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呼, 沒什么大不了的。
五條悟盯著白色掃把頭被關進去,努力呼氣,防止自己進行對著空氣拳打腳踢的行為。
不就是看見被羂索奪取身體的摯友嚇到了嗎。
不就是白色掃把頭被關進去以后, 自己的學生全受重傷了嗎。
五條悟額頭上青筋暴起,把他那個乍一看像個天使的臉變得格外扭曲。他實在是被羂索的手段惡心的不輕,但是他也同樣因為未來的自己得到這樣的后果而感到憤怒。
真摯的情感難道是錯誤的嗎?
眼看著那個白色掃把頭一步步走入陷阱, 五條悟的疑惑也一次次累積。
可是,明明他還看見過另一種帶著[保護]的信念,從而一直變強的家伙。
所以, 可恨的應該是那些從其他方面找不到弱點, 所以只能朝著這個方向猛攻的東西們。
明明夏由杰的身體已經被搶了, 但還是在最后奮力阻止———這是詛咒嗎?還是身體里殘留的意識?
五條悟的[六眼]能看清很多東西,可他現在分不清了。
但是沒關系, 他現在認可了那個名為夏油杰的人, 也記住了那些特級咒靈。
[我會改變的,]
[這個一點都不該出現的未來。]
五條悟終于安撫好自己的情緒, 這可是難得的進步,畢竟要是在家里,只能看見他追著人撒潑。學會平靜、學會蟄伏、學會珍惜, 這或許是他這一場旅程里最大的收獲。
———也許更是一份嚴重的后遺癥。
他追著關住五條悟的人繼續看下去, 他要知道更多、更多關于那個謀劃時間甚久的陰謀。最后看了眼那些受傷慘重的高中生們, 五條悟也不糾結在一條線上死守。
既然是送上來的機會, 他沒有理由不把握好。
當然, 這個機會或許很快就會結束掉。
昨日商談好以后,艾爾海森就決定帶著那個盒子去往意大利的彭格列總部。因為白蘭已經被彭格列解決了, 所以即使家里孩子自己待著也沒什么關系。
“自己注意一下。”
艾爾海森一手拎著一個包,另一手拉著一個行李箱, 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
織田作之助和晶子揮揮手,目送艾爾海森走掉。
好了,至此,就他們兩個年紀相對較大的哥哥姐姐們在,現在家里歸他們來管。
“呼只能在家里等啊。”
津島修治站在后頭,知道自己干不了什么事后,就覺得有些無聊。
“不,也許你忘記了一個事情。”
津島修治有點迷惑,怎么也想不出來自己忘記了什么。
“阿治,你該上學了,還有中也。”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把批好的長期假條給他們兩看了看,上面的結束日期居然就是在后天。之前那段時間,卡維給他們請了在家里休息的長假來著。
“”
津島修治經過一段短暫的假期,剛剛才終于想起來自己那個毫無存在感的小學,一時間居然有種神奇的錯亂感———他就算上天入地、測算無遺、拯救世界,他還是個小學生,還得上學。
雖然是他期待的摸魚且快樂的生活,但總覺得不可能發生在他的身上。
中原中也被晶子薅過來以后,聽了剛剛那段話,驟然間褪色成黑白畫。
“中也你不會訓練上頭,忘記寫作業了吧。”
晶子看見他的臉色,突然就猜到了什么。
“嗯。”
聽見晶子的猜測,中原中也一時間居然哽咽了。
晶子和織田作之助面面相覷,還是決定盡自己的一份力量,努力幫中原中也指導一下作業里不會的題,畢竟對剛生出來沒多久的小孩子來說,學習一門語言真的是件繁重的任務。
“噗嗤——”
“你笑什么笑啊!”
晶子姐和織田哥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笑他的,所以這個聲音很容易就找到主人,那就是那個只會逗他玩的津島修治!
沒錯,鑒于津島修治的不良行為,中原中也早就不叫他津島哥了。
吵吵鬧鬧,平平安安,除了牽掛遠行的另外幾個人,他們的生活也勉勉強強步入了正軌
遠在咒術界的江戶川亂步,已經很久沒有聽見夜蛾正道的消息了,雖然知道他是去加茂家做任務,但還是有些不放心。
“有必要嗎?又不是什么小孩子。”
禪院甚爾揮舞著手上新得來的咒具刀,心情愉悅,練得不亦樂乎。
“大人又不是什么時候都會是大人。”
江戶川亂步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一點都不肯動彈。那校長讓他鍛煉體力的話,他全當是耳邊放過的屁,說完了就當沒聽見。
“那也總比你這種小鬼頭好。”
禪院甚爾手頭上一用力,在訓練場上深深劈開一道溝,然后轉身,換了個地方,繼續劈。[天與咒縛]的力量終于在他刻苦的訓練下展露出來,即使遇見那些可能不要臉皮、以大欺下的禪院家長老 ,禪院甚爾也有自信可以直接反擊。
“什么叫小鬼頭!亂步大人可是世界第一的名偵探!”
