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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城門處。

    駛來的軍隊浩浩蕩蕩、聲勢浩大, 領頭的是駕著白馬的五皇女凌陌瑜,身姿挺拔,意氣風發。

    街道兩邊多的是年輕小郎君含羞帶怯地看著她, 一些世家公子也不禁有些春心萌動。

    畢竟五皇女出身皇家, 生父容貴君國色天香, 凌帝俊美非凡,其容貌自是不差, 如今又有戰功傍身,誰說不是優秀的妻主人選呢?

    經此一役, 誰還記得五皇女當初的紈绔聲名?都道她原來是韜光養晦, 韞櫝藏珠。

    凌陌瑜面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 視線在街道四周掃過,又仰頭望著城墻上方,微不可查地頓了頓, 手上的韁繩攥得更緊了。

    ……

    宋府。

    宋杬卿悠然地在躺椅上乘涼, 微闔著眸子, 手中擒著一封書信。

    凌陌玦就要回來了, 他忍不住有些雀躍。

    “公子,”紅玉走進來, “李側夫的人來了, 說是今日下午想與公子小聚。”

    宋杬卿頓時心生疑惑,李側夫邀請他做什么?他們倆不太熟吧, 就見過一兩次面罷了。

    方家母女前些日子也來了京城, 聽說大半家業也都已經遷移過來, 日后也將在京城定居。

    這李側夫, 便是方寧的房內人。除他之外, 方寧后院還有幾個側夫、侍人, 只他最為得眼。

    嗯……宋杬卿的心情有些微妙,也不是反感,就是有些感慨。

    這個世界多的是夫侍成群的富家女子,像宋宥這樣只娶了白溪吟一個正君的人還是少有。

    他不能用現代人的思想去要求古代人,何況方寧還是他這具身體的母親。

    不過宋杬卿想了想,還是同意了,他一個人待久了也覺得無聊,去李側夫那兒坐坐也無妨。

    李側夫約摸三十來歲,是個性子極好的男子,面上常帶著溫柔的笑意,說話和和氣氣的,不會輕易紅臉。

    短短一下午的時間,宋杬卿對這人已經有了一些好感,讓他有時間可去宋府找自己喝杯茶。

    李側夫目送宋杬卿的馬車離開,這才轉身往回走。

    身旁侍兒忍不住問道:“側夫為何對宋家郎君如此上心?”

    李側夫笑了笑:“你不必知曉緣由,只記得要好生對待宋公子才是。”

    “是。”

    迎面走來一個穿大紅衣服的男子,是張側夫。

    “李哥哥,”張側夫湊上來,親昵地挽上李側夫的手臂,“方才那位可是宋家郎君?”

    李側夫點點頭:“正是。”

    張側夫輕咳一聲,又看了眼四周,聲音略低了些:“這么說,那個消息是真的?”

    李側夫一愣:“什么消息?”

    “我們家妻主有意娶宋家郎君為夫呀!”張側夫脫口而出,“不然妻主為何對他如此上心?”

    “什么?”李側夫瞳孔一震,正想說些什么卻又被唾液嗆到了。

    “咳……咳咳……咳……”

    “李哥哥!”張側夫連忙拍拍他的脊背,“怎么這么大反應……”

    李側夫穩了穩心態,說道:“休要胡言亂語,這話可不能讓妻主聽見了。”

    張側夫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知道了。”

    宋杬卿的身世并未傳出去,知情人士并不多,李側夫也是偶然得知的。

    盡管他也覺得驚世駭俗,但他還是守口如瓶,絕不多言。

    入夜,方寧去了李側夫的院子。

    “妻主。”李側夫立即迎上去。

    方寧捏了捏眉心,面上難掩疲憊,只道:“聽聞今日你請了杬卿過來?”

    李側夫點點頭:“確有其事。”

    方寧拍了拍他的手,笑道:“我知你素來就是好的,我對那孩子虧欠甚多,近日公務繁忙不便抽身,你便替我好好照顧那孩子。”

    李側夫笑了笑:“我知道了。”

    ……

    八月中旬,宣王回京。

    宋府。

    入夜,屋子里靜悄悄的,桌上一盞油燈是屋內唯一的光亮,暖黃的光芒并不刺目,反而透露出幾分溫馨。

    宋杬卿躺在床榻上,神情倦怠。

    他今天睡了太久了,到了晚上反而睡不著了。

    “咚咚。”

    一道敲擊聲響起,聲音不大,但宋杬卿能聽清楚。

    他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句:“誰?”

    “……是我。”窗邊傳來一道女聲。

    宋杬卿呆呆地望著窗口,好像是……凌陌玦的聲音?

    他幻聽了嗎?

    他眨了眨眼睛,動作遲緩地下了床,趿上鞋子走近窗前。

    宋杬卿輕輕地推開窗,外面站著一個人——是凌陌玦。她沒戴面具,一身黑衣,赤色的瞳眸在黑暗中亮得出奇。

    她說:“元元,我回來了。”

    “你……”宋杬卿愣住了。

    幾息后,他笑彎了眸子:“宣王殿下大晚上敲我的窗戶,這可不是君子所為。”

    “君子一名非我所求,我此次前來的確不妥。”凌陌玦很坦然地承認了錯誤。

    她認真地看著宋杬卿,終道:“元元,我很想你。”

    宋杬卿心一顫,有些羞赧地捏緊手指。

    這個人對他說過很多情話,為什么他覺得這句話格外讓他心動呢?

    宋杬卿笑了笑,什么都沒說,只側過身子讓凌陌玦進來,然后他就被人抱了個滿懷。

    砰砰砰。

    宋杬卿抿了抿唇,胡亂地想是誰的心跳聲那么大,都打亂他的思緒了。

    二人許久無言,感受這片久違的寧靜。

    半晌,凌陌玦放開他,說道:“聽聞你昨夜著了涼,今日可好些了?”

    “嗯,”宋杬卿點點頭,又沖她笑,“請太醫來看了,也吃了藥,就是白日里睡多了,現在毫無困意。”

    他抓著凌陌玦的衣袖,解釋道:“我今日本來是打算去看你的,可是我這身體不爭氣,母親她們就不讓我出門了。”

    凌陌玦握住他的手:“我知道的。”

    “無妨,你既不能來見我,我來見你便是。”

    宋杬卿盯著她的臉看,又聽她這么說,心臟又開始怦怦亂跳起來。

    他有些害羞地眨眨眼,小聲說道:“你來的時候沒被人發現吧?”

    “自然沒有,”凌陌玦捏捏他的手指,眸中滿是認真,“此事關乎你個人清譽,我怎會落人口實。”

    “不過此等行徑終究不合禮節,我斷不會再如此行事了。”

    “我只是擔心你,總得看上一眼才能安心。”

    宋杬卿直直地對上凌陌玦的目光,赤紅色的眼眸里映出他現在的模樣,就好像在這世間,她只能看見他一樣。

    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為凌陌玦的情話心動了,她分明是個連故事都講不好的人,怎么說起情話來就好像無師自通了呢?

    宋杬卿抬手捏了捏凌陌玦的臉頰,說道:“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你不要太擔心。”

    凌陌玦理了理他耳畔微亂的發絲,說道:“既如此,那我便回去了,你要好生調養才是。”

    宋杬卿盯著她看,點點頭道:“好。”

    凌陌玦轉身欲走。

    “等等,”宋杬卿像是想起了什么,將人叫住,“你別動,讓我看看。”

    他抓著凌陌玦手臂,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說道:“你是不是變瘦了?湙地伙食不好嗎?”

    凌陌玦面色不變:“可是錯覺?”

    宋杬卿鼓了鼓腮幫子,嘟囔道:“我就是覺得你瘦了。”

    “唔,我看看,是哪里……”

    宋杬卿先捏了捏她的肩膀,然后又按了按她的腰腹,還要繼續往上時手就被捉住了。

    凌陌玦眸中劃過一絲無奈:“好了元元,別這樣,我真的沒事。”

    宋杬卿眼眸一瞇:“你不對勁。”

    “放開我,如果真的沒事,讓我看看又如何?”

    凌陌玦緘默,眼眸閉了閉,最后還是松開了手。

    宋杬卿下意識深吸一口氣,抬手去解開她衣襟,待看見左胸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時,一瞬間就紅了眼。

    “這是……怎么回事?”他顫聲問道,指尖無措地蜷縮起來,根本不敢觸碰傷口周圍。

    凌陌玦輕嘆一聲,將衣服攏了攏,說道:“一時不查,受了點傷。”

    宋杬卿抓住她的右手,執拗地看著她:“告訴我,什么時候發生的事?”

    “……七夕之前。”凌陌玦抬手輕撫宋杬卿泛紅的眼尾,“已經過去了,別擔心。”

    “七夕之前……”宋杬卿低聲呢喃,之前的記憶忽然就變得清晰許多。

    他怔怔地看著凌陌玦,淚如雨下,艱難道:“所以,這就是你……一直沒回來的原因?”

    “不是因為湙地公務繁忙,而是因為你受傷了。”

    凌陌玦眉頭緊皺,雙手捧著宋杬卿的臉,輕輕地擦去眼淚,柔聲哄道:“別哭,眼睛會疼。”

    “你……”宋杬卿這下哭的更厲害了,“你總是這樣……”

    受傷了也不跟他說,為他做的事也不告訴他,就沒見過這么老實的人。就連現在她自己受了傷,關心的卻是他哭泣眼睛會疼。

    凌陌玦輕輕地將他抱住懷中,揉揉他的后腦勺。

    “抱歉,我沒想弄哭你的。”

    “不告訴你,只因不想你擔心。你身子弱,不必為我勞心費神。”

    “你這是什么話!”宋杬卿猛然抬起頭來瞪著她,眼睛紅紅的,像只張牙舞爪的兔子。

    “什么‘不必’?我們什么關系?用得著這么生疏嗎?”

    凌陌玦遲疑一瞬,說道:“我們是妻夫。”

    “對,我們是妻夫。”宋杬卿看著她,重復了這句話。

    他牽起凌陌玦的雙手,像他第一次教她那樣,兩人的手慢慢地十指相扣。

    他沖凌陌玦笑,眼眶紅紅的,眼角還帶著淚光,眼睛里滿滿的都是情意,堅定地說:“我肯定在乎你,因為我喜歡你。”

    凌陌玦喉間發癢,唇角微揚,只道:“嗯。”

    “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說這么生疏的話了。”宋杬卿將臉頰貼在她掌心中,慢慢地閉上眼,聲音低了些,“我會不開心。”

    凌陌玦拿右手抹去他臉上殘留的淚痕,一面說道:“好。”

    宋杬卿平復了下心情,拉著人坐在桌旁,問道:“你知道是誰動的手嗎?”

    凌陌玦:“一個女人。”

    “誰?”宋杬卿追問。

    凌陌玦:“元元可還記得,我們當初去梨園寺時碰上的一對妻夫?”

    “是她?”宋杬卿腦中立即浮現出一個人的樣貌來,那個長得特別好看的女人,他還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呸呸呸!她哪里好看了?才沒有凌陌玦好看!

    宋杬卿連忙問道:“她和你有仇嗎?為什么刺殺你?你這么厲害都沒躲過去嗎?”

    凌陌玦搖頭:“我與她并不相識。她的功夫應當在我之上,我并未察覺她的存在,只在中箭之后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事實證明,她的確有資本狂妄,因為凌陌玦的人始終沒有找到她,就好像她整個人都消失了一樣。

    “不過,她似乎并不想傷我性命。”

    “不傷你性命?”宋杬卿氣的瞪大了眼睛,手上又去扯她衣襟,“你看看,這么大的傷口,害得你躺了一個多月了,還不傷你——”

    聲音驟然頓住了,宋杬卿愣愣地看著那塊還未愈合的傷疤,茫然問道:“怎么回事?都這么久了,為什么還沒有結完痂?為什么我還看到了血……”

    “元元,”凌陌玦用手遮住他的眼睛,冷靜的嗓音中藏著幾分心疼,“不看了。”

    感受到手掌下的濕潤,凌陌玦心中一嘆,解釋道:“不知那箭矢有何詭異之處,這傷口結痂后,不久便又會破裂出血,如此往復,我便只能先待在湙地。”

    “怎么可能……”宋杬卿被這不符合常理的情況驚到了,立即移開凌陌玦的手,紅通通的眼睛直看著她,里面裝滿了心疼。

    “肯定是你那的醫官技術不行,我去讓人請太醫來看,古太醫醫術最好了,肯定可以治好的。”

    宋杬卿邊說人就開始往外走,但立即被凌陌玦攔住了。

    “元元,今夜可不是個好時機。”

    宋杬卿這才反應過來,如果他讓人去請太醫,勢必會驚動母親爹爹她們,到時候不論他如何解釋,她們對凌陌玦的印象肯定更壞了。

    他泄氣地坐在一旁,看著凌陌玦不以為意的模樣,只覺得自己一顆心就像是被數百根針扎一樣,疼得密密麻麻的。

    他輕輕地將手放在她胸口上,就算是隔著衣服也不敢再多一分力氣,忍不住說道:“肯定很疼。”

    凌陌玦握住他的手:“不疼,上了藥來的。”

    宋杬卿癟癟嘴,才不相信她的話,傷口好了又裂開,肯定特別特別疼。

    他又說道:“你身上有傷,就該在湙地好生休養,等傷好全了再回來也不遲啊。”

    凌陌玦沉默幾息,慢慢地將腦袋輕輕地抵在宋杬卿左肩上,這才說道:“我想見你,也不想你等太久。”

    宋杬卿心頭一顫,耳垂被她的熱氣染紅了。

    “我就待在這兒,哪兒都不去,你一回來就能看見。”

    他頓了頓,這次說得更加溫柔:“凌陌玦,我現在知道你很愛我了,不過你可不可以不要總是把我放在第一位?”

    “我想好好愛你,對你再好也覺得不夠。”她的聲音溫柔至極,包含無盡情意。

    宋杬卿彎起唇角,既覺得心動又覺得不好意思,臉紅紅地說:“阿玦,你自己才是最值得你去愛的那個人,你要好好愛自己,知道么。”

    凌陌玦呼吸一滯,雙手攬上宋杬卿的腰身,抱得很緊,啞聲說道:“好。”

    宋杬卿沒掙扎,怕自己動作大了扯到她傷口。

    一時間,二人都沒說話,宋杬卿不清楚她怎么又這么粘人,嘗試著用手輕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慰她。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過了會兒,凌陌玦又說道,聲音低了許多,又有些甕聲甕氣的。

    “什么?”宋杬卿下意識問。

    “凌陌瑜回來了。”

    “唔……”宋杬卿眨眨眼,沒懂,“所以呢?”

    “她如今全無紈绔之名,又有戰功在身,是你喜歡少年將軍……”她頓了頓,“而且她喜歡你。”

    言辭中顯露幾分沒藏好的小心翼翼。

    宋杬卿愣了愣,想到她覺得自己可能會喜歡上別人,有點想生氣,但心里更多的是難受。

    他將頸窩里的腦袋抬起來,直視她雙目,認真地說:“我告訴你,我對少年將軍的喜歡只是一種憧憬,無關情愛;而且我不喜歡她,凱旋宴我沒去就是不想看到她。”

    “凌陌玦,我只喜歡你。”

    “我喜歡你,僅僅因為你是你,不是因為你的容貌、身份、亦或是什么少年將軍。”

    “我如果真的在意這些東西,當初就不會選擇繡球招親。”

    “凌陌玦,你很好。我只喜歡你一個人,不會移情別戀。”

    宋杬卿知道這個人總是有些不安,所以他會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對她說喜歡。

    凌陌玦定定地看著他,眼眸中那層灰蒙蒙的霧盡數褪去,轉而被細碎的光亮填滿。

    她說:“我總是信你的。”

    宋杬卿被她迷住了,脫口而出:“你眼睛真好看,比紅寶石還要漂亮。”

    凌陌玦一愣,隨后又是一陣失笑:“初遇時,你便夸我的眼睛好看,說像紅寶石一樣。”

    宋杬卿紅了紅臉:“是很好看,我還不能夸了?”

