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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何玦凝視著床榻上宋杬卿恬靜的睡顏, 眉頭緊緊皺著,眸中一點腥紅逐漸蔓延開來,伴隨著絲絲縷縷的痛意。

    這股痛意令她更加冷靜, 亦更適于思考。

    宋杬卿講述那個夢時, 何玦卻是沒來由地一陣心慌。越聽下去, 她心中的不安不斷加劇,最后充滿她整個身軀。

    夢中的“六皇女”根本就不是她, 因為她根本不舍得對宋杬卿動粗,更不會逼迫他。

    何玦嘗試著張嘴想說些什么, 喉嚨卻像是被人掐住一般, 窒息感愈發強烈, 她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身體僵直一動不動,最后只能強撐著維持這幅軀殼,麻木地聽宋杬卿繼續說下去。

    可當何玦聽到夢中的宋杬卿于寒夜墜崖而亡時, 心中倏然涌現出一股劇烈的痛意, 像是被世間最鈍的刀切割著, 又像是被一雙巨手狠狠地攥在掌心。

    她呼吸一滯, 耳內嗡嗡聲不斷,心中也是焦躁難耐, 終于忍不住將宋杬卿抱住, 一面急迫又慌亂地說道:

    “元元,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她呼吸極為不穩, 甚至不敢抬頭看他, 只在心里不斷告訴自己——那只是個夢。

    那只是個夢。

    宋杬卿似乎說了些什么, 但她聽不清, 不絕的嗡嗡聲在他腦中、耳內炸開來, 刺得她頭痛欲裂, 隨后又被一陣窒息感淹沒。

    何玦不自覺將懷中人抱得更近了些,又將腦袋埋在他頸窩,肌膚相貼的真實感拉了她一把,混亂的思緒逐漸理順了些。

    她想解釋些什么,最后卻只能說著蒼白又無力的承諾:

    “元元,我不會傷害你。”

    “……絕對不會。”

    何玦聽著宋杬卿的柔柔細語,胸口內的鈍痛轉變為細密的刺痛,一下一下,連綿不絕。

    原來這就是宋杬卿對“宣王”避如蛇蝎的緣由,她幾乎想直言一句“我不是她”,可她張了張嘴,半個辯駁的字眼都說不出來。

    如若她現在就告知宋杬卿一切,他會如何?他有多害怕“宣王”,何玦如何能不清楚?

    偶然間相視時他眸中沒藏好的畏懼,聽聞她名諱時不自覺皺起的眉頭,還有當她靠近時身體下意識收縮的抵觸……

    種種跡象,毫不留情地昭示著宋杬卿對“宣王”的不喜。

    何玦怎敢于今夜坦白一切?

    她心亂如麻,手足無措,見宋杬卿想離開,幾乎是下意識地將他抱住,緊緊錮在懷中。

    “元元,讓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她低聲呢喃,話語中甚至帶上幾分哀求。

    宋杬卿最是心軟,盡管內心十分緊張也還是任由她抱著。

    何玦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只是沉默地抱著宋杬卿,就好像只有將他牢牢抱在懷里才能印證他喜歡自己似的。

    那……若她坦白一切,宋杬卿還會喜歡她嗎?

    她不愿深思,亦不敢深想。

    “從謊言開始的故事大多沒有好結果。”

    何玦腦中猛然浮現出這么一句話。

    既如此,那她就盡可能地將未知的結果推遠點,再遠一點——

    至少不在回京城前坦白,他會害怕。

    無論內心如何焦灼,但何玦依舊表現出宋杬卿喜歡的溫柔模樣來哄他睡覺,好似她今夜的失態并不存在一般。

    她在床邊站了許久,最后又坐到軟榻上,一雙赤瞳幽暗森然,沒有分毫睡意。

    何玦徹夜未眠,宋杬卿安然好夢……

    翌日,宋杬卿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問何玦昨天晚上的事,結果紅玉說她一大早就出門探案了。

    宋杬卿:……她現在就開始上班了嗎?

    打工人真不容易。

    有大把時間瀟灑的宋杬卿選擇清點一下庫房,昨天收的禮太多了,單單箱子就占了庫房的一大半!

    珠花首飾、綾羅綢緞、字畫書冊等等,樣式多樣,琳瑯滿目。

    宋杬卿看著這些東西,又想到了自己在宋家的小庫房,忍不住連連點頭。

    她還發現了白家人送的禮物,連帶著一份書信。

    或許可以稱之為“家書”。

    信上內容并不多,通篇沒有提及半點宋杬卿身世相關,但爹爹不可能不告訴姑姑她們,所以她們肯定是知道的,但在信上用的是“元元”二字。

    宋杬卿自然懂得其中含義,同時也覺得心里暖暖的。

    他沒忍住笑意,眼眸彎彎,成了小月牙。

    哼哼,他果然是甜寵文里的男主本主,才不是什么古早虐文里的小可憐呢!

    收到這么多禮物宋杬卿還是開心的,整理庫房也不覺得有多累。

    家里人送的放在一邊,不認識的人送的就放在另一邊。那些三錦縣的員外們送的禮都是要記下的,日后他還要尋個由頭還回去。

    “廣陵楊氏……”宋杬卿盯著手中的冊子呢喃出聲,微微凝眉,“這是誰?”

    他認識的熟人中似乎沒有姓楊的。

    唔……難道是何玦認識的人?

    宋杬卿沒有糾結太久,直接將那人送的東西放在另一邊了,都沒打開錦盒看看里面裝的是什么。

    恰時,外面的小茹說道:“公子,門外來了位年輕女郎,自稱古雙玉,想見公子一面。”

    “古雙玉?”宋杬卿眨了眨眼睛,一時間還有些迷茫,不過隨后立刻恍然大悟,“原來是雙玉阿姐!”

    “快將人請進來!”宋杬卿立即放下手中的冊子,隨后疾步回屋,打算梳理一番。

    他記起來雙玉阿姐也在南方做官,多年不見,不知道還認不認得出來?

    青梔說道:“公子莫急,正門到院門距離不短,足夠公子換件衣裳。”

    古雙玉是古太醫的獨生女,生得一表人才,才學亦是不俗。

    按照她人想法,古雙玉本該繼承古太醫衣缽,可惜她偏偏一心入仕,但因年輕氣盛不知輕重,身后也無世家扶持,最后也吃了一記暗虧。

    之后,她被古太醫送出京城,去了南方,如今亦是為人稱頌的好官。

    古雙玉比宋杬卿年長不少,二人相處模式與尋常姐弟無異。

    正堂內,二人相向而坐。

    “杬卿,好久不見。”古雙玉笑意盈盈,周身氣質極為柔和,較從前要成熟穩重許多。

    她將手旁的灰色匣子推向宋杬卿那邊:“遲來的生辰禮。”

    宋杬卿打開看了看,里面是一疊書冊,如果沒猜錯的話,應當是話本。

    “多謝雙玉阿姐!”他笑道。

    “我本該早就到的,”古雙玉面上的多了幾分歉意,“我六日前便已啟程,不料路上出了些意外,便又回去了一趟,由此耽擱了些時日,故而今日才到。”

    “意外?”宋杬卿倏然瞪大眼睛,語氣急迫,“什么意外?雙玉阿姐你沒出什么事吧?我、我現在叫醫官來看看?”

    “我沒事,”古雙玉寬慰地笑笑,“杬卿別擔心。”

    她眸光微閃,面露遲疑道:“……大體就是些……公務。”

    宋杬卿聽到她說自己沒事才松了口氣,擺擺手道:“俗話說計劃趕不上變化,雙玉阿姐人沒事就好。”

    古雙玉隨意在屋內掃了眼,漫不經心道:“怎么不見那位……何大人?”

    “她啊,”宋杬卿雙手撐著下巴,眼睛里藏著點點笑意,“好像有案子,她出府調查去了。”

    古雙玉見他那般模樣,心中也是了然。

    她呷了口茶,緩緩說道:“杬卿可否與我說說,何大人是個怎樣的人?”

    “她啊,”宋杬卿不自覺地坐直身體,一臉認真,“看起來特別冷酷特別兇——”

    他停頓一瞬,又笑得眉眼彎彎:“但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不過,她好像只對我一人抱有無限溫柔。

    這句話宋杬卿沒說出來,但他不知道為什么。

    “是么,”古雙玉也笑了,“看來是個面冷心熱的女郎。”

    “嗯嗯嗯!”宋杬卿也點點頭,“我也覺得是,她姑姑也是如此。”

    “初見時,姑姑盯著我不說話,一臉冷漠,我還以為她不喜歡我呢,后來才發現我猜錯了,姑姑和祖父還送了我禮物呢!”

    古雙玉面上笑意真切許多:“原來如此。”

    宋杬卿微微歪著頭,說道:“何玦中午應該會回來,雙玉阿姐也見見她吧。”

    古雙玉自然是笑著應下。

    結果何玦沒回來,只讓翟遠回來說她忙著查案,中午不回來吃飯了。

    宋杬卿點點頭表示理解,對古雙玉解釋道:“她平常不這樣,這個案子應該比較棘手。”

    古雙玉點點頭,面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意。

    何玦大抵是在申時回來的,身上不知怎的換了件淺藍色的長袍,發絲中還帶著幾分水汽。

    “阿玦,這是怎么了?”宋杬卿忙讓人去取毛巾來,一面還拿出錦帕擦拭她額前。

    “無妨,不過是一時不測著了道。”何玦微微彎著腰,輕描淡寫地說道,而后將目光注意到屋內的古雙玉身上。

    “元元,不知這位是?”

    宋杬卿接過紅玉遞來的毛巾蓋在何玦頭上,而后才解釋道:“她是古家阿姐,古太醫的女兒。”

    何玦面無表情:“古小姐。”

    古雙玉并未言語,盯著她看了半晌,神色淡了淡。

    何玦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驀地渾身一僵。

    “杬卿,”古雙玉終于開口,“我與何大人一見如故,可否讓我與她單獨聊聊?”——

    久等了,實在是不好意思QAQ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宋杬卿一愣:“阿……”

    雙玉阿姐雖是這么說, 不過看起來不像是“友好交流”的樣子……

    情況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宋杬卿看著何玦,無聲詢問。

    何玦直起身子, 目光暗沉道:“好。”

    她將毛巾取下來還給宋杬卿, 聲音依舊和緩:“元元可否先行離開, 我與古小姐有事相商。”

    宋杬卿瞅了她兩眼,又看看古雙玉, 不知道她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是覺得應該不會發生什么大事, 就帶著人出去了。

    沒想到他才剛踏出門檻, 身后的門“嘭”的一聲合上了, 唬得他下意識回頭看。

    黑漆漆的門突然顯得有些可怖,凝重的氣氛快要溢出來了。

    ……到底怎么了嘛?兩個人都好奇怪。

    宋杬卿在外面停留了一會兒,最后還是離開了。畢竟門都關上了, 她們肯定是不希望有人偷聽的。

    那他繼續去整理庫房好了, 還有一堆東西呢。

    不過宋杬卿還是有點不放心, 留了一個人在這邊守著, 如若發生了什么大事,要趕緊通知他。

    屋內無人說話, 十分寂靜。

    何玦知道古雙玉其人, 更清楚宋杬卿同她的關系,雖然事情敗露在她意料之外, 但她很快穩住了心神。

    古雙玉一眼就看出來她帶了面.具, 單刀直入道:“你究竟是何人, 喬裝打扮接近杬卿究竟有何目的!”

    何玦神色淡漠, 并不打算多費口舌, 只道:“我不會傷害他。”

    “呵!”古雙玉毫不客氣地嗤笑一聲, “藏頭露尾之人所言,豈能相信?”

    話落,她身形猛然一動,提起拳頭朝何玦攻去。看著斯斯文文的俊秀女郎,攻勢卻是極為凌厲。

    但因場所略有局限,而且她畢竟沒上過戰場,與實戰經驗豐富的何玦依舊有不小的差別,沒能討得了好。

    不過古雙玉的目標也并非何玦其人,而是其他東西。

    何玦躲過古雙玉某一招,見對方突然拉開距離停了手,而后立即感受到什么似的面色一變。

    她即刻轉頭看去,果真瞧見古雙玉手中拿著一個白瓷藥瓶,置于鼻尖輕嗅。

    古雙玉雖一心入仕,但因從小跟在古太醫身后,又被逼著讀醫書,自是殫見洽聞。只聞了一下,她便能輕易說出所用藥材名稱:“天冬、龍骨……”

    何玦眸色微沉,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古雙玉一連報了十來個藥名,最后卻是一怔,又將瓶子湊近嗅了下,遲疑道:“還有……蟾蝎粉。”

    古雙玉盯著何玦,眼眸中忽然多了幾分恍然大悟:“你是宣——”

    她話未落盡,下一瞬被何玦擒住脖子撞在墻上,發出“嘭”的一聲響。

    何玦寒厲的聲音響起:“閉嘴!”

