淮,你為什么拒絕別人的邀請啊?”
“因為……我畢竟才成年,不好跟邀請我的姐姐這么互動。”溫淮將嗓音壓得平靜, 顯出一種不符合年紀的沉穩感來。
溫棠歡一頓, 這才想起溫淮才將將成年, 也是以“白衣校草”的標簽在這個圈子里邁出的第一步。
這說法成立。
溫棠歡覺得合理又覺得矛盾,蹙著眉:“可是你上戀綜……”
“因為公司說, 我雖然在選秀節目里留下了極好的第一印象, 但畢竟已經錯失了成為偶像出道的機會,想要在風口浪尖把人氣炒熱, 就要用不一樣的手段。”溫淮凝著他細長曲卷的睫毛, 聲音越放越低。
以前跟歡歡睡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會在歡歡睡著的時候偷偷摸他的眼睫毛。
溫棠歡卻沒有發現他越來越深的眼神, 只是終于明白溫淮上《迷愛》的原因。
清純校草不是光說就能清純的,反而是要放在這種節目里才會凸顯出這個人設的魅力。
戀綜到最后到底還是劇本說了算,溫淮來去都清清白白, 說不定還能以別樣的角度出圈圈一波粉。
……不愧是最后問鼎娛樂圈的男人, 從最開始就步步為營。
那看來讓溫淮去跟別人合作的可能性不大。
溫棠歡輕咬嘴唇,還沒想出辦法,身后又傳來另一道低冷的男音:“該結束了?”
是令人過耳不忘的地磁音色,溫棠歡心跳驀地快了一拍。
他不自覺后退, 眼睫匆忙地抬起,看著薄妄頎長的身影從容地步入視野中。
明明身形英挺輪廓俊美, 偏偏那張臉仿佛掛著號碼牌,上面寫著“快輪到我”的急不可耐。
薄總什么時候那么沒有耐心了?
剛剛準備好的話術一下噎在喉間,溫棠歡找不到切入口,無措之際,身側的人傾身介入。
“薄先生,稍等一下,我們還沒商量完。”
溫淮半身將他攏在身后,明明要年小一歲,卻是一副守護者的樣子。
礙眼又扎眼。
薄妄深邃的眉眼染開涼冷的笑,明明是夏日,卻滲出微寒:“林同學,馬上就要拍攝了,你還要耽誤多久?”
“三兩句話的時間,薄先生不是等不起吧?”
負責三人的攝像好事地把鏡頭拉進,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一想到眼前這個畫面播出去會引起什么討論,溫棠歡就頭皮發麻,他抬手按住了溫淮的肩膀,微微用力將人按回原位。
“好了,既然兩位心意已決,那待會戒指爭奪戰就只能好好接受懲罰啦……”說著他沖著鏡頭露出一副團結友好的笑,認真地鼓勵道:“待會要好好加油哦。”
十五分鐘后,觀察室里。
遲未亭看著鏡頭里被工作人員抬出來的七彩獨角獸小浮床,還有神色僵硬的大少爺,還是泄出了一絲笑。
畢竟是組隊失敗的懲罰,肯定是要給待會的游戲帶來“阻力”的,而溫棠歡就承擔“阻力”這個工作。
丘比特觀察員溫棠歡需要騎著彩虹獨角獸下水,而獨角獸兩側的前腳分別接了一條松緊帶,連著溫淮和薄妄的手腕。
兩位嘉賓在待會的戒指搶奪戰上,不僅被限制了活動自由,還得拖拽這么個硬物,任誰看都是天大的懲罰。
……除了兩個被懲罰的人。
遲未亭看著溫棠歡一臉木然地坐在彩虹小馬上被推下水時,笑聲更加放肆。
在場的觀察員無一不松了口氣,感慨自己負責的嘉賓的友好配合。
“我的天,這也太可愛了。”佟老師哭笑不得地看著里面的溫棠歡。
蘇綿看著捂嘴笑個不停的遲未亭,小聲靠近:“我一直聽說你們團內關系不和呢,但是我現在看,你和歡歡相處得還不錯啊。”
歡歡出去以后,遲未亭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真擔心假憂慮是看得出來的,蘇綿不認為他在逢場作戲。
而現在看到歡歡只是搞笑,不會有什么大麻煩,他這口氣松得也很快。
遲未亭收斂了自己的笑意,輕咳一聲:“哦,八卦么,都不太可信。”
蘇綿點頭:“也是,圈內還都傳歡歡難接觸呢,我這兒看著他就跟我弟弟差不多。”
聽著她的話,遲未亭唇角微挽,重新抬頭看著大屏幕里的溫棠歡。
嘉賓已經抽簽切磋了幾組,除了有一組是兩位女嘉賓以外,其他都是男女搭配。
各位嘉賓在剛吹哨時還有些拘謹,但都是外向開朗的性格,下了水很快也積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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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棠歡觀察了好一會兒,發現這個水中對抗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激烈,更多是為了捕捉頗有好感的嘉賓在水底不經意的互動,逐漸明白這是個撒糖環節。
甚至還有一對的女嘉賓在小船上找到了戴戒指的塑料球時,男嘉賓在水里把她公主抱下來。
現場氣氛頓時冒起了桃花泡泡,連溫棠歡都在看他們的互動時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然后在聽到工作人員要推他下水時,笑容又煙消云散。
大家都是觀察員,怎么就他那么倒霉。
彩虹獨角獸被推下泳池,溫棠歡今天到底穿的是長袖短褲,半點水都不想沾,只好夾緊獨角獸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問工作人員:“這個不會翻吧?”
“不會不會。”工作人員連聲保證,“只要你不在上面亂動,嘉賓留意著,你就不會翻。”
水里搖搖晃晃的,溫棠歡十分沒有安全感,只能將所有希望寄托于待會準備PK的兩個人,希望他們穩中求勝又希望他們速戰速決。
薄妄看著慢慢漂浮在水里,緊張得淺粉色的腳指頭都微微蜷著的溫棠歡,眸色輕爍。
……膽小得這么可愛。
兩位嘉賓漸次入水,溫棠歡感受著獨角獸往前游動,頓時緊緊抱著,忍不住小聲:“你們慢點。”
“提醒兩位和觀察員。”岸邊的工作人員低聲,“因為你們是帶有懲罰之身,所以如果你們在這個環節沒搶到戒指,今晚的懲罰概率會增加哦。”
懲罰——指的是四樓,情殺案的發生地。
溫棠歡臉色一白,看著眼前自己的窘境還有恰到好處的提醒,一瞬間就默認輸了比賽自己晚上也要跟著去,立刻抬頭看向泳池中間的小浮船。
他不想輸。
溫淮將他驚惶的表情盡收眼底,眸色微凜,回頭看著浮船。
……既然歡歡不想輸,那他就沒理由輸。
哨聲吹響,溫淮往池中間游動的時候才發現帶著獨角獸移動這事兒一點也不簡單。
不僅是因為上面有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還因為另一邊的不配合。
薄妄幾乎是在水里往前走,深藍色的短袖才堪堪沒濕一半,他從容地劃開水面讓獨角獸也一點點前行。
他的前進方式平穩得多,但現在并不是在水中悠哉漫步的時候,溫棠歡忍不住:“薄妄,你再不快點就要輸了。”
薄妄回頭,視線順著浮在水中的松緊帶,延上獨角獸的邊緣,最后才抬向溫棠歡的眼睛:“確定?”
……怎么還問他?
是與否溫棠歡都覺得不好回答,只好轉過頭看向另一邊。
所幸,溫淮已經抓住了浮船的一側,準備上船了。
溫棠歡剛松下一口氣,卻沒想到溫淮動身上船的時候牽動了松緊帶,本來在水面搖搖晃晃的獨角獸號突然掀了一邊。
水上本來就不好保持平衡,現在這么晃悠,溫棠歡慌張地抱緊了獨角獸:“啊……”
但獨角獸并沒有就這么翻過去,一只手在另一側微微壓住了平衡,將他往船邊推動。
溫棠歡驚魂未定地回頭,看到的是護在身邊的薄妄。
“不急。”男人的嗓音低輕,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你的安全重要。”
溫棠歡還沒聽明白后半句,就看到薄妄抬手一掀,趕過來想干擾溫淮上船的男嘉賓就被迎面而來的浪打退兩步。
男嘉賓險些被溫棠歡坐著的獨角獸屁股甩臉,慌張地往水下沉游一段,再出水時溫淮已經徹底上了船。
而他搭檔的女嘉賓因為身材嬌小,此刻還在船邊較勁兒。
男嘉賓意識到自己的疏忽,連忙放棄了干擾回到女嘉賓身邊。
就這么個短暫的間隙,溫淮已經從一堆塑料球里找到了藏著戒指的那個藍色的球。
他下意識回頭,就把塑料球遞給身后的人。
“歡歡,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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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棠歡坐在獨角獸上愣了一下,因為要下水,溫淮只穿了一條沙灘褲,而現在因為全身濕透,日光自上而下落在他瘦但覆著薄肌的半身,像是碎光落在其間。
乍一眼看過去,像是忠誠的大型犬叼回玩具,吐著舌頭向主人求贊賞。
溫淮見他沒動,傾身想把塑料球遞過去,結果就這個俯身的間隙,手腕上扣著的松緊帶驀地一拽。
像是有什么在水里扯了一下,他一個不穩滑入了水中。
濺起的水花撞了溫棠歡一臉,他別過臉閃躲時,才發現薄妄不知什么時候從身后站到了身前,帶著他往遠去退了些。
薄妄的聲音溫沉低淡:“沒事吧?”
溫棠歡搖搖頭,側臉看著破水而出的溫淮,沒忍住:“你沒事吧?”
“……沒事。”溫淮將頭發撥到腦后,回身的間隙眸色一瞬陰沉下來。
他剛剛在水里看到了。
老魅魔不當人,偷偷扯他的松緊帶。
察覺到溫淮不友善的視線,薄妄抬起眼皮,似笑而非:“球呢?”
溫淮眼睫一顫,這才想起剛剛沒把球放到歡歡手里,登時回頭。
這個時候,岸邊的哨聲再響:“要把戒指拿到上岸才算最后的勝利!沒上岸之前一切還不算數!”
剛剛失敗的兩位嘉賓頓時又來了精神,立刻在傳遍尋找。
溫棠歡連忙扶著獨角獸:“往后退點,可能是被我的坐墊壓到了……”
話音未落,船的另一邊就傳來女嘉賓興奮的聲音:“找到了,這里!快上去!”
也許是剛剛在攻防戰上丟了面子,男嘉賓此刻直接也用公主抱著女嘉賓,大步一邁就往池邊走去,兩個人迅速地帶著戒指球上岸。
只剩下溫棠歡一個人坐在獨角獸上凌亂。
任務失敗了,哈哈。
工作人員過來把獨角獸帶上岸,溫淮本來早一步出水攙扶溫棠歡,卻沒想到獨角獸沒有錨點,全靠他和薄妄兩個人在水里牽引。
他的松緊帶被工作人員解開,導致獨角獸的一角失控又飄回水里。
彼時溫棠歡正跟新生的小鹿一般顫巍巍地從獨角獸上起身,獨角獸一下失控,導致他連最后的倚仗都沒有,往后一仰便落入了水里。
入水的前一秒,溫棠歡在內心罵了一萬句話。
最后浮現的那句話是——
錢難掙,*難吃。
水從四面八方淹沒而來,他慌亂地把眼睛緊閉,因溺水而帶來的巨大恐懼將他包裹。
可還沒等他真正踏空,水里便多了一個溫柔的懷抱。
薄妄從身后輕輕摟住了溫棠歡的腰,稍稍用力就將人托抱出水面,仰著臉看著大少爺驚魂甫定的臉龐。
“歡歡,嚇到了嗎?有沒有嗆水?還好嗎?”
薄妄輕輕扶著他細瘦的腰,大少爺那身色彩明艷的長袖已經濕了個透徹,少年清瘦的身形在陽光之下暴露無遺。
那陣不許外人窺視的陰郁乍現,薄妄抬手想把他抱入懷時,一只手輕輕搭在他的肩頭。
溫棠歡剛剛險些溺水,此刻無意識地緊緊攀著他,嗓音低啞地在耳邊咳嗽著。
嗆到了,而且還是好大一口。
他因為劇烈的咳嗽眼眶通紅,本來不算小的身軀因為落在男人的懷里,莫名就顯現出了一種視覺上的嬌弱。
溫淮站在岸邊,覺得自己的心口像被蜜蜂蟄了一刺。
準備好的道歉和其他話噎在喉間,只能站在一旁看著薄妄將人抱上岸。
……他總是在追逐歡歡的路上表現出急不可耐的一面,以前是,現在也是。
溫棠歡用手捂著口鼻,等呼吸順暢過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到椅子上坐著,工作人員拿著大毛巾在等候。
他垂下眼,意識到自己還勾著薄妄的肩膀,頓時松開手,向后退開距離。
這樣離開的時候,他的心跳聲很快。
像是砸在礁石上的激流,水花飛濺,余響陣陣。
等沁入眼眶的冷水被眨出來,溫棠歡才發現薄妄正近距離地貼在他的跟前,墜入水中之后某些接觸無法避免,他的腿居然就這么盤著薄妄的腰!
接觸時的熱感透過兩人之間的衣物傳來,薄妄身上即便穿的是短袖,但肌肉的走向還是清晰地呈現在他掌心之上。
……明明剛從水里出來,溫棠歡卻仿佛聽到了火星刺啦綻開的聲音。
他們多久沒有這么近距離地接觸了?
看著薄妄還想伸手替他拿下浴巾,溫棠歡一把握住了助理的手,迅速地把寬大的毛巾攏在自己身上。
“我沒事,咳……我去換個衣服。”
他走得極快,且因為有浴巾掩飾,所以沒人發現他的一絲異常。
導演本來也沒覺得出什么問題,畢竟溫棠歡落水沒超過三秒就被人托抱起來,可是當他看到大少爺紅了整張臉時才嚇了一跳。
“歡歡嗆水了嗎?怎么臉那么紅,很難受嗎?”
“有一點,”溫棠歡像蝠鲼一樣晃了晃手邊的浴巾,拒絕了導演迎上來的動作,“我……我有點不太舒服,我先上去換身衣服。”
導演哪里敢怠慢他,連連點頭:“好好,早上的拍攝結束了,待會是嘉賓的個采,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跟工作人員說。”
溫棠歡連電梯也不敢等,飛快地從樓梯跑到三樓,迅速地鉆進房間里。
腳上穿著的是工作人員給他拿的拖鞋,慌張地踹在一邊之后,他就把自己鎖進浴室里。
確定一切上鎖,他才僵硬地低頭看著自己被水打濕的沙灘褲。
布料貼合在大腿內側,因為莫名原因誕生的褶皺無法自然撫平。
在他不受控制時,一下就勾勒出了某種生澀而不安的痕跡。
溫棠歡沿著浴室的門緩緩蹲下,難以置信。
……怎么回事!都已經離開薄妄那么多天了!
為什么被他抱一抱碰一碰還是那么容易應激!
最開始他以為是生病之后的條件反射,冷靜兩天就好,離開薄妄之后回到Ro’Marin宿舍,他也跟其他成員有過不同程度的肢體接觸。
雖然沒到擁抱,但是偶爾的貼貼靠靠也會有。
那些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他從來不會像這樣。
怎么一到薄妄就……難道真的是什么條件反射的機制?
溫棠歡閉上眼睛,不停地催促著想讓自己恢復正常,可是一閉上眼……映入眼簾的就是薄妄被水光沁染的鎖骨。
深色的短袖浸水之后,毫無縫隙地貼合在軀干之上,那一片暴露在空氣之中的皮膚就成了光唯一的落腳點,喉結,鎖骨,繼而往下……
溫棠歡一愣,猛地睜開眼。
他剛剛明明沒怎么往薄妄的胸口看,怎么現在閉上眼睛想的全是那人的胸肌?
腦子出問題了!
他連忙搖晃了一下,想把剛剛沁進腦子的水甩出來。
然后再次閉眼,回憶里的竟然是男人修長而健碩的腿。
……薄妄不太喜歡露膚度高的衣服,所以即便是在家大多穿的也是寬松休閑的長褲。
今天以前,溫棠歡其實是不知道薄妄的腿原來那么好看。
仿佛映襯了那句老話……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想到這里,溫棠歡崩潰地發現自己更不受控制了,他鴕鳥似地捂著雙眼,恨不得就地扒開一個口子鉆下去。
這腦子是今天怕是要不得了。
怎么辦?
解決嗎?
可是好罪惡……這是大白天。
溫棠歡理智驟然崩裂又重新筑起,掙扎良久,他還是爬起來決定給自己沖個冷水澡。
即便身體已經箭在弦上,可是他的腦子還是不能容許他在工作中做出那么離譜的事情來。
然而他剛走到沐浴花灑底下,一陣輕緩的敲門聲傳來。
準備掩蓋自己壞事的小兔子被猛地揪住了尾巴,溫棠歡嚇得差點磕到腳。
他迅速地把地上的浴巾撿起來,將自己捂了個嚴嚴實實:“誰啊?”
敲門聲落定,最后是很輕的:“我。”
薄妄。
害他在工作中不夠專心的始作俑者!
溫棠歡頰邊一紅,血氣翻涌:“你來干嘛?”
“怕你嗆水感冒,給你送藥。”沙沙的袋裝顆粒搖晃聲若隱若現,“快開門。”
“你放門口就好,我……我自己去拿。”現在的浴室才成了溫棠歡的安身之所,他不愿意離開這里半步。
“你是不是受傷了。”低淡溫沉的嗓音再次響起,輕輕的,沾著絲縷內疚,“我在水里弄傷你了嗎?”
沒有。
但是你確實在另一方面刺激到我了。
溫棠歡咬了咬嘴唇,小聲道:“我準備洗澡了,你就把東西放下,我自己會處理。”
門口沉寂了片刻,隨后是薄妄輕聲:“有人上來了,好像是……”
話音未落,門就被打開了,溫棠歡一把將他拽了進去。
薄妄回過身便看到一張被浴巾包圍的小臉,巴掌大,頰邊透著相當漂亮的潤澤。
黑葡萄似的眼睛落著水光,臉邊氣得微微有些鼓,一眼看去……活色生香。
溫棠歡把人拉進來之后,就跟小賊一般貼在門上,門外確實有一陣腳步聲,應該是午間調試設備的工作人員。
幸好他反應快。
要是讓人看到薄妄出現在他房門口,那就說不清了。
亂七八糟的事情堆疊下來,讓他略微有點生氣,溫棠歡回頭準備質問時,一盒感冒沖劑落入視線。
薄妄安靜地看著他,被烈日烤制的煩悶和晨間的燥郁驟然退散,連嗓音也下意識柔和:“沒做準備就入水容易受涼,沖一杯喝?”
還真是來送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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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棠歡看了一會兒,從浴巾里伸出一只皓白柔軟的手。
“……謝謝。”
提離婚那天晚上之后,薄妄只要再看到溫棠歡,大少爺都是矜冷漠然,卻豎著無形的刺。
不會表現出過激的情緒,但也不會讓人靠近半步。
直到現在,軟乎乎地裹在浴巾里,輕輕柔柔地向他說謝謝,才略微恢復了一點令人心癢的乖。
薄妄把藥放在他的手心,然后很自然地抬手托住他的臉:“嗆得很難受?”
只是片刻的溫存,卻被溫棠歡冷著臉別開。
“薄先生,現在還在工作中,請你有點分寸。”跟前的人扭過臉,一下子退回他們之間冷漠的距離,“我現在準備洗澡,您要是沒事就……啊!”
大少爺顧著冷臉,卻忘記剛剛自己只是隨手把浴巾揪上來,一不留神踩住了拖地的一角,腳下一滑。
薄妄眼疾手快地摟住了他,將他輕帶到自己的懷里。
然后,包裹著溫棠歡的浴巾墜落在地上。
溫棠歡呆呆地趴在男人的胸口,直到他微微抬腿,才后知后覺眼下兩個人之間……
再沒有阻礙。
第 52 章
浴巾從指尖滑落的那一瞬間, 溫棠歡的腦子就墜入了一片蒼茫的空白之中。
直到被薄妄輕輕推坐在床沿,他才手忙腳亂地俯身想去撿起這一塊小小的遮羞布。
可是手還沒來得及觸到毛巾一角,剛剛在大腦里踏碎他理智的腿干脆地掃開了浴巾。
“全濕了, 也不知道先換一下?歡歡, ”薄妄的聲音如同夢魘里的某種魔咒,低沉懶散,帶著某種縹緲的愉悅, “回來有一段時間了, 在里面干什么?”
他的氣息帶著霜雪玫瑰的泠泠淡香, 沁在耳邊,明明撫弄嗅覺的是冷調, 可溫棠歡卻一直在升溫。
無論是耳尖, 臉,或者是……其他某處。
薄妄明明像以前一樣在訓他, 可是沒有了那陣若有似無的嘲意后, 又多了種難以言明的澀感。
“我……”溫棠歡無意識抓住了他手臂上的外套,這才發現薄妄身上也是濕的, 可溫度卻不比自己身上低。
他還處于自己的小秘密被暴露的錯亂中,沒回味過來剛剛的兩句問壓根不是什么訓話,而是久違的獨處里微微惡劣的調情。
大少爺情史太過簡單純粹, 從開悟時就只單戀著薄妄一個人, 必然是沒有見識過男人在語言上的各種手段。
可薄妄不同,他是魅魔,即便眼前的人是此生的唯一,他的段位也天然高于溫棠歡。
他的指尖落下, 輕輕將大少爺偏長的衣擺挑起,收在指中一寸寸往上收。
其實他還挺喜歡歡歡穿色彩鮮艷的衣服, 貼合年紀的朝氣。
動作得寸進尺,薄妄表情卻正經:“就這么晾著,是真不怕生病?”