    “那時候只是單純的欣賞,現在是我對你有情,自然覺得你的眼睛更好看了。”

    宋杬卿說完又覺得自己這話有些肉麻,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臉,不經意間注意到外面的天色,這才記起來已經很晚了,又想到凌陌玦的傷,連忙說道:“很晚了,你快回去吧,好好休息,找古太醫看看那個傷口到底怎么回事。”

    凌陌玦起身:“好。”

    宋杬卿總覺得她的背影有幾分落寞,下意識將人叫住:“等一下。”

    “怎么了?”凌陌玦轉過身來。

    宋杬卿湊過去親了她臉頰一口,又立即往后退了兩步,臉紅紅道:“好夢。”

    凌陌玦喉間一動,眼眸中燃起了什么卻又立即被壓下去,很快別過頭去:“……嗯。”

    宋杬卿看著凌陌玦離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嘴唇,笑得兩只眼睛都彎成了小月牙。

    他敢肯定,她剛剛絕對害羞了。

    宋杬卿決定了,明天他就去和母親她們把事情說清楚。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他不能一直等著凌陌玦向他靠近而自己理所應當地享受她的努力和付出,那樣是不對等的,凌陌玦會很累,剩下的路就讓他來走好了。

    他會穩穩地走向凌陌玦,然后牽住她的手——

    還是沒能躲過,陽了真的很不舒服,小可愛們要注意個人防護,出門記得戴口罩。

    阿蕁本來想努力努力干到6k的,可惜還是差了一點。

    越接近完結就越焦灼,不知道為什么。

    這幾天隔離,終于可以松懈一陣了,在慢慢找回當初的感覺,希望我直到完結依舊保持熱情。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翌日清晨, 天時正好,時有小雀鳴啼,一派欣欣向榮之景, 梧桐苑內卻是氣氛微凝。

    “元元, 你說什么?”白溪吟喝茶動作一頓, 聲音不喜不怒。

    他對面的宋杬卿緊張地捏手指,頭垂得低低的, 小聲地將方才的話重復了一遍:“我跟凌陌玦和好了,我喜歡她。”

    白溪吟放下茶盞, 聲音有幾分疑惑:“爹爹還以為你不喜歡她。”

    宋杬卿想到那人, 眉眼間逐漸染上笑意, 呢喃道:“喜歡的。”

    他見白溪吟并無慍色,便大著膽子湊過去問:“爹爹為什么這么認為?我看起來像是很討厭她嗎?”

    白溪吟笑了笑:“你不是把她趕出去了么。”

    “那是因為……”宋杬卿嘟了嘟嘴,眉毛糾結得扭成一團, “因為我感覺被騙了, 那時候真的特別特別生氣。”

    “不過……”他又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她的身份已然是藏不住了, 繼續待在宋家也不太方便,再者她受的傷也不輕, 還是回宣王府修養比較好。”

    “是么。”白溪吟面上笑意更深, “既然喜歡,那你為何同意讓她‘不治身亡’?豈不是更傷人心?”

    “我那個時候……是、是……”宋杬卿一下漲紅了臉, 眼睛也是飄忽不定, 下意識想解釋什么, 結果吞吞吐吐好一陣子也沒說出什么理由來。

    白溪吟氣定神閑地看著他, 并不出言催促, 最后宋杬卿只能老實地說道:“好吧, 我當時就是在氣頭上,做了不理智的決定。”

    “之后她好一段時間沒出現,我也漸漸覺得后悔……”他聲音愈發低了,忍不住用雙手捂住臉,“我不該說那么重的話的……”

    所以說,凌陌玦干嘛那么聽話,那么長時間真的沒來找他,他氣悶得人都要憋壞了。

    宋杬卿沒說的是,他想著那次出門如果凌陌玦還不出現,那他就上門去找她,畢竟面子還是沒有對象重要。

    他氣過頭后也漸漸懂了,凌陌玦待他的確是真心,他也不想放手。

    解釋完后宋杬卿依舊垂著頭不敢看白溪吟,臉上紅暈始終未褪,嘴唇也因為不自在抿得緊緊的。

    白溪吟難得見到他這幅模樣,一時間覺得有些新奇,看了陣子后才順勢問了最后一個問題:“你既這般喜歡她,那為何你與她至今都不曾同房呢?”

    “爹爹怎么——”宋杬卿下意識反問道,眼睛睜得大大的,待看見白溪吟的神色后便立即將剩下的話吞了回去。

    他記起來自己平日里也沒怎么遮掩過,院里的人估計都知道他和凌陌玦是分床睡。

    “我肯定是喜歡她的,不過……”宋杬卿局促地捏捏手指,頗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白溪吟,“我……我不想太早生孩子,我才十六歲……”

    這個年紀,在現代還是個高中生呢。

    白溪吟滿眼疼愛地看著他,慢慢地伸出手來摸摸他的腦袋,聲音帶著幾分嘆息:“是啊,你還是個孩子呢。”

    宋杬卿蹲下來,滿是依戀地伏在白溪吟膝上,原本有些忐忑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白溪吟輕聲細語:“你今日來同爹爹說這些,又是何意呢?”

    宋杬卿仰著頭看他:“嗯……就是想告訴爹爹我喜歡凌陌玦,也希望爹爹能告訴母親一聲,讓她不必再為我挑選京城的適齡女郎了,我有凌陌玦就夠了。”

    雖然宋宥的動作不像宋于修那么大,但是宋杬卿還是察覺到了——近期他來梧桐苑后時常會看見書桌上的年輕女郎名冊,連家世品行都寫得一清二楚,一看就是特地擺給他看的。

    白溪吟失笑:“原來如此。”

    他又問道:“那你當真不怕她那不祥之名?”

    “不怕。”宋杬卿目光堅毅,“我不信那些話,反而還覺得她赤紅色的眼睛特別好看。”

    白溪吟將宋杬卿扶起來,目光溫柔:“既如此,那我今夜便同你母親說明一切,元元你只管做你想做的。”

    宋家的嫡子,做宣王正君也是使得的,雖說可能略有波折……

    “謝謝爹爹!”宋杬卿明艷一笑,頓時就不慌了。

    “那我現在就去看看凌陌玦,她受傷了,傷口還在滲血,肯定很疼,我帶些補品過去。”

    他喋喋不休說了好多話,正打算往外走,沒注意到白溪吟神色微凝。

    “元元,”白溪吟笑意盈盈,“宣王不是昨日才抵達京城么,而你昨日在家休養,如何知曉她受傷了?”

    “還知道的這般清楚?”

    他直視宋杬卿雙眸,嗓音一如往常般溫和,但宋杬卿就是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宋杬卿啞然,沒想到自己一不小心說漏嘴了,一時間心跳如雷,只想著該怎么糊弄過去。

    “怎么?不能告訴爹爹么?”白溪吟將宋杬卿慌亂的模樣盡收眼底,聲音愈發溫柔,“是你去見了她,還是……她來見了你?”

    “是、是我去見了她!”宋杬卿脫口而出,而后又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昨天感覺身體好些了后就……偷偷跑出去同她見了一面,所以、所以才知道的這么清楚。”

    外庭相見與內院私會,他總得選一個吧?

    雖然說自己偷偷跑出去也不合禮節,但也比讓爹爹覺得凌陌玦是夜里翻窗的登徒子好。

    “是么?”白溪吟垂下眼簾,也沒說信與不信,不緊不慢地啜了口茶。

    宋杬卿緊張兮兮地看著白溪吟,故作鎮定地點點頭:“嗯,是這樣。”

    白溪吟又道:“她如今身份不同,你與之相見還需多加注意,莫要落人口實。”

    “嗯嗯,爹爹說的是。”宋杬卿連連點頭,感覺到周身氣場變了后緊張感逐漸退去。

    他怕自己多說多錯,很快離開了梧桐苑。

    白溪吟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輕笑著搖了搖頭。

    ……

    宋杬卿這次出門沒打算用府內的馬車,而是讓人去車行雇了輛最為普通的馬車,一兩銀子就能繞京城轉一下午的那種。

    不過宋杬卿沒那個興趣,直接讓車婦駛到宣王府后門,而后自己提著禮品下車,假裝沒注意到車婦訝異的目光。

    雖然這些補品有些重量,但這對他來說真的很輕松,畢竟他有力量buff。

    宣王府曾是墨家宅院,不像皇宮那般富麗堂皇,而是古樸雅致,有一種沉靜的意蘊。

    宋杬卿是第一次來,但他進宣王府的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

    禮品被人取走了,帶路的人將宋杬卿引到一間屋子前,只道一句:“殿下正在屋內,公子隨意便好。”

    宋杬卿有些驚訝那人的干脆,又有些奇怪府內沒什么人,不過也沒太在意,直接推門進去了。

    屋內極為安靜,宋杬卿也下意識放輕呼吸,慢慢穿過屏風,看到了躺在軟榻上休憩的凌陌玦。

    她枕著左手,臉色有些泛白,眉頭微蹙,看著睡得不太安穩。

    宋杬卿看著也漸漸皺眉,她是傷口又在疼了吧,回京路上舟車勞頓,昨日又偷偷摸摸去了宋府,肯定很累。

    他緩緩抬起手想將她微蹙的眉頭撫平,但又遲疑地止住動作,擔心將她弄醒。他想了想,最后還是收回了手。

    還是讓她睡到自然醒吧。

    宋杬卿環視四周,這里布置規整簡單,與他的屋子風格大不相同,不過也是好看的。

    他不打算叫醒凌陌玦,隨后便從桌子下搬了個椅子坐在軟榻旁邊,靜靜地看著她。

    看著看著就入了迷。

    凌陌玦的外形條件真的很不錯,身材修長,武功高強,很有安全感;臉也很好看,膚色雖然不算很白,但膚質很好,也沒有疤痕疙瘩之類的;而且鼻梁高挺,特別有型,嘴唇雖然有些薄,但是還挺軟的……

    等等,他剛剛在想什么?

    宋杬卿臉一紅,連忙抬手揉了揉兩頰,假裝無事發生。

    誰的嘴唇不是軟的?怎么偏偏想到這一點?

    幸好她睡著了……

    宋杬卿這么想著,下意識垂下頭去看,結果正對上一雙赤瞳。

    宋杬卿:……

    不知道為什么,他好像并不是很驚訝,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念頭。

    宋杬卿見凌陌玦直直地盯著他看,不過瞳眸中帶著幾分迷茫,想來是還沒完全清醒。

    “你……”

    他想說些什么,可是才說了一個字,腰上立即傳來一股大力,整個人不可抑制地往前撲,最后被人牢牢錮在懷里。

    “元元……”凌陌玦在他耳畔低喃,好似在嘆息,又好似藏著幾分微不可查的執著。

    宋杬卿一時間還有些發蒙,怎、怎么就抱在一起了?

    懷中人沒說話,凌陌玦的手又收緊了些,聲音也有些低啞:“是夢……么。”

    宋杬卿一怔,這看似隨意卻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問題、這看似無所謂卻透露出幾分可憐兮兮的語氣——

    “不是夢。”宋杬卿立即說道,又輕輕地戳了戳凌陌玦的臉,聲音溫柔,“我來看你了,阿玦。”

    凌陌玦呼吸一滯,雙目瞬間恢復一片清明,久久無言。

    宋杬卿眨眨眼,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她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沒醒困?

    “元元。”

    凌陌玦開口了,她抱著人坐起身來,抬手理了理他額前微亂的發絲,隨后臉上便露出了一個簡單的、滿足的微笑:“你終于,又喚我‘阿玦’了。”

    她笑得太好看了,宋杬卿臉又開始泛紅,不自在地推了推她的肩膀,假裝鎮定道:“你別這么肉麻。”

    他別開臉想躲開凌陌玦的視線,余光中卻瞧見一處紅,頓時一愣,手上更用力了些,一面說道:“快讓開,都壓到你傷口了。”

    凌陌玦乖乖退開了些,宋杬卿盯著她左胸口,眉頭緊皺道:“都滲血了,你就沒發現嗎?”

    凌陌玦直直地盯著他,不以為意道:“傷口并無大礙,你無需擔心。”

    宋杬卿無奈地看著她,但也不好指責她什么,只道:“傷口出血了,我給你清理一下,再換個藥。”

    凌陌玦不愿他見到那血肉模糊的傷口,下意識開口道:“你不必——”

    “你給我乖乖坐好!”宋杬卿瞪了她一眼,自己去拿桌上的藥箱。

    凌陌玦微怔,當真乖乖坐好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盡管宋杬卿已經做了準備,但當他再次看到那個傷口,還是沒忍住紅了眼,但他什么都沒說,默默地開始清理血污。

    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根本沒有痛覺,都這樣了還覺得沒什么事。

    清理了一半時,宋杬卿感覺手下的身體突然變得緊繃起來,連忙止住動作,抬起頭來看著她:“是不是很疼?”

    二人隔得很近,凌陌玦都能看清他微彎的眼睫,還有那漂亮瞳眸中滿滿的憂色與心疼。

    凌陌玦呼吸略重,緩緩說道:“不疼。”

    宋杬卿想到自己的力氣,盡可能地又放輕了許多,慢慢地將血跡清理干凈。

    上藥時,他又感覺手下的身體變得僵硬了,想到藥是會有些疼,他便湊近傷口處,輕輕地吹了吹。

    “這樣會不會好一點?”宋杬卿仰著腦袋問道,“我小時候受傷了,爹爹就是這么做的。”

    雖然凌陌玦不是小孩子了,但是這么做應該也是可以的。

    他發現凌陌玦已經緊閉雙眸,只低低地應了個“嗯”字,聲音似乎有些低啞。

    宋杬卿雖然覺得她有些莫名的別扭,不過還是放下心來,很快給人包扎好,又勒令她躺下去休息。

    這回凌陌玦沒有乖乖聽話了,態度有些強硬地拉著他坐在自己身旁,一雙赤瞳直直地盯著宋杬卿看。

    宋杬卿眨眨眼,道:“怎么這么看著我?剛剛做噩夢了么?”

    凌陌玦輕輕地捏了捏宋杬卿地指尖,低聲說道:“……是個離奇的夢。”

    “什么?”宋杬卿沒聽清,她聲音太小了。

    “沒什么。”凌陌玦換了個話題,“元元今日為何會來找我?可是發生了什么事?”

    宋杬卿認真地看著她,緩緩說道:“你受傷了,我很擔心。”

    “還有一點,我想告訴你,這個世界很不對勁。”

    ……——

    艱難產出的一章,越到最后寫得越困難……

    好害怕寫崩,這4k真的修了很多遍,會努力寫完的,絕對不會草草了事。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話音剛落, 宋杬卿就感覺到心臟驀地一疼,忍不住微微蹙眉。

    凌陌玦神色一凝,隱約察覺到什么, 遲疑道:“元元此話何意?”

    宋杬卿狀似無意地抬手撫了下心口, 這才緩緩說道:“你還記得當初我與諸芷兒在渟裳閣起了爭執, 他拿算盤砸我那次嗎?還是你出手救了我。”

    “自然記得。”凌陌玦眸光微冷,那時元元躲避不及, 若非她出手,他定會受傷。

    “我當時分明是想躲開, 可身體卻突然動不了了。”宋杬卿神色嚴肅, “雖然時間很短, 但我的確感受到身體好像被一股力量定住了,不能動彈。”

    “什么?”凌陌玦眸光一閃,細細想來, 他當時的表現的確有幾分怪異。

    “我本以為那只是一次意外, ”宋杬卿嘆了口氣, 面上愁色更深, “可后來又出現過類似情況。”

    “諸芷兒設計陷害我那回,我也是突然就動不了了, 不然以我的力氣, 他不可能對我如何。”

    “阿玦,你也做了那個夢對吧?”宋杬卿注視著神色微異的凌陌玦, “所以應該也知道夢里的‘我’跟諸芷兒不對付, 準確來說是夢中的‘我’總是被他欺侮。”

    “可如今的我和夢中的‘我’無論是性情還是身份都不相同, 我從未主動去招惹諸芷兒, 但我和他還是生了齟齬, 就像是誰安排好的一樣。”

    宋杬卿慢慢地深吸口氣, 語速放緩:“他設計陷害我那回也十分怪異,那日翎老王君大壽,他既心悅翟云世女,按理來說應該多同翎王正君多加親近,又怎會選定在那日設計我與人幽會?”

