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果戈里當然打不過超越者, 現在真變成了一只果子貍被屠格涅夫抓住。
“好吧，好吧愿賭服輸。”
果戈里嘟嘟囔囔，直接把披風往天上扔了過去。
說實話, 沒能找費奧多爾玩得盡興，也沒能用上帝視角掃射，他現在也沒什么興趣。
披風在一瞬間變大, 罩住他們，帶來一種穿梭空間的不安穩感，但很快這種感覺就消失了
幾個人落入他們眼中。
“好久不見。”
托爾斯泰大大方方地打了個招呼, 身邊躺著一個, 站著一個。
反應過來的屠格涅夫看看波利娜, 又看看艾爾海森，發現自己是被他們聯手中誆過來的。
“嘖, 有什么可說的？”
屠格涅夫最終還是沒發脾氣, 直接坐到對面。他也知道真的要和對方好好談談了。
“我們都被時間改變了很多。”
托爾斯泰難得露出一個輕松的笑意，他知道, 老友愿意坐下來，那就是有和他合作的意思。
艾爾海森朝托爾斯泰點了點頭，自己帶著費奧多爾走向遠處———他也需要和費奧多爾溝通一下。
這是一場稱不上正式的辯論, 甚至出題方和辯方都是一個人。
“持有異能, 便擁有了原罪。”
先別為這句話著急, 費奧多爾自然會解釋他的觀點。
“很久之前, 所有人不曾持有特殊的力量, 社會秩序早已定好，即使是零星幾個蹦出來的異能者也無甚影響。”
直到后來, 直到現在。
異能者似乎在某個時間段突然增長，他們中的某些人便起了心思, 想要用著特殊的力量謀求地位。
為何比我弱小的人這樣高貴？
為何擁有力量的我還需克制？
抱著怎樣的念頭，他們開始與人、與秩序抗爭。戰火熊熊燃燒，遍及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異能者厭惡普通人，認為他們不自量力地想管束著強者。
普通人厭惡異能者，認為他們不過是仗著幸運四處屠殺的劊子手。
“持有力量而不加以克制，如同善惡都不成熟的孩子揮舞著手上的獵槍，肆意地向無辜者宣泄憤怒。”
擁有能力而無遵守秩序的心態，便是將自己放于烤架上灼燒，無異于自取滅亡。
只是他們滅亡的同時，還要將眼前所見的一切一起帶下地獄。
“異能并不意味著災難。”
艾爾海森微微搖頭。
“持有異能并非原罪，判定罪行也需要掌握實質性的證據。”
一個真正的壞人，就算ta沒有能力也壞。一個真正的好人，就算ta擁有了能力，想著的也只是幫助。
那便不能只從幾個異能者造成傷亡的數量，判定所有異能者的罪行。
“異能者只是這次戰爭的主角，而非所有戰爭的主導者。”
“縱觀所有國家，最終掌權的大部分是不曾擁有異能的人。他們表面上聽從異能者，卻也利用異能者。”
“異能者被視為武器驅使。即使沒有他們，也會有長槍、大炮、炸彈。”
他并不否認異能力是戰爭的導火索，可是一竿子打死所有人，卻也有失公允。
“可他們確實帶來了災難，無論是否有意。”
費奧多爾想起來不久前的索涅奇卡，雖然她只是好心，卻也放縱了父母的墮落。
即使因為索涅奇卡的存在有一絲動搖，但他仍認為這只不過是一次特例，不會有更多。
“那是出于貪婪，將異能換為其他名詞——財富、地位、權利，這也同樣成立。”
“異能者只是少數，絕大多數正是那些努力生存的普通人。僅僅因為一個特殊者，將其他人置于螞蟻的位置，進而否認他們本身的巨大力量。”
這不是太傲慢了嗎？
“人心”。艾爾海森承認著它的不穩定性，也從未想過要徹底掌握它，因為單單控制自己的內心都是一項足夠艱苦的修行。
“我沒看見，你說服不了我。”
費奧多爾定定地看著他，拒絕那些口說無憑的大道理，他只相信自己看見的。
“你很快就會看見了，但不會是由我來帶領。”
艾爾海森帶著費奧多爾，看向托爾斯泰。自己遠沒有那樣的時間、那樣的決心去從一而終地堅持對一片土地付出愛，但對方有。
“跟著他吧，去看看你沒見過的人和事。”
去看看火焰自冰原上升起，去看看黎明到來后的日光。然后想想，自己的想法對于世界是否過于渺小。
作為學者的最后一課，就是邁出自己的舒適區，去調查曾經所未曾看見的機關、遺跡、文明
現在，他要將這個道理教給費奧多爾。
“你要走了？”
費奧多爾有些疑惑。
“我應該走了。”
合作完成，將費奧多爾交給托爾斯泰。無論從什么角度講，都斷絕了費奧多爾為惡的可能性。
艾爾海森站起身，就像他最初毫無痕跡地到來一樣，也毫無痕跡地消失，或許只留下一片即將消散的粉紅色煙塵和一個心存迷茫的孩童。
“”
月亮掙扎了許久，終于落下。遙遙升起的，是攜帶著溫度的明亮圓球。費奧多爾扶著墻，看著眼前的景象，有些無措。
這位老師來得太突然，走得又太果斷，扔下那堆不曾解決的問題說要讓他自己研究。
“走吧，你現在由我負責。”
托爾斯泰似乎談好了，帶著剩下的人，走向費奧多爾。
城堡已經開始坍塌了，這也意味著莫斯科不久后就會恢復正常。
“好。”
費奧多爾長出一口氣。就讓他親眼看看，人所能帶來的黎明。
最后，和這片土地達成和解。
———費奧多爾后續補充（第一人稱）———
我抱著非常懷疑的態度，加入了托爾斯泰的一方。
托爾斯泰是個絕對嚴格的監督者，在最開始使用他的異能禁止了［罪與罰］的躁動。
該說有危機感么。我其實對［罪與罰］并沒有什么好感，卻也知道它是我能掌握的武器。
“在我這里，還沒到需要一個孩子上戰場的地步。”
托爾斯泰看穿了我的想法，這樣回答。
對我來說，他實在是個現實又天真的人。很難想象這兩種矛盾的特征出現于一個人身上，但這是真實的。
他現實地認識到社會的殘酷，又不免在心里天真地設想人所能想象的一切美好，即使他也知道它們太過遙遠。
真是個奇怪的人。
他沒把我關在屋子里，只是有時候會帶著我處理事情。
我像個裝飾品一樣站在一邊，看將發生的、已發生的各種矛盾，看那些熱血青年扯著大旗含口號，也看一場名為“革—命”的運動。
更奇怪了。
如此無可救藥的世界，卻總是有人妄圖讓它變好。
剩下不方便我參與的時間里，他會把我放在那家出版社。
出版社已經不像是原來那個破破爛爛的樣子了，現在有了兩位超越者的加盟，變得有頭有臉的。
我尚且不知道這么忙的兩個超越者是怎么抽出時間寫書的，但似乎那些繁忙反而成了他們的靈感。
出版社后面好像斷斷續續有人加入，我只記得幾個———契科夫、普希金、肖霍洛夫
看著他們的樣子我大概知道了，人的思考大概總是扎根于自己的無力感。所以他們也和另外兩位超越者一樣，把自己的想法寄托在書中的世界。
我在出版社這段無聊的時間里其實還有一個樂子———等布爾加科夫的稿子不斷被拒絕回來，跟著果戈里一起打趣。
果戈里也被屠格涅夫打包拎了回來，還和我一樣被禁了異能。
他還是那么想殺我，但我覺得無所謂。畢竟，他一動手，出版社里的各色異能力者兼作家就會圍在旁邊看熱鬧，然后對他的手法指指點點，說太幼稚了，一眼就能看穿。
次數多了，果戈里就生氣地跑去馬戲團找了個老師，勢必要給他們來一段驚掉下巴的魔術。
“您的出版社里只有您一個非異能力者，不會覺得不安全嗎？”
我也會好奇波利娜小姐的想法，畢竟她是個介于異能者和非異能者中間的人。
“不會啊，因為我也很厲害。”
嗯，又是一個奇怪的人。
托爾斯泰領我回去的時候，模糊地詢問了一下我對出版社的感受。
“像是一個避難所。”
我覺得沒必要瞞著他。
“有個能讓人安全待著的地方，挺好。”
雖然我總覺得這個地方是托爾斯泰的員工備選地，因為已經有不少人見到他以后，義無反顧地接了異能監察科的兼職。
明明連一年都沒過去，好多事情就發生了那么大的改變。
比如我被帶著去過圣彼得堡、葉卡捷琳堡、新西伯利亞，去跟著托爾斯泰看每一次的變化。
這里的土地實在太大了，偶爾看見那片空曠無人的邊界時，我也會由內而生一種危機意識。
“你還信上帝嗎？”
某次，托爾斯泰指著那群一開始只會祈禱，但最后已經學會種地吃飯的人，詢問我。
“不信。”
要是上帝有用，就不需要人去開拓世界了，這就是我在這段時間內最真實的感悟。
“那我就該把異能力還給你了。”
托爾斯泰把手拍上我的肩膀，熟悉而陌生的聲音時隔已久，再次出現在我的腦海里。
我突然想起來，哦，我還是個異能力者來著。
［閉嘴。］
它們真吵。
我還是討厭異能力，但是只討厭自己的。
致我的那位來去如風的老師：再見面時，我會變成什么樣呢？
或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第 82 章
真說忙, 可能還是管著一群長老的五條悟更忙。
卡維覺得自己的任務，大概是努力在各種麻煩里找到平衡，讓麻煩找麻煩的麻煩。
“我們決定向未來的白蘭開戰。”
沢田綱吉表情堅毅, 明明是個中學生，卻已經有了Mafia首領的雛形。
卡維和他交流了大致情況，就帶著那一串關于時空的研究報告回了家———放在未來的戰場, 并不方便讓他參與。
而在現在，白蘭似乎被咒術界的某些老怪物纏上了。雖然他們具體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情況，但結果是白蘭跑回了未來。
困境讓人成熟, 對任何人都是如此。連亂步都不嚷嚷著自己的零食, 天天跟在父母屁股后頭繞圈圈, 生怕他們又拋下自己。
江戶川繁男和晴子只得每天留一個衣角給亂步拉著，再刺激兩下, 說不定亂步能直接抱著他們的腰撒潑
似乎也沒成熟多少。
“未來沒人見過那家伙, 所以應該是在過去嗎。”
卡維稍微有一點擔心，可現在彭格列也掙扎在未來戰里, 沒辦法抽出人手來定位時間線。
干著急也不行，還有一大家子人需要好好保護。
“卡維，要撞上墻了。”
津島修治拉了拉卡維的長披風, 讓這個剛剛看見研究報告就開始發散思維的人回神。
刷了漆的墻面經歷風吹日曬, 早已不復之前的嶄新, 布滿了不知以何種方式粘上來的污漬。但它的堅硬是不可否認的, 畢竟沒幾個人能用腦袋抗衡磚頭。
卡維看著離自己只有一人距離的墻, 怔了怔，隨即轉了個方向, 從另一邊的路走。
津島修治歪著腦袋，偷偷看了眼卡維的神情。他好像很少看見這個人那么嚴肅的樣子, 還是平時沒心沒肺的模樣好一些。
“別擔心。”
卡維的神色松了下來，伸出手摸了摸津島修治的腦袋，那點小動作也是瞞不過他的。
“我又不是什么一折就斷的老木頭，這么點事情，很快就解決了。”