    “你,如何得知的?”

    “呵,”古雙玉冷嗤一聲,“不裝了?”

    窒息感纏上來,她的面色逐漸變得漲紅,但嘴角依舊帶著嘲諷的笑意。

    何玦面色難看,手下不斷用力,古雙玉的臉變成漲紫色,浮現出痛苦的神色來。

    何玦倏然松開手,古雙玉整個人順著墻摔在地上,喉嚨里爆發出駭人的咳嗽聲:“咳咳……嗬……咳……”

    何玦面無表情地掃了地上的人一眼,語氣淡漠道:“聽聞古太醫年事已高,若是出些什么意外,想來也并不奇怪。”

    古雙玉面色一僵:“你威脅我?”

    “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還望古小姐想清楚。”何玦撂下這句話,隨即轉身正欲離去。

    古雙玉氣笑了,揚聲說道:“此藥雖然能掩蓋瞳色,但并非長久之計。”

    何玦駐足,眉峰緊緊皺起,身側雙手緊握成拳,像是在壓抑著什么。

    “既是去年成親,你服用時間并不算短。”古雙玉撐著墻站起來,冷笑連連,“想來你已經感覺到藥效在逐漸減弱,故而只能增加藥量,但你感受的痛意也會隨之加重。”

    古雙玉說著,一面還抬手碰了碰脖子,感受到一陣刺痛,知曉定是生了淤青。

    她注視著前方背對著她的何玦:“不過半年,此藥將對你毫無作用!”

    她等著看何玦方寸大亂的模樣,未料幾息后,聽得她冷聲道:“那又如何?”

    輕飄飄的四個字,不帶一絲情緒。

    古雙玉微怔,下意識說道:“屆時杬卿定會發覺一切,你再也無法誆騙他了。”

    何玦緘默許久,最后才道一句:“……不會到那個時候。”

    “你什么意思?”古雙玉眉頭一皺,直言問道。

    但何玦并不打算解釋什么,反而直接向前邁步,走前還留警告一句:“還望古小姐將本王的話放在心上,莫要讓古太醫受到牽連。”

    “你!”古雙玉氣惱十分,又咳得撕心裂肺。

    “咳咳……咳咳……咳……”

    沒想到這宣王如此稚拙,分明心里亂成一堆亂麻,還非要慪她一回。

    罷了,宣王寧愿忍受劇痛也要留在杬卿身邊,應當不會傷害他,到時候別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另一邊,何玦出門后徑直去了庫房。

    宋杬卿正坐在椅上休息,一面還吃著綠芮剛端上來的茶花餅,軟硬適中,淡淡茶香縈繞鼻尖,令他十分愜意。

    他先是聽到一陣腳步聲,還沒看來人清模樣,就被她一把抱住,左肩上搭著她的腦袋。

    分明是極為高挑的女郎,如此弓著身子抱著他,像是某種大型犬在撒嬌一般。

    青梔等人見狀會心一笑,一并輕悄悄地離開了。

    宋杬卿眨眨眼,乖乖地任她抱著,想了想又努力抬手摸摸她的腦袋,輕聲問道:“阿玦,你怎么了?”

    “元元,你……喜歡我嗎?”何玦猛然抬起頭來注視著他,雙手擒著他的肩膀,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問。

    “喜歡。”宋杬卿定定地看著她,脫口而出道。

    他歪了歪頭,而后抬起雙手捧著何玦的臉,問道:“你怎么突然這么問?”

    “我讓你感到不安了嗎?”

    何玦聞言眉頭漸松,一手握住他左手輕輕地捏了捏,又闔上眸子,感覺空落落的心忽然被什么情緒填滿了。

    “我亦喜歡你,元元。”她輕聲呢喃。

    宋杬卿紅了紅臉,低低地應了句:“嗯,我知道呀。”

    他停頓一瞬,又補了句:“我還知道,你最喜歡我了。”

    宋杬卿面頰紅紅,那雙如墨玉般漂亮的眼眸直瞅著何玦,末了還小聲問了句:“對吧?”

    “嗯。”何玦立即應聲道,目光牢牢鎖住宋杬卿一人,眸中盛著無盡情意,一直沒松開他的手。

    宋杬卿也看著他笑,眼睛都彎成了小月牙。

    二人就這么對視了好半晌,屋內氣氛寧靜又平和。

    而后,宋杬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說道:“等等,阿玦你怎么一個人來的,雙玉阿姐呢?”

    何玦別開頭去,含糊其辭:“……不清楚。”

    “不清楚,你怎么會不清楚?”宋杬卿追問她,“你剛剛不是跟她在一起嗎?”

    何玦避開他的目光,見他對古雙玉這般上心十分吃味,有些悶悶不樂地開口道:“元元,你為何喚她如此親密?”

    “嗯?”宋杬卿不解地看著她,“親密嗎?我自小就是這么喊的,叫她‘雙玉姐姐’的話,不是差不多嗎?”

    何玦微微擰著眉頭,悶聲道:“你應該喚她‘古小姐’。”

    宋杬卿盯著她看了幾息,突然說道:“你吃醋了?”

    然后他看到何玦極其可疑地移開目光,并不言語。

    這顯然就是默認,宋杬卿無奈扶額,解釋道:“阿玦,雙玉阿姐她足足大了我十歲,我與她一直以姐弟相稱,我們怎么可能嘛,你不要亂想。”

    何玦眉頭一擰:“我也年長你六歲,你可會覺得我太老了?”

    宋杬卿看著何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了下去,連忙擺手說道:“不會不會,我就喜歡比我年長的女郎,年紀大點兒的溫柔會疼人。”

    何玦眉頭未松,反而有越皺越緊的趨勢:“你果然還是對古雙玉有——”

    “沒有的事!”宋杬卿立即出聲打斷她的話,“我雖然喜歡年長的,但也不喜歡比我大太多的。”

    他算了下,又道:“所以我覺得六歲的年齡差,剛剛好。”

    “嗯!”宋杬卿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大我六歲的女郎剛剛好,何玦你也剛剛好。”

    他沒能瞧見何玦瞬間變紅的耳根,上前一步牽住她的手,溫柔道:“阿玦,你不要覺得不安,我是喜歡你的。”

    “如果你不確定了,就像今天這樣直截了當地問我,我會很認真地同你說一句‘我喜歡你’。”

    何玦捏了捏他的掌心,又抬起另一只手環住他的腰身,將下顎輕輕地抵在他頭上,溫聲說道:“好,我記住了。”

    她嘴角帶著舒心的笑意,感受著內心快溢出來的歡喜。

    宋杬卿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隨口說道:“你沒對雙玉阿姐怎么樣吧?”

    何玦默:“……”

    宋杬卿推了推她,瞪大眼睛:“你動手了?”

    何玦拉著他一只手捏來捏去,繼續沉默:“……”

    她不僅動手了,下手還不輕。

    何玦想解釋一下:“她先動手的……”

    “怎么會呢?”宋杬卿想也不想,直接反駁她的話,“雙玉阿姐那么溫柔的人,怎么可能——”

    瞥見何玦逐漸變得青黑的面色,宋杬卿非常有眼色地止住話,不自在地飄忽著目光,囁嚅道:“沒……沒什么。”

    何玦:……下手還是輕了些。

    宋杬卿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太好,拉著人衣袖就往外走:“不行,還是得去賠個不是,你覺得不自在就讓我來,畢竟——”

    他頓了下,偏過頭瞅著她,聲音猛然壓低了許多,顯得軟軟糯糯的:“我們是妻夫嘛。”

    何玦瞳孔一震,被他這句話砸得暈乎乎的,腦子比漿糊好不了多少,嘴上胡亂地應著:“……好。”

    ……——

    啊啊啊啊好甜好甜!寫到一半磕起來了,瘋狂嘶哈嘶哈!!我為玦元舉大旗!!!

    蕪湖~自割腿肉就是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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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屋內。

    “雙玉阿姐!你這是——”宋杬卿看見古雙玉脖子旁立得高高的衣領, 似乎想遮住什么,但縫隙中還是露出了點淤青。

    古雙玉下意識抬手撫了下頸脖處,又掃了眼宋杬卿身上的何玦, 淡淡道:“……就是看著嚴重, 實際上不妨事, 我已經上了藥。”

    宋杬卿聞言心里立即松了口氣,轉頭惡狠狠地瞪了何玦一眼, 小聲抱怨:“怎么下這么重的手,人大老遠來一回。”

    何玦垂著頭拉著他右手, 捏捏掌心, 又摸摸指節, 就是不說話。

    宋杬卿使了點勁兒才將手抽出來,還沒好氣地拍了下她作亂的手,然后就見何玦用那雙黝黑的眼睛盯著他。

    分明是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但莫名地透露出幾分委屈的情緒來。

    宋杬卿:嗯?你還委屈上了?受傷的到底是誰啊?

    他瞥了何玦一眼, 沒搭理她, 上前一步倒了杯茶遞給古雙玉, 一面說道:“雙玉阿姐,實在是對不住, 何玦她完全是誤會了。”

    古雙玉挑眉, 遲疑幾息后說道:“何大人真是……性情中人啊。”

    她也沒說什么指責的話,不過宋杬卿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 忍不住抬手輕輕地扯了下何玦衣袖。

    何玦望著宋杬卿, 緘默無言。

    宋杬卿抿了抿唇, 又輕輕地扯了下她的衣袖。

    無聲的僵持。

    最后何玦妥協了, 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古雙玉, 嘴唇翕動:“……抱歉。”

    即使是道歉的話, 她說出來也是冷冰冰的。

    古雙玉眸中劃過一絲驚異,視線在二人身上轉了一圈,心下了然。

    『看來這宣王被杬卿吃得死死的啊……』

    知道杬卿應當不會受到傷害后,古雙玉心中的氣惱逐漸散了幾分。

    她記起來一件事,猶豫幾息,最后還是說道:“杬卿,你可認識楊拾桑此人?”

    何玦聞言眸中閃過一道寒芒,但并未言語。

    “嗯?”宋杬卿先是愣了一瞬,記憶逐漸回籠,而后將臉一板,“她啊,認識,我不喜歡她。”

    末了他覺得還不夠,又加了句:“我討厭她!”

    古雙玉面色變得凝重起來:“既如此……”

    “雙玉阿姐怎么這么問?你同她打交道了?”

    宋杬卿歪著頭想了想,微微蹙眉道:“我記得,她當初被貶道南邊某處做官了,就是不記得是哪里……”

    “廣陵。”何玦突然開口說道。

    宋杬卿恍然大悟:“對,就是廣陵!”

    古雙玉沉吟片刻,道:“我這次來遲了,有幾分她的緣故。”

    宋杬卿聽她娓娓道來,眉頭不自覺地擰緊了些。

    幾個月前,新昌同知柳明柳大人的親眷前來為她賀壽,她外孫申公子還帶了一位楊氏女郎,生得一表人才,一身書卷氣。

    據說她是來求柳大人幫忙,柳大人本欲推拒,但耐不過申公子苦苦哀求,最后還是幫著找了人,也是位姓柳的男子。

    之后那楊拾桑就帶著柳氏上京了,最后卻沒再去過新昌。

    古雙玉抿了口茶,說道:“我提及此人,因是我偶然間見到過這位楊小姐手中有一幅畫像,畫上的人與杬卿有些相似。”

    雖然她與宋杬卿有幾年不見,但依稀還能認出容貌來。

    宋杬卿癟癟嘴,一臉晦氣:“我說她怎么突然帶著柳氏來找我,真討厭!”

    “雙玉阿姐說來遲與她有關,為何有關?”

    古雙玉將茶杯放在桌上,輕嘆一聲,道:“申公子對楊拾桑極為上心,還曾說過想嫁給她,但柳大人堅決反對。”

    “然后那申公子選擇了……離家出走。”

    宋杬卿眉頭緊鎖,低喃:“怎么這樣……那找著了嗎?”