    “若事當真成了,我雖會遭人鄙夷,但翎王府的名聲也會受損。這件事細想便知,諸芷兒難道真的不清楚嗎?”

    “難道他對我的怨恨已經大過……他對翎王府、對翟云世女的在乎了嗎?”

    見凌陌玦已然陷入沉思,宋杬卿輕輕地笑了笑,又道:“我就是覺得,諸芷兒處處針對我的行為,就像是誰安排好了的一樣……”

    宋杬卿身體卸了幾分力氣,直向凌陌玦栽了下去。

    “元元?”凌陌玦猛然回神,這才注意到宋杬卿泛白地面色,不禁有些慌亂,“你哪兒不舒服?”

    宋杬卿靠在她懷里緩了會兒,勉強笑了笑,安慰道:“沒事,就是心口有些疼。”

    凌陌玦神色難看,低喃道:“又是心口……”

    “你也發現了?”宋杬卿毫不意外她這么說,“我一想同你說說這個地方的不對勁,心口就疼。”

    他有些狡黠地笑笑:“不知道是因為這次說得比較委婉,還是因為耐疼性增強了,這次沒有上次那么疼了,至少我沒暈過去。”

    凌陌玦知道讓醫官來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心疼他,忍不住將人抱得更緊了些。

    她說:“我知道了,元元先別說了,好好休息。”

    宋杬卿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勉強笑了笑:“緩了緩已經不疼了,你別太擔心。”

    他略休息了會兒就坐起來,想起了什么連忙去看她左胸口處,見沒滲血終是松了口氣。

    還好他剛剛靠的是右肩,沒壓到傷口。

    “最明顯的就是你這個傷口了。”宋杬卿一臉不忿地指了指凌陌玦左胸口處,“什么樣的傷口還會自己撕裂開來,以至于幾個月都不見好的?”

    就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搞事情,真歹毒!

    凌陌玦握住他的指尖,道:“這傷雖不至于危及性命,但對我頗有限制,相必一段時間內都不能動武了。”

    “你還想動武?”宋杬卿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看起來惡狠狠的,“從今天開始,你給我好好待在床榻上休息,不準隨意下床走動,更不能隨便外出。”

    凌陌玦赤眸中滿是笑意,覺得他這幅張牙舞爪的小模樣實在可愛。

    宋杬卿極為認真地看著他:“要聽話,別讓我擔心,知道了嗎?”

    凌陌玦唇角微揚,道:“好,都聽你的。”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和你說。”宋杬卿坐得端端正正,“我的記憶應該也出了問題,我并不是生來就記性不好的。”

    宋杬卿依稀記得,他上輩子應該是個編輯,最后是在工位上勞累猝死。

    凌陌玦眉頭一皺:“怎會如此?”

    “我是這么猜測的,”宋杬卿苦著臉,“爹爹說我小時候走丟過一回,應該就是和你相遇那次,可我真的想破腦袋都還是沒有半點印象,實在是太奇怪了。”

    “不僅是這樣,我還感覺有什么東西有意模糊我察覺出的不對勁,幾次碰上諸芷兒我的身體都不能動,可我總是沒有深究下去。”

    凌陌玦想到諸芷兒,心中便涌現出幾分反感,沉默幾息說道:“諸芷兒得了失心瘋,早已跟隨順安縣令離開了京城。”

    “原來如此,那我與他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宋杬卿下意識點點頭,隨后卻是一愣,驚訝地看著她,“順安縣令……是誰?諸芷兒母親不是平南王?”

    “看來你并不知曉。”凌陌玦牽過他的手,“去年年末,平南王次女酒后沖撞了十二皇子。”

    宋杬卿吃了一驚:“原來是這樣,她可真是……膽大妄為。”

    十二皇子封號琴寧,極受陛下疼愛,諸芷兒姐姐的下場可想而知。

    不過她既說是“沖撞”,那十二皇子應該沒有大礙。

    凌陌玦垂下眼簾,眸中閃過一絲諷刺。若非那諸文宣曾為先帝擋了一劍,哪能茍延殘喘至今?

    “對了,”宋杬卿拍拍她的手,“十二皇子是你弟弟吧,你們關系怎么樣?”

    凌陌玦捏著他指尖,聞言淡淡道:“他不敢接近我。”

    宮內碰見過兩三回,對方每次都是怯怯地說句“六皇姐安好”就忙不迭地走了,心聲聽著也對她十分畏懼。

    不過她并不在意這點。

    宋杬卿想了想,說道:“大概因為你不常在京城,你們見面還是挺少的,互相之間沒多少感情。”

    而且畢竟是同母異父的弟弟,凌陌玦可能會覺得別扭,他還是別問了。

    宋杬卿盯著凌陌玦看了陣子,緩緩說道:“阿玦,我這是第一次來找你,不過后門的侍衛對我并不陌生,你是不是事先和她們說了的呀?而且也很期待我能來找你?”

    凌陌玦微怔,緩緩抬起頭來直視他:“元元,自回京后,我無一日不期盼著你能來找我。”

    “雖不知你何時會來,但總要先安排妥當,如此她們才不會怠慢與你。”

    “這樣哦,你想的還挺周到。”宋杬卿甜甜一笑,心里忍不住冒出喜悅的火花來。

    看來是昨天說的,他心想。

    “不過……怎么感覺你府上都沒什么人?”宋杬卿記得一路上只看見幾個侍從,寢殿前也沒護衛守著,難道不怕發生什么盜竊之類的事?

    凌陌玦想到今日當差的幾名下屬,微妙地沉默一陣,說道:“我不喜喧囂,府上侍從并不多。”

    “原來如此。”宋杬卿了然地點點頭。

    想想也是,她無論是作為宣王還是何玦的時候,身旁的人都不多,和那些身后跟著一群人的世家貴女很不一樣。

    宋杬卿靜靜地看著眼前專心致志把玩他手指的人,心中暗嘆,這個人身上的反差真的很大。

    她分明長著一副不近人情的冷酷模樣,可對著他時卻總會變得柔和,眼里盛滿的情意簡直能讓人沉溺其中。

    她不善言辭,話不算多,可偏偏說起情話時就信手拈來,每次都用直球將他打得措手不及……

    不過為什么每次都是他害羞臉紅,他好像還沒見過凌陌玦臉紅的樣子。

    宋杬卿想到這點,很快回過神來,慢慢的,嘴角翹起一抹壞笑。

    他打定主意,微微探身靠近凌陌玦,一手撐著軟榻,一手攀上她頸脖。

    “阿玦。”

    他聲音輕輕的,柔和又好聽。

    凌陌玦身體瞬間繃緊,望著他的赤瞳中展現出幾分不解。

    “嗯?”

    宋杬卿時刻注意她的表現,立即發現她耳朵開始泛紅,笑瞇瞇道:“你打算什么時候去我家提親呀?”

    “什……”凌陌玦瞬間睜大了眼睛,一股熱氣從心口開始彌漫。

    “嗯哼?”宋杬卿歪了歪頭,笑得一臉單純無害。

    他身體又湊近了些,慢悠悠地說道:“何玦的身份不能用了,你要不要以‘凌陌玦’的身份和我成親?”

    現在他整個人幾乎都要和她貼在一起,但很小心地沒將重量壓在她左胸口。

    他的“誘惑手段”并不算厲害,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笨拙,但他還是如愿地看見了凌陌玦臉紅耳朵紅脖子紅的模樣。

    宋杬卿有些得意地挑眉笑了笑,一面收回手打算退開。

    但這次,凌陌玦卻不讓他得逞。

    她一手扣住宋杬卿的腰,翻身將人壓在身下,赤瞳直直地看著他。

    二人隔得很近,幾乎鼻尖相貼。

    宋杬卿覺得她眼神有些兇,心中一顫,聲音低低的:“你、你做什么……”

    凌陌玦閉了閉眼,將腦袋埋在他頸窩,輕輕地蹭了蹭,聲音低啞:“怎么又起壞心思了?”

    宋杬卿下意識反駁:“我哪兒有?”

    他只是想看看這個人臉紅的樣子而已。

    他后知后覺地發現,這人此刻的壓迫感極大,脖子是燙的,呼吸也是燙的……

    等等,他剛剛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不對啊,不就是身體貼在一起嗎?抱抱不也是這樣?她反應怎么這么大?

    “那……”凌陌玦支起身子看著他,輕笑一聲,“你分明害羞得臉都紅了,怎么還要來招惹我?”

    宋杬卿一愣:“什、什么?我臉紅了嗎?”

    他立即抬手摸摸自己臉頰,入手是一片滾燙,那臉肯定紅得不像樣了。

    所以說,他剛剛是頂著一張紅撲撲的臉去撩她嗎?

    他看到凌陌玦眸中明晃晃的笑意,心里一下繃不住了,直接拿手捂住她眼睛,氣惱道:“你別笑……”

    凌陌玦嘴角愈發上揚,但很聽話地什么都沒說,只拉著人坐了起來,理了理他的頭發和衣裳。

    她的動作十分熟稔,顯然是做過很多回了。

    宋杬卿知道這人總是顧著他的,漸漸的,也不覺得難為情了。

    “元元,”凌陌玦牽住他的手親了一下,認真地看著他,“提親一事,若你愿意,我此刻便可去宋府拜訪。”

    宋杬卿沒收回手,只微微地縮了下指尖,臉紅紅道:“我自然是愿意的,爹爹也是同意的,母親和姐姐們應該也是……”

    宋杬卿愣了下,猶猶豫豫:“她們大概也會同意吧……”

    最大的阻礙應該是宋于修,她看起來最不喜歡凌陌玦了。

    想到這點,宋杬卿有些低落地垂下腦袋。

    凌陌玦見狀抬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道:“你不用擔心,這些都交給我。”

    歸根結底,宋宥她們還是顧及她隱瞞身份一事,認為她對宋杬卿并非真心,這的確該由她來解決。

    宋杬卿一直都覺得凌陌玦的聲音很好聽,低沉又溫柔,這次聽了更是心臟砰砰直跳。

    這個人真是又溫柔又有安全感,簡直是完美妻主!

    宋杬卿其實打算在這兒吃了午飯再回去的,結果待了沒多久就被人提溜走了。

    他沒敢提出反對意見,因為來的人是宋于修。

    馬車外裝飾得很華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馬車,里面的氣氛卻是十分壓抑。

    宋于修臉色青黑,宋杬卿縮在角落里,覺得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涼颼颼的。

    “宋杬卿,你可真是好樣的。”宋于修突然說道,看著有幾分咬牙切齒。

    宋杬卿身子一抖,垂下頭不敢看她,只小聲問:“阿姐,你怎么來了?”

    “我怎么來了?”宋于修皮笑肉不笑,“怎么聽著你不是很高興啊?怎么,你還想在她那兒吃頓飯?”

    “嗯,本來是這么想的。”宋杬卿點點頭,聲音有些遺憾,“我還沒在她府上吃過飯呢。”

    宋于修一怒:“你!”

    宋杬卿轉頭看著她,抿了抿唇,道:“阿姐,你為什么那么不喜歡她?”

    “哼!”宋于修冷笑,“弄虛作假之人,絕非良人。”

    宋杬卿聽她這么說心里也有些生氣,不滿道:“她沒有,她對我很好,我喜歡她。”

    “你喜歡她?!”宋于修聲音驟然拔高,像是被點了火的炸藥包似的,“元元,她騙了你,你還喜歡她?你別忘了,你當初還說要跟她恩斷義絕呢!”

    “那、那是我沖動了還不行嗎?”宋杬卿瞪著她,試圖據理力爭,“老實說,她除了偽裝為何玦這一身份以外,也沒對我做過壞事啊。阿姐你應該也能看出來吧,她對我是真心的。”

    “她雖然看起來很兇,但是對我很溫柔,體貼入微,處處上心,又很有安全感,符合我所有理想妻主的標準,所以我才會喜歡她。”

    他頓了頓,又道:“就算是關心我,阿姐你也太過分了,為什么把她貶得一文不值,這樣的話我也會難過。”

    話落,馬車內一片寂靜。

    宋杬卿等了幾息也沒見宋于修說話,便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她神色很不好,卻不是怒容滿面。

    “阿姐?”他輕聲道。

    宋于修閉了閉眼,緩緩說道:“因為你哭了。”

    宋于修一愣:“啊?”

    宋于修一手撐著額頭,氣惱道:“你因為她,總是掉眼淚不是嗎?”

    “我都看見了,剛成親沒多久,你一個人躲在房間里哭,有時候還會做噩夢,你以前都不會這樣,不是因為她,還能是誰?”

    “什……什么?”宋杬卿傻眼了,有這樣的事嗎?

    好像……是有過哭的記憶,不過那時候應該是因為第一次成親的慌亂,做噩夢大概也是因為害怕原身的悲慘結局吧。

    “還有,”宋于修臉色愈發難看,“她身份敗露后,你嘴上說與她恩斷義絕,背地里還不是一個人偷偷摸摸掉眼淚。”

    “你怎么知道?”宋杬卿脫口而出,眼睛瞪得老大。

    下一瞬,他立即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連忙扭過頭去不看她,臉色爆紅。

    他分明是躲起來偷偷哭的啊……

    “眼睛腫的跟個核桃似的,還以為旁人不知道。”宋于修用手揉揉宋杬卿的腦袋,將他頭發揉得一團糟才肯罷休。

    宋杬卿有些不滿地拿來她作亂的手,默默地整理自己頭發。

    宋于修想起宋杬卿哭得眼睛紅通通的可憐模樣,又是一陣心疼,氣悶道:“所以說,我為什么要喜歡惹哭我弟弟的混賬?”

    “她不是混賬。”宋杬卿認真反駁她,“而且那回也不全是她的錯,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嘖,你胳膊肘怎么總是往外拐?”宋于修一臉不愉。

    “哪兒有?”宋杬卿嘟著嘴,小聲嘀咕著,“我跟她才是一個胳膊肘的~”

    “誒,你這小郎君怎么越說越起勁?”宋于修抬起手,作勢又要揉他腦袋。

    宋杬卿趕緊躲,同時還不服氣地說道:“反正凌陌玦才不會對我不好。與其這么關心我,阿姐你還是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你和秋舒哥哥之間,如何了?”

    宋于修:“……”

    她沉默了,并且轉過頭去,好像沒聽見他的話一樣。

    宋杬卿心生訝異,立即問道:“怎么了?出什么問題了嗎?”

    “唉——”宋于修長長地嘆了口氣,看著頗為苦惱,“元元,你說你們小郎君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唔……”宋杬卿一手摸著下巴,仔細思索,“小郎君的想法還是很多的,這個需要你自己去把握。”

    “其實,我有時候也不懂秋舒哥哥在想著什么,他總是溫柔地笑著,十分細心,而且懂很多東西。雖然話比較少,但是很會照顧旁人的情緒,相處起來很舒服。”

    “溫柔地笑……”宋于修低喃一句,忽然用手捂住慢慢變紅臉,“他笑起來很溫柔,也很好看。”

    末了,她又補了一句:“不笑的時候也好看。”

    宋杬卿眨眨眼,直接問道:“阿姐,你不會是單純看上秋舒哥哥的美貌了吧?”

    秋舒哥哥的確很好看,在京城中也是數一數二的美人。

    宋于修愣了下,伸手撓撓頭,不確定道:“或許是吧……我一見到他就覺得他好看,比誰都好看。”

    宋杬卿看她一副深陷情網的模樣,想到自己也覺得何玦那張臉很好看,這大概是傳說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過他也沒什么戀愛經驗,也給不出什么有效建議,還是不要瞎指揮了。

    于是宋杬卿最后也是讓宋于修加把勁,努力讓秋舒看到她的誠心。

    宋杬卿自己還有任務呢,他要努力讓家里人都接受凌陌玦!

