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嘉賓本來在昨天任務最后的小天鵝噴泉池邊準備, 導演在準備就緒打算開始今天的拍攝前,觀察員“受傷”的消息突然傳了下來。
彼時溫淮正在拍個人采訪,恰巧在獨立拍攝地, 對泳池邊發生了什么一無所知。
交談的間隙不知道是誰提了句歡歡, 然后就看到站在鏡頭最邊緣的男人徑直走到跟前。
“觀察員怎么了?”薄妄幾乎是一瞬間就撞入了剛剛在交談的工作人員的視野之中。
薄先生在拍攝的過程中,給所有工作人員留下的印象都是疏冷淡漠,沒有什么特別的架子但卻尤其不好親近。
這種不好親近就像是一層天然的氣質, 源于薄妄本身, 沁沁冷冷蔓延在四周, 縱使臉再好看也透著一層可望不可即。
所以眼下薄妄主動上前搭話時,工作人員先是愣了很久, 然后才磕絆道:“哦, 好像是出血了什么的,剛到員工臨時休息室里……”
話音未落, 男人便從跟前走過, 頭也不回地向員工臨時休息室走去。
溫棠歡坐在休息室里,緊張地捧著一塊干凈的毛巾站在遲未亭身側。
醫生正在查看遲未亭的情況, 因為人是臨時從本地找的,節目組還揪了個翻譯在隔壁負責問詢。
所幸,最終檢查的結果只是干燥上火, 并不是真出了什么事。
遲未亭捂著自己已經止住血的鼻子, 簡直想死過去。
溫棠歡到底為什么會把那個毛球尾巴揣兜里!害他一下就想起昨天夢里……
“喂……你,你真的沒事嗎?”小心翼翼的試探聲從身側響起。
遲未亭猛地回頭,才發現溫棠歡還捧著毛巾在身側站著。
諵風
明明平時看就是不可一世的大少爺,偶爾有其他感覺, 也不過是覺得他像個傲嬌的弟弟……可是為什么現在這一刻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會這么心癢難耐?
“沒事!边t未亭下意識捂住自己鼻子里的紙巾, 確保它沒有再次染紅才甕聲甕氣的,“剛剛嚇到你了吧,抱歉!
溫棠歡搖搖頭:“沒嚇到我……倒是把蘇綿嚇到了!
蘇綿暈血,在看到遲未亭臉上的紅的時候差點暈過去。
“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溫棠歡走到他跟前,抬手將手里的毛巾覆到他的臉邊。
剛剛翻譯姐姐跟他說,遲未亭將將止血,需要稍微物理降溫一下。
“昨天聽說你的任務好像挺辛苦的,是不是因為這個所以才流鼻血了?”
涼涼的毛巾貼在頰邊,仿佛能通過短短的隔閡感受到溫棠歡指尖的力道。
遲未亭猛地感覺鼻尖一熱,下意識低下頭:“還好……可能有點水土不服……”
垂眼的時候又看到那雙細白修長的腳,就這么筆直地站在自己跟前,仿佛只要他指尖稍微往前伸一點,就能觸碰到。
是像奶油般綿白柔軟,還是像碎絨鋪墊的小枕頭……
完蛋了,他都在想些什么啊!
遲未亭逼迫自己閉上眼,想將注意力挪到另一側時,才發現門邊出現了另一雙修長的腿。
格格不入的人影,甫一出現,就鋪張開強烈的存在感……像某種恰到好處的主權昭示。
薄妄出現的動靜相當大,溫棠歡一回頭就看到他眸色冰冷地杵在門邊。
視線對接的剎那,他像是心底某個開關被擰到了另一段,剛剛壓著毛巾的手飛快地抽了回去。
啪嗒,雪白的毛巾掉在地上。
溫棠歡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是該撿還是不該撿。
遲未亭很快注意到他這一絲的僵硬,微垂的視線落到地上,看著那團雪白的毛巾。
薄妄的視線輕描淡寫地掃過跟前的兩個人,淡淡道:“有止血貼嗎?”
止血貼?
這句話仿佛喚回了溫棠歡的注意,他低頭把沾了灰塵的毛巾撿起來,隨手放在一邊的桌子上,然后從隔壁節目組放著的藥箱里翻找起來。
“怎么要止血貼,是哪里受傷了嗎?”他翻找著,才發現里面放著幾個型號的止血貼。
剛想回頭查看傷口,男人細長的指尖便從里面抽出一塊,然后拿走。
“謝謝。”
溫棠歡稍頓,再抬頭的時候,領走止血貼的人已經半身離開門口。
遲未亭還沒反應過來,剛剛落到地上的濕毛巾已經被重新撿起來放到懷里,大少爺嘴唇微抿,嗓音低悶:“你好好冷靜一下,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毛巾上的落灰大部分被拍干凈,遲未亭用指尖抬起,想到剛剛溫棠歡毫不猶豫的表情,輕嘆一口氣。
……一時鬼迷心竅,竟然忘記溫棠歡已經有了和他牽絆更深的人。
門外,溫棠歡走出來時才發現自己的反應好像太過迅速,后知后覺的矜持涌上來時,卻發現薄妄人已經不見了。
據他所知,從這里到錄制點還有一段距離,那個男人的腿就算再長也不可能兩步就邁過去吧?
是,是去其他地方了嗎?
試探著往前走,在路過樓梯通道的時候,垂落的手腕卻猛地被拽住。
溫棠歡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帶進了樓梯通道的門后。
碎霜般的雪原玫瑰香灑落在肩頭,男人的手輕環住他的腰,沉啞的嗓音低低地傳來:“不是在里面給別人敷毛巾嗎,小護士,怎么跑出來了?”
樓道里因為只有兩個人,所以格外的寂靜。
被環繞時急促的心跳聲仿佛就在耳邊震動,溫棠歡驚魂甫定地抬手壓住薄妄的手腕:“你,你干什么!”@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嚇死他了,還以為大白天的鬧鬼了。
薄妄感受著他因為反抗而亂蹭的頭發,握著他手腕的指節松開,輕輕落到他的發頂。
然后溫棠歡就感覺自己的腦袋被揉了揉。
很輕的動作,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撫摸什么小動物。
“雖然這個顏色也很好看……但感覺好像深色系更乖一點!蹦腥说闹讣忭樦蚤L的發絲輕繞,很快就巡過指節一圈,“難怪被人盯上!
溫棠歡不知道他為什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臨時休息室門口,又為什么突然把他帶到樓梯口說這種話。
但薄妄摸他腦袋的掌心溫度實在太高了,讓他的臉也不受控制地快要跟著升溫:“你,你到底哪里受傷了?”
“嗯?我沒有受傷!蹦腥说皖^輕嗅了一下指尖繞著的發絲。
溫棠歡微微一頓:“那你要止血貼……”
“把你騙出來!北⊥偷匦α艘宦,“這招好像很管用!
無名的火驀地從心口燒起,溫棠歡咬著牙:“放手!”
“我過來的時候,聽到昨天負責給你化妝的人……遲未亭好像在你換衣服的時候沖進去找你了?”話題又突然拐到了一個溫棠歡措手不及的方向。
薄妄指尖松開,看著大少爺柔順的發絲一根根掙脫。
“我以為我是第一個看到的,所以昨天才大發慈悲地不跟溫淮計較,也不跟其他和你長時間待在一起的觀察員計較!
歡歡的工作需要,注定了他要以各種各樣的樣子去面對觀眾,粉絲。
一些莫須有的占有欲會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要忍住。
但薄妄在來的路上,聽到遲未亭是第一個見小兔子,又聽到那人一大早上對著歡歡流鼻血……那陣壓抑了一晚上的情緒瀕臨邊界。
一個不留神,歡歡總能給他招惹意想不到的敵人。
溫棠歡聽出了他字尾咬住的低淡冷意,嘴唇微抿:“我,我那是工作需要!
“嗯,給我捏子虛烏有的CP,上微博廣而告之地磕,也是工作需要!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
薄妄輕斂的長睫緩緩垂落,盯著大少爺因為心虛而微微抿起的嘴唇。@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磕得很起勁啊,還進超話了。”男人的語調很輕,沒什么審視的意味,卻莫名讓溫棠歡心虛。
薄妄不是極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社交網絡嗎,怎么這件事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我那是手滑……”溫棠歡垂著眼,像個犯了錯卻還在為自己爭辯的小孩。
薄妄的腦海里驀地浮現出某一幀畫面,記不起因果,但歡歡辯解時的樣子跟眼前一模一樣。
抿唇時腮幫子輕輕鼓起,帶著一點說不清的肉感,乍眼看過去是乖的,但卻又因為言行不一而有點撓人心尖的叛逆。
“你手滑,把我推向了不道德的那一邊!北⊥卮怪,摟著他腰間的手緩緩收緊,仿佛想用這樣的力道彰顯自己的不高興,“歡歡,我們還沒離婚。”
最后的字節咬得輕又曖昧,像是惡魔蠱惑的低語,將人的理智攪得亂七八糟。
“雖然是準前夫,但好歹跟一般男人身份不太一樣,我還是能享有一點特殊關照的權利吧……”他低聲拖慢音節,說得又輕又啞,“可是你會接別人的帽子,兔子小女仆裙我不是第一個看到的,橙汁也不會只喝我這一杯,受了傷得到的也只是在尋常不過的一片止血貼……”
“歡歡……你的區別對待,是獨獨對我一個人不好么?”
溫棠歡愣怔在原地,還沒從他突然的翻舊賬行為和莫名的邏輯中回神,男人淺色的唇便像討要什么一般落了下來。
第 62 章
薄妄近在咫尺的薄唇占滿了溫棠歡的視野, 即便本能在催促他遠離閃躲,可是就在這短短的瞬間,他就這么呆呆地迎在原地。
不知道是因為覺得薄妄那句“準前夫”, 還是自己被數落的“罪證”。
在恍惚間, 溫棠歡仿佛真得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讓薄妄黯然神傷,所以下意識地想賠罪。
然而在他人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先慷慨而上的時候, 薄妄緋色的唇卻淡淡一勾。
沒有落吻, 而是笑了。
“反應那么乖, 是想用實際行動告訴我,這是準前夫應有的獎勵還是……你有一點點動搖了?”薄妄的指腹輕輕摩挲他小巧的下巴, 長眸含笑淡淡地注視著。
這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 沒有薄繭,只有一如他本身的修長淡涼。
偏偏現在觸著臉時, 卻只有溫溫柔柔的暖。
溫棠歡意識到他說得是什么, 一張臉又紅成了汁水飽滿的脆桃,猛地推開他的手, 視線慌張地別開。
這么一連串動作下來,他才發現剛剛還在薄妄手里的止血貼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他搶了過去。
不知道怎么處理,他低聲嘟噥:“……你沒受傷就別占用共用資源!
然后又迎上薄妄幽深的眼神:“現在又變成一片止血貼也不肯偏心了!
“……你別無理取鬧!
非常正義地批評了薄妄一句, 大少爺扭頭就想離開樓梯。
“褲子!鄙砗笥謧鱽淼偷偷穆曇, 倒是沒有了剛剛的笑調,多了三分認真,“是不是太短了?”
溫棠歡:“……?”
他是不知道自己的及膝運動褲短在哪里,回頭奇怪地打量了一眼薄妄, 卻猝然發現男人凝著他雙腿的視線。
黑瞳湛湛,很平靜的注視。
可是溫棠歡卻莫名地感受到他從自己的腿彎掃到腳踝, 那眼神乍看和尋常沒有什么區別,但卻仿佛無形無聲的藤蔓,攀纏住了他腿上的每一個關節。
……占有欲。
這個詞從大腦里冒出來的時候,大少爺像只后知后覺踩到陷阱的兔子,飛快地扭頭就跑,像生怕遲一步就要落入網中。@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很快便沒了影子。
薄妄站在原地,剛剛摸過他下巴的手輕落入口袋里,低低地落了一聲笑。
笑意潰散之后,眼神又變得沉冷起來。
遲未亭冷敷結束,從那個堆放了各種東西的臨時休息室出來的時候,正正對上了薄妄的眼。
一如傳聞中那樣冷不可攀,帶著渾然天成的慵懶散漫。
圈子里人人敬之畏之的薄總。
遲未亭下意識站住了腳步,他從前聽過一點溫棠歡跟周桓淺的事情……剛組團的時候,周桓淺雖然不善表達,但眼神是從來都跟著大少爺走的。
那時候他覺得周桓淺腦子不太正常,端得高但眼光低,像個失智的戀愛腦,被大少爺的臉和裝出來的那點點純良欺騙。
事實證明他猜得沒錯,前后不過一個月,最多七十天,溫棠歡的刻薄惡劣就把他們四個人折磨得夠嗆。
牧奕被他逼著下跪,阮笙酒精過敏入院,遲未亭被壓了好幾個商務,周桓淺一腔真心被戲弄,自尊支離破碎,從此對那個人只有看不起和厭惡。
遲未亭當時覺得所有因為一時美麗的泡影而血脈上涌的怦然心動都是腦殘。
周桓淺就是喜歡得太淺顯,所以后來才會對溫棠歡有著近乎報復的執著。
直到他現在感同身受。
又直到這一刻他對上薄妄的視線。
他忽然明白周桓淺有段時間那陣深入骨髓的,陰冷的不甘心從何而來。
因為喜歡溫棠歡的自己,和溫棠歡追求的人,天差地別。
早上因為流鼻血而察覺到的某種萌動的心思在這一刻仿佛被封進了冰里,但遲未亭還是強裝鎮定……薄氏的總裁,那么高高在上,總不屑于做私底下警告他人的事情吧?
更何況他……都沒表現出什么。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薄妄卻是淡然開口了。
“好看么?”
平靜冷淡的陳述句,卻透著極為強勢的質問意味。
遲未亭一時心慌。
下意識在慌張薄妄問的是大少爺昨天的裙裝,還是今天的腿。
但薄總在談判桌上不動聲色操控風云的時候,他還連合同都看不太明白,所以眼下面對這樣的對峙,一時慌得不知所措。
哪怕薄妄并沒有展現出多大的敵意。
遲未亭張了張嘴,仿佛找到了聲音就能稍微挽回一些身為男人的氣場,可還沒開口,跟前的人又淡聲:“周先生不死心可以理解,他是周家的大少爺……但你,云泥之別是什么意思,應該懂?”