“只有小鬼才會賴在那里不愿意訓練。”
禪院甚爾嗤笑一聲,說話動作兩不誤。
說實話,現在的他已經解開了不少心結,比如知道禪院家這種“非術師者非人” 的口號到底有多么愚蠢。他居然還因為沒有咒力曾經糾結過那么一段時間,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可笑。
只有絕對的實力,才能帶來絕對的自信。看他現在不是一樣生活得不錯么,離了那群腦子有坑的老橘子,他能活得更好,雖然免不了要被熱心的其他人補充一些生活常識。
禪院家、咒術界什么的
禪院甚爾一擊直接劈開空氣,帶來陣陣激蕩的波紋。
———他會成為直接改變規則的那個人。
“嘛,這不是斗志滿滿啊。”
江戶川亂步晃蕩了兩下自己浮空的小腿,對禪院甚爾現在的表現頗為贊賞。得到現在這個結果,或許有江戶川亂步的介入,但更多的是出自禪院甚爾自己的努力。
這個年紀的少年少女啊大概是沒有徹底心灰意冷前,總是有種自己能夠打穿世界的奇妙自信,禪院甚爾也不例外,但他現在是真能打穿禪院家就是了。
江戶川亂步瞇起眼睛,看著不遠處被抓來訓練的臟兮兮的咒靈,自己也嘆了口氣,隨隨便便抓了個自己能握住的咒具,磨磨蹭蹭走到那里,開始戳。好吧,亂步大人也非常努力,勇敢地向著文武兼習的名偵探邁出了一大步,但是武力值方面可能還差的很遠。
等到今日那散養一般的訓練結束,蔫噠噠的江戶川亂步才終于有機會去接收一些卡維送來的消息———雖然說隔著個加茂家的結界,信號很不好送了很久才過來就是了。
【亂步,你能幫我查一下這個人嗎?】from 卡維
【附:一張腦袋上帶著繃帶的雇主照片.JPEG】from 卡維
【好啊。】from 江戶川亂步
呀呀,剛剛想著卡維,現在卡維就求助了。
江戶川亂步勾起嘴角,開心地點點頭。看來卡維還是超級信任亂步大人的啊,那他可不能隨隨便便找點資料發過去,最少得深入了解這個目標的方方面面,然后假裝隨意地發過去才對。
現在這個樣子,真像只想要夸夸的貓咪啊,亂步。
“甚爾,又有事情要做啦~”
“這次是誰?”
“加茂家的一個人。”
上回曾說道,禪院甚爾和江戶川亂步熬夜追著人調查,并且為了不打草驚蛇,只在最后發布消息的時候聯系了那群職務特殊的警察分散禪院家的注意力。
所以這次,他們也打算用同樣的方法混過去。
禪院甚爾長得很快,沒多少時間身高就跟抽條的春筍一樣,但他并沒有隨著長高變瘦,反而因為[天與咒縛]的天賦長出更多勻稱的肌肉。
———即使是混在大人堆里,也相當合格,甚至可以說是超標了。
禪院甚爾脫下高專的校服,換上一身看著像個二流子的邋遢衣服,帽子一戴,大搖大擺地走進某些小孩子不能去的場合。
“嘖嘖嘖,果然還是小鬼頭。”
看著蹲在外面的江戶川亂步,禪院甚爾邁著自信的步伐走進這個看起來像賭場的地方。
江戶川亂步在外面等著,但這不代表他什么都不干。他的耳朵上帶著一個非常隱秘的耳麥,同理,禪院甚爾耳朵里也有一個。
“那位直接的任務目標,很少從加茂家出來,所以我們旁敲側擊,找到了與他關系最近的一個人。”
看著黑漆漆的、只有一點點星光的天空,江戶川亂步聽著耳朵邊傳來的嘈雜聲音,裹緊了自己的外套。
“那個人的叔叔,一個稱不上有用的頹廢咒術師。”
“曾經據說是帶著那個人長大的家伙,不過不知道為什么自請從本家離開,之后就混跡在這里。”
第 92 章
禪院甚爾發誓, 自己只是稍微有一點點手癢。
絕對是手上的籌碼太硌手了,所以他才會有莫名的沖動想把它們全部□□出去。而且任務目標就在旁邊押注,他是跟著那個人跑的, 所以為了吸引注意力,自己押上去也是理所當然吧。
籌碼,是用自己的錢換的。
老橘子, 有錢,所以他很快就可以掙回來。
說服完自己以后,禪院甚爾用自己人高馬大的身體擠開旁邊的人, “刷拉”一下全扔上去, 嘴里堅定地喊了一聲:
“押大!”
果斷、迅速, 一副高手的做派。
那自信的樣子,看得旁邊人也蠢蠢欲動, 一部分人也跟著他下注。
但禪院甚爾是一個新手, 而且是第一次摸上賭桌的新手。他這幅老手的模樣,甚至沒人選擇誘導做局, 讓他先贏一點點然后上癮。
結果呢?輸的一塌糊涂啊。
禪院甚爾“嘖”了一聲,覺得自己只是時運不濟,等到下一盤幸運女神就會眷顧起他來了, 所以他摸摸褲腰帶, 發現還有一堆, 就隨手抓了一把用力按上去, 繼續堅定地往反方向押注。
不得不說, 他的賭運簡直和[天與咒縛]的強度成反比。
“啪———”
江戶川亂步等在外面,聽著禪院甚爾痛心疾首地抱怨的聲音, 一下按住自己的上半張臉,抿著嘴巴繼續捕捉那些背景聲音, 不想承認那個輸得稀里嘩啦的人是他搭檔。
太丟臉了。
“跟著那個家伙反押,絕對能贏啊!”