    時間飛逝,一下就跳到了九月。

    在宋杬卿的努力下,家里人雖然說不上是完全接受凌陌玦了,但態度也是漸漸松動。

    凌陌玦的傷也好多了,雖然沒有痊愈,但已經不會自己主動撕裂了,這多虧了古太醫。

    宋杬卿與方家人的關系也是愈發親近,時而去她家小住幾日,周圍都是對他親近友善的人。

    一切都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宋杬卿是這么認為的。

    九月中旬開始,宋杬卿發現家里人突然開始忙碌了起來,說是為了即將來臨的南暮山祭祀做準備。

    南暮山祭祀……

    又是原書中沒出現過的事。

    沒由來的,宋杬卿覺得一陣心慌。

    就好像,這次祭祀一定會發生什么似的——

    小可愛們,阿蕁因為二次元三次元的各種原因,斷更很久,實在抱歉!!!

    現在終于收拾好心態回來碼字了

    哦吼吼,最后一個劇情點啦,超級激動~

    這次祭祀,會發生什么呢?

    在此感謝一下小浣熊小可愛,給我投了五十個月石,幫助我可以換更多的封面圖位置~比心心~

    暑假來臨,準備接受阿蕁認真又真誠的更新吧!

    努力完結,沖沖沖!

    感謝在2023-06-15 22:37:44~2023-06-30 22:54: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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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南暮山祭祀, 據說為凌朝初任帝王所設,廿年一祭,歷時半月, 亙古不變。

    周圍人都這么說, 可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六年的宋杬卿卻連聽都沒聽說過, 真是太奇怪了。

    可能是那個可惡的女人,也可能是這個世界的天道。不論是誰, 反正肯定是不想讓他好過的東西。

    宋杬卿想過,如果他不去祭祀, 乖乖待在家里的話, 會不會就什么都不會發生了?

    可是, 如果他總是逃避的話,是不是永遠都沒辦法知道這一切的真相?

    為什么他會被針對?

    為什么他身邊總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還有……為什么他會來到這個世界?

    難道他真的是受上天眷顧,以至于死后重活一世嗎?

    而且, 先不說宋杬卿想不想逃避,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他能躲得掉嗎?

    既然能讓他周圍所有人都察覺不出問題來, 力量有多強大可想而知, 宋杬卿不覺得自己能輕易逃脫。

    宋杬卿一想到這件事就覺得煩悶,泄氣地趴在桌子上, 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難道他就這么什么都不做, 然后等著事情發生嗎?那也太被動了吧。

    不行,他總得做點什么……

    某日, 接近正午時分。

    宋杬卿趴在桌上發呆。

    “公子, 方家小姐來了。”門外的小茹揚聲說道。

    宋杬卿回過神來, 想到自己答應了跟梓玥阿姐出去吃飯, 忙應了一聲, 進里屋換了件衣裳。

    方梓玥在飄香樓定下了最好的廂房, 又牢牢記住了弟弟的喜好,點的都是宋杬卿喜歡的菜:紅燒排骨,水煮魚,麻婆豆腐,甜辣黃瓜條等等。

    但她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宋杬卿似乎有些食欲不振,最喜歡的水煮魚都沒吃幾片。

    方梓玥停下手中動作,一臉關切地看著他:“元元,可是這飯菜不合你胃口?”

    “不是,”宋杬卿搖搖頭,夾了塊排骨放進碗里,“挺好吃的,這飄香樓的飯菜味道一向不錯。”

    不過他現在因為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沒什么胃口。

    方梓玥想了想,覺得自己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說道:“其實我這次除了想同你吃頓飯,還有事與你說,關于你讓我查的那個人,有消息了。”

    “是嗎?”宋杬卿心中一喜,忙放下碗筷,迫不及待地問道,“查出什么了?”

    宋杬卿覺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于是拜托了方梓玥幫他找找他當初在寺廟中遇上的兩個人,主要的是要查那個女人。

    至于為什么是讓她幫忙查而不是找宋于修她們……因為如果要她們幫忙查的話,那她們肯定會問發生了什么事,而宋杬卿不想說。

    宋家人會問,但方梓玥不會。

    宋杬卿讓他幫忙查,她便毫不猶豫地去查了。

    方梓玥說道:“那女子是東城富商陸家的三小姐陸瑾,夫郎是陸家主君遠房表親的孩子,名喚白意。”

    “她們都是京城人士?”宋杬卿問。

    “嗯。”方梓玥頷首道,“這陸三小姐乃側室所出,并不受寵,在陸家沒多少話語權。”

    宋杬卿一手摸著下巴,神色嚴肅,已然陷入沉思。

    “可奇怪的是,”方梓玥頓了頓,眉頭微皺,“一次失足落水后,這陸三小姐竟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將陸家大鬧一通,又強娶了白意公子,之后又帶人南下,在江南那邊買了處宅子居住。”

    宋杬卿一驚:“像變了個人似的……”

    嗯?這聽著怎么那么像……

    “是啊,”方梓玥想到打聽來的消息,繼續說道,“據說這陸瑾原本性格怯懦,寡言少語,時常被嫡出的陸二小姐捉弄,但從未出手反抗。”

    “但自落水醒來之后,陸瑾整個性子都變了,當日直接破門而入,將陸二小姐打了一頓,揍得人鼻青臉腫,直在床上躺了三個多月才能下地。陸家家主也被硬生生氣昏過去。”

    “當時陸家人都說陸瑾是被什么臟東西附身了,還請了人來開壇作法,最終卻是自討苦吃。”

    “而且還有一件怪事,自陸瑾走后,陸家生意便一落千丈,如今早已不是什么富商了。”

    此話一落,方梓玥終于端著茶杯喝了一口,潤潤喉。

    宋杬卿默了默。

    他這回確信了,那陸瑾要么是穿越的,要么是重生的,再不然就是被奪舍了!

    好家伙,既然能夠多活一輩子,不好好跟夫郎甜甜蜜蜜,干嘛抓著他不放?還傷害了凌陌玦,真討厭!

    宋杬卿想了想,又問道:“那梓玥阿姐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嗎?還是在江南?”

    “不。”方梓玥搖搖頭,“我們去江南后發現那處宅子已經沒有人了,只查到了她們當初的經歷。至于她們如今所在何處,我們目前還沒發現蹤跡。”

    “這樣啊。”宋杬卿若有所思,該不會是回京城了吧?

    他沖方梓玥笑笑,真心實意道:“這次多謝梓玥阿姐了,幫了我很大忙呢。”

    “元元不必客氣,”方梓玥也溫柔一笑,“你我既是姐弟,自是不必如此生分。”

    “嗯!”

    多少知道了些有用的消息,宋杬卿也沒那么擔心了。他看著桌上豐盛的飯菜,胃口大開,吃的一本滿足。

    方梓玥寵溺地看著他,隨后就要送他回府。

    “等一下,”宋杬卿抿了抿唇,又沖方梓玥笑了笑,看著十分乖巧,“梓玥阿姐,我現在還不想回去。”

    “那元元想做什么?”方梓玥問道,“不若去聽折子戲?”

    “不是。”宋杬卿走兩步靠近她,用手指捏著她一片衣角,輕輕地扯了扯,小聲說道:“這里離宣王府不是很遠,所以……我想順路去看看她。”

    這個“她”指的是誰,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方梓玥微愣,隨后啞然失笑:“你啊……”

    宣王府和飄香樓分明不在一條街上,哪兒來的“順路”一說?

    宋杬卿鼓了鼓腮幫子,目光直直地看著方梓玥,里面滿是期待之色。

    這段日子,家里人看的比較緊,不準他隨意出門,她們主要是覺得兩個人還沒成親,他一個小郎君總是找上門去不太好。

    凌陌玦倒是明里暗里多次拜訪宋府,每回都帶了厚禮來,勉強算是刷了一波宋家人的好感度。

    不過宋杬卿偶爾會在心里嘀咕,她們分明是熱戀中的小情侶,卻見不著幾回面,這合適嗎?

    這次是方梓玥帶他出來的,宋家人也知道她們之間的關系,所以二人多待一會兒也沒關系。

    他想趁著這次機會去看看凌陌玦,不知道她的傷口怎么樣了,正好也討論一下陸瑾的事。

    見方梓玥不說話,宋杬卿又扯了扯她的衣袖,拿另一只手比了個“一”出來,信誓旦旦道:“我就去一個時辰,真的,絕不多待一刻鐘。”

    方梓玥看著她,笑而不語。

    普天之下,怕是沒有哪個姐姐能大大方方地看著自家寶貝弟弟投入別的女人的懷抱,哪怕那個女人是她弟婿。

    宋杬卿與凌陌玦二人的感情淵源,方梓玥已盡數知曉,偏心的她自是對那凌陌玦頗有微詞。

    宋杬卿癟癟嘴,慢慢地把手指收回來,眼神變得可憐兮兮的,小聲道:“那……半個時辰后回來,怎么樣?”

    方梓玥心中一軟,雖然依舊有些不愉,可弟弟這么看著他,還對她撒嬌,她如何能拒絕?

    于是她抬手,輕輕地摸了摸宋杬卿腦袋,淺淺一笑:“你既想去,便去吧。半個時辰后,我去宣王府后門接你。”

    “好。”宋杬卿笑得眉眼彎彎,“阿姐最好了!”

    話落,他便忙不迭地往外走。

    身后的方梓玥無奈一笑,還不完提醒一句:“慢些走,別崴了腳。”

    “知道了——”

    宋杬卿嘴上答應著,見三樓廊道上沒人,腳下動作不停,結果在轉角處差點與人撞上。

    他沒看清臉,只察覺到有個人影,雖立即停下腳步,可慣性使得他上半身往后仰,在快要摔倒之跡被人扶了一把。

    宋杬卿回過神來,心中仍有幾分心悸,但即刻抬起頭來道謝:“多謝你——”

    冷不丁看見凌陌瑜的那張臉,宋杬卿瞪大眼睛,嚇得一下失了聲,就好像嗓子被人掐住了一樣。

    凌陌瑜見狀臉色一沉,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愉,左手不自覺多了分力氣。

    宋杬卿便立即感覺到右肩一疼,忍不住蹙了眉,下意識抬手將肩上的手拍了下去。

    “啪”的一聲響,在安靜的廊道中顯得十分突兀。

    那只停在半空中的手肉眼可見地變得紅腫起來。

    凌陌瑜面色鐵青,咬牙切齒道:“宋杬卿——”

    宋杬卿連忙后退幾步,聲音細弱蚊蠅:“……抱歉。”

    他剛剛的確沒有控制力道,她該不會要以此為由抓了他吧?這人之前不是還想砍他手腳來著。

    他頓了頓,又道:“方、方才多謝五皇女殿下出手相助……”

    凌陌瑜聞言面色稍緩,慢慢將左手置于身后,然后直直地看著他,似乎想說些什么。

    宋杬卿:?

    怎么還不讓開?

    他沉默幾息,想著自己要做的事,便轉了身子打算從右邊繞過去,結果凌陌瑜也跟著移了一步,剛好擋在他面前。

    得,這一看就是故意的。

    直接將人推開也不太好,畢竟是個皇女。

    宋杬卿退后兩步,深吸口氣,快速說道:“我有要事,五殿下可否讓一讓?”

    凌陌瑜一噎,只覺心里甚是悶賭,背后拳頭狠狠攥緊,低聲說道:“……此次南暮山祭祀,你別去。”

    宋杬卿愣了下,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很快別開頭,冷聲道:“我去與不去,與五殿下何干?”

    “你!”凌陌瑜一怒,額頭青筋暴起,覺得這人實在不識好歹,作勢還想說些什么,卻被人打斷了。

    “元元,你荷包落下了——”

    方梓玥走過來護在宋杬卿身前,匆匆地沖凌陌瑜頷首道:“見過五殿下。”

    下一刻,她便立即偏過頭看著宋杬卿,低聲詢問:“發生了何事?”

    宋杬卿無聲地搖搖頭,勉強笑了笑,身旁有人就沒那么怵了。

    兩人關系看著十分親近,凌陌瑜目光愈發幽暗森然,心中某處也生了幾分澀意。

    “梓玥阿姐,我們走吧。”宋杬卿挽著方梓玥左手,拉著人從廊道左邊走了,壓根沒看凌陌瑜一眼。

    他便也沒注意到凌陌瑜驟然沉下的面色有多難看,陰翳十分。

    兩道身影很快消失,凌陌瑜垂眸看了眼自己左手腕骨處,于紅痕之中又多了一道淤青。

    她抬起右手摸了摸那道淤青處,下一刻手指突然用力地摁了下去。

    移開手再看,淤青變成了更深的紫色,又添了幾道半月形的血痕,看著十分可怖。

    可她唇角卻是綻開一抹笑意來,低聲呢喃:

    “宋杬卿,你早晚會落入吾懷中……”

    ……——

    阿玦:這章我為何沒出現(面無表情)

    阿蕁:你的戲份在后面(超小聲……)

    元元:咦,五皇女莫名其妙的(嫌棄)

    (友情提示,珍愛生命,遠離病嬌哇)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才到樓下的宋杬卿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一面抱怨道:“怎么就碰上她了,莫名其妙的。”

    方梓玥察覺出不對勁來, 遲疑道:“元元, 你與五皇女這是……”

    “她曾經綁架過我, 想逼我嫁給她,”宋杬卿實話實說, 又諷刺一笑,“其實她就是想利用宋家的權勢。”

    自己沒能力就想著利用公子郎君的婚事, 真是太沒品了。

    方梓玥面色一沉, 冷聲道:“是么。”

    宋杬卿見方梓玥臉色不好, 顯然是在擔心他,不由得心中一暖,抬手拍了拍她肩膀, 說道:“阿姐別擔心, 那次綁架之后, 她也吃了不少苦頭, 應該不敢再那么做了。”

    而且他也不會再像上次那樣,輕而易舉的就被人弄暈了。

    方梓玥斂下神色, 頷首道:“.……嗯。”

    “那我先走了!”宋杬卿沖她淺淺一笑, 隨后上了馬車。

    有宋府侍衛隨行,便不用方梓玥擔心。

    他目送馬車駛遠, 隨后才緩緩走向不遠處的茶樓, 眉頭緊鎖, 思緒紛雜。

    ……

    某日, 宋府。

    宋杬卿從梧桐苑走出來, 整個人都有些蔫蔫的。

    剛剛得來消息, 凌帝下旨,說是四品以上的官吏及家眷皆需一同前往南暮山,亥月中旬啟程。

    所以說,這次祭祀他根本就躲不了。

    可惡……總感覺背后有只手推著他往某條路上走,而且還是一條黑路。

    宋杬卿緊抿著唇,突然停下腳步。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

    下一刻,本來要回里屋的腳突然轉了個彎,改道去了小書房。

    他記得自己當初應該是做了記錄的,雖然后來以為自己不用走劇情了后就沒管了,但是努力找找的話說不定還能找得到。

    雖然他腦袋里隱隱約約也記得一些劇情,可是還是寫在紙上的東西可信度更高。

    記憶那種東西總是容易變模糊,就像多年后再次想起初戀會自動疊加800層濾鏡那樣似的。

    時間過去挺久了,宋杬卿也不太記得當初把那本冊子放在了什么地方,叫了青梔等人幫忙找找,找了大半個時辰后終于找著了。

    “呼……”宋杬卿緊緊捏著那本薄薄的小冊子,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隨后立即翻開來看。

    小說后期,原女主正外出作戰,原身性子實在懦弱,縱使有六皇女正君一名,在京城的處境卻依舊不好。

    最后,諸芷兒害得原身孩子沒了,這可以說是徹底斷絕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于是,在某個冬夜,原身拖著一身病體,悄悄地從六皇女府后門逃了出去。

    他穿的十分單薄,一件大紅色的外衫,說不上有多精致,但那是他親手的。

    是他的嫁衣。

    六皇女府的侍衛很快察覺到原身的出逃,立即追了過來。

    原身跟著一輛馬車上了山,之后又慌不擇路地跑了很久,最后到了懸崖邊,從此再無退路。

    冬夜寒涼,天上正落著雪。

    原身狼狽又無助地站在懸崖邊上,面上毫無血色,身子也是搖搖欲墜。

    他本就體弱,剛失了孩子還沒幾日,又逃跑了這么久,身體早已撐不下去了。

    四周圍著一群侍衛,全是他不熟的面孔,身上的盔甲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他閉了閉眼,覺得渾身都冷極了。

    那些侍衛紛紛出言請他回府,楊拾桑也勸他回去,可他不想聽她們的話。

    他彎起唇角,輕輕地笑了笑,襯著一襲紅衣,凄美無比。

    下一刻,他毫不留戀地轉身一躍,投入那無盡的黑暗中。

    ……

    “啪!