漫不經心的刻薄,遲未亭臉色一白。
再恍然回過神時,薄妄已經離開了。
遲未亭閉了閉眼,心說不愧是在瞬息萬變的商界站穩腳跟的人,那么敏銳地察覺到危機,又那么清楚那些若隱若現的情緒該扼殺在搖籃里……偏偏他還做得從容。
再回到觀察室的時候,溫棠歡已經坐在椅子上,而腿上卻換了一條長運動褲。
穿搭依舊好看,可遲未亭卻從這個變換的細節里觸碰到某種更深的隱秘,他垂下眼,轉身走到溫棠歡隔壁坐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剛坐下,隔壁的人便支著臉側向他:“你好點了嗎?”
那點沖擊過后的旖旎散得差不多了,遲未亭輕舒一口氣:“好多了!
他本來以為經過了剛剛那么一遭,和大少爺多少會有點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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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說不定會像他和周桓淺那種冰冷。
然而溫棠歡卻只是壓低嗓音淡淡的:“助理剛剛告訴柔姐了……柔姐嚇得說要給你煲湯補身子,讓我提前跟你說一句,要是虛不受補你得告訴她!
遲未亭:“……”
大少爺跟以前一樣不長好舌頭。
但這樣稀松平常的對話卻讓遲未亭更輕松了一些……溫棠歡沒薄妄那么敏銳,沒有發現他一時的失智。
他還有時間擺正心態。
后續的錄制很順利,嘉賓雖然有劇本,但也可能是相處起來真的有了好感,真假摻和起來還真挺好磕的。
觀察員的反應也給得充足,好評差評辣評什么都有。
而嘉賓的“寶石”主線任務也完成了,“寶石大盜”竟然是第一天和薄妄合作的三號女嘉賓。
后續有鏡頭落到薄妄跟前,其他嘉賓笑著打趣說第一天幫助女嘉賓,現在心里有什么想法。
薄總一笑置之。
溫棠歡看著大屏幕里男人儒雅溫潤的笑容,被工作掩蓋下來的心跳又莫名跟著加速。
……他們明明是要離婚的,可是今天早上為什么就跟被蠱住了一樣,沒有推開薄妄呢?
結束錄制,溫棠歡這次沒在電梯里再遇到薄妄。
回到自己的房間,洗漱休息,他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的燈。
這是薄妄真的感情……還是這只是劇情修正后誘他迷失,沉醉,然后死心塌地,好讓他在兩年后按劇情退場的餌?
否則他想不明白,原主低微進塵埃里的兩年討好,等待都沒有換來薄妄的垂憐,他這樣處處嗆聲的不配合為什么又會得到他的在意。
……想不出來結果,腦子里一團亂麻。
溫棠歡長嘆一口氣,卷著被子靠在床上。
A島的拍攝就進行三天,最后一期是主線結束,嘉賓們分組約會的鏡頭。
溫棠歡剛到觀察室坐下,就聽見導演神秘兮兮地:“今天有一位特邀的臨時觀察員。”
見過半路請新嘉賓的,沒見過半路請新的觀察員的。
雖然這么想,但溫棠歡在鏡頭前還是很敬業地給出期待的反應。
然后他就和遲未亭不約而同地看到了站在觀察室門口的周桓淺。
“哎呀!”蘇綿是真的驚喜。
Ro’Marin剛出道的時候,溫棠歡和周桓淺的CP就掀起過一陣熱度,原因無他,兩家唯粉打得厲害……但唯粉撕得越難看,看樂子的路人就越多,久而久之淺歡CP就以一種要邪不邪,更多是路人看戲的姿態在CP超話里占了一塊地方。
而又因為之前《我夢》的拍攝,“夜不亭歡”又撈了一波粉,而這一批則是唯粉沉淀下來后實打實的CP粉。
這樣的小合體,不僅僅是吸引唯粉團粉,還能引來各種話題。
該說不愧是柏競么?簡直是絞盡腦汁地在給觀眾謀樂子。
溫棠歡看著工作人員把周桓淺的椅子放到他隔壁的時候,才想起來周桓淺來這兒拍“雜志”。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果不其然,周桓淺入座之后,遲未亭也跟著哼哼:“你不是吧,隊友也瞞!
周桓淺不動聲色地用余光看著溫棠歡,之后才淡淡開口:“我簽了保密合同,說出去罰金你賠?”
“我嘴很嚴的好不好!边t未亭不服氣,“難怪我看宋柔給你訂了來的機票,卻不著急訂走的!
周桓淺淡然應了一聲,是側身跟遲未亭說話,但因為三個人位置的原因,他一直有半張臉面對溫棠歡。
在接到這份合同前,他是有過很多動搖的原因。
最明顯的那一個,是想看溫棠歡的反應。
可能是因為犯賤,也可能是因為所謂的危機感。
那天在樓下看到薄妄送大少爺回來,卻久久沒有離開時,周桓淺心頭除了說不出來的復雜,還有一絲快感。
那種跟競爭對手回到同一起跑線上的摩拳擦掌。
可是在遲未亭嘴里,知道薄總竟然紆尊降貴到空降節目時,他又發現自己可能隱隱退回原來的位置。
回過神時,“周桓淺”三個字已經落在合同上了。
但他第一天確實有拍攝的任務,所以沒到節目現場。
節目錄制的間隙,大概是察覺鏡頭的來往,溫棠歡低嘆:“那個,帽子……柔姐還給你了嗎?”
“嗯!敝芑笢\觸著面前新配的平板,“柔姐托人買了一頂新的!
溫棠歡一怔:“新的?”
周桓淺也從他微微茫然的神情里察覺出一絲不對,嘴唇微抿:“她說你在放行李的時候不小心弄不見了!
只是片刻的沉默,周桓淺卻察覺到什么,低聲問:“……還是說,你不知道?”
“哦,不是。”溫棠歡下意識低頭,嘴唇微抿片刻,淡聲,“不好意思,弄丟了你的東西,對不起!
周桓淺安靜地看了他片刻,簽下合同后的所有情緒在這一剎那歸于平靜。
他想,帽子也許沒丟。
第 63 章
……那兩頂帽子薄妄并沒有物歸原主。
薄總甚至讓人專門在國外買了一模一樣的帽子, 然后加緊送過來,也不愿意把沾染了溫棠歡氣息的舊帽子讓周桓淺和溫淮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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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大牌的帽子還挺好找,但溫淮的帽子是個不知牌子的便宜貨, 要找一個一模一樣的反而不容易。
薄妄在錄制節目的間隙才收到助理的信息, 說二少爺的帽子已經買到同款,問什么時候送還更為方便。
男人指尖微抬,鎖下屏幕, 看向眼前的另外三個人。
昨天的主線任務, 有四組CP都完成了, 在今天得到單組約會的權利,而剩下并沒完成任務的兩組四人則只能繼續組團。
不過對薄總來說, 肯定是這種氛圍要更正常。
要是沒有溫淮就更好了。
“聽說我們待會去掛鎖的地方是海岸誒, 我查了一下攻略,聽說那邊有個餐廳的位置特別好, 我們完成任務了可以去吃個晚飯看夕陽!
站在溫淮隔壁的女嘉賓一臉期待, 她是女嘉賓里年紀最小的,夕陽落日海邊還象征著浪漫, 很熱情地規劃著四個人接下來的行程。
說完,她滿眼期待地抬頭看向溫淮:“你覺得是在店里吃還是在店外吃比較好?現在還能預約。”
溫淮不太能招架陌生的好意,想表現得自然一些, 但說出口的話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你喜歡就好!
公司讓他上《迷愛》不是沖著談戀愛來的, 領到的自然也是鑲邊的炮灰劇本,但雖然他沒這重目的,卻不代表別人對他沒有。
雖然話說得僵硬,但是女嘉賓還是感覺到溫淮那陣不好意思, 于是更熱情了:“弟弟有沒有喜歡吃的呀?要不我們現在預點餐?”
溫淮還是那句話。
然后就聽到薄總不冷不熱:“這樣回答,是隨便的意思嗎?”
溫淮眼睛瞪了起來, 回頭卻發現女嘉賓的臉色果然有些許尷尬,他猶豫了一下,低道:“我是不太知道吃什么,而且我不挑食,所以你挑就好。”
對嘉賓殷勤就容易讓歡歡誤會,要顧及歡歡的想法就會讓嘉賓尷尬。
偏偏薄妄還特意在鏡頭前點破,讓他進退兩難。
終于到達任務點,節目組肯定也不是為難,而是讓他們在情人海岸祈愿。
在挑選情人鎖的時候,工作人員簡單介紹了一下,說這里可以掛單人的也可以掛雙人的,嘉賓無論選什么,只要掛上了就算任務完成。
在鏡頭前另一位女嘉賓象征性地問薄妄要不要一起掛雙人的。
溫淮瞧準時機:“雙人鎖挺好看,你們要不掛一把?”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笑容純良,擺明了是想回敬剛剛在路上薄妄的為難。
然而薄總只是溫淡一笑:“剛剛在來的路上我看到有事業鎖。”
女嘉賓果然眼前一亮:“是嗎?在哪?”
薄妄指了個方向,女嘉賓果然看到了中文標注的鎖名。
本來在鏡頭面前詢問也就是做做樣子,現在能為事業祈愿,誰還管男人。
溫淮沒想到這就被薄妄揭過去了,齒關稍緊,抬眸時又對上了男人輕蔑的視線。
……可惡的老魅魔。
掛上鎖到餐廳的間隙,溫淮的手機響了一下,是一條信息:
[謝總:瓶子給他了嗎?]
溫淮眉心微蹙。
在來《迷愛》的第二期錄制之前,IF把他召回公司總部,那位謝總要見他。
溫淮想過自己為什么剛簽約會分得這么好一個餅,他認為最可能的原因就是身份使然。
作為這個世界觀里的主角必定有些運氣加成,而那天他正好在IF總部扶了一下謝總抱著的小孫女,說不定就是那種土俗的情節——留了個善良的好印象,結識貴人。
然而第二回見面,溫淮就意識到事情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謝總交給他一個指節大的玻璃裝飾瓶,說里面有竊聽器,他跟薄氏在商業上有競爭,需要他在這檔節目里把這個東西放到薄妄身邊。
只要他做到了,謝集承諾給他的資源IF照舊會給,還能把他捧起來。
這種簡單粗暴的商戰讓溫淮略感無語,他很難表達自己當時的心情……謝總冷著臉把這個間諜任務交給他之后,居然還慈眉善目地問隔壁的小女孩喝不喝牛奶。
一杯檸檬茶落到自己跟前,溫淮回過神,才對女嘉賓低聲:“謝謝!
女嘉賓笑了笑,然后就轉頭商量:“我剛剛在這邊看到一條紀念品小街,姐姐要去逛逛嗎?我想帶點手信回去給朋友。”
溫淮思緒微轉:“這邊的手工藝品好像確實不錯,我也想帶點東西。”
話音剛落,他便感覺薄妄淡淡掀了他一眼。
晚飯,逛街,一晚上很快過去。
錄制結束的時候,溫淮沒有立刻回酒店,而是給溫棠歡發了個信息。
[冤有頭債有主:哥,你們工作結束了嗎?]
溫棠歡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他正跟幾位觀察員在吃飯的路上。
佟老師說錄節目來飛行嘉賓的晚上都要好好吃一頓,播的時候熱度才會高。
他蹙眉看著溫淮的信息,猶豫了很久,還是回了個問號,然后鎖屏。
還沒放下手機,另一條消息又進來了:
[在哪吃飯?]
溫棠歡彼時正在接蘇綿給他倒的檸檬茶,單手回復。
[又欠老子錢:溫淮,有事直說。]
[27歲嘴毒霸總:看清楚是誰再回。]
[又欠老子錢:。]
[27歲嘴毒霸總:早上親自給遲未亭敷毛巾,中午周桓淺來當飛行觀察員了,晚上又跟溫淮聊得火熱。]
[27歲嘴毒霸總:忙得過來嗎?大少爺。]
[又欠老子錢:……有事直說。]
[27歲嘴毒霸總:在哪吃飯]
溫棠歡剛在猶豫是直接回地點,還是再把原因問清楚時,身后一道人影徐徐而過。
“錄制點出來后三公里的烤肉店!笔侵芑笢\的聲音,低而清淡。
溫棠歡驀地一愣,才意識到他是在告訴他這里的地點,微蹙著眉抬頭。
周桓淺傾身落座,低到:“不小心路過掃了一眼,只看到他問在哪。”
然后他就看到大少爺臉色微變,抿唇把手機息屏,低淡地道了一句知道了。
周桓淺有些后悔,手機上那條信息他確實只是無意掃到,大少爺低頭有一陣了,便以為他是不知道地址不好回。
說完他也覺得自己有點多管閑事。
飯桌上佟老師還是很照顧后輩,給他們夾菜夾肉,說這里有什么特色的菜品飲料,一會兒又跟他們聊工作上的事情,其間柏競導演也來了,兩個話癆加進來讓餐桌更熱鬧。
說著,柏競就朝溫棠歡端了杯啤酒:“說起來到現在我還沒好好跟大少爺說聲謝呢,第一天穿裙子委屈你了!
溫棠歡手邊也有一杯果啤,是蘇綿在點菜的時候他答的“隨便”換來的,他知道自己酒品可能不太好,本來沒打算喝,但柏競太豪氣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碰杯。
入口的時候才發現果啤很甜,沒什么酒精的味道……國內這種啤酒度數一般都很低,溫棠歡便也放開喝了。
遲未亭本來也在琢磨著要不跟導演碰個杯,剛拿起酒杯就被身邊的人輕輕壓住了手腕。
他側過臉,就對上周桓淺平靜淡然的視線:“什么裙子?”
遲未亭:“……”
“對哦,桓淺你昨天沒來。”另一邊的蘇綿聽到了,神秘兮兮地拿出手機,“歡歡第一天的懲罰是穿裙子啊!