溫棠歡慌張地捉住了他的手,努力把衣服壓回去,語序顛七倒八:“在泳池打濕的……你,你不也是。”
“嗯,可是我只是濕了。”沒有其他。
“唔……”溫棠歡微微弓起身子,氣息已經破碎,溶在夏日末尾的喘息似乎還有日光的余溫,“你別……”
薄妄勾起他的衣擺之后,壞心眼地用掌心貼住了他平坦的小腹。
男人身體哪哪都熱,偏偏指尖涼得像沁過冰。
觸在皮膚上,像墜入烙鐵上的一塊冰,乍眼就把冷意覆蓋大片。
溫棠歡不受控制地顫了顫,發尾墜著的水珠脫落沁入身后的被子上。
小貓似的嗚咽,小貓似的顫抖,看著讓人誤會盡在掌握,卻在又一次稍稍試探中炸了毛。
溫棠歡霧濕的黑瞳急促地抬起來,埋怨的瞪他,卻因為眼尾紅著而顯得軟綿綿的:“薄妄!要不是你闖進來,我已經在洗冷水澡了!”
“泳池在日光底下,水溫要高些,所以你覺得泡一泡沒什么,但這里的冷水……要低上四五度。”薄妄另一只手撐在他身后的床面上,隨著他體重的施壓慢慢陷了進去,縮短了他和溫棠歡之間的距離,“你意外落水,可能會感冒,但你洗十幾分鐘冷水澡,就一定會感冒。”
大少爺氣鼓鼓的:“感不感冒都和你這個前夫沒關系……”
“是準前夫。”薄妄低頭輕輕蹭了一下他的臉頰。
溫棠歡偏長的頭發隨意梳到發頂,因為泡了泳池還是濕漉漉的,正好有那么一滴水珠墜在了兩人臉部貼靠的瞬間,星點水意碎在觸碰交接的地方,降溫了一些些,又極快被蒸成了同一溫度。
“還沒辦離婚,我們還在冷靜期。”薄妄俯首,沉暗的黑瞳慢慢接上溫棠歡稍顯慌張的眼,低低淡淡地開腔,緋紅輕薄的唇輕輕張合,“我還在等你回心轉意。”
只是很簡單的陳述,平靜到連薄妄自己都不覺得這是句情話,可是他卻清晰地看著那一縷煙霞般的紅從溫棠歡的臉頰綿延到耳后。
跟耳尖的紅像是匯流在一起,一瞬間就成了顆汁水飽滿可口的甜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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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兩句半葷不素的暗指沒讓大少爺聽明白,平鋪直敘的委屈倒是將他動搖了不少。
年紀小,好也不好。
“你……你不是……”溫棠歡都快忘記自己為什么捉住薄妄的手腕,只是維持握著的動作,嗓音輕啞,“你和溫淮……”
“和他到底有什么關系,”薄妄續用著剛剛無意流露出的委屈,嗓音更加低落,“戒指給你了,我身邊的所有人都只認你,唯一能夠把離婚協議甩我臉上的也是你,到頭來怎么還是溫淮溫淮的。”
薄妄視線輕描過溫棠歡的嘴唇,本來是想趁著他失神的間隙嘗嘗甜蘋果的味道,卻被跟前的人瞪了眼。
“你還怪我?”一瞬的難以置信攪壞了氣氛,溫棠歡的眼睫里浮出淡淡的怒,“是誰大雨天的讓我跪……”
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溫棠歡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差點說了什么,慌張地將視線別落。
“誰?”
“是我……哥。”溫淮的聲音隔著門,低低厚厚的。
剛剛游弋在曖昧之外的清醒猛地回落,溫棠歡抬手就想將跟前的人推開,恢復正常距離。
本來就沒按捺下去的燥熱又因為剛剛的近距離有了復燃的跡象,溫棠歡慌張得像被捉了個現行,低頭就想把浴巾撿起來。
卻忽視了床邊眸色漸深的男人。
溫淮的聲音依舊在門邊,低低淡淡:“我想解釋一下,我剛剛在泳池邊不是故意解開松緊帶的。”
薄妄聽著門外的人漫長的自述,輪廓冷淡。
剛剛在泳池里,他已經完全確認溫淮對他哥的感情……是一半的血肉都沖不散那陣荒唐。
從前的溫棠歡可是巴不得那個所謂的弟弟憑空消失,肆意踐踏著他的尊嚴,更毫不在乎他的感情。
怎么年紀越大,反倒越忌憚起來了。
……是因為察覺到了?
想到這里,表情差到極點。
陰云瞬間布滿薄妄的眼底,他在溫棠歡俯身的間隙一把摟住了那截細瘦的腰。
“!”溫棠歡踉蹌兩步,被迫坐在了床沿。
男人好整以暇地護著他,不讓他磕碰到哪里。
“你干什么!”他用氣音質問,“沒聽見溫淮在門外嗎?”
薄妄不言不語,箍著他腰的手再無耐心,抓住了他的衣角。
“聽見了,可是那又怎么樣?”薄妄的嗓音低啞而帶著淡淡的陰霾,像是相當不愿溫棠歡在意門外的人分毫。
堅守的防線被猝不及防地突破。
溫棠歡手忙腳亂地去捉,卻發現自己兩只手的力量竟然敵不過薄妄一只手。
好大的力氣!
他神情錯愕,剛要張嘴就被薄妄另一只手輕輕捂住。
“噓。”
清淺如點水般的觸碰徐徐地落在他的頸側,碾過浸濕的發尾。
一瞬間就制止了溫棠歡所有的反抗。
薄妄低啞的嗓音透著一絲低啞的沉迷:“他會聽到的。”
聽到……
男人趁著他被自己分神的間隙,眸中漾開笑意。
小兔子藏來藏去的秘密被一下握住。
溫棠歡后腰一麻,只能虛虛地靠在薄妄的懷里。
剛剛被敲門聲洗下去的水霧又漫在眼眶之下。
溫淮對門里發生的一切毫無所知。
他只知道溫棠歡上岸的時候渾身都在發抖,明顯的嗆了水。
剛剛的拍攝結束,節目組要進行嘉賓的個采和初印象評價,他無法紓解心口的內疚,于是趁著間隙想上來給歡歡解釋。
他以為歡歡是生著氣不想搭理自己這個所謂的弟弟,所以才沒有回應。
“我對真人秀不太了解,不常看也沒上過,可能有點不知輕重……你要是生氣了,你可以告訴我。”
他的道歉誠懇而認真。
可是溫棠歡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身上的每一寸感官仿佛都被薄妄掌控著,他的注意力全部落在男人的指尖。
……溫棠歡對于自我撫慰的經歷少之又少,幾乎沒有,壓根經不起薄妄的任何逗弄。
“不怕。”沁著淡香的呼吸纏繞到耳邊,仿佛覆生蔓延的爬藤花,蔓延到耳后每一處被薄妄吻過的地方。
“歡歡好像對自我疏解有種莫名的罪惡感。”相較于他的渙散,薄妄則是克制而清醒,垂下視線看著他微微向內且顫抖的膝蓋。
“很正常的事情,你要學會排解……我說的不是指淋冷水那種。”一絲很輕的笑從薄妄唇邊挽起,不知道是因為溫棠歡不可控制的顫抖,還是因為他無意識蔓延出來的低哼,他細細慢慢地蠱惑著,“而是像我現在這樣。”
溫棠歡一只手還抓著他的手腕,卻已經沒有了抵抗的力氣,大腦像墜入了桑拿室里,只有氤氳的水蒸氣和熱,但不知道聽到哪句話,哪個字眼,還是本能地搖搖頭。
薄妄還想說話,卻感覺自己輕捂著他唇前的手被小小地咬住了。
是那種逗弄幼寵時被猛地叼咬的感覺,甚至能通過咬合的力度感受他每顆牙齒的寬度。
越來越深和越來越疼,仿佛在他指尖重現出牙齒的生長期,然后瀕臨頂端,變成磨骨的刺痛,然后猛地松開。
溫棠歡氣喘吁吁地別過臉,短暫無力地靠在他懷里,大腦一片空白。
薄妄鴉羽般的睫毛微攏,看著自己左手食指上一排整齊的齒印,輕慢地握緊。
綿延的痛仿佛順著指尖歸入心口。
就像心臟被大少爺咬了一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無聲低笑,貼到溫棠歡耳邊:“借你的浴室用一下。”
溫棠歡還沒應允,就被輕放到另一邊。
薄妄的手從他跟前抽離時帶入了一陣涼風,剛剛被隔開的褲子又因為被水浸泡的重力貼回去,冷得他微微發抖。
溫棠歡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慢慢抬手捂住臉。
……草。
門外已經沒有動靜,他回憶了一下,溫淮在走之前好像又說了句對不起。
他本來應該應一句沒關系之類的,可是薄妄根本沒給他機會。
溫棠歡深呼吸了一下,忍著那陣不自在從床上起來,冷著臉想把還堂而皇之賴在他房間里的人趕走。
結果剛推開浴室的門,就看見鏡子里的薄妄面無表情地舐過右手指尖。
……本該屬于溫棠歡的東西,被他以這樣再正常不過的表情,吞吃入腹。
溫棠歡:“…………”
溫棠歡:“?”
薄妄看著鏡子里臉色怔愣的人,慢慢回過頭,還沒開口,浴室的門又被關上。
他挑了挑眉。
本來是沒想讓大少爺那么快發現的。
最后那點殘余吞吃入腹,薄妄洗過手,輕輕打開門。
“歡歡。”他低聲喚著眼前人的名字,想為剛剛被撞破的行為做出解釋。
“什么時候開始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等來的卻是大少爺冷淡的反問。
“嗯?”薄妄疑聲微揚,“什么?”
“你的異食癖。”
“……”
第 53 章
溫棠歡神色詭異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臉上有種說不出的表情。
不像是簡單的嫌惡反感,更像是……尊重,祝福, 但離我遠點。
薄妄眉峰稍揚, 思忖著該告訴大少爺“我是個魅魔,這是我的生存需求”還是簡單通俗的“我是個變/態”。
……似乎哪個都不合理。
溫棠歡重新找了一條干凈的浴巾裹著自己,看著站在浴室門口沉默不語的男人, 心口越墜越深。
難怪薄妄拉拉扯扯不愿意離婚……原來是有個那么見不得人的癖好。
可是, 他這個……習慣?愛好?小特點?在原書里并沒有出現過!
哪怕原主用盡手段逼迫他, 這冰山也是下了床就翻臉不認人的,怎么、怎么會……
溫棠歡想不出原因, 抬頭時才發現薄妄不知什么時候盯著他, 漆黑的雙瞳像是醞釀著涌動的暗色。
一陣心悸涌上心頭。
薄妄不會因為他意外撞破了這個怪異的癖好,改了想法, 從不離婚過渡到滅口吧?
溫棠歡抬起手, 裝出若無其事:“……沒,沒關系, 每個人都有一些隱私,剛剛是我冒犯了,您享用好就請離開。”
薄妄安靜地看著大少爺的臉色仿佛坐了過山車一般變化, 眉梢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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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犯?”他慢步走進, 看著溫棠歡邊退邊把自己裹成一團,笑了笑,“歡歡是覺得,這點見不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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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再聽薄妄叫他的小名都有種被蝮蛇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見得。”溫棠歡揪緊了浴巾, 雙手并在唇邊,伸出兩根指頭在唇前做了個×的姿勢, “我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
沒等他開口說話,溫棠歡就扭頭想往床上的被子里鉆。
薄妄眉峰微蹙,抬手再次摟住了他的腰。
準備逃回被子窩的小兔子猛地一僵,只能飛快地收緊頭上籠罩的浴巾。
他像一塊被團吧團吧的衛生紙,把整張臉都藏到浴巾里面,慌不擇言:“我沒了我不行了我腎不堪重負你別再想壓榨我了!”
薄妄:“……”
還有人那么干脆地“承認”自己腎不堪重負?
“只是讓你去洗澡換衣服。”薄妄把人拎到浴室門邊,神色淡淡,“去洗。”
溫棠歡像找到了藏身之所,飛快地躲到里面鎖上門:“那你出去。”
浴室門外寂靜了幾秒,然后又是男人的聲音:“衣服給你放在門口,要洗熱水。”
溫棠歡閉著眼:“出去!”
聽著里面急切的催促,薄妄輕嘆:“歡歡,雖然你可能自我腦補了很多,但是……你看到的一切我都只會對你做。”
“好的我謝謝你,你出去!”
沖擊太大,大少爺油鹽不進。
薄妄轉過身,看著指節上殘留的淡淡齒印,垂眸離開了他的房間。
溫棠歡在浴室門口蹲了一會兒,揉了揉通紅的臉,抬手用熱水淋自己的腦袋。
……
錄制繼續。
早上在泳池攻防戰中獲勝的組合可以選擇外出約會地點,而出行工具也從超跑到自行車一應俱全。
而倒數的四位嘉賓只能在別墅里度過。
之后的拍攝更多是側重于各組在約會時的互動,包括留在宿舍里的另一組嘉賓也有一起烤餅干的互動,唯有薄妄和溫淮各干各的互不打擾。
“薄先生好像不太喜歡跟人交往。”蘇綿看著也替溫棠歡頭疼,“他和溫淮氣場好像就不是很合得來。”
“年齡差太大了吧。”佟老師笑著說,“剛成年的小男生和事業有成的男性,沒有話題也沒有相同的興趣愛好,是這樣的。”
溫棠歡想起什么,才回頭看向工作人員:“對了……他們兩個在泳池的爭奪戰上輸了,不是有懲罰嗎?這個懲罰我也需要一同嗎?”
“當然不用。”工作人員看著他,“歡歡你也已經盡力了,如果嘉賓不來電,那也沒什么辦法。”
溫棠歡點點頭,端起跟前的感冒沖劑小小地喝了一口。
反正最近他是不想跟薄妄接觸,他晚上不用淌這一趟渾水就正好。
晚上的拍攝,也有其他組的丘比特觀察員下去幫忙,但大多是烘托一下氣氛,提供點小零食小道具,順理成章地就完成了助攻的任務。
終于到最后的懲罰,今天在泳池搶戒指的倒數組和在約會途中任務失敗的另一組,一共四人要上四樓。
溫棠歡因為不需要參與錄制,只要把這個遺憾的消息告訴負責的兩位嘉賓即可。
“……你們只需要在四樓找到‘兇器’,告訴節目組就可以回房間休息。”他端著笑容,“還有什么問題嗎?”
薄妄沒有回應,溫淮則是目光緊隨著溫棠歡。
鏡頭甫一離開,溫淮便快一步攔住了準備上樓的人:“歡歡……”
溫棠歡知道他是有話要說的,轉身低聲:“溫淮,你中午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
那個七彩獨角獸本來就沒有穩定性,加上他的平衡感本來就爛透了,就算沒有溫淮他也有可能踩進水里。
溫淮黑瞳凝著他的輪廓:“如果你沒生氣,為什么沒開門?”
溫棠歡嗓音一窒。
他是沒想到這個弟弟的直覺那么強,一點蛛絲馬跡都能讓他聯想到其他事。
中午的記憶閃回在眼前,溫棠歡耳朵莫名熱了三分:“我……”
溫淮垂著眼,看著他閃躲的視線,心思沉落。
“我在門口給你放了藥,你有拿進去嗎?”他低聲續下了溫棠歡的話。
藥?
溫棠歡眨了眨眼睛,他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門口可是什么都沒有。
但畢竟是一番好意,他便點頭:“嗯,我剛喝了感冒沖劑呢。”
溫淮眸色微漾,還想開口,另一道人影擦肩而過。
薄妄只是擦肩而過,但存在感卻很強,嗓音冷而清冽:“林同學,該上樓了。”
另一組和攝像從身側經過,溫淮不好再說什么,只能挽出笑容:“謝謝薄先生提醒。”
他轉身想上樓,跟前的人又傳來很輕的聲音。
溫棠歡的聲音壓得很低,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你的腿不是才剛好么?做任務不用那么拼,實在害怕跟節目組說就行。”
溫淮看了他許久,輕笑:“好,謝謝提醒。”
許是為了烘托四樓的陰森氛圍,四個人上樓之后,節目組便只留下了夜視攝像頭。
另一組的女嘉賓已經怕了起來,偶有觸碰到什么別的擺設都會發出小聲的叫喊。
男嘉賓非常體貼地護著她,即表現出對她的保護,又展現了男子氣概。
“那我們先分頭行動吧?”男嘉賓回頭看著臉色絲毫不變的兩人,“大家一起行動好像挺不方便的。”
“好的,注意安全。”溫淮淡淡地笑著。
兩人走后溫淮冷著臉回頭,關掉了身邊的收音設備:“薄妄,我放在歡歡門口的藥是你拿走了?”
明明是黑夜,兩個男人卻能看清對方的臉。
他給歡歡送的是膠囊,歡歡卻說他喝了沖劑。
薄妄慵淡地站在一側,身上沒有什么設備,神色淡而懶:“那么看來二少爺是知道你在敲門的時候,打擾到我和歡歡了?”
……果然是他。@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打擾我不太確定,但我知道你應該不是被邀請進去的。”漆黑之中,溫淮淡金色的瞳孔冷冷凝著面前的男人。
大概是卸下了在外人面前的冷漠,只剩下讓他熟悉的惡劣。
……他第一次見這只魅魔的時候,薄妄就是這么個表情。
從容傲慢,高高在上。
薄妄明明是被歡歡竭力遮掩的對象,可是跟自己見面時,仍端著一副有恃無恐的從容。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小竹馬?看著……不怎么樣啊。”
這就是魅魔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還是一邊抱著歡歡,一邊上下打量著他說的。
入骨的挑釁,輕描淡寫的不屑,溫淮想起來就按捺不住自己對他的殺意。
……只可惜他在這個世界不能大范圍動用自己的能力。
算了,反正現在這老魅魔看樣子也想不起什么,他只要把歡歡搶回來就好。
溫淮沉下這口氣,轉身想把節目組藏的道具找出來。
然而走到右手邊的第一房間時,卻被人推了進去。
踏入房間的第一瞬,一個詭秘的陣驟然綻開。
仿佛忽然被無形的牢籠禁錮,他的渾身仿佛被改變了重量,一下沉得抬不起手。
薄妄輕垂視線,眉梢微挑。
這個陣出自他手,對凡人不會有任何影響,但能精準捕捉魔物。
今天早上果腹的時候,他通過歡歡觸摸到了一點記憶的碎片。
不多,但卻也想起了一點東西。
“……你果然也不是人。”血色的紅瞳浮現原貌,薄妄慢慢走到牢籠跟前,淡淡打了個響指。
“讓我看看你是什么東西。”
溫淮喉間一澀,淡淡的腥血味翻涌而出,他蘊藏壓抑的魔力驟然失控。
白色的羽翼從肩胛骨中展露,浮現出圣光與威壓。
薄妄看著他后背綻出一雙圣潔,白皙……但卻只有巴掌大的翅膀,冷笑一聲。
“哦,是墮天使啊。”
溫淮:“……”
即便是墮天使,正常來說翅膀也會等身大……但是因為穿入了這本書后他的魔力潰散無法積累,所以現在只有這么迷你。
……上次他不過是想嚇唬一下那個袁玨,結果魔力過度使用的后遺癥就是自體受損,他為了降低阻礙只能把傷處放在腿上,裝作骨折掩飾過去。
他一直認為自己的魔力被壓制,薄妄也不會好到哪去,卻沒想到魅魔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樣。
剛剛壓抑的殺心瞬間浮現,溫淮瞳內琥珀般的淡光微爍,想反擊時卻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薄妄在把他拽入詭陣的時候動了幻術,節目組通過鏡頭,看到的是他們兩個正常地在四樓搜尋。
可是另一組嘉賓已經找到“兇器”下樓,而這兩人卻沒有一點頭緒,眼看已經超過了素材的范疇,所以才讓觀察員上來把人請下去。
于是,溫棠歡只能拿著兩個滴滴砰動的心動儀上樓,打算看這倆到底在玩什么究極推拉,才能近一個小時什么都沒找到光顧著心跳。
但他剛上樓,眼前的房門突然打開,一道人影朝他直撲而來。
溫棠歡下意識伸出手,被眼前的人結實地抱了個滿懷。
他一怔,耳邊充斥著溫淮不穩的氣息,還有低低弱弱的顫音。
“好嚇人……嚇得我磕到腳了。”溫淮斂下眸間的暗意,嗓音低啞,“哥,好疼啊。”
溫棠歡還沒明白發生了什么,就對上了三步之外,薄妄陰沉的視線。
第 54 章
溫淮一半是裝的, 一半是真的不舒服。
這個世界仿佛有無形的限制,只要他放出了魔力就會立刻感到不適。
這不是欺騙,于是溫淮毫無負擔地靠在溫棠歡的懷里, 像是站都站不穩。
溫棠歡壓下心頭那絲因薄妄的眼神蔓延出來的怔忪, 迅速抬手護著溫淮,回頭叫助理的名字。@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不知道溫淮傷到哪里,擔心會影響他還未徹底痊愈的傷腿, 只能跟工作人員一起攙扶他。
“你……你很疼嗎?要去醫院嗎?”他低聲問。
溫淮點點頭, 臉色微白:“要去。”
說話的間隙, 他抬頭看了一眼人群之外被冷落的薄妄,瞳中漾開一縷冷笑。
……只是想讓歡歡擔心, 受傷可比魔力好用。
薄妄看著注意力全在“弟弟”身上的溫棠歡, 長睫微攏,沒有說話。
溫淮現在雖然簽了IF, 但他的經紀人手里好幾個藝人, 公司也沒給配備助理,溫棠歡思前想后, 還是讓自己的助理和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一起去了醫院。
第一期的錄制本來也到尾聲,節目組很快安排好后續的拍攝,把溫淮送上車。
遲未亭下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站在門口, 目色遠凝的溫棠歡。
明明他也沒表露出特別的擔憂, 可是遲未亭還是下意識脫口而出:“林淮傷得很嚴重嗎?”
溫棠歡頓了一下才回頭:“哦,應該不是,但不舒服是肯定的。”
是么?遲未亭眉頭微蹙,還想說什么時, 助理的車已經停到跟前。
拍攝結束,他還要趕下一個通告。
上車前, 溫棠歡回頭找到導演:“那個,不是還有一個嘉賓……”
“薄先生?”導演回頭,“在剛剛我們查看林淮情況的時候已經走了,好像還有工作要忙吧。”@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拍攝的嘉賓也許不太清楚,但節目組上下還是知道薄先生和蕭恒的蕭總是什么關系。
這也是節目組為什么愿意給其他嘉賓做人設寫劇本,唯獨不敢說薄先生半句的原因。
“已經走了?”溫棠歡微怔。
“是的,你有事找他嗎?”導演回頭招來自己的助理,“要我把他的聯系方式……”
“不用了。”溫棠歡搖頭,“那這幾天辛苦各位,我就先走了。”
遲未亭還有一個商務活動,而大少爺還有兩天就大學開學,所以兩個人只是同程了一段路。
遲未亭下車后,司機本來想把終點直接定在溫棠歡的別墅,但他途中接到一通電話。
“大少爺,醫院這邊出了點事。”是助理的聲音。
溫棠歡隔著臉色的墨鏡看著窗外,眉心稍蹙:“怎么了?”
