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翌日, 宋杬卿在早膳后突然記起來昨夜的事,隨口問道:“阿玦,你昨日找母親說了什么呀?”
“……同岳母解釋我回京之事, ”何玦并不意外他會發問, “我一年任期未滿, 提前離任自是需要上下打理。”
雖然略有隱瞞,但此話并非虛言, 所以何玦聲音很穩。
“你會被罰嗎?”宋杬卿最先擔心這一點。
何玦感受到他的擔憂,心中一柔, 說道:“應當不會, 我在京城略有人脈, 再且岳母大人……想來也不會置之不理!
“那就好~”宋杬卿語氣輕快,“母親當然會護著你了,阿玦又不是別人!
“你離開了的話, 那、那三錦縣怎么辦?”一想到這兒, 宋杬卿有些糾結地皺著眉, 又伸手捏了捏何玦指尖, “你好不容易才將一切處理好的,百姓都夸你呢!
何玦牽住他的手, 輕輕地握在掌心, 溫聲道:“無妨,我已推舉朱自怡為縣令, 其人兩袖清風、襟懷坦白, 定會將三錦縣治理好。”
“朱自怡……”宋杬卿歪著頭想了想, 而后恍然大悟, “想起來了, 她是秋云的母親朱大人, 也是當初迎接你的官吏!
“我也時常聽到百姓夸她,她也是個好官!”
何玦注視著宋杬卿的笑顏,遲疑許久,聲音中帶了幾分干澀:“元元,你今日……可有何要事?”
“有啊,”宋杬卿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今日要去姑母家,許久未見,怕生疏了!
“阿玦,怎么了嗎?”
“……無事!焙潍i另一只緊握的手悄然松開了些,心中隱隱有幾分松了口氣的感覺。
宋杬卿渾然不覺,抬手捧著何玦面無表情的臉,又揉了揉,這才說道:“你應該還需要處理事務,我就不讓你陪我去了!
何玦:“好。”。
宋杬卿去過白家許多回,不過多是兒時,知曉白家表姐對他的心思后就去的少了些,但現如今卻不用那樣了,他已經成了親,大表姐也娶了夫。
進屋后,外祖父親熱地拉著宋杬卿的手,滿眼心疼,連聲說他“瘦了瘦了”,姑父也這么說,都把他當小孩子看。
有種“瘦”叫“長輩總認為你瘦”,但事實上他真的胖了好多,不過他還是乖乖應下,并且保證以后一定多吃點。
姑父身邊跟著一位面生的小郎君,年紀與他相當。姑父笑著點明其人身份,原是勇忠候嫡子沈凝霜,生得明眸皓齒,容貌清麗。
他與白涵彥是在今年二月成的親,實乃京城大事,眾人紛紛稱贊為神仙眷侶。
宋杬卿與沈凝霜素不相識,故而只是笑著喚了聲“表姐夫”,全當是認識了。
宋杬卿對沈凝霜不熟,但沈凝霜對宋杬卿卻并非全然不知。
自定親以來,沈凝霜有意識地聽說了些市井傳聞,嫁入白家后也了解到更多。
諸多言論化為一句——他的妻主曾為宋小郎君傾心。
故而一見其人,沈凝霜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自覺地將自己與他比較起來。
不過無論心中思緒如何,沈凝霜面上依舊笑意盈盈,看著是極為得體的。
宋杬卿在白家待了一天,上午同外祖父、姑父二人聊天喝茶,氣氛幾好。下午與沈凝霜玩樂聊八卦,二人可謂是相見恨晚!
宋杬卿最后都有些樂不思蜀了,何玦來接人時他還有幾分依依不舍,臨走前還拉著沈凝霜的手讓他經常去宋府找自己玩,沈凝霜自是應了下來。
馬車內,宋杬卿喋喋不休地同何玦講述今日新認識的朋友。
“阿玦我跟你說,表姐夫性格真好,溫溫柔柔的,我們很合得來,而且愛好也很一致!”
“他也很喜歡花,最愛玉蘭,玉蘭花的確很好看。”
“他會武,今日下午還舞劍給我看,十分颯爽!”
“最、最、最——重要的的是,他幾乎知曉京城所有八卦!連戶部尚書新納的侍君是其正君表舅的姐姐家叔父的外孫這件事他都知道!”
“還有就是……”
何玦只靜靜地聽他說話,目光一直落在他側臉上,眉目柔和,氤氳著無限情意。
他既如此開心,那件事……過幾日再說罷……
四月下旬,宋杬卿同崔白月幾人聚了一聚,就在裴然府上。
“你定親了?哪家女郎?”宋杬卿連忙問道。
裴然面色微紅,矜持道:“今年放榜時母親為我捉了一名進士,名叫孟逸春。”
“母親說她雖是布衣出身,但才學不俗,品性純良,如今又在京城任職,不失為一位良配!
“不僅如此,”晁吉玉還補充道,“這孟進士可是二甲傳臚,又是及冠之年,她上面的探花陛下可是直接指給了琴寧帝卿呢!”
宋杬卿了然地點點頭:“原來如此!
二甲傳臚,又如此年輕,未來可期!
裴然聞言面色又紅了些,怕他們打趣自己又趕緊換了個話茬。
他說:“你們可知明威將軍次女廖二小姐即將成親,時間就定在五月上旬!
秋舒也道:“我記得定的是丁家大公子丁珴。”
晁吉玉點點頭:“對,據說本來定的去年下半年,之后不知怎的又改成了今年五月!
宋杬卿也知道這件事,因為前些日子他才見過丁珴一回,比他們幾人知道得略多些,譬如是廖文華自己提出改變成親日期一事。
丁珴還邀請他去觀禮,他也答應了。
宋杬卿已然成親,又與丁珴交清不淺,前去觀禮亦符合凌朝風俗。
黃昏前眾人散去,宋杬卿與秋舒一道走。
半路上時,宋杬卿看四下并無旁人,終于忍不住拉了拉秋舒衣袖,小聲問道:“秋舒哥哥,我能不能問問,你對我阿姐……到底作何想法?”
宋于修喜歡秋舒這件事宋杬卿是十分清楚的,他回家后也問過宋于修二人什么進度了,可是她硬是沒透露一個字!
宋杬卿實在是心癢癢,這次見面忍不住問了出來。
秋舒微微一驚,遲疑道:“這……可是宋二小姐的意思?”
“不是不是!彼螙z卿頓時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立即解釋道,“是我自己想知道,阿姐她半個字都沒告訴我!”
說完怕他誤會,宋杬卿又連忙補了一句:“阿姐嘴特別嚴實,肯定誰都不知道!
“……既是如此,”秋舒低垂眼簾,沉默良久,而后嘴唇翕動,嗓音淡淡,“宋二小姐確乃人中龍鳳,秋舒殘破之軀,高攀不起。”
“勞煩元元轉告一聲!痹捖洌锸孑p一點頭,便施施然離去了。
宋杬卿駐足原處,久久凝眉,認真思考秋舒話中深意。
雖然言辭中似乎透露出幾分悲涼,但秋舒絕非內心軟弱之人;話中雖有推拒之意,但其神色卻無多少抵觸……
最后宋杬卿還是沒怎么想明白,或者說是不好下定論,干脆就將原話和自己猜想一并轉告給宋于修,看她如何理解。
結果宋于修聽了后兩眼放光,徑直奔去書房,連夜寫了一封書信,翌日一早蹲點讓宋杬卿親手交給秋舒。
宋杬卿猶猶豫豫:“阿姐,這樣……不好吧……”
雖然他不介意,不過如果秋舒哥哥因為這件事討厭他阿姐了怎么辦?
宋于修亦知此舉不合禮數,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聲音中都透著幾分心虛:“……這不是沒辦法么,既無正當理由,我也無法與他見面!
“旁人不可信,就屬元元你最可信。你又與秋三公子關系親近,這次就幫我一回!
宋杬卿盯著她看了一陣子,最后還是伸手將書信拿了過來:“僅此一次!
宋于修咧開嘴:“僅此一次!”
于是幾日后,宋杬卿又尋了個理由去了秋家,眼珠在他屋內掃了一圈后,打算“順手”將書信放在那張“不怎么起眼”的圓桌上,結果因為業務不熟被秋舒看了個正著。
秋舒不明就里:“元元,你這是?”
宋杬卿不自在地笑了笑:“那個……這個是……”
他指尖抖了抖,那書信便“嘩啦”一下落在地上,然后,里面的信紙就掉了出來——
宋杬卿:!——
嗚嗚嗚寫不完了,要進小黑屋了QAQ
感謝在2023-03-28 22:54:45~2023-03-29 23:05: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快樂小神仙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在那一瞬間, 宋杬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紙張抓住,而后徑直上前兩步將它塞進秋舒手中,快速說道:
“她求了我好些日子, 我實在拗不過才來的, 而且僅此一回, 秋舒哥哥千萬別生我的氣!
話落,他也不看秋舒神色, 而是轉身離開,腳下生風, 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人影。
獨留秋舒一人在原處, 他盯著手中書信, 微微出神。
他似乎……知道這封信是何人所寫了。
幾息過后,秋舒還是展開書信細看,入目便是一句:
秋三公子展信安。
……
良久過后, 秋舒才將書信收了起來, 而后緩緩走至窗前, 手指輕輕敲擊著窗沿處, 一下一下,富有節奏, 不知是何種音律。
“公子, 我去廚房取了點心來。”
柿兒興沖沖地端著食盒進來,見狀疑惑道:“公子在窗邊做什么?仔細吹了涼風!
秋舒淺淺一笑:“窗外的梨花開得正好, 我便多看了兩眼。”
柿兒動作麻利地將點心一一擺好, 一面問道:“宋小郎君怎么不在?我記得他極喜歡豆沙糕, 還多拿了一盤!
秋舒走過來坐下, 解釋道:“他先行回府了, 似乎有什么要緊事!
柿兒了然地點點頭, 伸手將一盤白色的糕點往秋舒那邊推了推,說道:“這是公子喜歡的白棗糕,只加了少許白糖,不會膩。”
秋舒本如往常一般去拿白棗糕,手在中途卻拐了個彎,轉而捏了塊豆沙糕放入口中。
柿子驚訝道:“公子,你不是不喜歡吃甜食么?這豆沙糕極甜,公子定會覺得膩!
正說著,他迅速地倒了杯茶遞過去。
秋舒拿手帕擦拭唇角,這才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而后才道:“我雖不喜甜食,但偶爾嘗嘗也不妨事。”
“公子所言極是!笔羶荷钜詾槿坏攸c點頭,抬眸又瞧見秋舒眉間的笑意。
柿兒有些不明所以,內心思忖興許是宋小郎君說了什么笑話吧……
五月初四,丁珴出嫁。
鋪天蓋地的紅極其惹眼,伴隨著響徹云霄似的鑼鼓聲,還有街道兩邊百姓的歡聲笑語。
給丁珴梳頭的是位二品誥命陳主君,聽聞是廖家主君的手帕交,是位氣質溫和的相公。
宋杬卿聽著陳主君柔聲念著新婚祝福的吉語,想到了他成親時是爹爹給他梳的發,也是爹爹念的吉語。
他現在遠離了劇情,如爹爹口中祝福的那樣過得十分幸福。
等待迎親時,宋杬卿陪著丁珴說了好些話,想緩解幾分他的緊張,又問他選擇廖二小姐的緣由。
丁珴靜默幾息,而后微微一笑,說了一句話。
吹彈喧鬧聲漸近,女方來接親了。
黃昏下,廖二小姐身騎駿馬,容貌俊秀,身姿挺拔,接親時面色發紅、手足無措的模樣惹得賓客善意發笑。
周身不少公子郎君對丁珴投去艷羨的目光,就一陣上轎的功夫,廖二小姐的目光就沒偏離過丁珴半分,其歡喜之情可見一斑。
雖說廖家并非功勛世族,廖二小姐也不及廖大小姐聲名顯赫,但根據這接親場面也能看出來廖二小姐對丁大公子是上了心的。
世人都說妻夫之間相敬如賓已算世間美滿,但哪位小郎君不期待與妻主兩情繾綣呢?
不論周圍人作何想法,成親禮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新人上轎后的吹奏聲愈發響亮熱鬧了。
薄暮之時,夕陽的余暉灑落在地,更添三分柔意。
晚間,宋杬卿百無聊賴地在院子里散步,走兩步就順手摘朵花盯著看,要么就揪一片葉子扯著玩兒,只不說話。
他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一處,好似在發呆,突然長嘆一聲:“唉……”
身后的青梔與綠芮相視一眼,皆靜默不言。
宋杬卿將花放在一旁,隨意抬頭一看,月亮早就躲起來了,天空就像一塊黑幕,只剩幾顆散亂的星星閃爍著細微的光亮。
“唉……”他又嘆氣了,這回比之前那次聲音大了些,還拖了長長的氣音,看起來頗為苦惱。
青梔上前一步:“夜深露重,公子還是快回屋吧!
綠芮也應和道:“是啊。”
宋杬卿偏過頭去不看他們,小聲嘟囔道:“我不冷,再坐會兒。”
他看了會兒天空,又瞅了瞅地上,然后又開始專心致志地整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皺,動作不急不慢,極度有耐心。
綠芮與青梔見狀只好安靜地站在一旁陪著,時不時來一陣細風吹得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青梔轉身看過去,脫口而出:“公子,少夫人回——”
話才說到一半,他感覺到身旁飛快地掠過一道身影。
“阿玦——”
宋杬卿被何玦穩穩接住,整個身子被她抱在懷里,胸口處的跳動聲大的出奇,掩蓋了一道極輕的悶哼聲。
“你怎么才回來呀,這么忙嗎?”宋杬卿從何玦懷里抬起頭來看著她,聲音里不自覺地帶了些撒嬌的意味。
“……確實有點忙,元元你……久等了!