然后,蘇綿和小兔子女仆的合照便落入兩人眼前。
周桓淺看到照片時瞳孔卻狠狠地震了一下,一瞬間就想起被自己忽略的一件事……今天早上他在化妝間準備的時候,聽說了遲未亭流鼻血的事,他本來打算過去看看,但去的時候只遠遠看到站在臨時休息室門口的薄妄。
當時他還奇怪,薄總為什么會在那里。
像是某種條件反射,他下意識回頭看身邊的人,然后就發現遲未亭飛快地別開了眼,還順手捂住了口鼻。
周桓淺再回頭看了片刻,坐回位置,而柏競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坐到溫棠歡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在跟他聊天。
柏競在接手這檔綜藝的時候,他就已經收到某些小道消息,策劃這節目的一家,實際上投資的又是另一家,而且第一個點名要請的嘉賓就是溫棠歡。
大少爺在圈里可是人盡皆知的惡名遠揚,他本來是以為溫棠歡討了哪個大人物的歡心,來作踐真人秀一個圈子了,結果錄制的時候才發現大少爺不僅敬業還配合。
那一套裙子穿得毫無怨言,讓他刮目相看。
溫棠歡不太擅長應酬,只能一杯碰一杯地喝果啤,然后就聽到柏競驚異:“誒,你還挺能喝啊,這啤酒度數可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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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黑白分明的眼睫一睜,驚恐地看著手里不知第幾杯見底的飲料:“是嗎?!”
“是啊,這里的特產果酒,沒酒精味,但后勁兒很大!”柏競感慨地又碰杯,“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啊,是個干大事的!
溫棠歡嚇得飛快地把果啤放在桌子上,不敢再喝。
好在這場飯局已經到了尾聲,柏競搶著把賬結了之后,各位觀察員就搭上了自己的保姆車各回各家。
溫棠歡緊張了小半個小時的心緩緩垂下,心想說不定柏競剛剛是唬他的,這果啤壓根沒那么厲害。
然后就在上車的時候一腳踏空。
眼看著腦袋要磕車墊子上,一只手極快地拽住了他的手腕。
“……你沒事吧?”周桓淺看著他失焦的眼,蹙著眉。
“沒……”溫棠歡剛開口,一股強烈的惡心從胃部反了上來。
這里是路邊,說不定那個角落里有娛記狗仔蹲著,溫棠歡手忙腳亂地抬手捂住唇。
可是生理反應哪里能忍住,一雙大眼睛迅速地紅了。
周桓淺沒法,只好把人拉到店后面的巷子,那里有個無蓋的垃圾桶。
臟了些,但事發緊急能將就著用。
溫棠歡到底還是吐了,反酸的時候才嘗到那股嗆人的酒精味,下意識往兜里摸紙巾的時候才發現什么都沒有。
然后身側就有一塊材質柔軟的布料遞了過來。
他視線眩暈看不太清,以為是手帕之類的,接過抹了一下,才發現是周桓淺的外套。
“我……抱歉!彼啞著嗓音道。
周桓淺張了張嘴,好半天才道:“沒什么……我去便利店給你買瓶水!
“不用!睖靥臍g站在原地,靜默片刻,才道,“你不用對我那么好!
周桓淺腳步微頓,回頭看了他一眼:“是阮笙我也會這么做的,站在這里別動!
溫棠歡瞥見他離開的身影,揉了揉眉心,重影的視線漸漸疊合在一起。
周桓淺很快回來,給他帶了一包濕巾和水,溫棠歡這次沒有糾結,漱了口擦干凈手和臉。
“你喝那么多……是因為跟薄妄吵架?”身后的人低聲,“你以前也這樣嗎?”
巷子外是熱鬧的人來人往,巷子內卻只有陰影和靜默,像是格格不入的一塊異空間。
溫棠歡想了一會兒,忽然回頭:“周桓淺,你是喜歡我嗎?”
突入而來的直入主題,周桓淺臉色微變,然后不由自主地視線飄移。
他想說不是,又覺得心虛。
“上次,在……薄家,你問過我,如果沒有薄妄!贝笊贍攽撌亲砹,可是口齒卻很清晰。
周桓淺感覺心臟像被一只無形手忽然握住了。
上一次他在薄家,看到薄老先生為了讓溫棠歡難堪而做出的種種,一時心亂地問了句“如果沒有薄妄,我跟你會是那樣的開始嗎?”
只可惜那句話沒等來答案就被薄總親自打斷。
他以為溫棠歡不會往心里去。
“你過往那么多年都活在驕傲里,而我是你平坦的驕傲中的倒刺,狠狠地在你身上刮出了一道傷口!睖靥臍g看著他,“我居心不良,你一早就知道,后來破罐子破摔,你其實很恨我!
他黑瞳沉靜:“你只是執著,因為我給你的驕傲添了難看的疤,所以想從我這里證明一點什么……證明你不只是薄妄的替代品,證明你玩得起,證明……我可能會回應你。”
太過一帆風順的人生是不容許遇到磕絆的,否則這會成為心結。
“溫棠歡”這個名字就是最大的結。
“我覺得我應該跟你說一句對不起,但那樣又好像顯得很輕視怠慢,但我希望你把那些放在過去……”
周桓淺對溫棠歡突然的袒露有種莫名的慌張,便下意識地給自己找喘息的罅隙:“因為你厭棄了薄妄,所以連曾經替身也瞧不上?”
然后他就看到大少爺微微蹙起眉,露出了一個很熟悉的表情……當初被他一再質問時的苦惱。
“跟薄妄沒有關系!倍笊贍敽罄m卻不是刻薄的諷刺和戲謔,只是很輕,“我只是沒辦法回應你!
澀然的腥血味涌上喉頭,周桓淺看著他:“哪怕……我是一廂情愿?不用你回應?”
溫棠歡安靜地看著他,靜到周桓淺仿佛聽到自己的心跳,才看到他淡淡地露出笑。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喜歡‘溫棠歡’,還是現在的我?”
直白得近乎莫名的問題,讓周桓淺在表白的余驚后乍然安靜。
這是什么意思?@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什么叫喜歡“溫棠歡”,還是現在的“我”?
這兩者有什么區別嗎?
溫棠歡看著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茫然,心里平靜無瀾。
周桓淺喜歡的不是他,是原主,是那個在他心里留下創傷的人。
而自己這個奪了殼子的“孤魂”,只是對他后續感情的承載。
哪怕他沒有穿書過來,周桓淺也一樣會對“溫棠歡”要一個答案的。
雖然這具身體是溫棠歡自己的,可是他也知道,如果沒有溫家大少爺這層身份,他和周桓淺這個人不會有交集。
更不會有感情。
溫棠歡沒有權利和義務回應這份不屬于他的感情。
可是直到他發現,自己在為薄妄動搖。
他也想過,薄妄的所有情緒是不是也跟周桓淺一樣,是對那個不存在的“溫棠歡”的,而不是他這個“小偷”的。
如果是,他該做的選擇便是不要卷入其中,抽身而退。
因為在穿書的那一刻“溫棠歡”的人生已經綻出新枝,他不想結跟原書一樣的果。
可是他發現,自己好像不能像眼前對周桓淺一樣對待薄妄。
那人讓他踟躕,又讓他害怕……怕薄妄的感情只是劇情修正下的錯覺,也怕他知道自己只是個占了別人殼子的陌生人。
錯就錯在這段糾葛從一開始就盤繞在一起,讓溫棠歡的退路窄之又窄。
“周桓淺,衣服弄臟了,我還你新的,這件……”他低頭看了一下手里的一團,淡淡地笑,“就算了!
清淡的字眼,像一個句號落定。
溫棠歡沒有再去深究現在的周桓淺是什么表情,只是覺得酒后的頭疼開始發作。
討厭這種氣味,討厭自己現在的狀態,討厭腦子里的亂。
他悶頭往前走,想趕緊上車回酒店。
然而在巷子口的轉角,他卻撞入了一個氣息清淡的懷里。
雪原玫瑰松散而落,一瞬間便紓開了他所有的煩悶。
然后是男人低淡的嗓音:“歡歡!
輕而干脆的疊字稱呼,帶著說不清的熟悉。
仿佛呼喚的不是這個世界的大少爺,而是匿藏在這個身份后的溫棠歡本人。
第 64 章
周桓淺兀自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自我審視之后,還是有點想不明白。
從前他對溫棠歡大多是出于一種新奇的迷戀,畢竟大少爺有極致的皮囊, 但發現他的內在盡是腐爛和敗絮之后, 周桓淺便只有憎惡。
這種憎惡中又縈繞著一縷不甘,像一把勒入血肉的鎖,讓他動輒痛苦。
是什么時候……從這種討厭變成眼下的情況?
是那天在冰箱面前, 看著溫棠歡小心翼翼地說“只吃兩顆”, 還是后來雜志拍攝時, 大少爺明明凍得不行,卻還是一言不發地趴在他胸口……或者是后來在薄家, 意外握紅了他的手?
想不起來了。
一開始發現大少爺捧著阮笙的藍莓時, 他只覺得這人虛偽,不知道又做戲給誰看。
后來發現他骨子里還藏有一絲堅毅認真, 周桓淺便開始困惑, 是不是自己低估了他的本性。
久而久之,便有一個莫名的沖動……他想揭開大少爺所有的惡名, 想把溫棠歡這個名字剝得只剩一個核,看看里面的那一團是不是還是敗絮。
周桓淺認為這只是很粗淺的一種,跟探究好奇近似的情緒。
然而在聽到溫棠歡說“算了”和離開的背影時, 才發現心臟的殼里竟然是空空的。
……失戀了。
周桓淺垂下低淡的眸, 拐角走出去時,才發現依在墻邊的遲未亭。
他低頭戳著手機,聽見動靜落到跟前時才抬頭瞥了周桓淺一眼,悶聲:“剛剛對面有個狗仔, 我把他趕跑了……不是故意偷聽的!
周桓淺:“……”
遲未亭在團隊里對感情的事情遲鈍得不行,守在這里也是出于義氣。
周桓淺本來沒打算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然而這人卻輕嘆一口氣,抬手攏住了他。
“沒關系,想哭就哭吧,我懂!
“……”周桓淺扒開他的爪子,“滾。”
遲未亭被拎到一邊,依舊是從前那副不甚在意的笑,周桓淺徑自上車。
關車門的剎那,沒發現遲未亭的臉上也晃過一絲落寞。
和他八分相似的落寞。
*
卡宴車內。
一身酒氣的溫棠歡老實地坐在門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雙手緊緊攥著系在跟前的安全帶。
薄妄偏頭看著他,低聲:“歡歡,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大少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似乎把那根反應神經泡軟了,安靜三秒才慢慢地:“喔……不要!
薄妄凝了他一會兒,輕側過臉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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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現在店外不算碰巧,給大少爺發了信息,沒得到回應的時候他就在路上了。
到店的時候飯局還沒散,他本來是想進去,端著一張笑臉入座。
反正他是薄氏的總裁,沒人敢對他的行為有什么怨言。
可是他看著坐在人群里的歡歡時,還是停在了車里,直到大少爺結束飯局從里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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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周桓淺牽他到巷子的時候,薄妄已經下車了,但在聽到那句“你不用對我那么好”時,他又停下了。
車停。
薄妄解開安全帶,看著身側還是維持著姿勢一動不動的人,眼簾輕垂:“歡歡,下車了!
他本以為大少爺睡著了,結果聲音剛落下,身邊的人乖乖地解開安全帶下車了。
像在神游,腳步卻很穩。
薄妄跟在他身側想扶他,大少爺聲音悶悶的:“別……萬一被拍到了就不好了!
拍到……其實他們兩個早就被拍到過了,薄妄當時送溫棠歡回宿舍,在樓下等候的時候就狗仔抓拍。
不過后來被黎特助處理掉了,那家媒體也不敢得罪薄總。
但薄妄還是尊重溫棠歡的意思,沒有上手攙扶,但一直陪在左右。
電梯里皆是靜默,薄妄本來想說話,但他一直閉著眼睛。
電梯門開,溫棠歡緩緩睜開眼,才發現薄妄還在身側:“你……不回去?”
“嗯!蹦腥溯p聲道,“想和你說說話!
如果是以前的薄妄,大概會說“有話跟你說”,而現在卻以那么柔和的方式……溫棠歡無聲笑了一下。
他本來只是想先把話跟周桓淺說明白。
并沒有打算立刻就面對薄妄的。
兩個人前后走出電梯,剛踩上酒店里的地毯時,就看到站在溫棠歡門口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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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棠歡頓時感覺自己的頭疼稍微加重了。
溫淮手里提著一個包裝精致的禮物袋,本來是捧著手機在發呆,但聽到聲音時迅速回頭。
在看到溫棠歡的時候,很明顯地露出了笑容,旋即又在掃及薄妄的時候微微一僵。
但他還是很快忽略了薄妄,滿心滿眼看向溫棠歡:“哥。”
溫棠歡眉心微皺,啞著嗓音低淡道:“有事?”
“你怎么了?”溫淮一下就聽出他聲音的不對,表情變得急切,“哪里不舒服嗎?”
“沒事,我明天還要工作,有話直說!
這不是敷衍的語氣,溫淮輕垂眼尾:“這是紀念品……買給你的!
溫棠歡下意識想拒絕,可是看到他眼前這幅可憐巴巴的樣子,還是抬手:“謝了,我累了,你們都回去吧!
你們。
連帶著薄妄也被劃分在里。
溫棠歡進了房間便關上門,沒有給兩個人任何機會。
“沒聽到歡歡說的話?還站在這里干什么?”薄妄垂著眼看向站在門前的人。
溫淮頓時感覺心底那股邪火有復燃的趨勢。
但他很快壓了回去。
“薄妄,我不知道你想起了多少,但是歡歡現在很明顯是把以前的記憶忘了,你要是對他動手……”
話還沒說完,他就感覺身側的男人冷諷了一下。
“溫淮,你難道還沒發現,急于求成的只有你嗎?”
“……”
溫淮咬住了齒關,心里不斷重復,魅魔一族本身就擅長攻心,不能著了他的道。
“就當是我大發慈悲!彼凸懒艘痪,抬手把口袋里那個指節大的玻璃瓶拿出來,“這東西,給你!