“哈哈哈哈,他是我見過最倒霉的人!”
“什么?有人連輸二十把?”
啊,從某種意義上,也得到了吸引目標注意力的結果。
在其他人或多或少因為看熱鬧而發出的嘲笑聲里,江戶川亂步終于捕捉到了一個非常成熟的、因為長期抽煙喝酒而嗓子損傷的聲音———那是加茂甘金,那位沉溺于賭場、自甘墮落的咒術師。
[果然還是得依靠亂步大人。]
江戶川亂步撇撇嘴,繼續聽著那邊的動靜。
“喂,別玩了甚爾。你左邊那個正在接近的人就是加茂甘金。”
禪院甚爾聽著耳機里的提醒,手上動作不停,繼續往下扔注。
[左邊]
雖然眼睛沒有看過去,但他除此之外的感官已經源源不斷地給他送來各處的消息———空中逸散的劣質煙味、酒味,慢慢接近的不同頻率的腳步聲,因為圍上來的人變多而逐漸變得燥熱的環境。
“我也押一個,跟這小子押反。”
邋里邋遢的加茂甘金咧嘴一笑,指了指專注頂著賭桌的禪院甚爾,因為道聽途說的各種消息,也過來湊了個熱鬧。
[哼接下來,就是想方設法把他帶走了。]
禪院甚爾搓了搓手臂,確認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偽裝沒掉,狀似惱怒(可能帶了點真情實感)地轉頭對那個加茂甘金怒吼:
“你*什么意思?詛咒老子會輸?”
在賭場里,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有賭上自己的肢體,輸得一塌糊涂的失敗者,有豪賭之后捧回金錢與權利的贏家,也有現在這種遷怒于他人的倒霉蛋。
禪院甚爾敢這么做,除了知道禪院家派來的監督最近根本沒有功夫管自己、自己真的很有那種流氓氣質,還因為那個加茂甘金真的就只是個被逐出家門的廢物,即使這么做,也不會偏離定下來的目標。
[真是個倒霉蛋。]
他心里嘲笑一聲,順手朝著加茂甘金薅過去。
“碰———”
接下來,只要順利鬧事,被那些人趕出去就好了
加茂甘金,加茂家普普通通的一個咒術師,沒繼承[赤血操術],也沒擁有什么強力的術式,領了三級咒術師的證書,就靠著關系躲過那些困難的任務,在加茂家混吃混喝。
唯一要說什么記得事情,是他的侄子。
比起他這個格外廢物的叔叔,他那個侄子倒稱得上是有天賦,也挺刻苦努力的———侄子小時候并不怎么說話,只會在練過頭以后,趴在他這個叔叔旁邊氣喘吁吁,跟只吐舌頭的小狗一樣。
畢竟只有他這里沒什么仆人伺候,也安靜得不得了。那小鬼就直接把他這里當了個秘密基地,也不管他愿不愿意。
“干嘛要這么努力?”
加茂甘金那時覺得很好笑,于是也直接問了。
“因為,我要背負加茂家的未來。”
被那群長輩灌輸著奉獻的概念,結果變成了不努力就會死的固執小鬼。
加茂甘金自詡成熟的大人,自然看不上那個侄子的想法。但看那個小孩子一步步長成可靠的樣子,他也會因為一種對方即將步入墳墓的憐憫感,在侄子訓練過后找到這里喘息時,遞上一杯水。
一來二去的,加茂甘金雖然說不上多喜歡自己的侄子,但也會時不時關注一下。
直到有一天,那個天才侄子,說是任務上受傷,腦袋上纏了繃帶。
加茂甘金帶著想要肆意嘲笑他一番的打算,打開了臥室的大門,自然而然地對上那雙堆滿虛情假意的惡心眼睛。
啊那并不是他的侄子。
哪怕行動一模一樣,哪怕外貌一模一樣,但非常讓人感到惡心。
看向他時死氣沉沉的眼睛,硬到像是用機械刀刻出來的笑容。哪怕羂索模仿得再像,可加茂甘金根本從他身上看不出來那個侄子身上那種想要奉獻的天真感覺。
加茂甘金活到現在,估計只有一項感知危險的直覺最為突出。面對那個被羂索占據的身體,加茂甘金面色如常地扯出一個混蛋的笑臉,和之前一樣跟著羂索打招呼,順便表達了一下自己混吃等死的愿望。
不能留在加茂家了。
那樣的,那樣的東西,甚至除了自己沒人感覺到。
明明有那么多人認識那位天才侄子,為什么連他被換了都感覺不到。
除了這一個,還會有幾個?
會輪到他嗎?