其實何玦本想說“日后不必等我”,但那半句話在舌尖繞了一圈后就變成了另半句話,其隱秘的心思只有她一人知曉。
她愈發貪心了。
宋杬卿歪著頭沖他笑:“還好啦,也沒等多久!
何玦一手放在宋杬卿腰上,又抬起右手碰了碰他的面頰,微涼的觸感令她眉頭一皺:“夜深了,我們回去吧!
“好。”宋杬卿乖乖應下,雖然他沒覺得有多冷。
宋杬卿牽著何玦的手,二人并肩而行。他走著走著又抬頭看了看天空,忽然覺得那些星星亮了不少,怪好看的。
屋內的燭火染得十分亮堂,宋杬卿拉著何玦在桌旁坐下,盯著何玦瞅了一陣子,說道:“阿玦,我今天去看了丁珴與廖二小姐的成親禮!
那是宋杬卿第一次見到古代新人成親的場景,十分壯觀。
何玦注視著他,聲音溫和:“嗯,我知道。”
宋杬卿說完那句話后有些愣神,吶吶道:“我……都沒怎么見到過自己成親的場景……”
因為他自拋了繡球后就一直待在屋內,只聞眾人聲音,不知其中狀貌,一直等到何玦推門進來。
宋杬卿抿了抿唇,而后用雙手捧著何玦的臉,湊近后輕聲說道:“阿玦,我……覺得有點遺憾!
他沒能看到何玦騎馬游街、堂前迎客的模樣,到底有些遺憾。
之前沒動心時就沒太在意,只想著能成親遠離劇情就行,也不管對方是何人,如今心境卻是大不相同。
宋杬卿話一落,下一瞬雙肩就被何玦抓住,伴隨著她急促又慌亂的聲音:“元元你……你這是何意?”
何玦心神大亂,雙目定定地盯著宋杬卿,呼吸一下變得沉重許多,面上忐忑的神情毫無掩飾。
宋杬卿驚訝她這么大的反應,立即意識到她是誤會了,連忙說道:“不是不是,你別亂想,我遺憾的是沒看到你成親的樣子!”
何玦一怔,聽得他面色微紅地繼續說道:“我今天看到了廖二小姐來丁府迎親的場景,忽然記得你騎馬繞城、堂前迎客的模樣我都沒看到過,所以……就覺得有些遺憾……”
宋杬卿說著說著聲音逐漸降低,到最后甚至只剩點點氣音,一張臉也已經紅的不像話了,末了還補一句:
“當、當然,晚上的時候我也看到了,你身穿喜服的模樣也是很好看的。”
宋杬卿難得說一次這種表白似的情話,臉已經很燙了,覺得這時再用手捂著也是徒勞,心里羞赧十分但也忍不住偷偷去看何玦的反應。
何玦面上似乎更冷硬了,眼眸也是黝黑得深不見底,耳根卻是紅透了,與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反差極大。
宋杬卿頓時笑得有些得意洋洋,像抓住了她的小辮子一樣說道:“阿玦你也害羞了!”
何玦看著他,低低地應了:“嗯!
這下倒是宋杬卿有些傻眼,而后微微嘟著唇瞅她,心道這人怎么直接承認了?一般來說不是應該反駁否認嗎?
那樣的話,他就可以大肆嘲笑了。
宋杬卿不太服氣地哼哼兩聲,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說道:“對了,你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晚?難不成……是上面的人找你麻煩了?”
雖說有母親護著、還有何玦自己的人脈在應該不會有什么麻煩才對,不過也怕被人盯上,那樣會很麻煩的。
何玦緘默數息,才道:“……是遇上了點麻煩。”
她已提前處理好一切,今日入宮也只不過是走個過場,為了“名正言順”地獲得“寧遠將軍”一職,不想出宮后卻是遇上了一場刺殺。
其實刺殺與她而言并不罕見,只不過這回卻是不同于往常,對方的目標是宋杬卿,刺殺她僅僅是因為她是宋杬卿的上門妻主。
因有讀心術在手,何玦輕而易舉地知道這場刺殺的幕后者是何人——五皇女凌陌瑜。
對方似乎勢在必得,帶了許多人馬,何玦身邊只帶了翟遠一人,雖未讓其得逞,但也受了不小的傷。
不過因她歸心似箭,只草草地處理了傷口外加掩蓋住氣味后就趕回了宋府,然后就看到坐在木椅上的宋杬卿。
——她的小郎君在等她回家。
當時何玦腦中只浮現出這句話來,而宋杬卿見到她后的行為也證實了她的猜測。
不過何玦一想到他因為等自己臉都吹涼了就覺得一陣心疼,連忙帶著人回了里屋。
何玦聽到宋杬卿的發問逐漸收回思緒,溫聲道:“無傷大雅的小麻煩罷了,元元不必放在心上!
宋杬卿仔細看了她一陣子,有些認可地點點頭:“嗯嗯,我知道阿玦你很厲害的!
“對了阿玦,好久沒回來了,我想去京城的商鋪看看,你哪日休沐時陪我去吧。”
“好!
何玦不會拒絕宋杬卿的要求,向來都是——
或許,我該補一句掉馬倒計時,可能就一兩章了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宋杬卿回了宋家后的生活一如往常, 不過母親和姐姐們好像很忙,何玦也是,每日早出晚歸, 都沒什么相處時間。
不過他也知道最近是特殊時期不會覺得被冷落, 何況京城內已經傳出些關于戰爭的傳聞了, 一時間鬧得人心惶惶的。
“什么?五皇女要出征?”宋杬卿一臉詫異,對這個消息可謂是瞠目結舌。
“沒錯, ”宋于修聳聳肩,“今日五皇女于朝堂之上自請出征, 陛下欣然應允, 不日便要啟程!
宋杬卿搖搖頭:“真是難以置信!
宋于修有些好笑地揉揉他的腦袋, 說道:“怎么就難以置信了,你不在京城的這段日子,五皇女可是做了不少事, 得陛下多次贊許。此次她自請出征, 容太傅一黨可是寄予重望!
“切!彼螙z卿冷哼一聲, 對那人頗有些嗤之以鼻, “我對利用男子婚事的女人沒什么好印象!
宋于修驚訝:“元元還能看出這點來,有長進啊!
以容文秀與蒲玉書的身份來看, 無論哪一位做王女正君都是使得的, 可偏偏只做了五皇女的側君,而且還是同一天入府, 不知道五皇女是在膈應哪家。
“阿姐這是什么意思?”宋杬卿瞪著她, 極其不滿, “我難道很笨嗎?當初她綁架我逼我跟何玦和離再嫁給她, 不就是想利用我、利用宋白兩家嗎?”
“自己名聲狼藉沒能力就打男子親事的主意, 還用綁架那等卑劣的手段, 我真是看不上!
不加掩飾的鄙棄彰顯著宋杬卿對五皇女的不喜。
宋于修聞言頓時斂了些笑意,一手放在宋杬卿左肩上,神色嚴肅:“元元別怕,不會再發生上次那種情況了!
凌陌瑜身為皇女,暗地里卻派人綁架又出言威脅的行徑宋于修亦是看不上的,不過礙于身份不便宣之于口,但心里多是鄙夷不屑。
“話說五皇女她帶兵打仗行不行呀,都說她文不成武不就,是京城有名的紈绔!彼螙z卿雙手環抱胸前嘀咕道,“那可是上戰場,那么多將士的生命,可不是開玩笑的!
宋于修:“元元可莫要被傳聞誤導,陛下的孩子,可沒有一個簡單的!
宋杬卿歪了歪頭:“也是。”
按照他以前看電視看小說的經驗,有一種叫“扮豬吃虎”的套路,不知道五皇女是不是這種。
“對了,阿姐你跟秋舒哥哥怎么樣了后來?”宋杬卿興致勃勃地問道,他還是很關心自家姐姐的感情問題,主要是喜歡八卦。
宋于修不自在地咳嗽幾聲,說道:“你別管,我……我自有決策!
或許是怕他多問幾句,宋于修隨意扯了個理由溜了,腳底抹了油一樣。
宋杬卿在后面看著笑出了聲,自家阿姐分明行事果斷不拖沓,遇上喜歡的小郎君卻是猶猶豫豫、躑躅不前。
雖然凌朝民風開放,但宋于修依舊不能隨意邀約,寫信這種亦是不合禮數,若是讓旁人得知了,少不得給二人安上個“私相授受”的名頭。
所以說,在古代談戀愛真不容易。
但宋杬卿跟何玦不同,她們算“先婚后愛”,現在感情特別特別好~
五月下旬,凌帝在青昭宮設宴,為五皇女出征踐行。
宋杬卿入座后一直在認認真真地吃東西,皇宮里的菜肴的確很好吃,他都想挖個御廚回去了。
何玦坐在他身旁,時而將他想吃的菜端到他面前來,自己到是沒怎么動筷子。
“嗯,這個不知名的點心味道不錯。”宋杬卿腮幫子鼓鼓的,說話間又抬手捏了塊遞到何玦嘴旁,“阿玦你嘗嘗看!
何玦盯著白色的糕點看了幾息,隨后張口吃下,膩人的甜味充滿整個口腔,但她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宋杬卿有些愣愣地盯著自己指尖看了幾息,又很快將它收了回去。
剛剛……好像碰到了何玦的嘴唇,涼涼的,有點像果凍。
宋杬卿覺得臉有些發熱,又掩飾性地抬手摸了摸鼻子,小聲問道:“阿玦,味道怎么樣?”
“……尚可!
宋杬卿聽了有些忍俊不禁,記起來她不喜歡那種太甜的糕點,不過自己喂給她她就吃了,怎么那么聽話。
宋杬卿覺得她太可愛了,最后笑得快岔氣了趕緊倒在她肩上靠一會兒,反正宴會上人那么多,沒人注意到她們。
“宋家郎君與妻主真是感情恩愛呢。”
冷不丁的一句話鉆進宋杬卿耳中,讓他無端地覺得有些涼嗖嗖的,激得他立即扭頭看過去。
說話人是一名身著華服的男子,約摸四十來歲,看著富貴榮華的體態,眉宇間卻是帶了幾分刻薄,看著不太好相處。
宋杬卿認得這人,因為經常聽見他家的八卦,他是禮部尚書蒲大人的正君。
因為他一入座就忙著吃東西了,也沒怎么注意身邊的人,也沒想到會有人和他搭話。主要是他成親后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和未出閣的小公子坐在一處,而是跟何玦坐在一起,周圍人都不太熟。
宋杬卿覺得對方的話不像善意的調侃,心中疑惑自己什么時候惹了他,出于禮節點點頭,說道:“……是蒲正君啊,真巧!
蒲正君聞言冷哼一聲,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再搭理他了。
『真是傷風敗俗,宋家怎么怎么養出這么個人來……』
宋杬卿看著對方快要沖上天的鼻孔,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轉而湊近何玦小聲說道:“奇奇怪怪的,我們不理他!
何玦抬手攬住他左肩,一面道:“嗯。”
話雖如此,何玦卻是偏過頭去瞥了眼蒲正君,目光冷如寒冰,藏著駭人的涼意。
只一眼,何玦很快收回目光,將念頭埋在心底,將注意力盡數放在宋杬卿一人身上。
二人甜甜蜜蜜、氣氛融洽,在這青昭宮自成一派獨特的風景,卻讓某些人看來十分刺目。
今日五皇女凌陌瑜可謂是最受矚目的人,身穿一身寶藍鎏金衣袍,身姿挺拔,俊美十分,且近來名聲大有好轉,雖已娶了兩位側君,但依舊引得不少公子郎君投去目光。
但她有意無意地總是瞥向宮殿內某處,見那人同鄉野村婦有說有笑卻不曾看她一眼,心中郁氣愈發濃厚。
抬手又倒了杯酒,她端起酒杯就要往口中送,卻在途中被一只手攔住。
“表姐,烈酒傷身!比菸男隳亢瑩鷳n地看著她,“你明日便要出征,實在不宜飲酒過多!
容文秀生的一副好相貌,說話溫溫柔柔的,秋眸中盛滿了對凌陌瑜的愛慕。
若是旁人,只怕是看見這雙眼睛就經不住勸說放下酒杯,但凌陌瑜只是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冷聲道:“聒噪。”
話落,她便抽出手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不顧身旁容文秀悄然黯淡的雙目。
凌陌瑜左手邊的蒲玉書看了容文秀一眼,眸中劃過淡淡的不屑,而后抬手為凌陌瑜斟滿了一杯酒遞過去,柔聲道:“今日陛下設宴為妻主踐行,想來多喝兩杯也不妨事,妻主盡興便好!
凌陌瑜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你倒識趣。”
但她也沒接蒲玉書的酒,反倒是自己動手又倒了一杯。
蒲玉書捏著酒杯的手緊了緊,眸色微黯,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意,緩緩將手收回。
凌陌瑜自斟自酌,一杯復一杯,頗有種要把自己灌醉的架勢,待收到容貴君的目光后才漸漸收斂了些。
她不經意間又往那邊看去,正好瞧見宋杬卿起身離座,腦中劃過萬千思緒,幾息之后還是選擇了離席。
“表姐這是要去何處?”容文秀下意識拉住她衣袖問道,語氣有些迫切。
凌陌瑜不耐地揮開他的手:“滾!