“林淮來醫院復查的時候,有一個自稱是他舅舅的人守在醫院這兒非要見他一面,保安趕他就要鬧,他還說了你的名字……”
溫淮的舅舅——陳鋒那條爛賭狗。
這號人消失那么久,溫棠歡幾乎都把他忘了。
“讓保鏢把他叉出去,要是大喊大叫就捂著他的嘴。”溫棠歡冷冷地說完,嗓音微寂,“我現在過去看一眼。”
他是不知道之前溫淮怎么跟陳鋒斷聯的,但這種敗類渣滓一旦再次出現,那必定另有目的。
車很快停在中心醫院門口,溫棠歡換了一身衣服和帽子下車。
遲來的管家在門口迎著,主動上前:“大少爺,二少爺在上次的VIP病房,剛剛做完檢查。”
“哦。”溫棠歡微側過臉掃視一圈,“陳鋒呢?”
“五分鐘前還在這里鬧,被保鏢趕出去之后好像就走了。”管家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看向身側的人。
溫棠歡:“怎么了?”
“我到的時候,這個陳鋒好像已經在等著了,他……似乎不是來問二少爺要錢的。”管家把手里的東西提起來,“他甚至還留了補品。”
像陳鋒那樣嗜賭成性的渣滓,錢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串用來變化的數字,多了膨脹少了煩躁,但無論數值怎么變化,都只會據為己有。
……哪怕吃錯老鼠藥,他都不太可能從這堆數字里分出一絲來給溫淮。
更何況溫淮此前應該跟他斷絕關系了。
溫棠歡冷笑:“秘密查一下陳鋒最近跟什么人接觸,隨時告訴我。”
“是。”
看著醫院走廊人來人往的護士,溫棠歡抄著手,壓下了眉宇指尖的煩悶,最后還是走入了病房。
溫淮聽到門口的動靜時沉下眸色,看清是溫棠歡時又迅速收回。
“歡……”下意識的稱呼太過親密,溫淮克制著自己驚喜的情緒,忍聲,“哥,你怎么來了?”
“看看。”溫棠歡雙手環胸,仍是以往對這個弟弟展露的居高臨下,“順便問問,你用了什么手段上的這個節目。”
《迷愛》的配置放在哪都是一等一的,他這幾天跟佟老師和蘇綿在私底下聊天的時候旁敲側擊過,有一些三四線藝人甚至找了不少關系想上節目。
溫淮眉眼微垂,聲音鋪得很低:“我也說不清楚,上次我去IF的時候,他們正因為謝集的退圈而亂成一團。”
要說選擇,IF娛樂從來都不是最優解,但跟絕對拖后腿的瀚宇還有薄妄掌控的T-A比起來,是相對沒那么糟糕的選擇。
……似乎只是很尋常地在謝總面前刷了個臉,沒過多久經紀人問他接不接《迷愛》。
溫棠歡聽著溫淮低淡的陳述,一時捉摸不透劇情是從哪出現的轉折。
“哥。”低輕的稱呼驀地打斷了他的思緒。
溫棠歡垂下眼,這才發現溫淮看他的眼神不知什么時候變了……像某種小動物乞食時的表情。
先是意外,然后是莫名的波折。
有那么一剎,溫棠歡居然覺得這個眼神很熟悉。
“……干嘛?”他迅速拉起警戒線,下意識想退后時,右手卻被溫淮輕輕牽住。
是不同于以往冷臉相對的距離,溫淮稍稍握住了他垂落的指尖,掌心的溫度徐徐熨燙而過。
“你很討厭我吧。”溫淮的嗓音低低淡淡,“我本來就是橫空出現的私生子,破壞了溫家的平衡,給你添堵,這么多年又像仙人掌一樣豎著渾身的刺,不讓你安心。”
“對不起。”溫淮慢慢抬起頭,暗色的瞳孔里凈是可憐巴巴,“我以后不會了。”
溫棠歡:……?
他們之間不應該是你爭我斗,你死我活,情天恨海的……狗血兄弟情嗎?
怎么現在突然一個一百八十度漂移奔上了兄友弟恭的路線?
溫棠歡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抽回來,臉上困惑不散:“你……是不是在IF被虐待了?還是陳鋒又來跟你說什么了?”
看來歡歡是知道劇情后續發展……沒那么容易扭轉他對自己的態度。
溫淮看著他:“沒有,IF沒怎么對我,陳鋒也沒跟我說什么,我只是……知道你對我的好意。”
溫棠歡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你一開始不想讓我簽瀚宇的合同,是怕我被剝削壓榨,后來不支持我進這個圈子,是想我好好上大學。”溫淮垂著眼,如果他有狗狗的耳朵,現在應該是委屈地耷拉著,“現在才意識到……是我太遲鈍了。”
歡歡的性格是吃軟不吃硬的,如果不好好把話說明白,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
“哥,你的東西我一樣都不會跟你爭,以前都是我的不好,你原諒我可以嗎?”
溫棠歡腦子里的劇情已經被溫淮三言兩語纏成亂麻,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下意識地問出了那句話——
“那薄妄呢?”
果不其然,溫淮的眸色一下就暗了下來。
溫棠歡驀地松了一口氣。
看吧,剛剛的服軟只是階段性的忍辱負重,溫淮心底肯定打著另外的算盤……
“不喜歡了。”
溫淮的回答又讓他的思路停滯。
溫棠歡呆住,內心微駭:“不,不喜歡了?為什么……”
“哦,眼瞎突然好了。”溫淮藏下眼底對這個名字的厭煩,伸手想再次抓住溫棠歡,“哥,我們重新……”
“你好好休息。”溫棠歡卻側身離開,“有什么你跟管家說,我先走了。”
看著歡歡有些慌張的背影,溫淮回握自己落空的手,長嘆一口氣。
……還是太急了嗎?
*
助理在車前等候,瞧見溫棠歡緊繃的神情,以為大少爺是又跟那個私生子吵了一架,便懂事地不再開口。
溫棠歡恍惚地回到車上,抱著小枕頭靠在車窗上發呆。
從《迷愛》這一環開始,他就發現劇情莫名地走向了未知的發展方向。
可是看著溫淮那樣的表情,他只有說不清楚的慌張。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翌日,S大的開學典禮。
即便上課的次數不多,但回校報道還是不能缺席。
溫棠歡在準備上學的東西時,看到了抽屜里的證件,籠罩了一晚上的煩悶像突然找到出口。
……離婚的事,還沒辦完。
劇情無論怎么變化,他的結局還是未知數,與其猶豫不決,不如快刀斬亂麻。
他把自己的證件放到書包里,這才拿出手機。
因為許久沒跟薄妄發消息,“27歲嘴毒霸總”已經被各種對話框壓到下面,溫棠歡翻了兩次才找到他。
猶豫了許久,他指尖觸在屏幕上:
[又欠老子錢:薄總,您說有空就找你,我今天去完學校下午都有時間,您方便的話,我們把離婚證辦了。]
發完這句話,溫棠歡便出發去學校。
因為在《迷愛》被薄妄……之后,他大概清楚霸總是不太愿意離婚的。
可是這種不愿意到底只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自發的,溫棠歡想不明白。
這件事事關他的生死,不適合冒險,所以溫棠歡并不想給自己徒添煩惱。
但他沒想到的是,薄妄會連他的消息都不回。
學校報道和簡單的班會結束,溫棠歡坐回車上,看著石沉大海的手機信息微微蹙眉。
那天午間被擁抱時的迷亂仿佛被此刻的冷落澆醒,無論是心慌心悸一概被男人的無回應而磨滅。
……薄妄不回他的消息,是不是就代表他又回歸劇情,重新變成那個遙不可及的高嶺之花?
溫棠歡失神之際,手機屏幕閃動,是Amina的電話。
突入的鈴聲猛地掀起一陣心慌,他的指尖顫了一下,接起:“喂?”
“歡歡?你和我哥在一起嗎?”Amina的聲音失了平時跟他說話的柔聲笑意,很低很沉。
“沒有。”溫棠歡后知后覺她話里的不對勁,“怎么了?”
“哦,我哥不是去錄節目了嗎?昨天回去休息,但今天聯系不上了。”Amina踟躕地說,“我剛忙完,才接到他助理的電話……我現在在薄氏幫他處理著公務。”
腦海里某根松弛的神經仿佛驟然被絞緊,溫棠歡的聲音沉了三分:“一直聯系不上嗎?”
“嗯,早上我打了三個,剛剛又打了一次,實在是找不到了,我才問你的。”Amina從溫棠歡的反應里得到了答案,“沒關系,我讓他的助理再去找找看。”
“他回的是城南別墅嗎?”
“應該是,他一直住在那。”
“我……”溫棠歡緩緩抓緊了手里的證件,“我去看看吧,本來也有事找他。”
Amina安靜了一會兒,才低聲:“好,有什么事隨時給我電話。”
司機聽到大少爺報出地址后臉色便郁冷下來,下意識嗅到了不太好的端倪,盡可能把速度提快。
半個小時后,停在城南別墅前。
提完離婚之后,溫棠歡再沒回到這里,從前只覺得這棟建筑大到空曠,而現在卻無端感受到一陣淡淡的冷。
明明是富麗堂皇的私人住宅,但沒有人的來往,沒有日常居住的聲音,總像一處孤寂百年的幽宅。
溫棠歡下車的時候短暫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先是摁了大門的門鈴。
沒有反應。
王媽也不在。
猶豫片刻,他嘗試地輸入密碼,大門輕易地打開了。
心情有一瞬間很復雜,在提離婚之后,即便薄妄還沒收拾東西,但溫棠歡已經把自己別墅的密碼和指紋鎖都換了。
薄妄沒有。
是忘了,還是……
不對,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事情,他都聯系不上了。
溫棠歡走到客廳,在玄關處看到了男人擺放整齊的鞋……可是客廳卻連窗簾都沒開。
大白天的光影遮蔽,一下就醞釀出了某種令人心悸的情緒。
溫棠歡快步走到二樓,低聲:“薄妄?”
沒有回應。
他心跳更快,直接走到臥室,再推開了門。
“薄妄!”
聲音落下的時候,他才從暗色覆蓋的臥室里看到床上的人影。
薄妄有一點輕微的潔癖,在家是一定要換上舒適的家居服才會休息,可是現在他身上穿著的還是錄制那天的衣服,甚至只是潦草地躺在被褥上,維持一個看著很不舒服的睡姿。
溫棠歡只感覺自己的心臟某處驀地陷了下去,隨后引起了一陣說不清的慌。
他快步走到床邊,抬手去試探時,才發現薄妄的額頭燙得嚇人。
“薄妄,薄妄?”他輕輕拍了拍男人的臉頰,察覺到他眉眼微動時才舒了一大口氣。
“你怎么發燒了?還是那么高燒!”溫棠歡把他從趴下的姿勢緩緩翻過去,艱難地將他身子下壓住的被子揪出來給他蓋上。
翻身的時候,他感覺薄妄懷里像揪住了什么,可惜臥室里一片黑暗,他看不清楚。
把人放好之后,溫棠歡快步走到浴室,拿出毛巾沾濕回到床沿,打開床邊的小燈,輕輕擦拭他的臉邊。
撫過男人高挺的鼻梁時,他才發現連呼吸都燙手。
這是病到什么程度了。
……明明上一次生病還跟個鐵人似的抱著筆記本不撒手,甚至還能按著他進被子里鬧,怎么現在就病成這樣了?
為了讓病人更舒服一點,溫棠歡輕輕解開了他襯衣領口的兩顆口子。
擦拭的過程中他瞥見了垂落在鎖骨上的銀鏈。
在錄《迷愛》第一期的時候,薄妄就是一身水藍色襯衣搭配這條鏈子。
霸總這張臉本來就是全書頂級的臉,平日里嚴肅的西裝能給他增添三分遙不可及的距離感,側面削弱了一點他的美貌值,可是一旦換上飽和度更高的衣服,稍稍搭配,就無法控制的……更吸引人。
雖然罵他孔雀開屏,但溫棠歡還是承認,那身很好看。
甚至會由此生出一點點的悶氣,覺得他有點可惡,一離婚就毫不遮掩。
可是好看歸好看,在屏幕跟前給觀眾留個初印象不就好了,至于在看不到的地方還把鏈子掛著么?
溫棠歡蹙眉想把它撥到一邊去,可鏈子從衣領間勾起時,他才發現中間還墜著其他東西……是那枚紅寶石婚戒。
薄妄明明當著他的面把戒指摘下來了。
……為什么要這么戴著。
心里沉睡的小鹿蘇醒過來,慌張地打翻了什么東西,溫棠歡才松開手,藏似的把鏈子壓回去。
他慌亂地擦過男人的肩頸,去摸他的手機時才發現薄妄懷里放著的是自己的睡衣。
接二連三的亂。
溫棠歡瞳孔顫了顫,慌張地垂下視線,找到他放在枕邊的手機。
指紋解鎖后,才發現確實有很多通未接電話。
Amina,蕭疏臨,黎特助……最新的是他。
忽略過這些,他翻出醫生的號碼,簡單交代情況后掛斷。
床邊柜子下第三格有體溫計,溫棠歡給他量了一下,才發現竟然燒到四十多度。
他手足無措地看著溫度計上的數字,還沒壓下情緒的慌亂,微燙的指尖忽然劃過側臉。
溫棠歡怔怔地抬頭,就跟枕頭上男人微睜的眼對上。
“……歡歡?”薄妄的嗓音低啞得厲害。
溫棠歡神思微恍,下意識應了一句:“嗯。”
薄妄眉心微擰,抬手摸到擱在自己額頭上的毛巾,動作頓了一下,輕笑:“你在……照顧我?”
本能想否認,可話到嘴邊又像被什么東西墜了回去,讓他難以開口。
隨后,薄妄低低地笑了一聲,淡而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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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不是……又做夢了。”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眼前的場景,細長的眼睫重新攏合,平靜地側過臉轉向另一邊。
悄無聲息的落寞與黯淡。
話說得簡單,溫棠歡卻莫名聽懂了。
……他不在的時候,薄妄似乎常常夢到他?
要不然,他怎么會下意識地認為這是虛假的幻象?
“不算照顧。”溫棠歡輕輕低下臉,仿佛不看就能平息自己無法控制的情緒,“很多人給你打電話,說找不到你,我也正好有事……才過來的。”
清透的聲音帶著一點說不清的情緒,薄妄回過頭,看著的是溫棠歡乖順安靜的臉龐。
夢里吻過千百遍的唇輕輕抿著,視線低垂,不肯看他,卻又……讓人本能地想靠近。
夢里的歡歡從來不對他說那么多話。
薄妄閉上眼睛重新睜開,遲來的鈍痛在腦海之間延展,終于讓理智清晰了一些。
頭疼,毛巾是冷的,燈光刺眼……不是夢。
歡歡就在床邊。
他手腕微轉,壓在床面想起來,跟前的人卻制止了他的動作。
“我給你的醫生打過電話了,你高燒,別亂動。”溫棠歡不知道要怎么面對現在的薄妄,只能生硬地重復醫生交代的內容。
薄妄掩唇咳嗽,干涸的嗓子滲出了一點腥血的味道,他靠在床頭,似乎不想讓自己顯得那么狼狽。
“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剛剛。”溫棠歡才發現自己還是蹲在床邊。
這樣的姿勢好像顯得多親近,明明他們是準備離婚的夫夫。
他站起來想離床遠點,卻意外踩到什么東西絆了一下。
其實不會摔,但薄妄還是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床上帶。
低啞病氣的嗓音在耳畔,略有不滿:“怎么總是冒冒失失的。”
還在生病,又開始訓他。
“我哪有……”溫棠歡有點說不清的惱,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這個結論,低頭想把罪魁禍首找出來,“是你亂扔什么東西把我絆著……”
話到一半消失在喉間。
因為他和薄妄的視線都落到地毯上,那條睡褲上。
……溫棠歡上次生病時穿的睡褲。
完蛋,怎么好像見到越來越多薄妄不為人知的一面了。
薄妄醒來的時候其實悄悄把那件睡衣藏到被子底下,溫棠歡看到了但沒戳穿,他本來是想裝作不知道的。
可是現在……
溫棠歡感覺自己手腕上那只滾燙的手松開了一些,護著他的人虛虛地退開距離,重新靠了回去。
以薄妄的性格……大概會像上次撞破他吃那什么的時候一樣,裝作平靜地把這一頁掀過去吧。
溫棠歡深呼吸一口氣,想當做無事發生。
可是他回頭的時候,看到的卻是薄妄抬手壓住了眉眼,本來因為高熱的臉邊深紅了一個度。
“我沒想讓你看到這些……”
男人喑啞的嗓音倦怠且沁著悔,好似被戳破了一件多不見得光的事情。
平日里的從容淡漠此刻化為虛無,只能露出無奈低落的原貌。
輕輕淡淡。
“……我只是有點想你。”
第 55 章
薄妄的話落下之后, 偌大的臥室里只余寂靜。
男人的手就這么輕輕搭落在他的腰間,是半環抱,但又并沒有到禁錮的地步。
溫棠歡甚至能感覺只要他自己微微傾身就能掙開這樣的限制。
……明明也應該要掙開的。
可是他卻說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猶豫, 又為什么會小小地……妥協。
他的心跳從踏進這棟別墅的時候就已經不太對勁了, 而現在更是攀上了另一個峰值。
薄妄說想他。
“我……”
門鈴聲徐徐打斷他的話,溫棠歡猛地回過神,飛快地從床沿站了起來。
“你, 你先躺好, 先讓醫生給你看看。”
薄妄剛剛環著他的手輕輕垂落在被面, 指尖在空中微攏,沒有情緒浮動, 但渾身都縈滿了無聲無息的落寞。
溫棠歡快步下樓, 開門給醫生。
醫生進客廳的時候也因這陰郁的環境腳步頓了一下,上樓的時候才發現大少爺站在一樓沒有跟上。
“大少爺?”醫生疑惑地看著他, “您……”
“臥室在二樓右手邊第二間。”溫棠歡打斷了他后續的話, 雙手輕輕落在樓梯扶手上,“他狀況不是很好, 你還是先幫他看看,我……我去給他煮點東西。”
看著大少爺轉身朝廚房去,走到一半又折回來把客廳的窗簾都拉開, 然后又匆匆躲進廚房。
醫生這才后知后覺, 剛剛大少爺下來給他開門的時候有些……似乎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這是發生什么了?
上樓,敲門。
醫生得到許可后推門而入,看到的只是一如往常冷清整潔的臥室,還有躺在床上略顯疲憊的薄妄。
似乎沒有什么不同。
床邊那些屬于溫棠歡的痕跡都被他藏了起來。
量過體溫, 問詢過狀態,醫生微微蹙眉:“薄總您之前從國外回來是不是也生過一次病?”
當時的醫生說是水土不服和睡眠不足導致的, 可薄總并不像是疏于鍛煉的類型,這次只是錄了節目,這個高熱……似乎不太尋常?
薄妄淡淡掃過醫生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
生病的原因,他大概清楚——因為過度消耗了魔力。
之前在國外是因為誘哄歡歡,這次是因為對溫淮下手。
但這次的反應確實有些超乎他的預料。
“需要打點滴,薄總您這段時間最好還是靜養休息,飲食方面也注意些。”醫生自然是不可能猜到真正原因,只問,“您最近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導致情緒出了問題?”
溫棠歡站在臥室的門外,無聲地聽著兩個人的對話。
……從醫生這個口吻和語氣聽起來,莫非是傳說中的思念成疾?
離、離婚,對薄妄來說是會帶來這么嚴重的情緒問題嗎?
溫棠歡垂眸思索的時候,醫生從臥室里出來。
撞見門外的人影時,他愣了一下,剛想說話就看到溫棠歡比了個噓的姿勢。
兩人下樓,醫生看著大少爺欲言又止的臉,低聲:“我當薄總的私人醫生也有個幾年了,薄總是個非常自律的人,無論是飲食還是身材管理,重新接手薄氏之后,雖然也有休息不足的時候,但還是很少病倒。”
更別說接連兩場。
溫棠歡垂著眼睛,不知道應該怎么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所以,他是癥結所在?
“所以,可能是現在上了年紀了開始疏于自我管理了,大少爺您得監督他一下。”醫生嘆氣,“都快三十了,還不知道體諒自己的身體,又不是十七八的小年輕,不知道任性什么。”
溫棠歡:“……噢。”
醫生看著他有些意外但明顯松了一口氣的表情,低聲失笑:“……也可能是到了這個年紀才談第一場戀愛,過于謹慎笨拙了,一顆心懸在少爺這里,所以忽略了自己的狀態。”
“……”
“您體諒一下,多關心些。”
醫生說完,留下了藥和忌口就離開。
溫棠歡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撥了王媽的電話。
他本來是想問王媽現在有沒有空,能不能過來給病人煮個粥之類的,結果王媽現在人在幼兒園,給孫子開家長會。
“薄總又生病了?”王媽也有點驚訝,“上次我在的時候他才病好呢。”
微末的心虛從心頭漾開,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溫棠歡摸了摸鼻尖:“最近工作上忙的事情有點多,他可能沒休息好。”
“要不我跟你說個煮粥的方子,大少爺您給薄總煮點?”