“嗯。”
津島修治點頭。
［但是也會想讓你一直開心吧。］
很可惜，他們總是自顧不暇，反而需要其他人花費更多的時間，去幫忙調理那抽象的心理問題
五條悟沒想過，咒術界底下還隱藏著更深的、不為人知的某種躁動。而這種躁動，似乎在名為［書］的物件被公布后，劇烈地起伏。
“嘖——”
自津島修治回來以后，五條悟回到五條家，和彭格列一起狙擊白蘭。
雖然主力是彭格列的宣傳，次要才是五條家在咒術界的集體宣發，但白蘭居然破開那些謬誤，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五條家的參與。
“所以說，幾千億個平行世界的知識，也太作弊了———”
同為作弊BUG的五條悟忍不住抱怨，他現在正在五條家，為白蘭那一次性而且徹底的破壞擔起責任。
哦，那些長老是怎么說的，要是他再不回來五條家就要滅亡了是吧。
五條悟左看看右看看遷移的老宅，怎么也不像是沒掉的意思。
“你們這不是沒死嘛。”
“可是老宅里所有的東西都損壞了，五條家幾千年的積攢沒了！”
“五條家的積攢，難道不是［六眼］和［無下限］嗎？臭老頭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說的幾千年前的咒具早就在上幾代六眼那里用完了。”
長老一哽。
幾千年的用完就算了，幾十年幾百年的也沒有，這也意味著五條家連培養后代的資源都沒了，只能依靠著那些非咒術師的錢。
“只待在咒術界是會變成老橘子的，你們學學別的老人，早點退休打太極算了。”
反正坐在這里也沒啥用。
五條悟墨鏡一摘，眼睛是里明晃晃的嫌棄，差點讓那些長老心臟病發作。
自從他跑出去以后，那張嘴巴罵人是越來越厲害了，甚至還學會了結合表情。
每代［六眼］都是這個德行嗎？
好像都差不多。
長老們想想五條家記載的歷史，還有那前幾十任長老留下來的名言警句，愈發覺得五條家復興無望。現在連［六眼］都要痛擊自己家族，誰知道發個消息家都能沒了。
“哦豁，這什么？”
五條悟戳了戳地上屹立不倒的一個小盒子。那么大一個坑，就中間留了個東西，非常引人注意。
五條悟改不了手賤的臭毛病，頂著身后一堆勸告的聲音，義無反顧地戳戳，看沒反應還來了一發咒術炮。
———然后，他就被關住了。
“嘩！狡猾！太狡猾了！不殺人是為了讓他們把我喊回來嗎！”
五條悟沒和白蘭正面對付過，所以也不知道那家伙是個究極中二病———對普通人的生命都不放在眼里，只喜歡找厲害的人看他們掙扎著失敗。
在咒術界左右了咒力平衡的五條悟，自然也在白蘭的觀察范圍之內。
“嘖，這是哪里？”
五條悟氣咻咻地左沖右撞，半點沒發現這里和外面有啥不同，但是，他明明記得自己是突然進來的。
等等。
五條悟不受控制地跳了兩下，發現自己還能飄起來。
“哇哦，咒靈竟是我自己。”
五條悟非常驚嘆，開始和彈力球一樣在這里到處亂竄。輕巧的感覺，讓他瞬間共情了那些不愿意長腳的咒靈。
“嘖嘖嘖，怪不得它們都不長成人樣，要別人看不見的話，隨便長就好了嘛。”
五條悟現在正倒立在一個眼睛纏著繃帶的白色掃把頭前面，他瞅著這人有些眼熟，但自己明明沒見過他。
他感覺到了一點點阻力，似乎是在阻止他和掃把頭接近。
“嚯，我偏要跟著他！”
雖然掃把頭也看不見他，但是肯定有其他特殊之處。
于是，五條悟一路上盯著掃把頭手里的大福，口水流了一路也沒吃到。
他打定主意，回去以后一定要吃一百個大福。
五條悟是玩得起勁了，外面的人倒是擔心得不得了。
五條悟消失的消息被五條家壓了許久，等其他人感覺不對勁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五天。
“絕對出事了。”
“那家伙怎么可能樂意待那么多天，肯定是因為其他原因出不來。”
“就他一個人單獨行動，最容易被盯上。”
按五條悟那個性格，能在五條家待兩天都算做慈善了，更何況到現在為止已經有了六天。
幾個小孩一討論，覺得五條悟還挺招風的，很大可能是被白蘭禍害了。可五條家又鎖得嚴嚴實實，他們一點情況都查不到。
“那咱們翻進去找？”
“五條家的結界最近都空掉了，應該沒辦法攔住我們。”
“應該是關在這里了。”
江戶川亂步和織田作之助在家里待著沒事，聽見五條悟好幾天沒消息的樣子，合作著找線索鎖定了五條家看守最嚴密的地方。
期間，還有去鬧過五條家的津島修治、非常會用重力翻墻的中原中也、帶著一整套醫療設備的晶子友情協助。
當然，體型較不方便的卡維蹲在墻外邊等他們翻出來。
第一次做蹲人家墻角的事情，卡維還是稍微有些心虛的，可比起五條悟的安危，這點心虛也算不上什么。
“你在做什么？”
卡維剛剛還確認過沒人，現在一聽見人聲，還以為是暴露了，差點要把大劍掄過去。
艾爾海森八風不動，插著手，配合著昏暗光線下出現的稀碎煙塵，顯得他格外具有反派氣質。
“你這個家伙怎么每次出場都非得裝得帥氣。”
卡維千言萬語全壓縮成一點無奈，畢竟現在這個情況也說不了什么。
艾爾海森不置可否，他認為自己只是維持了一個相對良好的形象出現而已。
“現在是什么情況？”
他又問了一遍，有些好奇卡維這一見面就是蹲墻角的行為。
總不會離開這么一段時間，卡維就大腦變異，想要干些以前道德健全時，絕對不會干的事情吧。
“現在？偷盒子。”
卡維邊盯著墻邊，解釋了一下前一段時間里發生的那些事情，然后示意艾爾海森抬頭看過去。
織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像是一大一小的兩個冰淇淋球疊在一起，現在正快要翻出來。
“轟—————”
“快走！我們不小心碰到警報了！”
伴隨著不倫不類的各種器物的聲響，織田作之助朝卡維喊了一聲，和中原中也一起順利翻墻。
雖然利用［天衣無縫］躲過了大部分機關，也按照津島修治提供的地圖摸到了藏寶點，但他們實在不熟悉各種各樣的咒術，能做到這種情況已經不錯了。
“走了！”
卡維伸手一撈，抓住艾爾海森的手臂，讓他帶著他們快速轉移。
艾爾海森沒再多說什么，［鏡閃］一下接著一下閃爍，操作起來比中原中也的重力還要快幾分。等到他們終于從模糊的移動中停下來時，已經逃開了五條家的搜索。
———來得真是時候啊。
第 83 章
“好了。”
回了家, 他們才終于放松下來。
艾爾海森先是被一群人圍攻，說出來了他在那個布滿冰雪的國家里的故事。雖然他語調平平，非常簡潔地省略、概括了一點事情, 但也聽得出來他在那里時需要面對很多不熟悉的勢力。
可惜他說得模糊，感覺就像去旅游了一樣，根本讓人問不出口。
“回來就好。”
卡維拍拍他的肩膀, 覺得這一次經歷說不定抵得上那次艾爾海森當代理大賢者時的驚險。穿梭時空、改變命運、牽扯到世界核心什么的，聽起來就格外危險。
這種事情那么一次就好了。
“沒你們想象得那么麻煩。”
止住了其他人不著邊際的想象，艾爾海森轉向被放在桌子上的小盒子———它上面布滿了他們不認識的奇異花紋, 仔細一瞧, 大概可以聯系到神秘的古代魔紋, 可上面輕微閃爍的電子線路，卻又說明了它是個未來產物。
———這是白蘭嘗試將GHOST, 也就是另一個世界的他帶到未來時所做成的副產物, 作用不明，但顯然不簡單。
一群人圍著這個盒子打轉, 想盡了各種辦法，但最多只算是像研究機關一樣撥弄它。
津島修治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抓上去了，但無效化也沒什么效果。畢竟這也算是正兒八經的科技產物, 也沒附加上死氣之炎類似的東西。
“現在怎么辦, 砸開它嗎？”
“砸開說不定那家伙就死了。”
“好難辦。”
“咒術有用嗎？”
雖然五條悟平時招貓逗狗的行為格外挑戰其他人的下限, 可遇見這種不可知的危險情況時, 他們還是會認認真真地思量對策。
怎么說, 也是一家人啊。
“先等吧，他之前好像通過我的異能力學會了[反轉術式], 只要不是一次性碎成渣渣，他都是能把自己救回來的。”
晶子皺著眉頭, 提起了這不久前只有她和五條悟知道的事情。在她不知道第幾次被五條悟纏著施展[請君勿死]以后，五條悟終于頓悟了。
想來五條悟之后膽子越來越大，也是因為這個術式的原因。
不過有了［反轉術式］當底牌，五條悟應該能等得到彭格列經歷未來戰以后回來。
“盒子肯定是不能損壞，只能等到彭格列回來再說了。”
卡維皺著眉頭，決定先保存起來。
這個世界的科技樹點到了各種奇怪的地方，而受到瑪雷指環選擇的白蘭顯然又站在科技樹的最頂峰。他們就算是想自己研究，也得考慮考慮那多出來的平行世界的知識。
大家都無奈，但是也只能這么辦了。
［早知道就攔著他了。］
卡維心里又一次涌現出一種無力感，與他聽見父親的死訊時一樣讓他揪心。可是，他不能表現出來，因為總會有人比他更容易難受。
可這種事情防不勝防的，哪怕待在家里，也只能被動地防守吧。
“卡維。”
艾爾海森在喊他。
“干嘛？”
卡維瞥了他一眼。
“五條悟喜歡吃大福，你給他買點放盒子前面把他饞出來。”
這話真沒道理，簡直不像是艾爾海森會說的。不過想想他以前藏起卡維的小獅子鑰匙，這句話似乎聽起來也沒那么不可置信了。
五條悟又不是什么貓貓狗狗，聞著食物的味道就能沖出來搖尾巴。不過擺個甜品屋限量版超難買到的點心放在鳥籠子里，他說不定會直接鉆進去。
“這種事情也太奇怪了吧！你別想一出是一出！”
卡維嘴巴上在拒絕，實際上已經站起來去廚房搜索之前放在那里裝好的甜點，又順便多拿出來一盤，給其他的孩子分了。
家里喜歡甜口的人實在太多了些，所以儲備糧也多。
津島修治“咔擦咔擦”咬著掉渣的小餅干，看著無知無覺的中也、織田作之助、禪院甚爾，又與晶子和亂步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看來只有大人們最了解彼此啊。
看著一瞬間脫離失落，已經在嘗試著給大福擺一個好看造型的卡維，他們覺得專業的事還是得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白色掃把頭是個超級社畜。
五條悟見過他連軸跑到霓虹各地祛除咒靈以后，就覺得連跟著他都晃眼睛———就算習慣了瞬移也不能一天都瞬移吧。