冰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柔情,刺得容文秀心口一疼。他征征地望著凌陌瑜離去的背影,鼻尖一酸,眼眶漸漸紅了。
蒲玉書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并不出聲安撫,畢竟他與容文秀的關系可說不上好。
另一邊,宋杬卿其實只是想如廁來著,沒想到回來路上被人堵了,雖然對方只有一個人。
宋杬卿看了看周圍,又瞧了瞧面色不佳的凌陌瑜,思忖片刻后還是行禮說道:“見過五皇女殿下,勞煩殿下讓一讓,我要回青昭宮了。”
其語氣與言辭……著實說不上恭敬二字。
“宋杬卿。”凌陌瑜喊了句他的名字,又上前一步,然后宋杬卿立即往后退了好幾步,一副對她避之不及的模樣。
青梔綠芮等人紛紛擋在宋杬卿身前,神色嚴肅地喝令道:“五殿下請止步!”
宋杬卿往青昭宮那邊看了下,離他所在的地方沒多遠,不知道他大聲喊何玦的名字她能不能聽到。
不過他只是想想而已,這畢竟是在宮里,事情還是不要鬧大為好。若是讓有心人瞧見了,指不定傳出什么風言風語來。
凌陌瑜的視線還是讓他挺有壓力的,宋杬卿沒好氣道:“五皇女殿下,有事說事吧,你今天晚上到底要干什么?”
凌陌瑜聽得他有些不耐地語氣心口悶得慌,眉頭緊皺,沉聲說道:“……吾為你留了正君之位!
“哈?”宋杬卿一臉不可置信,“不是,你這話……咳咳,五殿下這是何意,我聽不懂。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我家妻主還在等我呢!
宋杬卿覺得自己不能在這兒跟她耗下去,于是說完話后就徑直往前闖,凌陌瑜也如他所料想的那樣伸手攔了,不過這可難不倒他。
力量buff在手,他輕而易舉地將凌陌瑜推到一邊,還毫無誠意地說了句:“冒犯了,還請五殿下贖罪!
等凌陌瑜反應過來再看,人已經入了青昭宮。
凌陌瑜面色難看至極,一拳錘在身旁的石柱上,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宋——杬——卿!”
沒人回應她這氣急敗壞的一句話,那句“我家妻主還在等我呢”一直在她耳邊回響,激得她心中火氣愈發大了。
那鄉村野婦絕不能留!——
何玦:鄉村野婦……(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抱著元元不撒手)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宋杬卿悄然回席, 聽得何玦問道:“怎么這么長時間才回來!
她將宋杬卿微涼的手握在掌心,默默地握緊了些。
宋杬卿淡然地笑了笑:“外面空氣很好,我就多待了會兒。”
至于五皇女……他可沒放在心上, 也就不必告訴何玦了。
宋杬卿是這么想的, 但是他似乎忘了一點, 何玦有讀心術,雖然聽不到他的想法, 但能聽到青梔他們的心聲呀!
『公子不說,我也不能告訴少夫人五皇女說把正君之位留給公子了……』
『實在可恨!五皇女仍對公子有覬覦之心!』
『五皇女真是沒臉沒皮, 對我家公子懷有不軌之心!』
……
宋杬卿發現何玦突然就不說話了, 而且表情肉眼可見地變得十分恐怖, 忍不住小聲問道:“阿玦……你怎么了?”
何玦:“……無事。”
宋杬卿眨眨眼,沒說話,他怎么覺得何玦這話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呢?
應該是他的錯覺吧。
五皇女出征后, 京城內的氣氛似乎好了些, 不再像之前那樣人心惶惶了。
不過宋杬卿聽到一些小道八卦, 比如說陛下宮中多了位新封的柳貴君, 據說容貌才情皆不輸于容貴君,陛下甚是寵愛。
又比如前一陣子禮部尚書又納了一門美侍, 據說是風月場所的伶人, 有孕后一頂紅轎抬入尚書府中,蒲正君的臉色“十分好看”。
宋杬卿更加覺得裴然沒嫁到蒲家是件幸事, 畢竟母親都是那種性子, 蒲大小姐應該或多或少也沾點兒吧。
六月初時, 宋杬卿與何玦一同去了梨園寺。
他本來是打算去逛街的, 不過臨時改了主意, 當時天日正好, 宋杬卿忽然覺得去寺廟上上香也不錯。
這次也是約會,宋杬卿就沒帶青梔他們。
今日梨園寺來的人不少,或許都是抱著和宋杬卿相同的想法,二人在外面等了一陣子才進去。
宋杬卿與一對妻夫擦肩而過,但又鬼使神差地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微微有些愣神。
“元元?”何玦發現他突然沒了動作,順著他目光看過去只能看見兩道背影。
“沒……沒事!彼螙z卿忽然有些心虛地看向一旁,他是不可能告訴何玦他覺得剛剛過去的那位藍衣女郎長得還挺好看的。
不過他不是顏控來著,怎么會盯著人家走不動道呢?
宋杬卿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又認真地盯著何玦看,暗自點頭還是阿玦更好看,更合眼緣。
他的視線太過灼熱,惹的何玦悄然紅了耳根,過了陣子才說道:“元元,該上香了!
宋杬卿眨眨眼,瞥見一旁小尼姑略帶責備的目光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耽誤時間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小聲道:“嗯!
宋杬卿本是不信前世今生之說的,不過在經歷穿越一事后倒是有了不同的想法,祭拜神佛時也多上了幾分心。
他跪坐在蒲團上,闔上雙眸,雙手合十,心中默念:祝愿我愛和愛我的人平安康健,歲歲無憂。
殿內寂靜無聲,宋杬卿悄悄睜開一只眼睛偷瞄身旁的何玦,很快又重新合上。
神佛在上,請容許我貪心一回,我希望能與阿玦永遠在一起,平平安安共白首。
另一邊。
【宿主。!】系統扯著嗓子嘶吼道。
【聒噪!咳菝部∶赖乃{衣女郎在腦中冷冷地回應一句,隨后卻是溫柔地叮囑身旁人注意腳下。
她身旁的白衣少年甜甜一笑:“嗯!
系統一噎,委委屈屈:【宿主,以前沒碰上我就不催你,如今碰上了你還不打算做任務嗎?】
【嚶嚶嚶……崩壞率都到93.56%了,男主都快對女主情根深種了,這跟原劇情根本就是相反的嘛……】系統盯著崩壞率那似乎還有往上漲的趨勢,哭得像個被搶了所有糖果的孩子。
【沒看到本神在跟小甜豆約會么?】女子聲音極為不耐。
【那也不急于一時呀,宿主你得做點什么,起碼壓住崩壞率再說啊……】
系統急中生智,連忙補了一句:【再說了,如果你任務失敗,小心下個世界碰不上小甜豆!
【……知道了。】
藍衣女郎微微側頭看著正殿中央的二人,手指微動,什么東西迅速飛了出去。
做完這一切后她也不看結果如何,一手攬著白衣少年左肩走了。
“姐姐,我想吃白蕓糕了~”
“買!
系統幾乎都要謝天謝地了,雖然不知道宿主到底做了什么,但肯定是做了什么有利于任務的事,于是乖乖地閉上嘴不再說話。
殿內,何玦才扶著宋杬卿站起身來,忽然神色一凝,當機立斷地將宋杬卿拉入懷中,同時飛速抬起左手攥住了什么!
她攤開手掌一看,卻是空無一物,只是手心處沁入一點涼意,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阿玦?你這是……”宋杬卿從她懷里抬起頭來。有些羞赧地看著她,心道這可是在寺廟里,摟摟抱抱會不會不太好?門旁的小尼姑已經投來不太友善的目光了。
何玦收緊拳頭放于身后,推開一步說道:“無事,我們走吧!
她跟在宋杬卿身旁,心中思忖方才發生的事,她當時應當是抓住了某種東西,可為何再一看時卻是空無一物?
是錯覺么?
不過何玦并未覺得身體何處有恙,也漸漸將疑惑壓下,安心陪著宋杬卿。
之后二人又在寺廟四處轉了轉,呼吸新鮮空氣,宋杬卿玩的還挺開心,決定以后也經常出來走走。
馬車上,宋杬卿有些懶懶地倚靠在何玦身上,隱隱覺得腳有些疼,畢竟他今天的運動量著實比往日多了些。
“阿玦,我想吃珍珠糕了!彼螙z卿手指纏上何玦垂落在肩上的發絲,緩緩說道。
梨園寺的齋飯十分清淡,雖然能吃但是不太合宋杬卿口味,所以他也沒吃多少,現在有些饞了。
“好!焙潍i輕聲應下,隨后就讓駕車的翟遠換了一條順路的道。
“是,少夫人。”
翟遠才剛剛說完這句話,神色一肅:“少夫人,有人攔路。”
何玦聽出她話中的凝重,眉頭一皺。
“阿玦?誰攔路呀?”宋杬卿發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勁,抬手就想掀開窗帷往外看。
“元元,”何玦立即止住他的動作,聲音略有幾分強硬,“我出去看看,元元你安心呆在馬車內,莫要出去!
宋杬卿頓時有心慌:“……嗯,好。”
看來是真的發生了什么事,他還是聽何玦話好了。
宋杬卿目送何玦出了馬車,幾息過后,忽然就聽到了兵刃相接的聲音,還有人痛苦的悶哼聲。
宋杬卿:打起來了??!
何玦沒事吧?
他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掀開簾子,腦中卻立即想起何玦說的話,連忙止住動作。
不行不行,阿玦讓他不要出去,不能引起別人注意。他又不會武功,若是鬧出動靜說不定還會給何玦她們添亂。
何玦功夫很好的,而且他成功吸取當年教訓,這次出門帶了不少宋家的侍衛來,所以應該不會有事。
宋杬卿將自己縮在馬車的角落里,耳朵卻高高豎起認真聽外面的動靜,淡淡的血腥味已經飄過來了,刺得他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何玦不會受傷了吧……
宋杬卿腦子里忍不住冒出這個想法來,如果何玦真的受傷了怎么辦?如果她體力不支了怎么辦?
他想到自己有力量buff,說不定可以幫到何玦呢?
但是何玦不讓他出去,他如果出去了害得她分心怎么辦?他絕不懷疑自己對何玦的影響力。
宋杬卿糾結極了,腦袋里天人交戰,后知后覺地發現外面打斗聲似乎已經停了,沒什么聲兒了。
宋杬卿心里猛然松了一口氣,心道這下應該沒問題了,于是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掀開簾子正要出去看看。
一道破空聲傳來,連帶著何玦的一句“元元小心——”
“嗤——”
好像有什么兵器刺入肉.體,但宋杬卿沒感覺到疼意,整個身子被人抱在懷里,眼睛也被一只大手遮住了。
鼻尖涌入一股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血腥味,宋杬卿心臟猛然一跳,隨即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
宋杬卿又做了個夢,這回夢到了自己穿越前的日子,如放映影片一樣看著自己沒活過三十歲的上輩子。
最后的記憶是在工作崗位上猝勞而死的畫面,宋杬卿驟然睜開了眼睛,里面滿是驚懼。
他慌亂地坐起身來,一手抓著心口處的衣物,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好一陣子才平靜下來。
“公子你醒了?!”紅玉快步跑進來,反應過來后立即大喊著通知其他人。
“公子你終于醒了,古太醫果真醫術高明,說公子你不出半個時辰就會醒來!奔t玉連忙倒了杯茶遞過去,眼眶紅紅的。
宋杬卿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立即問道:“阿玦呢?她怎么樣?后來都發生了什么……咳……咳咳……”
“公子莫急,我一一同你說!奔t玉連忙輕拍他的脊背,“少夫人沒事,是她將公子送回來的,如今應當是在偏房沐浴更衣!
宋杬卿聞言立即松了一大口氣,這才有心思聽紅玉繼續說。
“我也是聽翟遠說的,那場刺殺最初只有一堆黑衣人來,沒想到后來又來了一批與之前不同的刺客,還用上了弓箭,不過少夫人以一敵百,最后打退所有刺客,安全地將公子送了回來!
“也是少夫人差人去請的古太醫,不到一刻鐘的時候就將人帶來了!
“主君大人今日午后了白家,青梔已經去請了,此刻興許正在回來的路上!
“綠芮正在小廚房看藥呢,等會兒就送過來了!
宋杬卿動了動手指,而后一把掀開錦被:“我去看看何玦。”
紅玉連忙攙扶著他,勸說道:“公子向來體弱,如今又受了驚嚇,還是先好生休息才是,少夫人應當沐浴完畢就會來見公子的!
宋杬卿甩了甩頭,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又問:“她去偏房多久了?”
紅玉想了想,遲疑道:“……約摸半個時辰了!
宋杬卿嘆口氣,輕輕地推開他:“我去看看,你不用跟著。”
誰洗澡洗一個多小時啊,她肯定是出問題了,難不成是受了傷不想讓他擔心?
宋杬卿心里實在是放不下心,腦袋也是更加清醒,腳步飛快地去了偏房。
房門緊閉,他站在門外,抬手輕輕地敲了敲:“阿玦,我進來了?”
無人回應,里面靜悄悄的。
宋杬卿又等了幾息,最終還是伸手推開了那扇門,發出的聲響引得屋內之人倏地回頭。
宋杬卿猛然對上那雙幽深無比的赤瞳,驀地渾身一僵,遍體生寒——
元元:!!
阿玦:。。。。。。!
感謝在2023-04-02 22:35:28~2023-04-04 23:07: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傾蕪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紅色的眼睛……凌朝內只有一人擁有。
眼前人是誰, 不言而喻。
那無比熟悉的面容此刻卻是陌生至極,他認不出了。
那一瞬間,宋杬卿沒意識到自己腦袋里在想什么, 只是身體做出了最快反應——跑!