    古雙玉頷首:“自然是找到了。”

    “柳大人派人找尋多日未果,最后來求了我。”

    “我初到任時不通人情,柳大人對我多有照拂,我也并不忍心放任不管。最后加派人手,終于在一處荒涼的廢宅中將申公子找著了,索性并未受傷。”

    宋杬卿吊著的心終于放下了,說道:“幸好找到了,沒受傷就好。”

    古雙玉沒說的是,柳明最初本想把申公子指給她,之前也曾明里暗里提及她那乖巧懂事的外孫,之后出了那件事,便再也沒同她提過了……

    宋杬卿本來是想留古雙玉在這兒住一晚的,等明日白天再啟程離開,但古雙玉以“公務繁重”為由婉拒了,當日吃了晚飯就打算離去。

    一直沉默的何玦突然搭話,表示愿意派人護送古雙玉回新昌,以表今日誤傷之歉。

    宋杬卿一喜:“好啊,正好路上可以有個照應。”

    他心里暗自點頭,阿玦應該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所以才會想辦法補救。

    古雙玉頓時心生警惕,猜測宣王或許是想殺人滅口,以絕后患!

    何玦掃了她一眼,淡淡道:“翟遠,就由你護送古小姐回新昌。”

    翟遠站出來,恭敬道:“是。”

    二人即刻啟程,古雙玉一直提防著翟遠,不過對方從未表現出半分滅口的意圖,對她也是客氣居多,到新昌后打算立即返回。

    古雙玉終于意識到自己或許是想多了。

    她思忖片刻,叫住翟遠:“她的面.具,是你做的吧?”

    翟遠不卑不亢道:“是。”

    今日屋內的動靜她是清楚的,內心驚訝這人竟一眼看出殿下帶了面.具,實在是不容小覷。

    “做的不錯,一般人可看不出來。”古雙玉溫和地笑笑,“不過這人.皮面.具壽命不長,且需現做現用,難怪你要隨身侍奉。”

    翟遠只微微低下頭,并不言語,只是心中驚異更深。

    古雙玉扔個她一個東西,說道:“記得提醒她,如果不想疼死的話,可別為了藥效使勁兒加量。”

    她頓了頓,又道:“如若她非要如此,絕對撐不過半年。”

    “我言盡于此,讓她好自為之吧。”

    翟遠手里捧著那個小白瓷藥瓶,心里不由得掀起驚濤駭浪。

    竟是此等緣由,難怪每回懷尋給她藥時都讓她提醒殿下切忌猛然加量,她百般追問對方也并未告知。

    “是,多謝古小姐。”翟遠鄭重其事道。

    古雙玉挑眉,心道這侍衛倒是比宣王更懂得做人。

    另一邊,屋內氣氛與往常有些不同。

    宋杬卿坐在桌旁,抿了口茶,淺笑著看著何玦,說道:“阿玦,現在沒有別人了,我就直接問了。”

    “第一,你今天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頂著一頭濕發回來?”

    “第二,你為什么躲我?”

    ……——

    課好多課好多,實在是不好意思QAQ,只能2k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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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宋杬卿目光牢牢鎖在何玦身上, 不肯放過她任何神色變化,但他最終還是失望了,因為何玦始終是面無表情, 看不出半分情緒波動。

    宋杬卿一下泄了氣, 將茶盞推遠了些, 微微伏在桌上,用雙手撐著腦袋, 嚴肅道:

    “我是不喜歡猜來猜去的,多沒意思, 所以還是開誠公布比較好。”

    他主要指的是他第二個問題。

    何玦坐在宋杬卿對面, 只道:“并無其他原因, 只因今日查案有人干擾,我一時不察跌入池塘。”

    宋杬卿微微嘟唇,有些不滿地揪著她一片衣角, 又擰了擰, 一面道:“哪兒有你說的這么簡單, 肯定令有隱情, 你快仔細說說。”

    何玦有多厲害他還不清楚嘛,怎么可能被人弄得那么狼狽?

    何玦將他的手握在掌心, 輕輕地捏了捏, 這才講述今日之事。

    今日有人報案確為屬實,何玦立即出門探查, 一行人去了胡家村。報案人正巧是當初“失竊案”中張樂夫郎胡巧六的長姐胡巧大。

    好巧不巧, 又是一件“失竊案”。

    那些村民七嘴八舌說著話, 十分喧鬧, 又間或添了些俗語, 尋常人大多無法理解。

    但何玦不同, 身具讀心之術,諸多問題可謂是迎刃而解。不過為了更合理地將真相公之于眾,她還是費了一番功夫。

    事情解決后,胡家村村長盛情相邀,何玦也因懷有心事并未推拒,后來才知對方是想給她說媒,說她家小兒子胡小安。

    何玦自然直言相拒,未料胡小安百般糾纏,還向她投懷送抱,她急于躲避但不慎跌入池塘。

    何玦沒說的是,若是尋常時候,她定不會那般捉襟見肘,但當時一股劇痛令她精神恍惚,身形本就不穩,最后也就任由自己跌了下去。

    她渾身濕透,最后在村長家換了身衣裳才回來。

    宋杬卿聽完后立即說道:“你真傻,直接推開他就好了,干嘛為了躲開他把自己弄成那樣?”

    他又探過身子去摸摸她額頭,覺得溫度適中才暗暗松了口氣。

    他本以為只是被水濺濕了頭發,沒想到她是整個人浸了回冷水,那得多冷啊。

    何玦輕輕抓住他右手不讓它回去,定定地注視著他,語氣柔緩但帶著幾分嚴肅:“元元,我不想觸碰他。”

    “我只想牽你的手。”

    宋杬卿一愣,忍不住抬起左手捏了捏耳垂,聲音輕輕的:“你、你又說這種話……”

    何玦瞧見他低下頭時微紅的耳尖,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

    宋杬卿緩了緩,又抬起頭來看著她:“那第二個問題呢?你為什么躲我?”

    “一大早就不見人影,中午甚至都不回來吃飯,還拖得這么晚回來,不是故意躲我是什么?”

    何玦眸光微閃,手中動作一松。

    宋杬卿抽回右手,微微昂著頭看她,輕哼一聲:“不要以為你的花言巧語能蒙混過關,我又不是笨蛋。”

    他故作兇惡道:“你要是不說清楚,我……我明天就不讓小廚房做你的飯!”

    其實,或許他說一句“你不解釋清楚我就不喜歡你了”效果來的更快,但他立即否決了這個念頭,反而用一種幾乎不能稱作“威脅”的話去威脅她。

    何玦對上他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目光,沉默數息后,還是解釋了。

    “元元,我昨夜失控了,做了你不喜歡的事。”

    她眉峰微微隆起,眼眸黑沉沉的,像罩了一層昏暗的霧。

    “我怕你……不喜歡我了。”

    “瞎說什么呢!”宋杬卿瞪著她,“你不要總是這么患得患失,不要總是這么不自信。”

    他抿了抿唇,聲音里帶了幾分羞赧:“昨晚,如果我真的很反感,就不會讓你抱那么久了。”

    他看著何玦微微愣怔的模樣,徑直走到她身旁坐下,雙手扯了扯她的臉,說道:“你昨天晚上真的很不對勁,是被我那個夢嚇到了嗎?”

    還不待何玦說些什么,他繼續解釋:“阿玦,那只是個夢,我跟宣王不會再有交集,而且我肯定可以活很久很久。”

    何玦抬手輕撫他的臉,眼眸中滿是宋杬卿看不懂的情緒,惶然還是焦灼?亦或者還有什么其他感情。

    他想,阿玦真的很不安。

    可是她在不安什么呢?

    宋杬卿又摸摸何玦的眼睛,嗓音低低的:“你總是用這種復雜的眼神看著我,還不說話,我總覺得是因為我你才會這么苦惱。”

    “我說過的,我不喜歡猜來猜去,兩個人坦誠地聊一聊,就可以一起商量著解決問題。”

    “可是你什么都不說,我也會胡思亂想的。”

    宋杬卿拉過何玦的手貼在自己左臉上,輕輕地蹭了蹭,宛如幼貓撒嬌。

    他低喃道:“現在可以和我說說嗎?”

    何玦隨他動作呼吸一滯,移開視線不敢看他,啞聲道:“我怕我說出來……你就會離開我了。”

    宋杬卿“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來:“怎么會這么嚴重,你想太多了。”

    何玦緊抿著唇,不置可否。

    宋杬卿漸漸斂了些笑意,認真道:“那我問你,你是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嗎?”

    何玦:“不是。”

    宋杬卿又問:“那你會傷害我身邊的人嗎?”

    何玦:“不會。”

    宋杬卿繼續問:“那你會傷害我嗎?”

    “不可能。”何玦毫不猶豫道。

    “那不就得了,”宋杬卿眉眼彎彎,“你不會做我討厭的事,我怎么會不喜歡你以至于離開你呢?”

    何玦勉強彎起唇角:“是么……”

    宋杬卿歪了歪腦袋,又抬手捏了捏何玦的臉,笑道:“你不要總是把事情想得太壞嘛,有道是‘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事情總會有解決辦法的。”

    “說不定你為之苦惱的事實際上并不算什么塌天的大事呢。”

    宋杬卿的雙手上移,撫了撫她不自覺皺起的眉頭,一面笑道:“好了,我不再問了,你也別皺眉,小心以后長抬頭紋。”

    末了,他又補一句:“抬頭紋一點都不好看的。”

    何玦伸手抱著他,在他耳畔輕輕地應聲道:“好。”

    等回了宋家,她就坦白一切。

    宋杬卿乖乖地任她抱著,心里還是猜不出來何玦到底在糾結什么。

    他有意識地將女二楊拾桑的存在弱化了,而且也沒說書里原身跟六皇女還有個孩子……

    難不成是因為夢里沒有她?

    宋杬卿莫名覺得自己猜對了一點,拍了拍何玦的手臂示意她放開自己,然后認真地看著她:“阿玦,我以后會夢到你的,絕對會的。”

    何玦一怔,隨后眼中蕩開一抹笑意。

    “嗯。”她輕聲說道。

    宋杬卿舒心地笑了笑,半晌后又想到了什么,面色變得嚴肅起來。

    他說:“阿玦,你之后不準隨便跟人動手,像今天這種行為是非常不君子的!”

    何玦立即反駁:“我并非君子,再者是她先動手的。”

    “那她為什么對你動手?”宋杬卿立即問她。

    “因為——”何玦頓了頓,面色微僵,“……”

    宋杬卿見她解釋不出來,哼唧兩聲,這次卻沒逼問,只道:“反正你以后不許隨便跟普通人動手,打架不好。”

    何玦眸光微閃,最終卻沒解釋古雙玉并非普通百姓,因為她不想再從他口中聽到“雙玉阿姐”一詞。

    “元元,我明日能回來吃飯嗎?”何玦突然開口道。

    宋杬卿眨眨眼,悄悄紅了耳尖:“當、當然可以,我本來就是說假話誆你的。”

    何玦心中微顫,長手一撈,將宋杬卿帶入懷中,讓他脊背靠在自己胸前。

    宋杬卿對這個姿勢羞赧得不行,掙脫了下沒能逃掉,最后就紅著臉坐在她腿上,只是身體十分僵硬,像塊硬糍粑。

    何玦雙手環住他的腰,又將腦袋輕輕擱在宋杬卿左肩上,低聲問道:“這第二個問題,若我今日不告訴你呢?”

    宋杬卿愣了下,說道:“你不說,我也沒辦法逼你呀,最多就……嗯……”

    他猶豫了幾息,糾結得眉毛都皺在一起,最后說道:“最后應該是自己猜來猜去,外加胡思亂想吧。”

    不過他應該不會糾結太久,畢竟他不是一個喜歡自尋煩惱的人。

    何玦腦袋埋在他頸窩里蹭了蹭,低聲說道:“還好我解釋了,我不想給你造成任何困擾。”

    宋杬卿彎唇笑笑,溫聲道:“對呀,兩個人相處就是需要坦誠相待的,有什么問題說清楚,說不定能輕易地解決掉。”

    “當然了,我的意思也不是什么都要告訴對方,有些小秘密也是很正常的。”

    宋杬卿側過身子,雙手攬著何玦脖子,神色十分認真:“阿玦,雖然這么說毫無根據,不過我就是覺得,我們倆一定能好好過下去,一定可以!”