    宋杬卿猛然將書冊合上,睜大眼睛,一臉驚疑。

    他當初……有寫得這么詳細嗎?

    “嘶——”

    宋杬卿吸了口氣,立即將這本冊子扔到一邊,又連忙搓了搓手臂,呢喃道:“怎么突然覺得有點冷……”

    “天氣漸涼,公子回屋添件衣衫罷。”青梔立即說道。

    宋杬卿點點頭,離開前想了一想,最后還是把那個小冊子拿上了。

    雖然有點奇怪,但他感覺還是有點用的。

    祭祀有十五日,一行人在至少要在南暮山住十六天,自是需要早早做好準備,比如攜帶好衣裳飾品什么的。

    聲晚閣內。

    “公子,這件可要帶上?”青梔手持一件杏花色的衣裳問道。

    宋杬卿抬眸看了一眼,搖搖頭道:“不帶,只要沾上點紅色的衣服,通通都收起來,我這段時間都不想穿。”

    “是,公子。”青梔心下了然,將那件衣裳放在一旁。

    紅玉覷了眼看著頗為心情不佳的宋杬卿,非常機敏地沒說話,轉而湊近青梔那邊,小聲問道:“青梔姐姐,你可知道公子這是怎么了?”

    “公子素來便喜歡紅色的衣裳,這回怎的突然說不想穿了?”

    青梔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就按公子說的做吧。此次祭祀,就不帶紅色的衣裳了。”

    紅玉乖乖應下:“好。”

    宋杬卿這幾日一直在研究那個小冊子,現在懷疑那股力量是想把原書的劇情按在他身上,不然怎么這么努力地強迫他參加祭祀?

    南暮山大概就是照著原身跳崖的那座山做出來的吧。

    以此類推的話,原身死前穿的大紅嫁衣,那他為了避免某種奇奇怪怪的定律,這些日子就先別穿紅色了,最好碰都不碰一下。

    而且嫁衣是不可能出現的,他壓根就沒動手繡過,他當初成親穿的還是爹爹當年的嫁衣呢。

    他心中默默期盼著這十幾天千萬千萬不要下雪,讓他安安穩穩地度過這次祭祀就好。

    雖然這些想法可能是他胡思亂想了,但是他覺得自己什么都不做更不好。

    恰時,屋外有人說道:“公子,宣王殿下來府上了。”

    “嗯,”宋杬卿應了一聲,眨眨眼,故作鎮定道,“來了便來了,怎么還跟我說。”

    “公子,我們都知道,宣王殿下過一會兒就會來看公子你的。”紅玉立即打趣地說道。

    末了,她又補了句:“宣王殿下每回都這樣。”

    宋杬卿當即紅了紅臉,站起身來說道:“她分明是來同母親商量祭祀一事,你們別胡說。”

    他嘴上這么說著,眼中的笑意卻是藏不住的。

    好幾天沒見了,這次能見一面也好。

    其實宋家人對凌陌玦也算是認可了,對于她多次上門的行為也可以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或許祭祀之后,二人的婚事便會定下了。

    時間飛逝,很快到了十月十五日,眾人啟程前往南暮山——

    這章阿玦是出現了對吧,阿蕁沒說錯吧,雖然只有一點點(目移)

    主要是不好斷章,還是在這里停了吧w

    換了下一本預收主要是顧及新文字數和暑假時間,《內侍》可能也有三十來萬字,暑假大概率寫不完,我怕又會和《小郎君》一樣請假斷更之類的,所以換成了《臉盲霸總》,它是現代小甜餅,非女尊,依舊女寵男女追男,不是很長,暑假應該可以寫完。有興趣的小可愛可以看看哦~

    感謝在2023-07-01 23:28:13~2023-07-02 22:28: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待汝歸延似吾等昔也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南暮山坐落在京城南郊, 若無意外,當日即可到達。

    凌帝極為重視此次祭祀,朝臣家眷都來的很早, 隨行者眾多, 場面極為壯觀。

    宋杬卿看著凌帝的鑾駕, 心中暗嘆,真是金錢的味道~

    凌陌玦駕馬跟在凌帝鑾輿后, 少見地又帶上了面具,一身玄色勁裝, 身姿挺拔, 極為惹人注目。

    主要是吸引了宋杬卿的目光, 別的小郎君都不敢看她,只因她“煞神”與不詳之名。

    宋杬卿有些心疼,那人分明很溫柔的, 上戰場也是為了黎民百姓, 如今卻被世人這么誤解。

    不過凌陌玦卻說:“是非在己, 毀譽由人。”旁人如何看待她, 她根本不在乎。

    宋杬卿聽了心臟砰砰直跳,突然覺得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凌陌玦的好, 也挺好的。

    過了一會兒, 去前方打探消息的綠芮回來了,提醒道:“公子, 快啟程了。”

    “東西也送過去了, 交給了翟護衛。”

    “那就好。”宋杬卿淺淺一笑, 又往鑾駕那邊看了兩眼, 隨后才轉身進了馬車。

    山路并不崎嶇, 事先也有侍衛清掃道路, 隊伍前進很是通暢。

    直到某個時候,宋杬卿發現馬車行駛變慢了,最后竟然漸漸停了下來。

    車婦說前方有異,實在不宜前行。

    宋杬卿掀開簾子看了看,前面明顯是堵住了,還隱隱約約傳來爭執聲。

    這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看看熱鬧的話……應該沒關系吧?

    打定主意,宋杬卿示意紅玉去看看。

    紅玉最是機靈,很快就回來了。

    原來是十皇子同十一皇子在道上起了爭執,他們各自的馬車都沒動,使得他們這些后面的人也走不了。

    凌帝子嗣眾多,皇子就有十幾位,最受寵愛的當屬十二皇子。

    至于這兩位,宋杬卿不是很清楚。

    不過,他們這樣真的沒關系嗎?

    這次祭祀二十年一回,凌帝與朝臣都極為重視,他們這樣難道不怕耽擱了祭祀?古人貌似都特別在意祭祀這種事的……

    “那他們為什么起了爭執?”宋杬卿問。

    紅玉環顧左右,輕聲說道:“公子,我聽說是因為十皇子想要十一皇子的東西,但十一皇子拒絕了。”

    “這樣啊……”宋杬卿一手托腮,懶懶地說道。

    到底是什么東西,惹得兩位皇子發生了爭執呢?

    既然這是皇子之間的事,那就不是他們這些普通人能管的,應該會有人來解決。

    果不其然,約摸半盞茶的功夫,前面的爭執聲逐漸消了。

    宋杬卿微闔著眸子,有幾分昏昏欲睡。

    青梔看見了什么,立即說道:“公子,是宣王殿下。”

    嗯?

    宋杬卿轉頭看過去,果然瞧見了駕馬而來的凌陌玦。

    隔了一段距離,他沒聽到她說了什么,只知道前面的馬車又緩緩行駛起來。

    然后,他看著凌陌玦扯著韁繩往這邊過來,最終停在他馬車旁,還扯著韁繩將馬掉了個頭。

    宋杬卿盯著那玄青面具看了幾息,眨眨眼道:“你怎么來了?”

    凌陌玦解釋道:“母皇注意到男眷這邊出了變故,故而派我來查看。”

    “哦。”宋杬卿輕輕地應了一句,也沒說什么“既然事情解決了那你怎么不回去?”之類的話。

    馬車緩緩前行,凌陌玦騎著馬跟在一旁。

    宋杬卿沒忍住好奇心,小聲地問:“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十皇子想要十一皇子的什么東西呀?”

    凌陌玦:“一盒點心。”

    “嗯?”宋杬卿一愣,鼓了鼓腮幫子,“是什么點心,很好吃嗎?”

    凌陌玦又道:“白云糕。”

    “這個點心我吃過的,”宋杬卿回憶著它的味道,點點頭稱贊,“味道的確不錯。”

    他用手指點了點嘴唇,笑道:“不過,我還是更喜歡西街張記的珍珠糕。”

    凌陌玦微微偏過頭看著他,無人能看見,藏在面具下的赤瞳中盛滿了溫柔,又帶著幾分寵溺。

    宋杬卿想了想,一臉認真道:“不過僅僅因為一盒點心就生了口角之爭,這理由未免有些牽強。”

    他腦袋枕在手背上,仰視著凌陌玦,軟聲說道:“阿玦,你肯定知道原因,同我說說吧。”

    凌陌玦心中一顫,手下不自覺收緊韁繩。

    他在撒嬌,這是獨屬她一人的親近。

    凌陌玦唇角微微上揚,緩緩說道:“那盒點心,是十一皇子的未婚妻主送去的。”

    她頓了頓,繼續道:“她與十皇子是表姐弟。”

    此話一落,宋杬卿頓時瞪大了眼睛,一臉驚異地看著她。

    短短的兩句話,宋杬卿覺得自己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十皇子與其表姐青梅竹馬,對她芳心暗許,不想最后心上人竟然成了別人的妻主。

    十皇子自然心懷不甘,又發現心愛的表姐給別人送點心,這種行為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內心。

    于是十皇子不顧皇家顏面,在大庭廣眾之下與自己皇弟生了爭執,只為爭奪那盒點心。

    宋杬卿沒忍住笑出了聲,正想凌陌玦說他的猜測。

    下一刻,他聽到凌陌玦說:“元元,我不能待太久。”

    宋杬卿先是一愣,隨后十分理解地說:“好,我知道了。”

    他目光落在凌陌玦腰上,神色一凝:“等等,我給你的荷包你怎么沒系上?不好看嗎?”

    他繡了好幾天呢,一直努力控制力道,繡得特別認真。

    “好看。”凌陌玦立即說道,而后抬手撫了撫胸口處,聲音有幾分遲疑,“我只是擔心……它會弄壞。”

    “沒關系,如果壞了我就再給你做一個。”宋杬卿毫不介意地笑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而且這個荷包的材質很好,不會輕易損壞的。”

    凌陌玦見宋杬卿如此堅持,只得答應下來。

    宋杬卿等人走了,忍不住得意地挑眉笑。

    哼哼~

    他就是要讓旁人知道,凌陌玦是有主的……

    鑾駕中,凌帝正閉目養神,忽聽得一陣略急的馬蹄聲逐漸靠近,遂開口道:“回來了。”

    聲音不喜不怒,聽不出任何情緒。

    凌陌玦淡淡道:“是。”

    聲音是和她如出一轍的冷淡。

    凌帝頓覺無趣,不經意間抬眸掃了凌陌玦一眼,驀地一頓,目光久久落在她腰上。

    離開之前,腰間分明毫無一物,如今卻突然多了個精致的荷包,想也知道哪兒來的。

    半晌,凌帝不緊不慢地說了句:“荷包不錯。”

    凌陌玦沉默一瞬,說道:“多謝母皇。”

    凌帝面色微凝,再次闔眸假寐……

    一行人終于趕在正午前到了寶康平寺,寺廟的人早已等候多時。

    這座寺廟看著歷史久遠,顯然是仔細清掃過,占地面積不小,而且還安排了對應的人將朝臣親眷等人帶去各自的住處。

    女男有別,住處自然是分開的,宋杬卿跟著人走了好一陣子才到了給他安排的廂房。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隔壁院子里住的是十皇子,對方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神色中顯現出幾分倨傲。

    宋杬卿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興趣,遇此行徑也就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沒湊上去。

    他這住處地方雖然不大,但勝在采光不錯,空氣十分清新。

    內屋已經有人收拾過了,不過青梔他們還是動作利落地再清掃了一遍,之后才敢讓宋杬卿進屋休息。

    寺廟的齋飯說不上豐盛,但也能填飽肚子,宋杬卿就當自己吃幾天清淡的飲食好了。

    整個下午,宋杬卿一直待在屋內休息,懶散得沒有動彈。

    薄暮時,綠芮從外面回來,手中還提著一個盒子。

    他說:“公子,我方才碰上了松雨,他讓我把這個給你。”

    松雨是凌陌玦下屬,他給的東西就等于是凌陌玦給他的。

    宋杬卿立即打開看看,發現里面是糕點,一碟珍珠糕,一碟白云糕。

    “公子,有你最喜歡的珍珠糕。”紅玉驚訝道。

    宋杬卿愣了下,慢慢地“嗯”了一聲。

    他望著這兩碟點心,久久沒能回神。

    他甚至都沒說他想吃,只是提了一次罷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心口處,里面熱熱的,又有些發癢。

    他眼角有些泛紅,鼻尖也微微有些酸澀,那個人怎么能、怎么能每次都讓他這么心動呢?

    宋杬卿抿了抿唇,默默地啃著點心,心道:回去后多繡幾個荷包給她好了……。

    這種大型祭祀,宋杬卿是第一次參加,發現它和家族祭祀很不一樣。

    最大的不同就是它更累。

    接連三天下來,宋杬卿覺得自己腿都要廢了,腦子也是昏昏沉沉的,耳邊好像還響著禮樂聲……

    宋杬卿心想,怪不得初任凌帝設為二十年一祭,要是年年如此,就算是鐵人都承受不住。

    幸好,最難過的日子已經過去了,接下來只需去焚香樓上香。

    這一環節不需要每人每日去,而是根據次序輪流前往,雖然也要在蒲團上規規矩矩跪上半日,但與最初幾日相比算得上“輕松”二字。

    祭祀的日子過得很快,而且出乎宋杬卿意料的安穩,看來他之前的猜測與準備不過是多此一舉了。

    宋杬卿本來是這么想的,直到祭祀的最后一日,南暮山下了一場雪。

    是今年的初雪,沒有很冷,也沒有多大,不會阻礙下山的路,故而沒人把這場雪放在心上。

    最多有人感嘆一句,說今年的初雪下得比往常更晚了些。

    宋杬卿心中卻是警鈴大作,終于發現了不對勁——

    睡前發現一個bug,連忙爬起來改了,誰還記得阿玦的玄青面具是只遮住上半張臉的呀QAQ

    哦吼吼,最后一個劇情點啦,快揭開謎底了,快完結啦w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雪停了。

    宋杬卿站在屋檐下, 身上披著一件雪白色繡著寶藍云紋的大氅。

    他靜靜地看著地上一處殘雪,眉頭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紅玉從里屋走出來, 遞給他一個暖爐, 問道:“公子不開心嗎?”

    宋杬卿抿了抿唇, 模棱兩可地說:“也許是吧。”

    紅玉想到他方才一直在看地上的雪,下意識問道:“公子是擔心還會下雪嗎?”

    “欽天監的人說了, 初雪過后短期內不會再下雪,而且我們明日就回府了。”

    “……嗯。”

    宋杬卿輕輕地應了一聲, 轉身正要回屋, 沒走兩步就突然聽到了一陣尖銳的斥責聲:

    “賤人!”

    “竟然敢……本皇子……”

    “……”

    宋杬卿停下腳步, 閉了閉眼,覺得有些心累。

    又開始了。

    自從住在這兒開始,這種相似的情況他已經見過許多次了, 聽說這十皇子性情刁蠻, 如今看來還是沒說錯。

    他本以為這次同之前差不多, 十皇子最多怒罵幾句就過去了, 沒想到幾息之后又聽見了摔東西的聲音,噼里啪啦一陣響。

    嗯……這次的情況看來比之前的要嚴重啊。

    “我們進去吧。”宋杬卿對青梔說道, 一手捂著耳朵往屋內走, 一面想著這位皇子的嗓門還挺大的。

    結果他才還沒走幾步,立即聽得后面傳來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宋杬卿, 你給本皇子站住!”

    宋杬卿動作一停。

    聲音這么大, 他大概沒法裝沒聽見, 所以只好轉身看過去。

    十皇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廂房門外, 高昂著頭, 一臉倨傲地看著他。

    二人廂房本就比鄰, 如今又都在門外,相隔不遠,他都能看見十皇子漲紅的臉。

    宋杬卿默了默,猜到這人是在遷怒。

    他心中思緒不斷,但面上不顯,上前行禮道:“見過十殿下,不知殿下叫住我所謂何事?”