不行,得馬上走才對。
加茂甘金心里生出了恐懼,他害怕面對那個既不是人也不是咒靈的東西,也害怕自己會被占據身體。
所以,他慢慢把自己的任務不著痕跡地推脫、引導向失敗,積累到其他人都對他失望,把他放出加茂家去,就當沒他這個人。
[成功了———]
走出加茂家的一瞬間,加茂甘金抑制住了自己歡呼的沖動,因為他害怕那個在暗處的眼睛因為這異常的反應盯上他。
沒有人阻止,也沒人追上來殺他。
他成功地逃離了那里,帶著滿腔不該說的東西,還有那隨時會被殺死的恐懼。
今天,他那膽小了幾年后的報應終于來了。感受著被衣領束縛住的脖子,還有拖拽著他行走的那個不知名的家伙,他想著要不然現在把自己燒死算了。
總好過受到什么折磨,又或者是被占據身體。
“別胡思亂想了,不想死就老實點。”
禪院甚爾粗著嗓子,把加茂甘金綁在一個椅子上。
這人真跟他看過的資料上一樣廢物,幾拳就趴下來了,還得他下手輕點,防止鬧出人命來。
[他在怕什么?]
站在一旁的江戶川亂步,有些狐疑地看著快把自己嚇死的加茂甘金,覺得某些超出自己猜想的情報可能要出現了。就算選定了這個人,但江戶川亂步猜想的是他會痛哭流涕地求饒,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加茂甘金眼睛被蒙了起來,但聽見他的聲音,反而不抖了。
這種態度,讓兩人都感覺到了一種微妙的輕視。
畢竟,真真正正活著的、有呼吸的人,總是比那種不知不覺潛伏在自己身邊的怪物要好得多。
“嘖—,交給你了。”
禪院甚爾不擅長問話,所以,他只是站在一邊適當地給一些武力威懾。
江戶川亂步清了清嗓子,開始把自己真正的問題藏起來,一步步套取加茂甘金嘴里的消息。
半個小時過去,一無所獲。
這還是他們兩個搭檔以來最大的滑鐵盧。居然真的有人嘴巴緊到這種程度,明明早就被禪院甚爾時不時配合起來的動作嚇到腿抖了吧。
“你居然嚇不倒人嗎?他到底在怕什么?”
江戶川亂步擅長推理,不擅長刑訊,面對這種缺了一半的線索,他也只能得出來那兩個人身上都藏著重大秘密而已。
“我怎么知道?”
禪院甚爾很煩,煩到想把地砸穿掉,或者跑回賭場賭兩把。
可是旁邊還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臭小鬼要照顧,隨隨便便丟在這里說不定連回高專的路都找不到,所以他只好繼續心煩著。
“嘖雖然不想承認,但名偵探也有不擅長的東西。”
江戶川亂步在地上畫了兩個圈圈,有些氣餒,可他又想起卡維的急切請求,癟著嘴巴下了個決定。
“我去給其他人打個電話。”
他掏出沒什么大用的手機,在通訊錄里上下滑動,找到了一個名字:津島修治。
然后,撥了過去。
第 93 章
“叮叮叮——”
“”
煩內。
已經步入校園生活, 被憤怒的中原中也追著跑了一天的津島修治,現在正頂著個黑眼圈摸索自己的手機,勉勉強強看了下來電名。
哦, 江戶川亂步啊。
那就不能拉黑了。
“干嘛?”
這個時間段找過來,總不會是說些沒意思的事情。
津島修治打了個哈欠,等待著電話另一頭的回答。
“嘛, 你知道怎么讓一個撬不開口的人說出線索嗎———那種看起來膽小、實際上也膽小,卻因為不知道的原因不肯開口的人。”
江戶川亂步看了眼瀕臨昏厥的加茂甘金,讓禪院甚爾幫忙把他弄清醒點。
月亮升到天空中央, 又緩緩偏移。即使不看時間, 他也可以預估到離太陽升起還有多久。如果今天實在沒有時間了, 他已經在思考著,怎么在有限的時間里套取線索, 或者準備著把人直接綁走算了。
話說他這樣算是綁架嗎?不對, 他這應該叫審訊“嫌疑人”。
在江戶川亂步等待的間隙里,津島修治的腦子飛速運轉, 直接捋順了各種線索,順帶列出了一堆可以打上馬賽克的方法。
“那看來在他眼里,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啊。”
能讓一個膽小的廢物不敢開口, 那說明在他心里, 即使是死亡也沒有那個秘密可怕。
[哈——, 害怕。]
這種人的堅持總像一根擰不斷的、掛在懸崖邊的稻草繩, 明明緊握著會墜落, 松手也會墜落,可他總是不樂意賭一把, 趁著體力消失前找下一個落點。
那就把他的稻草繩直接擰斷,讓他知道活著比死亡更加可怕。
津島修治惡從心起, 將剛剛沒睡醒產生的厭煩情緒全都遷怒到加茂甘金身上,并且在腦中劃過了各種刑訊手段。但他想江戶川亂步現在好歹是個警察預備役,所以有些可惜地放棄了那些方法。
那還能怎么辦呢?
對了,他們現在處在咒術界。
擁有術式的咒術師,神奇的讓人明明知曉原理卻無法看透的咒力,有這樣多的不可知的事情,那還真是太好了。
“他是咒術師。”
“對啊。”
“要拜托晶子姐嗎?不會死的哦~”
津島修治覺得自己非常善良,沒有上那些酷刑,也顧及了咒術師們的獨特生存方式———嘛,只是被晶子姐善意地治好身上的損傷、稍稍研究一下,總不會直接被嚇死吧?