男人矜慢地垂下視線,在掃過那東西時瞳孔卻稍稍變化。
“認識IF的老總么?謝敬海,他告訴我這是竊聽器,讓我找機會放在你身邊!睖鼗闯聊似,淡聲道,“但是我在拿到的時候,感受到了上面有很淡的……魔力!
他的魔力不全,而這個玻璃瓶上的咒制甚為精密,他解不開。
……但據他所知,一起穿到這個世界的,應該只有三個人。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又招惹了什么仇敵,但是很明顯,這東西的主人跟過來了,而且目的就是你!睖鼗囱垌⒋,落下一陣狠意,“我給你不是為了幫你,而是為了歡歡。你現在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如果你還讓歡歡受傷,你就等死!
惡聲惡氣的警告結束之后,溫淮大步離開了房門口。
薄妄站在原地,垂眼慢慢看著手心里的玻璃瓶。
在溫淮面前裹藏封印的東西在他的指間驟然化開,像是某種器物回歸主人。
然后啪地一下……化成了一個七彩斑斕的泡泡,碎開。
良久,男人挽唇笑了下。
房間里。
溫棠歡撐著尚算清醒的理智去洗漱,剛剛在路上清醒的意識驀地又開始恍惚,他意識到這是要醉的前兆,催促著自己趕緊換上衣服。
然而越急就越手忙腳亂,溫棠歡在換睡褲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又開始重影了。
這個褲管踩了三次都沒踩進去!
溫棠歡本來就是喝了酒情緒波動大的類型,眼下小小的麻煩像是點燃了他心里的那根引線,他氣哼哼地再穿了一次還是只踩在褲腿上,氣得他一腳踢開了褲子。
他這次出發沒有帶睡衣,只帶了兩件寬松的T恤,正正好蓋過屁股。
反正睡覺也是求個舒服,溫棠歡扶著自己的額頭推開浴室的門就往床上走。
然而剛走到床邊,他才后知后覺地看到站在門口的身影。
溫棠歡慢慢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用外力強迫自己的視線清晰起來,然后在看到薄妄的時候,微微一愕。
“你……怎么進來的?”
他明明關了門啊。
薄妄還沒開口,視線就先落到他衣擺之下兩條修長白皙的腿上,本來沉淀了一晚上的情緒在這個時候仿佛撕開了裂口,爭先恐后地涌了出來。
暗色侵占瞳內,他修長的腿往大少爺的方向邁進,低聲:“你喝醉了一向不老實,怕你出事,問你的經紀人要了房卡!
溫棠歡現在腦子里只有一根神經能用,而這根神經正在處理薄妄為什么會出現在他房間這個問題上,完全不記得自己現在的穿著打扮。
直到腿彎一涼,渾身一輕。
溫棠歡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抱住了薄妄的脖子,看到自己蜷曲的膝蓋時才猛地反應過來。
“你……你放下我!”
薄妄很輕地嗯了一聲,把他放到柔軟的床上。
頂級套件的床都收拾得很干凈,軟白的被子隨著溫棠歡的重量輕輕地陷了下去,大少爺有些驚惶地坐了起來。
臉蛋,膝蓋,甚至是落在被面微蜷腳趾都透著粉。
讓薄妄一瞬有一種用小草莓在點綴奶油的可口錯覺。
溫棠歡還沒把自己的那絲慌張收拾起來,就聽到薄妄低淡的聲音:“……說了多少次,不要光腳。”
淡淡的訓斥讓他本能地想反駁,可剛開口,呼吸卻被淡香充盈。
跟早晨一晃而過的清香不同,氣味不僅覆蓋了他的鼻端,還沁化在他的舌尖上。
溫棠歡眨了眨自己漸漸霧濕的眼,才知道原因……因為薄妄并不是像早晨一樣單純的貼近,而是結實地吻了下來。
第 65 章
霧濕的吻裹卷著泠冷的氣息, 覆蓋在皮膚上猶如水滴掀起的漣漪,帶來一陣陣顫栗。
溫棠歡長而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抬手去推男人的肩膀。
然而得到的回應只是薄妄低而輕的笑音, 他再輕輕吮吻過大少爺的下唇面, 才輕輕松開。
大少爺剛剛洗過頭發,但因為不舒服得緊,只是潦草地吹了個半干, 眼前半蓬不卷地耷拉在眉眼上, 遮住了那雙又大又圓的眼睛。
薄妄的指尖輕輕撥開那一縷, 看到他濕紅的眼眶和眼尾:“之前是不是跟你說過,喝了酒不能立刻洗澡?”
溫棠歡才回過神一般倉促地轉移視線:“可是我又沒醉……”
“你要是醉了, ”薄妄貼到他耳邊, 極近地貼著他發紅滾燙的耳尖,咬字時不可避免的呼吸灑落在上面, 又覆了一層燙, “我就不只是用這些小事訓你了!
……明明是相當正常的話,甚至帶著溫棠歡從前一貫不太喜歡的字眼, 偏偏又裹卷著極深的暗示。
溫棠歡現在有的后悔自己剛剛反駁的那句沒醉,他就該裝醉的。
薄妄的掌心貼著他的后背,明明隔著短袖, 但是溫棠歡卻仿佛被這其間的溫度燙到, 甚至有種感受到他掌紋走向的錯覺。
“你別……”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慌張,側身想推開那只將他攏在懷間的手。
“歡歡,我聽見你拒絕周桓淺了!北⊥齾s垂首在他側過臉的臉邊親了一下。
房間里的燈光是暖色調的,在大少爺奶白色的皮膚上涂了一層淺淺的蜜, 可口的小草莓就此沾染了牛奶蜂蜜的味道。
溫棠歡神經一冷,那種不知是因為近距離接觸還是沐浴后的熱退卻, 他睫毛輕垂:“那你也應該聽到……”
“嗯,我喜歡你,歡歡!北⊥齾s沒有等他后面的回答,而是輕按著他的后腰。
鐘情的印記熱得很快,像是某種隱秘的回應。
魅魔一組的印記有很多種類型,大部分都有誘導催眠的功效,從而讓印記承受者心甘情愿地提供“食物”。
但薄妄是一只沉睡了六千年的魅魔,他對這種粗淺的魅術嗤之以鼻,單方面掠奪的手段,對魅魔來說是最無能的。
兩情相悅的“食物”才能稱得上是佳肴。
而鐘情除了是烙印,還能承載情緒反饋……如果歡歡對他并不心動,這里是不會發熱,更不會舒展蔓延。
他們在來到這個世界以前已經是契合的一對,即便失去了記憶,身體也還是記得彼此。
歡歡一直喜歡,不過忘了而已。
溫棠歡沒明白他的突然表白……周桓淺聽不懂他已經不是原主的暗示,薄妄自然也聽不懂,所以他下意識認為這句話只是挽留,或者是出于他拒絕了周桓淺的獎賞。
“我們的婚姻是出于你的算計,我本來是想給你一個教訓,讓你知道什么叫作繭自縛。”薄妄貼著他的耳垂,“在這段婚姻開始之前,我從來沒有喜歡過溫棠歡!
因為獨自生長的關系,薄妄對“家庭”并沒有憧憬和向往,而被復仇裹挾多年,能讓他感情波動的只有各種各樣的目的。
“溫棠歡”飛蛾撲火似的戀愛觀對他來說無比可笑。
他是帶著一種玩弄的觀賞性順從了大少爺的意思,想欣賞一個人在得到追求多年的東西,又親眼見證幻想破滅時的絕望。
“溫棠歡”愚蠢,“薄妄”狠絕。
然后在婚后的第一天晚上,歡歡替換了那個結局絕望的大少爺,而印記鐘情又喚醒了薄妄的本能。
“后來,你不一樣了。”薄妄的視線垂落在他的眼睫上,像是回應他的暗示一般陳述,“我愛上了已經不喜歡我的你!
溫棠歡緊繃的神經像在斷裂的剎那迸發出了一絲星火,那陣炫目的光燃起大片,將他所有的恐懼和焦慮焚燒為灰燼。
“你……”溫棠歡呆呆地回頭看著他的眼睛,“你喜歡的是……”@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現在的歡歡!北⊥沁^他的唇,用氣息灼燒他的頰邊,“所以我不想離婚,歡歡!
溫棠歡覺得自己可能已經醉了。
否則為什么會在薄妄說完不想離婚的時候,沒有避開他的吻。
他暈暈乎乎的,看不清薄妄的表情,但是在觸碰的剎那有感覺到……薄妄似乎笑了一下。
寬大的手壓住了他的后腦勺,吻后的一瞬他就失去了主動權。
良久,直到氣息喘不上來,溫棠歡才徹底脫力陷入了身后的被子里。
視野像是懵了一層霧,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變得氤氳模糊,天旋地轉。
直到小腹上撫過一層極淡的涼風,溫棠歡才仿佛抓住了一絲理智:“我,我……我明天還要工作……”
他的拒絕已經從自我的抗拒,變成了身外的理由。
這是什么含義,不言而喻。
薄妄的指尖陷入他腰側綿軟的皮膚里,沉浸在這種良好的觸感里無法自拔,可是聽到他推諉抗拒的聲音還是深深動搖。
他低頭俯身,對上溫棠歡有些失焦的眼睫,嗓音委屈:“可是歡歡,我餓了!
“餓了也不行……”
“喔。”男人眉眼微低,俯身仍舊吻他。
溫棠歡有些茫然,被酒精釀得遲鈍的思緒完全轉不過來,他以為薄妄聽懂了拒絕就會離開……畢竟這人說喜歡他。
可是這越來越亂的吻是怎么回事?
他胡亂地抬手去推薄妄的側臉,指尖不慎滑入他的唇角,慌張地抽出來時,又被咬住了指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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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顆尖牙正正好壓在指肚中間,慢慢地磨時帶著一陣細微的痛癢。
那層宛如澆在溫棠歡皮膚上的蜜一般的燈光,因為他生理性的顫抖有了形狀,落在軟白的肌膚上像是粼粼的波光。
薄妄含笑看著懷里意識潰散,眼瞳潤濕的人。
“現在呢?”他的聲音明明更低更啞,卻還是從容不迫。
溫棠歡別過頭,半張臉陷入了綿軟的被子里,閉上了眼睛。
薄妄太惡劣了,故作退讓地只余吻,實則在一點點堵死他的退路。
“我可以挨餓,可是舍不得讓歡歡難受。”偏偏他還裝作無辜,低頭咬了一下他的頰邊,“歡歡!
他什么都不說,只是一迭聲地叫溫棠歡的小名。
疊字的稱呼像一把磨礪神經的鈍刀,溫棠歡最后恍惚地松開了手。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么答應的,但拽著衣擺的手卻顫巍巍地松開了。
……
翌日清晨,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灑落入室的時候,溫棠歡睜開了眼。
像往日一樣想放松四肢伸個懶腰時,他才發現腰上不太正常的重量。
溫棠歡懵了片刻,僵硬地側過臉,看到了薄妄的臉。
這是他穿書以來,第一次以那么親密的姿勢跟薄妄躺在同一張床上。
大腦宕機了三秒,才開始飛速地重啟和查閱昨天晚上的歷史記錄。
然而,除了在箱子里跟周桓淺的瑣碎片段,溫棠歡對昨晚發生了什么一無所知……他是被薄妄送回來的,好像在門口遇到了溫淮,但他當時太累了,只留了一句話打發兩個人便進自己的房間洗漱準備休息。
薄妄是怎么來的?
又為什么跟他睡在一起?
他起身時帶入了一絲風,揮散了被子下的溫暖,薄妄眼睫微動。
還沒睜開眼,身上蓋著的被子咻地就被裹卷而去,他慢慢坐起來,看著已經在床角成型的那一個被子團,忽然被這種熟悉的防備可愛到了。
他淡慢開口:“精力那么足?”
溫棠歡在被窩里蜷縮著,一張臉埋在自己的手里瘋狂地想回憶起昨天晚上發生了什么,可一無所獲。
饒是如此,他還是悶聲反駁:“誰睡飽了精力不足?”@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哦,是么?”薄妄輕曲起右腿,左手支在膝蓋上,溫淡地笑,“我以為昨晚三次,歡歡至少得睡到中午才有精神!
“……”溫棠歡猛地從被子里鉆出來:“你在胡言亂語什么!”
薄妄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我有沒有胡言亂語,你不知道么?”
溫棠歡頓時石化。
不是吧?
不可能吧?
他飛快地感受了一下,雖然經歷只有剛穿書的那天晚上,他知道后續不會有那么折騰,但也不應該是像現在這么……
額,這么緊致?
……我在胡扯什么。
“想什么呢!北⊥┦┤坏叵蛩忉,“三次是你不是我!
“……”
看著薄妄輕描淡寫,卻意味深長的眼神,溫棠歡的臉像是在微波爐里轉了一圈。
“你,你是不是每次節目錄制的時候,都,都要……”他惱得已經不會罵人了,只能用眼睛干巴巴地瞪他。
偏偏薄妄享受他的眼神,似是為了更方便他的視線,還將手撐在身邊往他更進一步。
松散的襯衣半開,帶出了半片鎖骨,溫棠歡就這么看到上面那個很淺的牙印。
他呆滯地盯著那一處。
這什么?
蚊子咬的?
薄妄隨著他的視線低頭,才發現這里留了個血痂,失笑:“嗯,昨天晚上你生氣了,啃的!
溫棠歡難以置信:“我?”
“對啊,因為你說我總這么干,是變態!北⊥謮鹤×艘骂I,聽著似埋怨,卻仿佛在展示某種榮譽勛章,“說對變態就不能心軟!
溫棠歡:“……”
第 66 章
套房里沉默了十秒有余, 溫棠歡呆滯地看著那一圈血痂,好半晌發不出聲音。
……雖然只是有一圈淺淡的印子,但一晚上沒消也足以證明其威力。
而且, 他居然還罵薄妄“變態”?
不會吧, 他喝醉了那么肆無忌憚嗎?