溫棠歡猶豫了一下,還沒開口,又聽見王媽的補充:“薄總家里沒有其他傭人,又一早把我的假放了,他要是生病估計也沒力氣做飯。”
……薄妄昨天回來到現在,至少有十五六個小時沒吃東西。
“大少爺您也不忍心看著病人滴水未進吧?”王媽雖然不知道溫棠歡跟薄妄發生了什么,但是那天歡歡一個人的等待,還有后來薄總極差的狀態都是暗示。
這對兒小夫夫除了日常有點小打小鬧,但總的相處還算和諧,尤其薄總對歡歡的關心她還是看在眼里,自然是不希望他們因為什么小矛盾而分手。
溫棠歡在她悉心的勸說和心跳的催促下,走到了廚房。
“我,我其他也不太會,就煮個白粥吧。”
現代廚房如此先進,想煮個粥根本不用忙活什么,溫棠歡按照王媽的步驟弄好之后就上樓。
薄妄躺在床上打點滴,床頭的小燈靜靜亮著,溫淡的燈光落在他的輪廓上,釀出了一種靜謐的孤寂感。@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溫棠歡的步子乍地停住,在樓下煮粥時平穩的情緒又無端掀起點點波瀾。
他在猶豫的時候,男人低沉微啞的聲音從臥室里傳了出來。
“怎么在門口站那么久?”
門是微微掩著,雖然不容易察覺,但只要留了心還是會發現有人在外面。
溫棠歡調整了一下呼吸,推門而入。
“生病了還看書,眼睛不疼,頭也不疼嗎?”是尋常的語調,不高,卻帶著刻意的冷淡。
他不想讓薄妄知道自己這一系列情緒的變化,所以選擇了跟在薄家時一樣的態度對他。
但這次的薄妄卻沒有回應,長指將書簽別了進去,轉而合下了手里的書,放在床邊。
收好之后,轉眸凝著他。
仍是那副俊美清冷的表情,卻因為與之前不一樣的選擇,勾勒出了“聽話”的影子。
溫棠歡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這次來,”薄妄慢慢看向他,“是有什么事找我嗎?”
大少爺工作很忙,閑暇下來也更愿意把時間放在自己身上,絕不會平白無故地出現在準前夫的面前。
更何況他沒有把自己生病的事情說出去。
溫棠歡看了他片刻,輕輕嘆氣。
是,來找你離婚的。
明明是心知肚明的一件事,在此時此刻他卻有點難以出口。
“如果是離婚的話。”踟躕不前的話題,由男人淡聲提及。
溫棠歡感覺自己心頭顫了一下,想反駁什么,卻看到薄妄掀開了被子,轉身要拔出手背上的點滴。
“你做什么!”溫棠歡連忙跑到床邊壓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他突兀的行為。
薄妄眸色淡淡的,不動聲色地將他的著急和慌張收盡眼底,揣摩著,卻覺得拿捏不定。
“你忙,”他的聲音低啞,呼出來的氣息還是熱的,高熱明顯還沒降下來,“應該是好不容易才抽出來的時間,不好耽誤。”
“好不好都已經耽誤了,難不成還要你帶病出去?”溫棠歡有點說不清緣由的惱,他是想離婚,但也沒有到這么急不可耐的地步,“薄總您是商人,不知道利益最大化,還不知道虧損最大化?”
他措辭冷淡,但其實是出于好意。
剛剛還要下床的男人便不動了,垂著鴉羽般的長睫:“我耽誤你了。”
溫棠歡的視線又隨著他脖頸上的鏈子墜入他的衣領,看到那枚若隱若現的婚戒。
……摘戒指那天,他也跟薄妄說過“耽誤”。
不知是他的錯覺還是薄妄現在的情緒,男人在重復這個詞的時候,有著淺淺的自嘲。
“薄總,雖然我也想盡快處理,但是你現在身體不好,耽誤的事情Amina幫你處理……怎么說也應該是那邊比較急。”溫棠歡把他跟前的被子重新壓回去,“你至少先把點滴打完,可以嗎?”
似乎是因為他掖被子這個動作跟話是截然不同的溫柔,薄妄消停了些,重新躺在枕頭上。
沉默的間隙,溫棠歡有些抵不住他一瞬不瞬的視線,回頭看著他:“你,你還有什么事嗎?”
薄妄開口的時候低聲咳嗽了兩下,別過臉輕輕掩著,但嗓子那點腥血越來越重,一時之間止不下來。
溫棠歡蹙著眉給他端來溫水:“你先喝一點點潤一下嗓子。”
燒到四十多度了,還動不動就掀被子要下床,要真去民政局,薄妄暈在路上怎么辦?
喝過水,那陣難忍的咳嗽平息下來,薄妄的嘴唇稍稍抿出了一點顏色。
復又淡淡地問:“……如果不去的話,你不是要走了?”
溫棠歡終于明白為什么薄妄一直在把話題停在這件事上……男人似乎很清楚,他來這里的原因只有一個,當原因消失的話就會離開。
所以,哪怕病體難受,他也想多爭取一些在一起的時間。
溫棠歡感覺自己的心跳又開始亂了,別過臉,答非所問:“你為什么不讓王媽過來?”
“我一個人住,本來也不需要別人照顧。”
“生病了也不需要?”
“我回來的時候不知道我生病了。”
溫棠歡有點莫名:“你又不是沒生過病,你還能不知道你生病了?”
男人神色平靜:“因為你送溫淮去醫院,我以為我只是氣的頭疼。”
“……”
見他沉默,薄妄幽深的目光徐徐落到他臉上,細細慢慢地凝著:“他怎么樣了,不是說腿傷復發么?你不過去看他?”
“……”
“你想去的話就去吧。”薄妄嘴唇微張,想說什么,但又無聲了很久,之后才是淡淡的,“反正醫生已經來看過我,沒什么事。”
字字句句,都像在埋怨溫棠歡會更偏向那個弟弟一點。
溫棠歡輕輕地咬住了嘴唇。
深呼吸了一陣,他才低聲:“以免薄總您出什么意外,所以我會監督你吃過飯和藥之后才走。”
就上次薄妄寧愿干疼著也不想吃藥的樣子,溫棠歡實在是應付不來。
良久,床上的人才道:“嗯,那你去書房看會兒電影,我打完點滴給你發信息。”
溫棠歡沒應好或者不好,但離開的時候還是回頭把窗簾拉開,讓外面的光線透進來。
他不太喜歡這樣的黑暗。
薄妄安靜地看著窗外的光流瀉一地,后知后覺去追大少爺的背影時,人已經離開了。
書房應該是薄妄沒動過的地方,門一推開,那陣冷冽的淡香便從跟前飄過。
窗外有晚霞,灑落在一桌一椅上,很快讓溫棠歡想起自己第一次來這里的那天。
薄妄捉他復習,兩個人都在書房,一個辦公一個寫卷子。
他偶爾摸魚偷懶,就會被男人一臉冷漠地把手機收掉。
……哦,托薄妄的福,他的四級考試過了,還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分數。
只不過他早就把這件事忘了,分數也是后知后覺才去查的,壓根沒有翹首以盼的等待,還有和別人分享的喜悅。
點滴大概還有半個小時,樓下的粥也還沒好,溫棠歡無所事事地只能走到辦公桌上。
他本來想打開電腦隨便找個綜藝或者是喜劇片之類的來看,結果剛坐在椅子上,就看到純黑色的鍵盤下壓著一張草稿紙。
溫棠歡是沒有亂翻別人東西的習慣,只是這張草稿紙太過眼熟……加之它出現在霸總的書房顯得相當不合理,所以他才慢慢地挪開了鍵盤。
然后,他就發現紙上有一只熟悉的烏龜。
烏龜腦袋上還頂著歪歪扭扭,但是被兩條斜杠劃掉“薄妄”。
而薄妄之后,是另一個筆鋒凌厲的名字,溫棠歡。
這是薄妄的字跡,他看了那么多霸總整理的資料和知識點,早就記住了。
無論是筆鋒走向,還是干凈利落的收尾。
這張紙對當時復習中的他來說是在尋常不過的簡筆畫,他連畫這只烏龜的原因都記不清了,可能是因為寫卷子寫到厭煩,也可能是因為薄妄收他手機積攢的憤怒。
畫了,隨手扔了,之后便也不記得了。
卻沒想到會在這樣一個地方再次看到。
……怎么連這個也收藏著。
是打算把烏龜貼還給他嗎?
溫棠歡嘴唇微抿,把草稿紙重新壓了回去。
安靜了一會兒,他拿出手機,找到一個號碼。
“歡歡?”遲未亭很快接通他的電話,“你放學了?今晚幾點回來?”
“我這幾天……還是要回學校,所以回家住了。”溫棠歡垂著眼睫,“這幾天都不用做我的晚飯。”
“哦。”遲未亭點點頭,“行,《迷愛》第二期下周錄制,你記得讓柔姐去接你。”
“好。”
說完,遲未亭看著掛斷的電話,微微靜默。
其實在第一期錄制結束,溫棠歡沒有立刻上車,而是回頭問薄妄的情況時,他就猜到大少爺可能短時間內不會回宿舍住。
那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其實一點一滴在變化著。
他們……要和好了嗎?
遲未亭放下手機,抬頭就看到站在跟前的周桓淺。
冷不丁嚇了一跳,他第一反應居然是心虛,把手機藏到身后。
周桓淺從他的動作里品出一絲不正常,看著他:“溫棠歡的電話?”
我草,這么敏銳?
遲未亭不好撒謊,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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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場隱瞞,只能點點頭。
“他說,最近這幾天可能要回學校,所以……不回來住了。”
周桓淺沒什么表情地點頭,然后又問:“節目錄制的時候有什么問題嗎?”
上一次錄《我夢》的時候,溫棠歡被謝集陰陽怪氣,后面又被節目組惡剪,周桓淺是知道并且在意的。
可即便這一次錄制沒有意外,大家都很友善,遲未亭卻一直避免著不想提。
他要怎么告訴周桓淺,薄妄是嘉賓啊?
“額……”遲未亭抓耳撓腮了半天,抬起頭,“周桓淺,你現在對大少爺是……什么感情啊?”
說完,他就發現跟前的人動作頓住,像被定格了一瞬間。
遲未亭在這方面屬實不算會看眼色的,他是真拿捏不準周桓淺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但又能強烈地感受到他對大少爺的在意。
“我問你的話,你用其他問題回答我?”周桓淺冷冷的眼刀落了下來,像是在剖析他突然問這個問題的理由。
遲未亭干咳了一下:“就,好奇,問問。”
安靜片刻,隨后是男人冷不丁的反問:“所以,是不是節目出什么事了?”
“……沒出事,就是,嘉賓有點意料之外。”遲未亭視線飄了半天,才落定,“薄妄參加了。”
說完,他瞇著眼,本來以為周桓淺會嘲諷兩句,或者是說點什么,卻沒想到跟前的人只是站了一會兒,然后什么都沒說,上樓了。
二樓,周桓淺回到臥室,關上房門。
之前大少爺回宿舍住的時候,薄妄在樓下久久不動,他其實就猜到那個男人不會輕易放棄。
他當時放下狠話,說薄妄不好追。
因為他們不是一個賽道的。
薄總現在是為了追大少爺……不惜屈尊,跟他擠進同一個圈子了?
*
溫棠歡找了部年度喜劇片來看,很有意思,電影看到結尾的時候他才恍惚想起自己本來是為了打發那半個小時。
他拉下進度條一看,竟然一個半小時過去了。
手機被他設置了靜音無打擾,他居然都忘記了這點,薄妄給他發消息已經是五十分鐘以前的事。
他嚇了一跳,飛快地從椅子上起身,快步跑到臥室。
薄妄已經掉完點滴,打開筆記本處理公務。
溫棠歡推門而入時,他便很自然地放下:“看完了嗎?”
“我忘記看手機了。”溫棠歡也對自己的神經大條感到內疚,“你……你其實可以給我打個電話。”
“沒什么,反正我也有事。”薄妄應得平靜。
實際上他在發了消息,發現溫棠歡沒回應的時候,就下床去書房看過。
隔著門縫他看到大少爺坐在里面專心致志地看著屏幕,確定人沒有走,他便回來了。
跟隨時隨地讓溫棠歡陪在身邊比起來,他更愿意長些時間和他在同一屋檐下。
說來,也是挺怪異的占有欲。
“哦,那下去吃飯吧。”
溫棠歡說著便從臥室里退了出去,他因為看電影耽誤了時間,所以下意識地想在吃晚飯上彌補一些。
本來是想先一步到廚房把煮好的粥端出來,結果剛下樓,他就看到餐桌上放了好幾份打包好的餐食。
來自名貴飯店,還是溫的。
他愣在原地。
薄妄下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有些手足無措的背影,握著樓梯扶手微微放慢步伐。
他病啞的嗓音輕輕淡淡地落到溫棠歡耳畔,有很輕微的試探:“怎么了?這不是你經常吃的那家飯店么?”
王媽在的時候經常跟大少爺聊天,偶爾也探知到他的口味,知道他在忙工作的時候有一家牽腸掛肚的粵菜飯館。
今天這一桌,都是大少爺的口味。
可是他卻似乎沒有很開心。
薄妄頓了頓,還是走到他身邊:“不喜歡?”
“你點了外賣,為什么不告訴我。”溫棠歡輕輕低著頭,有點淡淡的尷尬。
薄妄看著他輕垂的眼睫,聲音更輕:“你在看電影,我不想打擾你,所以點的,如果你不喜歡可以換。”
“不是不喜歡。”溫棠歡抿著唇,低聲道,“醫生給你看病的時候,我給王媽打過電話,她教我煮了個粥……我以為你馬上就要吃藥,所以溫在那。”
所以,不是不喜歡吃這些菜。
而是他提早準備了粥。
薄妄心緒微動,大步向廚房走去。
溫棠歡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衣袖:“你干什么?”
“不是準備了粥?”薄妄應得自然,“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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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粥干什么,”溫棠歡有點難為情,他的手藝并不好,甚至都來不及去看那一鍋粥是煮干了還是稀了,“我不會做飯,只是簡單的白粥,哪里有你點的有營養。”
薄妄好歹也是薄氏的CEO,生病就吃白粥,委實有些不妥。
他當時主要是心里太亂,竟然被王媽說著走,一時想不起來還有點外賣的選項。
“我是病人,不喝粥喝什么?”薄妄細長的指尖微微一攏,輕易地就握住了溫棠歡的手腕。
“更何況……你不是向來不喜歡浪費?”
一頓冷了的早飯,大少爺都要用保溫瓶帶出去當夜宵吃。
精心為他準備的粥,又有什么理由浪費?
溫棠歡被他帶著往前走了兩步,大概還是擔心自己的廚藝過于毀天滅地,他還是把人趕到了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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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要吃就給你吃,但是你先坐著。”他把自己的衣袖從薄妄的指尖抽出來,又打了一針預防針,“我先說好,我是第一次煮,我不知道會是什么樣。”
“嗯。”
干巴巴的,也不知道該應什么,溫棠歡硬著頭皮回到廚房。
所幸,成果是好的。
不過只是簡單的煮粥,如果他連這樣的事都干不好,那以后就真的沒有進廚房的可能了。
裝了一碗,他端到男人跟前:“先吃一點墊肚子再吃藥。”
話音剛落,跟人的人就抬手舀了慢慢一勺。
剛到唇邊,半口,薄妄就咳嗽了一聲,猛地別過臉。
溫棠歡本來放平的心又懸了起來,慌張地道:“很……很難吃嗎?”
這只是一碗白粥而已啊……
薄妄搖頭,只是掩唇輕咳。
溫棠歡不信他的評價,拿了新的勺子到碗邊。
想遞進唇邊的時候被薄妄輕輕捂住:“等等……”
“等什么。”溫棠歡壓下了他的手,“要是不好吃就別吃了,你還生病。”
“……燙。”順過氣,抬手把一杯冷水端到他跟前,“只是燙。”
溫棠歡動作微頓,半信半疑地吹了吹勺子,嘗過白粥。
確實是很正常的味道,只是燙。
……薄妄發燒了腦子不好,連吹都不會吹了。
看著男人臉邊的紅微散,抬手又要直接送進唇邊,溫棠歡繃著臉,拿過勺子小聲嘟噥:“生病了吃個飯都那么麻煩……我喂你。”
第 56 章
薄妄安靜地坐在餐桌前, 看著溫棠歡沿著碗邊輕輕舀了一勺粥,微蹙眉頭輕輕吹了吹。
一板一眼地完成降溫的程序,溫棠歡把勺子送到他的唇邊, 沉著臉冷淡道:“吃。”
男人微微低頭, 順著他的意思把粥抿了進去。
從前薄妄跟他總是互嗆,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愿落了下風,所以當男人好不容易露出了某種低姿態的順從時, 溫棠歡身上的刺好像也被他順勢撫了下去。
乖乖地就坐在身邊, 耐心又悉心地給他涼過粥。
這樣溫順可口的模樣, 甚至不曾出現在薄妄的夢里……不過也是,夢里的歡歡也跟撓人的小貓似的。
翻來覆去, 就是不肯聽話。
一碗很快見了底, 溫棠歡轉身想把碗放下的時候,身邊的人卻跟著抬起手。
他眸色微變, 剛想開口制止, 男人的長指便從他眼前落下,轉而牽住了他的衣角。
“……你干什么?”溫棠歡生硬地反問, 抬眸便墜入了薄妄深沉湛暗的眼瞳里。
明明略帶病氣,但還是能看到暗色掩藏下明顯的攻擊性。
“沒了嗎?”薄妄輕輕舔過剛剛被粥沁潤的唇間,“還餓。”
再正常不過的一句話。
偏偏因為這男人過分俊美的五官和無意間的動作, 而莫名染上了其他色彩。
溫棠歡深呼吸了一下, 心說他可真是長大了。
居然能下意識地往歪上想。
校準情緒,冷冷回頭:“餓了吃飯。”
“吃不下。”薄妄眼睫慢慢地垂下來,露出三分天然的落寞,“還是想喝粥。”
溫棠歡站在原地, 莫名地冒出了個問題——薄總是因為真的餓了,所以在陳述事實, 還是……在撒嬌?
想到這一點,心跳又亂七八糟了,他強忍臉上的情緒折入廚房。
重新裝了一碗,然后生硬地放在男人面前。
薄妄眉宇微動,自然而然地抬眸看向他。
大少爺從他身邊退開,走到桌子的對面拉開椅子,坐在他之前一直坐的位置。
“薄總您也是個二十七歲的成年人,總不該吃頓飯還讓人喂著?剛開始可以說是生病餓得慌,現在有了點力氣,不至于還燙自己的舌頭吧?”
說得理所當然,在強調剛剛喂他只不過是出于一時好意。
甚至輕飄飄地把他想找的借口堵回去。
薄妄無聲地笑了一下,抬手扶起粥,一點點喝完。
溫棠歡拆了外賣,他午飯沒吃就趕過來,在這里又因為病人提心吊膽,松懈下來也跟著餓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更何況這一桌子都是他喜歡的菜,溫棠歡很快吃了個半飽。
等他停筷的時候,他才發現坐在對面的男人竟然還沒喝完第二碗粥。
他輕輕皺眉:“你不是餓?吃得那么慢?”
薄妄慢條斯理:“剛剛是因為你在喂,不用費力氣,現在是自己吃。”
溫棠歡忽地笑了:“薄總,成年男人吃飯的力氣都沒有?”
然后他就發現跟前的人抿了抿唇,低而暗淡的眸輕顫著,聲音喑啞地咳嗽了一下。
……成年男人有,但高燒四十度的男人也許沒有。
溫棠歡輕咬嘴唇,在齒尖的話又吞了回去,只能放輕語調:“你吃快點……我監督你把藥吃完,還要回家。”
要是薄妄一碗粥磨磨蹭蹭吃一個小時,那他今晚就真的不用休息了。
想到這里,溫棠歡再強調了一下:“我明天還要上課。”
業內的媒體最近找不到他的黑料,所以使勁兒往他學業上扒,宋柔就是為了避免這點才刻意給他排出最近的通告,讓他回學校上兩天課。
薄妄之前這么盯著他復習考試,大概也不想他在課上打瞌睡被拍。
男人握著勺子的手稍稍頓了一下,繼而換成抬碗,一口氣喝完。
……這不是挺快的。
然后就是男人淡淡的:“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溫棠歡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并沒有動:“還有藥。”
這次薄妄的反應沒有那么迅速,而是閉眼安靜了一會兒,最后才無奈低淡地摸到放在一旁的藥片。
按量取出,吞服。
然后,大少爺才像如釋重負般站了起來,走出他的視線。
薄妄克制著自己不要去看,否則潛意識里的沖動會讓他就這么過去把人抱回來……就像被提離婚那天晚上一樣。
又會嚇到歡歡,然后又恢復成那么遙遠的距離。
他本來就不是很情愿見他。
薄妄閉著眼睛,想重視起渾身的不適,用來壓抑自己的情緒。
可是那陣遠去的腳步聲漸漸又在耳邊回想,薄妄慢慢抬起眼睫,輕側過臉。
背好背包的溫棠歡又回到他跟前。
他在包里摸索著,低低地垂著頭:“薄總,老大不小了注意點自己的身體,吃藥不是吃給我看的。”
說完,他把一盒甜牛奶放到桌面,隨聲提醒:“兩個小時后才能喝。”
交代完最后一句,不等他的回答,頭也不回地走了。
偌大的別墅只剩下薄妄一個人。
可陰暗厚重的窗簾都已經打開了。
他可以透過那扇窗,看到溫棠歡小步跑到門外,上車,離去。
良久,男人低低地嘆了一句。
那盒被放到桌面的甜牛奶被他輕輕握起,貼到額間。
“……歡歡。”
一聲聲,低啞又迷戀。
*
第二天的課在十點,溫棠歡險些睡過頭。
上午下午兩節課結束,他扣著帽子往校門外走去,接到一通電話。
是管家:“大少爺,我查過陳鋒的事情,在七天前陳鋒還因為負債被高利貸的追著打過一頓,他走投無路時甚至還去你的別墅門口守過一段時間,但因為您當時不在,所以錯過了。”
溫棠歡眼睛一瞇:“他還去蹲過我?”