“哦,對啊。”
經過津島修治那么一提醒,江戶川亂步才想起來家里還有那么一位天生適合審訊的、并且正在走向科研狂人方向的奶媽。其實他也不是想不到,只是下意識把家里人和咒術界分開了,所以一時間就忘掉了。
“那我明天再和晶子說好了。”
江戶川亂步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屬于典型地用完就扔。
“”
津島修治盯著手機,良久,決定把江戶川亂步藏在各個角落里的屯糧全部找出來吃掉,這樣才能報他睡不好之仇。
———畢竟,他現在真的是個作息正常的“好學生”嘛。
另外一頭的江戶川亂步腦袋昏昏,扯著禪院甚爾讓他帶著自己和那個加茂甘金先回高專宿舍,等明天再扛著人跑回家。
“嘖———”
禪院甚爾覺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就過上了奶孩子的生活,而且這個“孩子”還是個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看見江戶川亂步直接躺在地上變成一灘貓餅,死活起不來的樣子,他直接左手一個,右手一個,慢悠悠地走掉了。
真是的,錢難掙,shi難吃。
把自己剛剛輸光的錢忘在腦后,禪院甚爾已經盤算著按照市價,到底多久才能完成這個保鏢任務出去自立門戶了
最近待在家里的晶子,得到了一個可以讓她得到突破性進展的“材料”。
要說起這個不知名課題的起源,大約是真正認可了其他幾個孩子變成自己的家人以后,對[請君勿死]超級感興趣的五條悟發起的。
“晶子可以看見我身上的力量嗎?”
“你是說那種留存于肌肉、血管處的奇怪能量?”
彼時,突發好奇心的五條悟,正在從晶子的[請君勿死]中獲取靈感,渴望學會真正的[反轉術式]。所以,這不免牽扯到了一個話題———咒術和異能力到底是因何而產生的,又是否可以轉換?
“咒力,是依托于人的情緒。”
“關于異能力,曾經有人和我說過,那是源于人內心的映射。”
無論是哪一種,似乎都離不開人的渴望。它們是隨機落下的雨滴,墜在某個人頭上,深深藏在發絲里,悄悄等待著發芽或枯萎。
“這不是很像嗎?”
運轉著消耗巨大的[六眼],五條悟盯著晶子的手臂看了好久,卻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異能的流動是短暫的,僅僅在使用的時候才會迸發出能量。
“吶,晶子,假如有一種方法,能讓所有人看得見咒靈,你說老橘子還能管得住那些咒術師嗎?”
五條悟想著想著能量的轉換,就想到了讓所有人激發自己身體的能量,都能控制住咒力,成為咒術師。
“你的想法很危險,看樣子腦子壞掉了,給我繼續躺著。”
剛剛經歷了一次[請君勿死]的五條悟,似乎在恢復途中想到了這種新奇的點子,說得輕輕松松,真正施展起來,卻可能帶來巨大的后患。
晶子按住五條悟,她聽見了這宛如手術麻醉時才會說的胡話,清楚地意識到[六眼]與[無下限]到底給這位神子帶來了多大的力量,同時也帶來了他對弱者的漠視———可以保護,但更多的是出于一種不得不承擔的責任。
吶,該說她也算是一個強大的人,所以才能聽見五條悟的胡話嗎?
“哈———,等你什么時候學會那個[反轉術式]再想這些東西吧,不然到時候腦子燒壞了,我可不一定能幫得了你。”
雖然這樣想著,但晶子卻相信五條悟不會往那種方向狂奔而去。要是真的混亂起來,那五條悟喜歡的這個小地方總是會被波及的。
[果然,還是超級任性的貓啊。]
不喜歡的東西怎么樣都無所謂,喜歡的東西就要使勁扒拉。
直到五條悟學會[反轉術式],又在之后被關了進去,晶子也記住了這個家伙所說的那些胡話,甚至也在空閑時間研究起來咒術師到底為何能掌控咒力。
“拜托啦,晶子。”
江戶川亂步穿著高專的制服,手上拿著個擠滿奶油的可麗餅,身后還跟著個大塊頭苦力,一看就是從任務途中溜出來的。
“一個兩個的,真是會找麻煩。”
莫名其妙地覺得江戶川亂步似乎在此時和五條悟重合起來,晶子揉了揉太陽穴,大手一揮把人從這個裝滿器械的醫務室趕了出去。
她直視著那個“嫌疑人”,覺得他除了有“咒術師”的稱呼,其實與她出去時,在大街上所見的人并沒有什么不同。
[僅僅是因為咒術,或者是異能力]
區分出她與其他人的,又是什么呢?
晶子不得不思考這些,她必須思考這些。為了她想讓值得的人過上和平生活的理想,也為了她自己選擇的前進方式。
但現在,她只需要幫助江戶川亂步撬開這個人的嘴就好了。
晶子在鋒利的電鋸上摩挲一會兒,最終還是轉移到了消毒過的手術刀上。軟刀子磨肉,這可比一刀切來得更加痛苦。
她在空中先是上下比劃,準備好了以后才開始動手。關于咒術師,除開五條悟那個動不動就炸膛的BUG,她其實更多的只是限于理論研究。
說實在的,她也是有底線的。
看看之前自己跑過來找罪受的五條悟,還有現在這個在禪院甚爾手底下傷痕累累的咒術師,她哪個不是好好地治好了?只是手段稍微兇了那么一點點,可結果總歸是不錯的。
總之,等在外面的江戶川亂步,在加茂甘金發出第一聲慘叫前就跑到了客廳,開始掏掏自己藏在小角落里的庫存。然后,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空空如也的地方。
“可惡!亂步大人的零食!”