但何玦動作比他更快, 一把擒住他手臂將他整個人壓在房門上, 圈在自己懷中。
方才何玦沒聽到敲門聲,那股突如其來的疼痛令她甚至無法穩住身形, 開門的聲音拉回她聊勝于無的理智,然后她看見了宋杬卿。
她內心深處最擔憂的事情發生了, 在她最狼狽、最不堪的時候。
但她絕不接受宋杬卿就此離開。
她下意識攔住宋杬卿, 幾近本能。
木椅坍塌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卻無一人在意。
二人隔得很近,呼吸聲清晰可聞。
宋杬卿雙手被何玦捉住無法動彈,微微仰著頭似乎正看著她, 但瞳孔卻是渙散的, 藏著無盡的恐懼與難以置信。
他渾身戰栗, 嘴唇翕動卻發不出半點聲來。
上輩子的記憶和書里被壓迫欺辱的情節, 還有那寒夜墜崖的畫面,悉數擠入著宋杬卿的腦海, 刺得他頭一陣一陣的疼, 像是有人拿錘子敲打他的腦袋。
宋杬卿耳內盡是嗡嗡的嘶鳴聲,已然陷入一片混亂, 什么都聽不清。
“元元你別怕, 我……”
何玦正倉惶地想解釋些什么, 聲音一頓, 喉嚨里溢出半分悶哼聲, 有些無力地垂下了頭, 正好抵在宋杬卿頸窩處,壓抑的喘息聲傳入他耳中。
“你……你放開我……”宋杬卿開始掙扎起來,扯著嗓子說了這么一句話,聲音卻是細弱蚊蠅,看起來怕極了。
“元元……”何玦呼吸一滯,竭力抬起頭來發狠地盯著他,眼睛是血一般的紅色,森然又黏稠,卻又盛滿了悲哀。
她抓著人的手不自覺加深了力氣,指節隱隱泛白。
“你別、別推開我……”她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聲音低啞又干澀,嘴唇都在顫抖,呼吸時只覺疼痛難耐。
“我、我……我按時吃了藥的,我也不清楚它為何會變紅……”
何玦努力解釋什么,嗓音里滿是慌亂,眼眶泛紅得快要落下淚來,神色無措得像個迷失了方向的孩童。
“……無妨、無妨……”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來,只用左手擒住宋杬卿雙腕,緊緊抓著不讓他離開,“我、我現在就吃藥,它很快就見效了,你就當沒看見好不好……”
她騰出右手來胡亂地向衣襟內探去,卻好幾次沒找著入口,最后選擇直接扯開胸前的衣物。
她一手抓著小白瓷瓶,緊緊盯著宋杬卿的赤瞳滿是痛苦,低聲哀求:“元元,你就當沒看見……好不好?”
她聲線抖得不像話,坦露出無盡的恐慌,但她還是竭力地笑著,笑著說:“我們……就像從前那樣,我永遠是你喜歡的那個溫柔的何玦,今天這一切全當不存在……”
宋杬卿不知是被她哪句話觸動了心神,身子一顫,抬起頭來看著自己面前的人,他那雙漂亮至極的眼睛已是通紅一片,染上無數的心痛與酸楚。
只一眼,便讓何玦身體一僵。
何玦五臟六腑都被痛意纏上,一呼一吸都覺得疼,但她還是緩緩地抬起左手遮住了宋杬卿的眼睛,啞聲道:“求你……別這么看著我……”
她寧愿宋杬卿責怪她,甚至動手打她,也不愿看到他那種眼神。
眼瞼上傳來熟悉的觸感,宋杬卿心頭一顫。
如今他雙手已經沒了禁錮,于是順利地推開了何玦。
宋杬卿用了很大的力氣,或許可以說是拼盡全力,力量buff何其強大,何玦被他的力道推得向后倒,身體直直地砸到了桌子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隨后又聽得“哐當”幾聲,桌子直接四分五裂,濺起一地的灰塵,何玦整個人也摔在地上,一股腥甜自喉間涌出。
“……元元……”她無力地抬起了手。
那個小白瓷瓶早就跌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滾到了門檻旁,剛好停在宋杬卿腳邊。
宋杬卿眼睛瞪得大大的,愣愣地落在虛空中某一處,嘗試著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來。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冷,宛如置身寒夜,呼吸都像凝固了一般。
他心臟也很疼,被一種名為“欺騙”的情緒纏繞著,拉扯著。
下一刻,他動了,選擇了轉身離開,才邁步卻是驀地一陣腿軟,幸虧手扶住了一旁的門框才沒跌倒。
宋杬卿撐著門站起來,停頓了下,回過頭去看了眼何……凌陌玦的方向,又立即回想起她那雙血紅色的眼睛。
他身子一顫,腦海中止不住地浮現出原身跳下懸崖的畫面,那種幾近死亡的窒息感緊追著他,令他只想逃離。
他已經完全忘了“何玦”這個人,只記得擁有一雙赤瞳的是原書女主凌陌玦,那個對原身百般折磨的六皇女。
宋杬卿想逃得遠遠的。
他精神恍惚,慌不擇路,覺得身邊的一切都是陌生至極,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他呆呆地看著四周,身體最后一絲力氣也沒有了,只能縮在一處墻角,滿身無助。
“嘶……”宋杬卿神色痛苦地捂著額頭,腦子要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擠破了一樣,疼得厲害。
……
何玦……是宣王,是原書女主凌陌玦。
那雙眼睛說明了一切。
那她之前一些不同尋常的行為也能解釋得清了,難怪她能順利地提前離任回京,難怪她能最先知曉南方戰事。
難怪……她會問他怎么看待宣王那個人,打破燒鍋問到底一樣問他為什么拒絕宣王。
原來是這個原因……
頭更痛了,宋杬卿有些不愿意面對這個現實,忍不住用雙手抱著腦袋,心中驟然涌現出一股無能為力的悲涼。
他眼前逐漸模糊,淚水肆意地砸在地上,述說著他內心的惶然。
他……最后怎么還是和原書女主糾纏在一起啊……
他分明那么努力地遠離劇情人物了,那么努力地改變現狀,結果還是逃不掉原身的命運嗎?
他會不會落得和原身一樣的下場,死在那個冰冷刺骨的寒夜,懸崖那么深,肯定很疼。
原女主對原身百般掠奪,萬般折磨,何玦會不會也對他——
何玦對他——
……?
何玦……不會對他做什么啊。
宋杬卿倏地抬起頭來,一顆心緊了緊,忽然意識到一點:何玦從來沒有傷害過他。
從來沒有。
宣王……好像也沒有。
就算那場刺殺是因宣王而起,但宋杬卿其實沒受到什么實質性的傷害。
宣王跟書里的六皇女不一樣,何玦也跟書里的“凌陌玦”不同。
書里的六皇女冷血無情、目空一切、蠻橫強硬、肆虐成性,只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完全不顧旁人想法,對原身只有掠奪、侵占、欺壓還有強迫。
但何玦完全不一樣,何玦溫柔細心,面冷心熱,對他關懷備至,體貼入微,一切以他為重,以他為先。
何玦不會傷害他。
是啊,何……凌陌玦不會傷害他,他遇上的凌陌玦也絕不是原書中的六皇女。
可是,現在不傷害不代表以后不會……
宋杬卿緩緩轉頭看了看自己來時的路,沒有聲音,沒有人影。
……沒追上來么?
唔……
宋杬卿一手撐著額頭,那股窒息感退去后才開始回想方才發生的事,他當時實在是太害怕了,也極度難以置信,腦袋疼得厲害,整個人都陷入一片混亂。
他想逃跑結果被何玦抓住,然后何玦好像說了什么,他用力推了何玦一把,把她推到了桌子上,結果桌子好像還……坍塌了??!
雖然他當時陷入了一陣恐慌,但是也看到何玦的手包著紗布,肯定是受傷了,他還用那么大的力氣推她……
宋杬卿心中一澀,艱難得撐著墻站起身來,正打算回去看看,剛走兩步又立即停了下來。
他為什么要去看她,凌陌玦騙了他,去年三月到如今,一年多!
凌陌玦撒了彌天大謊,騙了他,騙了宋家人,將所有人耍得團團轉!
他還對凌陌玦動心了!
宋杬卿想到這又覺得有些頭暈,眼前發黑,連忙倚靠在墻邊,大口大口地喘氣,一顆心又氣又悶,堵得不行。
什么“來自淮城”根本就是假話!身份是假的,臉也是假的,那還有什么是真的?
說不定……她就是故意那么做的,故意倒在地上不追上來,就想把他騙過去。
對,不能過去。
宋杬卿想到這點連忙背過身子不去看來時的方向,狠狠地攥緊拳頭。
凌陌玦騙了他這么久,那這一年多的感情……該不會也是裝出來的吧?
不可能!
宋杬卿下意識搖搖頭,他就算是再遲鈍,也不可能分辨不出感情的真假,凌陌玦肯定很喜歡他,對他很好。
可是、可是她就是騙了他!
騙了一年多!
而且這么久了,凌陌玦都沒告訴她真相!難道是想一直騙下去嗎?
……沒有……嗎?
宋杬卿又愣住了,好像有過。
當初在三錦縣見過姑姑后,凌陌玦突然問了他一個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人騙了你,元元會如何?”
他當初還以為她是出軌了,現在終于知道,那是凌陌玦的一次試探,她是想過要告訴他一切的。
宋杬卿這么想著,心里的氣消了一些,明白凌陌玦沒打算騙他一輩子。
他忍不住往后看了看,記起來凌陌玦是真的受傷了,暗自猜測會不會是自己力氣太大讓她摔得太狠以至于起不來了?
不應該呀,他就算有力量buff在,但也只是一股蠻力,凌陌玦功夫很厲害的,不至于爬都爬不起來吧。
可是她原本就受了傷,說不定傷得很重呢?然后還被他打了……
他驀地想起來凌陌玦最后那句話:
“求你……別這么看著我……”
那雙紅的甚至隱隱泛黑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里面有疼惜,有情意,更多的卻是痛苦與恐慌。
她苦苦哀求,卑微至極。
宋杬卿又覺得有些心疼,但更多的還是氣惱。
不論如何,事實就是凌陌玦騙了他,他才不要心疼她呢!
宋杬卿心里是這么想的,可是自己的腳好像有些不受控制,開始慢慢地往回走。
他抿了抿唇,心想著就看一眼,如果是騙他的話,那他轉身就走!
宋杬卿再一次來到他一刻鐘前倉惶離開的地方,不知看見了什么瞳孔一震。
“凌陌玦!”——
徹底掉馬了捏w感謝在2023-04-04 23:07:00~2023-04-06 20:27: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こ花樣年華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凌陌玦整個人倒在門檻旁邊, 嘴角的血漬極其刺目,連帶著衣襟處也浸濕了一片暗色。
宋杬卿來不及多想,只快速上前查看凌陌玦的情況, 湊近些后發現她身上的血腥味愈發濃厚, 手臂上的紗布也暈開了一層紅。
凌陌玦眉頭緊皺, 面色蒼白,嘴唇上也毫無血色, 一副氣若游絲的模樣。但她右手手中卻擒著一個白瓷瓶,瓶口已經打開了, 里面的小藥丸滾了一地。
宋杬卿被這場面嚇到了, 心中驀地一疼, 直接紅了眼。
怎么會這樣……
原來她傷得這么重嗎?
但宋杬卿沒時間細想了,只想著趕緊救人!
于是他立即將人攙扶起來往外走,同時還放聲大喊:“來人啊, 青梔!紅玉!”
“紅玉!去請太醫!”
……
屋內, 氣氛略有幾分焦灼。
宋杬卿緊緊盯著古太醫的動作, 等了好半晌, 最后忍不住小聲問道:“古姨,阿……她如何了?是不是傷得很重?”
古太醫收回手, 掩下心中的詫異, 沉吟片刻說道:“……少夫人的傷并不重,不過是皮外傷, 仔細調養著就好了, 不礙事!
“這樣哦, ”宋杬卿聞言稍微松了口氣, 不過還是有些擔憂, “既然如此, 那她怎么就昏迷不醒了?”
古太醫拿出那個白色瓷瓶,沉聲道:“其緣由便在此物身上!
“這個?為什么?”宋杬卿皺著眉想了想,“我記得……她暈過去了手里還緊緊攥著這個瓶子,藥都撒了一地,我還以為這是療傷的藥呢!
古太醫搖搖頭,似乎是在嘆息:“并非如此,此藥并無名稱,且只有一種效果,那便是掩蓋瞳色!
宋杬卿一愣:“這樣啊……”
難怪凌陌玦抓著他的時候說她吃藥就好了,原來是這個意思。
“在凌朝,許久以前便已出現赤瞳之人,無一不是身世坎坷!惫盘t頓了頓,注視著宋杬卿,“天生赤瞳者身具不祥之兆,自古以來便不受世人待見,故而有人曾做出此藥來掩蓋瞳色,令其與常人無異。”
“我也是在一本古籍中了解到的,沒想到宣王竟懂得這等秘術。”
“不祥之兆……”宋杬卿抿了抿唇,心中五味雜陳,“那、那她昏迷的原因為何與此藥有關?它不是掩蓋瞳色的么?”
古太醫道:“此藥作用奇特,自然也有其弊端!