    何玦對上他漂亮的眼眸,唇角緩緩上揚,內心被某種情緒塞滿了,脹脹的,但不會覺得難受。

    她低低地應了:“我信你。”。

    之后的日子亦是如往常般隨和,宋杬卿偶爾同朱秋云出去逛街玩耍,又會聽何玦跟他說任職時發生的事。

    何玦有讀心術在身,自然知道些一般人不清楚的事,然后她都會同宋杬卿說。

    于是宋杬卿逐漸知曉了三錦縣大大小小各種八卦,比如誰家女郎跟誰家小寡夫看對了眼,又比如誰家員外新納的側夫比她小了足足兩輪……

    時間飛逝,三月悄然來臨,朵朵桃花點綴在枝條上,明艷了整座山——

    3k!!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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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宋杬卿拉著何玦去看了桃花, 還摘了一些回來做糕點,玩得十分盡興。

    入夜,宋杬卿躺在床榻上依舊十分興奮, 眼睛睜得大大的。

    他知道何玦也沒睡, 于是說道:“阿玦, 桃花真好看。”

    何玦正臥在軟榻上,腦下枕著右手, 聞言應道:“嗯。”

    “桃花餅也很好吃。”宋杬卿聲音小了些,然后翻了個身, 正面對著何玦這邊。

    帷幔并不厚重, 上面繡著精致的圖案。

    他聽見何玦柔聲說:“元元喜歡就好。”

    宋杬卿突然想到了什么, 聲音里多著幾分失落:“家里的海棠樹應該也快開花了吧,去年我們還一起看了的……”

    困意突然襲來,宋杬卿扯了扯被角, 閉上眼睛, 逐漸息了聲。

    倒是何玦倏地坐直身體, 目光直落在床榻那邊, 思緒紛雜。

    待感受到宋杬卿均勻綿長的呼吸聲時,何玦才徑直起身推門出去, 動作輕悄悄的。

    夜色正濃, 月光傾瀉而下,鋪了一地的白霜。

    何玦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直至拂曉前才回來, 還換了一件玄色的外衫。

    她往床榻那邊看了一陣子, 而后抬手隨意抹去右臉上的泥點, 最終和衣而眠……

    某一日, 太陽并未如往常般熱情, 只是將世間一切照亮了。

    宋杬卿整個人斜倚在軟榻上,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整個人顯得十分慵懶。

    他將身側的話本拿起來瞄了兩眼,很快又將它放回去,嘴里念叨著:“好無聊啊………”

    這一上午他已經吃了一盤點心,喝了一盅茶,外加看完了一冊話本。

    話本他看得很快,相當于一眼直接掃了過去,看完后甚至不記得兩個主角叫什么名字,只憑借一兩個字眼依稀辨別出是主角就將這個故事看完了。

    宋杬卿想了想,忽然一下坐直身體,自言自語道:“要不出去走走吧,正好看看后院的花,應該有開了的。”

    正在收拾床榻的青梔聞言身子一頓,忙轉過頭來對宋杬卿笑道:“公子,今日風大,還是別去后院看了,不如去縣衙那邊轉轉?說不定能與少夫人一同回來用午膳。”

    宋杬卿眨眨眼,點點頭:“好。”

    他站起身來,有些疑惑地問道:“都三月了,外面風還會很冷嗎?”

    綠芮為他整理頭發,柔聲道:“對旁人來或許無礙,但于公子而言,興許就有些受不住了。”

    他出聲讓紅玉將披風取來。

    宋杬卿暗自咬牙:可惡!

    原身就是個病弱小可憐的人設,風一吹都可能生病!

    安排人設的是原書作者,可遭罪的是他啊!

    他不想感冒,于是只好乖乖地上紅玉替他裹上一件淺云色的披風,不過幸好還不到拿暖爐的地步。

    老實說,來到三錦縣后,宋杬卿的日子并沒有太大的變化。畢竟他很有錢,也用不著出去工作,就算是寫書也隨他心意,沒人催促。

    他走到屋外,聽得呼嘯的風聲,著實是吃了一驚。

    這風的確是挺大的,不過因為添了一件披風,他并不覺得冷。但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加快腳步走進曲廊內。

    兩邊燭火燃得正旺,映得內里十分亮堂,但他隱隱約約覺得有點不對勁。

    宋杬卿一般出門都是走的宅院那邊的大門,并不會專門經過這道曲廊從縣衙正門出去。

    平日里沒注意,此刻也只是察覺到一點不對勁,但細想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于是作罷。

    就在宋杬卿快到縣衙正堂時,正面撞上疾步走來的翟遠。

    她立即行了一禮說道:“公子,大人今日所遇案件十分棘手,方才已然出門細查,興許入夜才回。故而公子不必等候,早日歇息便好。”

    宋杬卿眨眨眼,隨后說道:“好,我知道了。”

    這次竟然用了“棘手”一詞,看來真的挺難辦,希望她盡快解決吧。

    宋杬卿歪了歪頭,既然何玦不在,那他也不去縣衙了,估計那里就剩了些繁雜的公務和一臉嚴肅的衙役。

    他轉身還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后有人說道:“公子,縣衙門口有位楊小姐求見!”

    宋杬卿腳步一頓,轉過頭來看著那名侍兒,問道:“哪位楊小姐?”

    他也不認識什么楊姓的女郎吧……

    那侍兒停下喘了口氣,說道:“她說她叫‘楊拾桑’,求見公子一面。”

    一聽到名字,宋杬卿便眉頭一皺,嫌棄道:“晦氣!不見!趕出去吧!”

    他的地盤他做主,說不見就不見!

    侍兒立即應道:“是,公子。”

    宋杬卿狠狠凝眉,一手緊緊攥著身上的披風,不滿道:“不是,她怎么又出現了?”

    青梔與紅玉二人皆是沉著臉,尤其是青梔,還咬牙切齒道:“這歹人竟然還敢來礙公子的眼!”

    他對楊拾桑是極為厭惡的,竟隨意對公子拉拉扯扯,毫無君子風范!連少夫人半根手指都比不上!

    在青梔心里,他已經承認何玦是真正的“少夫人”。

    因為何玦對宋杬卿如何上心、如何體貼入微,青梔都看在眼里。

    于他而言,誰對宋杬卿好,他就認可誰。

    宋杬卿一路疾步走出曲廊,忽然回過頭去看了眼身后的廊道,腦中飛速劃過某個畫面,被他抓個正著。

    他頓時恍然大悟,抿了抿唇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眉眼彎彎,藏著沁人心脾的甜。

    他抬手摸了摸臉頰,已經有了些熱度,又立即收回手。

    走到某處時,他停了下來,鼻尖微動,輕輕地嗅了嗅。

    “咦,好奇怪,我怎么感覺……好像聞到了海棠花的香味?”他呢喃道。

    青梔與紅玉相視一眼,眸中皆藏著笑意。

    紅玉說道:“公子可是記錯了?這府中后院,之前可沒種什么海棠樹呢。”

    宋杬卿想了想,點點頭道:“嗯,你說的沒錯。”

    他抬頭看了看天,忽然覺得它比往常暗了許多,有種風雨欲來的勢頭。

    宋杬卿脫口而出道:“該不會要下雨了吧……”

    青梔也抬頭望天,思忖片刻道:“公子所言不錯,看這天氣,的確像是要下雨了。”

    宋杬卿想到了什么,立即說道:“紅玉,你快去讓人給何玦送傘,她說不定沒帶。”

    紅玉連忙應下去了,腳下生風,走的飛快。

    一陣風吹來,猛然灌入宋杬卿衣領,激得他縮了縮脖子。

    青梔立即抬手為宋杬卿攏了攏披風,低聲說道:“公子,快回屋吧,別受了涼。”

    宋杬卿最后再看了眼天色,說道:“……嗯。”

    他一回屋,綠芮就端了熱茶上來,給他倒了一杯紅棗茶,好暖暖身子。

    宋杬卿有幾分心不在焉,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啜著,最后手中的茶都冷了,他還沒喝完一半。

    綠芮又重新給宋杬卿倒了杯新茶。

    青梔思索片刻,說道:“公子,聽聞閔煙公公又在琢磨新的吃食,我先去看看。”

    屋內靜了靜,宋杬卿慢半拍才反應過來,說道:“……嗯,好。”

    綠芮也開口道:“公子今日午膳可有什么想吃的?紅燒排骨?糖醋里脊?還是……水煮魚?”

    這回宋杬卿很快就反應過來,說道:“水煮魚!多放辣!我喜歡!”

    他一聲比一聲高,可見還是最喜歡吃魚。

    二人都離開了,屋內只剩宋杬卿一人。

    他忽然嘆了一大口氣,懶懶地趴在桌子上,腦袋下枕著兩只手。

    他又不是笨蛋,自然看出來剛剛綠芮跟青梔就是在用吃的哄他開心……

    難道他們也看出來自己很擔心何玦了?

    宋杬卿一下直起身子,臉色爆紅,又趕緊拿雙手捂著,假裝自己沒發現。

    他想著,何玦身體素質那么好,人也不傻,下雨了的話肯定知道先找個地方躲著,而且紅玉還讓人去送傘了呢!

    宋杬卿頓時沒那么擔心了,站起身來在屋內走了走,覺得不太盡興,又拿過才脫下的披風,只身一人去了后院。

    反正在自家院子里,他自己一個人走應該也沒關系。

    他一連去了好幾個地方都沒看到人影,不由得覺得有些奇怪。

    可能是看著快下雨了就都休息去了吧,反正周圍都很干凈,他也不是什么資本家,就沒怎么在意了。

    穿過一道木門,宋杬卿突然又聞到了一股更清晰的海棠花香,心中疑惑更甚。

    奇怪,又是他判斷出錯了嗎?

    宋杬卿走著走著,面前出現一左一右兩道門。他也不記得月門是在哪一邊了,只思量一瞬,便隨意選了左邊走。

    頭上的天色更加昏暗,風似乎也大了些,宋杬卿默默捏緊了身上的披風。

    突然,他聽見身后傳來不小的動靜,心中猛然一驚,立即轉身望去。

    只見有個人影正扶著墻站起身來,而后又立即俯下.身去拍了拍衣擺上的泥土,再抬頭與宋杬卿對視。

    這是一張俊秀的面容,眸中卻是帶著幾分偏執與陰翳。

    楊拾桑站直身子,沖宋杬卿笑得極為溫和,看著像是個謙謙有禮的正人君子。

    宋杬卿驀地瞪大眼睛,忽然覺得這幅場面有些熟悉——

    曾經,是不是也有過相似的一幕?

    楊拾桑笑道:“卿兒,好久不見。”

    宋杬卿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只覺毛骨悚然……——

    啊,好想寫掉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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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這不是楊拾桑第一次爬宋杬卿家后院的墻了, 問題是這次跟上次一樣,每一處都透露出怪異來。

    他家那么多侍衛呢?

    她們日日巡邏,后院外出現這么大一個人, 就沒有一個人發現嗎?

    而且他在后院逛了這么久, 一個侍兒公公都沒碰上!

    真可怕——

    就好像有人為了讓她們兩個單獨見面而特地清場了一樣。

    宋杬卿腦中忽然浮現出這句話來, 激得他心里直犯怵。

    特別是楊拾桑還沖他笑,滲人得很!

    宋杬卿一臉晦氣:“楊拾桑, 你可真行。”

    私闖民宅……不,私闖官宅, 還一點沒覺得羞愧, 而且還完全不考慮可能對他造成的惡劣影響……

    但他并不想多費口舌, 遇上這人也只覺得心累和厭煩。

    楊拾桑上前一步,面露苦澀:“卿兒,你真狠心。”

    聽得此話, 宋杬卿狠狠地翻了個白眼, 沒好氣道:“你夠了, 別再裝模作樣了, 實在是沒眼看。”

    楊拾桑眉頭緊鎖,沉聲道:“卿兒, 許久不見, 我以為你已經消了氣了。”

    卿兒向來是心軟的,此刻只怕也只是在同她鬧脾氣。

    這么想著, 楊拾桑又逐漸露出了笑意來, 看向宋杬卿的眼里滿是深情。

    但宋杬卿只覺得十分膈應, 一手捂著嘴, 隱隱有些反胃。

    這種眼神只有安在何玦身上才好看, 他下意識想著。

    何玦的眼睛很漂亮, 含著情意看著他時,他心臟總是會不矜持地砰砰直跳,像是要跳出來似的。

    楊拾桑被他的動作傷到了,面上多了一分難堪,低聲問道:“卿兒,我送的生辰禮,你可喜歡?”

    “啊?”宋杬卿一愣,隨后板著臉,“你送了什么東西?”

    “不對?你為什么送我東西?你應該也知道我有多不待見你吧。”

    他好聽的嗓音中摻雜著毫不掩飾的嫌棄,刺得楊拾桑面色更加僵硬。

    她收緊雙手,強忍著心中的不悅,說道:“我送了一支玉簪,是你最喜歡的白海棠。”

    宋杬卿“呵”了一聲,一手撥了撥額前的碎發,淡淡道:“我最喜歡的不是白海棠。”

    楊拾桑一愣,嘴唇翕動,卻是一陣啞然。

    宋杬卿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繼續說道:“還有,我從沒看到過什么破玉簪,等回去了就去庫房里找找,好讓人扔出去,免得臟了我的屋子!”