溫棠歡抵在被子上的手不由往薄妄的方向靠了些,似乎是想要通過更緊的距離去一辯真偽。
然而他只是往前挪了一寸,跟前的男人便輕挑細長的指尖, 默不作聲地將半開的衣領扣了回去。
溫棠歡遲滯片刻, 緩緩抬起頭, 就對上了薄妄涼薄、冷慢、且帶著絲絲委屈的眼神。
這是一種無聲的控訴,剎那間便讓他心口翻涌出強烈的負罪感……
這種感覺該怎么說呢, 好像他成了酒后亂x的渣男, 通過一時的甜言蜜語,仗著酒后的半推半就, 讓薄妄吃了個不得了的大虧。
然后在醒來之后還要裝作無事發生, 打算草草一句“抱歉我喝醉了”敷衍了事。
而薄總現在就是那個被輕薄了但是還心甘情愿的苦情小花,聽話懂事地著意下床, 不讓這種成年人都心知肚明的游戲給雙方落下難堪。
源源不斷的負罪感從心里空缺的那個地方翻涌而出,溫棠歡攥住了身邊的被角:“薄妄,我不是……”
“沒關系!蹦腥艘呀洿┖靡路诖惭, 小幅度地側過臉, 落寞又自持,“反正是我自愿的!
溫棠歡:“……”啊啊。
大哥我求你不要用遠古苦情劇里的臺詞。
男人起身落地時,溫棠歡才發現他跟自己一樣只穿了一件衣服睡覺,男人遒長而又極具力量感的兩條腿線條張揚, 野性與荷爾蒙兼備,光是看著就讓人臉邊燒紅。
溫棠歡被他不知真假的情緒唬到, 還沒絞盡自己被酒精污染的腦汁去想出對策,就聽到薄妄喑啞而低落:“浴室,我能用嗎?”
沒等回答,他又補充:“至少我想體面點出去!
溫棠歡舔了舔自己干澀的嘴唇,做賊心虛地攏住了被角:“……請!
“謝謝!
進浴室,關門,薄妄看著鏡中的自己,緩緩揚起唇角。
鎖骨上的印記肯定出自歡歡,但……這是他昨天晚上把人欺負到極致,被歡歡含淚控訴時,他主動誘哄的結果。
歡歡哭起來的時候嗓音又綿又軟,像迷途的小羔羊,只會破碎地含著“不行”、“不要”,然后用蓬軟的白藍色“綿羊角”蹭他。
不讓親也不聽哄,只會可憐兮兮的去捉他的手腕。
薄妄心軟又沉迷,舍不得讓他難受,又想看他毫無辦法的局促,便用寬大的掌心輕揉著他白皙的后頸,將人按到自己的懷里。
“咬吧,出口氣!
大抵是從他這樣可惡的求疼行為意識到這人是不會放手了,溫棠歡發狠地一口咬上他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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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再狠也只是只吃苜蓿葉的草食性小兔子,被招惹了也只能兔耳朵岔開,氣哼哼地朝前甩甩,空有一顆撕碎一切的心,卻無能為力。
所以才在最開始的時候用尖尖的小犬齒在他鎖骨上磕出了一個連痛感都很微妙的傷口,然后繳械投降,含糊地罵他變態。
罵完就跟電池耗盡了一樣,在面前軟成一團睡著了。
想起那點事,昨夜告白被忘記似乎也并不影響心情,薄妄慢條斯理地開始洗漱,又恢復到一絲不茍的霸總模樣。
出來的時候溫棠歡已經換好了衣服,長袖長褲裹得十分嚴實。
薄妄掃過一眼,強忍那絲占有欲被滿足的愜意,垂著眼:“那我走了!
“等、等等!睖靥臍g還是鼓足勇氣開口了。
薄妄本來都邁了一步,他甚至不愿站定,而是表面鎮定時機飛快地收回那一腳。
“還有什么事么?”
“昨晚到底是我喝醉了……鑒于我們還是準備離婚的關系,我到底是強迫。”溫棠歡給他遞去一張紙,“你填個數,我給你。”
薄妄眉梢不動聲色地挑了一下,剛思忖了兩秒大少爺什么時候也會用支票了,垂眼才發現他遞來的是一張餐巾紙。
“……嗯?”他實在是不想發出這么俗的音節,可還是忍不住。
溫棠歡正眼不敢看他,嘟噥:“你寫個數,到時候辦離婚我給你!
薄妄:“……”
雨停了,天晴了,少爺又要離婚了。
他細長的指尖捻住了餐巾紙的一角,淡冷:“要這么說,上一次我是不是也該給錢?”
“額……上次也是我半推半就!睖靥臍g就是因為上一次是自己先失控,才默認這次也是薄妄察覺了而不得不幫他解決。
這筆錢說起來是兩次的總款,目的是為了把那條日漸模糊的界限重新亮清楚。
不過他也耍了個小心眼,是瞧準了薄妄財大氣粗不會要他這點小錢才提出這件事,就想薄總大手一揮免了他的債,也抹去這點曖昧。
但令溫棠歡沒想到的是,男人并沒有如自己想象中把那張餐巾紙團吧團吧扔進垃圾桶,而是抽走他手里的筆,走到桌面前平鋪,指尖一揮就開始寫數。
溫棠歡:“……”你來真的?!
算了給就給,如果給錢就能解決也不是不行。
薄妄看著餐巾紙上,因為怕紙巾破碎而歪歪扭扭的“溫棠歡因酒后失態,在此立字據賠償薄妄:”這行字后,唇角一挽。
溫棠歡抿唇等著薄妄把紙巾冷臉甩回來……十秒過去了,男人還在寫。
又十秒。
溫棠歡一下跳到桌子旁邊:“你什么價位啊填個數都那么久?”
在看到男人指尖那張被數不清的0布滿的餐巾紙時,溫棠歡兩眼一黑:“我這給到下輩子都給不起你!”
薄妄聞言,筆尖才緩緩停下,然后在餐巾紙的右下角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有人開口讓我隨便填,我能放著錢不要?”
溫棠歡咬牙切齒:“那你也不用拼了命地寫啊,你這輩子花得完嗎?”
“你很好奇我花不花得完么?”薄妄施施然地把筆調轉方向遞給他,“可惜,只有我老婆能管我的錢!
“……”溫棠歡氣得哼了一聲,搶過筆在左下角寫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氣哼哼地遞給他。
“拿著錢滾。”
薄妄的掌心輕撐在桌沿,思索片刻:“簽名不夠啊,本來在餐巾紙上寫就不太正規,不夠具有法律效力!
溫棠歡長呼一口氣:“那您還要怎么樣呢,薄總?我這里是真沒紙片!
薄妄視線輕垂,繞到沙發將他隨手放置的背包拎起來,從里面找了只口紅:“留個印吧!
他畢竟是個藝人,宋柔會給他放兩支日;瘖y品在隨身攜帶的背包里以備不時之需。
……哈,真不愧是商人,簽字畫押比誰都熟練。
溫棠歡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朝他伸手:“那給我吧!
薄妄摘下口紅的蓋子,輕扭開看了一眼色彩:“這里沒鏡子,你涂得上嗎?”
溫棠歡臉上閃過迷惑:“我涂個手指還要鏡子?”
“指印的話只能用印泥!
“那你找口紅?”
“留個印而已……唇印也一樣。”薄妄理所當然地走到他跟前,指尖抬起他下巴的一點,“我一向比較嚴謹,什么東西就該用在什么位置!
溫棠歡當即就想反駁這頓歪理邪說,但帶著淡淡香味的唇膏已經壓到他的下唇面。
被化妝時維持不動的本能反應一下喚醒,他頓時像被提溜后頸的小貓,一動不動。
然后就被薄妄畫了個大紅唇。
……薄總一雙手會彈大提琴,會彈鋼琴,唯獨不會上唇彩。
溫棠歡薄而可愛的嘴唇被他涂鴉成了烈焰紅唇。
配上那雙憤怒而無辜的大眼睛,格外的可愛。
眼看著他又要張嘴,那綿白的餐巾紙被薄妄輕折成一半,壓在他的下唇。
“抿。”
溫棠歡:“啊嗚。”
氣哼哼地抿了下去。
抿的時候能感受到唇上厚重的色塊,溫棠歡一下搶了薄妄手里的口紅。
“薄總,既然你那么追求法律效力,要不你也印一個?”
看他不用口紅把薄妄的唇角開到耳后根去?
他的意圖和惡意再明顯不過,任誰看了都知道是準備反擊的前兆。
然而薄妄卻只是淡然頷首:“說得對!
溫棠歡舉著口紅就想把這個“說得對”選手繪畫一番。
但比他更快的是薄妄。
男人俯身在溫棠歡的唇面輕輕碾過,沾去了半分淺紅,然后把那張折疊的紙巾舉到唇面。
在溫棠歡抿過的隔壁也落下一個更淺的唇印。
“好了!
在他行云流水的動作中沒反應過來的溫棠歡:“……”
“你……!”
薄妄竊去的唇脂太少,抿留大半,剩下那點被他舌尖舐去。
“我剛剛也冒犯了,”他慢條斯理地將留有兩人簽名和唇印的餐巾紙疊成小方塊,“雖然我沒歡歡那么過分,但也應該賠的,就在這欠條上少一個零吧!
溫棠歡被他的不要臉震驚到了,直到人離開,房門重新關上,他才回過神。
這就是離婚的必經之苦嗎?!
冷靜,沉著。
贍養費嘛,小事而已。
溫棠歡氣沖沖地走到浴室,本來打算提起這口氣好好干活。
然后就被鏡子里血盆大口的鬼臉下了一個踉蹌。
……草,鬼臉竟然是我自己。
*
梳洗收拾好,溫棠歡趕到錄制點。
周桓淺今天的錄制也在,畢竟一次錄制是分上下兩期的,這次明顯上半期的重點就是嘉賓和進行cos的觀察員,而下半期就是周桓淺。
剛進觀察室的時候,兩個人的視線便猝然接上。
溫棠歡先前因為薄妄翻亂的情緒驟然平靜下來,他下意識覺得應該回避,但又意識到這種行為的無禮。
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周桓淺的視線先斂了下去。
這是刻意的回避和退讓,但因為他的神色和尋常無異,所以并沒有讓溫棠歡感到不適。
“歡歡來了?”佟老師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溫棠歡趕緊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準備進入工作狀態。
工作人員很快就位,今天的reaction立刻開始。
兩趟旅程下來,已經有兩組嘉賓隱隱有了事成的跡象,在單人采訪環節,已經有兩位男士對著鏡頭表明自己的心儀對象。
而負責這兩位的觀察員也很盡心盡責地觀察著他們心儀對象的心動儀。
“這可比我自己戀愛都緊張。”蘇綿笑著感嘆。
而那兩位觀察員也因為自己支持的嘉賓與對方心意相通,所以被導演組請到樓下,讓他們給嘉賓送上這一趟旅程的最后驚喜。
看著兩個嘉賓抱著神秘禮物盒走到限定地點,周桓淺沒忍住低聲說:“我以為你們來只是普通地對嘉賓的感情做出反應,沒想到……”
溫棠歡:“是來當丘比特。”
遲未亭:“和鵲橋的!
兩個人接完這句話,紛紛長嘆一聲。
看他們兩個擺出同款苦瓜臉,在一邊的佟老師低笑出聲:“得虧桓淺你是臨時嘉賓,否則你也難逃一劫。”
遲未亭哀怨地回頭:“我倒是挺想看你穿小青蛙在街邊賣氣球的!
可能是他形容得太過具體,溫棠歡一下就聯想到一只癩疙寶提著一堆氣球在花車巡游時亂竄的樣子,沒忍住失笑出聲。
周桓淺的余光將他低笑的側臉收盡眼底,一早上的緊繃消散,側過視線看向遲未亭,淡淡地哂笑:“沒關系,你不穿也比我穿了可笑!
遲未亭:“……”我恨。
錄制的后半程很順利,也許是因為有觀察員的主攻,有一對兒的男方突然大膽,在吃飯的時候突然對女嘉賓說:“以后你身側的位置都可以留給我嗎?”
這一對兒正是第一天在“兇宅”時跟薄妄溫淮一起最后受罰的那一對,男嘉賓眼神專注而緊張,女嘉賓臉頰通紅。
也可能是氣氛被突然烘托到這里了,另外有兩對的眼神也不對勁起來。
幾個觀察員紛紛趁機拿出自己的心動儀開始觀察,只有溫棠歡掏不出來。
……現在的畫面里,溫淮坐在東南角事不關己,薄妄坐在西北角欣賞風景。
不用看都知道他倆的心動儀穩如老狗。
這倆前面的錄制好歹還知道裝一裝,現在連裝都懶得裝了。
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人氣。
但一想到這倆開擺能折磨一下柏競導演,溫棠歡心里又漸漸冒出了一陣報復般的樂。
這就是讓他穿女裝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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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腦子里這么過一圈癮,剛剛坐在一起的那對兒已經從觀察員那兒得到了獨處的獎勵。
他們走到了一家名為香水博物館的小店里,女嘉賓好奇地看著,還沒落下目標,男嘉賓便拿了一瓶香水放到她跟前。
“小珂,我記得你很喜歡雨露的味道,這瓶香水叫晨曦,你聞聞。”男嘉賓很體貼地給了她一小張試香紙。
女嘉賓結果聞了一下,果然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然后鏡頭就對準了男嘉賓,時刻捕捉他的微表情:“我……我知道你剛剛結束一段失敗的感情,但是在節目錄制的過程中,我對你產生了很強烈的好感……這是忠于我的本能!
“我想,你也許還沒忘記從前,但我已經喜歡上現在的你……”
男嘉賓話音落定時,本該托著下巴,表現出極大期待感的溫棠歡腦海里卻不合時宜地閃出了一幀畫面。
……先想起來的是薄妄的眼睛,他在淡色的燈光下,一雙黑瞳專注而認真。
像是斷電許久的房間忽然恢復了電源,不穩定的光線一閃而過之后,一切都開始明亮起來。
昨天晚上被甜酒暫時擱淺的記憶又被浪潮打回了腦海里,甚至每一幀都變得清晰。
——薄妄說結婚以前,他從來沒把溫棠歡這個名字放在眼里,可是卻喜歡上了現在的他,不想離婚。
“……可是你在兩年后,會把我甩掉,讓我一個人流落街頭,無依無靠!