只要腦袋瓜清醒,江戶川亂步很快就推理了出來。他氣得在地毯上打滾,零食小偷早就跑去上學了,根本沒辦法找到他去報復。
得虧是下來倒水的織田作之助,看見他這樣子,默默跑去外面的超市給他買了一籃子,順便給津島修治打了個電話讓他道歉,不然地毯說不定都會被磨花掉。
“好了,現在愿意說了嗎。”
樓上的晶子聽不見這些,專心致志地拷問以后,終于撬開了些線索。
“那個那個東西它可以變換成其他人。”
加茂甘金痛哭流涕,發現世界上居然還存在著比死亡還可怕的事情,不想經歷更多可怕事情的他終于吐出了線索。
“它現在就在加茂家!”
第 94 章
“碰———”
江戶川亂步耳尖地聽見樓上的門被用力打開的聲音, 不由得先放下了手里的東西。
“怎么啦?晶子。”
身穿白大褂、衣擺上沾了點血的晶子,手里提著自己剛剛記錄下口述的紙頁,“噔噔噔”有些急切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亂步, 你確定卡維現在就在加茂家?”
晶子把紙拍在桌面上,有些嚴肅地詢問。
“對啊,這個人也是卡維要調查的。”
江戶川亂步伸手夠過來, 一目十行地掃過,勉強從那因為隨手記載而顯得有些混亂的文字里,提取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以占據身體的不明生物嗎”
江戶川亂步皺起眉頭。
他首先想到了卡維的安全, 聯想到那蘭那羅的模樣, 就稍稍放了一點心。隨后, 就是那位接取任務的夜蛾正道。
“占據身體的不明物,發任務雇傭咒骸制作者?”
明明之前幾年都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在晶子協助下, 得到了關鍵線索的江戶川亂步, 很快就倒推出了他們的情況———那個不明生物必定是因為什么原因受到了損傷,并且急需其他的身體。
那它會讓那個制作咒骸的人走掉嗎?按照那人在這么長時間內都沒有暴露的行事風格來說, 它肯定不會放任一個長時間接觸自己的咒術師離開,更何況是在這種受傷的情況下。
“啊倒霉的夜蛾正道。”
饒是江戶川亂步也不得不對夜蛾正道說一聲“倒霉”,實在是因為這根本算是個極其巧合的事情。
能讓這種狡猾的家伙受傷, 那肯定是因為直面了它無法應對的力量。而前些日子唯一發生的轟動性事件, 大約就是白蘭在咒術界參觀時干出來的。
“你覺得, 以卡維的性格, 放棄夜蛾正道, 自己先走出來的可能性有多少?”
晶子和江戶川亂步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的神色里得到了答案———百分之零。
卡維不可能放棄其他人, 不管是夜蛾正道,還是什么不認識的家伙。這種性格放在平時就太能傷害自己了, 更何況是跑到了那樣危險的東西身邊。
晶子抿住嘴,不聲不響地脫下自己的白大褂。
“你要過去?”
“嗯,我打算去加茂家附近等著。”
她沒辦法把人直接帶出來,但可以在最近的地方等待著救援。
也許對她來說有些冒險,但那里是咒術界,她還能用一個[反轉術式]搪塞過去。
“等等。”
“嗯?”
“如果他是因為五條家的事情受傷的話,那他可能知道五條悟身邊的人,包括我們。這樣的話,就算蹲守也不行,最好能讓它放棄對夜蛾正道下手,或者是我們在短時間內直接把人搶出來。”
在確認了它的危險性后,江戶川亂步就放棄了靜觀其變的方案。
他有些煩惱,面對這種可以占據其他人身體的東西,總該要想好最壞的打算。所以,即使知道晶子非常擔心,但為了防止卡維露餡,江戶川亂步還是得制止她的行為。
“”
晶子的手停了下來,坐到江戶川亂步旁邊。
“那該怎么辦?”