    他的動作規規矩矩,找不出一絲錯來。

    十皇子有心找他麻煩,雙手叉腰,盛氣凌人道:“宋杬卿,本皇子住在此地已有半月之久,你卻遲遲不來拜見,看來是根本沒將本皇子放在眼里!”

    宋杬卿面色如常,緩緩說道:“殿下誤會了,我見殿下久居廂房,甚少外出,便以為殿下喜靜,故而不曾叨擾。”

    見這人輕而易舉地化解了自己的施壓,十皇子不由得心中一哽,只覺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

    這人生的一副玉軟花柔的樣貌,說話的語調也是柔柔弱弱的,跟斷了氣似的,和那個賤人真像。

    真是礙眼!

    十皇子一想到那個人就立即紅了眼,只覺怒火中燒,咬牙切齒道:“你這賤人,竟敢在本皇子面前巧言令色,搖唇鼓舌,實在是太放肆了!”

    宋杬卿頓時心生不悅,緊緊皺眉,冷聲說道:“十殿下若無旁事,我就先回去了。”

    上一個說這種話的人,還是柳氏。

    “你!”十皇子目眥盡裂地瞪著宋杬卿,不敢相信這人竟然敢給他甩臉色!

    他可是皇子!今日卻受此屈辱,如何能忍?

    他怒不可遏地揚起右手,想狠狠地打他一耳光。

    可他注定不能如愿,甩出去的手被宋杬卿牢牢扣住,掙脫不開。

    十皇子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大聲叫嚷道:“放肆!還不快放開本皇子!本皇子定要稟告母皇,讓她治罪于你!”

    宋杬卿的心情很不好,手上就沒控制住力度,十皇子的臉立即變得蒼白起來,很快就狼狽地痛呼出聲:“啊——”

    宋杬卿滿是嘲弄地嗤笑一聲,然后一把將他甩了出去。

    他沒收力,故而十皇子整個人狠狠地砸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十皇子還沒從手腕上的疼痛中回過神來,又立即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痛意。

    然后,他白眼一翻,生生痛暈了過去。

    十皇子的侍兒們何曾見過這一幕,向來只有十皇子欺負別人的份,哪有被旁人欺負得倒地不起的狀況。

    他們個個噤若寒蟬,一臉驚恐地看著宋杬卿。甚至沒人動身去扶一下地上不省人事的十皇子。

    宋杬卿歪了歪頭,漫不經心地抖了抖指尖,冷冷說道:“十殿下一時不慎摔了一跤,你們還不快將人扶起來。”

    末了,他又補了句:“別忘了請太醫。”

    那些侍兒皆身子一顫,如夢初醒般意識到方才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嚇得臉色慘白,又手忙腳亂地去扶人,個個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宋杬卿閉了閉眼,只覺心中又悶又堵,轉了個身就往外走,大氅被甩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紅玉立即跟上去,忍不住問道:“公子要去哪兒呀?”

    老實說,他方才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想來溫柔和善的公子竟然會與十皇子起了爭執。

    不過,全都是十皇子的錯!

    “出去走走,你們不必跟著。”宋杬卿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話。

    他低著頭一直往外走,步履匆匆,呼吸也愈發急促。

    只聽得“咔嚓”一聲響,宋杬卿感覺到手心的一抹刺痛,下意識將手一松,什么東西掉了下去,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他慢半拍地低下頭,看見地上暖爐的殘骸,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原來他剛剛沒控制住力道,將暖爐捏壞了,里面的炭也摔碎了。

    他又攤開右手,手心處出現一抹明顯的紅痕,還殘留有幾分灼燒的感覺。

    有點疼,他想著。

    “元元,你怎么在這兒?”

    熟悉的聲音傳來,宋杬卿愣了下,下意識覺得是他幻聽了。

    她應該不可能出現在這里。

    下一刻,他的手被人握住,耳畔響起來人擔憂的聲音:“手怎么受傷了?怎么弄的……”

    宋杬卿怔了下,緩緩抬起頭來望著面前的凌陌玦。她沒戴面具,即使是皺著眉,也還是好看的。

    凌陌玦又出現了,在宋杬卿又一次想見到她的時候。

    見宋杬卿一直沒說話,凌陌玦以為他是疼得厲害,便立即從懷里掏出傷藥來,打算給他手心上藥。

    她再一看,正撞上宋杬卿紅通通的眼睛,心中驀地一疼,手中的藥瓶驟然摔落在地。

    “元元,你、你怎么了?”她肉眼可見地變得慌亂起來,看著手足無措極了,捧著他臉頰的手都在顫抖。

    宋杬卿一只手緊緊抓住她衣襟,嗓音里帶著濃濃的哭腔:“凌陌玦,我要向你告狀……”

    他分明沒想哭的,可是一看到這人心疼的眼神,他就覺得好委屈。

    “十皇子他……他欺負我……嗚……莫名其妙地找我麻煩……我根本沒招惹他……”宋杬卿哭得像個孩子,絲毫不在乎形象,身體也是一抽一抽的,“他、他罵我……還要打我……嗚……”

    凌陌玦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那雙赤紅色的瞳眸中隱隱劃過一絲殺意。

    她咬牙壓下心中的怒火,動作溫柔地擦去宋杬卿面上的眼淚,滿目心疼,柔聲哄道:“別哭,眼睛會疼。”

    “你受了委屈,我給你撐腰,好不好?”

    “你一哭,我就心疼。”

    “元元,我給你教訓回去好不好。你別哭了,眼睛會難受。”

    “……”

    凌陌玦哄了很久,宋杬卿才漸漸平復心情,立即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他抿了抿唇,眼睛紅紅地盯著她說:“其實……他沒打到我,反而讓我摔在地上,還暈了過去。”

    “我只知道你受了委屈,手還受了傷。”凌陌玦將地上的藥瓶撿了起來,小心翼翼地給他手心上了藥,又輕輕地吹了吹,像哄小孩似的。

    “唔……”宋杬卿縮了縮指尖,臉紅了紅,小聲解釋道,“其實這個是我自己弄的,沒控制住力道把暖爐捏壞了……”

    “那也有他的原因。”凌陌玦為他攏了攏大氅,又牽著他的手,“天氣寒涼,我送你回去。”

    宋杬卿眨眨眼,極為認真地問她:“你真要為我撐腰呀?就算他是皇子?”

    凌陌玦輕輕地捏了下他指尖,道:“嗯。誰欺負你都不行。”

    這下宋杬卿沒再問了,回去的路上一直努力掩飾著隱隱上翹的唇角,卻沒藏住眼眸中的笑意。

    他忽然覺得,找個背景強大的妻主還挺好的,受委屈了還能報個仇。

    也不知道她打算怎么給他撐腰……

    經過這件事一鬧,宋杬卿都快忘了自己最擔心的事情,正盼著明日回府呢。

    不想,這次祭祀,終究還是生了變故。

    “抓刺客——”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一道呼喊聲,徹底打破了入夜前的寧靜。

    幾乎是在一瞬間,四周立即響起了人們慌亂的叫喊聲,寺廟內各處逐漸燃起火紅色的光芒,似乎要將這片天染紅。

    宋杬卿也有些慌亂,但內心深處卻閃過一道“終于來了”的念頭。

    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亂跑,因為很可能會被侍衛當做刺客抓起來,所以和青梔他們乖乖待在屋內。

    他見青梔他們神色都有些緊張,便柔聲寬慰道:“別害怕,會沒事的。”

    然后他就看到了幾雙紅通通的眼睛,他們反過來又安慰他。

    幾人就這么互相安慰著,漸漸的,還真的沒原來那么緊張了。

    屋里靜悄悄的,桌上點著一盞燭燈,散發出暖光的光芒。

    宋杬卿擔心家里人的情況,阿姐會武應該能保護好自己,母親、爹爹、長姐那兒又怎么樣了呢?

    還有凌陌玦,她胸口的傷還沒痊愈,這次能保護好自己嗎?

    這次刺殺,是誰謀劃的?又是針對的誰呢?

    宋杬卿心里隱隱約約有個猜測,但是還不確定。

    不過,對方敢在這么重要的日子里行刺,真的是很大膽了。

    外面喧囂聲更大了,有人舉著火把跑來跑去,宋杬卿還聽到了十皇子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不外乎是些“放肆!”、“大膽!”之類的話。

    不知過去了多久,外面的吵鬧聲漸漸地弱了下去,火光也逐漸暗去,可能是抓到刺客了。

    宋杬卿正要松口氣,下一刻又聽見外面有人驚恐道:

    “走水了!!!”

    宋杬卿一驚。

    這聲音,聽著好像就在他們這邊。

    不會吧……

    離門口最近的綠芮當即打開門跑了出去,沒過多久就一臉慌亂地跑回來說:

    “公子快走!火勢要蔓延到這邊廂房了!”

    ……——

    改了下錯字捏~

    小可愛們可以猜猜,誰策劃的刺殺,又是誰放的火呢?QwQ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比起聽旁人說, 還是自己親眼見到火勢來的更直觀。

    起始處是一座南面堆放雜物的閣樓,不知怎的走了水,燃得特別迅速, 很快向這邊蔓延。

    宋杬卿住的廂房與那座閣樓隔得很近, 中間只有一件空置的廂房, 再耽擱下去,他們怕是逃不出去了。

    他來不及多想, 立即帶著青梔他們往外跑。

    火勢這般大,不一會兒, 這兒所有人都知道走水了。

    那些養在深閨里的公子郎君們何曾見過這等場面, 個個都驚慌失措極了。

    眾人四處逃竄, 推搡怒罵、驚恐尖叫之聲連綿不絕。

    宋杬卿余光中還瞥見跌跌撞撞跑出來的十皇子,對方見著宋杬卿后死死地盯著他,滿眼恨意。

    宋杬卿沒心思搭理他, 現在最重要的是逃離現場, 保住性命。

    侍衛盡職盡責地疏散人群, 可人實在是太多了, 有些膽小的男子慌亂地叫喊著,哭泣著, 場面十分混亂。

    火勢愈發大了, 偏生這院子中央生了棵參天大樹,枝葉在瞬息之間就卷上了火星, 肆意地燃了起來。

    宋杬卿本跟著人群走, 驀地心中一跳, 回過頭望去。

    入目是一片紅, 那棵大樹已經變成了一道巨大的火焰, 不斷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不知怎的, 宋杬卿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愣愣地看著那顆燃燒著的大樹。

    青梔注意到他舉止怪異,連忙喊道:“公子,你在看什么?快走啊!”

    宋杬卿恍然回神,心臟劇烈跳動起來,他剛剛……這是怎么了?

    他來不及細想,立即打算離開那個位置。

    可是,就在這一刻,變故突生。

    十皇子突然撲了過來,用力地推了他一把,面目猙獰地喊道:“宋杬卿,你去死吧!”

    他的動作實在是太突然了,誰都沒有預料到。

    宋杬卿躲避不及,整個人狠狠地摔在地上,地板又冷又硬,疼得他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唔……咳……咳咳……”

    “公子!”有人靠近將他扶了起來。

    宋杬卿眉頭緊鎖,眼睛睜開一條縫,有些驚訝道:“松雨?”

    “公子,我來晚了。”松雨滿目擔憂地看著他,一把將人攔腰抱起,神色凝重,“我先帶公子離開此處。”

    他嗓音中夾雜幾分明顯的慍怒,顯然是看到了十皇子方才的所作所為。

    宋杬卿看到松雨,便立即知道是凌陌玦派來的,心下稍安。

    在路過十皇子時,宋杬卿看他的目光冷如寒霜,刺得他背脊發涼。

    十皇子剛剛顯然是想置他于死地,專門把他往火勢最大的地方推。

    宋杬卿閉了閉眼,暫且忍了下來。

    若非他現在身體疼得沒力氣,他肯定要狠狠踹那十皇子一腳。

    皇子又如何,他向來是有仇必報,絕不委屈自己。

    再說了,他身后又不是沒人撐腰。

    身后突然響起一道巨大的“咔嚓”聲,那顆燃燒的大樹自中間斷成兩截,上半截樹木“轟”的一聲倒下,濺起大片塵埃,周圍還散落著諸多火星。

    那道聲響震耳欲聾,宋杬卿下意識轉頭看過去,見那斷木倒下的位置,赫然就是他方才跌倒的地方!

    他瞳孔一震,幾乎有些窒息。

    如果松雨沒有及時出現,或者說如果他動作慢了一點,那剛剛被砸到的就不止是地面了。

    宋杬卿心中一哽,覺得只踹一腳還不夠,得多踹兩腳!

    松雨將宋杬卿帶到一間廂房,桌上點著一盞燭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廂房內還有其他人,是宋杬卿不怎么熟悉的公子郎君。

    他們靜靜地待在一處,蜷縮著身子,面色發白,見宋杬卿等人進來也只是看了兩眼,并無交談之意。

    紅玉機靈地拿了個木椅來,用衣袖擦了擦再放在松雨面前。

    松雨這才小心翼翼地將人放下,問道:“公子,身體可有受傷?”

    宋杬卿靠在青梔身旁,聞言輕聲道:“我沒事,你們別擔心。”

    剛剛那下的確摔得有些狠,他渾身都覺得疼,不過幸好穿了件厚厚的大氅,沒受什么傷。

    他抓住松雨衣袖,問道:“松雨,阿玦怎么樣了?”

    他有些擔心,凌陌玦如果真的沒事的話,應該會親自來找他吧……

    松雨正色道:“殿下武功高強,絕不可能有事,公子不必擔心。”

    宋杬卿想想也是,逐漸放下心來,點點頭:“嗯。”

    松雨唯恐宋杬卿誤會,湊在他耳邊小聲解釋道:“陛下遇刺,殿下一時脫不開身,便派我來保護公子。”

    宋杬卿一驚,真是刺殺凌帝啊。

    松雨繼續道:“結果我在半路遇上了幾名刺客,與其糾纏許久,這才來遲,還望公子恕罪。”

    宋杬卿心下了然,原來是遇上了刺客,怪不得身上有股鐵銹味。

    他說道:“沒事,你來的很及時。”

    若不是松雨來了,他怕是難以躲開那根燃燒的斷木,人說不定當場就沒了。

    不多時,外面終于開始救火了,但那火勢極大,將其完全消滅絕非易事。

    沒過多久,外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句:“下雪了!”

    然后是越來越多的人興奮地喊道:“下雪了!”

    “我們有救了!”

    “下雪了……”

    聽到這些話,廂房內幾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屋內緊繃的氣氛逐漸放松下來。

    “下雪了,”松雨舒心一笑,“公子,很快就會沒事了。”

    宋杬卿神情微怔,垂下眼簾,低聲道:“……嗯。”

    又下雪了么……

    下一刻,一道破空聲傳來。

    宋杬卿對這聲音有些熟悉,身子輕微一顫。

    松雨神色一凝,立即閃身上前,左手擒住一支箭。

    箭頭處包著一個紙團。

    松雨連忙將其打開看看,頓時沉下臉色。

    “松雨?”宋杬卿神色擔憂地看著他,“怎么了?紙上寫的什么?”

    松雨對宋杬卿搖搖頭:“沒什么,公子不必擔心。”

    他將紙團攥在手心,認真思索。

    與其被動地守在這兒,還不如主動出擊,將對方解決了再回來,這樣一來公子也不會受到驚嚇。

    而且,殿下那邊,應該也已經做了安排。

    打定主意,松雨說道:“公子,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公子請先在此地等待片刻,不久后便有人來救你們出去。”

    宋杬卿點點頭:“嗯,注意安全。”

    正如松雨所言,過了陣子,果然來了一隊侍衛,護送他們離開此處。

    外面的火勢已經變得很小了,只剩一點微弱的紅光,周圍是一片廢墟。

    那根斷木變得黑漆漆的,正冒著濃煙,看著極為駭人。

    天上正落著雪,并不是很大。

    宋杬卿攤開手掌,白雪落在他掌心,不出片刻就化了,只留有一點涼意。

    無論是刺殺還是起火,都已經過去了,也算是有驚無險。

    左手手背處傳來一點刺痛,宋杬卿看了下,上面有一道擦傷。

    他想了想,應該是摔倒的時候擦破了,當時全身都疼,也就沒注意到手上這點小傷。

    什么時候報仇比較好?