“是,蹲過一天,但我調取了監控,發現他第二天早上也有來過,但路上遇到一輛黑色的豪車,把人接走了。”
溫棠歡臉色微凜。
“那天之后,陳鋒就好像再也沒被高利貸的找過,我去查了一下,似乎是有個神秘人跟放貸的有交易,債是沒還,但逼得沒那么緊。”
也就是說,陳鋒被拿捏了。
這么巧,又是在他的別墅門口啊。
“大少爺,還有一件事,因為陳鋒最近行蹤不定目的不明,所以在昨天我也去了二少爺本來住的地方看了一眼……陳鋒也去過。”
溫淮跟瀚宇解約之后就從練習生宿舍搬了出去,而IF又沒有給他配備住所,所以是臨時找了個小出租屋。
他住的地方安保系統極差,房東素質也不行,陳鋒亮出自己跟溫淮的血緣關系之后,憑一包煙就拿到了備用鑰匙,把溫淮屋子里有錢的東西全卷了。
“二少爺畢竟現在也進圈子,腿還有傷,所以我先把他帶回溫家主宅了。”
管家在原劇情里是看著兩個少爺長大的,知道溫棠歡的喜怒無常和蠻橫跋扈,也知道心疼溫淮的身不由己,所以天然偏心二少爺。
但他也不敢就這么得罪溫棠歡,只能硬著頭皮坦白:“這件事是我擅自主張,大少爺您如果不滿……”
“應該的。”溫棠歡淡淡地道,“誰知道那個陳鋒現在被誰拿捏,現在是偷東西搶東西,指不定哪天就拿著刀上門了。”
管家靜默片刻,等溫棠歡把電話掛斷了,還沒從那陣驚奇的余韻中回神。
……大少爺居然不排斥二少爺回家了?
溫棠歡看著恢復如初的手機屏幕,還在想要怎么處理這件事,宋柔的信息發了過來。
給他發了一段文案,讓他上微博轉發《迷愛》的官博。
《迷愛》跟其他綜藝不同,因為要趁早捕捉觀眾對CP的態度,所以宣發都做得很快。
而現在只是觀察員名單公布,用來預熱,還沒正式放出先導片。
溫棠歡把宋柔發給他的文案一字不漏地復制,然后轉發了官博。
轉贊評的數據很快就跳了起來,一大部分都是粉絲的表白,還有各種彩虹屁。
但出于職業態度,溫棠歡還是從成千上萬條彩虹屁里扒拉出幾個審題的小可愛,互動回復了一下。
[相當歡歡的狗:嗚哇歡歡觀察員上線!不知道能不能跟歡歡磕同一對cp呢(期待)]
[Ro’Marin溫棠歡:可以,好磕(點贊)]
沒過多久,他就發現遲未亭也在他微博底下發了評論。
[Ro’Marin遲未亭:辛苦歡歡觀察員(鞠躬)]
只是簡單的互動,卻在兩個小時后猛地上了熱搜。
溫棠歡看著高懸在第五的[夜不亭歡]滿頭問號,于是打開了宋柔的聊天窗。
[宋柔:這個是你跟遲未亭的熱度攢起來的,節目組那邊看有起勢就給添了把火。]
Ro’Marin是出了名的唯粉遠超于團粉,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溫棠歡從來不在明面上跟隊友們互動,不會轉發評論隊友的,也不讓其他成員到他微博里說什么。
因為大少爺覺得這是吸血行為,所以他們最大的交集就是Ro’Marin官博發新微博的時候,幾個成員才會間接互動。
而眼下遲未亭的評論,無疑是世紀大破冰。
溫棠歡看著廣場上哭嚎的團粉,一時之間有點懵。
《我夢》錄制結束之后,他跟遲未亭的關系其實……其實似乎就好轉了不少,他其實沒太在意這些細節。
其實這兩年下來,成員們各自的人氣都積攢得差不多,會惹罵戰,但再說吸血還是有點過了。
解除了懵懂的狀態,溫棠歡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回遲未亭什么,但再打開微博的時候……“夜不亭歡”的熱搜已經憑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Ro’Marin”整個團的大名上熱搜。
而熱搜的內容也很簡單……就是周桓淺、阮笙、牧奕三個人點贊了遲未亭互動的微博。
跟“夜不亭歡”的討論熱度比起來,這條熱搜明顯更像是人為空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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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棠歡再次一臉疑惑地打開微信。
[宋柔:……節目組那邊說這樣的cp向詞條可能不太好,換了。]
不太好個屁。
《迷愛》本來就是磕CP型的真人秀,主打的就是甜甜甜,嘉賓這樣誕生的熱搜詞條對節目組來說不知道多樂見其成。
只不過是某位手眼通天的霸總看不慣歡歡的CP向詞條,硬生生地壓了下去,換成了一條友情向的詞條罷了。
嘖,這溢出屏幕的占有欲。
只可惜運營的事情溫棠歡不懂,也沒什么好奇心,他回了家本來打算午睡一會兒,手機的屏幕上又亮起了Amina的電話。
昨天他在回家之后,就告訴Amina薄妄沒事,只是生病。
看到這串數字,他本能地又想起昨天晚上的男人,垂下的眼睫微微顫動,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歡歡,你確定我哥是病了不是死了嗎?”Amina的聲音稍帶了點怨,細聽還有點怒氣沖沖。
溫棠歡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他怎么了?”
“我給他買了果蔬過來,又不開門,電話還是關機。”Amina氣哼哼的,“要不我現在去給他看看風水找塊好地,把他埋了還能不浪費我的水果!”
“你別急,我過去看看,他大門的密碼是……”溫棠歡說完就下了床,隨手摸了把車鑰匙出門。
半個小時后,車停在城南別墅的車庫。
溫棠歡進入客廳,推門而入時看到坐在沙發上用電腦辦公的男人。
薄妄穿了一聲休閑的家居服,看到微喘的溫棠歡時稍頓,又很快整理好情緒:“怎么來了?”
“Amina說你又不接電話,也沒人開門。”溫棠歡看著他,大概是因為看過醫生,男人的臉色比昨晚好得多。
薄妄微微頷首,低聲解釋:“我那時候在洗澡……手機是因為一直在處理公事沒來得及充電,自動關機了。”
不是故意不接。
溫棠歡眨了眨眼睛,然后才聽到Amina驚喜的聲音:“歡歡怎么來了?”
他抬頭,看到穿著小圍裙從廚房里出來的女生,這才有些懊惱。
……一聽到薄妄失聯他就條件反射地以為這人又出事了,來到這里他才反應過來,其實后續等Amina的電話就好。
看著他略微僵硬的臉色,Amina很快反應過來,主動上前帶他:“我馬上就要回K國了,正想著什么時候約你出來吃頓飯,既然今天湊上了,那就擇日不如撞日。”
她沒有在那個會令人尷尬的問題上逗留,歡喜地把溫棠歡帶到廚房。
“我這是第一次下廚,快看看我做得怎么樣!”
剛剛進門時的情緒被Amina的熱情沖散,溫棠歡垂下眼,認真地打算學習觀摩一下她的廚藝。
掀開蓋子,溫棠歡就看到了一鍋草莓燉藍莓。
藍莓碎被切小煮爛,在鍋里凝出了不可名狀的色彩,完整的草莓被浸泡得濕軟,浮在表面。
溫棠歡:“……”
Amina小心翼翼地揪著自己的圍裙:“醫生說病人要多吃點水果補充維生素,我不知道我哥喜歡吃什么,就都買我喜歡吃的……這樣沒什么問題吧?”
歡歡沉默了一會兒,轉過頭,一臉凝重地看著她:“你覺不覺得草莓也應該切碎?”
“對哦!”Amina恍然大悟,可是又微微糾結,“但是都已經煮了,要撈出來切開嗎?”
“都已經煮了,算了,你除了草莓和藍莓還買了其他嗎?”
“還有獼猴桃。但是我掀削皮太麻煩了,就沒弄進去……現在切嗎?”
溫棠歡頷首:“切吧。”
兩個小孩在廚房窸窸窣窣地就忙了起來,薄妄摸著鍵盤的手稍頓。
……大少爺對廚藝一竅不通,煮個白粥都怕出意外,Amina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他們兩個在一起是打算做什么?
還那么靜悄悄的。
不詳的陰云徐徐籠罩,薄妄放下筆記本,走到廚房門前。
然后就看到兩個小孩對著一鍋比鍋底還黑的不明物發愁。
嫌疑人薄某問:“這個顏色好像不太對啊?要不要加水稀釋一下?”
嫌疑人溫某答:“可是加水不會沖淡味道嗎?”
嫌疑人薄某思索片刻:“無所謂了,反正不是我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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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一回頭就看到無聲倚在門邊的薄妄,鬼影一般注視著他們兩個,嚇得她一個踉蹌。
溫棠歡看到Amina的反應就意識到了什么,故作鎮定地關火蓋上鍋蓋,回頭:“薄妄,你不舒服怎么不坐著?”
“坐著就要被毒死。”薄妄泠泠的視線掃過Amina,傾身過去,自然而然地擠到了兩個小孩中間。
Amina轉過身的時候,男人已經占據了歡歡身邊的位置,還很狡猾地半攔住了歡歡的退路。
但鑒于那鍋詭秘的水果粥確實不堪入目,她還是沒有揭穿男人的目的,并且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廚房。
薄妄把蓋子重新打開,溫棠歡心虛地站在原地,一雙眼睛無處可落,只好放到鍋里。
然后他就看著草莓藍莓獼猴桃湯中間冒出了一個相當邪惡的黑色泡泡。
男人抬手把這鍋名副其實的黑暗料理處理掉,洗干凈了鍋:“你聽她胡說什么,她在薄家廚房都沒進過,看著是廚藝很好的樣子?”
溫棠歡看著薄妄自然地挽袖,洗完鍋又把冰箱里新鮮的果蔬拿出來。
他低聲辯解:“那你看著也不像廚藝很好的樣子啊……”
話音剛落,一顆新鮮的洗干凈的草莓就被送到唇邊。
男人的指尖還沾著點水,他垂著眼淡淡觀摩:“居然放過了一顆沒有糟蹋。”
“什么叫糟蹋……”溫棠歡剛開口,草莓尖尖就被送進了齒間。
很濃的草莓淡香,細細的甜在舌尖沁開。
可是薄妄只是把草莓送進去,不負責后續,見他咬住了就把手松開。
溫棠歡連忙地抬起雙手接住咬下來的后半顆,稍有含糊:“這是Amina買給你的……”
“哦,是么?”薄妄在這么個間隙,當著他的面俯身,又把那咬剩的半顆銜走。
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絲毫沒有半點生澀。
要不是溫棠歡的掌心還余有他的薄唇落下時的觸感,他都要以為……剛剛什么都沒發生過。
“我……我要出去!”回過身,他才發現自己被薄妄半攔在了廚房里,Amina已經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薄妄掃過他微紅的頰邊,退身讓出半條路:“今晚留在這里吃飯?”
他下意識想拒絕,又想起剛剛才答應了Amina,進退維谷之際,潦草地點點頭。
見他答應,男人才徹底把路讓出來。
小兔子落荒而逃。
Amina在客廳的酒柜跟前,從柜子的玻璃上看到倒影的人影時,她才做作地咳嗽一聲:“哎呀,這些酒看著都好名貴啊,難怪蕭疏臨天天念叨。”
溫棠歡回頭看了一眼酒柜到廚房的距離,一時臉更熱。
不想再回憶剛剛發生的事情,他清了清嗓子,岔開話題:“你什么時候回去?”
Amina回過頭,像才發現他出來了,認真思索:“兩天后,我是過來替我外公低頭的。”
溫棠歡疑惑:“低頭?”
“嗯……但我不太清楚我外公是做了什么讓我哥那么生氣,他們在生意場上鬧了一架大的。”
薄老到底是上了年紀,已經不適宜風云詭譎的商界,心和手段都不比薄妄狠,很快就嘗到敗績。
他本以為自己手上握著TGK是最大的誘惑,馳騁商界的人又怎么會不覬覦這樣的利益,結果薄妄切切實實地告訴他——國內的薄氏遠比他想象中要更深不可測。
薄老引以為傲的家族,企業,于他來說不過過眼云煙。
他帶歡歡回去,并非是為了所謂的財產,人脈,只是基于血緣關系,讓他見一見自己的配偶。
溫棠歡微微失神。
Amina觀察著他的表情,眼瞳里稍稍斂下笑意,卻沒有再提這件事的后續。
“但是我有機會來見歡歡還是很高興的,看在我要回去的份兒上,待會你多陪陪我?”說著,她看向樓上,“我來的時候看到三樓有游戲房,我以前在家從來都不敢玩游戲呢。”
她的請求很誠懇,溫棠歡不忍拒絕,點點頭。
薄妄的晚飯很快做好,上餐桌的時候兩個小孩不約而同地有些心虛。
男人從他們臉上看出了那點難以掩藏的情緒,低淡地挽唇:“吃飯。”
溫棠歡嘗到他的廚藝,越發覺得昨天讓他喝那兩碗粥是多委屈。
餐桌上大多是Amina在說話,她提了晚上想去三樓玩,薄妄淡淡地應了。
于是晚飯剛結束,她就把歡歡拽了上樓。
溫棠歡跟著她走,離開餐廳的間隙,才覺得坐在位置上的男人微微垂著眼睫,臉上似乎晃過一縷落寞。
明明只是一眼,卻散了溫棠歡的注意,他跟Amina一晚上玩游戲都有種心不在焉的狀態。
Amina在賽車游戲里又一次搶到第一的時候,她輕輕挑眉,側過身看向溫棠歡:“歡歡,你好像不是很在狀態?”
溫棠歡握著手柄的動作一頓,慢慢端正了坐姿:“對不起,我確實有點心不在焉。”
Amina見過在這種時候打哈哈敷衍過去的,但勇于承認錯誤,還端端正正道歉的,歡歡是第一個。
雖然有點點無奈,但更多是被他可愛到了。
“也是,我哥這么大個人還能一生病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誰來都會擔心。”Amina認真地看著他,“歡歡你也不用有心理負擔,之前蕭疏臨聯系不上的時候,還專門找人黑了他大門的鎖呢。”
溫棠歡微微沉默。
“歡歡,我也不了解我哥,所以不好勸你。但是他很小就失去了父母,孤身那么多年,大概在感情方面是遲鈍的。”
長久的孤寂只會讓人陌生于表達感情,但如果又涌出強烈的喜歡,那大概不會以正常的形式表現出來。
溫棠歡垂著視線,腦海里想起的是昨天在薄妄臥室里看到的一切。
戒指項鏈,衣服,他的半夢半醒的話……
Amina含笑看著他顫垂的眼睫,不再多言。
喜歡不喜歡,愛還是不愛,都不是旁人三言兩語能界定的。
她希望歡歡是她的小嫂子,但更希望歡歡享受被愛。
“啊,怎么就晚上十一點半了。”Amina摸出手機,有點驚訝。
溫棠歡這才回過神,看著時間也很意外。
別墅里有客房給Amina,但他并沒有留宿的打算。
兩個人從隔音效果極好的游戲房出來的時候,才聽到外面淅瀝的雨聲。
薄妄依舊在客廳,但已經穿上了外套,看到兩個人下來的時候,淡聲:“雨已經下了有一陣了,看著不像要停的樣子。”
Amina走到窗邊,看著被碎滴淌落得模糊的窗戶,猶豫:“歡歡,很大雨。”
溫棠歡滯愣了一下,視線不知怎么就落到沙發上,跟男人等候已久的目光接上。
“我,我開了車……”
“那就留下。”薄妄聲音低淡,但卻是這幾天罕見的堅定,“雷陣雨,你回去的路上遇到打雷怎么辦?”
打雷兩個字出口,小兔子就像被揪住了尾巴,臉色白了白。
薄妄視線微掃,Amina就很自然地挽著笑,不動聲色地往樓上消失。
很快,客廳里只剩下兩個人。
看著還在原地糾結的大少爺,薄妄慢慢起身,走到他跟前。
“主臥的床鋪被褥枕套都換過,是干凈的,里面你的衣服都還在。”他嗓音還是啞的,但已經沒有昨天的病氣,低低輕輕的,“臥室給你,我不過去……你可以鎖門。”
“歡歡,今晚留下來,好不好?”
第 57 章
溫棠歡從來不知道薄妄的嗓音還能放得這么低和輕, 尾音咬得像是小貓睡覺時的呼嚕呼嚕,捻住他心尖的一點反復揉捏。
大少爺的臉一點點蒸出了紅,像是到了季節成熟的脆桃, 又白凈又嫩生的頰邊漾出很漂亮的粉。
只是看多了一秒, 食欲就起來了。
溫棠歡垂著眼,像是在心里數出拒絕的理由,可是將將開口又看到一晃而過的閃電, 他迅速蔫吧下來:“可是, 可是你不是生病了嗎?”@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嗯, 你要是介意,我可以再把床單換一次, 新風系統一直開著……不會傳染給你的。”薄妄仍是一直看著他, 輪廓上攏著淺淺的陰影,將他深色的視線釀得極深。
溫棠歡本能地不敢跟他對視, 像是看久了會就這么落網, 動搖他的防線。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是病人,我占了你的床。”說到這里, 他嘴唇輕輕抿住,不知道要再怎么說后文。
薄妄眸色微漾,心湖不受控制地漾開漣漪。
“歡歡, 今天過來……是擔心Amina, 還是覺得我沒有好好吃藥,弱不禁風地倒了?”
說得彎彎繞繞,實際上核心就一句:為Amina還是為他。
薄妄安靜地等著回答,他的體溫已經恢復正常, 沒有高熱加持,氣息又恢復到往日的清冷疏離, 卻依舊壓迫感十足。
他在等想要的答案。
大少爺的輪廓微微停滯著,像被他的陰影卷入其間,五官輪廓漸漸溶出了微末的緊張,還有微末的紅。
薄妄眼尾稍揚,往他耳邊邁進一步,低低地:“歡歡,給我答案。”
溫棠歡身后就是樓梯的扶手,他又在不知不覺間被這個男人困入進退兩難的地步,薄唇微微張了一下,卻不知道該應以什么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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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結時,突兀的電話鈴聲掰斷了氣氛的曖昧。
往日喜歡的鋼琴曲在這一刻成了警報拉響的鐘,溫棠歡立刻低頭,拿出手機。
……是一串陌生號碼。
薄妄一眼掃過上面的數字,淡淡的陰翳落在其間,下意識想抬手掛斷,卻被跟前的大少爺趁機找到支點,壓著他的肩膀將他推開。
“喂……”溫棠歡腳步快了兩拍,仿佛終于找到了松懈的間隙,飛快地離開了剛剛那個令他心慌意亂的樓梯邊,接起電話。
然后他就聽到了,沉沉啞啞,低淡失落的男音:“哥。”
……溫淮?!
溫棠歡見鬼了一樣飛快地把手機拿開,再次確認了一遍這個號碼,然后重新貼回耳邊:“誰?”
“哥,是我,溫淮。”同樣的嗓音再次回響在耳邊,溫淮的咬字細聽有著淡淡的落寞,“你……沒回家嗎?”
溫棠歡不住在溫宅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溫淮也知道。
所以他問的是溫棠歡為什么沒有回自己的別墅。
因為太過突然,溫棠歡甚至不知道該問他是為什么知道自己的電話,還是為什么知道他沒回家。
那種被抓包的感覺過于強烈,導致溫棠歡莫名地也跟著心虛和慌張起來:“我,我……因為下雨……”
“因為下雨……那我讓管家叔叔去接你?”
“不,不是,”溫棠歡終于在這句話里品出了溫淮那種隱約壓著怒和委屈的情緒,“你憑什么管上我了?”
即便上次在醫院里,這個弟弟說了一大串讓他費解的話,但……他和溫淮什么時候親近到這種地步了?
溫淮握著手機仰躺在自己的床上,神色微郁。
歡歡雖然依循著劇情維持人設,但骨子里還是個容易心軟的人,所以他接到房東的電話,得知陳鋒對他躍躍欲試時,選擇了將計就計。
管家心向著他,所以他能通過別人的口告訴歡歡,他過得不好,加上有傷在身……他認為歡歡會再去醫院看看自己這個弟弟。
結果第一天沒有,他回溫家了也沒有。
他甚至人管家打聽了一下,得知的消息是……歡歡連自己家都沒回。
這個點,這個天氣,唯一可能在的地方,只有薄妄的家。
那個詭計多端的男人。
溫棠歡久沒聽到他的回應,落在心底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他低聲:“如果沒什么事……”
“哥。”溫淮淡聲打斷,似乎是發現沒有彎繞的余地,開門見山,“你是在薄妄那里嗎?”
溫棠歡:“……”
“你在他身邊做什么?今晚打算留宿嗎?他有進一步糾纏你嗎?”
尾隨而來的問句,步步緊逼,讓他招架不住。
溫棠歡始終辨不清楚溫淮變化的原因,也分不清楚他這些話,到底是沖著薄妄去的,還是自己來的。
“我……”
“歡歡在跟誰聊電話?時間不早了,該睡了。”薄妄刻意放低的嗓音貼在電話耳邊。
因為他故意放低的聲線和距離,一瞬間就營造出一種莫名的曖昧。
仿佛是同睡在一張床上,相互依偎時的耳語輕喃。
溫棠歡嚇得往后退了幾步,黑白分明的眼睫慍怒地等著他。
這男人就是故意的!哪有人會在別人打電話的時候貼那么近說話!他明顯就是為了讓溫淮聽到。
……但他們明明就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地在客廳里坐著!