“不會的。”男人吻著他的頰邊,認真而慎重,“那些只是你的擔憂,我不會讓它發生的!
酒意上頭,溫棠歡就開始亂哭,哭的間隙還糊里糊涂地伴著醉意,把未來的劇情七零八落地跟薄妄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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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妄有耐心的一條條否認。
“在結婚以前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
“歡歡,我喜歡的是你,現在的你!
至此,溫棠歡想起昨晚的所有。
“哎呀,歡歡的臉怎么那么紅?”蘇綿打趣的笑聲從身邊傳來。
溫棠歡驀地回神,才發現跟前的大屏幕里剛剛在香水店表白的嘉賓居然接吻了!
為了掩飾自己剛剛的走神,他接著蘇綿的臺階立刻捂住了眼睛。
“……確實有點不好意思!
佟老師在旁邊忍俊不禁,一邊說他年紀小太嫩,一邊又很滿意他的反應。
好不容易糊弄過去,溫棠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才發現燙得厲害。
都怪薄妄,誰讓他昨天晚上有事沒事地就揉他后頸。
害得他現在想起來了,卻跟某種條件反射似的,覺得哪里都微微的癢。
還有……昨天晚上明明那三次有兩次半都是受他挑逗的……他居然今天一覺醒來敢在那裝無辜?!
狗男人!
第 67 章
因為已經有現成的CP線, 所以第二期拍攝的主要鏡頭自然被分了過去,其他嘉賓的拍攝很快結束。
溫淮做完個采從餐廳里出來的時候,被薄妄的助理請到了車邊。
他面色冷淡地走到車前, 保持距離和警惕。
車窗緩緩落下一條縫隙, 男人深邃的輪廓和慵懶的神情徐徐出現在夕陽之中。
溫淮淡淡地凝著他,哂笑道:“薄總,有事?”
“那個小玻璃瓶, ”他的嗓音低淡, 而帶著一陣若有似無的上揚尾音, 像一把輕慢的鉤子,“你確定是IF的老總給你的?”
這跟之前的薄妄截然不同……是那只老魅魔特有的說話方式, 雖然乍聽之下沒什么區別, 但溫淮特別討厭他,所以每次他開口都覺得特別刺耳。
聽薄妄這樣的腔調, 他就意識到這只魅魔大約是跟他一樣, 想起一切了。
想到這里,溫淮的神情不由帶上三分厭惡。
“不然呢?”他冷聲諷刺。
他本來還在想自己會脫離原劇情, 被謝集莫名看上,挖到IF,是不是什么新的劇情展開……然而拿到那個瓶子和薄妄現在的狀態他就知道, 那壓根不是什么劇情更改, 而是有另一個跟他們是一個世界的人,現在藏在IF。
這個“人”甚至是跟薄妄共邊的。
薄妄淡然地掃過他眼底的不耐和鄙夷,轉過臉看向駕駛座的司機。
司機略一頷首,很快將一個袋子放到溫淮身邊:“二少爺, 這是之前你借給大少爺的帽子!
“借”字咬得莫名,讓溫淮感受到那種劃清界限的強調, 他笑了笑,一手拿過袋子。
不出意外,里面的東西是全新的。
“薄總,雖然……我哥有點冒失,但也并不是會隨便弄丟別人東西的,您這就還一頂新的……太破費了吧?”
歡歡才沒那么小肚雞腸,哪怕是陌生人,借出去的東西也會原封不動地還回去。
看著溫淮篤定的眼神,薄妄將車窗全部摁下,露出一副他也無奈無辜的表情:“嗯,可是你和你哥不合啊!
“……”
真踏馬茶。
他提著袋子轉身想走,袋子的一角忽然被薄妄從車窗里拽住。
“你還要做什……”溫淮不耐煩地回頭,結果就發現薄妄的神態表情變了。
他那雙蘊藏著淡漠譏笑的深瞳瞬間變得柔和,嗓音也變得低輕:“林淮,那天謝謝你了,如果沒有你的帽子,可能他在出行的路上會有很多麻煩。”
溫淮起了一聲雞皮疙瘩,咬牙切齒:“老魅魔你吃錯藥……”
后半截話還沒說完,他就像是反應過來,猛地回頭就看到不遠處結束拍攝上車的Ro’Mar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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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棠歡正在助理的身邊,相隔不遠,是能聽到對話的距離。
溫淮這才反應過來薄妄為什么玩變臉……他是看到歡歡過來,故意裝這一手的!
回過頭,男人又補充:“對了,我只是來幫忙還帽子的,畢竟他工作行程趕不一定碰得上你,不過我也忙,就不下車了,先走了!
這件事攤明了他們的對話,還強調了他們并沒有過多的交流……一絲一毫誤會的余地都不讓歡歡有。
說完,薄妄淡淡松開手,在車窗最后回升的時候挑釁地看了一眼臉色慍怒的溫淮。
黑色的豪車遠去,溫棠歡斂回余光,在助理的提醒下進入車后座。
……剛剛他確實是看到溫淮和薄妄了,也確實聽到了一點他們的對話。
說不清是什么情緒,但有一點點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是幫他還帽子么?
“歡歡?”
宋柔在前面喊他的名字,溫棠歡才回頭:“怎么了?”
“后天有個代言的拍攝,所以我們今晚回國,你待會回酒店收拾一下,我七點去接你?”
“好!
拍攝地離他們住的酒店只有十五分鐘車程,宋柔將他送到電梯里就回去了。
溫棠歡有點困倦地掩唇打了個呵欠,因為今天說的話太多,給出的反應也太多,現在頗為疲憊。
視線凝著一點發呆,聽到電梯“叮”的一聲開門時,溫棠歡才恍惚地抬頭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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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在走廊看到那抹修長的身影。
縈繞的星點睡意瞬間散去,溫棠歡警覺地站定在原地:“……薄總,你來有什么事嗎?”
薄妄看著他警惕的樣子略微一笑,輕側過身站定看他,說得理所當然:“在路上跟別人談事的時候碰見你了,擔心你誤會,上門給你解釋一下!
“……”溫棠歡一時有些啞然,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要說他沒誤會,那好像側面印證了他聽到兩個人對話的事情。
偏偏他要承認自己聽見了,又有點……微妙。
“只是路過,薄總也沒什么必要專門給我解釋,畢竟光天化日之下……”
“可是我之前就是因為沒有及時解釋,而收到了一份離婚協議。”薄妄朝他走來,頎長的身影落下修長的影子,無聲無息地攏住跟前的人。
溫棠歡一下就意識到他說的是上一次跟溫淮在笙歌里那一回。
縱使那個誤會已經被多次解釋,而他也不在意了。
怎么眼前這個人還敢翻他自己的舊賬?
“那薄總,薄先生您已經解釋清楚了,也確認我沒有誤會了,是不是可以離開了呢?”溫棠歡端著禮貌的微笑問道。
他現在是真的不太敢跟薄妄獨處,畢竟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可是一幀不漏地想起來了。
喝醉的時候他確信自己是什么顧慮憂愁都跟薄妄說了,而面前這個人……他的回答好像都很清楚。
可是溫棠歡并不確定,薄妄有沒有把他說的話當真,畢竟自己當時醉的不輕。
更何況那些讓人面紅耳赤的記憶……他現在不想面對。
“不可以呢,還有第二件事。”薄妄挽唇輕笑,然后當著溫棠歡的面從自己外套胸口的袋子里取出了那一方疊得整齊漂亮的餐巾紙。
這是今天早上溫棠歡給他的臨時“支票”。
不是說了離婚的時候給嗎?怎么現在就上門要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而且不是他拖拖拉拉的一直不肯爽快離婚嗎?能要錢就干脆了?
“這件事,我能跟溫先生好好談談嗎?”薄妄輕聲問道,語調和咬字正經,偏偏卻含著讓人心跳莫名加速的笑意。
溫棠歡感受到自己的耳根開始發燙,嗓音有點悶:“可以是可以,但是我現在沒錢給你。”
而且薄妄填的那個數字本來就很夸張。
“我不是急著要錢,只是早上寫得隨意,忘記寫附加條件!蹦腥艘暰一瞬不瞬地凝著他,看到他白藍色發絲后微微變得桃粉的耳尖,眸色微深。
“能找個地方談談嗎?”
溫棠歡別過臉:“哦,咖啡廳?”
“我們還在錄節目的地方,四周可能有不少狗仔和粉絲……不太方便?”
“那你覺得……”
“你的房間就可以。”
說來說去不還是想進他的房間么!
溫棠歡有些踟躕,覺得這是引狼入室,可是他又一時想不到有什么其他地方。
還沒開口,薄妄又落聲解釋:“因為早上走得匆忙,忘記確認幣種,還有還款時限,覺得有必要立刻說明白!
“……”還真不愧是商業精英,思慮周全。
溫棠歡面無表情地開門:“進去說。”
薄妄無聲挽唇,轉身走進房間。
溫棠歡住過的地方都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薄妄喜歡這種味道,這是只要閉上眼就知道歡歡在身邊的感覺。
什么幣種時限都是借口,他根本沒打算收這份錢。
走進房間,他掃了一眼已經收拾整齊的床,心又動了一下,剛想開口時,指尖的餐巾紙已經被抽走了。
他回過頭,大少爺已經拿出了一張白紙走到桌子前,把早上寫過的字重復在上面。
“餐巾紙到底是不太像話,拿出來連物證都算不上,我們重新寫一次。”溫棠歡笑著把筆遞給他,“當然,畢竟是薄總自己填的數字,肯定是不能變的……從公平合理的角度出發,薄總要是在這里重新開的價格變了,就作廢。”
薄妄看著大少爺一本正經的樣子,忽然有些好笑。
“那你把餐巾紙給我,我對著寫?”
溫棠歡卻理所當然:“價是薄總您開的,您一個生意人肯定還記得的對不對?”
……說到底,就是歡歡意識到自己早上疏忽了讓他鉆了個空子,現在想亡羊補牢。
條件真苛刻,價格變了就作廢?薄妄可不知道自己胡亂寫了多少個零。
他看著溫棠歡等待的目光,低聲笑了一下:“是覺得那個價格不合理嗎?如果是,溫先生可以直接開口!
雖然數字很長一串,但也只是數字,沒具體到金額。
溫棠歡哼了一聲:“你還挺高高在上,改變幣種?那我給你歡樂豆行不行?”
薄妄反應了兩秒,才有些好笑:“我伺候你一晚上,你要給我歡樂豆?”
“那是你伺候我嗎?明明……”溫棠歡說到一半,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么,連忙把嗓音止住。
然而跟前的男人在這個時候卻極度敏銳,一步上前將他圍困在桌子跟前。
“明明?”薄妄眼睛微瞇,眼睫攏下時,瞳中暗色更深,“這么聽……昨天晚上的事,大少爺好像都想起來了?”
隨后,像是見縫插針,他又補了一句表白:“包括我說……我愛的是現在的歡歡,我不想離婚?”
第 68 章
溫棠歡竟然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薄妄的這句告白是為了印證他有昨晚的記憶,還是只是單純地為了復述一遍……
都這么說了,昨晚的事情他有沒有想起來已經不太重要了吧?
他垂著眼, 唇角下壓沒有說話。
而跟前的男人并不死心, 低聲續問:“是沒想起來,還是沒聽清?需要我再重復一遍嗎?”
“聽到了!睖靥臍g咬著牙低聲含糊,“兩只耳朵都聽到了!”
“那大少爺怎么想呢?”薄妄垂首凝著他的眼睛, 一瞬不瞬, “我很想知道你的答案!
明明是從容的姿態, 偏生讓人有種無法回避的壓迫感,讓溫棠歡沒有退路。
“……”
薄妄看著他菲薄的嘴唇抿得微紅, 低聲道:“離婚冷靜期屆滿后的三十天快過了, 再這么耗費下去……那份離婚申請要被自動撤回了,你的時間不多了。”
溫棠歡后退半步, 直到腿撞到身后的桌子才停下。
然后, 薄妄的手就落到他身側的桌子,自然地環攏住了他。
“歡歡之前向我提離婚的時候很干脆, 沒有猶豫……是因為不喜歡才會果斷,而現在,”男人的氣息循著體溫徐徐落下, “是不是因為你也喜歡我了, 所以不能像之前那么堅定?”
見大少爺并沒有抗拒,薄妄指尖輕抬,本意是想再說些沒皮沒臉的話惹歡歡羞惱,偏偏垂眼看到的, 卻是他泛紅發燙的臉頰。
溫棠歡視線閃躲,卻又帶著一種被戳穿說破的羞惱, 嗓音低悶:“……你這不是都很清楚嗎?”
薄妄一頓。
作為一只見識夠廣,閱歷深厚,年齡又那么正好的魅魔,薄妄一直認為自己不怎么會被那些所謂的表白打動。
直到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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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歡明明沒有說半句喜歡,卻令他本該井然有序的理智驟然轟塌。
溫棠歡卻沒發現他晃眼而過的僵硬,只是陷在自己情緒里:“我是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忘了,可是那是因為喝了酒,又不是故意的……你明明記得,一早上起來不跟我說就算了,還問我要錢……”
似乎是提到命門上了,壓在胸腔里的那口氣愈發難以釋懷。
聽到他委屈的尾音,薄妄仿佛感覺到自己被熨平的心臟尾端卷了起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瞬間抬手將人擁入懷里,揉著他的后頸和發端,嗓音低啞地哄著:“你都不離婚了,我還要錢,那我不是不要臉了?”
……難道他的表現就那么刻薄,讓大少爺非覺得他就是沖著錢來的?
“更何況你都想起來了,那你就應該知道……昨天晚上有兩次都是我挑逗的你,你是吃虧的那一方!彼俯身吻過歡歡的頰邊,嗓音帶著請求和期待:“歡歡,我們和好?”
似乎是因為不怎么聽過霸總示弱,所以溫棠歡忽然發現自己對他的這句問詢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嗓音微悶,含著氣:“……你,你這么低姿態,不是顯得我很不講理?”