“有何弊端?”宋杬卿下意識問道,心中隱隱察覺到了什么。
“服用此藥者,必將承受嗜心之痛。”
此話在宋杬卿耳畔炸開來,令他渾身一僵。
嗜心之痛……
聽名字就知道很疼。
古太醫繼續說道:“況且此藥服用過多藥性便會逐漸減弱,為了保證效果只得增加藥量,但隨之而來的是成雙成倍的痛意,剜心刺骨之痛絕非常人能承受得住的!
宋杬卿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愣愣地看著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凌陌玦。
所以說,這個人是硬生生疼暈過去的。
那得有多疼啊……
宋杬卿身體晃了晃,幸好被一旁的紅玉及時扶住,他便微微將身子倚靠在紅玉身上,一手撐著額頭,覺得腦袋隱隱發漲。
凌陌玦寧愿忍受劇烈的痛意都要留在他身邊,這其中的情意……或者說是……執念,他該如何面對?
古太醫看宋杬卿的眼神中露出幾分憂色,說道:“少夫人昏厥便是服用此藥過多所致,萬萬不能再服用此藥了,近幾日需得好生調養,再吃兩幅療傷的藥,不多時便能痊愈!
宋杬卿遲緩地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古姨!
古太醫抬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公子實在不必與我如此生分!
宋杬卿看著她,眼圈已經泛紅了,鼻尖也染上幾分酸意,啞聲說道:“古姨,我們成親一年多了,我今天才知道她……是宣王!
古太醫聞言長嘆一聲,只道:“‘情’之一字,實是難解。”
她抬手摸了摸宋杬卿的腦袋,語重心長道:“杬卿,你自需要好生想想。”
宋杬卿緩緩闔眸,聲音低低的:“……好,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想想的。”
“紅玉,你送古姨一程吧!
過了幾息,宋杬卿對屋里剩下的人說道:“你們也出去!
他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么情緒來。
等人都離開了,宋杬卿才緩緩地靠近軟榻那邊,坐在凳子上。
榻上的人有一張宋杬卿十分熟悉的面容 ,不過,她看久了卻又覺得有些陌生。
這張臉是假的,或許是別人的,反正不是凌陌玦的。
宋杬卿呆呆地望著凌陌玦蒼白的臉,而后慢慢地抬起手來,遮住了她的眼睛,就像她之前做的那樣。
宋杬卿忍不住想著,如果她眼睛不是紅色的,那她就不用吃那個藥了,那他也不會知道她是宣王,那他……他怎么?
這個假設沒有任何意義,他面前的人就是宣王,是原書里的女主。
所以他最后還是和女主糾纏不休。
宋杬卿忍不住皺著眉,心中忽然一陣索然,便打算收回手,不想下一刻手腕就被人抓住。
“元元……”
榻上人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緩緩坐起身來,始終沒放開他的手。
她直直地看著宋杬卿,那雙赤瞳亮的出奇,于歡喜之外還藏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希冀。
她張了張嘴,卻好一陣子都沒出聲,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我……可是在做夢?”
宋杬卿能感受到她手在顫抖,分明沒用很大的力氣,可也牢牢禁錮住他不讓他離開。
宋杬卿沒掙脫,只不過移開視線沒看她,說道:“沒有,你沒做夢。”
“我回去找你,你昏迷不醒,我請了古太醫來看。”
他頓了頓,看著她平靜地說道:“……凌陌玦,我知道一切了!
凌陌玦明白他話中含義,心中一堵,只想解釋什么,卻又聽得他說道:“你左手上的疤,是你當初為了救我時留下的吧!
凌陌玦攤開左手看了下,掌心處的確有一道疤痕,便低低地應了句:“……嗯!
“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彼螙z卿語氣淡淡,“你終究還是救了我一命。”
凌陌玦心中一慌,忙道:“元元為何與我如此生分?那場刺殺本就針對于我,元元你不過是遭受了……無妄之災!
她怕宋杬卿又說出什么傷人的話,直接剖白心意:“元元,你知道的,我喜歡你,我只喜歡你一人!
“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傷害你身邊的人,更不會做你反感的事。”
凌陌玦口中說著如此篤定的話,扣著宋杬卿手腕的手卻是抖得更厲害了。
她又強硬地將宋杬卿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處,緊緊壓著,蒼白的臉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元元,我要如何做,你才肯信我?”
宋杬卿靜靜地看著他,另一只收在衣袖中的手卻是攥緊了。
他說:“凌陌玦,你真的覺得你沒傷害我嗎?”
凌陌玦一怔:“我……”
“你騙了我,騙了我的家人,一年多!
宋杬卿看著凌陌玦愈發難看的面色,驀地笑了起來,眼中閃過一道模糊的水光。
他又說:“是,你喜歡我,我知道。”
“你對我好,對我關懷備至,我也感受到了,所以我也喜歡上你了。”
“你為了救我,數次犯險受傷,我十分感激,將你放在心上!
“你為了留在我身邊甘愿忍受劇烈的痛意,這其中的情意我也是萬分動容!
“我真的很喜歡你,阿玦!
說這一句時,宋杬卿的聲音十分溫柔,眼眸中也帶著淺淺的笑意。
他垂下眼簾,沒注意到凌陌玦眸中驟然顯露出的希冀,依然笑著說:“可是就算是這樣,你騙我的確是事實啊。”
聽得此話,凌陌玦只覺如墜冰窟,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昏暗了。
“元元,我……”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個噩夢嗎?”宋杬卿沒給她解釋的機會,“那個夢,我做過好幾回了,每次都覺得無比的真實,就好像曾經什么時候發生過一樣!
“我努力地遠離宣王,努力的避開她,就是不希望噩夢成真。”
宋杬卿緊緊地閉上眼睛:“所以你可知曉,當我意識到你是宣王的那一刻時,我有多害怕!
“……元元,”凌陌玦愈發握緊了他的手腕,語氣急迫,“那只是個夢,不會發生的,不會!
“你怎么知道不會?”宋杬卿立即睜開眼睛看著她,那雙如墨玉般漂亮的眼睛里滿是質問,“我不是正如夢里所說的那樣又和你糾纏在一起了嗎?”
“你騙了我這么久,我甚至會想你對我的好是不是也是裝出來……”
“不是!”凌陌玦厲聲打斷他的話,那雙眼睛看著更紅了,更加幽深,更加黏稠,深藏著無盡的愛戀與偏執。
她努力解釋,聲音急迫卻又透露出無力來:“兒時相遇是真的,從軍時念著你是真的,姑姑來見你是真的,我阿爹與母親的事也是真的!
“我對你的好,對你的喜歡,通通都是真的!
“元元,除了身份,我再沒有任何騙你的了。”
凌陌玦看著宋杬卿,赤瞳中盛滿了哀求與苦楚,像等待最終罪名的囚徒一般等待他的回答。
她動了動手指,與他十指相扣。
她不愿放手,但指尖的顫抖將她的脆弱展現的淋漓盡致。
“所以,你還是騙了我!
宋杬卿輕輕地說出這句話,然后溫柔又堅定地掰開凌陌玦的手,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凌陌玦的心一寸一寸沉了下去,那雙赤瞳中裝滿了痛苦、惶然,還有絕望。
她聲音嘶啞,一字一頓地問道:“元元,你當真……無法原諒我?”
宋杬卿沉默幾息,說道:“我覺得我們兩個都需要冷靜一下,你的確是做錯了,你騙了我,我很生氣!
“要不是看你受傷了,我真的會動手打你的!
他站起身來背對著凌陌玦,十分冷淡地說道:“你以后不要吃那個藥了,好好休息。你是宣王我也不擔心你得不到好的照顧,但是你不能再在宋家待下去了。”
“你是宣王的事,我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或許也已經在府內傳開了,你如果不想被我阿姐扔出去的話還是趕緊走吧。”
他停頓了下,語氣狠了些:“我現在一看見你就來氣,所以你接下來的日子最好別出現在我面前!
說完這些話,宋杬卿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哦吼,阿玦被趕出去了,下章開始追夫w
不怎么虐吧,我就說我不會寫虐。
不慌,本質小甜餅~
感謝在2023-04-06 20:27:39~2023-04-08 20:38: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汐顏 2瓶;小浣熊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在他踏出門檻的那一剎那, 宋杬卿聽到了一道沙啞的聲音:
“如若這是你真心所想,那便如你所愿!
他身形一頓,但沒有回頭。
宋杬卿走出去沒多遠就碰上了趕回來的宋宥, 其步履匆匆, 眉頭緊皺。
“母親, 你回來了!”宋杬卿說道。
“元元!”宋宥快步上前,一臉憂色地看著他, “今日之事,我都已經知曉, 你可有事?”
宋杬卿立即搖搖頭:“我沒事, 母親不必擔心!
隨后還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宋宥見狀也是松了口氣, 這才又說道:“既如此,那何玦呢?聽聞她為了護住你受了傷,可有大礙?”
“她……”宋杬卿抿了抿唇, 思忖著該如何同母親說那件事, “她……受了點兒傷, 還有……”
他眼睛胡亂轉著, 支支吾吾的一句話都沒說明白。
宋宥似有所覺,便繞過宋杬卿, 只身走進屋內, 口中說道:“如今你已成親,為娘去趟你屋子應當無妨, ”
“母親, 她……”宋杬卿連忙跟上去, 語氣慌亂, 思索著要如何解釋。
母親發現里面的人是宣王后不會大發雷霆以至于讓人把她趕出去吧?
應該不至于, 她怎么說也是一介親王, 母親應該不會那么做……吧?
宋杬卿腦子里想七想八,跟在宋宥身后進了屋子,隨后卻是一愣。
嗯?
人呢?
“元元,何玦她……”宋宥雙手負立,神色頗有幾分耐人尋味。
宋杬卿立即想到了凌陌玦說的那句話,心中驚訝她效率是不是太高了點。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打算如實告知:“母親,其實何玦她……是宣王!
宋杬卿說完這句話后就閉上了眼睛,有點怕看到母親的臉色。
下一刻,他聽到宋宥說:“此事,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宋杬卿頓時一臉詫異地看著她。
宋宥繼續說道:“你們二人回京那日,何玦夜里來找我,同我說明了一切。”
她當時自然是十分震驚,腦中思索對方用意,卻不想對方袒露心聲,表明無心傷害宋家,亦無意傷害宋杬卿,偽裝身份實乃情非得已。
宋宥心中顧慮重重,所需籌謀過多,最終也只能暫且壓下心中所念。
宋杬卿愣怔片刻,吶吶道:“這樣啊……”
“那、那母親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呀?”他忍不住蹙眉說道,“今天突然知道這一切,我整個人都嚇傻了!
宋宥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聲音里多了幾分悵然:“我自是想與你說明一切,此人偽裝身份、弄虛作假實在不算光明磊落,縱使對你如何上心,我仍覺其心機叵測。”
“她曾言會在三月之內同你說明一切,我雖心有顧忌,但知曉她不會加害與你便暫且不多加干涉。如今期限未到,你已明了一切,想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宋杬卿緩了幾息,才呆呆地“嗯”了一聲。
原來凌陌玦的確打算慢慢將真相告訴他,至于為什么這么久了還沒說……應當是擔心他害怕吧。
凌陌玦清楚他有多抵觸“宣王”。
宋杬卿陷入沉思,宋宥亦是思忖良久,一時間二人都緘默不言。
最后還是宋杬卿先收回心思,說道:“既然母親已經回來了,那爹爹呢?還在外祖家么?”
提及此事,宋宥又是皺起眉頭來,低聲道:“你爹爹他……聽聞你遇刺的消息后就受了驚嚇,昏了過去,如今還在你外祖家休息呢!
“什么?”
宋杬卿頓時整顆心都提了起來,連忙抓著宋宥衣袖,一臉焦急道:“母親,我已經沒事了,我要去看爹爹!”
宋宥知道自己肯定拗不過他,只道:“好!
“你且先去,我處理些事務再來!
宋杬卿點點頭:“嗯!”
他去看時,白溪吟已經醒了過來,喝過藥后氣色不算太差,太醫說之后好生調理便好。
宋杬卿顧及他身體,關于刺殺一事也只往好了說,至于凌陌玦的事更是瞞得緊了些,隨意找個由頭說她出門辦事去了,有宋宥在一旁幫忙掩飾,白溪吟便安心地養身體。
刺殺一事鬧得極大,畢竟涉及丞相家的公子,再加上南方的戰事,在有心人的推動下,京城人心浮動,傳言四起。
凌帝大怒,下令徹查此事。
此次刺殺于宋杬卿而言也算有驚無險,他近幾日都乖乖待在家中。
何玦好幾日都不曾露面,宋杬卿也時常出神發呆,宋晏之與宋于修不難看出其中異常。
在二人幾番追問下,宋杬卿只得說明一切。
“什么?何玦是宣王?!”
宋于修一臉難以置信,隨后捏緊拳頭在宋杬卿身邊轉來轉去,渾身透著焦躁。
“……既是如此……”
“我說她怎么會……”
“可惡!”宋于修一拳錘在一旁的木柱上,發出“嘭”的一聲響。
“竟被她如此戲耍!”
宋杬卿盯著木柱上的凹陷處,默默地離她遠了些,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宋晏之,她面色也是極為難看。
宋晏之沉聲說道:“既是如此,難怪我們查不出半分紕漏!
“她如此行事,想來背后應當也有那位的手段。”
宋于修心中再如何惱怒,此刻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點點頭:“定是如此了,不然我們也不至于查不到半分端倪。”
她們的話倒是讓宋杬卿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忍不住問道:“長姐,阿姐,你們在說誰呀?”
“你啊你啊!”宋于修對他的問題避而不談,喟嘆一聲,抬手使勁兒揉了揉宋杬卿的腦袋,“當初怎么就選了這么個人?”