說起來，其實在看見了[無下限]以后，五條悟就認出來這是自己了，畢竟有津島修治的先例在前，兩個同樣的人存在于一個時空，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驚訝的事情。
可是為啥津島修治能跟平行世界的自己接觸！他五條悟卻不行！
彼時，五條悟沒聯想到平行世界的Mafia首領太宰治手握一本和瑪雷指環效果差不多的[書]，把那個世界徹底變成了一個規則混亂的地方。所以再怎么抱怨，這個世界的他也沒辦法用[無下限]打破約束的。
五條悟未現在當阿飄的情況掙扎了一段時間，但不多。
畢竟他什么也摸不到，只能看。
說起來，要是去這個世界的墓地抓貢品吃能吃得到嗎？不是說用香燒了，就能給鬼吃了，他現在這樣子也算是鬼的一種吧？
明明心里已經想了一串自己平常辦不到的事情，但他還是干不了。
五條悟在“自己”未來的大別墅里暢享壞事，時不時看一眼掃把頭手機里的訊息———他這模樣居然只能干這種偷窺的事情了。
但偷窺自己的事情能叫偷窺嗎？那叫提前獲取情報！
五條悟光明正大地湊到掃把頭的屏幕前面，看那群老橘子用一成不變的高高在上中帶著一絲絲慫感的語氣給掃把頭發消息，忍不住開始估摸自己可能還要忍受爛橘子幾年———按照掃把頭的年齡來看，最少有二十年。
太可怕了！這個世界的他那么廢嗎？
原來他都二十年了還沒辦法一拳干掉老橘子，可惡，要不然回去以后去找津島修治和江戶川亂步想點主意，或者帶著家里其他人組成踏平咒術界的隊伍吧。
“嗅嗅”
剛從那個恐怖的事實里回過神來，五條悟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身上傳來了奶油抹茶加糖大福的味道，覺得自己愈發痛恨那個叫白蘭的家伙了———怎么都把他餓到出現幻覺了！
卡維終于搭好了那個大福塔，當然，以他的技術力，就算是軟趴趴的大福也能變成一個軟體城堡，為了防止奶油融化，他還貼心地在周圍放了一點用于降溫的冰塊———大福塔看起來更像糖霜城堡了。
也不知道是誰開了頭，其余人虔誠地把吃剩下的點心垃圾放在城堡前面，這就顯得他們像是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祭拜儀式一樣。當然，他們真心實意祭拜的可能是卡維的作品，其次才是向大福之神祈禱，讓五條悟因為太饞能自己從盒子里面跑出來。
把那點胡思亂想的精力一消耗，就不容易自閉了。
今天徹徹底底地鬧了一通，這么一打岔，加上艾爾海森回來了，孩子們的心里的大石頭終于落了一半。這樣就導致了，他們不知什么時候趴在地毯上，睡著了。
時隔三個月，艾爾海森又一次要和卡維一起化身搬運機。
“艾爾海森你先上去睡覺吧。”
卡維猶猶豫豫地開口，除了互懟以外，他和艾爾海森相互說到關心的話語時似乎總是別別扭扭的。不過他們兩個總是如此，嘴巴上的關心很久才吐出來一句，卻總會習慣性地觀察對方。
雖然其他人可能不清楚，但卡維可是在第一眼被嚇著了以后就看清楚了艾爾海森那不易察覺的、精神上的萎靡———這可屬實難得一見，畢竟艾爾海森從前總是能把握好自己的休閑時間。
所以說得那么輕巧，實際上還是遇見麻煩事了吧。說謊的技巧倒還挺好，要不是他看仔細了說不定還真能被瞞過去。
卡維邊在心中腹誹邊蹲下來，翻箱倒柜，終于找出自己放在柜子里的小機器。
“搬兩個人，順手。”
艾爾海森撈起地上最輕的兩個，也算是接受了卡維的好意。他確實累了，畢竟那么一算起來，他已經快兩天沒合上眼睛了，而且還要應付那些不知實力的超越者。
現在一回來，也是有那么點直接躺到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偷懶想法。
“行吧。”
卡維把制冷的機器放在大福塔旁邊，防止它明天早上就融化了。
最少回來了一個人，也是天大的好事。
把那點消極的念頭在腦海里按滅，卡維接下來運了兩輪，終于把剩下幾個小孩子送回去，然后才按下房間里的燈。
月亮高懸于天空中，散發出柔和的光輝，通過沒拉緊都窗簾縫里透了進來，慢慢從地面往上攀，落到床腳，卻不舍得繼續攀了。
———累了那么久，大家都好好休息吧。
第 84 章
江戶川夫婦在更早之前, 去到了與他們對接的人那里。
他們之前的遭遇本就沒有那么簡單，所以經歷了一番調查以后，那邊才給出了結果———一個名為“V”的異能者組織不知通過何種方式, 得知了早已退休的江戶川繁男實際上在調查關于他們的線索。
“但在經歷過上一次失敗以后，他們又蟄伏了起來。”
線人神色嚴肅地叮囑這位過去立下許多功勞的警官。
“我會注意。”
江戶川繁男頷首，接過了那封好的文件袋。他并沒有打算放棄, 既然自己的信息已經暴露在敵方手中，哪怕躲躲藏藏也不過是延緩死亡的時間，倒不如積極參與更快地瓦解掉那個組織。
一番交流過后, 江戶川夫婦接受了更為嚴格的保護。
他們又一次把江戶川亂步放在了那里, 和以往玩一段時間就接回去不同。相比于有可能面對的生氣的情況, 他們還是更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參與進這些事情里。
“只能拜托他們了。”
江戶川繁男有些不好意思，可這種時候, 他們明明不想再牽連到其他人, 卻不得不拜托那家人，畢竟他們僅剩的一點私心也全耗在江戶川亂步身上了。
“欠了好多人情啊看來只能以后還了。”
在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以后, 晴子也參與到里面
“所以，就是這樣。”
把人保護到地方以后，負責看護江戶川夫婦的禪院甚爾就把他們的話傳了過來。他只是個五條悟雇傭來的保鏢, 家里最需要保護的也就是那對什么能力都沒有的夫婦。
[嘛, 不知道這個養尊處優的少爺會不會哭。]
禪院甚爾站在江戶川亂步前面, 有些不負責任地想。
但江戶川亂步只是沉默了一會兒, 就心不在焉地開始掏薯片袋子, 雖然里面早就空了，只能撈到一點碎屑。機械地重復了幾遍這個動作以后, 江戶川亂步才用臟兮兮的手把袋子扔到垃圾桶里。
“所以你現在是負責保護我了吧。”
“嗯。”
繼五條悟之后，江戶川夫婦更大方地付了一筆錢。
離開禪院家, 雖然現在住在大方的雇主家里，但禪院甚爾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會離開，所以對金錢方面的事基本上是來者不拒。
“好吧。”
江戶川亂步點點頭。
他的父母已經吸引走了那個組織的大部分注意力，再加上一個身手絕佳的保鏢，這也就是說，他具備了極高的行動能力。
“甚爾，你要不要試試一種絕妙的鍛煉方式。”
禪院甚爾不喜歡他的姓，還立下誓言說他遲早有一天會改掉，所以其他人為了方便稱呼都直接叫他“甚爾”。
“什么？”
禪院甚爾稍稍有些好奇。
“你是天與咒縛吧？五條悟和我說過。”
“大概。”
實際上，禪院甚爾并沒有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別之處，要說的話，大概也只能算是身體比其他人強健一些，不過強健到能掀了全禪院的年輕咒術師，也不能說是普通的強健了。
“你的體質，可以稍微鍛煉一下。”
江戶川亂步伸手招來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一臉疑惑，但看見有人叫他就直接走了過來。不過他沒想到江戶川亂步叫他過來是為了禪院甚爾。
“利用起重力，你每天的訓練強度是會成倍增長的。”
江戶川亂步循循善誘地說道。
“以那種方式離開禪院家，遇到了不少來糾纏的人吧———我經常會看見晶子幫你療傷。”
“而且和中也配合，他能學到你的體術，你也能更快掌握［天與咒縛］的力量。”
禪院甚爾還沒動，中原中也倒是聽得有些躍躍欲試。
“來吧！我早就想試試你的實力了。”
不知道是被哪個人帶壞了，中原中也現在也對力量增長有一種莫名的執著。
江戶川亂步打消禪院甚爾的懷疑，目送兩個不同風格的體術特長者走掉，自己又開始伸手摸索零食袋。
“你怎么關心起這個了？”
不知何時到來的津島修治有些調侃地發問。
江戶川亂步知道自己瞞不過他，有些泄氣地回答。是他還不夠厲害，所以父母才會擔心他的安全，甚至為了保護他不惜犧牲自己。
“亂步大人需要找一個臨時搭檔了。”
反正他根本練不成肌肉怪獸的樣子，還不如在家里找一個現成的人。除開年歲小到讓別人一眼看過去就覺得犯法的中原中也和有自己理想的織田作之助，江戶川亂步更青睞于已經步入成熟的禪院甚爾。
“哦———”
津島修治拉長了聲音。
說到底，他們這群動腦子的家伙總是喜歡偏科，并不像他們的兩個監護人那樣全能。津島修治也理解江戶川亂步的想法。
“你拿的是最后一包烤肉味，分我一點。”
“不要，你去吃另一包番茄味的。”
于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禪院甚爾和中原中也、江戶川亂步的關系愈來愈好，甚至產生“下一個雇主和他們一樣就好了”的想法。
也可以說是在江戶川亂步掌握之中。
等到艾爾海森回來，關注到這位新成員時，他就發現禪院甚爾似乎比較聽江戶川亂步的話———雖然不會幫忙遞零食，但是提到一些建議時，禪院甚爾比較容易采納。
“”
稍微從其他人那里打聽到禪院甚爾的來歷，艾爾海森想了想，覺得現在這種情況沒什么不好的。
至少江戶川亂步自己，已經有了目標。
小孩們忙于自己的小目標，大人們自然也有需要攻克的大目標。
雖然不能讓五條悟出來，但他們可以查清楚讓白蘭不得不回到未來的事情是什么。出于學者的敏銳度，卡維和艾爾海森一致確定，這應該很重要。
“咒術界非常封閉，就五條家、禪院家、加茂家以外，明面上并沒有什么值得白蘭忌憚的事情。而[書]則更不可能落到咒術師的手上，它相當于一個小范圍的核心，只會選擇與異能者有關的人。”
卡維就之前得知的情況，開始闡述。
死氣之炎的家族們有自己的七的三次方，異能者有自己的[書]，那么咒術界呢？是不是藏匿了什么他們所不知道的關鍵物品？