“走開!”溫棠歡張嘴無聲地命令。
然后他再轉過身,氣哼哼地走到沙發的另一邊:“時間不早了,你腿上的傷還沒好,就先休息吧。”
說完,電話掛斷。
看著恢復如初的屏幕,溫淮凝著手機的眼幾乎能萃出冰來。
即便啞一點,沉一點,但他又怎么會聽不出那是薄妄的聲音。
他和歡歡相依為命近十年,后來因為他的身份,兩個人被迫分離了一年多,等他再找到歡歡的時候,那個魅魔已經出現在他身邊。
像今天這通電話一樣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那只老魅魔就喜歡用這些不入流的手段滿足自己的占有欲。
……但這也代表著,歡歡還是清醒的。
畢竟如果真發生了什么,這通電話反而才不會打通。
臥室里低淡的燈光映落在瞳孔之中,溫淮慢慢抬手,壓住了自己的額頭。
沉寂之時,手機微微響起。
他本來沒有心情去查看,但一想到這有可能是歡歡的消息,又立刻坐了起來。
但給他發信息的是經紀人。
[經紀人:明天有空的話,回公司一趟,謝總要見你。]
*
雨勢太大,溫棠歡沒有選擇,只能在城南別墅留宿一晚。
明明之前已經在這邊住過一段時間,可是眼下的氣氛卻總讓他覺得有點尷尬。
回到主臥室,溫棠歡剛推開門就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屬于薄妄的氣味。
凌冽的雪原玫瑰,淡淡地覆蓋在每一次呼吸間,催促著心跳。
溫棠歡猶豫著坐在床上,剛碰到被褥,立刻又想起了薄妄躺在這上面時的樣子。
隨后無法控制地又想起那件被他卷在懷里抱著睡的睡衣。
……那一套可是他發燒的時候穿的!生病發燒的時候會出很多汗啊!他當時病得糊里糊涂,壓根都不記得那一套衣服自己有沒有洗干凈。
薄妄不是有潔癖嗎,怎么還能抱著那一套衣服……
“在發什么呆?”清淡的嗓音帶著點倦懶,從門口傳來。
溫棠歡猛地抬頭,看到的就是朝他走來的薄妄。
他條件反射地去揪身后的被子,這才意識到自己跟他獨處在這種空間的時候,鉆被窩都成了某種自我保護的選擇了。
但眼下他們并沒有發生什么,關系還懸停在離婚之上,鉆被窩這樣的行為就顯得過于曖昧。
薄妄看著他攥在被子上的那只手,細長的指尖卷著背面。
就這個微小的動作,他也莫名跟溫棠歡一同陷入了某些回憶。
只可惜大少爺想的是自己躲在被子里,而他想的……是第一天晚上溫棠歡因為要忍痛而不得不抓著被子的模樣。
“你,你怎么進來了?”溫棠歡沒發現他微微暗淡下來的視線,只是很緊張,“不是分開睡嗎……”
“是,但我要洗漱。”薄妄自然地斂下視線,走到衣柜邊鎮定自若地翻找衣服,“你明天不是還要上課?怎么還不休息。”
他的動作太過自然,像是隨時都處于鎮定自若的上位,不會暴露出一絲別樣的目的。
直到溫棠歡的聲音低低地響起:“你不是今天下午才洗過澡嗎?”
“……”
看著他微頓下來的動作,溫棠歡低聲:“生病了你還打算洗第二次?”
他們不是第一次分房睡,另一個房間里洗漱用具是齊全的,薄妄想過來唯一的借口只能是找換洗的衣服。
偏偏,他今天錯失Amina的電話,已經用洗澡當了借口。
溫棠歡覺得自己戳穿了男人從容的偽裝。
他甚至想看薄妄慌。
可是跟前的人只是平靜地轉了過來,黑瞳沉沉地凝著他,淡聲道:“那你覺得,我明明知道你在這里,還能怎么忍住不過來?”
“……”
手上那點用來掩飾的衣服落回原位,薄妄重新靠到床沿,看著大少爺落在被褥上的手又重新揪緊,低聲:“接電話前的那個問題,你好像還沒有回答。”
溫棠歡所有打算搪塞過去的東西,他都一點一滴地記著。
有些時候陪歡歡忽略,不代表他在心里就這么揭過去。
然而跟前的人卻并未如他所愿,只是輕垂眼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凝著他:“你吃藥了嗎?”
男人神色微頓。
“你又不吃藥。”溫棠歡像是從他緊隨而來的問詢中找到了反問的間隙,神色平靜,“既然薄總您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身體,那我也沒必要為此委屈自己,我去洗澡了,你也早點休息。”
大少爺扔下一句輕飄飄的晚安,便走進浴室,只有磨砂玻璃上透著淡淡的人影。
看了一會兒,薄妄垂眼露出一絲笑意,轉身回到房間。
即便很想,但這晚上還是沒有去打擾。
耐心是一劑良藥。
第二天清晨。
早上第一節有課,溫棠歡一大早就起床,悄無聲息地觀察著門外的動靜,確認都沒人醒來時開著自己的車走了。
下課的時候收到Amina的信息,問他為什么起那么早又走那么急。
溫棠歡只說自己有課有工作,她便也沒再深問。
沒提薄妄,也沒其他什么消息。
轉眼就到了下周,溫棠歡結束拍攝后,宋柔到現場接他。
“《迷愛》第二期拍攝地定在了A島,可能會比第一期要長些,”宋柔從后視鏡里看他,“待會遲未亭和周桓淺也會跟我們一起過去。”
溫棠歡微微蹙眉:“周桓淺?”
“是,他有一期單人雜志拍攝,也定在A島。”
不過雜志拍攝的時間跟節目錄制的時間肯定是不一樣的,以往這種哪怕行程重合了,周桓淺也會故意避開……這次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一起了。
雖然這聽起來無法避免,但溫棠歡還是不免有點微妙。
……只是工作么?
半個小時后,宋柔到Ro’Marin的宿舍接到了兩人。
遲未亭坐在副駕駛,周桓淺面無表情地上了另一邊的車后座。
來的路上,可能因為溫棠歡累了,他并沒有怎么說話,車里是安靜的。
可是上了兩個人之后,這樣的安靜莫名地又帶上一點低氣壓。
尤其周桓淺帶著帽子,帽檐半壓過他的臉,看不清視線,便會拉遠距離。
“歡歡,《迷愛》第二期的劇本你看了嗎?”遲未亭先開口打破了車里的安靜,“上一期沒完成任務的觀察員居然有懲罰誒。”
“懲罰?”溫棠歡一愣,宋柔給他提過,但他還沒來得及看。
“對,我們不是要撮合嘉賓嗎,都有個小的任務指標,第一期里累積下來,要在第二期算賬。”
這畢竟是個縫合真人秀,不能以常規的戀綜套路去理解,溫棠歡輕嘆:“什么懲罰?”
“要到現場抽了才知道。”
溫棠歡忍不住抱怨:“聽著就很麻煩……”
“畢竟負責這檔真人秀的導演是柏競。”周桓淺輕輕介入他們之間的話題,“他也是圈子里的鬼才,好幾檔出自他手的真人秀都是年度爆款。”
無論是競技類還是休閑類,柏競都在環節的設計和題材的選擇上有出眾的嗅覺。
嘉賓眼里的麻煩,肯定是他深思熟慮才做出的決定,也能在更大程度上保證了對觀眾新鮮感的刺激。
溫棠歡從前不喜歡上綜藝,主要是不想把綜藝咖這三個字往自己的名字上掛,怕玷污了自己的名聲。
但現在不一樣,現在的他選擇了錢。所以聽周桓淺說導演的事,溫棠歡聽得很認真。
“但是柏競還挺有人文關懷的,他做節目一是為了讓觀眾看得高興,掙錢,二也是為了自己的口碑,在這兩點的加持下他還是挺能聽進去意見的,所以你如果覺得拍攝哪里不合心,或者是懲罰有困難,可以直接跟他提。”
看著溫棠歡認真地點點頭,周桓淺心口無聲無息地又軟了三分。
很快到機場,過安檢,四個小時的飛機。
溫棠歡在飛機上小睡了一覺,下機時頭發亂糟糟的,過廊橋的時候周桓淺忍不住抬手幫他把頭發壓了下去。
自從上一次染了新發色效果很好,他維持了這個白藍色有幾個月,補過漂染,但發質卻好像沒什么明顯的變化。
摸起來依舊如想象中那般柔軟。
溫棠歡察覺到落在發間的手,抬頭:“怎么了?我睡得很亂嗎?”
聽到他的聲音,周桓淺指尖停了一下,才有些恍惚。
……他好像出乎意料地喜歡溫棠歡的淺發色。
尋常地垂下手,他裝得正常:“沒,只是有點翹起來。”
溫棠歡剛睡醒的懶意還沒散,含糊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發頂:“喔,待會去洗手間沾點水就好了。”
說著,他就張望了一下,轉過身:“待會在行李處等我一下,我現在去躺洗手間。”
周桓淺還沒來得及開口,人已經從跟前走過。
溫棠歡雖然帶著墨鏡口罩,但他的頭發就足夠顯眼,Ro’Marin的粉絲那么多,即便沒有完全公布行程,也有粉絲能順著節目拍攝而摸到機場蹲人。
他顯然是還沒睡醒,忘記自己有多惹眼。
宋柔跟遲未亭已經走遠一段距離,周桓淺握著手機跟上溫棠歡。
男士洗手間里人不多,溫棠歡到洗手池前先洗了洗手,然后再接了捧水洗了個臉。
他在長途飛行后總容易陷入一種睡不醒的狀態,整個人都懨懨的倦倦的,眼皮子沉得不行。
洗過臉之后舒服些,溫棠歡下意識往身上摸紙巾的時候,一只手遞了一張干凈的紙巾過來。
“啊,謝謝……”謝一半,溫棠歡才醒悟自己是一個人來的,一剎那的驚悚瞬間將困頓磨滅。
誰、誰在給他遞紙?
溫棠歡剛想抬頭,那只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
“你是誰。”
冷戾的男音隔斷了他們兩個的接觸,周桓淺擋住了那人遞來的紙。
溫棠歡后退兩步,這才從周桓淺的身后看清了剛剛身后的人是誰。
溫淮。
“我是……林淮。”溫淮臉色微暗,盯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心里不耐。
他跟Ro’Marin同一個航班落地,只是因為坐的艙不一樣,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碰面。
但在等行李的時候,他還是第一眼就看到歡歡顯眼的頭發,想也不想地就跟了過來。
見兩個人就這么碰上,還莫名其妙地劍拔弩張了起來,溫棠歡下意識解釋:“他叫林淮,是嘉賓,《迷愛》的。”
周桓淺蹙著眉,他剛剛進來的時候,看這個林淮的表情可不像只是普通工作上的同事。
“可是……”
“哥。”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溫棠歡感覺自己腦子里有根神經猛地扭緊拉直了。
溫淮看著面前的人,心里煩躁難止……本來就有薄妄這個勁敵,偏偏在原劇情上還有這么個敗犬一直跟著歡歡。
尤其是他以一副保護者的樣子把歡歡攏在身后,更讓人不爽。
周桓淺怔了一下,視線微轉:“你叫他什么?”
“他叫我哥啊,”溫棠歡立即接道,從周桓淺身后繞過,揪住了溫淮的衣服,“我年紀比他大一歲,錄節目的時候都叫我哥呢。”
溫淮側臉,看著歡歡揪著他衣袖的指尖,唇角才稍微露出點笑。
“我,我跟他出去聊聊。”因為心虛,溫棠歡拽著溫淮就往洗手間外走。
兩人剛轉過身,溫棠歡的腦袋上微微一重。
黑色的帽檐遮蓋視線,然后是周桓淺的低聲:“把帽子戴好,不然又被人盯上了。”
這個盯字咬得偏重,溫淮冷笑了一下。
周桓淺這個人物他知道……在原劇情里被“溫棠歡”當做替身愚弄的人,后來發現自己只是玩具從產生強烈的恨意,后來解約單飛出國進修,暗中還給已經落魄的“溫棠歡”添了不少麻煩。
……按原劇情,他不是應該憎惡溫棠歡到極點么,怎么現在反而像個侍衛?
溫棠歡沒有留意溫淮眼底的審視,只是匆匆地點頭道謝便揪著人出去。
“你怎么回事!”溫棠歡抬起帽檐瞪他,“我不是說過在外面不準說我們的關系嗎?”
“是么?”溫淮沉沉地看著他,“可是你剛剛不是很快就找到了合理的理由嗎?我比你小,所以叫你哥。”
他稍稍俯下身,就有種難以言喻的氣勢攏落。
溫棠歡下意識后退了兩步,沒覺得自己說得不對,但就是無聲無息地在他跟前矮了一截:“可,可是……”
“我回家住了,你知道嗎?”溫淮沒聽他可是完,又輕輕地開口。
“……知道啊。”
“那你什么時候也回家?”溫淮慢慢靠近,“一個人在外面住,多不安全。”
溫棠歡:“……”
他是不知道一個住被偷搶的出租屋住的人,憑什么訓一個住在高檔別墅區的人說獨居不安全。
看著歡歡被他問得一身刺又預備要束起來的樣子,溫淮輕嘆了一口氣,抽身退開。
“溫……爸他昨天回來,看到我了。”生硬地叫出這個稱呼,溫淮別過臉,“他知道我跟IF簽了合同,又問了一下你。”
溫棠歡聽到這里,臉色又冷了回去。
難怪溫淮會這么問,畢竟溫繼天上次還用他和溫淮算計薄妄,這回說不定是看到溫淮又想作什么妖。
“我知道了。”他壓低帽檐,“我會抽空回去看一眼的。”
溫繼天反對他出道,自然也反感溫淮走上同一條路,為了防止這個拖后腿的爹又添什么麻煩,他還是得回去給他打個預防針。
說完他轉身就想走,衣擺又被身后的人輕輕揪起。@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溫棠歡腳步一頓,蹙眉:“干什么?”
溫淮看了他一會兒,從身后的背包里取出另一頂黑色的帽子,將周桓淺的摘下來,換上自己的。
“那個帽子太大了,你看不到路。”溫淮輕聲,“換一頂。”
……現在的年輕人出行都喜歡常備帽子嗎?
溫棠歡把周桓淺的帽子捏在手里,應了一聲,蹙眉往行李處走。
他是不是也應該備一頂帽子?
找到宋柔的時候,周桓淺人已經不在。
“他的拍攝那邊好像有專車來接,所以先走了,我們的車還沒到。”宋柔說完,看著他手里和頭上的帽子,微微有些訝然。
歡歡這次出來不是沒帶帽子嗎?
但她還沒出聲,手機的信息已經亮了起來。
“車來了,先出去。”
溫棠歡聞言,只能低頭跟上她和遲未亭。
他本來是想借著帽子低調地離開機場,上車了就把東西交給宋柔,拜托她物歸原主。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來接他們的車分了兩輛。
宋柔和遲未亭坐的是節目組普通的車,而停在溫棠歡面前的,是一輛黑色的賓利。
車門剛剛打開,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瞳。
薄妄先看著他的腦袋,然后看著他的手,低低冷冷:“誰的帽子?”
第 58 章
幾天的休養, 薄妄身上已經絲毫不見之前的病氣,車窗外的光靜靜地灑落在他的輪廓上,深邃的五官切碎陰影。
仍是那副靜默疏離的樣子, 散發著高嶺之花的氣場, 措辭卻咄咄逼人。
薄妄記得大少爺常帶的每一頂帽子,雖然是很簡單的款式和色彩,但都是極為小眾的牌子。
像他現在手上拿的和腦袋上帶的, 都是他不屑去看的品牌。
別人給他的。
甚至是兩個別人。
意識到這點, 男人的眸色更加濃烈。
他再度啟唇時, 跟前發呆的大少爺卻一下抬手拉住了車門,然后企圖關上。
“你要是關了, 我就下車把你抱進來。”
機場外多的是粉絲和狗仔, 溫棠歡不怕他的威脅,但也怕自己明天乍地上了熱搜頭條。
僵持了片刻, 他只能硬著頭皮俯身入座。
關上門, 系好安全帶,才一副心虛的樣子把腦袋上的帽子摘下來, 藏到身側。
薄妄支著下巴,定然看著大少爺妄圖就這么若無其事地揭過去這一頁,淡淡地開腔:“你還沒回答我。”@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回答什么啊, 就兩頂帽子的事。”溫棠歡不由地雙腿并攏, 坐姿端正,小小聲,“你又不是看不到我染了個多顯眼的頭發。”
其實他也說不明白為什么不敢直接告訴薄妄這是誰的帽子,但是就是剛開門時, 男人的眼神還有音調,都讓他嗅到如果坦白, 薄妄會很不高興。
可能是那天晚上看到了項鏈和睡衣,也可能是生病的薄妄跟平時反差太大……溫棠歡的腦海里多生了一根神經,致使他下意識地想避免這種不高興。
薄妄看著溫棠歡輕抿的嘴唇和緊繃的側臉,淡漠地抬起視線,沒再說話。
溫棠歡本來是有些不知道他如果繼續問要怎么招架,可是當身邊的人沉默下來時,他卻發現自己那口氣并沒有真正舒開。
男人好像接受了他的說辭,卻又沒有表態。
一路車程無法避免的安靜下來。
到達錄制地點,溫棠歡看到在前面等候的宋柔時,忐忑了一路的心到底是還是吊了起來。
“薄妄,我……”
還沒說完,身側的人就忽然朝他靠近,右手伸向他靠著門邊的身側。
驟然拉進的距離讓他聞到了那陣極淡極淺的玫瑰香,隨后是心跳加速,眼瞳微拓。
——薄妄要對他做什么?
他下意識地抬手去抵住男人的胸口,磕絆地開口:“還,還在車上……”
然而,他聽到的只有安全帶咔地解開的聲音。
薄妄修長的指尖替他松開禁錮,繼而抽身回頭,嗓音平靜:“那兩頂帽子不戴了,你的經紀人給你買了新的帽子。”
溫棠歡微怔,回頭時才發現那兩頂因為心虛被他藏到身側的帽子已經在薄妄的手里。
剛剛他的靠近,除了解開安全帶,就是為了拿這兩頂帽子。
男人只是那么握著,細長的指尖陷入其中,沒有怎么用力……卻偏生有一種捏著垃圾的感覺。
溫棠歡低聲:“那是別人的……”
“物歸原主這點小事我還是知道的。”薄妄看著他,背向車窗的姿勢微微逆光,所以溫棠歡只能看到他溫淡的笑,而看不到笑眼之下沁涼的溫度。
宋柔保持著微妙的距離在車前等著,見溫棠歡出來的時候快步迎上去將新買的帽子蓋在他的頭上。
“來,這是歡歡你之前比較喜歡的帽子,你看看現在戴合不合適,不合適我再買。”
因為宋柔矮他一點,所以溫棠歡見她過來時就主動地俯下身,聽到她的話才慢慢挑起帽檐:“……柔姐,你怎么想到給我買帽子?”
因為薄總的命令。
但宋柔不敢說,只能打哈哈:“剛剛出來的時候我看你的帽子不是很合適,藝人出門在外多麻煩……你回去的時候也要用,我就去買了。”
溫棠歡輕輕點頭,跟著她到節目組訂的酒店。
因為飛機落地已經是下午,所以他們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錄制開始。
溫棠歡跟遲未亭到節目組定的錄制點時,才發現今天早到的竟然是觀察員組。
果然是要先進行“懲罰”嗎?
很快,他就知道這期的導演玩的是什么局。
上一期是海邊別墅殉情案,這期是傳奇寶石失竊記。
嘉賓會抽取各自的身份牌,他們其中有一個是“竊賊”,需要在錄制其間隱藏“寶石”,而其他嘉賓則需要把寶石找回來。
完成任務的人將享受最后一日的豪華雙人游。
而觀察員為了在其間撮合嘉賓,增添互動性,需要抽取各自的NPC身份,當嘉賓找到他們并且完成任務之后,可以得到一定“寶石”的提示。
觀察員挨個在小箱子里抽取身份,從酒店門童到路邊賣氣球的,什么都有。
遲未亭抽到的甚至是花車巡游之中的海盜船長。
溫棠歡是最后一個抽身份的,他走到節目組跟前,打算把手探進抽取箱時,導演捂住了箱口。
“歡歡你不抽這個。”導演笑容滿面地給他拿出另一個箱子,“抽這邊。”
這個笑容一看就不懷好意,溫棠歡眼睛微微瞇起:“為什么我抽的不一樣?”
“因為歡歡觀察員你在第一期的任務都沒有完成。”不僅是沒完成,甚至是完成度最低的。
……因為他的兩位嘉賓從始至終就沒配合過。
似乎是一早就料到歡歡會提這個問題,導演甚至把任務的評分版亮給他看……他確實是當之無愧的最后一名。
溫棠歡維持著笑容,咬著齒關伸手從箱子里摸。
確實是一堆紙片,溫棠歡隨手捏了一張出來,然后對著鏡頭。
慢慢打開。
他本人先看不到紙上是什么身份,但從節目組的人紛紛亮起來的視線就感覺到……這絕對不是好東西。
鏡頭拉遠,溫棠歡指尖微轉,看到上面的字時眼前一黑。
這時候,他想起了昨天在車上周桓淺說的話——“柏競還挺有人文關懷的”。
所以他回頭:“導演,可以換嗎?”
柏導笑瞇瞇:“不可以,但我們會給你準備最好的服裝。”
“……”
遲未亭看著溫棠歡心如死灰地回來,不由地回頭:“抽到什么了,讓你那么喪氣?”
溫棠歡生無可戀地看了他一眼,又看著他手里抽的東西,咬了咬牙:“不告訴你。”
踏馬的誰能告訴他那個箱子里為什么會有寫著“咖啡館女仆”的紙條!@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溫棠歡甚至把這行字懟到柏競面前,再三向他確認了自己的性別。
得到的只是柏競無奈的笑容:“沒辦法,誰讓歡歡觀察員任務沒完成手氣又那么差。”
在這一瞬間,溫棠歡竟然氣得不知道是先砍自己的手還是先砍薄妄和溫淮。
女!仆!
我恨!
因為是特殊懲罰,溫棠歡換裝的地點跟其他觀察員是隔開的。
他本來還因為這點體貼強打起微末的精神,可是當化妝師姐姐一臉興奮地拿出貓耳女仆裙和兔耳女仆裙,問他選哪一套的時候,他想毀滅這個世界。@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溫棠歡苦大仇深地看著這兩套衣服,滿肚子的怨氣,也不好沖化妝師發泄,只能強忍:“一,一定要選這兩套嗎?沒正常點的嗎?”
“這很正常啊。”小姐姐揪起前面白色的小圍裙,“里面還有安全褲,不會走光的。”
溫棠歡:“……”我說的是走光的問題嗎!
但是在時間的催促下,溫棠歡還是萬般掙扎地抬起了手:“貓、貓……”
“貓咪?”
他又羞恥得換了個方向:“兔、兔……”
“兔子?”
溫棠歡生無可戀。
姐姐你非要重復嗎?
“哎呀其實貓咪和兔子都是耳朵和尾巴的差別,歡歡你先進去把衣服換上,待會兒再出來挑也沒關系。”
溫棠歡接過裙子走進化妝間,掙扎良久時給宋柔發了個信息。
[又欠老子錢:柔姐,如果現在我罷拍這個節目會怎么樣?]
[宋柔:怎么了?]
[宋柔:簽了合同,毀約的話要雙倍賠款……歡歡你出什么事了嗎?]