宋杬卿連忙躲開她的手,又往宋晏之身后躲,一面說道:“我當時就覺得她看著順眼呀,我哪兒知道她就是宣王……”
“再說了,”他一手揪住宋晏之衣袖,極小聲地辯解兩句,“這么久了,你們不是也沒發現么。”
“誒你——”宋于修一噎,眼睛瞪得老大。
“好了。”宋晏之抬手護住宋杬卿,嗓音淡淡,“事已至此,再追究當初也是無濟于事。”
“元元需要考慮的是接下來該如何處理?”
“對啊,”宋于修一手摸著自己后腦勺,“你接下來有何打算?那么大一個人也不能憑空消失,若讓有心人注意到了,難免產生麻煩。”
宋杬卿鼓了鼓腮幫子,小聲說道:“幸好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只有我院里的人知道,母親已經下令不準他們傳出去!
“而且我與母親商量了,打算幾日后讓底下人傳出去一則消息,說何玦在那場刺殺中身受重傷,最終……不治身亡!
宋晏之眉頭微凝:“元元當真打算這么做?如此一來,這京城便再也不能出現‘何玦’一人了。”
宋杬卿愣怔一瞬,而后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如此甚好!”宋杬卿看著宋杬卿笑道,“此人雖是宣王,但行徑實在為人所不齒。偽裝成另一個人蒙騙了元元這么長時間,藏得太深了,元元就該與她斷絕一切!”
宋杬卿微微低下頭,心中一顫。
斷絕一切……么?
說來,這幾日,凌陌玦的確沒有找他挽回的跡象,難不成……當真是離開京城了?
“等等!”宋于修突然出聲,打斷了宋杬卿的思緒。
只見她突然上前抓住宋杬卿雙肩,神色怪異道:“元元,你真的打算與她一刀兩斷么?”
宋杬卿心中訝異,方才說“應該與凌陌玦斷絕一切”的是她,怎么又突然這么問?
“阿姐你這是……?”
“若我沒記錯的話,元元你與她成親已經有一年多了,”宋于修頓了頓,聲音驟然低了些,“你當真打算與她恩斷義絕么?”
宋杬卿本是有些不明就里,直到看見宋于修望向他小腹處的隱晦目光,猛然明白了一切。
他的臉迅速紅了一片,下意識伸手推開了宋于修,雙手抱住自己,一面惱怒道:“阿姐你什么意思?我與她根本就沒有——”
他聲音戛然而止,忽然意識到與自家姐姐討論這種話題實在是不合適,連忙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被他推得撞到了欄桿處的宋于修:??!
第一個反應是:元元力氣什么時候這么大了?
第二個反應是:元元這話是什么意思?
宋杬卿收到兩個姐姐奇怪的目光后臉上溫度更高了,又不能說清楚,只用手捂著臉,含含糊糊道:“阿姐你別亂想!沒有的事!”
宋于修可謂是瞠目結舌,一張口卻不知道說些什么,還是宋晏之輕咳一聲,緩緩說道:“元元為何如此篤定?不若還是請一名太醫來診脈,看看到底如何!
宋杬卿頓時不可置信地看著宋晏之。
長姐怎么也想歪了?!
宋杬卿忍無可忍地捏緊雙拳,氣惱得脖子都紅了,最后腦子一抽,直接說道:“你們別胡思亂想了,通通都不可能!因為我跟凌陌玦一直都是分床睡的!”
四周一片寂靜——
宋杬卿猛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么可怕的話,連忙捂住嘴,慌亂地后退一步。
他完全沒有心思再在這里待下去了,只狠狠地瞪了她們二人一眼,然后便轉身跑了,活像身后有五條惡犬在追。
二人相視,皆是一陣無言。
許久,宋于修懷疑道:“宣王她……不行?”
宋晏之:“……隔墻有耳,切莫胡言亂語!
“嗤,”宋于修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自家院子,怕什么隔墻有耳?”
她甩甩手臂,轉身離去:“今日難得休沐,我去找人吃酒了!
宋晏之皺眉:“于修,謹言慎行。”
“知道了知道了。”宋于修擺擺手,“這也算宮闈秘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之后半個多月,宋杬卿一直窩在家里,無聊了就彈彈琴、跳跳舞、看看話本什么的,偶爾覺得差了點兒意思。
刺殺結果查出來了,但宋杬卿也不知道是誰,母親只說會為他討回公道。
宋杬卿看著母親不太好看的神色,乖乖應下,什么都沒問。
七月初二這日,天時正好,宋杬卿打算出去逛逛。
這次帶了雙倍的侍衛,跟在馬車后面顯得氣勢洶洶,看著極不好惹。
宋杬卿每次買東西都是自己下車去問價格,再自己掏錢。
他大多買的吃食,不過總是嘗一小口就皺眉遞給青梔他們,故而即使買了不少東西,但他實際上并沒有吃多少。
他有些興致缺缺,半年多沒回來,感覺點心的味道都有些變了,沒那么好吃了。
最后到了飄香樓,宋杬卿想了想還是進去了。
宋杬卿剛在包廂里坐下,正要點菜,忽的聽見一陣敲門聲:
“宋公子,門外有位凌小姐求見!
宋杬卿一愣,隨后卻是歪著頭笑了笑,溫溫柔柔地說道:
“不見,讓她走。”——
阿姐:(前)弟婿不行(震驚.jpg)
長姐:……看著不太像阿……(陷入沉思.jpg)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如若這是你真心所想, 那便如你所愿!
她聲音早已嘶啞,一顆心痛到極致,幾近麻木。
縱使如此, 她依舊希望宋杬卿得償所愿。
她定定地注視著宋杬卿的背影, 那雙赤瞳盛滿了傷痛與苦楚, 變得更加幽深,瞳眸深處卻藏著一分希冀。
她注意到宋杬卿身形一頓, 心跳如雷,眼中閃爍著稀碎的光亮。
可宋杬卿沒回頭。
他走了, 一言不發。
那道纖細的身影是何等刺目, 凌陌玦眸光徹底黯淡下來, 歸于一片布滿森然的猩紅。
她面色慘白,無措地縮了縮指尖。
手臂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卻不及心絞萬一。
凌陌玦扯著嘴角笑了笑, 渾身沾滿了幾近窒息的絕望。
“元元!彼吐暷剜。
“為何偏偏待我如此苛責……”
屋內寂靜無聲, 無人回應, 她自嘲地閉了閉眼。
幾息后, 凌陌玦悄然離開了宋府,最終去了一處山丘。
此處有一座墓碑, 看著年時已久, 不知為何,這碑上卻并未刻字。
她慢慢蹲坐下來, 將腦袋輕輕地搭在墓碑上, 一張俊美的臉微微發白, 顯得有幾分憔悴。
她一手撫摸著這座無名之墓, 一面低聲說道:“父君, 女兒不孝, 許久都不曾來看望您了!
涼風吹過耳畔,添了幾分蕭瑟。
她說:“我沒來,是因為我和元元去了臨安!
“這段時日,我十分歡喜,甚至渴望能永遠待在三錦縣!
“我時常覺得,那么美好的日子或許只是個夢。”
“今日,夢醒了!
“元元生氣了,因為我騙了他!
“他趕我走,還說他不想再看見我!
“可是我不明白,”凌陌玦望著天空中某一處,雙目無神,“他是心軟純良至極的人,為何待我卻是如此苛責!
“他說他喜歡我,卻能毫不猶豫地將我推開,分別時甚至不愿看我一眼!
心口又泛起細密的痛意,她無力地閉上眼睛,喃喃自語:“我知道,是我錯了,我不該騙他。”
“姑姑說的對,從謊言開始的故事,大抵是沒有好結果的!
“一枕槐安,不外如是!
“可是,”凌陌玦頓了頓,又轉頭來看著墓碑,赤瞳中閃爍著無盡的偏執,“我不后悔!”
“父君,我不后悔用了‘何玦’這個身份接近他。畢竟,當初是他選擇的我。”
她低低地笑了起來:“是啊,是他主動招惹的我……怎么能說放手就放手?”
凌陌玦如是說著,面上笑意更甚,赤紅的瞳眸染上幾分癡狂,看著愈發幽深黏稠,實在令人膽戰心驚。
當日過后,凌陌玦時常難以安眠,只因受到夢魘侵擾,整日神魂不定。
詭異之處在于,她一連幾日做的夢竟然都記憶猶新,而且還能串連在一處,合成一個完整的夢。
某日,凌陌玦自榻上起身,面色微白,赤瞳里夾雜著幾分萎靡,渾身透露出顯而易見的頹唐。
她輕咳幾聲,說道:“翟遠,今日是何時了?”
翟遠恭敬道:“回殿下,今日六月廿七!
『許久不見,殿下狀態愈發差了!
凌陌玦一手捏著眉心,隱隱有幾分焦躁。
將近一月……
夠久了吧,他……還在生氣么?
她終是沒忍住,問道:“他……近日如何了?”
她并未提及姓名,但翟遠如何不知她問的是誰?
翟遠低下頭說道:“公子近些日子一直待在府中,安然無恙。”
『就是沒聽到傳出什么思念亡妻的消息……』
凌陌玦面色微僵:“……是么!
元元他……當真如此絕情,都不曾提起過她?
不知怎么,從前數年光景她都等得,如今這短短的一個月,她竟覺得漫長至極,宛如泡在黃連苦參中度日,又苦又澀。
好半晌,凌陌玦說道:“我想見他。”
翟遠聞言直道:“那殿下就去找公子,多說些好話,公子的態度定會軟化些許。”
“可是他說他不想見到我,也不讓我去找他。”凌陌玦眉頭緊皺,聲音漸低,“我該如何做才好?”
翟遠不假思索道:“殿下可想錯了,公子氣頭上說的話哪里能當真?”
“從前殿下與公子本是情投意合,縱使如今……生了些誤會,那么長時間的感情終歸不會轉瞬即逝,公子斷然不可能真的厭惡殿下。”
“再說了,就算公子不讓殿下去找他,但若是偶然相遇,那便是‘巧合’使然,哪有‘找不找’這一說!
凌陌玦一愣,緩緩轉頭看了翟遠一眼,見她神色嚴肅,若不是聽了她這一番話,還真可能以為她是在匯報公務。
下一瞬,她贊許地點點頭:“你所言不錯。”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是她一葉障目了。
“巧合”么,仔細找找,總會有的。
天助于她,時機很快來臨,便是七月初二這日。
飄香樓上,她的人敲響了房門。
“宋公子,門外有位凌小姐求見!
下一刻,她聽得一道熟悉的聲音:“不見,讓她走。”
凌陌玦聞言心中一陣酸澀。
無妨,至少能聽到他的聲音。
她苦中作樂,乖乖地站在門外……
屋內。
“什么‘凌小姐’、‘墨小姐’,還是‘何小姐’,”宋杬卿一手撐著臉,有些懶懶地說道,“本公子一概不認識!
此話一出,門外頓時沒了聲音。
青梔等人面面相覷,心中思緒萬千,但最后還是緘默無言。
宋杬卿氣定神閑地坐在椅子上看,點了幾樣自己喜歡的菜,胃口大開,吃的一本滿足。
休息一陣子后,他拿手帕擦了擦嘴角,站起身來說道:“走了!
宋杬卿一腳踏出門檻,隨后就看到旁邊杵著個人,一身玄衣,頭上還戴著一頂黑色的帷帽。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好似只不過是隨意一瞥,并未放在心上。
他正要下樓,聽得那人說道:“元元,我想和你談談!
宋杬卿腳步一停,又偏過頭來瞅著她,一言不發。
四周鴉雀無聲。
一陣子后,宋杬卿聳聳肩,好似不以為意般道:“好啊。”
他讓人令尋了一間空著的廂房。
很快,廂房內唯有她們二人。
無人吭聲,氣氛逐漸凝固起來。
宋杬卿歪著頭看她,沒好氣道:“你既要見我,怎么還遮遮掩掩的?”
凌陌玦這才抬手取下帷帽,露出她的真實容貌,還有那雙不做任何掩飾的赤瞳。
宋杬卿微微一愣,她的狀態著實說不上好。
凌陌玦的容貌的確能稱得上是“俊美”,但此刻卻是有些憔悴,面色略微發白,赤紅的眼眸中也盡是疲憊,更明顯的便是兩眼下的烏青。
“你這幾天沒睡覺么?”宋杬卿忍不住說道。
凌陌玦定定地看著他,好半晌后才反應過來似的,低低地“嗯”了一聲。
她說:“我想見你!
宋杬卿一手捏了捏自己耳垂,微微移開視線,輕聲道:“是么!
凌陌玦上前一步:“元元,我想知道,你對我避之不及可是因為那個夢?”
宋杬卿見她動作心里一驚,連忙往后退了兩步,一臉警惕道:“要說話就好好說,別動來動去的!
凌陌玦聞言便駐足原地,衣袖下的手悄然成拳。
“好!彼f道。
宋杬卿見她這么聽話,心里也不怵了,想起她的問題后點點頭:“嗯,絕大部分是因為那個夢!
他不能說這個世界是一本古早虐文,只得用噩夢一事作為托辭。
凌陌玦眸色微黯,低聲呢喃:“若我說,我也做了個夢,你可會信?”
宋杬卿一怔,心弦猛然崩緊了,忙上前兩步說道:“你……你說什么?”
凌陌玦難道……
還不待宋杬卿細想,下一刻他見凌陌玦伸出手來,不做他想地意識躲開了。
凌陌玦的手頓了頓,手指微縮,又緩緩收了回去。
宋杬卿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心亂如麻。
幾息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夢見了什么呀?”