自津島修治分享BEAST世界的情況，還有沢田綱吉分享了他們未來的狀況以后，卡維就有意識地歸納了一下他們之間的相似點。
結果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咒術界，因為與鬼怪之類的東西有關，所以流傳甚廣的傳說有很多。而關于五條家的，可能只有一個———[六眼]的出現，是為了應對不知情況的災難。”
“災難”
艾爾海森抓住一個關鍵詞，看了看前幾次與[六眼]有關的歷史———由五條悟在家族被炸之前，按卡維的要求搬運了一部分。他正以平常研究遺跡歷史的態度正常地審視上面的記載。
“有點奇怪，記錄很模糊，前幾任[六眼]的死亡原因都是消耗過大。”
他皺了皺眉頭，覺得中間的幾句話似乎被抹掉了。內容讀起來就像是一個喝醉酒的人在胡言亂語———乍看之下沒什么問題，讓兩位精通這方面的天才仔細看來邏輯并不連貫。
“你也有這種感覺。”
“非常奇怪，五條家會刻意讓人模糊這些記載嗎？還是說他們本身也不清楚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
既然這句話都被流傳下來了，怎么五條家現在的人都只是沾沾自喜于自己家出了個光宗耀祖的天才，而不是緊急防備起咒術界里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估計他們自己都認為這句話是假的吧。”
卡維覺得長老們的眼里只有[六眼]可能帶來的好處。
“不過，這些地方模糊的手法還很相似。”
跨度快一千年的資料，其中幾百年里使用的方法都是一樣的，聽起來都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可卡維湊過去和艾爾海森一起檢查的時候，卻發現這還真是事實。
“總不會有人活了那么久，每隔一段時間就跑過去改一次吧我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在不久前一次性更改了。”
可惜，上面明晃晃地帶著泛黃、褪色的有歲月痕跡的記載，也讓第二種假設根本無法成立。兩人臉色慢慢沉重下來，無論是什么樣的陰謀，在經歷一千年的時間以后，都不可能所圖甚小。
而且針對的，恰好是[六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咒術界真是一團爛攤子。”
卡維之前還沒來得及看，結果一看就出了大問題。他不由得嘆了口氣，覺得封建家族的制度根本不可取，畢竟第一問題源就是他們自己———還解決不了。
“只能先繼續查了。”
艾爾海森也覺得有些麻煩，但針對的對象五條悟并不在這邊，某種意義上也省下了阻止他參與的精力。
第 85 章
禪院甚爾和江戶川亂步相處良好。隨之而來的, 是江戶川亂步在一步步地試探禪院甚爾的底線。
但他發現，禪院甚爾可以稱得上是毫無底線。
是因為被輕視久了？
還是因為幼時為了生存什么事情都做過？
這不是江戶川亂步需要考慮的問題，他唯一想知道的, 是自己如何以最小的代價和禪院甚爾合作。
最簡單的，足夠的金錢。
江戶川亂步恰好沒有，而他也不認為僅僅靠金錢就能維持搭檔的關系。
進一步的, 禪院甚爾渴望的東西會是什么。
仔細思考許久以后，江戶川亂步從禪院甚爾那一眼望得到頭的前十幾年里，找到了一個握得住的“弱點”。
于是, 他在某一天, 覺得關系差不多了以后, 提出和禪院甚爾單獨談談。
禪院甚爾雖然覺得兩人沒什么好談的，但看在之前的事情上, 也在訓練的間隙里抽出來點時間。
“你討厭禪院家嗎？”
怎么不討厭呢？就因為沒有咒力, 即使有著血緣關系，也在那里不過是個人人可欺的奴隸。禪院甚爾還小的時候會糾結, 會難過，可在成長的過程中，他就拋棄了那些軟弱的東西。
在此之后, 他對禪院家產生了最大的惡意———也許是希望他們死光了, 然后像他們一樣的人都變成螞蚱, 被人一腳踩死。但到現在也只是想想, 畢竟他還沒有那個實力, 等到有那個實力的時候，說不定看禪院家都是一群識人不清的跳梁小丑, 根本沒有搭理他們的意思。
可是無論如何，現在這個時間段的禪院甚爾, 對禪院家還有有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執著，而江戶川亂步正好看了出來。
“你想說什么？”
禪院甚爾半靠在墻上，整體的姿態頗為懶散。很顯然，他對江戶川亂步的話不以為意。
畢竟，普通人連咒術界的門檻都跨不過去。哪怕江戶川亂步再怎么聰明，他也用不了咒力，看不到咒靈。
“我會繼承我父母的職業，并且比他們還要厲害。”
這是江戶川亂步思考了很久的答案，關于他會做什么，或者說能做什么。那就是依靠他那超乎常人的天賦，去取得更高的地位和權利、更高的保護。
禪院甚爾聽江戶川亂步細細講述了那方的職權范圍，以及他們一定會加入的方面———異常事件處理，包括異能力、咒術，或者更多的能造成恐慌的力量。
禪院家再怎么厲害，也只能在咒術界逞威風，他們想做什么都會有官方的人盯著看，防止做過頭。
禪院甚爾等他說完，無情地指出這個方法的缺陷。
“那又如何，只要咒靈存在，咒術師就會一直存在，而無法利用咒力的人也只能求助咒術師，禪院家也從中獲得了常人無法想象的利益。”
所以，官方的人又怎樣，需要與家族的咒術師交易祛除咒靈，就仍然無法真正對他們做什么。禪院家有錢、有權、有立足于霓虹的特殊能力，在咒術界自立為王，難以改變。
“等到五條悟回來，咒術界可能就不是那個咒術界了。”
江戶川亂步嘴角微微翹起，他想到了五條悟嘰嘰喳喳透露出來的密謀。
[嘛，這算是把期待放在別人身上了？不過亂步大人才不會那么被動。]
禪院甚爾愣了愣。現在這任[六眼]神子那不安分的性格，從之前帶他離開的舉動就可見一斑。
要說改變咒術界如果是五條悟的話，倒也不是不可能。
“亂步大人會幫他的，當然，你會看見自己想要的。”
所以呢？禪院甚爾，你要為了一個不清不楚的可以改變咒術界的未來，成為江戶川亂步的搭檔嗎？
“哈———，這可不是筆劃算的買賣。”
禪院甚爾當然不會干這種事，嗤笑一聲，沒給出明確答復。
“反正我父母的錢足夠雇傭你很長時間了吧，在這段時間里看看我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江戶川亂步話語里還有些讓步，可他那不知何時睜開的、翠綠的眼睛中卻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就像在陽光底下綻放出光芒的寶石。
我一定會成功。
禪院甚爾在他眼睛里讀出了這樣驕傲的、認真的意味。
“隨便你。”
禪院甚爾無所謂地聳聳肩。
他聽見了中原中也叫他回去對練的聲音，見江戶川亂步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就轉身回去了。
中原中也的進步很快，甚至可以說算上上異能力的控制以后，他的成長速度完全不遜色于［天與咒縛］。禪院甚爾慢慢開始集中精神，等練到大汗淋漓，腦袋一片空白后，他拿起毛巾，忽然又想起江戶川亂步的話語。
“”
[也不是不可以期待一下。]
如果真的讓一個非咒術師接手了咒術界的事情，再去看看他們憋屈的樣子，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禪院甚爾吐出口氣，去旁邊的淋浴間沖了下汗
單單坐在家里看那些早就被模糊的老資料自然是不行的，可要去咒術界摸底他們似乎也少了些途徑。而咒術界實在是太封閉了，不加入其中，他們連一點言論都無法探聽到。
“其實也不是沒有吧你還記得夜蛾正道嗎？”
卡維突然提出一個人。
艾爾海森從模糊的記憶里把他拎了出來，發現那是一位制作咒骸的年輕咒術師。
“反正你現在過去也是打草驚蛇吧上次一過去教書，就把五條家的未來家主拐走了。”
卡維有些感慨，他發現艾爾海森總是能不聲不響地干出些大事情，關鍵做完了還能和沒事人一樣吃吃喝喝睡睡。
不過之前的事情在五條家里影響得有些大，所以這次行動的人選里，艾爾海森直接被排除在外了。
“你想混入咒骸？”
艾爾海森猜到了卡維的意思。
“也不是沒可能吧，雖然我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那個形態了，大部分都是在睡覺的時候度過。”
卡維苦思冥想，最終找出這么個方法。人會對人警惕，但對毫無意識跟在咒術師身邊的咒骸總不可能花太多心思，畢竟咒骸也只是由咒術師力量驅動的工具，沒有自我意識。
而且自那以后，他也與夜蛾正道稍稍有些關于咒骸的交流，畢竟自己會的那些機械結構也對夜蛾正道的咒骸有新啟發———比如說從毛絨絨變成更有物理殺傷力的毛絨絨。
這樣只需要征得夜蛾正道的同意，他就可以借助無害的外形，聽取咒術師中流傳的消息了。
“以那時的模樣，你覺得可以保護住自己嗎？”
艾爾海森覺得，這個計劃稍稍有些可行性，但還有更多的變數。
“讓我們加入吧。”
在外面不知道聽了多久的江戶川亂步大大咧咧地打開門，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個禪院甚爾。
“吶！［天與咒縛］和世界第一的名偵探，還有超級厲害的情報搜查員，這就夠了吧！”
他按照順序，指了指禪院甚爾、自己和卡維，信心滿滿地說道。顯然，他早就和卡維串通好了，爭取禪院甚爾只是最后一步。
艾爾海森將視線轉向禪院甚爾，他大概也了解了這個人的武力，到目前為止應該已經非常接近五條悟了。
禪院甚爾頂著他的注視聳聳肩，給出了一句非常散漫又稱得上認真的話語。
“花錢辦事，我知道規矩。”
對于他而言，說出這種話也意味著他會努力保護另外兩個人。
“小心一點。”
艾爾海森也沒辦法說什么了。
“亂步大人知道了！卡維也知道的！”
得到了這等同于同意的一句話，江戶川亂步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他已經征得了父母那方的同意，成為了年齡最小的實習員工———因為他證明了自己的天賦甚至在父母之上。
不管是為了什么，這咒術界，他是非去不可了。