雙倍。
一想到節目組給他開的錢是多少,溫棠歡抹了把臉。
[又欠老子錢:沒事,挺好的,我很堅強。]
不就是女裝嗎,當愛豆的有什么辦不到。
裙子的質量出乎意料的好,也因為布料厚重,穿上身的感覺跟平時的短袖短褲沒差。
……就是有點輕飄飄。
溫棠歡推門而出時,看到的就是滿面期待的化妝師和造型師。
視線對上的時候,他就發現兩位都愣在原地。
“很、很奇怪吧,”溫棠歡已經不知道這是羞恥還是尷尬了,“我跟導演抗議過了,可是他非要說什么人生如棋落子無悔,是我自己抽的就……”
“沒關系的歡歡,”化妝師一把將人按到化妝臺前,“一點都不奇怪,甚至比我想象中的效果還要好十倍!”
在看到他從更衣室里出來的時候,化妝師只想到一句話——Ro’Marin的門面果然不是蓋的。
溫棠歡的五官本來就很精致,平日里上妝入鏡其實絲毫不顯女氣,但是換上裙子之后,因為臉小眼睛大,那層精麗暈染下說不出的媚便透了出來。
更別說他現在因為害羞紅了臉。
像是漂亮的換裝娃娃,一下讓人涌起打扮的欲望。
換了大直徑美瞳,再化了個微醺妝,化妝師糾結在黑長直齊劉海和側分波浪卷兩頂假發上。
“歡歡你更喜歡哪一個?”
溫棠歡被涂了淺淺一層唇釉,此刻正不習慣地在抿唇,看著兩頂長度相當的假發,微愕:“這兩個有,有什么區別嗎?”
“有啊,黑長直就是清純系,側分波浪卷就是魅惑系。”
“……”
不等溫棠歡做出選擇,化妝師就想好了:“還是波浪卷吧,反差萌也很美味。”
“……”
弄好妝發,余下的就是細節,溫棠歡沒想過有一天自己還要在鏡頭面前穿絲襪。
而且這絲襪居然還有花邊!
忍著強烈的羞恥心把絲襪蹬上,溫棠歡才發現花邊還有個小扣。
因為不知道怎么弄這些跟盤繞的炸彈線似的小扣小花,他只能提著裙擺讓造型師姐姐給他弄。
而化妝間的門,就是這個時候打開的。
遲未亭這個人平時不算有特別強的好奇心,但溫棠歡又是換“獎池”又是跟導演討價還價,甚至連化妝室也是獨立的,再微小的好奇心此刻也會被煽動。
早秋還不算熱,遲未亭換好節目組給他提供的服裝,拿著道具刀戴著眼罩,在工作人員來往的間隙很快走到溫棠歡化妝的地方。
據他所知,目前最遭罪的是佟老師,他抽到了綠色賣氣球的癩疙寶。
這已經是節目組已知的最差勁的裝扮,怎么到大少爺這里就遮遮掩掩?
找到方向,遲未亭抬手敲了敲化妝間的門,虛掩著的房門便虛虛而開。
“你好,我找溫……”
話還沒說完,遲未亭就猛地愣住了。
他推門而入時看到的是一只腳踩在小凳子,輕挽裙擺在調弄絲襪的“女生”。
——節目組什么時候秘密邀請了新的女嘉賓!
人家在換衣服他居然就這么撞了進來!
直擊雙眼的視覺沖擊瞬間燒起強烈的溫度,遲未亭飛快地閉眼轉身,險些撞到門框上:“不,不好意思……工作人員說溫棠歡在這里換衣服,我以為只有他一個人,抱歉抱歉……”
因為找不著北,他出門的時候衣服還勾住了門把,險些撕裂一個口子,害得他不得不狼狽地轉身。
然后就看到那位波浪長發的“女生”鄙夷地抿著唇,一手攏下裙擺沒好氣地沖著他:“遲未亭你瞎了嗎?”
遲未亭:“……”
遲未亭:“你再說一遍?”
“說多少遍都行,你瞎了嗎?”溫棠歡雙手環胸,鄙夷地看著他,“我都認不出來了?”
遲未亭呆呆地看著他,審視了進十秒,才揉了揉眼睛:“我草!溫棠歡!?”
化妝間里的兩個工作人員都沒忍住笑。
她們早就看出來遲未亭的反應不是裝的,但也沒想到他能看那么久才分別出來。
溫棠歡看著他尚算正常的穿搭,簡直要被煩死。
怎么遲未亭的手氣就不差呢?
“歡歡,還有最后的裝扮。”造型師小聲提醒。
他回過頭,發現還是最開始那個問題——貓咪還是兔子。
貓咪耳朵小,尾巴長,兔子耳朵長,尾巴小。
溫棠歡想了想,待會他是要執行任務的,長尾巴說不定會影響他的行動,猶豫再三,選了兔子。
然后遲未亭就看到往日驕縱傲慢的大少爺,成了只擁有毛茸茸尾巴球的兔女仆,水藍色的美瞳把他本來就大的眼珠子飾成了一顆剔透的玻璃球……耷眉扁嘴看著只像個壞脾氣的妹妹。
草。
遲未亭后知后覺地聽到自己震天響的心跳。
“干什么?”溫棠歡看著他克制地別過臉,抿唇艱難的模樣,有點不高興。
是啊他手氣臭,抽到了最不得了的懲罰。
想笑就笑啊,又沒人掐著他不讓笑,這幅硬憋著不敢看他的樣子算什么?
遲未亭含混地哦了一聲,視線仍是不敢回頭,只說:“你去守的任務點是哪里?”
他們第一天要先完成提示任務才能回到觀察室,所以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任務點。
遲未亭是花車巡游,溫棠歡則是路邊的咖啡館。
只要等嘉賓找到他們就能結束任務。
溫棠歡是一刻都不想多穿這一身,于是打扮好之后就出發到任務地點。
不管是誰,只要快點來讓他把任務結束了就好。
咖啡館早就被《迷愛》的工作人員布置好攝像機,店內也已經溝通過,溫棠歡在嘉賓來之前只需要在員工休息室里等著。
所幸沒讓他等多久,第一組嘉賓很快就到了。
這一期的組隊模式很粗暴,是在開場時選擇的座位,座位底下有相同數字的嘉賓被一條鎖鏈扣著,成為一組。
咖啡店的店主提醒他有被鎖鏈扣著的客人進來時,溫棠歡很快地把自己代入到角色之中,抱著餐牌就往店主提示的方向走過去。
“你好,歡迎光臨……”話到一半,他就僵住了。
因為現在坐在窗邊咖啡桌上的,是三號女嘉賓……還有薄妄。
男人面朝向店內,自從這襲身影從員工休息室里走出來時,視線便一瞬不瞬地凝著。
先是看到眼睛,然后是頭發,最后順著裙子滑落到腿,最后又回升,凝在裙擺和長襪間隙的小小銀扣上。
微愕,隨后是極深的暗意。
三號女嘉賓的視線落在窗外,似乎是在觀察著四周的蛛絲馬跡,沒發現什么異常,才回頭:“薄先生,你說導演組說的NPC會在哪里?我這一點頭緒都……”
她說到一半,發現薄妄的視線沒有落向她,才意識到身側站著人。
……好漂亮的女仆小姐姐。
三號女嘉賓先前忙于任務的沉重頓時消散,溫溫柔柔地看著她:“不好意思,我剛剛沒看到你,可以把菜單給我嗎?”
導演本來是讓他稍微夾一下嗓子,說這樣契合當下的身份。
可是來的人是薄妄,他無論如何都夾不起來。
遞菜單的時候,溫棠歡垂著眼睫,因為過于緊張,眼尾顫個不停。
……怎么就是薄妄!
為什么偏偏是薄妄!
溫棠歡維持著艱難的笑容:“可、可以。”
三號女嘉賓這才通過他生硬的回答聽出不對,抬手一下抓住了溫棠歡的手腕,湊到他跟前:“歡歡!”
她激動得起身,下一秒被鏈子限制的右手又把她往椅子上帶了一下。
女嘉賓回過頭,順著鏈子看向同樣被鏈接的另一端時,才對上薄妄暗冷的視線。
早上她通過選位置意外跟薄先生組隊的時候本來還有些期待,結果從完成組隊,到出來做任務找NPC,這位薄先生都跟她保持著鏈子的極限距離。
只有在鏡頭跟上的時候才會配合地說兩句任務相關的話,鏡頭之外,他們就是純粹的陌生人。
她以為這是因為自己不是他的心儀嘉賓所以才那么冷淡……本來這些事兒背后都有劇本,她也無所謂。
可是現在,她居然從這個男人眼里看到了一絲不滿。
這種不滿源于她接近歡歡……甚至有一部分若隱若現地,漫成了某種占有欲。
三號女嘉賓微微挑眉,視線又回落到歡歡小女仆身上,然后試探性地又揪了揪他手腕上的小花邊。
薄先生的眸色冷得又下一個度。
……喔。
三號女嘉賓很快地把手抽回去,像明白了什么一般保持距離:“歡歡,我們是不是找到NPC了?可以有提示嗎?”
“……是。兩位客人,你們如果想得到我的提示和鑰匙,那么就需要按照正確順序進行點單并且吃完。”
溫棠歡強忍著自己想撂挑子不干的沖動,逼迫自己向錢低頭,維持著笑容交代任務:“提示是,注意聽。”
說完,他就把菜單和一個小鐘表放到桌子上,然后轉頭就走。
他看不懂薄妄的表情,滿腦子只有羞恥,卻不知道在他轉身之后,男人的視線凝在他背后那個兔子尾巴球上很久。
女嘉賓完全沒聽懂溫棠歡的提示,看著桌子上那個并沒有顯示具體時間的小鐘,還有這份菜單,一時之間想不明白該點菜的順序是什么。
思索之際,桌面上的小鐘表突然響了,她嚇了一跳。
但響聲只維持了十秒左右,就停了下來,然后是繼續的滴答滴答。
等她聽出來滴答滴答的間隔不對時,跟前的男人已經從菜單上勾選好了菜品。
“簡單的摩斯密碼,應該是這幾樣。”男人疏淡紳士地把最終答案交給她,“可以點單了。”
三號女嘉賓:“……”這什么反應?!
這個解密考驗的是嘉賓的反應時間和聽力,溫棠歡本以為自己多少能有個十幾分鐘緩沖情緒,結果剛回到員工休息室沒多久,就聽到了點單的聲音。
……不僅解得快,還完全是對的!
溫棠歡艱難地挽出笑容:“恭喜兩位成功解密,先進行第一個選擇,對于羈絆之鏈,你們是要維持現狀還是……”
三號女嘉賓堅定道:“解開。”
雖然面前的男人從各項條件來說都是最佳,甚至分分鐘攻陷智性戀……但只可惜,她的目標不是他。
他的目標也很明顯。
溫棠歡沒想到才第二期錄制,薄妄已經從剛開始的萬人迷變成了被拋棄的一方。
在餐點上齊,并且確認他們吃完之后,他便只能解開女嘉賓的鎖鏈。
雙人任務完成后,得到的信息是A島的一座地標建筑。
女嘉賓有禮貌地向薄妄道歉:“薄先生,謝謝今天的照顧,那我就繼續去完成任務了。”
男人靠坐在椅子上,淡淡地點頭。
女嘉賓走得干脆瀟灑,溫棠歡在員工休息室里看著鏡頭里的畫面,輕托下巴。
薄妄雖然不是正經來參加戀綜的,但就這么赤裸裸地被其他嘉賓留下,似乎也有些……可憐?
明明第一期給人留下的初印象那么好,臉也不錯。
偏偏要端著高冷,頂著一張萬年不化的冰山臉,活該沒人緣。
“好了,歡歡你的個人任務結束了,可以離開咖啡館了。”導演的信息發到手機上。
溫棠歡這一part的拍攝結束,他在離開之前借用了店里的洗手間。
這頭長發有點悶,他想擦擦汗。
可是剛到洗手間,他才發現自己兜里的“心動儀”正在響。
開始拍攝的時候,嘉賓需要把上一期的心動儀都戴在手上,方便節目組隨時收集心動時刻。
而現在,在怦怦冒著紅心的,居然是薄妄的那一枚。
溫棠歡疑惑地看著半個手心大的懷表,心說薄妄不是剛剛被女嘉賓甩下么?怎么突然心動了。
而且,這心動的跡象還越來越大了!
疑問剛落,他就聽到了尾隨至身后的腳步聲。
裙子腰間被他忽略的兔子尾巴球被輕輕握起,凌冷的雪原玫瑰香盈到跟前,伴著薄妄低啞的沉音。
“節目組說,你的打扮是自己抽的。”薄妄站在身后,湛暗的眸光和鏡中的溫棠歡對上視線,語調微啞,“怎么這么倒霉,兔子小女仆?”
第 59 章
其實那個兔子尾巴球的存在感特別微小, 過來的這一路溫棠歡基本都忘記它的存在。
要不是明顯地感覺到身后的人把它握在掌心掂了掂,溫棠歡可能會連頭上的兔子耳朵都慢慢忘掉。
他分神于腰間那團小尾巴的間隙,薄妄節骨分明的長指緩緩落到他微長的卷發之間, 緩緩撥起了那白色毛茸茸的垂耳。
他貼得太近, 仿佛輕笑時溫熱的呼吸都能灑落在耳尖。
“……還是只垂耳兔。”
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定的剎那,薄妄就看到鏡子里的歡歡臉頰迅速染開了紅, 像是滴進清水里的紅色顏料, 暈得又急又粉。
砰砰——
懷表中間的愛心活了一般不停地躍動著。
明明這是連接著薄妄的心跳, 可溫棠歡卻越發覺得自己胸腔處的頻率將要跟它一致。
他一下抬手,因為這是垂在頭發上的兔子耳朵, 所以他往下一捂就順帶連他本身的耳朵都捂住了。
“你別在我耳邊吐氣……”
大少爺的命令沒了從前的氣勢, 壓著聲調,仿佛是知道如果他們不講規矩, 外面的人……或者是咖啡館的老板, 或者是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又或者只是素不相識的游客, 都會知道他們的關系。
溫棠歡又惱又臊,不知道這個男人明明才在鏡頭面前被拋棄,怎么轉個身就堂而皇之地跟了他進洗手間。
鏡子里, 歡歡的目光無辜無奈, 還帶著淺淺的哀怨,低垂在洗手池的某一角:“誰讓你們上一期錄制都不配合……害得我抽了這么個懲罰,我也不想穿。”
薄妄眉梢淡淡地挑了一下。
“怪我?”
是該怪他。
如果他早一步知道歡歡的懲罰是這樣,他是不會讓他有穿出來被其他人看到的可能。
那么無害可口, 像一團暴露在獵食者眼中的毛球,稍不留神就會被藏在某處角落的覬覦者掠去。
男人的長指輕抬, 指尖繞過一縷垂在他鎖骨邊的栗色卷發,慢慢盤繞,最后捻起。
這個微小的動作是用來分走溫棠歡的注意力的,見大少爺果然伸手去揪那縷發,薄妄不動聲色地貼近靠落。
細長的,黑色的桃心尾悄無聲息地從衣間探了出來,慢慢地落到歡歡的腰間。
柔軟如蛇尾的末端輕輕陷入了那團綿軟的白里,像是蔓生的菟絲,絞纏裹卷,在悄無聲息中將這一團蓬軟松圓的尾巴勾繞。
而鏡子里歡歡還對這場秘密的交尾一無所知,只是純然地想把那一縷發從他指尖搶回來。
薄妄的視線染開暗色,歡歡過于天真不設防的樣子讓他嘗到了那抹微妙的不甘心。
想讓他知道自己卑劣的占有欲,又怕這點意氣用事會駭到他,一來一回的思考,漸漸燃起了一點惱和一點慍。
所以,他把那點不可見光的小動作換了張皮,端到臺面上。
他說:“纏住了。”
“誰讓你擅自卷過去的。”溫棠歡抿著唇,不高興地伸手把自己的波浪卷揪回來。
可是男人的指尖這么一勾,本來能取下來的發絲一瞬就被他扭緊。
距離驟近,氣息交錯,稍稍抬眸便對上了暗色無邊的瞳。
記憶穿過淅瀝的雨夜,驟然回到了初吻的那天。
薄妄也是用這個眼神看他。
啪嗒。
本來在指尖搖搖欲墜的心動儀驟然掉落,像是某種提醒。
溫棠歡受驚回頭,看著上面不斷砰動的心跳才意識到自己還在錄節目。
他后退一步,才發現男人離他那么近,慌亂之際只好抓著心動儀擋在唇前。
像是最后抵御的武器。
然后薄妄就看到自己心跳的頻率在大少爺這張白凈的小臉上,曖昧地一下一下變成躍動的愛心。
嘖……行為不讓他吻,卻處處都是引誘。
他略微調整了一下呼吸,放低嗓音:“你捂什么?發現我要親你了?”
溫棠歡瞪大了眼睛看他。
意思是你怎么還好意思說出來。
“嗯,好,說不就是不。”薄妄指尖輕抬,松開了那縷發。
大波浪卷間多了一縷小波浪卷。
溫棠歡胡亂地抬手把頭發松開,確定他的眼神不再那么有占有欲,才慢慢把心動儀放下。
“我,我要走了。”
“就這樣?”薄妄看著他,視線從他領口的蕾絲花邊,落到裙擺。
意識到他在看自己的腿,溫棠歡又飛快壓住了裙擺:“這不是拜你所賜!”
“既然是拜我所賜,那我可以選擇不讓別人看到嗎?”薄妄側轉過身,視線卻從未從他臉上移開分毫。
“那你就好好完成任務,跟別人搭檔,建立良好的關系啊。”
但凡他配合一點,溫棠歡都不至于任務指數那么低。
“可是沒辦法啊,他們不喜歡我,我道德感也比較強。”男人輕靠著洗手池,深邃的眉眼在暗光的剪影下露出了那么一絲可憐。
溫棠歡輕哼:“錄個節目,還跟道德感扯關系?”
“嗯,沒離婚,隨便跟人拉拉扯扯就是不守男德。”
“……”
溫棠歡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我就不該指望你的嘴里說什么正常的話!”
轉身離開,連裙擺輕漾起的弧度都是氣呼呼的。
薄妄站在原地良久,才滲出一絲低輕而滿足的笑。
藏在身后的尾巴慢慢晃到跟前,尾尖輕卷著白色毛球。
男人攤開指尖,桃心尾輕輕晃悠,很快就把那一團落到掌心。
他拎在指尖輕輕抬頭,光落在毛茸茸的尾巴上,淡淡地落了一層金。
……就這點警惕心,怎么可能不被人吃呢?
溫棠歡從咖啡館里出來的時候,正好是花車巡游,大概是車前奇裝異服的人更多,他的那點緊張和局促便也漸漸消失了。
反正從化妝室出來的時候,兩個工作人員都說好看,不仔細看壓根看不出來是男扮女裝。
攝像跟在身后,在花車巡游的間隙提醒:“歡歡,現在可以過去了,待會兒第二趟過來就沒間隙過去了。”
溫棠歡不太懂他的話,但聽見提醒還是乖乖地想到街的對岸去。
但也許是地區風俗不一樣,這里的路面并不是古板無趣的水泥路,而是色彩斑斕的鋪路石覆成,好看但有些費腳。
造型師為了整體搭配,給溫棠歡穿的是并不利于行走的小皮鞋,他走得很慢,但沒想到第二趟花車的樂聲鼓聲又從街角傳來。
這邊的花車巡游沒有特大型的車輛來往,所以互動性很高,也沒有明確劃出界限必須要游客呆在兩旁不動。
攝像明顯加快了腳步,溫棠歡抬腿想跟上的時候不知道是鞋滑了還是落腳點不對,竟然并沒有踩穩。
然后一只手就從身后摟住了他的腰,平穩地將他抱了起來。
溫棠歡驚魂甫定,下意識抬手攀住了身側的支點,這才發現眼前的人竟然是薄妄。
先看清薄妄,然后又看清人來人往的街頭投來得各種張望的視線。
這是在街上!
這是在錄節目!
溫棠歡剛剛降下去的溫度驟然升高,不由抓緊了薄妄的外套:“你,你放我下來!”
“鞋子不合適。”薄妄如履平地,穩穩地將人抱到路的對面,找了一處尚算平穩的臺階才把他放下來,“出來的時候不知道要一雙備用的?”
溫棠歡落地時頰邊還發著燙,他用垂落的長卷發擋住臉,余光瞥見攝像的鏡頭回來時,稱呼又落得生疏:“謝謝薄先生幫我,不然待會在路中間崴腳就麻煩了。”
薄妄淡淡地垂下眼,看著剛剛在洗手間里臉還紅得跟脆桃似的大少爺現在一本正經地跟他道謝,唇角稍挽。
“不客氣,我應該的。”
溫棠歡冷淡地把視線壓在眼前,不打算看他,但是往前走的時候就發現身后的人亦步亦趨跟著他。
“薄先生?”他維持著鏡頭前的笑容,“您還有事嗎?”
“沒事。”薄妄垂眼,“只不過我跟我的搭檔解開了鏈子,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小天鵝地標不是么?”
……他剛剛在咖啡館里,跟三號女嘉賓透露的關鍵信息點也是小天鵝。
溫棠歡無法反駁,只能抿唇悶頭往前走。
花車巡游在街道中來回而過,熱鬧和歡樂總是渲染氣氛的最佳調劑,溫棠歡即便有點煩悶,但還是很快地被氣氛調動起來。
再次橫過花街的間隙,薄妄瞥了眼回頭調試設備的攝像,輕輕扣住了溫棠歡的手。
頃刻之間,伴著花車的熱鬧,兩個人很快消失在鏡頭之外。
溫棠歡沒注意到這一點,他只顧著看腳下的路,怕自己一個不慎又崴腳。
“你那么急干什么?讓花車先過也可以啊。”他低聲嘟噥,察覺到自己被薄妄牽著手腕時,已經繞過了一條街巷。
他想把手壓回來的時候,面前的花車行列中正有一個提著花籃的小姑娘在跟四周互動。
大概是看到了路邊的兩個人,先是捂唇表現出訝異,然后很熱情地從花籃里取了一束玫瑰遞過來。
薄妄溫笑著輕輕頷首,卻沒有主動去接,而是松開了溫棠歡手腕上的指尖,輕輕摟住他的腰。
溫棠歡被他捏了一下腰側,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到跟前的小姑娘身上,連忙點點頭,雙手結果了她遞來的玫瑰。
然后就聽到小姑娘輕快而熱情地說了一句話。
那是外語,溫棠歡還沒反應過來,她就揚著裙擺又跳下一對兒情侶前送花。
“什、什么……”他呆呆地看著小姑娘遠去的方向,還有手里的兩朵紅玫瑰。
“她說的是西語。”薄妄帶著他繼續向前,輕輕地重復了一次。
也許是天然對外語并不敏感,所以發現薄妄竟然能重復人家隨口的一句話,溫棠歡驚奇地看著他:“那是什么意思?”