溫棠歡實在是不習慣這個樣子的薄妄……自從他們離婚開始,自己就好像無意間踩到了一個不得了的開關。
他還是比較擅長應付那個嘴毒的霸總。
然而跟前的男人神色不變,淡淡地開腔:“本來在婚前我們就缺一段戀愛,現在讓我有機會好好追你……求之不得!
“……”溫棠歡頓了三秒,難以置信地回頭,“你在追我?”
薄妄眉梢輕抬,有些無辜:“我表現得不夠明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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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施施然地看著面前的人,想通過這樣的暗示讓歡歡想起來這段時間那些曖昧的細節。
結果回應的是溫棠歡莫名其妙的反問:“你要追我,然后你上一檔戀綜?”
“……”
“是如果追不上我,就打算在綜藝里面發展一段新感情?”大少爺像找到了支點,迅速地擺起質問的姿態,盯著薄妄,“不然你一個大總裁,屈尊來這種真人秀干什么?覺得演劇本好玩?”
薄妄是沒想到他的思緒那么活絡,剛剛還含羞帶怯,下一秒就有展開辯論賽的架勢……
大少爺現在還不知道,這個綜藝是他注的資?
“不會!北⊥回答,凝著溫棠歡的眼睛,“只是我和你不是一個賽道,要追那就得下苦工……難不成因為節目不合適了,我還能任你跟我僵持離婚?”
更何況歡歡參加完這個綜藝就要開始悉心籌備演唱會,如果他還在圈外默默注視著,到時候再想看到歡歡就只能買票站臺下了。
溫棠歡從他深諳的目光里嗅到一絲隱秘的危險,他下意識別過頭,跟前的人卻抬指揪住了他的袖口。
“歡歡!北⊥p聲叫他的名字。
……明明這個人以前只在情迷意亂的時候才這么疊著叫他的名字,不知是什么時候開始叫得越發嫻熟。
“干嘛?”溫棠歡警惕地盯著他。
薄妄俯身,揪著他袖子的指尖探到他的腕上,順著一勾,將他的手捉在懷里,隨后輕輕地往領口帶。
溫棠歡下意識想抽回來,卻又仿佛被他此刻的眼神蠱住,反應過來的時候指尖已經勾住了那顆銀色的鏈子。
薄妄將鏈子繞了一圈纏在他的指節上,然后又用手覆蓋著溫棠歡的手,輕輕捏著銀鏈上垂著的指環。
明明兩只手都干干凈凈地沒有戴戒指,卻都像被纏住了。
溫棠歡瞳孔微震,然后就聽到薄妄蠱惑沉啞的嗓音:“既然你有一點喜歡我,那你就看在我這么喜歡你的份上,別讓我追太久?”
溫棠歡耳尖一熱,飛快地把自己的指尖抽回來。
他故作鎮定地別過視線,但垂在臉邊的落發輕顫著,暴露了一絲慌張:“……就這么點誠意啊!
薄妄低聲輕笑,半步上前將人攏在懷里,略帶貪婪地嗅過他耳后的淡香:“慢慢追也可以……只不過,追到了我要算賬的!
“歡歡要不期待一下?”
落在耳尖上的氣息溫熱,仿佛要將他薄薄的肌膚融化,溫棠歡回身想瞪他的時候,手邊的電話響了。
是宋柔的信息,問他收拾好沒有,準備走了。
溫棠歡像被一盆水澆到頭上,整個人瞬間清醒:“你……你讓開!我要回去了!”
薄妄就在他的身后,自然是看清楚了他手機上劃過的那行字,縱使想抓住機會再跟歡歡貼貼,但也還是不敢耽誤他的工作。
……要因為一時的誘惑而延長了追求的時間怎么辦?
溫棠歡見他后退,微松了一口氣,心說薄妄不愧是霸總,還是知道輕重的。
十五分鐘后,宋柔上來的時候剛準備敲門,房間的門邊自然打開了。
“歡歡你收拾好……”話沒說完,她就愣在眼前。
怎么給她開門的人是薄總?
不對,薄總怎么在歡歡的房間里?!
“薄,薄……”
薄妄輕輕頷首:“他在里面,我先回去,注意安全!
“哦,好……薄總您慢走!
因為著陸的目的地不同,薄妄跟溫棠歡不是一班飛機。
他回到安城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傍晚。
黎特助在機場外候著,很快看到薄總和隨行助理。
“薄總,IF那邊已經按照您的意思約到了,不過……那個謝總有個條件!
薄妄俯身入座,神色淡然:“說。”
“謝總說地點定在笙歌里!
IF跟薄氏雖然并沒有明面上的對立關系,但也從未合作過,謝家的人向來忌憚這位商界新貴,自然是不會出入笙歌里。
所以這次主動提出去薄妄的地盤談事,多少有點不合常理。
然而薄妄只是支著下巴:“無所謂,隨他!
“我知道了!
四十分鐘后,車停在笙歌里門前。
薄妄推門而入時,謝敬海已經在包廂里坐了有一陣了,他正陪著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孩在玩大屏幕上的游戲。
……笙歌里是成年人用來應酬談事的地方,自然是不會有各種兒童玩具和游戲,但謝敬海偏偏鋪了一包廂的粉色地毯,還特別配了游戲設備,看架勢不是哄小孩兒高興,倒像是供著祖宗。
聽到敲門聲,謝敬海把手里的兒童零食放在桌子上:“欠欠,你自己在這兒玩,爺爺去談事兒。”
被叫欠欠的小孩唔了一聲,專注地看著游戲屏幕上的小飛機。
謝敬海推門而出時,便看到長身如玉,慵淡疏冷的男人。
自看到他開始,男人的目光便如鷹隼便冷淡銳利,不動聲色,卻居高臨下。
謝敬海這個歲數什么人沒見過,但卻還是被他的目光震了震,然后才扯起笑容:“不愧是……”
“謝總,客套就免了,我為什么找你……你應該很清楚?”
謝敬海笑容僵在原地,但還是維持著恭敬:“大概知道,是因為我那不孝子謝集的事情吧?我兒子心思不在做生意上,但在娛樂圈里也是兢兢業業,這兩次壞名聲,表面上看是工作出了紕漏,但我都聽說是薄總在背后施的壓……他是哪里做得讓您不滿了嗎?”
薄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謝集的事情處理了就是有了結果,只要那人安靜地藏在角落里當螻蟻,他不會趕盡殺絕。
這一次來,他明明是為了那個小玻璃瓶的事情,謝敬海是真不知道……還是在這里打太極?
“我不打算指點謝總你怎么教兒子,我要談的也不是這件事。”
謝敬海眉心微蹙,一雙眼睛轉得飛快,思索著:“那這……是城東開發區那邊的事?”
薄妄暗瞳微凝,沉沉地看向謝敬海,卻并沒有從他明顯的茫然上發掘出更多的端倪。
正欲開口時,清脆的玻璃落地聲從兒童房里傳來。
謝敬海臉色瞬變,剛回過頭時,突然喪失了意識,跌落在地。
看著地上意識全無的男人,薄妄長睫徐徐抬起,低淡地笑了一聲:“裝那么久,裝夠了沒?”
“嗯。”清脆的童聲從房間里傳來,帶著一絲愉悅的笑意,“還沒夠!
男人的嗓音帶著絲縷命令:“出來!
寂靜漾開片刻,一只長著惡魔角,揮著黑色翅膀的小孩從房間里飛出來。
看到薄妄的那一刻,他張開肉乎乎的小手,虛偽地擠出兩顆眼淚:“薄妄,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
眼看著小家伙就要飛到臉上,薄妄抬手摁住了他的腦袋,捏著他的小角把人摁坐在桌子上。
“我看謝敬海是好吃好喝供著你!彼不溫不火,眼神冷慢,“你過得挺高興?”
薄仟蹬了蹬兩條小短腿,發現掰不開他握著自己小角的手,所幸放棄掙扎,提聲反駁:“我這哪高興了!你都不知道我一覺睡醒發現你倆都消失了只剩我一個人的絕望!我可是廢了不少力氣才找到你們的!”
薄妄冷哂一聲:“所以?進來做的第一件事是找歡歡的對手做依靠,還給別人當孫女?”
“當然不是!我有那么孬嘛?”薄仟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睫映著光,傲嬌地抄手,“我現在是謝家的遠房豪門親戚,伊莎貝爾夫人收養的孩子。就沖謝敬海和謝集那個腦子,沒五年就能把謝家敗光,到時候只能跪在伊莎貝爾夫人的腳下祈求庇護……我呢,不過是成為一個剛好能讓他們討好的存在罷了!
薄妄是魅魔,薄仟是繼承了他血脈的小魅魔。
他們一脈想討人喜歡還是輕而易舉的,薄仟不過是裝裝可憐就被從孤兒院帶了回家,又撒撒嬌就接觸到了謝敬海。
薄妄冷冷地看著他:“所以,你成了別人家的孩子?”
薄仟仿佛就料到他會這么問,仰著跟溫棠歡像極的小下巴:“那我當然不會背叛歡歡……為了我存在的合理性,我給我自己捏了個人設!
這個世界觀里并沒有他對應的身份,所以為了解決自己憑空出現的難題,出門在外只能自己給身份啦!
反正他跟歡歡在一起的時候,看過不少《天才寶寶:傲嬌媽咪別想跑》之類的狗血小說。
他伸出肉乎乎的指頭,一項一項開始數:“懂音樂,會藝術,精通電腦技術,善用醫術……人見人愛,父母雙亡的天才孤兒!”
薄妄:“……”
第 69 章
薄仟本來還想再數一遍自己優秀的人設, 但在看到薄妄逐漸沉下來的眼神時,乖乖地抿住了嘴唇。
……他是說錯什么了嗎?
“對了,歡歡呢?”薄仟很快地轉過話題, 滿眼期待地看著他, “雖然說溫淮那只墮天使把你的記憶鎖住了,但我把玻璃瓶給你之后,你應該都想起來了吧?”
薄仟不太懂他們之間發生了什么, 但還是能說出個大概——溫淮發現薄妄撬走了自己的竹馬, 甚至還想跟他結印之后, 一怒之下打碎了一個叫時間瓶的圣物,順帶著把薄妄的記憶封印了。
見男人沉默, 薄仟歪了下腦袋:“你……你不敢提, 不會是溫淮趁著你們失憶把歡歡撬走了?不是吧你這都……”
輸給他三個字被薄妄冷厲的視線壓下,薄仟很識時務地閉上嘴。
薄妄淡淡斂回視線, 維持沉默。
他現在能掌握的是, 歡歡知道自己并不是之前的“溫棠歡”,但他不記得以前……否則在一開始, 就憑這張臉還有鐘情的印記,他也應該有所察覺。@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薄仟盯了他一會兒,小聲道:“那我豈不是不能跟歡歡相認了嗎?”
薄妄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被好吃好喝供著么?你著急?”
“我這是別無選擇呀, ”薄仟抿著嘴, 大眼睛垂著,“我現在才剛有了類人體,歡歡要是不記得以前的事情,我要怎么告訴他我的身份?”
看著他一副故作無辜的樣子, 薄妄冷笑:“是啊,畢竟他就算記得, 你在他的印象里也就是一顆紅毛丹!
薄仟:“……紅毛丹是硬刺兒,我是軟刺兒!”
“軟硬都是他掛在背包上的吊墜。”
“……”
薄仟被他這幅淡若無物的樣子氣到了……嚴格來說,他確實只是融合了歡歡和薄妄的血液的召喚物。
薄妄這只老魅魔異于尋常魅魔,他不需要靠吸□□氣為生,但一旦烙下鐘情印記,他便非那個人不可。
而鐘情的印記誕生后,兩個人的血液會在印結融合之后化靈。
這便是薄妄這一族魅魔的特殊繁衍法。
但是化靈的時間一般比較長,而形態也不一樣,記載中有的是小倉鼠,有的是小植物,薄仟就是一顆毛毛球。
話到這里,地上的謝敬海便隱隱有了要蘇醒的跡象。
薄仟嘆了一口氣:“今天就談到這里吧,你把歡歡追回來了記得來接我!
謝敬海醒來的時候,他正坐在沙發上,維持著喝水的姿勢。
他失神了片刻,竟覺得自己像發了一個長時間的呆,再抬頭看到長身如玉的男人,下意識續上了喝水的動作。
“薄,薄總,我們談到哪里?”
“競標會。”
“哦、哦……”
談話結束,從笙歌里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
謝敬海護著薄仟上車,恭敬的程度比對薄妄有過之而無不及。
黎特助在業內那么多年,也是聽過謝總早年的名聲,他掃過后視鏡低聲問:“薄總,那位是謝總的……”
“祖宗!
黎特助:“。”
黎特助:?
薄妄靠著車窗輕揉眉心,淡聲:“大少爺今天的行蹤?”
黎特助:“Ro’Marin本周有一場商演,大少爺和團隊在排練!
“嗯!蹦腥说囊暰落下窗外,含著很輕的笑,“那應該能收到!
“薄總您說什么?”
“沒什么!
……
“歡歡,你的電話!敝碓诰毩暯Y束的時候把手機遞到溫棠歡跟前。
溫棠歡剛剛還在被遲未亭扣細節動作,聞言回頭拿起手機。
是一個陌生號碼。
他眉頭微蹙,點下接通:“喂?”
“您好,是薄總尊敬的小先生嗎?”
“……”
“這里有一份薄先生送您的禮物,方便出來領一下嗎?”
“……”溫棠歡沉默了片刻,低聲,“是這樣的,我不方便……”
“哦沒關系,我是薄總專門請過來的送這份禮物的,我就在門外等著,您看什么時候有時間出來拿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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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好吧,”溫棠歡有些頭疼,“那個你看到門衛了嗎?你過去放到門衛那里就可以!
“沒關系,薄總給的太多了,我不親自把東西送到您的手上我良心不安!