也許正是這樣的決心，讓很多人都難以說出拒絕的話來。江戶川亂步才能如此順利地實施自己的計劃。
“接下來就該想想，怎么說服夜蛾正道了。”
關于夜蛾正道，卡維也是在之前的過程中了解了他，所以才會做出如此選擇。
和普通的咒術師不同，夜蛾正道的追求或許更為純粹———讓他的咒骸真正活過來，或是希望以自己的教育方式影響下一代年輕的咒術師。
“那就讓亂步大人來說吧，那個叫夜蛾正道的人，現在或許需要其他人的助力。”
江戶川亂步有意識地接手了這部分的事情，或許是因為他意識到他需要承擔更多，才能實現自己的期望。
他現在開始利用起自己剛獲得的身份，即使他并沒有實質的權限，但他認為自己可以說服夜蛾正道。
“好吧，麻煩你了，亂步。”
卡維點點頭，他會跟過去看的，而且他相信亂步的能力。
第 86 章
夜蛾正道很輕松地就同意了江戶川亂步那方勢力的條件, 或許在他心中，也有那么一點點改變咒術界的叛逆因子。
也對，咒術界沒幾個不討厭那里的咒術師。
與夜蛾正道約定好了時間, 他們稍作準備，就打算踏上通關咒術界的旅途。
臨近出發之時，卡維才抱著一點點忐忑的心情, 變成了那人畜無害的玩偶模樣。
卡維很少以蘭那羅的形象示人，大概是為了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
比如，讓自己看起來更可靠什么的。
在他心里, 自己現在是以類似于“父親”的形象存在的, 要能在平常時候和孩子們維持良好關系, 也要保持一定的威嚴，能夠在他們犯錯的時候及時糾正。
蘭那羅雖然很可愛, 但在卡維眼里總歸是沒有平常的形象來得可靠。更何況他大部分在睡覺的時候變成那樣, 早就快忘得一干二凈了。
“唉還是有點不習慣。”
卡維一下子恢復腳短手短的模樣，蹦噠兩下, 發現自己跳起來還沒半個桌子高。但蘭那羅是不需要跳的，它們會飛。
卡維悄悄看了眼另外兩位的表情，發現他們沒什么變化, 就舒了口氣。
他卻不知道, 大家早就習慣了這個樣子。
除開最開始看見他的津島修治和五條悟, 后面來的晶子其實也在偶然一次, 想要找卡維的時候, 親眼看見了他變成蘭那羅的全過程。
大變蘭那羅什么的，對于常年出于各種異能力中的晶子沒有多大沖擊力。只是親眼看見書中的形象出現在眼前, 她也難免有些小激動。
［呼］
晶子有些蠢蠢欲動地想摸摸，可她怕自己手一伸過去, 卡維就醒了。
［這可不行，要好好休息。］
于是她關掉手機里的一切聲音、閃光燈，悄悄地從各種角度拍下了蘭那羅卡維的照片。
對她來說，這種可愛的形象果然無法抵抗呢，而且帶來這種形象的一個是遞給她童話書的拯救者，另一個是帶來美夢的設計師，這就讓她更加喜歡了。
但是在后來，為了卡維那點非常明顯的小心思，晶子就當作從來沒見過卡維變成蘭那羅的樣子，也會在卡維露餡的時候，給其他同伴們遞一個“噓—”的小表情，讓他們不要打擾卡維休息。
所以江戶川亂步和禪院甚爾早就見怪不怪了，畢竟前一段時間，卡維太焦慮忙到趴在桌子上休息的時候，還是他們一起給蘭那羅卡維選了個不重但保暖的毯子蓋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人演技太好了，還是他太遲鈍了，卡維到現在都沒發現大家正在小心翼翼地維護他的“小秘密”。
“好了，出發！”
江戶川亂步和禪院甚爾換上了一身黑乎乎的制服（在卡維看來毫無美感，所以幫他們稍稍改了一點），坐上了來接他們的車。
艾爾海森目送他們離去，心里也不知道抱著什么奇怪的心情———大約是看著在家里闖禍的貓突然變得可靠，還要去外面叼兩只老鼠、蟑螂之類的獵物回來炫耀。
總之，去都去了，他應該抱著祝福的心態才好。
車子的速度開得不算快，但很穩。他們很快就會到達了目的地，因為都在東京，所以沒花費更多時間。
夜蛾正道雖然長得非常成熟，但他實際上還是個正在上學的高中生，而且是在一所特殊的學校———咒術高專。
他此時正站在門口，迎接兩位他即將到來的新同學。雖然可能那兩位的年齡都有些小，但垃圾的老橘子們也從來沒改過自己壓榨童工的臭毛病。
“嘿呀！”
江戶川亂步穿著加上了小披風的制服，戴上了帽子，整個人打扮得和個小說里的偵探一樣。他不知何時戴上了咒具眼鏡，現在他已經可以看見那些丑兮兮的咒靈了。
禪院甚爾一臉冷酷地走下來，手上拎了個長長的咒具棍子，看著像是從哪個幫派火拼后剛跑出來的不—良少年。
而蘭那羅卡維，一個明黃色的，像是剛從童話里跑出來的小精靈，現在正坐在禪院甚爾的肩上充當裝飾物。他和江戶川亂步一起，把第一印象的不—良少年禪院甚爾，改成了可能正在帶弟弟的不—良少年。
［好怪。］
夜蛾正道不由得為這三位畫風各異的家伙們抽了抽嘴角，他總覺得自己可能答應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現在右眼皮一抽一抽地跳。
可惜他已經簽了白紙黑字的合同，和他們那邊的異能者立下了約束，沒有反悔的余地了
五條悟現在跟著白色掃把頭來到了咒術高專。終于開辟了新地圖，他的心情多少也有些興奮。
老橘子們辦的學校、未來的他任教的地方，會是什么樣的呢？
要是把那些學生也變成了老橘子預備役，他肯定要罵這個掃把頭一萬遍。
還好還好。
一個熊貓大玩偶、一個帶著眼鏡的矯健少女、另一個拿衣領擋住臉的少年。
都沒有變成老橘子的趨勢。
五條悟不知怎地有些欣慰，但他很快就變了態度———白發掃把頭是未來的自己，他應該對自己再嚴格些才行。
抱著這樣的心態，五條悟跟著他們看了一會的訓練。這些學生們也稱得上是勤勉，卻還是有不少缺陷。
五條悟搖搖頭，就覺得無趣，自己跑到其他地方去看了。
在他眼里，時常維修的咒術高專看起來有些破爛，宿舍樓有蛛網、灰塵、生銹的水龍頭，估計唯一那么點錢都花在訓練場上了。
［老橘子賺了那么多錢，都不舍得花在這上面。］
五條悟暗戳戳地吐槽。
不過這點上他可能就誤會老橘子們了，因為咒術高專人少，住的房間也就那幾個，也沒人能在訓練和任務以后還有精力搞大掃除。
不管歸根結底，還是能扯到老橘子壓榨童工，讓他們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地那么大，人那么少。］
五條悟晃了一圈，發現在咒術高專的人可能算起來都沒超過十個，還有些稀奇。
———明明說是培養年輕咒術師的地方，結果學生就那么幾個，這跟掛個牌子吹牛有什么區別。
輕而易舉地看穿了老橘子們不樂意把年輕咒術師放走，只是把幾個難處理的特例和一些漏網之魚扔在這里的情況，五條悟頓時覺得白色掃把頭的脾氣還是太好了，要換他來，他早就沖到東京把所有咒術師苗子全搶了，不給其他人一點機會。
所以未來的自己難道被什么東西刺激了？手段怎么那么溫和？
五條悟模模糊糊地摸到一點真相，卻仍覺得不可置信———不可一世、唯我獨尊的他才更符合發展規律吧。
嘖嘖，想想就糟心。
從白色掃把頭遷怒到咒術高校以后，五條悟飄飄乎乎地往外晃蕩，因為那結界對他來說也沒什么用，他剛剛都進來出去好幾次了。
這時，一個黑乎乎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五條悟想了想，湊近過去觀察。
眼前的男人是個穿著不倫不類的袈裟、頭上留了兩個須須的怪家伙———站這里看著結界，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干，不就是怪家伙嗎？
呼呼，新的人物。
五條悟像玩游戲一樣，抓住一個新的NPC就要沖上去弄個明白。
他暫且以那特別鮮明的特征給這男人取了個稱呼，決定叫他［怪劉海］以方便記憶。
怪劉海露出一點點惆悵的表情以后，就很快收了起來。他似乎真的只想看一眼，所以很快就轉身走開了。
五條悟跟著他跑，看他離高專有一定距離以后，叫出個咒靈帶他跑路，還有點羨慕。
［不對，我羨慕什么？］
他又不需要咒靈帶他跑，自己就可以瞬移了，真要說為什么這么想，可能是因為那咒靈隨叫隨到的樣子太像寶△夢了，而他剛剛玩過關于寶△夢的游戲。
怪劉海跑得可快，沒一會兒就從高專跑到了一個很像邪—教組織的地方。自從到了這里，他的表情就比在高專的時候冷酷很多。
［就像鄰家大叔變成了邪—教頭子？］
五條悟不著調地想，繼續跟著怪劉海往前飄。
五條悟覺得是邪—教還真沒感覺錯，幾秒過去又是一堆人為了自己的欲望扒拉著怪劉海求他實現。
而怪劉海，目前被他劃分為詛咒師，經過一頓“噼里啪啦”的咒靈功夫伴以嘴上功夫之后，輕而易舉地收獲了更多信徒。
向一個討厭非咒術師的詛咒師祈禱能有什么好后果呢？
五條悟瞅著那群心滿意足離開的人，覺得他們的結局已經注定了———要么在貪欲中被咒靈吞噬，要么跑早點及時止損。
不過后者估計很少有人能做到。
“跟了這么久，也可以出來了吧。”
怪劉海突然朝他這個方向說話。
五條悟先是驚了一下，隨后有種終于被注意到的興奮感，興致沖沖地往怪劉海眼前晃蕩。
嘿，還是沒看見的樣子。
不過怪劉海皺了皺眉頭，可能是感覺到有什么奇怪的東西接近了。
第 87 章
咒術高專的校長是個頭發花白、瀕臨退休的老頭子。或許是因為常年鍛煉的緣故, 這個年紀了他還能健步如飛。
“新的學生？”
等著三人走到面前，校長才開始仔細打量他們。
犀利的目光從他眼睛里射出，刺得人生疼。他上上下下、來來回回像個掃描機一樣看了看江戶川亂步和禪院甚爾, 嘴角崩成一條直線。
“上學之前，先展示一下你們的能力。”
江戶川亂步給自己編了個術式［超推理］，說自己能利用術式能看穿一切事件。
“［天與咒縛］是作用在□□上的！我的［超推理］獨一無二, 咒力全用在腦子上了！”
他帶著一個能散發出咒力的特殊物品，長了張嘴就開始瞎編亂造，也不管這到底合不合邏輯。
不對, 咒術本來就沒什么邏輯, 和抽盲盒一樣拿到什么是什么。
校長活了幾十年沒聽過這種類型的咒術, 不是很信，就扔了一把過往未解決的事件給江戶川亂步看, 結果得到了非常迅速的推理———驗證以后也發現是真的, 過程加起來除開看文件的時間，也只有不耐煩解釋的幾分鐘。
沒有咒術能做成這樣嗎？應該不能吧。
校長默默把這奇怪的術式列入自己腦中, 等著以后退休和八十旬老友交流的時候拎出來說說。