“最美的風景,是與你同行。”
甜蜜的祝福語,大概是認為他們是熱戀中的情侶。
溫棠歡低頭看著自己的玫瑰,微微一怔。
他和薄妄……看起來像熱戀么?
攝像在人來人往中掉隊了,薄妄本來是看著大少爺在路上經常不自覺地被花車吸引,所以才打算帶他轉轉。
可剛轉到第二條巷子邊,另一道人影驀地從身后出現。
溫淮是在第二輪花車巡游時發現薄妄的……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張尤為英俊的東方面孔在人群之中著實扎眼。
他剛找到在路邊買氣球的NPC完成了一道常識類題目,好不容易跟綁定的伴侶解綁,然后就看到了他。
他完全不在意薄妄為什么會在沒有工作人員的跟隨下亂逛,對于他來說老魅魔哪怕橫尸街頭也是喜事。
然后他就在來往的花車中看到了他身邊牽著的另一個女生。
據他所知,今天嘉賓里是沒有人品味那么獨特,穿女仆裙上街。
更別說是兩個人牽手,還接了路邊的女生一束玫瑰。
他背叛了歡歡!
……溫淮記得自己在穿入這本書之前,用盡自己的魔力給老魅魔下了禁制,就是想要抹除他的一切記憶,從而方便自己把歡歡搶回來。
而上一次錄制節目的時候,老魅魔逼他現原型,那就證明這個壞東西至少是想起自己的身份了。
薄妄想起多少,知道自己穿書了嗎,記不記得歡歡……這些都是未知謎題,溫淮本來不打算想的,可是他容忍不了老魅魔一邊給歡歡下了“鐘情”的印記,一邊在這個世界跟別人約會。
“魅魔”這種東西本來就是靠吞噬外人的欲望為生的!
他決不允許薄妄為了一時飽腹,而置歡歡于不顧!
溫淮壓著自己的怒意,快步走到兩個人身后,剛想開口,身前那個穿著裙子帶著兔耳發箍的女生就仿佛察覺到什么一般回頭。
“小姐你好,麻煩……”溫淮話到一半,頓時滯住,“歡、歡歡?”
溫棠歡整個人愣在原地。
他是莫名地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從身后靠近,而且越來越強烈,所以才忍不住回頭。
但是他沒想到真的有人,還是溫淮。
而且溫淮居然還能第一眼就認出他來?
“歡歡,你……”溫淮的視線從溫棠歡的長發一路落到腳尖,然后回望的時候視線不受控制地順著他的腳踝到他膝蓋之上。
絲襪的蕾絲邊和裙擺疊錯在一起,格外的顯眼,又格外的引人注目。
歡歡穿裙子……那么,那么好看嗎?
溫淮還沒反應過來,深黑色的襯衣便隔斷了他的視線。
薄妄的嗓音又冷又沉,沁著哂笑:“溫淮,沒人告訴你,盯著女孩子的裙子看很不禮貌嗎?”
什么裙子!
他分明在看腿……
溫淮眸光一暗,旋即忽略過跟前的人,無辜地看向溫棠歡:“歡歡,你不是要去執行觀察員的任務嗎?怎么跟他在一起?”
溫棠歡明顯能感覺到這兩個人對峙的時候迸發出兩簇火,也不知怎么就莫名燒了過來,他輕咳一下:“剛剛完成,現在在回去的路上。”
“回那個小天鵝地標嗎?方向錯了。”溫淮冷掃男人一眼,自然地走到溫棠歡隔壁想牽他,“我帶你去。”@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然而他剛側到溫棠歡身邊,那道礙事的人影又憑借著他先一步握住溫棠歡的手,自然地把人牽到身后:“已經有我一個帶路的,不需要那么多人。”
“是么?”溫淮挽唇,眼底卻一點笑意也沒有,“那薄先生刻意往反方向走居心何在?”
薄妄淡然:“花車剛剛經過,那邊的拐角處人來人往,我只是選一條稍微清凈一點的路線。”
“可是歡歡穿著裙子畢竟不方便吧,難道不是……”
“好了!”溫棠歡被這兩個人一言一語吵得頭大,“不就是回去嗎!一起走不就行了,在這里拌嘴有意義嗎?”
他冷冷地甩開薄妄的手,轉頭看向溫淮:“你不是知道地標在哪嗎,帶路,最近的那條。”
兩個男人一個被放開,一個被命令,臉上都不同程度地漾出了委屈。
溫棠歡薄唇緊抿,一個好臉色也沒給。
溫淮不甘心讓薄妄跟他并排而走,可是又不想讓歡歡不高興,只好半側著身帶路。
但是看著歡歡的穿著,心里那口壓抑的氣又不知不覺地散了。
歡歡怎么戴了長發,還有垂下來的小兔子耳朵……可能是因為頸間和手腕上的蕾絲,也可能是裙擺蓬松,看著軟乎乎的。
似乎還有點香味。
雖然眼下的氣候涼快,但溫棠歡身上的裙子畢竟還是有幾層,加上走動不少,很快就熱了起來。
溫淮腳步微頓,停在了溫棠歡跟前:“哥……你渴不渴?”
溫棠歡眸色微漾。
他其實有點渴。
任務開始之后,他到咖啡館就滴水未進,本來是打算離開的時候問店主討杯水喝,但因為在洗手間里被薄妄嚇了一跳,出來反而忘了。
見歡歡沒有拒絕,溫淮回頭看了一眼:“你在這里等我。”
說完就走到剛剛路過的果汁店里。
溫棠歡本來想制止,回頭的時候才發現薄妄人也不見了,“不用”兩個字一時滯在唇間。
……這兩個人怎么成天就給他添亂!
一個比一個難琢磨,溫棠歡只能負氣在原地等著。
“撅著嘴在氣什么呢?”溫沉的男音從身后傳來。
溫棠歡氣哼哼地回頭,頰邊便貼到一杯冰橙汁上。
“不是渴了?”薄妄把果汁遞到跟前,“鮮榨的,沒有糖精,喝不喝?”
“……你什么時候去買的?”
薄妄隨聲道:“剛剛路過的時候。”
這是旅游景區,買飲料的店鋪自然不少,他看到一家鋪面和材料都算不錯的便進去買了一杯。@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果汁杯壁冒出了淺淺的水珠,將男人的指尖沾落了一層潤澤的光。
溫棠歡的舌尖像是也感受到了那絲冰涼的通感,徐徐抬手:“謝謝。”
“不客氣。”
但他剛接過,還沒放到唇邊,溫淮就提著另一杯果汁回來了。
“歡歡,我給你買了鮮榨橙汁……”溫淮話到一半,就看到他手上捧著的杯子。
是果汁就算了,怎么還同樣是鮮橙汁!
溫淮含恨瞪了薄妄一眼,然后又踟躕地提著自己的果汁:“……你喝嗎?”
溫棠歡越發的覺得自己沒有否認口渴這件事很愚蠢。
沉默至極,他余光掃到花街對面遠遠跑過來的攝像,頓時一個激靈。
拿著兩束玫瑰的右手很快反應過來,把一朵塞到薄妄手里,另一朵塞到溫淮手里,然后奪過溫淮的橙汁。
“行,我都喝,你們往我前面站!”
薄妄看著手里被拆散的玫瑰,再掃過溫棠歡微微緊張的神情,所有話咽到唇邊,無聲無息地回頭。
攝像急急忙忙地照過來,發現多了個林淮,稍稍意外,但還是領著三人往地標處走。
二十分鐘后,溫棠歡終于平安回到觀察室。
溫淮和薄妄因為是嘉賓,還有第二輪搜尋寶石的任務,被節目組硬性分開。
推開觀察室的門,其他觀察員先是發出意外又驚艷的贊許,然后就看到溫棠歡如釋重負地把兩杯橙汁放到自己的桌面。
打扮成女偵探的蘇綿好奇地偏頭:“這里的飲料有那么好喝嗎?歡歡你還一次買了兩杯。”
溫棠歡一愣,還沒找到開口的理由,佟老師就摘下癩疙寶的腦袋:“還真挺好喝的,我穿著這一套在街上站了半個小時,全靠那個西瓜汁續命。”
蘇綿可惜道:“哎呀,我剛剛就顧著看花車了,早知道我也去買一杯。”
見話題敷衍過去,溫棠歡坐回自己的座位,才發現遲未亭居然還沒回來。
他看向身側的佟老師:“觀察員的任務還沒結束嗎?”
“沒呢,你沒回來,是不知道遲未亭那兒多熱鬧。”佟老師給他調過平板,把遲未亭那一段互動放出來。
遲未亭負責前線的嘉賓,第一周本來生出了一些好感,相處得蠻好的,結果今天早上因為沒有成功連線,一號女嘉賓被五號男嘉賓橫刀奪愛,原來搭配的二號男嘉賓姍姍來遲,發現自己意中女嘉賓并沒有跟人解鎖,寥落又不甘地跟了一路。@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偏偏二號男嘉賓今早綁定的女嘉賓又心儀他,女嘉賓在更后的角落又黯然神傷。
遲未亭一時是不知道該勸一號女嘉賓回頭,還是該勸二號男嘉賓死心,端著心動儀苦哈哈地跟在隊伍最后。
蘇綿也壓低了聲音:“不管是劇本還是真情實感,有這么一出,收視率有保證了。”
佟老師搖頭:“一碗水端平可真不容易。”
溫棠歡:“……是啊。”
當天的錄制直到下午五點,雖然稍有波折,但所幸結束得還算順利。
諸位觀察員終于結束了自己cosplay的一天,能去把衣服換下。
溫棠歡回到化妝間,暗暗下定決心無論之后的錄制如何,他都要摁頭溫淮和薄妄配合。
這種懲罰他絕不要第二次。
剛這么想,就聽到造型師蹙眉:“誒,歡歡你耳飾和假發沒掉,尾巴倒是不見了……我還特意給你綁得很緊來著。”
“是嗎?”溫棠歡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那個毛球真的不見了。
簡單回憶了一下,他有些苦惱:“可能掉在路邊了。”
“沒關系,那個確實不好注意……今天辛苦了。”
溫棠歡禮貌道謝,從化妝間里出來的時候還在迷迷糊糊地回憶那個毛尾巴能掉在哪。
進了電梯也還沒回神,完全沒發現另一襲身影隨著他的腳步一同進電梯,摁了關門。
低頭觸著手機,本來是想問其他觀察員,有沒有在觀察室里看到毛尾巴。
下一秒,那團絨絨的白就仿佛應驗了他的尋找般驟然出現在眼前。
薄妄的聲音淡淡飄落,帶著一絲微末的笑:“在找這個?”
第 60 章
溫棠歡眼睫微睜, 慢慢抬眸跟男人對上視線時,才后知后覺此刻的電梯里只有他和薄妄兩個人。
“……你,你什么時候過來的?”溫棠歡下意識有些緊張, 男人手里的那個毛團在他眼里成了明晃晃的餌。
他又不是記憶里只有七秒的魚, 自然不會上鉤。
“順路。”見他不接,薄妄指尖穿過勾連毛尾巴球的環,輕轉了一圈, 然后用指尖攏著, “也順便想看看那杯橙汁有沒有浪費。”
男人的指尖長而細, 虛虛攏著毛團子的動作有那么一瞬抓握,卻偏偏讓溫棠歡有種自己的軟處真的被觸碰的錯覺。
……尾椎上莫名癢癢的。
略顯慌張地攏回視線, 溫棠歡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是早上的橙汁……可能是錄制的時間太長, 也可能是他確實口渴了,那兩杯橙汁他都喝完了。
見他不說話, 薄妄微側過身, 不動聲色地將他往角落上帶:“我給你點的是半糖,他的是三分糖, 口感的差異應該不小……哪杯喝完了?”
電梯的數字躍動時,寂靜余漾。
溫棠歡是不知道他從哪搜刮到這樣的小細節,更沒想到他會揪著這點弄一場莫名的盤問……
那兩杯橙汁的味道他真的沒品出太大差別。
可是薄妄連讓他去回憶的空隙都沒有, 指尖繞著毛團逼近:“歡歡?”
“都喝完了。”溫棠歡的耳垂有些熱, 卻還是強撐著氣勢瞪向他,“不過是解渴的水,你在這里糾結什么勁兒……”
“嗯,所以說你在身體力行地告訴我, 你這碗水端得很平?”薄妄平靜地看著他,湛暗的瞳內倒影著他的輪廓, “溫棠歡觀察員,你倒是告訴我憑什么我得跟他平?”
低淡沉啞的男音,一如從前般帶著兇悍的侵占欲,但卻遠比之前更讓溫棠歡心跳加速。
說不清是因為心悸還是……其他原因。
溫棠歡理所當然地開口:“因為你和他都是我的嘉賓,你們手上帶著一樣的心動儀。”
不說佟老師和蘇綿,遲未亭都是這么做的,他平等對待又有什么錯?
看著大少爺閃躲避讓的眼神,薄妄大概就知道他這是在急速轉自己的腦筋想找借口搪塞過去。
余光里電梯的數字越發靠近,薄妄抬起手,剛剛緊握的指尖送張在溫棠歡的臉側,那一點點毛茸茸徐徐觸上他的頰邊。
“那你有沒有留意過,我和他的心動儀,誰響得更厲害?”
話音剛落,電梯門開。
白團毛茸茸墜落在側,溫棠歡垂首去接過,再抬起視線時電梯已經空了。
薄妄沒等他回答,便離開了窄小的空間。@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良久無人觸碰的門重新關上,溫棠歡攥住了毛團子,在電梯上行時才慢慢地從口袋里拿出屬于薄妄的懷表。
……經過一天的調拍定調,他的心跳已經跟懷表上顯示的心跳同頻了。
他輕咬下唇,捏緊了手心的毛團子。
回到房間,溫棠歡剛躺下準備休息,宋柔的消息便傳來。
《迷愛》第一期今晚開播,他需要配合官方轉發微博。
他躺在床上打開微博,這才發現嘉賓陣容早就已經公布,連熱搜都上了好幾條。
而《迷愛》官博的評論區更是大型的花癡聚集地。
[不是我說,六號薄先生也太帥了……明顯的跟其他男嘉賓斷檔了啊]
[薄先生那個肩寬,那個腿長,我的媽,難怪敢穿那么騷包的水藍色]
[六號這個腰,就這個出場我看了十七次了,誰來救救我]
[從出場片段來看,能跟六號掰一掰的也就林淮了吧,嗚嗚嗚總會在不同年齡段迷上十八歲男高]
《迷愛》的嘉賓里有兩位小有人氣的網紅,按理說應該會在官博出現一定粉絲控評,然而實際上卻是薄妄和溫淮的顏粉血洗評論區。
又因為《迷愛》不僅是單純的異性戀戀綜,不少路人觀眾光看顏已經貸款磕起了薄先生x林同學。
溫棠歡最初只是在熱搜廣場上掃見有個叫薄林童話的CP超話,一時好奇就這么點了進去。
不得不說現在的網友動手能力是真的強,嘉賓公布才一天多一點,同人文同人圖已經布滿整個超話。
……尤其同人圖,幾個太太還把薄妄畫得人模人樣。
他只是這么稍稍看了一會兒,然后就收到了宋柔轟炸式的微信。
[宋柔:歡歡!!]
[宋柔:你在看什么!!!]
[宋柔:你趕緊給我退出來!!!]
溫棠歡滿頭問號,打開聊天窗口才發現宋柔把他的微博截圖……
然后他就在Ro’Marin溫棠歡的微博動態頁里看到一行大字——他最近參與的超話:薄林童話。
溫棠歡:“……”
這什么破功能!
而因為他一時的好奇心,薄林童話的粉絲數驟然激增。
薄林童話超話:
[啊啊啊歡歡居然也在磕!我和我的寶貝磕了同一對CP!]
[踏馬的觀察員親臨CP超話!這難道不是驚天大糖!]
[第一次磕CP,糖還沒舔到,錘先獎勵下來了,蕪湖!]
[宋柔:你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轉發官博嗎,怎么跑到CP超話去了?]
[又欠老子錢:……手滑了QAQ]
因為犯了錯,溫棠歡立刻把手機端放到桌面,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一副預備受罰的樣子。
半個小時候,宋柔的電話打過來。
“歡歡,我和節目組那邊開了個緊急會議,商量出臨時對策……你這個行為算小小的劇透,無傷大雅,反正今晚就要播了,干脆將錯就錯,在節目播出時你發一條跟他倆有關的微博,假裝磕一磕。”
畢竟與其參與了又默不作聲的欲蓋彌彰,還不如大大方方地拿出來,讓觀眾認為這是節目組營銷的一種手段。
于是,當天晚上《迷愛》第一期播出的時候,“薄林童話”便上了高位熱搜。
彼時薄妄剛在房間里參加完遠程會議,剛結束時手機就亮了起來,是Amina的電話。
“哥你怎么回事?好不容易跟歡歡的關系稍微好些,你轉頭又跟人炒cp?”Amina怒氣沖沖地在電話那頭質問,“我苦心孤詣給你們創造獨處的時間,你就是這么報答我的?”
薄妄眉峰微蹙,站在落地窗外看著高樓之下的夜景:“什么?”
“《我夢》啊!這不是你投資的節目嗎?怎么把你跟那個林淮剪的那么曖昧!而且還有亂七八糟的熱搜!”
掛斷電話,薄妄打開筆記本。
《我夢》的剪輯大部分都交給黎特助,而且意思早就交代得很明白,他不需要人氣、鏡頭、CP路線,只要一切向著歡歡,空余處再給其他cp線鏡頭即可。
而節目組也確實是這么做的,他第一期除了亮相、做飯和某些不得不參與的群像,再沒有什么多余的鏡頭。
他眉心稍蹙,抬指打開那個社交軟件時,才發現罪魁禍首是誰。
觀察員本人在磕他和別人的CP,所以才燒起了一把這么不得了的火。
……還真敢磕啊,是因為沒離婚所以有恃無恐么?
還是因為想離婚,所以才毫無顧忌地把他推向別人?
長夜漸濃,將他的輪廓浸染在黑暗之中。
*
因為第一天“寶石”失竊,所以第二天的拍攝任務仍是圍繞這一期的主線進行。
今天的拍攝終于跟觀察員無關,溫棠歡弄好造型就坐在觀察室內。
佟老師和蘇綿正在就昨天播放的第一期討論。
“現在的網友是真的會磕,好多我忽略的點都能被他們挖出來。”蘇綿捧著臉看手上的平板,“薄先生還真是,用最少的鏡頭迷最多的觀眾。”
正說得興起,蘇綿抬頭便看到溫棠歡,笑容滿面:“歡歡來了?昨晚看第一期了嗎?你的兩位嘉賓人氣都很高呢!”
溫棠歡自然是知道這點事,昨天晚上他生怕自己又在微博上出什么幺蛾子,盯了一晚上的熱搜。
剛跟蘇綿搭了兩句話,觀察室的門再次被打開。
溫棠歡回頭的時候便看到已經做好造型的遲未亭,他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牛仔外套,腳上是一條粉褲子,看著還挺水嫩。
昨晚郁結的心情因為色彩被沖散了些,溫棠歡難得一件地主動朝他抬手:“早啊,遲未亭。”
他本來以為遲未亭就算不向他招手,也該回一句早,結果門口的人聽到他的聲音只是驀地僵住。
然后視線明顯地下壓回避,沉默著走到隔壁的椅子上。
碰碰這兒摸摸那兒,把身上的設備都調試了一遍,才含糊地應:“嗯……早。”
溫棠歡狐疑地盯了他一會兒,湊到他跟前:“你怎么一早上臉色就不太好看,肚子疼?”
遲未亭看著這張驟然放大……一下子跟昨天晚上亂七八糟的夢境重合的臉,在門口平緩了一刻鐘的心又亂七八糟地跳了起來。
“沒、沒啊。”他別過臉,強裝鎮定,“就昨天任務太累了。”
……天知道他為什么看完溫棠歡穿裙子之后,無欲無求了二十多年的這顆心莫名其妙地開始亂跳,導致他一晚上都不停地夢見溫棠歡大腿間的那個蕾絲結。
沒事的,沒事的,只是寡太久了突然碰到太過精致的女生打扮罷了。
遲未亭深呼吸一口氣,慢慢地回頭,再次嘗試跟溫棠歡對視。
結果剛側過臉,就跟大少爺圓溜溜的眼睛對上:“你到底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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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棠歡早就察覺到他拿要看不看的視線,蹙著眉:“你對我有意見就直說,別要看不看的。”
……果然,還是平時那個大少爺。
昨天的頭昏腦漲和面紅耳赤在這個時候消散無蹤,遲未亭長松一口氣。
果然是兔子耳朵和尾巴的沖擊力太大了,摘掉就沒事了。
我怎么可能喜歡上我隊友的女裝呢?
剛這么想,遲未亭垂落的視線卻驀地飄落到溫棠歡椅子下的腿上。
觀察員都是帶靠背的木椅,溫棠歡的腿長不能完全伸展,所以他向來是腳尖觸地,半曲地收在椅子下。
而今天他穿得是一條略寬松的運動短褲,即便身材管理夠好,但大腿跟椅子壓觸的地方還是壓住了一點點的軟肉,像是被絲帶輕卷著的棉花糖,乍然壓出了一點絕對領域下的肉感……那種綿軟純白順著曲彎到腳踝,被白色的短襪和球鞋覆蓋。
再正常不過的穿搭,卻愣是扯出了昨天遲未亭意外推開化妝室時所見到的畫面。
那陣心慌意亂瞬間涌現,遲未亭慌張地想把視線抽回來,卻在溫棠歡側身的不經意間,從他衣擺下看到了運動褲的口袋。
他側邊口袋里放著的一團白色的毛茸茸……那是昨天晚上的兔子尾巴。
遲未亭笑容瞬間僵硬,猛地回頭,卻跟蘇綿對上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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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還在笑的蘇綿臉色大變:“遲未亭,你怎么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