    楊拾桑眉頭緊鎖,一臉受傷:“卿兒,你為何非要如此絕情?”

    宋杬卿皺了皺鼻子,又下意識環顧四周,然后將雙手環抱胸前,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人。

    “既然周圍沒有什么旁人,我也索性跟你說開了來。我不是你上輩子認識的那個‘宋杬卿’……”

    宋杬卿微妙地停頓了下,瞧見楊拾桑神色微變,繼續道:“我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成了這世間的‘宋杬卿’,但也在某一日知道了上輩子的事。”

    楊拾桑臉色十分難看,囁嚅道:“卿兒,你為何……要說這些話來……”騙我?

    “我可沒騙你!”宋杬卿知道她打算說些什么話,直接搶過話頭,“如若當真是原身重活一世,你說他在知道一切后,會如何待你?”

    “定是對你恨之入骨吧!”

    宋杬卿惡劣地笑笑,又道:“你對他虛情假意,口蜜腹劍,又親手將他送到六皇女的床榻上——”

    “你住口!”楊拾桑厲聲說道,頗有幾分氣急敗壞的味道。

    她慌亂地上前幾步,解釋道:“卿兒,我絕非對你虛情假意。”

    她停頓了下,聲音略低了些:“即使最初并非真心,最后卻也是動了情的。”

    “我親眼目睹你跳下懸崖,幾乎是痛不欲生,甚至想隨你而……”

    宋杬卿冷笑著打斷她的話:“想隨他而去是吧?可你沒有!原身就算是赴死也還是盡力保你性命,可你呢?你踏著他的尸骨,一步一步向上爬。”

    他聲音愈發冷厲,一字一頓道:“我沒說錯吧,楊丞相?”

    楊拾桑瞳孔一震,脫口而出:“你怎會知道此事!”

    待她身居高位之時,她已是知天命的年紀,身體也是每況愈下。

    無人知曉,她每夜都會夢魘,宋杬卿跳崖的那一幕總在她夢中出現,但她總看不清臉,只記得那鮮血般刺目的紅色。

    白日辛勞,夜時夢魘,如此循環往復,楊拾桑身體衰敗迅速,最終沒能活過五十三歲,離她官拜宰相不過一年光景。

    宋杬卿冷嗤一聲,自然不會同她解釋什么。

    原書的確沒寫這些,可是他偶爾做夢會夢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面,比如站在宮殿前一身官服的楊拾桑,又比如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六皇女凌陌玦……

    宋杬卿看著一臉驚駭的楊拾桑,嘴角勾起諷刺的笑容:“怎么,事到如今,你還覺得我是原來那個‘宋杬卿’嗎?”

    楊拾桑心頭一震,有些茫然地后退一步,一邊搖頭一邊說道:“不、不可能,你這絕對是騙我的……”

    宋杬卿決定再給她加點料,于是輕輕一笑,說道:“對了,再告訴你一件事吧,如今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其實是一本書。”

    “轟隆——”

    天空突然響起一道驚雷,隨后很快下起了綿綿細雨。

    宋杬卿嚇了一跳,偷偷地瞪了老天一眼,見雨并不大,便也沒拿衣袖遮擋。

    楊拾桑一臉茫然,似乎沒聽到宋杬卿剛才說的話:“什、什么?”

    “我說,這個世界是個話本,我們都是這個故事里的人物。”宋杬卿聲音淡淡的,但還是很好聽。

    “在這個故事里,‘宋杬卿’是男主人公,六皇女是女主人公,而你,楊拾桑,是女配角!”

    他一手摸著下巴,佯裝思索道:“雖然我也不清楚你一個女配角怎么會重活一世,但是如今我才是那個‘宋杬卿’,我清楚話本里的一切,所以不會喜歡你,也不會喜歡六皇女。”

    宋杬卿瞧見楊拾桑不可置信的表情,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聲,譏諷道:“哎呀,楊大人怎么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你都已經重生了,對這件事怎么會這么難以接受呢?”

    楊拾桑依舊是一副難以言喻的神色,雙目無神,嘴里念叨著:“不……這、這不可能……”

    宋杬卿本來正笑著,心臟卻猛然一疼,一張臉變得煞白,額上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他一手捂著胸口處,整個身子踉蹌了下,眼看就要跌落在地。

    楊拾桑很快反應過來,下意識伸手上前,就要將人接住。

    但另一道身影更快,楊拾桑只覺有陣黑風襲來,將宋杬卿卷走了。

    她再定眼一看,見來人是宋杬卿當初繡球選親時招來的上門妻主。

    楊拾桑瞬間陰沉著臉,不善地盯著她。

    就是此人,奪走了她的卿兒!

    何玦半蹲著將宋杬卿抱在懷中,面色難看至極,低喃:“元元……”

    宋杬卿艱難地掀開眼皮看了眼抱著自己的人,見是何玦,勉強彎唇笑笑:“……阿玦,你來了……”

    “我、我……”宋杬卿一手揪著左胸處,使勁抓著,“這兒……好疼……”

    宋杬卿難受極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臟突然疼得厲害,像是被一只大手無情地攥在手心。

    他看著何玦,慢慢抬起手,喉嚨里擠出低低的聲音:“別……別皺……難看……”

    他想撫平她緊緊皺著的眉毛,可是他手沒力氣,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像涂了一層水霧似的。

    何玦呼吸一滯,一顆心猛然一跳,又被慌亂的情緒塞滿。

    她將宋杬卿攔腰抱起,眉頭緊鎖,跨步往屋內走,步履匆匆,沒給楊拾桑半分眼神。

    楊拾桑自何玦出現后便一直駐足原地,眼眸陰翳地看著二人。

    她完全插不進去,喉嚨也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可是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宋杬卿被人帶走,于是揚聲說道:“何玦。”

    她頓了頓,脫口而出道:“你可知曉他喜歡什么花?”

    何玦本不愿理她,聽得此話卻是停下腳步,微微回頭睨了她一眼,道:“貼梗海棠。”

    話落,何玦便抱著人走了,楊拾桑卻是瞳孔一震,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最終癱倒在地。

    那個眼神!

    是她!

    絕對是她!

    那個女人!

    她絕不會認錯的,就是那個女人!

    楊拾桑腦中止不住地浮現出上輩子那一幕,那個被稱作“煞神”的女人,用一柄劍屠了懸崖上所有侍衛,最后卻獨獨留了楊拾桑的性命。

    她只掃了楊拾桑一眼,就一眼,卻讓楊拾桑覺得脖子像被人緊緊扼住一般,渾身血液也像是摻了雪一樣冰涼刺骨。

    “他讓我饒你一命,滾吧。”

    那個女人只留下這么句話,隨后提著淌血的劍離開。

    楊拾桑脫力癱倒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周圍盡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原本純潔無比的白雪混合著無數人的血液,看著比單純的鮮血更加令人觸目驚心。

    “哈……哈哈……”楊拾桑抬起雙手,突然放聲大笑,神色癲狂。

    “原來如此……”

    “一介親王,竟甘愿扮作她人——”

    楊拾桑剩余的話沒能說出口,被人捂著嘴拖了下去。

    可她眼中卻依舊帶著瘋狂的笑意,淚水忽然涌現,但無人在意。

    雨愈發大了,砸在地上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三月的風,也能吹的人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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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何大人, 尊夫郎雖有幾分先天不足,但靈府并未受損,這突發心痹實在令人費解。”

    那醫官搖搖頭, 繼續道:“小人醫術不精, 大人另請明醫罷。”

    何玦眉頭緊皺, 頷首道:“有勞。”

    這是今日請來的第三個醫官,與前兩名所述并無大異, 可她看著宋杬卿的面色,始終無法真正放下心來。

    床上宋杬卿迷迷糊糊的, 聽到了斷斷續續的交談聲, 費勁地睜開右眼, 看見站在一旁的何玦。

    他嗓子有些干澀:“阿玦……”

    何玦立即蹲下來,握住他伸出來的右手,關切道:“元元, 你怎么樣?”

    宋杬卿的臉色沒有最初那么難看了, 不過看著依舊十分虛弱。

    他說:“你別擔心, 現在不疼了, 只那一下疼得厲害。”

    何玦看著他蒼白的面色,面色十分凝重, 只道:“嗯, 醫官皆言你方寸無礙,興許是情緒太過激動, 這才突發心痹。”

    宋杬卿勉強沖她笑笑, 心里大概猜到了些原因。可能是他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上天在警告他。

    宋杬卿強撐著坐了起來, 倚靠在何玦身上, 又就著她的手喝了半盞茶。

    “那女的呢?”他隨口一問。

    何玦擦了擦他嘴角, 眸中閃過一絲寒芒:“柴房里。”

    她一回來就看到宋杬卿快要摔倒的身體,來不及細想,只上前將人接住,之后又是忙著請醫官來診脈。

    如今回過神來,她也意識到不對勁,那女子為何會出現在后院?

    宋杬卿癟癟嘴,沒好氣道:“你快讓人把楊拾桑趕出去,小心屋里沾染了她身上的晦氣。”

    何玦微怔:“楊……拾桑……”

    這人她有點印象,曾去宋家提親,但被岳父拒絕。她糾了個錯將人貶了,并未放在心上。

    不想還有再見之時,卻是在自家后院。

    “她就是個無賴,沒有半分君子風范,又爬我家后墻!”

    何玦神色一凜,面如寒霜:“她竟敢如此行事!”

    她突然意識到什么,對懷里人說道:“元元方才說‘又’……那之前是在宋府?”

    宋杬卿皺了皺鼻子,不悅道:“對啊,也是我家后院,她就直接翻墻進來的。”

    “她當時還想對我動手動腳的,不過沒能得逞,反而被我一通亂揍扔了出去。”

    “我真的很討厭她,有史以來第一次這么討厭一個人……”

    宋杬卿說著說著逐漸消了聲,瞥見何玦黑如鍋底的面色,心下詫異:“阿……阿玦?”

    她看起來真的好生氣……

    宋杬卿這才發覺自己剛剛說了些什么話,連忙打補丁:“都、都過去了,我也沒放在心上,而且她除了抱了我一下以外也沒做什么其他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被何玦的臉色驚到了,默默地將自己往她懷里縮了縮。

    雖然不是對他,但何玦的臉色實在是太可怕了……

    何玦意識到自己嚇到他了,連忙緩和了面色,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大人,懷尋來了。”翟遠在門外說道。

    “懷尋是?”宋杬卿有些疑惑。

    何玦看著宋杬卿,認真解釋道:“她同翟遠一樣,是我的人,極擅醫術。”

    “這樣哦。”宋杬卿點點頭,坐直了身子。

    何玦合上帷幔,這才說道:“進來。”

    懷尋進屋后目不斜視,只診了脈后就退了出去。

    她緊緊擰著眉道:“大人,公子靈臺并未受損,突發心痹實在有異,許是一時受涼所致,亦或是情緒激動牽扯肺腑,但如今已是無礙。”

    何玦眼眸幽深,思緒紛雜,只道:“嗯,退下吧。”

    她轉身走進屋內,宋杬卿正在吃點心,忽然記起了什么,讓青梔幾人都離開了。

    他心下猶豫,最后還是問道:“阿玦,你有沒有聽到楊拾桑心里想了什么呀?”

    “有。”何玦坐在床榻邊的木椅上,為宋杬卿掖好被角,“她說你本屬于她,是我奪走了你。”

    宋杬卿頓時垮下臉來,狠聲道:“她可真是沒臉沒皮,恬不知恥!”

    “我是什么物件嗎?還屬于她?真是可笑!”

    何玦牽住他的手,安撫性地捏了捏,說道:“元元切莫放在心上,不過是胡言亂語罷了,我會處理好的。”

    宋杬卿輕輕地眨眨眼,忍不住問:“你打算怎么處理呀?”

    何玦避而不答,只問道:“元元以為,該如何處置此人?”

    宋杬卿歪著頭想了想,遲疑道:“把她趕出去?”

    他一時間覺得太輕了些,又道:“趕出去之前,要不再給人打一頓吧,她私闖官宅實在是太放肆了,還是給點教訓,不能草草了事。”

    主要是她總黏上來太膈應人了,宋杬卿根本不想再看到她。

    何玦眸中劃過一絲可惜,覺得他太過心軟,但她并未反對,只道:“既如此,那我即刻讓人去做。”

    宋杬卿一把抓住她,下意識說道:“你別去了!”