禪院甚爾則干脆一點，讓他放出所有的咒靈來打。反正地也裂了，墻也塌了, 拿來練習的咒靈連灰都不剩了, 殺傷力可謂非常強, 已經能讓人預料到學校里建筑隊駐扎時的情景。
校長見到他們兩個人的表現, 臉部僵硬了一下。他發現今年真是人才輩出, 一個賽一個的不安分，于是讓夜蛾正道領著人趕緊去宿舍放行李。
［呼］
夜蛾正道見他們這么厲害, 松了口氣，心里的不信任感稍微褪去了那么一絲絲。
———但很快, 恢復了。
“你又走反了。”
夜蛾正道無奈地揪住江戶川亂步的衣領，他也不知道這人是怎么堅定地在不知道路的情況下往反方向走。
“亂步大人走的地方就是正確的路！”
自信的江戶川亂步掙扎了兩下，無果，最后被夜蛾正道放在后面才逃脫迷路的命運。
禪院甚爾第一次跟著他們走，沒經驗，抱著棍子無所謂地晃蕩，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
而卡維
現在正混在夜蛾正道的咒骸堆里，不知所措。
雖然是一起來的咒術高專，但他的身份并不是學生，所以被先帶到這里記錄一下，然后才能開始自由活動。
好吧，他是說要以咒骸的身份行動，也做好了準備，可誰家咒骸多得像山一樣，還放得整整齊齊地攔路？
隱隱約約從可愛的咒骸里窺見持有者那柔軟的內心，卡維只能一邊嘆氣，一邊盡量避開那些干干凈凈的咒骸。
夜蛾正道的宿舍被他自己改了點，打通了隔壁的房間放咒骸———畢竟高專人真的少，他的學弟學妹們也早早就出去做任務了，就剩個處在休假期的夜蛾正道。
這也正是卡維敢自己探索的原因。但他對咒術什么的僅限于在紙面上看過一邊，還有家里兩個超規格的小孩演示過，剩下的就只能靠自己接觸了。
身份過了個明路，卡維利用輕巧了不少的身體展開地圖———上面記錄了白蘭在來到現在這個世界段時，停留時間較長的地點。
至于這東西是怎么獲得的這就得感謝那群身先士卒的爭搶［書］的咒術師們了。
卡維看了看，其中一個地點就是咒術高專，那這里也可以成為突破點之一
五條悟從兩個小孩子口中的［夏油大人］，知道了這個怪劉海的名字。
怪劉海不知道怎么說，整個人又好又壞的，能養兩個孤苦伶仃的小孩子，還能操控著他的那個教派斂財。
五條悟沒事過來瞧兩眼，也沒得到什么連貫的信息，因為怪劉海越來越警惕他這個看不見的家伙了，隨隨便便下個命令都要繞好幾重意思。
［但我還是聽見了。］
［只是礙于這個樣子什么都不能做而已。］
冷眼看著又一個非咒術師被咒靈吞噬，五條悟心中有點波動，但不多———和他無關的人，他才懶得管呢。
他看見了怪劉海對非咒術師的輕視，臨到結束以后才想起家里那幾個人的話，比如晶子想要改變世界讓所有人幸福、織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認為自己和普通人沒什么區別、江戶川亂步和津島修治對日常生活的維護。
雖然大家都不是現實意義上的普通人，但都在兩位監護人的影響下，努力融入那個世界吧。
［嘖———］
換現在的他在這個世界，說不定會勉勉強強地去保護那些弱者。
五條悟撇撇嘴，想想還是覺得自己認同不了怪劉海的做法，要是其他人都死光了，那就沒人給他做甜點、做游戲、畫漫畫了。
接下來，他看見怪劉海像個拐子一樣盯上了一個帶著咒靈的男生。嗯，原來是白色掃把頭的學生啊。
接下來的事情就像開了快進一樣，在接觸那個名叫乙骨憂太的男生以后，怪劉海一步步走向滅亡。
［他是這個世界的我的摯友，但是快死了。］
五條悟最后注視著白色掃把頭和怪劉海的話，意識到了這點。
哪怕曾經再怎么要好，或是背叛再怎么激烈，臨到生死關頭，他們再也無法多說什么，只有用最后一點點時間說說想說的話。
不過那個怪劉海好像在閉眼前看向了他這里，是錯覺嗎？
算了，反正問不了。
［好傷心的樣子。］
五條悟湊近白色掃把頭，看他不說話的樣子———那種奇怪的陌生感和難言的無力感交織在一起。
白色掃把頭變成什么都不會說的討厭大人了。
這個世界沒有艾爾海森和卡維，沒有一大家子人，甚至連白色掃把頭的唯一一個摯友都在剛剛死掉了。
［真像個敗犬。］
真可憐啊。
雖然知道白色掃把頭是未來的自己，也知道他不會需要這種東西，但五條悟還是很難把他和自己聯系在一起，也生出了不會對自己產生的同情感。
———大約是一個幸福的人看見了另一個路過的不幸福的人，然后不由自主地會在對比中產生憐憫吧。
摯友死后，白色掃把頭承擔起來為他舉行葬禮的責任。
“按照規矩，咒術師遺留的身體是該被火化。”
“我知道”
但是他不想。
作為最后一點私心，未來的五條悟希望在棺槨合上的時候，他還能看見摯友完整的樣子———就好像他從未死去。
腐爛，或者說被游走的微生物分食。他什么后果也不管，也許在摯友的身體被自然吞噬的時候，未來的五條悟的生命也會走到盡頭，在未來的某一刻，他們會一起變成新的泥土。
白色掃把頭珍重地將棺槨埋在一個沒有名字的墓碑前，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但結尾的只有一句：
“再見，杰。”
直到現在，五條悟才終于拼湊出了那個怪劉海的全名：夏油杰。
他等著白色掃把頭念完，也跟著說了一句：
［再見，這個世界的夏油杰。］
沒發生在自己的世界，五條悟再怎么看，也仍舊有一層透不過的隔閡感。畢竟他是個驕傲的人，也不認為看過一切的自己無法阻止事情發生。
嘛，連津島修治和織田作之助都拯救了［太宰治］，他五條悟怎么不能救個其他人呢？
哼哼，等他回去以后就帶著現在看見的東西，去把那個叫夏油杰的人抓過來，一起拆咒術界，反正萬惡的根源都是那群老橘子。
五條悟插著手，靠在夏油杰的墓碑后面，打量四周。這里真的是一個安靜的好地方，遠離喧鬧的東京，遠離正在被處理的盤星教，也遠離了屹立不倒的咒術高專。
“嘩嘩———”
剛說這里安靜，就有人翻開旁邊的樹叢走出來了。對方腦袋上有著一串縫合線，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奇怪的裝飾，反正五條悟是欣賞不來的，甚至還覺得這個人笑得非常惡心。
然后，這個人掏出了鏟子。
嗯？
鏟子？
在這個地方帶這種工具，五條悟突然有種可怕的聯想，但他寧愿是自己想錯了———不會有人真的會在別人剛埋下去以后，挖棺材去掏別人尸體吧？
［我*。］
看見對方接下來的舉動，五條悟忍不住發出不優雅的臟話，因為他真的被震驚到了———剛剛還真沒想錯，就是有一個不是人的東西那么沒下限，趁著別人心軟的機會挖棺材。
未來的自己也是自己，因為一點點情有可原的私心就這么被利用了。五條悟氣得直接跳下來往那人腦袋上飛踢一腳，努力了半天還是沒辦法做些什么。
“可惡，我記住你了！”
“等我回去就拆了你！”
他惱怒地扔下句話，眼睜睜看著那個人把自己的腦袋掰開了。
第 88 章
“”
“？”
不是, 你挖墳掰腦袋干嘛？
五條悟自認為見多識廣，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腦子在笑。且不論一個腦子上是怎么看出笑的，可它確實長了個嘴, 還在笑。
［真離譜。］
在此之后，腦子操控身體干出來的破事情，還是讓剛剛面對如此沖擊而有些呆滯的五條悟瞬間回神。
“*——”
這家伙把夏油杰的腦袋也掰開了！還把自己塞進去了！
你在對別人摯友的身體做些什么惡心的事情啊！
還是那句話, 除了白色掃把頭犯傻的時候他不承認他們是一個人，但平常還是當未來的自己看的，所以夏油杰也是他重點關注過的人物, 稍微有那么一點點奇妙的感觸。
五條悟氣得手抖, 死死瞪著那個腦花, 勢必要永遠記住它———雖然看完這一幕后，也基本上不可能忘記就是了。
不論怎樣, 這個長得超級惡心的腦花, 給五條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算到了天涯海角、炸成灰、涮成火鍋，五條悟都會想盡各種辦法把它連湯帶鍋端起來消滅。
“你最好在我那里還活著”
活著才好算賬。
他的語氣已經有種近乎詭異的平靜, 大概是因為他的情緒已經突破了一個閾值。
真厲害，腦花。
你是第一個讓五條悟氣到冷靜的鬼東西。
經歷了腦花那么一鬧，五條悟難得起了點事業心, 他現在穿梭在咒術高專、老橘子、詛咒師之間, 力求在不知何時中斷的時間里, 能收集更多的線索。
當然, 他也有嘗試著給未來的自己傳遞些他所看見的消息, 可是在多次失敗以后他決定還是依靠自己。
雖然這種狀態并不需要吃喝，也并不怎么需要感知時間, 但五條悟還是有些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時間相對于白色掃把頭來說其實是極為跳躍的。
比如, 前一秒還是春天，下一秒就看見路邊的狗都熱得吐舌頭了。
他認為，這樣也算是他行了個方便，不至于為大量的記憶，喪失了對原本世界的熟悉感，還能更快地跨越時間看見某件事的結局。
很快地跨過乙骨憂太的成長、看著白色掃把頭為了某個目標一心一意教書育人，故事終于又迎來一些轉機。
五條悟撐著臉看見新出現的臉上張嘴的人，又把那個叫［宿儺］的玩意兒給記下來了。因為在跟蹤腦花的過程中，他發現這兩個鬼東西似乎也有什么聯系。
［咒術界什么時候多了這么些東西？］
他總覺得有些疑惑。
畢竟五條家也稱得上是歷史悠久，可關于［宿儺］的記載只有封印，而［羂羅］卻從來沒有過記載。
［算了，回去再看。］
不過，關于他什么時候才能回去，大約還是得看家里那幫人的努力。
正在為這件事努力的艾爾海森，也從經歷了第一次未來戰的彭格列家族嘴里稍微得了些線索。
白蘭擁有瑪雷指環，自然而然地擁有了玩弄空間的能力。
“或許對他來說，不存在于其他世界的你們非常有意思。”
第二次回來的沢田綱吉也同樣向艾爾海森解釋了一番關于未來的情況———只有死氣之炎存在的世界。
“恕我直言，五條悟是與你們、津島修治相似的人。”
明明是猜測意味的話，卻硬生生被說成了肯定的意思，艾爾海森沒有直接指出［書］與津島修治的聯系，但他覺得彭格列未必沒有想到。
———畢竟他們自己，不是也掌握著“七的三次方”之一，彭格列指環么。