凌陌玦注視著他:“與你同我說的相差無幾,夢中的六皇女對夢中的宋杬卿百般索取,毫不憐惜,夢中的宋杬卿對六皇女亦是避如蛇蝎,畏懼十分。”
宋杬卿心尖一顫,視線飄忽不定,又咽了口唾液,結結巴巴道:“是……是么,好像是沒什么差別哈……”
不會吧,難不成她真的以做夢的契機知道了原書劇情?
還是說……
宋杬卿又有些懷疑地盯著凌陌玦看,眉頭一皺。
還是說,這人又在騙他,打算拿謊話來詐他?
下一刻,他就聽見凌陌玦冰冷的聲音響起:
“唯有一點不同,夢中的宋杬卿喜歡上了楊拾桑,甚至想與她私奔。”
宋杬卿瞳孔一震,下意識后退一步。
凌陌玦真的知道!
他敢肯定,他絕對聽出了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心底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心虛來,壓根就不敢去看凌陌玦。
他目光飄忽不定,支支吾吾道:“什、什么楊拾桑?我、我可不熟……”
凌陌玦深深地看著他,沉聲道:“看來我所言不錯,我們的確做了相同的夢!
宋杬卿心尖一顫,立即反應過來凌陌玦的確是在詐他,他剛剛的表現不亞于此地無銀三百兩!
“那、那個……”
宋杬卿一手揪著自己衣袖,眼睛盯著地板一眨不眨的,好像地上有什么花兒一樣。
凌陌玦直直地看著他,沉默不語。
屋內有些太安靜了,宋杬卿忍不住搓了搓自己手臂,小聲說道:“就算是這樣,那你想表達什么?”
氣氛好壓抑,他有點想跑。
下一刻,他看到凌陌玦抬起手向他靠近。
她動作很慢,宋杬卿這次不知怎的,沒躲。
最后,宋杬卿的指尖被她輕輕捏住,又聽得她啞聲說道:“元元,你因為一個怪異的夢便對我如此抵觸,于我而言是否太過不公?”
宋杬卿一怔,張了張嘴卻是一陣啞然。
凌陌玦上前一步,與宋杬卿離得更近了些,繼續說道:“夢中的六皇女與我截然不同,元元你當真察覺不出嗎?”
宋杬卿又后退一步,不自在地別開頭:“我……”
他怎么可能察覺不出這點,只是假裝不在意而已。
凌陌玦牽住他左手不讓他逃離,鮮少地顯露出強硬的姿態,但依舊控制力道不至于弄疼他。
她說:“夢中的宋杬卿的處境也與如今的你大相徑庭,我亦不同于夢中的六皇女,那你為何堅信夢中的事在將來一定會發生呢?”
她說話時,腳步還不緊不慢地向宋杬卿靠近。
宋杬卿心里慌亂至極,竭力思索著該如何回復,身體便不自覺地一步步向后退,直到背后抵上一道冰冷的墻,他退無可退。
凌陌玦還在靠近,他身體一顫,腦袋下意識往后仰,碰上的卻不是冷硬的墻,而是凌陌玦的手。
二人離得很近了,宋杬卿根本不敢直視她的臉,眼睫也不安地顫動著。
他拼命地低下頭,用沒被束縛的右手推她的肩膀,聲音細弱蚊蠅:“凌……陌玦,你別……”
不爭氣的心跳聲都快把他耳膜震破了,就算凌陌玦此時有些憔悴,可是她的臉還是很好看誒!
凌陌玦抓住肩上的手輕輕地握住,腳下止步,只是微微俯下身子,湊近他耳畔。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宋杬卿耳垂上,激得他渾身一顫,腦子更加暈乎乎的了。
“元元,”凌陌玦聲音低沉,帶著幾分嘶啞,“溫柔如你,為何偏偏待我如此苛刻?”
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還是說,那不僅僅是個夢?”——
這章是偏執玦,和不爭氣的花癡元w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宋杬卿心神一震, 原本快成了一團漿糊的腦袋突然清醒了過來。
他愣了一下,而后抬起頭來,有些惶然地看著凌陌玦, 面色肉眼可見地變得蒼白。
毫無預兆的, 他紅了眼眶, 淚如泉涌。
凌陌玦神色一變,倉惶地退后一步。
宋杬卿失神呢喃:“如果說……它不僅僅只是個夢呢……”
他無力地閉上眼睛, 任由淚水流淌,整個身體脫力地蹲下來, 哀聲呢喃:“凌陌玦, 我只是很害怕……嗚……”
宋杬卿用雙臂緊緊抱著自己, 無助地蜷縮在墻角,渾身都染上了絕望,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凌陌玦的心。
她也跟著蹲下來, 小心翼翼地捧著宋杬卿的臉, 動作輕柔地擦拭他的淚珠, 喉嚨堵塞:“元元……”
宋杬卿無神地看著她, 兩只眼睛都紅紅的,淚水依舊爭先恐后地滾下來, 一滴一滴地砸在凌陌玦心頭。
“你別哭, 我不問了,不逼你了!绷枘矮i聲音低啞, 竭力在壓抑著什么, “別哭, 眼睛會疼!
眼前人一哭, 她就立刻亂了陣腳, 手足無措。
眼前糊了一層水霧, 宋杬卿看不清凌陌玦的眼神,只是能從她的話中感受到她的溫柔與心疼。
他心中一酸,哭得更厲害了:“嗚嗚……為什么……偏偏……是你啊……”
他好不容易遇上的一個自己喜歡也喜歡他的人,為什么偏偏是原書女主呢?
難道他真的走不出原書的結局嗎?
宋杬卿越想越難過,說話斷斷續續的,很不清晰,又帶著濃濃的哭腔,但凌陌玦聽懂了。
她手上動作一頓,一顆心割裂似的疼,那雙赤瞳在瞬息之間染上猩意,暗色無邊,比漆黑的濃墨更添三分黏稠。
凌陌玦發狠地盯著宋杬卿,眼眸猩紅。
“元元,是我,你可是……”她眼眶泛紅,神色哀慟,聲音嘶啞,又是那般的小心翼翼,“你可是……后悔了?”
她聲音極輕,最后幾近無聲。
宋杬卿像是被這句話狠狠擊中似的猛然一驚,呆愣地看著面前眼神兇狠卻又快要落下淚來的人。
后悔……么?
宋杬卿仔細回憶了一下這段日子以來的心理歷程。
最初是驚懼害怕,他一看到那雙眼睛就遍體生寒,冷得就好像身處于那個飄雪的寒夜。原身跳崖的畫面也在腦中揮之不去,就好像他真的跳過一次似的。
那個瞬間,他只想著要遠離凌陌玦,這是下意識的反應。他太害怕了,他只想好好活下去,他不想死。
后來他又因為凌陌玦騙了他而生氣,還不客氣地趕她走,說不想再看見她,而凌陌玦竟然真的大半個月都沒出現。
那個名為“何玦”的宋小郎君的妻主已經不治身亡,她便不能用那個身份出現在京城里。
他猜測凌陌玦或許早已離開京城,回了湙地,以后不會再來打擾他,他可以安安穩穩地活下去。
他本該覺得歡喜,可心里卻是隱隱發悶,又時常覺得百無聊賴,偶爾想起凌陌玦來依舊會生氣,不過這氣或許是愈發削弱了些。
生活雖然平靜,可他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家中人興許看出了點什么,讓他多出府走走散散心,阿姐甚至說要再給他尋個新的好妻主。
他只笑著搖了搖頭,沒放在心上。
那件事后第一次出門,他就碰上了凌陌玦,她問他是不是后悔了。
宋杬卿扯回思緒,緩慢地眨了眨眼,正對上凌陌玦的目光,又微微失神。
他好像,很少留心過這人看他的眼神。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也不管是“何玦”還是“凌陌玦”,看這人看他的眼神總是這么溫柔,還有一寸一寸增添的情意。
最初時,他只覺得宣王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加上原書劇情影響,他只想逃離,從不細想其中深意。
與何玦成親時,他也覺得何玦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甚至認為她花言巧語、虛情假意。
從前是他不懂,如今卻是明白了,凌陌玦對他的執念之重,情意之深。
不知為何,宋杬卿忽然覺得心中一定,好像有什么一直糾纏著他的東西突然消失了一樣。
他吸了吸鼻子,逐漸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凌陌玦因為久久等不到回復而愈發落寞的神色,連忙開口說道:“你別誤會……”
宋杬卿停頓了下,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而后說道:“我不后悔的!
凌陌玦一怔,心中的酸楚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肆意翻涌的歡喜,還有幾分不可置信。
宋杬卿歪了歪頭,釋然地笑笑,又說道:“知道真相后,我的確很害怕,只想逃跑,但是心里從來沒有出現過后悔的念頭!
他認真地看著她:“凌陌玦,我不后悔當初選擇了你,也不后悔喜歡你。”
宋杬卿又一次毫不猶豫的表白激得凌陌玦心中一燙,瞳眸也爆發出光亮來,笑意漸漸爬上她的面龐。
凌陌玦的眼睛很漂亮,赤色的瞳眸就像兩顆紅寶石,此時又閃爍著細碎的光亮,更漂亮了。
宋杬卿看著面前不自覺露出孩童般笑意的人,無端地覺得鼻尖一酸。
成親這么久,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見凌陌玦這么開心。
他見凌陌玦嘴唇翕動,但好幾次都沒有聲音,幾息后才聽得她說道:“元元,我很開心!
她定定地注視著宋杬卿,聲音柔和,眉目俊秀,短短的六個字說盡她滿心的歡喜。
宋杬卿也笑了,輕輕地說道:“嗯,我知道!
凌陌玦試探性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碰宋杬卿手指。他并未推拒,于是凌陌玦如愿地牽住他的手。
熟悉的觸感填滿了凌陌玦這段時日以來竭力壓抑著的欲.求,她喉間溢出一道低啞的、愉悅的喟嘆聲。
她一直在忍耐,他一句“不想看見”,她便逼著自己不去找他,不去礙他的眼。
只因她不愿他不開心。
可她實在忍不下去了,將近一月未見,她想宋杬卿想得快發瘋了!
怪異的夢與繁重的公務也無法將這種念頭壓下去,她便尋了個可笑的由頭來見他。
宋杬卿說不后悔,她只覺那些惶然與苦楚頓時煙消云散,只剩滿腔歡愉。
宋杬卿看著凌陌玦一副失而復得的喜悅模樣,心中涌現一股澀意——
是心疼。
他忍不住想說些什么,驀地神色一凝:“等等!”
“什么?”凌陌玦下意識接話,見他神色如此,心中又是一緊。
下一刻,宋杬卿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向她張開手:“不行了不行了,我腿麻了,站不起來了……”
凌陌玦愣了一瞬,隨后心里松了口氣,慢慢地將他扶到桌旁坐下,而后便規規矩矩地坐在他身旁,但牢牢地抓著他一只手,一直盯著他看。
宋杬卿一面錘著腿,一面瞅著她不說話,耳垂微微發燙。
方才表白時他都沒怎么覺得害羞,怎么這個時候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且他怎么感覺這人都快要笑出花來了?她不是冷面煞神來著嗎?
不行,他也有些忍不住要笑了,可是還有事沒解決,不能模糊過去。
“咳……”宋杬卿假裝清了清嗓子,神色嚴肅地看著旁邊的人,“凌陌玦,你知道我在怕什么嗎?”
凌陌玦頓時斂了笑意,正色道:“怕夢魘成真?”
“嗯嗯。”宋杬卿用力地點點頭,“其實我怕的不是你這個人,而是那個夢!
一說到這個,他就嘆了一口氣,眉頭不自覺緊緊皺了起來:“你知道嗎,其實這個世界它……”
嗯?發不出聲音了?
宋杬卿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又說一遍:“這個世界其實是一……”
“唔……”他心口猛的一陣抽疼,身體脫力地栽了下去。
“元元!”
凌陌玦眼疾手快地將人接住,見他面色蒼白,忙將人攔腰抱著站起身來,心急如焚道:“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太醫!”
宋杬卿揪住她胸前衣襟處,艱難說道:“……不用,我沒事!
突如其來的痛意與上次別無二致。
凌陌玦硬生生停下腳步,眉頭緊皺,一臉憂色:“元元……”
“和上次一樣,就是突然疼了一下,現在不疼了!彼螙z卿勉強笑了笑,輕輕地將腦袋搭在她胸口處,“讓我休息一下就好……”
凌陌玦將人摟緊了些,自四肢百骸涌現出一股無力感,只能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來:“……好。”
她在屋內掃了一圈,發現一張軟榻,連忙將宋杬卿放上去,動作十分輕柔。
宋杬卿閉上眼睛,沒瞧見凌陌玦逐漸難看的面色,她赤色的瞳眸中滿是憂心與歉意。
良久過后,宋杬卿才睜開眼睛,對凌陌玦笑了笑,故作輕松道:“好啦,別愁眉苦臉的,我現在真的不疼了!
他終于做好了坦白一切的準備,可天道不允許,他只能另想辦法了。
凌陌玦好似察覺到什么,眸色昏暗,緘默不言。
宋杬卿飛快地眨眨眼,“咳……凌陌玦,你、你扶我起來!
“我想明白了,我一直被恐懼支配著,害怕夢中的悲慘結局!彼螙z卿下意識捏了捏指尖,“你說得對,我們如今的現狀與夢里的一切有很大的不同!
“我不是那個膽小怯懦的宋杬卿,你也不是那個冷血無情的六皇女!
“這一切,在我們兒時相遇時就不一樣了,”他淺淺一笑,“不是么?”
凌陌玦收回思緒,頷首道:“嗯!