    不如就今晚?畢竟他也不能隨意跑到皇宮去踹人,得抓住這次機會才是……

    “宋公子,請往這邊走。”有人說道。

    “哦……好。”宋杬卿下意識應了一聲,隨后抬頭一看,愣住了。

    這是哪兒?

    周圍其他人呢?

    怎么只有他和這個侍衛了?

    他身旁的侍衛面色如常,一手提著燈籠,另一只手示意道:“宋公子,請往這邊走,殿下正等著呢。”

    宋杬卿默,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女人。

    雖然不知道是哪個殿下,但肯定不是凌陌玦。

    見他沉默不語,侍衛不以為意地笑笑,半恐嚇半威脅地說道:“宋公子還是聽話些比較好,小人向來不懂憐香惜玉,若是動作粗.魯了些,你也受罪不是?”

    當她見到宋杬卿的模樣時,便早已將那位殿下的警告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男子,哪里需要她提高警惕?她連武功都不需要用上。

    宋杬卿看著她這副嘴臉有點想笑,到還是忍住了。

    他想了想,下一瞬便紅了眼圈,微微仰頭看著她,身子也顫抖了下,小聲道:“我、我跟你走就是了。”

    他聲音放軟了許多,聽起來怯怯的,看著像是害怕極了。

    侍衛很滿意他的話,主動走在前面,一面還喋喋不休道:“這就對了,宋公子還是很識時額——”

    宋杬卿一手刀砍在那侍衛后頸處,下一刻這人就徑直地倒了下去,發出“砰”的一聲響。

    哼哼,阿玦教的果真有用,他想。

    宋杬卿撿起燈籠,仔細環顧四周,結果發現自己沒來過這邊,找不著回去的路。

    “卿……公子,屬下終于找到你了。”身后傳來一道驚喜的女聲。

    宋杬卿轉身看過去,對方離得有點遠,他看不清她的模樣。

    “你是……”他遲疑地問道。

    女人快步走來,宋杬卿第一眼就看見了她臉上的玄青色面具,下意識問道:“你是阿玦……宣王的屬下嗎?”

    女人頷首道:“屬下十三,殿下派我送公子回去。”

    宋杬卿忙問道:“她怎么樣了,受傷了嗎?”

    十三眼眸幽深,沉聲道:“殿下并無大礙,公子快隨屬下離開吧。”

    宋杬卿內心有幾分猶豫,但還是點點頭:“好。”

    十三伸出左手:“公子,將燈籠交給屬下拿著吧。”

    宋杬卿瞥了眼她空蕩蕩的右臂,輕輕地搖了搖頭:“不麻煩你了,我自己拿就好。”

    這人就一只手了,他怎么好意思勞煩她。

    十三見狀便不再堅持。

    天色已經很晚了,但今夜明月高懸,宋杬卿又提著燈籠,兩人能看清路。

    雪還在下,十三伸出僅有的一只手放在宋杬卿頭頂,為他擋雪。

    宋杬卿心里覺得怪怪的,下意識躲開來,說道:“十三,你不用這樣做,我……我有帽子的。”

    他突然記起來自己身上的大氅有氅帽,連忙給自己帶上了。

    十三頓了頓,眼眸一暗,慢慢收回手。

    宋杬卿跟著她走了一會兒,很快意識到不對勁,立即停下腳步:“等等,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十三轉過頭看著他:“殿下吩咐屬下送公子回去。”

    宋杬卿冷下臉來:“可你一直帶著我往山下走不是嗎?我們離寺廟越來越遠了。”

    “十三……不,你到底是誰?”

    女人盯著他看了幾息,驀地笑出了聲。

    她抬手取下面具一扔,雙目牢牢盯著宋杬卿,面上露出儒雅隨和的笑容:“卿兒,你真警覺。”

    宋杬卿瞳孔一縮:“你——”——

    哦吼,有小可愛記得這個自稱“十三”的女人是誰嗎?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楊拾桑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宋杬卿忍不住后退一步, 目露驚疑。

    他手中的燈籠猛然砸在地上,下一刻就暗了下去。

    這么大的反應惹得楊拾桑面色一凝,她沉聲道:“卿兒, 你為何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你我二人久別重逢, 我心中甚是歡喜, 你呢?”

    宋杬卿滿心無語,沒工夫和她瞎扯, 直接問:“楊拾桑,你怎么會在這兒?”

    最后一次見到這人還是在臨安, 他不會還以為他是原身所以不想放棄他吧?

    楊拾桑深情款款地看著他:“我說了, 我來這里是帶你回去的。”

    宋杬卿心生煩悶, 眉頭緊蹙。

    楊拾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中多了幾分心疼:“我知道,你今夜定是受了驚嚇。是我行事不周, 火勢大了些, 但好在你沒受傷。”

    宋杬卿心頭一跳, 腦中飛快劃過某個念頭, 下意識問道:“那場火,難道是你做的?”

    楊拾桑低低地笑了:“不錯, 是我。”

    “你瘋了!”宋杬卿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氣得渾身顫抖,“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可知道后果會有多嚴……”

    “當然是為了你!”楊拾桑厲聲打斷他, 雙目變得赤紅起來。

    宋杬卿嚇了一跳, 連連后退。

    楊拾桑呼吸急促, 面目猙獰:“那個女人將你保護得密不透風, 我根本沒辦法接近你!”

    “這次祭祀, 我本以為也會是無功而返。可今日陛下遇刺, 多好的機會!”

    “卿兒,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

    楊拾桑眸中閃爍著瘋狂之色,臉上的笑意令人作嘔。

    宋杬卿只覺毛骨悚然,閉了閉眼,冷靜地說道:“楊拾桑,你為了一己之私,竟然置那么多條人命于不顧,實在是太可怕了。”

    楊拾桑的笑聲驟然一停:“可怕?”

    她突然快步上前,猛然拉近了與宋杬卿之間的距離,死死地盯著他:“卿兒,你曾稱我是謙謙君子,如今卻說我可怕?”

    “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后,你變了,不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了。你從前是那般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宋杬卿嗤笑一聲,一手摸向后腰,滿是悲哀地看了她一眼。

    “楊拾桑,我最后再說一遍,我不是你記憶中的那個怯懦柔弱的‘宋杬卿’,你也別再對我有什么不該有的想法。”

    他堅定地說:“我喜歡的人是凌陌玦。”

    話落,周圍一片寂靜,只剩白雪淡然飄落。

    楊拾桑僵著臉,神色衰敗,雙目瞪得極大,但仍舊固執道:“不,我不信。”

    “卿兒,你是故意氣我的對不對?那件事是我不對,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后悔了,我不該跟她交易,不該把你讓給她,卿兒你原諒我好不好……”

    她彎下腰,低聲下氣地看著宋杬卿,苦苦哀求。

    宋杬卿心中波瀾不驚,冷冷道:“楊拾桑,你是真的瘋了。”

    此刻的楊拾桑雙目赤紅,神色癲狂,頭頂還落了一層薄雪,哪里還有半分儒雅溫潤之貌?

    宋杬卿不愿再費口舌,轉身就走。

    “我沒瘋!”

    身后之人怒吼道,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動作強硬地扯著人走,口中還說道:“我在山下安排了一輛馬……”

    宋杬卿被她拉得一個趔趄,忍無可忍地咬了咬牙,右手猛的一劃。

    突然響起一道“刺啦”聲。

    楊拾桑感覺到手臂一陣刺痛,下意識放開了手,恍然回頭。

    月光下,宋杬卿神情冷漠,右手中緊握著一把匕首,刃上還留有一點血跡。

    楊拾桑神色痛苦:“卿兒……”

    宋杬卿連表情都不想浪費一副,毫不猶豫地走了。

    楊拾桑注視著他的背影,這回竟沒追上去,只大喊道:“那個女人受了重傷,危在旦夕,你見不到她了。”

    宋杬卿身形一頓,立即跑回來,一把拽著她衣襟,逼問道:“你說什么?”

    楊拾桑見他一臉憂色,嘴角勾起歡愉的笑意,卻不再言語。

    “你!”宋杬卿氣急,狠狠將人扔在地上,正要往寺廟那邊跑,不想前方卻突然出現一群身穿鎧甲的侍衛。

    “在這兒!”這行人的目標正是宋杬卿。

    宋杬卿心中一慌,立即感覺到極大的危機感。

    他環顧四周,猛然瞧見右方有一條小道,來不及細想,下意識往那邊跑去。

    只有進去了才知道,這條小道極為狹窄,荊棘樹枝遍布,宋杬卿借著月光與匕首才能勉強通行,但還是受了傷。

    他不知道那些侍衛是誰,也不知道這條路會通向哪里,只能順著這條路跑。

    身后傳來腳步聲,時遠時近,宋杬卿不敢有半分松懈,再累也不敢停下腳步。

    在這種時刻,他心中還是忍不住擔心凌陌玦。

    楊拾桑說她受傷了,是真的,還是故意騙他的?

    她武功那么厲害,應該不會那么容易受傷。

    可、可是她到現在都還沒出現。

    之前,他每一次想見到她的時候,她都剛剛好的出現了,這次怎么還沒來?

    難道……她真的受了重傷?

    宋杬卿心神不穩,便沒注意腳下,狠狠地跌了一跤。

    “唔……”

    地是濕的,又硬又涼。

    宋杬卿深吸口氣,努力爬了起來。

    手中空無一物,匕首不見了。

    他一下慌了神,連忙蹲下來用手四處摸索。

    縱使今夜月光長照,但畢竟不是白日,他還是有些看不清。

    身后的腳步聲又近了,宋杬卿無奈,只得立即離開。

    他用大氅護著自己,艱難前行。

    樹林中,月光雖暗,但也能為他指路。

    ……

    不知過了多久,宋杬卿終于看見一處空地,那兒被月光照得一片白。

    他此時極為狼狽,面色蒼白,發絲散亂,身上的大氅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單薄的身體傷痕累累,白衣上添了許多血痕,頭頂也已經積了一層皓雪。

    見到那處空地,宋杬卿心中無端地生出一股希冀來。

    于是他慢慢走了過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處斷崖。

    宋杬卿身形一僵,瞪大眼睛。

    怎么會、怎么會是……

    像是想證明自己看錯了似的,宋杬卿拖著身體往前走了走。

    一步一步,他走得極慢。

    直到親眼看見底下那無邊的黑暗,宋杬卿才相信此處的確是懸崖。

    他愣了一下,猛然后退了好幾步,最后不慎地跌倒在地。

    一股無力感瞬間席卷全身,宋杬卿的身體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眼眸中滿是不可置信。

    月光肆意地灑落在他身上,像是神明一時興起的悲憫。

    雪還在下,不知何時才停。

    不多時,一陣腳步聲傳來,那處出口出現一群侍衛,正是之前追趕宋杬卿的人。

    宋杬卿聽到動靜,慢半拍地偏頭看過去,雙目無神。

    那些侍衛身穿銀白盔甲,手握鋒利的刀劍,盔甲和刀刃反射出的亮光有些刺目。

    她們慢慢靠近。

    宋杬卿靜靜地看了幾息,忽然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哈……”

    他再如何不可置信,如今也不得不信了。

    他低聲呢喃:“原來、原來真的是這樣……”

    他雖是在笑,可眼里盡是悲哀,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下雪,追趕,侍衛,懸崖,還有……

    宋杬卿低頭望著自己沾滿血污的身體,凄慘一笑,滿身絕望。

    還有紅衣……

    這所有的一切,像極了原身死亡的那一幕。

    所以,無論他如何做,最終還是沒能逃脫原書的劇情么?

    那他今夜……會死嗎?

    宋杬卿被這個念頭嚇到了,蜷縮著身子,用雙手抱住自己,想汲取一點暖意。

    他好冷,每一片雪落在身上都帶來刺骨的涼意。

    他渾身都疼,從來沒有這么疼過。

    一名侍衛走上前:“宋公子,請吧,殿下正等著呢。”

    宋杬卿眼睫顫了顫,緩緩抬頭看著她,眼底一片灰敗。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發不出聲。

    這名侍衛見狀也不再言語,直接動手將他拽起來。

    宋杬卿本就渾身無力,如今又被她扯得一個趔趄,身子立即向前栽去。

    突然一道人影躥了出來,一把接住了倒下的宋杬卿。

    宋杬卿的身體輕飄飄的,又冰又涼,身上的傷口令人觸目驚心。

    凌陌瑜看著心中一陣刺痛,怒道:“吾不是說了,不準傷他!”

    宋杬卿腦子渾渾噩噩的,只聽到有人在說話,但不知道是誰。

    感受到不熟悉的體溫,他費力掀開眼皮看了看,然后緩緩朝她伸出手。

    凌陌瑜心中一喜:“宋杬卿你……”

    下一刻,宋杬卿將手抵在她左肩,推了她一下。

    “放……開……”

    他的聲音細弱蚊蠅,但凌陌瑜還是聽見了,不由得面色一僵。

    她的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說道:“你別亂動,吾立即帶你回去療傷。”

    宋杬卿閉上眼,連搖頭的力氣都擠不出來。

    就在這時,樹林中某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楊拾桑竄了出來,見兩人抱在一處的模樣當即漲紅了臉,目眥欲裂:“你放開他!”

    她想沖上來將兩人分開,可下一瞬就被那些侍衛攔住,脖子上還架上了刀劍。

    她僵著身體一動不動,只一雙眼眸陰翳地盯著宋杬卿那邊。

    凌陌瑜一手搭在宋杬卿腰上,就想將人抱起來,可此時的宋杬卿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把將人推開了,自己又摔在地上。

    凌陌瑜被推得趔趄了下,心中又是一陣悶堵,但還是蹲下身要去扶他。

    “你……別過來……”宋杬卿打開她的手,艱難地站了起來,慢慢地往前走。

    凌陌瑜怔住了,他即使渾身是傷還要推開她,是這般的避之不及。

    她茫然地低下頭,一手撫上心口處,終于品嘗到心痛如絞的滋味。

    “卿兒!停下!”楊拾桑突然厲聲大喊。

    凌陌瑜下意識抬頭望去,瞳孔驟縮。

    “宋杬卿!你在做什么!”

    “停下來!”

    “……”

    宋杬卿此刻已經站在懸崖邊上,垂眸望著幽深暗黑的崖底。

    寒風肆意地拍打他的身體,卷起他染上血色的衣角。

    好冷……

    為什么他會站在這里?

    如果他從這里跳下去,是不是就不會覺得冷了?

    耳邊嗡嗡作響,誰在說話?

    宋杬卿眼睫顫了顫,眸中閃過幾分茫然,慢慢地轉過身子。

    凌陌瑜向他伸出手,慌亂道:“宋杬卿,你快過來,別站在那兒。”

    “你過來,別再后退了。”

    “宋杬卿……吾從未想過逼你至此……”

    宋杬卿耳邊盡是風聲,聽不太清她說了什么,只隱隱約約意識到她想讓他過去。

    可他不想動了,他好累,身體好疼。

    “你……離我遠點……”他說。

    凌陌瑜心中又是一疼,苦澀一笑,道:“好,我退后,你千萬別亂動,慢慢過來。”

    她能看出來宋杬卿的狀態不對勁,不想刺激他,當真往后退了。

    但宋杬卿沒動。

    他盯著地面看了幾息,又轉頭看了看對面站著的人,隨后又往后看了看,幾乎是不受控制的,像是被蠱惑了似的。

    腦中總是響起有一道聲音,催促他從這里跳下去。

    跳下去的話……他是不是就輕松多了?