“我們猜測，小悟或許與我們一樣，在他那個體系中是極為特殊的存在。”
不然，白蘭也不會目標明確地盯上他，甚至在走之前還在咒術界逛了一通。
沢田綱吉在考試上抓耳撓腮，但關乎身邊人的事上都能考慮得極為仔細，基本上不會出錯。
“［六眼神子］，傳言中出生就需要應對災難的人，確實極為特殊。”
五條悟的存在極為張揚，落單后被注意到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關于他的事，麻煩你們了。”
希望彭格列在擊敗白蘭以后，可以及時派科研人員收集他所掌握的知識，然后研究出拯救五條悟的方法。
無法觸及未來，艾爾海森也不得不將這些事情拜托彭格列。
“好。”
沢田綱吉點點頭，繼續投身于關于下一場戰斗的練習
說起禪院甚爾和江戶川亂步入學后的經歷，大概只能用一個詞形容———雞飛狗跳。
禪院家不知道為什么這個狠狠打了他們臉的家伙，怎么敢大搖大擺地跑到咒術高專來，于是暗戳戳地想要給禪院甚爾穿小鞋，比如給他派到一級咒術師也難以對付的咒靈祛除任務來。
特級咒靈不是什么大白菜，所以他們只能忍痛選了一級咒靈。
當然，被江戶川亂步看穿位置，讓禪院甚爾一棍子敲死了。
所以他們換了種方法，多派任務，要么累死他，要么把他耗死，大不了再雇點人給他補刀。
但禪院甚爾還沒發出怨言，江戶川亂步已經因為天天被人提溜著趕任務爆發出了磅礴的怒氣———吃不了排隊才能買到的甜點、每天早睡晚起累得和狗一樣，要不是靠著波子汽水和薯片補充能量，他根本吃不消。
他，江戶川亂步，什么時候被這么為難過！
他踏入咒術界可不是為了被任務累死！而是要帶來咒術界的革—命的！
“喂，甚爾，你在禪院家有什么特別討厭的人嗎？”
某天，終于受不了的江戶川亂步把臉搭在雙手支撐的面上，擺出了少年漫中決戰前做計劃的姿勢，一臉深沉地跟禪院甚爾討論。
“哈？很多啊。”
禪院甚爾一臉理所當然，他討厭禪院家的所有人。
“最討厭的那幾個告訴我，亂步大人要讓他們知道什么叫名偵探的怒火！”
禪院甚爾是知道江戶川亂步的能力的，不然他是不會同意和一個拖后腿的家伙出這種任務。
他聽見的第一反應就是幸災樂禍，樂那群封建專制的臭蟲終于要迎來報應了———雖然只是最開始那點輕微的。
但禪院甚爾會協助每一場讓禪院家吃癟的行動，無論大的小的。
“行啊，人太多了，我給你慢慢列出來。對了，先選那幾個地位高的，整了老的，他們才沒精力對付我們。”
“亂步大人知道。”
禪院家的老橘子們終于迎來第一次反擊，而且是被人以極為新穎的方式反擊———他們沒被詛咒師暗殺，反而經歷了一場社會性死亡。
江戶川亂步為了以后更好的休息，居然愿意犧牲自己寶貴的睡覺時間，追著所有出門的禪院家大人物調查了一段時間。
還真給他找出來些齷齪的事情。
“嗯亂步大人不想念，你自己看吧，看完了就找人發布出去。”
有錢有權、生長在封建家族中的老頑固們，自然也不會制止自己的欲—望，他們所能做的事情也會比一般人想象中黑暗。
除開利用咒靈抹殺競爭對手這種不可告訴非咒術師的事情以外，禪院甚爾看了幾眼就放下來了。
———臟東西，還是別看了惡心自己。
“嘖，臭老頭們趕緊身敗名裂吧。”
他們只是小小的高專學生，因為任務根本沒時間動手，對吧？這么多隱秘事情肯定得先看看自己家里人，到底是誰背叛了啊。
將所有東西一并扔給自己身后的警察們，江戶川亂步以削弱禪院家對咒術界的統治力為由，還真成功讓他們將這些消息加大加快地擴散出去。
而見到這些事實的警察們也顯得極為憤怒，滿足正義感和削弱封建勢力，也是一舉兩得的行為。
果然，必要時候需要特殊手段。
江戶川亂步如愿以償地看見禪院家手忙腳亂，再也無暇顧及他們，于是愉快地倒頭大睡，補上之前的時間。
禪院甚爾連睡都不睡了，興奮地欣賞起禪院家的慘狀。
于是，當卡維在夜蛾正道的帶領下，肆意探索咒術界時，稍稍聽見了某些非常隱秘、不知真假，但足以毀掉禪院家名聲的八卦。
#小舅子與姐共侍一夫#
#六十旬××竟包下一島情人#
#禁斷之戀，他與她與他#
每一條單拎出來都挺難處理的，結果這么多一起發出來還附帶了詳細的證據鏈，真是讓人不相信都不行了。
“哇，你們咒術界”
除了咒靈奇形怪狀，連人也那么奇形怪狀的。
卡維話沒說完，但夜蛾正道已經可以腦補完后面半句話了。
“不，只有禪院家是這樣的。”
夜蛾正道頑強地撿起了咒術師的臉面，雖然沒什么用。自此之后，禪院家的人一來，他都會因為聯想到這些八卦，而毫無敬畏之心了。
“你看那邊，那里就是加茂家。”
為了驅散腦海里久久不散的八卦，夜蛾正道趕緊轉移話題。
第 89 章
封建老古板的禪院家、因為傳承不穩定而起起伏伏的五條家、稍稍顯得有些沒存在感的加茂家, 這似乎就是大部分咒術師對他們的印象。
不過關于禪院家的描述，現在似乎要稍稍改改，比如, 一座暗藏激情的火山。
看過另外兩家的情報以后，加茂家的神秘反而引起了卡維的注意。
穩穩傳承千年之久的御三家，自然會有其特別之處, 比如說，傳承的術式———五條家的[六眼]與[無下限]、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加茂家的[赤血操術]。相比于前兩家的傳承術式，加茂家的限制, 似乎大到讓人想不通它為什么能坐在第三位上。
“大概是因為平衡。”
平衡, 無非是三足鼎立的局面。
夜蛾正道并非不懂這些, 恰恰相反，他是極為明白其中的暗潮從而穩定自身的人物。
“不過他們也非常懂得明哲保身, 很少參與另外兩家的爭斗。”
“聽起來似乎不怎么強。”
卡維淺淺表達了自己的感受, 隨后就鉆到了夜蛾正道的衣服兜里，當個沒有被咒術師操縱的、休眠的咒骸。他們現在已經到達了加茂家前方, 看見了布滿結界的大門。
說起他們為什么有理由來到這里，大約是因為夜蛾正道的任務———制作咒骸。
咒骸有自己的限制，只能通過咒術師的咒力活動, 而能夠自由活動的咒骸則只在夜蛾正道的幻想中存在。
但放在某些特殊情況中, 咒骸似乎也能成為一道保命符。
夜蛾正道不出任務的時候, 也會兜售咒骸, 不過他常常是在咒術高專制作, 然后轉交給其他人，現在這種需要親自到場、量身定制的情況是極少發生的。
“”
卡維現在沒辦法自由行動, 只能透過扎了個眼的口袋悄悄觀察。
加茂家與禪院家、五條家類似，是一個看起來規矩嚴謹的地方。
假山水、木制走廊、走路時不曾發出一點聲音的仆人, 一同構建出了極為壓抑的氣氛。
至少在夜蛾正道和卡維被人領進去時，連亂看都是不被允許的，他們只能一路上閉口不言，被引向會客廳。
夜蛾正道的雇主，一位有權有勢的長老的孩子，現在正不耐煩地端坐在墊子上，他的頭上纏滿了繃帶，據說是上一次任務時受了傷。
但這個身體里的，并不是原來那位脾氣不好的咒術師，而是一位老怪物———羂索。
事情的起因，大約是因為一個奇妙的情節：羂索，盯上了白蘭的身體。
因為那則不知真假的傳聞，羂索跟在一干詛咒師的身后，開始觀察白蘭的實力。
白蘭很強，從他能夠頂著各種追殺后，還能悠閑地啃著棉花糖跑去自己感興趣的地方觀光打卡就能看出來。
對于這種專注于咒術界，從未聽說過死氣之炎和異能力的老東西而言，白蘭所擁有的能力是一種極為特殊的、不以咒力而是以人本身的能量所驅動的特殊咒術。
甚至于在白蘭第不知多少次穿梭回去的過程中，在暗處跟蹤的它，在那一場煙塵中窺見了時空的奧秘。
[時空]。
多么神奇的字眼。
從未有人能阻止它的流動，就像羂索，存活千年的過程中也在不斷地更換著自己的工具人身體，用以阻擋它的侵蝕。
但是現在，他卻發現有這么一個人掌握了關于時空的力量。
假如它獲得了這種力量，［六眼］根本不足為懼，它可以輕易地將那些阻礙者扼殺在搖籃之中，它的大計也可以早幾百年就實現。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即使面對年輕的［六眼］也要仔細計劃著囚禁他。
當然，它可能并沒有想到那些時空悖論，也不知道改變一段時間后會出現的連鎖反應———比如，會被某些守護世界的人追著打。
無所謂那本不知道是不是真實存在的[書]，或是其他想獲取的東西了。在羂索眼里，白蘭簡直成了一道散發著香氣的精美盛宴，不斷誘惑著它前去不擇手段地獲得。
在接下來的行動里，羂索采用了自己直接的策略———不斷地潛伏在自己目標身邊，引導著各種可能殺死目標的因素，然后等待著收獲身體。于是，白蘭漫游咒術界過程中所遇到的詛咒師、咒靈，其中間接或直接地有羂索的幫助。
“哦？”
白蘭顯然覺得有趣，關于那明晃晃的縫合線，還有那不斷出現的，擁有不同身體的同一個人。作為回報，他丟出了那個現在關住五條悟的盒子，打算將這個試驗品送給羂索試試。
好巧不巧，羂索當時所利用的身體，正是五條家的一個咒術師。
而它，正好在白蘭等待五條悟回來時，打算暗算白蘭。
于是，那場震驚五條家的大爆炸，就此誕生。羂索廢掉了它所有的備用身體才卸掉了盒子對它的牽引———唯一剩下的，只有它藏在加茂家的一個身份，并且現在也正在經受白蘭帶來的折磨。
那是關于它念念不忘的［時空］所帶來的奇跡，也是一種足以撕碎一個不幸者的可怕攻擊。
這種難纏的、直擊靈魂的力量像一只絞住獵物的毒蛇。羂索一步步嘗試，終于在一次更換身體的過程中發現力量的削弱，隨之而來的，是一具身體的報廢。
既然如此，那就多換幾個身體。
羂索咬牙按住那種不知名的力量，它覺得自己還需要再來一次轉移，但現在已經沒有它藏起來的身體，而它也無法在這種情況下離開加茂家，去獲取其他已死亡的咒術師的身體。
[咒骸———]
靈光一閃之際，它想到了另一個可以作為身體的東西。
當然，為了穩妥起見，羂索不會讓自己的信息外流，它甚至打算在那個咒骸師制作完以后，直接殺死他，將他制作成另一個容器。
聽起來萬無一失，唯一需要的只是熟悉一個新身體的習慣，它還能再擁有一種能力。
于是，夜蛾正道這個大師級別的咒骸制作者，順理成章地接下了這個任務，并且直面了這位存活千年的奇怪存在。
“請問您真的需要量身定制一模一樣的咒骸嗎？”
夜蛾正道有些猶豫。
咒骸的大小顯然意味著它需要多少咒力，但依據他對眼前之人咒力的感受，他覺得這位顧客可能支撐不起那些消耗。
“沒錯。”