    見何玦神色有異,宋杬卿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反應太大了些,于是立即解釋道:“她、她實在是太晦氣了,我不希望你跟她接觸太多。”

    “所以你讓……讓翟遠去吧,你就在這兒陪我好了,我一個人害怕。”

    說到最后,他直接撲進何玦懷里,雙手緊緊攥住她衣袖,不讓她離開。

    他這一撲直讓何玦紅了耳根。

    她抱住懷里人,溫聲道:“好,我不去了,別怕。”

    宋杬卿將腦袋埋得低低的,絕不讓何玦看到他的神色。

    他一顆心亂極了,阿玦有讀心術,如果見面時楊拾桑腦子里正想著上輩子的事或者想他說的話,那何玦豈不是會猜到些什么?

    他今天說了那些話心臟就疼得不行,如果何玦意外得知,會不會也受到什么傷害?

    他不愿何玦受傷,也不敢去試探那毫無根據的可能性。

    二人許久都沒說話,何玦緊緊抱著他,嘴角揚起歡喜的弧度。

    宋杬卿逐漸冷靜了下來,抬頭看著何玦:“對了阿玦,你不是說可能晚間才回來嘛,怎么上午就回來了?”

    “我還讓人給你送傘,你知道嗎?”

    “嗯,翟遠同我說了。”何玦先回答他第二個問題。

    她遲疑一瞬,說道:“今日之事,著實有些棘手,但因天氣突變,陰雨綿綿,我便先行回來。”

    何玦看著宋杬卿,神色中多了兩分凝重,最后說道:“元元,你可想早日回到宋府?”

    宋杬卿愣了下,抿了抿唇,猶猶豫豫地說:“有點。”

    “我想爹爹了,還有母親她們,還有白月哥哥、秋舒哥哥……”

    何玦抬手輕輕地理了理宋杬卿微亂的發絲,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那我們早日回去,可好?”

    “可是,你的任期還沒滿一年,可以提前回去嗎?”宋杬卿立即說道。

    “元元不用擔心此事,”何玦聲音和緩,讓人覺得十分安心,“我會處理好的。”

    宋杬卿微微偏頭瞧了她一眼,輕哼一聲道:“阿玦,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幅運籌帷幄的模樣真嘚瑟,有點欠欠的。”

    就好像沒什么你不能解決的事一樣。

    何玦先是一怔,隨后喉嚨內溢出一聲低笑,說道:“元元說的是,我還不夠穩重。”

    這回倒是宋杬卿有些不好意思了,這人真是……哼……

    他抬手戳了戳何玦左臉,問她:“你突然這么問我,所以發生了什么大事呀?”

    何玦握住他的手,徐徐嘆了口氣,說道:“南方邊境摩擦不斷,已有幾座村莊失守,想來這場戰事難以避免……”

    “什、什么?”宋杬卿瞪大眼睛,腦子里亂成一團,語氣也有些慌亂,“達奚國不是請降了嗎?”

    何玦知道他不太了解,耐心解釋道:“不是達奚,是南方的小國。”

    平日里安分得很,如今卻突然作亂,一連奪下凌國幾座村莊,打得凌國措手不及,這背后不難看出有某些大國的影子……

    不過這些無需同宋杬卿說,更不用他擔心。

    何玦溫聲說道:“元元不用擔心,不出意外,下月上旬你便能回到京城。”

    宋杬卿揪住何玦衣服,忙問道:“你什么意思?你不回去嗎?你難道要去戰場?”

    何玦將他微涼的牢牢手握在掌心,將自己岌岌可危的衣服解救出來,說道:“元元別胡思亂想,這種戰事自會有人解決。”

    還不到她去的地步。

    宋杬卿聽得此話才松了口氣,闔上眸子將腦袋抵在何玦肩上,嘟囔道:“嚇我一跳,我才反應過來,你應該不大可能上戰場。”

    他努力搜刮腦子里的記憶,說道:“凌朝多的是驍勇善戰的武將,比如宣王,忠勇侯,還有什么……常勝將軍,多的是人,哪兒輪得到你去?”

    何玦聲音略低:“元元也覺得宣王驍勇善戰?”

    “嗯,”宋杬卿果斷地點點頭,“不提其他,宣王也是戰功赫赫,有勇有謀……”

    宋杬卿說著說著聲音忽然低了許多,眨眼頻率明顯慢了些。

    他吞了口唾沫,對何玦說道:“阿玦,我好餓,你去小廚房問問,看飯做好沒。”

    何玦自然看出他的反常來,尋常問飯食自然用不著她來,元元就是在支開她。

    她沒想太多,只當他是不喜宣王不愿再聊下去,便聽話地離開了。

    聽到房門被合上的聲音,宋杬卿猛然脫力倒了下去,面色十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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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安逸的日子過了這么久, 宋杬卿本來都快把原劇情忘得一干二凈了,如今卻是突然想了起來,原文中后期也發生過一次戰爭。

    就是那一回, 六皇女奔赴戰場, 原身卻在某一日發現自己懷有身孕, 燃起了對這世間微薄的生念。

    不想原身在一次宴會上被諸芷兒害得流了產,心存死志, 于寒夜出逃王府,最終跳崖而亡。

    在知道劇情后, 他無比深刻地意識到那本古早虐文就是原身的悲慘史, 一切劇情都是為了壓迫原身。

    按照原劇情的套路, 刻意支開六皇女不就是為了讓原身孤立無援么,最終被男配設計孩子沒了,最后結局也是十分凄慘。

    可是他現在跟宣王沒有任何關系, 怎么還會發生戰爭?就算宣王去打仗, 和他也沒什么特別的關系吧。

    最多是守衛疆土的將士跟普通百姓的關系。

    宋杬卿在床榻上翻來覆去, 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這是怎么一回事, 難不成在這個世界里,一些重要劇情必須要發生嗎?

    那這次戰爭, 宣王應該也會去吧。他記得原書結尾就是六皇女征戰沙場, 一統天下,凌朝百年安定。

    所以宋杬卿完全沒必要擔心, 京城肯定不會有大的動亂, 他肯定能活得好好的, 才不會落得個殞身懸崖的結局。

    宋杬卿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心懷天下的大圣人, 這些年為了能活下去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 那顆心里也只能裝下一部分人, 沒法顧及旁人。

    如果戰爭不可避免,那他就只能在心里祈禱戰爭盡早結束,減少傷亡。

    想清一切的宋杬卿很快振奮起來,氣色也好了許多,看著沒那么虛弱了,中午還吃了一大碗……

    柴房內。

    里面并沒有多雜亂,就著窗外斜射進來的暗光,能看到墻邊堆放著碼得整整齊齊的柴火,配合著屋外“滴滴答答”的雨聲,顯得有幾分壓抑。

    楊拾桑半躺在地板上,雙手被人反剪捆在一處,無法用上勁,也就無法掙脫。

    一堆發絲擋住了她的面頰,看不清大半張臉,但她那雙飽含陰翳與怨懟的眼眸在昏暗的柴房中看著著實駭人。

    若是湊近了些便能聽到她口中的話,頗有些語無倫次,又暗藏幾分癡狂。

    “……卿兒……卿兒……”

    “……能屬于我……”

    “……我會殺了她……”

    “……她能……哈……我也可以……”

    “……”

    門外忽然出現兩個人影,開門后徑直向楊拾桑走去。

    “你們要干什么?!”楊拾桑睜大眼睛,聲音也染上幾分驚懼,身體下意識掙扎著向后退去。

    懷尋掃了這個妄圖跟殿下搶主君的女郎一眼,心中暗道一句不知好歹,然后飛快出手將她下巴卸了,干脆利落,一看就是做慣了的。

    一股痛意驟然襲來,使得楊拾桑瞳孔凸起,十分可怖。她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喉嚨里只能發出模糊的字音:“……嗬……嗬……”

    楊拾桑不曾習武,如今驟然被人卸了下巴,痛意與驚懼交織,刺得她腦袋一抽一抽的疼。

    懷尋睨視著她,聲音帶著幾分戲謔:“楊小姐,聽聞……你對我家主君有覬覦之心。”

    她話中“主君”是誰,屋內三人皆是心知肚明。

    本來痛的有些精神恍惚的楊拾桑聞言卻是清醒了幾分,用那雙泛紅的眼睛發狠地瞪著懷尋,里面滿是狠毒與不忿。

    她竭力張嘴想反駁些什么,可隨之而來的只有連綿不絕的痛意,還有內心那無端涌現的苦楚。

    主君……她又一次在那個女人的下屬口中聽到這個詞……卿兒分明就該是她的啊!

    懷尋見狀嘴角幅度愈發大了,眼睛里卻是帶著深不見底的冰冷。

    什么東西,竟然敢挖殿下墻腳?

    她伸出一只手擒住楊拾桑脖子,不斷用力,滿意地看這人面色逐漸變得漲紫,最后感覺差不多了才收了手。

    那人猛然摔在地上,蜷縮著身體,神色痛苦,口中津液四處流溢,狼狽至極。

    “別玩了。”一直緘默的翟遠突然出聲,有些無奈地看了懷尋一眼,“大人說了,教訓一頓就將人扔出去。”

    “好吧。”懷尋聳聳肩,“主君仁慈,殿下才饒她一命。”

    若碰上幾年前的殿下,這女人的墳頭草怕是得有三丈了吧。

    她心里如是想著,面上便笑得極為惡劣,但地上的楊拾桑聽了卻是心頭一震——

    卿兒對她心軟……

    還不待楊拾桑臆想些什么,翟遠動了,一股劇痛拉扯著楊拾桑緊繃的神經,令她即刻失去了意識……

    天氣真是變幻無測,上午陰云密布,濕雨綿綿,壓的人喘不過氣來;下午卻是云開霧散,晴空萬里,令人心曠神怡。

    青草的芬芳混合著泥土的濕潤氣息,有一種別樣的清新感。

    午膳過后,宋杬卿在屋內略走了走,而后繼續窩在床上休息。

    何玦在一旁給他剝枇杷。這枇杷個頭較大,肉質軟嫩,味清而甜,宋杬卿很是喜歡。

    二人時而交談幾句,氣氛溫馨又和諧。

    宋杬卿后來也主動給何玦剝枇杷,他剝一個何玦就吃一個,不過她神色依舊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緒。

    申時某刻,翟遠來匯報說將事情解決了,衣袂間透露出幾分似有若無的鐵銹味。

    何玦簡單地應了句就讓她下去,以免宋杬卿發現端倪。

    宋杬卿知道是誰,還是問了句:“是楊拾桑嗎?將她趕出去了?”

    何玦拿手帕為他擦拭手中的枇杷汁液,一面說道:“嗯,按元元所說那般將她教訓了一頓。”

    宋杬卿心里頓時暢快許多,只覺得出了一口惡氣。本來還想親眼看看她的狼狽樣呢,但他最后還是沒去,實在是怕沾染了晦氣。

    而且——

    宋杬卿悄悄地瞥了何玦一眼,若他去看阿玦肯定要隨他去的,若是一個不小心聽到了些什么就不好了。

    在得到何玦同意后,宋杬卿立即將戰爭或許即將來臨的事告知了方家母女,商人走南闖北,若有戰事發生還是要早日規避才是。

    方寧聞言面色微變,但還是先行安撫宋杬卿勿要憂心,先保存自身才是。

    她了解宋杬卿絕非危言聳聽之人,既然提起此事必有緣由,也將其放在心上。一想到他得到消息便立即告知于自己,方寧心中就生出一股暖意來。

    “看來這兒婿也并非尋常人也。”方寧回家之后,眉頭久久未舒,長嘆一聲道。

    方梓玥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商人本就敏銳,可她與母親還未得到消息,何玦卻先一步知曉,故而她定不可能是尋常百姓。

    聽聞何玦還曾上過戰場,又自京城調任而來,有些特殊手段也不足為奇。

    某日,宋杬卿睜眼后發現何玦還沒走,只是身上已經是穿戴好的模樣,不知道在等什么。

    “阿玦,你還沒走啊。”他迷迷糊糊地嘟囔道。

    “嗯,”何玦應了聲,盯著宋杬卿揉眼睛的模樣看了幾息,而后狀似無意般說了一句,“今日天氣不錯,元元或許能去后院走走,興許開了些花。”

    宋杬卿眨眨眼,說道:“好啊。”

    吃過早飯后,宋杬卿往外看了看,何玦說的果真不錯,外頭艷陽高照,空氣清新,很適合散步。

    他想到自己上次獨自一人去后院時發生的破事,這回就老老實實地將青梔他們叫上了。雖然他心里也明白不可能再發生上回那種事。

    宋杬卿只當是散步似的到處逛,在靠近月門時忽然停下腳步,鼻子輕輕地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是從月門里傳出來的。

    宋杬卿腦中飛快劃過一絲什么,忽然提著裙幅快步向前跑去,終于入了月門。

    入目是滿園的海棠樹,花朵累累,粉白相間,十分醒目,帶著幾分甜軟的氣息。

    宋杬卿頓住了,一手撐著墻邊,心臟砰砰直跳,像是要蹦出來似的。

    紅玉等人追上來,也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眸中劃過驚異之色。

    宋杬卿心臟跳得極不矜持,手指收緊了些,此刻突然想做一件事。

    他轉身就走,不顧身后人的詢問。

    他要見何玦!