江戶川亂步默不作聲,敲敲打打,把消息發給了卡維,讓他們自己先注意一些。
在不引起敵方注意的情況下將人帶到安全地方,在他們手頭上只要兩個人深入咒術界的條件里,幾乎稱得上是個不可能的事情。畢竟,加茂家好歹也算是御三家,就算是那個結界也很難處理。
“唔要是零食小偷愿意一起去咒術界,亂步大人也不是不可以原諒他。”
“什么嘛,我剛剛都道歉了,而且織田作給你補屯糧了吧。”
話音剛落,津島修治就把頭湊過來,看掉了江戶川亂步手上的口供。聽見織田作之助的電話以后,他就找了個空隙直接翹課回家了,現在正好趕上晶子和江戶川亂步討論事情。
“這還不簡單啊,帶我過去,直接開了加茂家的結界,順便把那個人身上的特異之處解決掉。”
津島修治那堪稱另一種BUG的[無效化],真是針對咒術師的武器。更何況有著五條悟帶他穿梭五條家的結界,他也稱得上是熟門熟路。
“當然,如果能抓住它后,我再跑掉最好,也省得和加茂家解釋。”
身上背了個津島家的名頭,津島修治覺得自己暴露了也沒什么關系。可江戶川亂步和禪院甚爾,這兩個本來就背負著任務的家伙就不行,要是被加茂家查出來是警察那方的人,那邊擾亂咒術界高層的打算就等于直接泡湯。
這樣一來,江戶川亂步想再往上走,就得花費更多的力氣了。
“希望那個叫夜蛾正道的人能撐久一點。”
唯一一個話題中的倒霉蛋陌生人居然以這樣的方式被期待了,但可能他本人并不是很需要
與此同時,身處意大利的艾爾海森,正在監工。
雖然收集了白蘭所帶來的技術,但對盒子內部結構完全摸不著頭腦的他們,還是老老實實地研究了很久。
“”
艾爾海森看著屏幕上的數據,還有那個浮動在空中的物品,站在一旁空下來的地方,仔細觀察著。
卻不想,他這種動作,讓其他研究人員莫名有種被老板盯著工作看的壓力,進一步讓他們加快了速度。
“咔噠———”
隨著一聲輕微的響動傳來,盒子終于打開。
某個白毛小鬼從里面出來,帶著一點點虛幻的亮光后,晃了兩下,站穩在地面上。
“”
看著對方的動作,艾爾海森卻猶疑地又觀察了一會兒。
五條悟低著頭,握住臉,沉默地站了很久,也不說話,也不把手放下來。
有什么不知名的液體滲了出來———闖過指縫,歪歪斜斜地在手背上留下一道水痕,又緩緩落到地上。
他哭了。
積壓了很久的情緒,終于在靈魂回歸身體的時候爆發,不是以把苦悶壓抑在心里為處理方法,而是在身體的主人不留神時表露出來。
眼淚,咸咸的、苦澀的。
低落在地上也只是小小一片,毫不起眼。
它承載了太多東西,喜悅、遺憾、困倦、痛苦,連這位神子出生的第一聲啼哭時也曾出現,算上這,說不定是第二次出現。
一雙相較于他溫熱的眼眶,顯得有些冰涼的手貼了上來,用柔軟的紙巾擦拭著淚痕。
別哭了?
該說這種話嗎?
艾爾海森無聲嘆了口氣,就算不知道五條悟到底經歷了什么,但為了這家伙等會兒別惱羞成怒,他還是抓著五條悟的另外一只手臂,慢慢帶著人走掉,去找個方便談話的空間。
彭格列的實驗室很多,研究員來來往往地忙碌。已經在這十幾天里熟悉了地方的艾爾海森,毫不猶豫地往隔壁的無人房間走去。
五條悟沉浸在那些情緒里,下意識地跟著自己信任的人移動,直到換了個地方也還是沒抬起頭來。
這可真麻煩。
秉持著“事不關己,埋頭跑掉”理念的艾爾海森,除了卡維以外,還是第一次要安慰一個哭得格外投入的家伙。
他嘗試著思考措辭,想到自己之前在其他時空的經歷,這才說出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安慰的話。
“無論你看見了什么,在這里,都還沒發生。”
之后,再無其他言語,僅僅存在紙巾在面頰上擦拭的摩擦聲。
但那種無聲的陪伴,卻也讓這位迷失在異世界記憶里的孩子,找到了兩個世界的不同———比如這位從不存在的老師,又比如那些奇奇怪怪的力量體系。
“哼”
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在艾爾海森面前的失態,恢復過來的五條悟賭氣般搶過紙巾,把自己花貓一樣的臉擦干凈,很快就壓制住了那些情緒。
“我現在想回去。”
只消一眼,五條悟就能發現自己不在霓虹。
“彭格列這邊有私人飛機吧我們直接坐回去。”
他的聲音里還帶著些不自然的鼻音,也讓他看起來平白多了點可憐。可真要看向他不曾被遮擋的眼睛時,卻能發現里面帶著碎玻璃般鋒利的殺意。
他真的很想現在殺了羂索,然后再一根根把宿儺的手指炸成灰塵,來為那個未來中的摯友、學生、自己報仇,連晚一秒都覺得在浪費時間。
“現在不行。”
雖然已經出來了,但還是需要堅持一下身上是否帶著什么后遺癥。
艾爾海森直接拒絕了這位情緒不穩定的家伙的要求,牽住他的手,帶他去找人體檢。
結果很好,沒出什么問題。
但看著五條悟從剛剛開始,目光就游移在半空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東西的樣子,艾爾海森覺得心理上的后遺癥還挺嚴重的。
“現在可以回去了嗎?”