“當年遇見你之后,我逐漸發現自己能聽到旁人心中所想,身邊的一切也都發生了變化。”
“嗯?”宋杬卿吃了一驚,眼睛睜得大大的,“是這樣的么,那我是不是可以說,你能獲得讀心術和我有關?”
凌陌玦神色認真:“嗯!
宋杬卿覺得她的表情有點可愛,忍不住笑彎了眼。
“不過……你現在應該不能用‘何玦’這個身份了吧!彼螙z卿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太過武斷,做了過分的事,對不起呀!
“無妨,”凌陌玦嗓音溫和,“元元不必介懷,事情已經過去了!
“至于身份,過幾日我便要回一趟湙地,屆時可用宣王身份回來!
宋杬卿點點頭:“原來如此!
也是,她如果不正大光明地用宣王身份回來,若讓有心人發現了,指不定傳出些什么消息出來。
凌陌玦蹲下身來望著他,眉目柔和:“元元,我們和好了,對嗎?”
“嗯。”宋杬卿面頰微微泛紅,覺得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兩人重歸于好,首先松了口氣的是二人身邊的人,比如翟遠、青梔等人。
幾日后,凌陌玦離開京城,宋杬卿去送了一程。
街道人流不息,馬車行駛緩慢,他偶爾聽見身邊百姓在討論南邊的戰事。
“聽聞南方又傳了捷報來,五皇女不像傳聞中所言那般紈绔無用阿……”
“畢竟是陛下的女兒,再紈绔也終究與我等常人不同!
“不知這戰事要何時才能結束……”
“……”
宋杬卿默然不語。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場戰事應該是在冬月結束。因為原身就是在那個飄雪的寒夜里葬身懸崖,六皇女繼而出現。
不過現實終究與原書不同,八月中旬,京城傳開五皇女即將班師回朝的消息——
抱歉好幾天都沒更新,因為上周課太多了,還有各種突然通知的小組作業,我忙得都沒時間碼字。而且這幾章是重要的感情變化點,我修修改改好多遍,就怕崩人設。
不在評論區說是因為不敢看評論,怕你們失望,也怕自己被某些言論影響。
不敢保證更新頻率,唯一能肯定的是我一定會認真完結這本文。
感謝在2023-04-13 22:43:47~2023-04-23 14:25: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夕顏花開 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傍晚時分, 余輝灑下柔和的光暈,寧靜悠然。
宋杬卿半倚在窗前,手上捻著一縷發絲慢悠悠地晃著玩兒, 看著有幾分心不在焉。
紅玉端著食案進來, 一面說道:“公子, 門外一位自稱‘松雨’的小郎君送來一封信,說是給公子你的!
“松雨?”宋杬卿歪了歪頭, 小聲嘟囔著,“沒印象!
他將書信放在一旁, 先拿銀叉吃著盤里的果肉。
新鮮的桃肉香軟多汁, 甜美爽口, 令他身心都清新起來。
他滿意地點點頭:“味道真不錯。”
紅玉笑道:“公子喜歡就好。”
這鮮桃送到后,主君大人即刻差人送了一籠過來,個個鮮甜無比。
顧及晚膳時辰將至, 小廚房的便人挑了個大小適中的洗凈切塊, 備好新制的銀叉, 再送過來。
宋杬卿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銀叉, 這才不緊不慢地拿過一旁的信封。
他隨意一瞥,愣了下, 眉眼間立即添了幾分笑意, 呢喃道:“什么嘛,才離開幾天就寫信回來, 怎么這么粘人。”
話中透著埋怨的意思, 可這語氣卻并非如此, 反而多了幾分喜悅與傲嬌。
紅玉最是機靈, 一聽這話就明白了什么, 說道:“公子, 這信難不成是少夫人寫的?”
宋杬卿下意識點點頭,臉紅紅的:“嗯。”
是凌陌玦的信,她的字依舊很好看。
她是慣不會講故事的,信上就寫了她近來幾日的經歷,包括一日三餐,湙地公務,還有百姓傳言等。
宋杬卿目光落到最后一句上:
『不日便歸,勿憂,勿念!
宋杬卿微怔,腦中忽然閃過某個畫面——一張被隨意撕下的紙上寫著“勿憂”二字,字跡繚亂,似乎十分急迫。
他眨了眨眼,有些呆愣,隨后是一陣失笑。
原來當初宮宴上,那個紙團是她給的。
他當時嚇了一跳,以為有人故意捉弄他,可在那之后什么也沒發生,宴席上無事發生,京城里沒有傳出什么小道消息。
除了楊拾桑,似乎沒人知道他對諸芷兒做了什么。
他忘性大,這段記憶沒多久就被他拋在腦后了。
宋杬卿想了想,起身去了小書房,腳步輕快。
雖然凌陌玦應該沒多久就會回來了,不過回信還是有必要的。
她總是小心翼翼,他也要做點什么讓她安心。
一盞茶的功夫后,宋杬卿將一封信交給門口的小茹,讓他安排人將信送去湙地,送到凌陌玦手中。
宋杬卿仰頭望天,想象著凌陌玦收到信時的表情,眸中閃爍著點點笑意。
其實他也沒在信上寫什么,就是些很平常的話,比如這幾天他做了什么、玩了什么,去找丁珴小聚時聽到的八卦也寫了,最后還提了一嘴方才吃的桃子,說要給她留幾個,等她回來一起吃。
幾個桃子而已,湙地土壤肥沃,富饒無比,自然不缺什么鮮果吃食。這么寫,不過是他暗藏的小心思罷了。
只一點,阿姐暗戳戳給他找新妻主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告訴凌陌玦的,她那么喜歡他,知道后肯定會不高興。
宋杬卿回想起前日宋于修帶她去飄香樓吃飯結果“偶遇”她一堆同僚的場景,忍不住笑著搖搖頭。
雖說郎君二嫁已是常事,但他明面上的妻主才“去世”沒幾個月,他阿姐就馬不停蹄地給他物色新妻主,傳出去是不是不太好聽?
她們二人才成親一年多,正是感情甚篤之時,妻主遇刺重傷不治身亡,他也不該這么快就物色新人吶……
當然了,主要是因為他還沒跟家里人說他和凌陌玦和好了,阿姐也是怕他太過憂心以至傷身,這才想著給他找個新對象。
凌陌玦隱瞞身份的確不對,家里人大多依舊認為她別有用心,他如果立即告訴她們他跟凌陌玦和好了的話,家里人或許更加懷疑她了。
還是先放一段時間,等凌陌玦從湙地回來以后再說吧。
宋杬卿打好主意后就閑適地將雙手置于身后,慢悠悠往回走,口中哼著不知名的樂歌……
湙地,天空陰云密布,好似風雨欲來。
宣王府內籠罩著極為沉悶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蟲鳴聲都是十分細微。
屋外站著符竹等人,皆能嗅出屋內傳來的愈發濃厚的血.腥.味,衣袖下的拳頭狠狠攥緊,陰沉的面色在昏暗的天色下顯得更加難看。
天色漸暗,符竹等人愈發急躁起來,眉毛已經皺成一團,更顯得兇神惡煞。
直至夜半之時,一眾醫官才走出房門,無一不是冷汗淋漓,眉梢卻帶著明顯的如釋重負。
一眾人圍上去,還不待她們發問,領頭的醫官率先說道:“諸位大人盡可放心,殿下如今已無性命之憂,不過仍需安心靜養,萬不可隨意走動,更忌操勞費心……”
……
京城。
天時愈發熱了,宋杬卿鮮少出門,最多和幾個關系不錯的公子聚一聚,大多是待在家里乘涼閑談。
那些桃子,凌陌玦終究還是沒能吃到,因為她一直沒回來,只讓人送了信來,說是湙地生了變故,她還得待上一段時日。
這是正事,宋杬卿自然不會出言催促,只說讓她認真做事,照顧好自己。
又是一年七夕時,萬盞華燈,十分絢麗。街道上眷侶眾多,喧囂四起。
宋杬卿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中,目光很少落在兩旁商鋪,好似什么都提不起興趣。
“公子不若看看那邊的面具攤子?”一旁的紅玉忍不住開口說道。
宋杬卿的目光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靜靜地盯著看了幾息,而后道:“沒意思,感覺都挺一般的。”
去年跟何玦來逛的時候,攤子上也是這些樣式,都過去一年了,這些商家就沒研究出什么新模樣來?
這可不行,既然是經商賺錢,也該學會與時俱進才是。
他寫話本都會寫不一樣的人設和劇情呢,可不能千篇一律。比如前幾年流行誤會重重的虐戀情深,近幾年就時興純真無虐的小甜餅了。
宋杬卿想到自己滿滿的小金庫,又笑了起來,大手一揮,讓青梔等人各自去買些面點吃食,自己就站在一個賣栗子酥的攤子等著。
“誒,那不是宋家的小郎君么!”
正啃著酥餅的宋杬卿一愣,余光注意到街邊的兩個年輕女郎,正在說些什么。
那身材略高些的白衣女郎又說道:“我曾在繡球招親那日見過宋家郎君真顏,此人的確是相府中那位金枝玉葉的公子!
宋杬卿咀嚼的動作放緩了些,認定那人是在說他,忍不住悄悄豎起耳朵來。
難道他被八卦了?
“宋小郎君花容月貌,實乃天人之姿!卑滓屡少潎@道。
“嗤!”她身旁的藍衣女郎冷笑一聲,“張姐莫要被其容貌蠱惑,此人心思可不像他看起來那么純真無邪。”
白衣女郎一愣:“云水何出此言?”
宋杬卿也有些疑惑,那人怎么一副他不是好人的模樣。他在京城的名聲應該還好吧,一名普普通通相府小公子罷了,又沒有主動惹事。
至于諸芷兒,那是他自作自受。
“你可知,這宋公子的上門妻主入殯不過一月光景,他今夜卻又打扮得花枝招展,全然不見半分喪妻之痛,真是有礙觀瞻,可見其人有多薄情寡義!”
那女子一臉氣憤填膺,面色漲紅,就好像那入殯的人是她一樣。
宋杬卿眨眨眼,低下頭看了看自己今夜穿的衣服——簡單的檀唇色衣袍,只腰間系著一條玉佩,無分毫瑪瑙朱纓之飾,在這華燈璀璨中并不起眼。
他還只梳了個高高的馬尾,頭上一支珠釵都沒有,哪兒花枝招展了?
至于面上沒有喪妻之痛……那是因為他妻主壓根就沒出事,人家現在還在自己領地上班呢,還特別忙,都沒回家。
白衣女郎沉默不語,藍衣女郎繼續道:“何況前幾日,我曾親眼目睹宋公子與其他女郎眉來眼去,打情罵俏,實在有傷風化!
宋杬卿默。
眉來眼去?
打情罵俏?
誰?
“當時宋家二小姐也在場,聽說與其他女郎皆是同僚,不免存了些牽線搭橋的苗頭!彼{衣女郎一臉鄙夷。
宋杬卿恍然大悟,原來是那次會面,就那一次也讓人瞧見了。
她還真說對了,阿姐就是存了那個心思。
不過他當時只不過是禮節性地笑了笑,而且很少說話,怎么在旁人眼里就是和別人眉來眼去了?
那白衣女郎搖了搖頭,淡淡道:“非議旁人絕非君子所為,云水你還是莫要再說了。”
“宋相高風亮節,一心為民,其二女皆是人中龍鳳,想來宋公子也并非你口中那等薄情寡義之人!
“再說了,妻主逝世,郎君再嫁又有何不妥?縱使有宋二小姐牽線搭橋,那也是人家的事,云水你又為何如此憤憤不平?”
“他妻主才下葬多久?”藍衣女郎聲音驟然拔高了些,面色微微扭曲,“想來正是尸骨未寒之時,他如今就忙著令尋新妻,實在有失德行,簡直為人所不齒!”
說到最后,她的聲音甚至帶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宋杬卿都驚了,這人到底是有多恨他,對他惡意揣測就罷了,還出言詆毀他的名聲!
謠言就是這么來的吧。
不過那個白衣女郎沒信,嘆了聲氣后道:“我知道了,云水你依舊十分介懷當初宋公子繡球選親一事,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何必再揪著不放。”
藍衣女郎被她戳破真相,直惱紅了整張臉,嚷嚷道:“當時那個繡球差點就扔中我了,就差一點!”
“他怎么就扔了那么個鄉野村婦,我好歹在京城還有祖上留下來的基業……”
“……”
宋杬卿面無表情,滿心無語。
晦氣,碰上這么個沒品的人。
他本來就覺得有些無聊,碰上這事更是沒了逛街的心思,等綠芮他們都回來后就一齊回了宋府。
八月初十,五皇女班師回朝。
宋杬卿沒有跟著一起去城門迎接,待在房間里看松雨新送來的信——
這3K多是我寫了一周多的成果,刪刪減減了好多字。痛苦,焦灼,還失眠,甚至想過要不干脆棄坑算了反正斷更這么久了肯定沒什么人看了之類的話,不過還是決定了要好好完結。
第一本好難寫下去啊,最初是沒想到會寫這么多字的,感覺好多都要寫,又感覺沒把握好節奏,卡得不行,經常寫了又刪,一堆廢稿。
一不小心說多了,可能是最近有點累,小組作業真折磨人啊,見習也很累,比上課都累。
真的很喜歡寫文,很喜歡小郎君,喜歡元元喜歡阿玦。
這是第一本,我會用心寫下去。
感謝在2023-04-23 14:25:08~2023-05-07 23:00: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待汝歸延似吾等昔也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浣熊 2瓶;夏空、夕顏花開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