    ……——

    改了錯字,“粉白相間”總可以了吧(捂臉)

    為了斷章,就停在2k7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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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宋杬卿想見何玦的心情在那一刻達到了頂峰。

    起初他還是提著裙幅疾走, 之后就嫌速度慢就大步大步地跑,發絲飛揚而起,眼眸亮晶晶的。

    待進入那道曲廊時, 宋杬卿又漸漸停下腳步, 一手扶著腰大口喘氣。

    那天還沒細看, 如今卻知是在曲廊的基礎上添加了推拉式的木板,陰雨刮風時可盡數合上, 天氣晴朗時就可一一打開,以便行人觀賞。

    宋杬卿聽到身后的腳步聲, 知曉是綠芮等人追了上來, 忍不住問道:“你們可知道這是什么時候修好的?”

    時間過去太久了, 宋杬卿都快忘了之前那件事。

    這三人先是一愣,還是青梔先反應過來,說道:“應當是一個多月之前, 那陣子公子與少夫人去方家小住, 回來此處便修成了。”

    “但因公子甚少來此, 故而并未察覺。”

    “這樣哦。”宋杬卿低聲說了這么一句, 然后用左手手背碰了下自己的臉,那溫度驚得他趕緊把手放下, 緊張地微微蜷縮著手指。

    他的臉太燙了, 肯定也紅的不像話。但他還是很想見到何玦,最好能在下一秒就見到她。

    “元元, 你怎么在這兒?”

    一道溫和的女聲繞過微涼的清風吹到宋杬卿耳畔, 他下意識抬頭望過去, 轉角處出現的玄衣女郎不是何玦是誰?

    那一瞬間, 宋杬卿腦中一片空白, 只是身體下意識動了。

    “阿玦——”

    他大喊一聲, 然后向何玦跑了過去,速度很快,衣袂翩飛,帶著毫不掩飾的迫切,最后被何玦抱了個滿懷。

    何玦有幾分受寵若驚,耳根微微泛紅。她一手攬著宋杬卿的腰身,另一只手輕拍他的脊背,為他順氣,一面溫聲道:“元元,我在這兒。”

    “阿玦,我……找、找你有事……剛剛還想見你,你就出現在我眼前了……”

    宋杬卿臉紅紅的,一手緊緊揪著她胸前的衣襟,說話有些語無倫次,何玦連聲寬慰他放松。

    漸漸的,宋杬卿平復了心情,發現廊道內只有他與何玦二人,自己還抓著她衣服不松手。

    他立即松開手又連忙后退一步,未料動作太大,自己整個身子反而向后倒去。一陣天旋地轉后,他意識到自己又回到了何玦懷中。

    何玦一手扣著他的腰,一手又攬著他的肩,是一種十分親密的姿勢。

    一時間二人都未言語,宋杬卿覺得何玦肯定聽到他的心跳聲了,面頰更紅了些,嘗試著張嘴卻又一時間想不出來合適的話,只能作罷。

    “元元,不知你找我是所為何事?”良久過后,還是何玦主動發問了。

    “咳……”

    宋杬卿假裝清了清嗓子,思索著該如何打開話題,千言萬語在舌尖繞了一圈,出口就變成了一句:“海棠花……我看到了,很漂亮,我很喜歡。”

    他聲音軟軟的,藏著幾分甜意,羞赧的眼眸直直望進了何玦心里,令她眉目瞬間柔和了許多。

    她唇角微彎,溫聲道:“元元喜歡就好。”

    “阿玦你、你是怎么弄的呀?”宋杬卿很想問這一點,“那么多海棠樹,全都種在一處,還保存得好好的,就像是一直種在那里一樣。”

    “而且……”宋杬卿伸出手來,一個個認真地扳手指數,“垂絲海棠,西府海棠,貼梗海棠,木瓜海棠,這些都有,而且數目還那么多,這是一項很大的工程吧!”

    何玦抬手理了理他因為奔跑而有些凌亂的發絲,說道:“不妨事,只要元元喜歡,我怎樣都可以。”

    不過是花費了些時日罷了,不足為奇。

    宋杬卿抬手摸了摸鼻子,假裝不經意地擋住嘴角的笑意,不過還是被自己的眼睛出賣了。

    “阿玦,你怎么這么好呀~”

    他的眼睛都彎成了小月牙,點點笑意從里面跳出來,鉆進了何玦心里。

    何玦看著他,又忍不住牽住他的手,聲音是一如既往的認真:“只要是你,對你再好一點也不為過,何況……我覺得還不夠好。”

    “元元,你值得擁有這世間最美好的一切。”

    “你從不開口跟我要,所以我只好將你喜歡的東西送到你面前。”

    何玦從不掩飾她對宋杬卿的感情,向來是直言不諱。她言語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但宋杬卿卻被她這一記直球打得迷糊糊的。

    盡管已經聽她說過很多很多情話了,但如今的宋杬卿還是無法招架,一顆心砰砰直跳。

    就像他永遠都無法拒絕紅燒排骨一樣,他始終會為說不同情話的何玦動心。

    宋杬卿覺得自己或許該做些什么來展示一下他激動得無以復加的心情,于是他又主動抱住了何玦,將腦袋埋在她心口處,一面說道:“阿玦,我好像更喜歡你了!特別特別特別喜歡那種!”

    宋杬卿不知道的是,他的情話對何玦的殺傷力也是不容小覷,何玦心里被一種名為滿足的情緒塞滿,甚至快要溢出來了。

    她垂首望著懷中人的腦袋,眸中蕩開繾綣情意。

    “對了,”許久過后,宋杬卿從她懷里抬起頭來,示意左右兩邊,“這也是你讓人做的吧,之前我在這兒吹了涼風,之后就沒再注意過了。”

    “你身子弱,我平日里自是要多加留心的。”何玦拉過他的手輕輕地捏了捏,不敢太用力,唯恐自己指腹處的厚繭弄疼了他。

    宋杬卿抿唇笑笑,低低地應了句:“阿玦,你最好了。”

    他盯著何玦的動作,然后主動跟她比了比手掌大小,她手上的繭有些硬,但不會令他覺得疼。

    何玦年紀比他大幾歲,手掌也比他的大許多,感覺能將他的一只手包住,也可以一手握住他兩只手腕。

    宋杬卿笑了笑,將手指插入何玦指縫內十指相扣,在她面前搖了搖:“阿玦你看,這是一種比尋常牽手更親密的牽手方式哦。”

    何玦聞言頓時將他另一只手也牽住了,兩個人四只手都十指相扣,看著頗有些怪異。

    宋杬卿懵了一瞬,隨后卻是沒忍住笑出了聲:“哈哈……阿玦,你不用這樣的,好奇怪哦……”

    “無妨,”何玦不撒手,反而抓得更近了些,冷著一張臉,“此處并無旁人。”

    宋杬卿瞅著她一個勁兒笑,瞧見她眸中的無奈才漸漸收斂了些。

    “咳……那什么,”宋杬卿歪著頭想了想,在腦中使勁搜刮詞匯,“你怎么會在這兒?今天不需要忙公務嗎?”

    雖然何玦十分聰明睿智,外加還有讀心術的幫助可以很快解決案情,但總是會有一些人無視律法胡攪蠻纏,又都是些老百姓不能隨意傷人,于是有時候一件案情總要拖它個四五天,有的甚至還要拖半個月……

    何玦頷首道:“是,近幾日的公務都已處理完畢,我想與你在一處。”

    宋杬卿搖了搖她的手臂,問道:“你既無事,要不要聽我彈琴?我最近在學‘鳳凰于飛’,你幫我看看學的如何。”

    何玦略有遲疑道:“我對琴譜一概不懂,如何幫你看?”

    “你笨,誰讓你注意后面那句了,琴譜我自己會看。”宋杬卿哼哼兩聲,別過頭去,“就是想問問你想不想聽我彈琴,不想聽就算了。”

    話落宋杬卿就推了何玦一把,自己轉身就走,看起來像是生氣了。結果他還沒走兩步手又被何玦拉住了,又聽得她有些急迫地說道:“我想聽。”

    “元元,你生氣了嗎?”

    何玦聲音中帶著幾分小心翼翼,一下就讓宋杬卿繃不住了。他轉過身來,面上哪兒有如何玦想象的不悅模樣,分明帶著笑意。

    他抬手捏了捏何玦的臉,笑意盈盈道:“哎呀,你怎么這么呆,我怎么會因為這點小事對你生氣呢?”

    “眾人稱贊的何大人在夫郎面前如此小心翼翼,怕是會讓你的仰慕者驚呆了下巴。”

    “你沒生氣就好,”何玦微微俯下身任由他動作,又沉聲說道,“沒有仰慕者。”

    “嗯哼?”宋杬卿挑眉,又揪著她一縷落在肩上的頭發打圈兒玩,“看來你還不知道,我偶爾出門都能聽到一些公子郎君說想嫁你為侍呢。”

    “都夸你為人清廉、年輕有為,就算是上門做侍也是使得的。”

    不過他們往往看到宋杬卿后就不約而同地打消了想法,宋杬卿便也只當做全然不知。

    何玦拉著他的手,更加認真地說道:“元元,不用管旁人作何想法,我只喜歡你一人。”

    宋杬卿哼哼兩聲,又抬手戳了戳她的下巴,有幾分自得地笑道:“我當然知道,你多喜歡我,我最清楚了。”

    何玦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恨不得把這世間所有的情話都說給他聽!

    “阿玦,你知道么,百姓都說你是一心為民的好官,我也這么覺得。”

    宋杬卿偶爾出門時,那些店家知道他是何玦夫郎后都會多送他一些東西,無論多少都是一份心意。

    因為何玦對公務從不懈怠,是人人稱贊的好官。

    “不過是在其位謀其政罷了。”何玦不以為意道,并不居功自傲。

    宋杬卿就知道她會這么說,心道他妻主果然是個超級超級超級好的女郎!

    “在這里待了這么久,突然說要回去,我心里還有點舍不得。”宋杬卿嘟囔道,慢慢走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眺望著遠處。

    “三錦縣,是個很不錯的地方呢。”

    何玦在他面前蹲下來,微微仰頭注視著他,說道:“若元元喜歡,待戰亂平息后再來也并無不可。”

    宋杬卿眨眨眼,恍然大悟般道:“對哦,我方才怎么沒想到這一點!”

    “阿玦你真聰明!”

    他毫不吝嗇地夸贊何玦,雙手攬住她脖子,笑得很甜,徑直甜到何玦心里去了。

    “不及元元十一。”她說。

    當日麗日當空,萬里無云,徐徐清風更添幾分別樣的柔情。

    四月初六那日,宋杬卿一行人正準備啟程,方家母女前來送行,來的人還有朱家公子朱秋云,其與宋杬卿在一旁悄悄說了好些話,最后分離時還紅了眼。

    又是十來日的路程,一行人終于在黃昏時候入了京城城門。

    聽著外面的聲音,宋杬卿忍不住抬手挑起帷幔向外看,入目是熟悉的街道人聲,他心里更激動了。

    一座高高的閣樓邊上,一名華服女郎負手而立,神色淡漠地看著馬車緩緩駛入。

    終于來了。

    ……——

    快掉馬了,還有幾章捏w

    第100章 第一百章

    “公子回來了!”

    看到熟悉的馬車, 門外等候多時的侍兒立即興奮地叫喚道,于是宋杬卿一下馬車就被人團團圍住,都是他熟悉的人。

    “元元!”

    白溪吟快步走過來握住宋杬卿的手, 眼眶微微泛紅, 連連說道:“瘦了……瘦了……”

    “沒有, 我都胖了好多。”宋杬卿下意識解釋一句,然后抬手環住白溪吟右手, 腦袋依偎在他肩膀上,“爹爹, 我好想你!”