“……”
本來也是休息時間,溫棠歡不好意思真的讓人在外面等著,便跟編舞老師說了一聲先出了門。
初冬的夜晚見寒,但因為練舞室有空調,溫棠歡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
寒風過臉的時候溫棠歡才感到冷,緊緊地攥了一下自己的外衣,掃了一圈才看到馬路對面的車。
他是聽說過最近的高端配送服務五花八門,有的甚至能請一些身高和長相都很標志的男士進行配送。
以薄妄那種性格脾氣,說不定請的就是這種類型。
而且從電話里的聲音聽來,那人應該還很年輕。
溫棠歡粗略地對標了一下特征,猜測那個人就是過來“送禮物”的,攏著衣角和口罩走了過去。
“您好……是那個,薄先生雇你送禮物的嗎?”過了人行道之后冷的感覺更明顯了,溫棠歡忍不住把袖子揪過指尖,他看著放在車蓋上的禮品盒,“請問是這個嗎?”
車前的男人穿著深色的衣褲,看不出體型,只看得出來很高。
男人帶著帽子和口罩,看上去很神秘。
溫棠歡一邊靠近一邊說難怪這種服務類型能得到青睞,這種被大帥哥等著的感覺真不錯。
“嗯!
男人的淡聲落下一個音節,拿出一份文件,“這里簽字!
大概是隔著口罩,男人的嗓音有些沉悶,卻又有三分熟悉。
但溫棠歡太冷了,他來不及在意這些細節,低頭從男人的掌心拿起鋼筆。
奇怪的是,男人看起來穿的也不多,但掌心卻出奇地溫暖。
這點細節讓溫棠歡微微好受了些,他將紙平鋪在車蓋面,從手里摸出手機照明。
這份文件竟然是外文,溫棠歡愣了一下:“……簽哪里?”
瑩白細長的指尖落到紙張右下方劃了橫線處:“這里!
溫棠歡筆尖落下時,猛地一頓:“不對,這份文件有中文……”
他警惕地抬起眼,才對上男人含笑已久的黑瞳。
溫棠歡眼睫輕顫,然后就感受到剛剛那只尚存溫暖的掌心落到發頂,很輕地揉過他的腦袋:“嗯,警惕心不錯!
“薄……薄妄?”溫棠歡低聲說出這個名字后,下意識回頭看向兩邊。
并沒有其他的“快遞員”,只有薄總一個人。
“你怎么在這里?”
薄妄將他眼底的驚恐和羞怯收盡眼底,不動聲色地抬手握住了溫棠歡的手,指尖一挑就將那支鋼筆轉入自己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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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給你送禮物!北⊥齑,俯下身慢慢拉近距離,“怎么給你打電話就乖乖出來了?我多擔心你被騙!
“……”溫棠歡抿著嘴唇,小聲嘟噥,“你都給人開那么高的價格,非要等到我出來了,我還能懷疑什么?”
薄妄嗯了一聲,慢條斯理地戳穿他的借口:“那你沒想過讓助理經紀人之類的幫忙拿?”
溫棠歡愣在原地。
薄妄看著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整以暇地發出輕音:“怎么不說話?要在這里等你的是一個不懷好意的變態你要怎么辦?”
男人說話的時候不斷收短距離,一點點壓縮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凜冬的晚風吹過,像是鋪落一層無形的雪,并在上面灑下玫瑰花瓣。
溫棠歡下意識后退,卻被禁錮在車間,只能被壓著腰往下靠,他嘴唇輕輕抿著,低聲:“……不知道,我只是想第一時間看到你的禮物而已!
請經紀人或者助理這件事,他甚至沒動過念頭。
確實是他想少了,就這么莽撞地出來,搬一個這么大的禮物盒,要是被狗仔拍到的話也會引起很多麻煩。
溫棠歡本來等著薄妄后續的幾句訓,可是跟前的人卻只是維持著擁環他的動作久久沒有說話。
他不確定地抬頭,卻就這么對上男人深沉的目光。
不知道是夜色太暗,還是光影的變幻,這一剎薄妄的眼瞳居然有一絲絲淌落的紅。
他恍惚了一下,試探地開口:“薄妄?”
“……嗯?”
“你為什么不說話?”
歡歡的目光直白而純粹,像是一絲絲露骨的欲望在這雙眼前都顯得尤為不堪。
薄妄輕舒一口氣,低聲:“因為我在克制想吻你的沖動。”
“……”
溫棠歡反應了三秒才意識到自己聽到的是什么,耳垂滾燙,慌張地亂落視線:“這份文件是什么?為什么是全英文?”
“你怕他是什么?”薄妄低聲笑,“我在追求你,在這個范圍內結婚協議是最過分的,但我們已經是法定關系了,我還能讓你簽什么?”
“……器官捐贈書?”
薄妄:“……”
溫棠歡抖開紙張,悶聲:“還正好是外文的!
“上車。”男人的嗓音低沉了三分,帶著絲絲命令。
溫棠歡聽出了他的不高興,偏過頭:“干嘛?”
“給你惡補一下英語!北⊥p垂眼睫,似笑非笑,“順便親你!
第 70 章
溫棠歡是沒想到霸總現在進化到這個地步, 半推半就地被他牽到車門前時,才低聲嘟噥:“薄總,你有沒有發現你最近好像……有點過了?”
薄妄捉著他的指尖, 微微仰頭看著他弧線漂亮的下頜:“什么過了?”
騷過頭了。
但是溫棠歡自然不可能這么說, 只是別開視線:“……殷勤過頭了。”
“談戀愛不刷臉還怎么談?”薄妄輕輕揉過他軟乎乎的指節,指肚那一點點肉明明很薄,卻出乎意料地好摸。
軟軟糯糯的, 放在手心明明是溫溫涼涼, 被揉那么兩下就有些發燙。@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手比嘴誠實。
“誰27歲談戀愛還這樣!睖靥臍g長睫輕攏, 淡色的街燈落在上面,營出一種又暖又絨的感覺, “說出去不怕別人笑你。”
“嗯, 畢竟我老婆19還要裝成熟,那就只能讓別人笑我了。”
“……”溫棠歡深呼吸一口氣, “薄總那么會啊, 看來很有經驗?”
“沒有,天生的!
“哪有人天生會談戀愛!
“我什么時候說的談戀愛?是天生會對你好!
說完這句話, 薄妄便發現剛剛還能言善辯的大少爺一瞬間沉默了。
溫棠歡看著他好整以暇的視線,瞬間回頭在那張紙上潦草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抱起放在車上的禮物。
“時間不早了, 我要回去了!彼p咳一聲, “你也早點回去吧,大晚上怪冷的,別再外面溜達了!
大少爺走得快,要不是過馬路時紅燈耽擱了一點他的時間, 薄妄未必就能看到他紅透了的耳廓。
溫棠歡跑回訓練室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臉邊燙得厲害, 是那種不需要用其他器官去感受就能知道的燙。
他自覺這種的情緒不好在隊友面前外顯,便在練習室門外呆了一會兒,等夜風把溫度吹下來才徐徐松了一口氣。
夜晚安靜,掩不住好奇心,他打開了盒子小心翼翼地用手機的燈光往里照。
……他還沒正兒八經地收過戀愛禮物,所以在接到電話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很好奇。
然而打開禮物盒的時候,溫棠歡愣了一下……里面居然是一個玩偶。
墊放玩偶的盒底有標注,是一個只做定制的高端牌子,小眾低調但質量卻很好……里面放的是一顆七彩的紅毛丹。
溫棠歡被這炫酷的七種顏色還有玩偶的形狀震驚到了,好半天才噗嗤一下失笑出聲。
這什么品味?
人家都是送玩具熊,他送一顆帶刺兒的球?
可偏偏溫棠歡拿在手里,卻是連他自己
ЙàΝf
都說不清原因的喜歡。
……好像在哪里見過這東西。
溫棠歡捏了一會兒,沒忍住拍了好幾張照片,本來是想留念一下,回過神時已經設成了壁紙。
等他回味過來這個行為有多戀愛腦時,自己都沒忍住笑。
他拽著球上的一根刺兒,正打算平復好心情之后才回訓練室,剛站在門外,就迎面碰上了隊長牧奕。
“歡歡?去哪了,怎么一轉頭就……”牧奕本來也在找他,低頭看到他懷里抱著的東西時,后半截話便咽了回去。
溫棠歡本來就對在正常工作時間談戀愛這件事有點心虛,便偏過頭:“練習結束了嗎?”
“嗯,老師說今天已經有點過量了,這段時間休息更重要。”
他們平時的訓練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長,但大少爺是最近幾個月才開始加入的,就算他們要加練也得看著溫棠歡的體能。
“哦,那你們先回去,我再待會兒!睖靥臍g低頭走進練習室。
遲未亭和周桓淺正在鏡子前扒細節,溫棠歡進來的一瞬間,他們便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落在鏡子里。
去而復返的大少爺手里拖了個看不出物種的玩偶,第一眼丑得讓人看不懂,偏偏他卻好像很喜歡。
遲未亭還沒從溫棠歡怪異的審美里回味過來,就感受到面前的鏡子乍然顯出一陣泠冷的寒意。
他回過頭,才發現在鏡子里盯著自己的是周桓淺。
這眼神是跟以前……甚至是比以前還要更加明顯。
遲未亭愣在原地,第一個反應是周桓淺難道真的看出自己的情緒了么?第二個反應是他不是已經被拒絕了嗎?怎么沒一點死心的意思?
“歡歡,你拿著的是什么?”宋柔從后門進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溫棠歡手里那個顯眼的丑東西。
溫棠歡下意識把玩偶往身后收了一下,抬頭卻發現鏡子里自己這個動作很蠢,便故作鎮定:“玩偶!
宋柔下意識問:“粉絲送的?”
偶像是不可以輕易收粉絲的禮物的,第一是不合適,第二禮物危不危險也很難說,私生跟到他們的住所以塞禮物為由,在東西里面唱攝像頭錄音器的事例相當常見。
所以,在宋柔的問題落下的時候,訓練室的幾個人視線全部落到溫棠歡的手邊。
“……不是!币姴夭到身后了,溫棠歡只能老實地把東西放到跟前,“一個,一個朋友送過來的!
說到朋友兩個字時,歡歡的語氣明顯不太對,宋柔一瞬間猜到是誰,輕咳了一聲:“行了,不是粉絲送的就好,那你們快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去宿舍了!
宋柔是最清楚溫棠歡和薄妄感情進展的,大少爺的事她向來秉承著不該問的不多問的原則,本來打算就這么過去,但是在訓練結束的時候溫棠歡卻喊住了她。
宋柔回頭:“怎么了?”
“Ro’Marin的組合約不是快到了嗎?我想跟你談談這件事!
訓練室的燈只剩下一盞,在深夜里有一種將溫棠歡的輪廓侵蝕了一半的錯覺,攏去了他平日里的隨和慵慢。
這段時間團隊相處得很好,歡歡因為兩檔綜藝的錄制也跟成員們拉近了距離,宋柔本來以為是個好結果。
“我不續約了!睖靥臍g卻說。
訓練室里沉寂了兩秒,隨后才是宋柔略帶驚惶的復問:“什么?你……你不當偶像了?”
“準確來說,是我想退出這個圈子了。”溫棠歡看著她后續的惶惑和迷茫,心中的歉意越盛,“很抱歉,因為一時興起麻煩了你們三年多!
溫棠歡的性格本來也并不喜歡展現自我,平常錄錄綜藝還好,可是到后續的舞臺呈現都需要他拼盡十二分的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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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不到像原主那樣心安理得地擺爛,也深知自己的努力配不上現在的人氣和喜歡。
本來是打算好好掙一筆就退圈快活,現在意識到自己的心情之后,他的愧疚感就更重。
“所以我決定不續約了!
宋柔恍惚地看著面前的少年,歡歡已經不是當初那種心血來潮想一出是一出的大少爺了,他的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我想轉為幕后,也更想跟公司一起策劃一下四人團……或者是他們四個人未來的發展。”溫棠歡垂著眼,嗓音很低,“而且,我也想坦坦蕩蕩地做一些事。”
宋柔看了他很久,輕輕地露出了一個意義深邃的笑容:“好,我是溫家雇來的,自然是都聽你的!
粗略地談好之后,宋柔去停車場開車,而溫棠歡則是把自己的東西收好,關燈鎖門。
Ro’Marin在訓練的時候回去都是分兩輛車,另外四人一輛,宋柔和溫棠歡一輛。
溫棠歡站在門外等的時候,忽然感覺到零星的冷沾到皮膚上。
他后知后覺地回頭,才發現居然下雪了。
安城的初雪。
雪花飄落到掌心,迅速化開,隨后就像是呼應般卷起了凜冷的風,溫棠歡一瞬間就感受到溫度驟降。
逢時,手機亮了一下。
是宋柔的信息:[歡歡,下雪了,你來停車場吧,我們直接從路口轉出去。]
溫棠歡回了個好,裹緊外套走到停車場時,卻沒看到宋柔接送他的車。
他基本不在深夜出入停車場,所以等反應過來這里的光線有問題時,一只手已經從身后捂住了他的口鼻。
“噓!別叫!你的經紀人在我手上!你要是不想受傷就乖乖聽我的!”粗糲的男音從身后傳來,因為故意壓低,咬字狠毒而急切,“聽我的,我不會傷害到你……你畢竟還要用這張臉吃飯的吧?”
鋒利的匕首映入視線。
溫棠歡眼睫輕顫,微微點了點頭。
他故作妥協,卻在他開口的時候就聽出來這人是誰——溫淮那個爛賭的舅舅,陳鋒。
陳鋒用匕首抵著他,隨后搶走了他的手機,又把人帶到車里。
獨自來取車的宋柔躺在后座昏迷不醒,溫棠歡被關進車里的一瞬,車門便被上了鎖。
他掃過后視鏡,駕駛座上的男人帶著帽子口罩和眼鏡,一副打扮嚴實的樣子。
“你要帶我去哪?目的是什么?綁架要錢?”溫棠歡一邊說,一邊側眸觀察著宋柔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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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明顯外傷,應該只是暈過去了。
他在上一次溫淮手上,陳鋒去探望的時候就調查過了,陳鋒最近應該是攀上了不得了的人物,所以沒有了威脅性命的外債。
所以這一次他這么突然動手,極大概率只是聽人命令,而非謀財害命。
果然,身側的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啞聲:“有人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