羂索端起這具殼子示人時的冷漠高傲，頤指氣使地讓夜蛾正道不要耽誤時間，在加茂家做完咒骸就趕緊滾。
“好”
夜蛾正道見多了御三家那些囂張跋扈的咒術師，所以面對這種人，他一般選擇埋頭制作，等到交貨以后就趕緊斷了聯系。
這次的任務，無非是一個等身的大型咒骸。由于這位雇主的多疑，他必須在這個房子內一步一步將過程展示在前面。
制作等身的咒骸，并不像平常一樣用普通的布料與棉花縫制，而是需要更為精巧的，貼近于皮膚的仿真物品。這就需要夜蛾正道花費更多的精力。
無法溜出去的卡維，在他忙碌的過程中，一直在觀察著羂索的行為。
這一看，他就發現了些異常。
“小心點，他不對勁。”
卡維變成蘭那羅時，有一個特殊的屬性，那就是在旁人眼中，它身上毫無任何生命體的特征。就好像長大后失去童心的人無法看到蘭那羅一樣，刻意檢測蘭那羅卡維的人只會得到“它是一個玩偶”的結論。
羂索受傷過重，就更加發現不了卡維，所以只能毫無察覺地被卡維觀察了一天。
“嗯？”
夜蛾正道有些疑惑。
“他身上有股奇怪的違和感，每次動作的時候，就像缺了零件的機器人一樣”
很僵硬。
并非是那種一卡一卡的僵硬，而是一種不和諧的，仿佛思維與肢體間有一層壁壘的僵硬。
而且，那個雇主看著夜蛾正道時的瞳孔，有一種不正常的渙散感，就像人死后才會出現的癥狀。
卡維越看越覺得這個人對夜蛾正道不懷好意，于是又提醒了幾句。
要不是夜蛾正道低頭等待羂羅將制作咒骸時所需要的、存儲咒術師咒力的容器交給他，他說不定也能發現。
可惜在加茂家，即使是夜蛾正道也要為了明哲保身，遵從那些奇怪的要求，所以只能由著卡維代替他來觀察。
“”
夜蛾正道沒有說話。
一次受傷會導致這種情況嗎？或許會，或許不會。
他覺得不會。可是礙于經驗，他也無法想到在身體里的是另一個人，于是只能暗自警惕，防止多出差錯。
“下次過去，再看看。”
可卡維的話終究是讓他埋下了懷疑的種子，讓夜蛾正道不得不提出更多精力應付這位雇主。
這種級別的咒骸，制作過程極慢，夜蛾正道也順理成章地在加茂家的客房住下來。
這也給了卡維更多時間，去探索這個神秘的地方。
第 90 章
卡維趁著夜晚, 悄悄溜出了休息的地方。
白天蹲在夜蛾正道的衣服兜里，他睡睡起起，也算是養足了精神, 所以晚上也有了更多力氣。
［所以我這是成了夜貓子？］
從熬夜到通宵總是有一段距離的，很不幸，卡維在掙扎許久后終于邁出了一大步———晝夜顛倒。但這是嚴肅的事情, 是為了趁別人休息的時候收集情報。
靈活利用自己可以起飛的特性，卡維小心翼翼地沿著墻一點點移動。
夜晚的加茂家并沒有拜托防守得嚴密，哪怕再謹慎的人, 也不會在自己居住的地方設下各種陷阱, 因為外面的結界已經足夠, 而他們也不能誤傷自己的族人。
有了夜蛾正道的帶領，卡維的加茂家之旅, 可以說是前半部分的難度順利降下一半, 剩下需要攻克的可能只是仆人們的監視。
看到了很多不該看的東西。
等夜蛾正道起來的時候，就看見了一個即使是蘭那羅模樣, 也掛著燈泡大小黑眼圈一臉迷茫的卡維，不由得被嚇了一跳。
“你這”
夜蛾正道有點懵，不知道該怎么問。
“我單知道御三家都沒什么下限但我沒想到加茂家是最沒下限的”
卡維瞳孔地震。
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事情, 只是看見有人和咒靈發生了一些不可言說的事情。
嗯還是稍微有那么點不能說。
跨越物種的戀愛, 實在是沖擊力太大了。卡維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對丑了吧唧的東西下口的, 好歹得長個人樣吧？
不不不, 世界上還是有心理扭曲、愛好奇特的人, 只是他現在才剛好看見了而已。
只能說還好看了一眼，但沒怎么看清就跑掉了。
夜蛾正道看見卡維變來變去的神情, 微妙地察覺到了什么東西，直覺讓他趕緊閉嘴, 不然很有可能像聽見禪院家的事情一樣，但人的好奇心是無法阻止的，他還是忍不住問了。
然后就因為太過震驚，坐在一邊，和卡維一起消化這神奇的事情。
夜蛾正道其實也知道御三家里面沒啥正常人，畢竟咒術師本身就要利用情緒產生咒靈，而越強的咒術師因為長期處于一個不平靜的狀態，所以總是瘋瘋癲癲的。
但他沒想到那么多人直接壓抑到變態了，該說還好他是個喜歡毛絨絨的咒骸師嗎，就算宣泄壓力也就是縫棉花。
果然
［布滿垃圾的咒術界。］
夜蛾正道此時此刻希望年輕咒術師改變咒術界的心情到達了巔峰，因為要是他一輩子都要接受這群沒下限的東西的任務，他很可能會被同化。
———這種事情絕對要阻止啊！
但是想歸想，他現在還不能跑出去，畢竟任務還沒完成，他還是得勤勤懇懇打工。夜蛾正道揉了揉眉頭，緩了一會兒后，帶著自己的材料繼續去那個固定的房間里。
“我說的那個人，就是他”
卡維欲言又止，突然記憶復蘇，捏著口袋悄悄給夜蛾正道遞了個消息。老大個雇主坐在那里，那張有點熟悉的臉還在提醒他昨日的沖擊。
“”
夜蛾正道沉默不語。
啊，幸好他從來都沒對御三家抱有什么期待，就算聽了這個消息內心也非常平靜。
——其實也不是那么平靜。
感受到雇主比昨日更加狐疑謹慎的目光，夜蛾正道盯著手上正在縫制的外殼，手心里不知不覺就出了一層汗。
任何正常人面對變態都是會有一定的警惕性的，更何況夜蛾正道是咒術界里難得的正常人。
但羂索其實還真被他們兩誤解了，他昨天只是因為太過悶熱，掰掉了腦殼研究一下怎么改造咒靈而已。至于卡維看到的場景，其實是因為他只看見了腦花把頭伸進咒靈里，看透前些日子改造的核心。
啊，看起來確實有些奇怪呢。
羂索被視為變態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呢
在江戶川亂步、禪院甚爾、卡維一同前往咒術界的第不知道多少天后，彭格列終于帶回來了勝利的消息。
這也意味著，他們要緊鑼密鼓地處理那些后遺癥，包括即將打包發送的記憶，還有被無辜牽連的受害者（特指五條悟）。
“技術人員也在不久前接受了未來的知識，會開始接手那些實驗。”
里包恩不緊不慢地喝著咖啡，坐在獨屬于自己的小沙發上。
沢田綱吉被他扔去收拾爛攤子了，反正經歷了那么多，剛好處理一下這里的事情，鞏固地位。
“要來一杯嗎？”
苦苦的純咖啡，聞起來非常醇厚，具有相當的迷惑性。可是一口喝下去，是一種相當令人感到清醒的味道。
里包恩也有些好奇，這兩位扯不清楚來歷的人究竟是誰———畢竟其他的力量是有自己的體系，而他們兩個人帶著一個樣式的寶石到處亂晃，想不讓人注意到都不行。
吶，他可真是個好老師。
這種棘手（有趣）的事情自己領了，讓學生去家族里建立威名。
“”
艾爾海森禮貌地拒絕了咖啡，理由是他不太喜歡湯湯水水的東西。
“卡維不在嗎？”
里包恩看了看，沒看見那位良好的合作伙伴。
“不在，應該后面一段時間也沒辦法回來。”
所以即使有事想找卡維，那彭格列也得慢慢等一段時間了。
“真是可惜。”
里包恩也補著急，反正現在過來只是接洽一下拯救五條悟的事情。
說起來他們彭格列似乎也不甚了解這個多出來的咒術界？那不知道這個傳說中的會成為咒術界［最強］的孩子，到底能成長到什么地步。
這次幫忙也應該可以順手談好一些報酬，畢竟白蘭可不是他們忽悠著過來的，要不是出于現在這位十代目預備役的仁愛，他們完完全全可以撒手不管。
想到這里，里包恩的嘴角翹了翹。雖然有些奇妙的善心，但他的學生未必不可能帶來一個新的彭格列。
“你們家的孩子還真多，各式各樣的都有。”
很讓人眼饞。
“他們是非常有個性，總是能帶來些意料之外的驚喜。”
經常出事的，別看了。
擁有了一個拆遷大隊的里包恩，想起了沢田綱吉分享的這家人和他們差不多高的出事頻率，默默喝了口咖啡。
“關于五條悟，他的事情我們知道了。”
“麻煩你們了。”
欠了個人情債，就讓五條悟自己實現目標的時候，順帶給彭格列在咒術界引個路吧。
畢竟，艾爾海森不是個什么事情都會攬著自己做的人，要是能鍛煉一下那個破小孩，順帶招來一個未來的合作伙伴，那還是得五條悟自己來處理比較好。
“你似乎并不擔心。”
“我只是愿意相信他。”
褪去里包恩那層斯巴達的手段，他們兩個本質上的教育方式非常相似———鍛煉，兜底，繼續鍛煉，直到對方獨當一面。
學生能做到什么程度，他們一清二楚，或許會有些小驚喜，但也逃不脫那點預估。信任也不是輕易交付出去的，但愿意相信以后，他們就會讓被信任的人放手發揮。
吶，非常理智的老師們。
還有他們那些非常有能力的叛逆學生們。
里包恩這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也多了點賴在這里的時間。他仔細看了看剩下的待在家的孩子們，越發覺得可惜。
不知道在鉆研什么的晶子、埋頭寫作的織田作之助、努力鍛煉想保護人的中原中也、警惕地看著他的津島修治。他們的天賦早已展露出來，而在天賦之下，那種被維護得很好的精神狀態更是讓人咋舌。
———都是一副志氣滿滿，有了自己目標的樣子啊。
那就沒辦法拉到彭格列了，畢竟突然中斷他們那與Mafia毫不相干的理想，在旁邊這位的看護下是可能性很小的。雖然也不是不可能，但在有了十代守護者的情況下，他沒必要花費那么大代價去搶人。
“你養得真好。”
“過獎。”
等到里包恩走掉，那群警惕的小鬼終于從偷聽狀態里退了出來，他們也非常關心那個被關住的雞掰貓。
“不知道他在里面過得怎么樣？”
“沒有甜點吃，肯定會氣得到處亂撞。”
“唔那我給他留幾個大福。”
“別心軟啊織田作，他的糖分攝入量都超標了。”
“但是他可能沒吃。”
“你要相信他追著甜品搶的能力。”
呼，鬧哄哄的。
艾爾海森觀望著他們，突然有些共情了自己的祖母，大概是因為自己小時候也很難搞吧———那種目空一切、傲慢自大的樣子，正是一個既智慧又無知的天才的雛形。
但是祖母那時候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來教育他呢？是見證自己的孫子慢慢步入正途的快樂感，還是知道自己無法長久陪伴的遺憾感？
反正現在已經無從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