    他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雀躍, 久違的撒嬌令白溪吟面上笑意更甚。

    白溪吟抬手摸了摸宋杬卿的腦袋, 柔聲道:“爹爹也很想元元,你們回來就好。”

    何玦走過來:“見過岳父大人。”

    白溪吟笑著點點頭,說道:“何玦, 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岳父大人言重了, ”何玦立即接過話來, 神色嚴肅, “都是小婿應該做的。”

    宋杬卿思忖片刻后點點頭,說道:“爹爹, 阿玦她是很辛苦的, 三錦縣好多公務,全是上任知縣不作為而滯留下來的, 她處理了好一段日子呢。”

    “是么, 那的確很是辛苦。”白溪吟含笑地看著他, 并未多解釋些什么, 拍了拍他的手, “進去吧, 你的聲晚閣已經收拾好了,與之前相比并沒多少變化。”

    “不著急,我想先去爹爹院子里,和爹爹說說我在三錦縣的日子~”

    “好。”白溪吟自然不會拒絕,元元回家后并未與他生分,這令他十分舒心。

    “你母親和姐姐們應該會晚些回來,最近事務繁忙,而且……”

    白溪吟猶豫再三,最后還是沒告訴宋杬卿,只搖搖頭:“沒什么。”

    宋杬卿眨眨眼,下意識環視周圍,見都是自家人,小聲說道:“爹爹,是不是會有戰事發生?”

    白溪吟心下微驚:“元元是如何得知的?”

    宋杬卿摸了摸耳垂,含糊道:“……阿玦告訴我的。”

    他轉過頭去看,卻沒見著何玦的身影,猜測她應該是回聲晚閣了。

    白溪吟神色微變,眸中劃過一抹沉思。

    此事妻主幾日前才同他說,也并未在京城傳開,遠在臨安的何玦又是如何得知的?

    再者是回京一事,元元本是隨妻上任,提前回來確乃無可非議,但何玦不同,她任期未滿一年,提前回京可按違規律法處置。

    他最初以為何玦只是送元元回來,如今看來并非如此,二人之間的氣氛著實不像恩愛妻夫即將分別的模樣……

    走著走著二人來到了梧桐苑,白溪吟也收回思緒,認真聽宋杬卿講述他在三錦縣時的故事。

    當聽宋杬卿說到“古雙玉”時,白溪吟笑道:“我記起來,之前有人要給你和雙玉做媒呢。”

    宋杬卿眨眨眼,想了好一陣子才道:“是祖母祖父說的吧。”

    白溪吟抿了口茶,道:“是誰說的都不妨事,如今你也成親了,那些戲言不必放在心上。”

    “對了,”白溪吟頓了頓,捏著茶柄的手指微微收緊,“那方家人……待你如何?”

    “很好。”宋杬卿雙手捧著茶盞吹了吹,眉眼彎彎,“方姨和梓玥阿姐對我十分體貼,生辰時送了好多好多賀禮。”

    走前梓玥阿姐還偷偷給他塞了個包袱,他在路上才想著打來看看,結果發現里面盡是銀票,張張萬兩。

    不愧是江南一帶的富商,方家人真有錢,可謂是家財萬貫。

    雖然宋杬卿自己也很有錢,但是他也不會嫌錢多呀,畢竟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白溪吟見他神色不似作假,舒心一笑:“如此甚好。”

    宋杬卿咬了口新端上來的栗子糕,待吞下去了才問道:“爹爹,這些日子京城有發生什么事嗎?”

    比如八卦什么的。

    白溪吟放下茶盞,闔眸笑了笑,淡淡道:“五皇女娶夫了。”

    “嗯?”宋杬卿腦袋懵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她娶的哪家公子?”

    “容太傅嫡孫容文秀……”

    宋杬卿正要點頭,聽得爹爹繼續道:“和禮部尚書嫡幼子蒲玉書。 ”

    “……嗯?”宋杬卿一臉茫然,眼睛里滿是不解,“她娶、娶了兩位公子?”

    “爹爹,你莫不是在開玩笑吧?就算是皇女,她也不可能一次性娶兩位正君呀。”

    白溪吟抬手理了理衣袖的褶皺,輕描淡寫道:“誰說她娶的是正君了?”

    宋杬卿更迷糊了:“不是正君,難不成是……側君?”

    “是了,二位同為側君,而且還是在同一日入的五皇女府。”

    宋杬卿著實是被這消息驚到了,取拿栗子糕的手微微顫抖,糕點都掉了兩回。

    “可是、可是……”他糾結得眉毛都快要擰在一起了,“為什么呀?她憑什么?”

    “按理來說,她在京城什么德行,二位公子的母父不可能不知曉,怎么舍得把自家孩子嫁給她呢?”

    “難不成……僅僅是因為她身份高貴,是陛下的女兒?”

    他垂下頭扯了扯衣袖,不滿道:“她這個人很可怕,當初讓人把我綁架了,把我關在黑漆漆的房子里,逼我跟阿玦和離,還讓我嫁給她,甚至還威脅我說要把我腦袋砍了給爹爹母親看……”

    第一次被綁架的經歷實在有些難忘,激動之下宋杬卿又想起來大部分,沒忍住說了很多,或許還不自覺添了些什么。

    白溪吟也記起來那時宋杬卿的狼狽模樣,渾身臟兮兮的,小臉慘白,手腕處還被磨出了淤青……

    他面色變得有些難看,冷笑一聲道:“她不僅是陛下的女兒,同時還是容太傅的外孫女,生父又是盛寵不衰的容貴君,行事紈绔自是無人膽敢當面指摘。”

    至于她娶了兩位側君獨留正君一事,京城眾說紛紜。

    有人說是五皇女此舉是為了穩住容、蒲兩家,畢竟這兩位公子中任意一位的身份都足以做皇女正君了;亦有人說其是五皇女留給宋家郎君的,畢竟當初五皇女求娶未果后遣散后院也是一件不小的事。不過由于宋家郎君已然招贅,此等言論便不攻自破。

    “元元,你受委屈了。”白溪吟看宋杬卿的眼眸中添了幾分歉意,“當初你被綁架一事,你母親甚至不能稟明陛下為你做主……”

    為了宋杬卿的聲名,宋白兩家只得將真相瞞下,暗中行事,五皇女遇刺一事或許就是某家手筆,但不能擺在明面上來,白溪吟只作不知。

    “沒有的事,”宋杬卿立即搖搖頭,搖了搖白溪吟的衣袖,撒嬌似的,“那一次我沒受什么委屈,阿玦很快就來救我了。”

    而且宋杬卿還利用力量buff狠狠地教訓了五皇女一頓,把她揍得鼻青臉腫,反正比他更狼狽就是了。

    說起何玦,白溪吟又逐漸舒展眉頭:“你這妻主……確實不錯,待你如何爹爹也是看在眼里。”

    “嗯嗯!”

    宋杬卿狠狠地點點頭,表示認可,然后可勁兒夸她:“阿玦對我特別特別好,從來不會對我生氣,在三錦縣時我讓她睡客房她也乖乖出去了,特別聽我話。”

    “嗯?”白溪吟緩緩勾唇笑了笑,“怎么還分房了,看來不是小事。”

    提起這個,宋杬卿可疑地紅了臉,聲音忽然就低了很多,顯得有些扭扭捏捏的:“就、就是那塊玉玦,我還寫了信回來問爹爹。”

    白溪吟立即回憶起來是有那么回件事,爹爹曾給了元元一塊玉玦,上面還刻著他的名字,不過那塊玉玦似乎是在元元四、五歲時遺失了,元元當初為了找它還迷了路。

    宋杬卿忍不住解釋道:“她一開始說是我給她的,可是我一點記憶都沒有,以為她說謊話誆我就將她趕了出去……我當時還以為是她舊情人留的信物呢!”

    “幸好爹爹還記得,不然……”宋杬卿沒說下去了,畢竟按照他的的性子和離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當時他確實有些不理智,一度以為自己可能拿了替身劇本,等回信的那幾天就沒給過何玦好臉色。

    末了,宋杬卿立即補了一句:“不過解釋清楚后我就又讓她住了回來,這中間也沒幾天。”

    白溪吟氣定神閑地坐在椅子上,見他頗有些不自在的模樣,淺笑許久。

    一陣后,白溪吟又開口道:“元元,你與何玦成親已有一年光景,可有養育子嗣的念頭?”

    “!”

    宋杬卿猛然瞪大眼睛,慌亂道:“爹爹你說、說什么呢?”

    他的臉幾乎在一瞬間就紅透了,像染了一層胭脂,張了張嘴卻是結結巴巴的:“我……不是……我、我才多大……什么、什么子嗣……”

    他、他跟何玦都還沒……

    白溪吟見狀面上笑意更甚,打趣道:“都是成了親的人了,怎么還是如此羞赧?”

    “我、我我……”

    宋杬卿支支吾吾一陣子,腦袋已經變成一團漿糊了,什么話都想不出來,最后“噌”的一下站起身來,羞惱道:“爹爹!我先回去了,不跟你說了!”

    話落,他人就跟一陣風似的跑了,留下白溪吟等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宋杬卿一路小跑回了聲晚閣,途中正碰上何玦指揮著下面人整理什么東西。

    何玦見到宋杬卿立即立即停下手上事物,并上前幾步:“元元,你回來了。”

    宋杬卿看了她一眼,又回想起剛剛的事,一手掩面,矜持道:“嗯。”

    何玦發現他臉有些紅,又微微喘氣,說道:“可是發生了什么事?”

    宋杬卿移開視線含糊道:“沒事沒事,你別擔心,我就走得快了些。”

    他打算止住這個話題,余光中瞥見一旁的箱子,隨口說道:“你這是在做什么?”

    “在處理自三錦縣帶回來的物品,這是你新得的話本,這是……”何玦耐心地一一為他解釋,最后抬手示意某處,“這是你為岳母岳父準備的禮品,我正要整理出來放在一邊。”

    宋杬卿了然地點點頭,見東西已經被人整理好了,想了想后說道:“阿玦你現在不忙的話就先替我把給爹爹母親準備的禮物送過去吧,我現在有點累,正打算回去休息,就不陪你了。”

    何玦自然不會拒絕他,伸手替他理了理微亂的發絲,說道:“好。”

    禮物都是宋杬卿精心挑選的,白溪吟十分喜歡,連連夸贊,笑得合不攏嘴。

    何玦頷首正要告退,下一瞬被人叫住。

    “何玦啊,”白溪吟笑意盈盈,“此次臨安一行,元元給你添麻煩了。”

    『你如若敢說‘麻煩’,我倒不介意替元元換個不覺得麻煩的妻主。』

    何玦身形一頓:“不麻煩。”

    這三個字她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得斬釘截鐵。

    白溪吟面上笑意未變,徐徐吹了口新添的茶,又道:“你如今年方幾何?”

    何玦:“二十有二。”

    白溪吟:“不小了,可有養育子嗣的打算?”

    何玦遲疑幾息:“……以元元想法為重。”

    “哼。”白溪吟將茶盞擱在木桌上,發出不小的響聲,“話倒是說得好聽。”

    他微微凝眉:“你可知男子生育產子的難處?”

    『一著不慎,便可能是一尸兩命。』

    何玦:“……不甚清楚,但也知曉絕非易事。”

    “若你有心,還是多注意些。”白溪吟才勸誡一句,思及二人情況便立即止住話。

    “你且回吧,”白溪吟輕一揮手道,“記得告知元元我很喜歡他的禮物。”

    何玦頷首:“是。”

    待人走了,白溪吟才輕嘆一聲,喃喃道:“說早了,二人都不曾圓房,我倒也不必操之過急。”

    ……

    之后宋家母女也是陸續歸家,一家人一齊吃了晚膳,氣氛十分融洽。

    宋杬卿沐浴完后如往常一般坐在軟榻上,一面將毛巾遞給何玦,小聲嘟囔著:“阿玦,我好困~”

    他這幾天都是在馬車上,今天終于回到家了就一下松懈下來,很困很困,是能倒頭就睡的程度。

    何玦用毛巾給他擦拭發絲,動作極其溫柔,還用上了內力,最后還拿木梳將其理順。

    她動作熟練,慢條斯理。

    待做完一切,何玦才溫聲說道:“好了,元元快去睡吧。”

    “好~”

    宋杬卿打了個哈欠,轉頭發現何玦正在整理衣袖,一副要出去的模樣,下意識問道:“阿玦,你去干嘛?”

    何玦解釋道:“我找岳母大人有件事,元元先睡吧,不必等我。”

    “哦。”宋杬卿迷迷糊糊地應了句,他困得不行了,乖乖躺到床上去,“那、那你早點回來……”

    何玦靜靜地看著他,良久才道:“……好。”——

    對不起呀,前幾天三次元發生了一件事,很受影響,不過最近好了。

    貼貼所以愿意等我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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