    不會再覺得累,也不會覺得冷……

    他真的好累,自從知道這個世界是一本書后,他做了所有努力,就是想逃離原書禁錮。

    可到了最后,他還是得到了這樣的結局。

    就像原書中寫的那樣,他在雪夜中站在懸崖之上,冷冽的寒風吹得他臉生疼。

    分明白日里已經下了一場初雪,當夜卻又下了一場。

    分明他同凌陌玦的關系與原書中男女主的關系已是天差地別,但還是有侍衛追趕他。

    分明他沒碰一件帶紅色的衣裳,如今白衣卻盡數染上血色。

    這種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推著走的窒息感令他覺得恐慌,好像無論他怎么逃,都逃不開這命運的枷鎖一般。

    宋杬卿閉了閉眼,眼角閃過一道晶瑩的水光。

    他又往后退了半步,離那無盡黑暗更近了。

    “元元!”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宋杬卿愣了一下,下意識轉頭望去。

    凌陌瑜身后出現一個人,很高,長得很好看,眼睛是赤紅色的。

    她的情況十分不好,面色蒼白,左胸處還有一大塊血污。

    宋杬卿心尖一顫,呢喃道:“阿玦……”

    一見到她,宋杬卿原本一片灰暗的眼眸深處逐漸生出一點希冀的微芒來。

    他的阿玦又出現了,在他最惶然無助的時候。

    凌陌玦朝他伸出手:“元元,快過來我這邊。”

    她定定地看著宋杬卿,赤紅的瞳眸中滿是恐慌。

    宋杬卿一怔,只覺鼻尖添了幾分酸楚,原本一片荒蕪的內心忽然被某種情緒填滿了,眼眸中也逐漸閃爍著細微的光亮。

    身體好像恢復了些力氣,他動了動指尖,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慢慢往前走。

    可就在他移動腳步的那一刻,變故突生。

    這座斷崖突然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伴隨著一陣“咔嚓咔嚓”聲,地上出現一條裂縫,就在宋杬卿腳邊。

    凌陌玦心神一震,不顧一切地沖上來:“元元!”

    可她實在是太慢了,沒能碰到宋杬卿的衣角。

    下一刻,懸崖一角驟然坍塌斷裂,站在懸崖邊緣的宋杬卿隨之墜落。

    一股巨大的失重感席卷而上,他無力地墜落下去,眼眸中的光亮一寸寸黯淡,最終只剩下麻木與絕望。

    耳旁寒風呼嘯,他的意識逐漸被黑暗吞沒。

    他很快就不覺得冷了……

    在宋杬卿消失的下一刻,這座懸崖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好像方才的震動只是一個幻境。

    那一幕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

    “唔……咳……咳咳……元元……”

    凌陌玦控制不住地彎下腰,口中嘔出一大口鮮血來。

    她緊緊攥住胸口處的衣襟,強撐著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過去。

    懸崖下深不見底,黑暗無邊。

    “元元,我……知道……”凌陌玦低聲呢喃,赤瞳變成更加幽深的暗紅色,“你最怕黑了……”

    “我陪著你,好不好?”

    ……——

    別慌,下一章解釋一切(爾康手)

    很快就可以甜蜜蜜啦~

    快完結了,大家有期待番外的么?大概有一個生崽崽的,還有一個玦元初見,還有一個現代篇,其實我還想寫abo的來著(小聲)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這是一道長廊, 通體銀白,空無一物,唯有宋杬卿一人靜靜地躺在地上。

    下一刻, 他的眼睫輕微地顫了顫, 隨后逐漸睜開雙目, 眸中一片茫然。

    宋杬卿坐起身來,有些驚疑地環顧四周。

    他還活著?

    這是在哪兒?

    宋杬卿慢慢站了起來, 垂眸看著自己,一身白衣, 并無一處傷痕。

    他眼眸中浮現出不可置信來。

    他不是從懸崖上掉下來了嗎?那么高的地方, 他應該早就死了。

    對了, 懸崖……

    宋杬卿愣了下,腦中閃過凌陌玦當時的眼神,那般的疼惜與愛戀, 卻又藏著無盡恐慌。

    那時的她看起來實在是太脆弱了, 宋杬卿只覺心疼, 想走過去抱抱她。

    可他沒能如愿, 最終也沒能牽住她的手。

    墜落的那一瞬間,宋杬卿已經滿心絕望。

    他為了逃脫劇情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已付之東流, 最后落得了和原身同樣的下場。

    但他沒想到, 他還有再睜開眼的機會。

    可他怎么會在這兒?這里絕不可能是懸崖底下,他身上的傷也都沒了, 這不合常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杬卿十分茫然, 甚至以為自己在做夢。

    可人死了后還會做夢嗎?

    宋杬卿不清楚。

    他靜靜地待了一會兒, 周圍是一片白, 安靜得令他覺得窒息。

    之后, 他開始四處走動。

    這道長廊的一端是黑色的漩渦, 他本能地察覺出危險來,不敢靠近。

    而另一端,延伸得很長,好像根本沒有盡頭。

    宋杬卿沿著這條長廊走了下去。

    一開始,四周的環境沒有任何變化。

    但漸漸的,周圍開始出現一些畫面來,主角無一例外都是宋杬卿。

    有他出生后被生父扔在雪地的畫面;有他費盡心思討好宋家人的場景;有他與凌陌玦相識相知相愛的一切;還有他最后墜落懸崖的一幕……

    諸此種種,畫面中盡是宋杬卿這輩子經歷過的所有事。

    宋杬卿瞪大雙眼,嚇得面色蒼白,渾身顫抖,只覺得這一切都太荒誕了。

    這種情況,就好像有誰在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似的。

    周圍一片死寂,他只聽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宋杬卿慢慢平復了心情,不自覺的伸出手,想觸碰到那些畫面,但卻抓了個空。

    看來他只能看見這些畫面,但并不能觸碰到。

    宋杬卿又往前方看過去,銀白色的長廊根本沒有盡頭。

    在一段空白之后,四周又出現了與之相似的畫面。

    下一個,會是什么呢?

    宋杬卿忍不住想著。

    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像是在警告他什么。

    宋杬卿壓下心中陣陣翻涌的不安,一步步走了過去。

    他以為他會看到旁人的一生,可能是凌陌玦的,也可能是別人的。

    可他猜錯了,眼前畫面的主人公依舊是宋杬卿。

    準確的說,應該是原來的“宋杬卿”。

    因為畫面中出現的是原身的一生,也就是原書中描寫的內容。

    盡管他早就知道原書劇情,可當他親眼看見時,還是會覺得難受。

    不過有一點不同,畫面中原身墜崖后落入了一道縫隙中。

    在暗黑的懸崖下,那道縫隙并不明顯,但宋杬卿的視線牢牢鎖在它身上,眼眸一點點染上暗色。

    腦中驟然閃過一道模糊的畫面,他沒能及時抓住。

    宋杬卿注意到,這組畫面的右下角處標著一個紅色的數字:99。

    他沒看懂,但他下意識往回跑,發現之前的畫面右下角標著一個紅色的“100”。

    宋杬卿心頭一跳,繼續往前看,下一組畫面的主角還是他,但這次又與前兩次不同。

    宋杬卿與凌陌玦不是因馬車相撞遇見,而是在宮宴之中,二人糾纏許久,最終結局卻是沒變。

    這組畫面右下角標著個紅色的“98”。

    宋杬卿緊緊皺眉,不懂這些數字有何含義,心里滿是惴惴不安。

    長廊前方延長了很遠很遠,還有很多組畫面,宋杬卿悄然捏緊了拳頭,還是走了過去。

    98、97、96……

    那些畫面的主人公無一例外都是宋杬卿,但經歷與原書內容都有些不同,唯一沒變的是他的結局。

    看著看著,宋杬卿忽然一臉難受地捂著頭,腦中像是被針扎似的一陣刺痛苦,好像在提醒他不要再看下去了。

    但他還是忍著疼痛,繼續往前走。

    ……51……42……28……

    再看了一組又一組畫面后,宋杬卿逐漸發現了什么。

    在最先看的各組畫面中,“宋杬卿”的經歷各有各的不同,要么是與女主初見的經歷不同,要么是被人欺負的場景不同,只有結局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越看下去,他發現許多組畫面中“宋杬卿”的一生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甚至有完全一樣的經歷,跟粘貼復制下來的一樣。

    最終,宋杬卿在一組畫面前停了下來,它的右下角標著一個紅色的“1”。

    頭不疼了,他松開手,滿心茫然。

    這些畫面都是什么?為什么讓他看見這些?是誰把他帶到這兒來的?

    他滿腦子的疑問,心中亂極了。

    “看來你已經看到了。”

    身后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宋杬卿一驚,連忙轉身望去,見到一名模樣俊美的女子,她肩上趴著一只小黑貓。

    “是你!”宋杬卿立即認出了來人,一下捏緊了拳頭,惡狠狠地看著她,“陸瑾。”

    他就知道,肯定和這個女人有關!

    陸瑾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宋杬卿,你見到自己所有的輪回經歷,有何想法?”

    “你說什么?”宋杬卿覺得自己聽錯了,一臉詫異。

    陸瑾肩上的小黑貓跳了下來,一下落在宋杬卿面前,眼珠不錯地看著他:“你沒聽錯,這些都是你的輪回,全是你經歷過的事。”

    宋杬卿盯著這只口吐人言的小黑貓,沉默幾息,說道:“你們找錯人了,我不是他。”

    他是穿越過來占了這具軀體的人,她們說的應該是原身。

    這次輪到小黑貓沉默了,它歪了歪腦袋,說道:“你是想說,你其實是從21世紀穿越過來的對嗎?”

    宋杬卿面色一僵,眼底浮現出驚愕來。

    她們連這都知道!

    他穩了穩心神,道:“嗯。”

    “所以,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的,那這些應該是原身的輪回經歷。”

    原身的輪回,竟然有九十九世……

    “不是哦,”小黑貓舔了舔右爪,“里面的人就是你哦,宋杬卿。”

    “沒有什么原身之說,‘宋杬卿’從來都只是你一個人,只是你不記得了。”

    宋杬卿愣在當場,滿眼不可置信,腦中一片空白:“什、什么?我……我沒聽明白……”

    他使勁搖頭,故作鎮定:“不……這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是原身呢?他分明是穿越的……

    小黑貓扭頭看了眼事不關己的無良宿主,又扭過頭來,慢悠悠地說道:“宋杬卿,你知道這個世界是一本古早虐文吧。”

    宋杬卿臉色蒼白,一手揪著衣角,慢半拍地點點頭:“……嗯。”

    小黑貓緩緩說道:

    “這個世界,就是那本古早虐文完結之后自動形成的,所有的一切都會按照安排好的劇情發展。等所有劇情走完后,這個世界就會自動進入輪回,再次從頭開始。

    本該是這樣沒錯,但這個世界在經過多次輪回后,身為男主的你,卻在某一時刻突然覺醒了意識。

    漸漸的,你開始因為那安排好的命運感到不甘,開始反抗世界意識,或者說是天道。

    所以,在之后的輪回中,劇情發展總會與虐文內容出現或多或少的差別。但因為世界意識的維護,故事最終的結局沒有改變。

    可直到第九十九次輪回,你成功地逃離了這個世界,去了現代21世紀。

    可你對那個世界來說是外來者,那個世界的世界意識一直在排斥你,所以你從小到大并沒受到多少溫情。

    你不知道的是,因為你的逃離,這個世界即將崩壞,世界意識才會強行將你帶回來。所以,在那個世界,不到30歲的你才會在工位上‘過勞猝死’。

    世界意識以為你回來后這個世界就能按照劇情繼續發展,可它沒想到,你竟然還殘留一點上輩子的記憶。

    它更沒想到,因為你的改變,惹得周圍很多人都發生了變化,其中最大的變化的就是女主。

    世界意識發現自己再也無法修復這個逐漸崩壞的世界,所以我和宿主才會來到這里。”

    說清一切后,小黑貓懶懶地舔了舔爪子,尾巴慢慢搖晃著。

    宋杬卿已經完全僵住了,眼睛瞪大,面如白紙,嘴唇都在顫抖。

    真是太荒謬了。

    它剛剛說的都是些什么啊?

    什么輪回、什么反抗、什么世界意識……

    小黑貓瞧見他一副徹底傻了的模樣,忍不住說道:“你難道還沒相信嗎?你以為自己是穿越的,但你對‘宋杬卿’的經歷十分的感同身受,不是嗎?”

    “你的靈魂和‘宋杬卿’的靈魂波動一模一樣,我們系統是不會認錯的。”

    宋杬卿渾身一震,只覺頭暈目眩,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

    他顫抖著身子,又哭又笑,心臟窒息般的疼。

    他用力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渾身力氣像是被抽走了一樣,他慢慢蹲下來,蜷縮著身體,泣不成聲。

    迷茫,無助,絕望,孤寂……各種情緒充斥著他的身心。

    他完全崩潰了。

    小黑貓搖晃的尾巴頓時一停,眼眸里出現幾分心疼。

    也是,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在短時間內,接受自己拼盡一切反抗命運,但最終還是回到原點這一事實。

    更別說他還是一篇古早虐文里的悲慘男主。

    不知過了多久,宋杬卿才又看著小黑貓,眼睛紅通通的,但眼底已經恢復一片清明,顯然是冷靜了下來。

    他聲音里帶著幾分哭腔:“所以,你們這次來,是要殺了我……嗎?”

    “不不不。”小黑貓立即說道,它向宋杬卿走了過去,“因為你是男主,我們只是需要你走劇情,不會殺你的。”

    宋杬卿一愣:“走劇情?小說在我跳完崖之后不就沒內容了嗎?”

    小黑貓蹲在他一片衣角上,說道:“嗯……是這樣沒錯,但是因為小說里的人物都發生了太多的變化,你作為男主,還有一些重要的劇情沒有走。”

    宋杬卿看著它:“比如?”

    小黑貓的聲音有些激動:“比如被女主逼婚,被女主關小黑屋,被女主強取豪奪……這種。”

    宋杬卿猶猶豫豫:“阿玦應該不會這么對我……”

    阿玦很溫柔。

    “就是說呀!”小黑貓委委屈屈,“女主的人設完全變了,好多劇情都沒法走。”

    “不過,沒想到這一世,你竟然愛上她了呢。”小黑貓很是驚訝,“分明在之前的輪回里,她對你一點都不好。”

    宋杬卿很認真地糾正它:“那不是她。”

    在那的99次輪回里,“凌陌玦”看“宋杬卿”的眼神從未有過半分溫柔,絕對不可能是他的阿玦。

    小黑貓又搖晃著尾巴,認真想了想,說道:“也對,在這個輪回里,女主在兒時與你相遇后也漸漸的覺醒了意識,之前的她最多是個傀儡。”

    宋杬卿問:“除了你剛剛說的這些,還有其他劇情需要走嗎?”

    小黑貓湊近他:“你能移情別戀嗎?”

    宋杬卿果斷拒絕:“不行。”

    小黑貓哭唧唧:“這是最快的辦法了,小說里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女主,現在你反而愛上她了。”

    “我看那五皇女不錯,對你也算有情。”

    宋杬卿搖搖頭:“你不用再說了,我不會喜歡別人的。”

    小黑貓見狀也不再勸他,只變出了個小圓盤遞給他:“喏,這個給你,只要你讓崩壞率降到70%以下,這個世界就不會崩壞了。”

    宋杬卿看著小圓盤上面一個紅色的“85.7%”,默了默,又道:“這個崩壞率會反彈嗎?”

    “不會,”小黑貓搖搖頭,有些自得地昂著腦袋,“系統出品,必屬精品。一旦數值降到了70%以下,這個圓盤就會消失,這個世界也就安全了。”

    宋杬卿點點頭:“我知道了。”

    然后他又問了一些相關問題,小黑貓也一一解答了。

    一旁當柱子當了好一陣子的陸瑾突然道:“那個女人快死了。”

    宋杬卿下意識皺了皺眉:“什么?”

    他沒聽懂,倒是小黑貓突然跳了起來,慌亂道:“啊啊啊是女主凌陌玦!她要沒了!你快去救她!”

    說著,宋杬卿身邊立即出現一道白光,還在慢慢變大。

    小黑貓又扔給他一個袋子,催促道:“快快快,宋杬卿你快走!”

    “等等,”宋杬卿心里也是一慌,但還是記得一件事,“給我藥,阿玦受傷了,是你們做的吧。”

    “袋子里有!”小黑貓揮了揮爪子。

    下一刻,宋杬卿就失去了意識。

    ……——

    誒嘿嘿嘿,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真相就是醬紫的~

    有沒有寶寶早就猜到了呢?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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