一副他說“不行”,就要自己瞬移回去的樣子。
“可以。”
第 95 章
卡維很少討厭什么東西。
但在他看見麻木不仁的不能再被稱之為“人”的人時, 他決定討厭這個地方。
蘭那羅是只有孩子能看見的、帶給人美夢的精靈,這點在關于它們的童話故事被另外一位孩子寫出來時,須彌的人們就更加認同了 。
卡維也給一個孩子帶來了美夢, 可惜是在他被其他孩子打得神志不清時,悄悄送上了一點療傷的藥。等到他醒來,大約會以為是哪位好心人給的吧。
像加茂家一樣, 占據著權利以后,編織起自己肆意妄為的黑色巢穴的家族,他并不能說得上一句喜歡, 但是, 他覺得自己連無視都做不到。
黑色的蜘蛛在產卵, 卵里有更多的爬蟲涌現。
假如那些孩子生在普通人的世界里,他們說不定能看見陽光、原野、海洋。可生在這樣的咒術界, 生在這樣的家族, 他們注定只能跟隨著編織起網來。
無可奈何,又無比心痛。
要是他問起夜蛾正道, 說:“你覺得他們未來會遇見更好的事情嗎?”
夜蛾正道會回答:“那要看什么對他們來說是‘好’,是源自于他人的善意,還是支配他人的權利。”
按照以往的經驗而言, 大概是第二種更多。
“但是, 我既然想成為老師, 那就要有耐心, 無論在最開始遇見孩子們時他們是好是壞, 都要相信自己能把他們掰回來。”
“如果遇見了這樣的學生,我會努力保護好他們。”
夜蛾正道手上抓著一個熊貓樣的未完成的咒骸, 每次他因為羂索的任務感到精神緊繃時,他就會在之后, 把這可愛的小家伙拿出來看看。
咒骸即將完成的倒數第二天,他已經察覺了羂索深埋在眼底的惡意。
假如他不曾被提醒,或許他會小心翼翼地避開與那位雇主有什么更多的交集,畢竟御三家的人總是那樣的無理取鬧,但在刻意關注以后,他也發現了卡維說的那些特點———宛如死人一樣顯現于細微之處的特征。
加茂家,知道嗎?
或者說,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夜蛾正道察覺到了更深層次的陰謀,他猜測這樣的生物早已悄無聲息地潛伏了不知多少年。這樣,它扮演起人來時,才能無法讓人察覺到不對勁。
“夜蛾?你的手扎破了。”
卡維看見夜蛾正道手上滲出來的血,出聲提醒。
“抱歉”
知道對方的目標是自己,夜蛾正道不免對卡維報了些許歉意。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具有咒術師很少擁有的博愛,也有著堅定的意志,難怪老校長會選定他作為繼承者。
卡維聽出他話里的意思,一時之間居然有些新奇。因為在大部分時間里,他總是對其他人說“抱歉”的那一個。
“別說這話了,是我要打探情報硬要跟過來的,還得謝謝你愿意帶上。要不現在先說說那個怪人吧,看看怎么對付它”
只有一天的時間,他們即使之前想做些什么,卻總是會被加茂家的仆人以規矩之名攔下。這樣,即使將他們的猜測說出去,加茂家的人也不會相信,反而會將自己暴露在那個怪人之前。
“真是要坐以待斃了。”
夜蛾正道倍感無奈,行動上卻并不像自己嘴上說得那么消極,開始和卡維商量起對策
時間走到盡頭,手上的咒骸制作進度已經無法拖延。
夜蛾正道終于迎來了與那個怪人面對面的機會。
怪人的手細細摩挲著咒骸,一寸一寸地從與“他”極為相近的外貌上撫過,隨后,似乎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讓夜蛾正道自行退下。
夜蛾正道哪里愿意把自己的后背露出來呢?他正面對著怪人,一步一步緩慢地往后退。
“看來高專的咒術師,也學了些古老的禮儀。”
羂索笑容不變,直直盯著夜蛾正道,看起來竟有幾分滲人。它看出來了夜蛾正道的警惕,甚至是以一種近乎于戲弄小鼠的態度,等待著夜蛾正道的下一步行動。
[跑。]
夜蛾正道的臉上流下冷汗,手里不自覺地抓緊咒骸———雖然留下來的所剩無幾,大部分都被加茂家拒之門外了。
但是,羂索會讓他離開嗎?
奪取中意的身體,在流轉的歲月里維持原型。即使發生了這么多次,也無人曾發現這個罪大惡極的邪惡之物。
它很謹慎,在確認一個人死亡以后,才會真正上前。
它也很急躁,來自白蘭的打擊,讓它到現在為止,已經沒留下多少底牌。
它甚至不會去尋找剩下來的咒胎,防止它們察覺自己的虛弱之處。
“要怪就怪無常的命運吧。”
“之前的我,可看不上你這樣的咒術師。”
加茂家的身體底下,羂索的大腦無聲地張開嘴巴。它現在只需要殺死夜蛾正道,就能獲取無窮無盡的咒骸,還有一具完好無損的身體。
權宜之計,倒也給它找到了更多的方向,比如,不僅僅將目光局限于咒術師或咒靈。如果它之前沒看錯的話,這個名為夜蛾正道的人,正在悄悄培育一些了不得的東西————活著的咒骸。
[哈,這可真是]
送上門來的實驗材料。
羂索的目光下移到夜蛾正道的口袋,未完成的熊貓玩偶正裝在那里,給予其主人不變的心靈支持。
夜蛾正道猛然丟下自己準備已久的玩偶咒骸,自己則抽出咒具用力擊打房門。
但羂索早已料到夜蛾正道的舉動,那房門早已被加茂家的結界覆蓋,就算屋內毀壞成廢墟,在外人看來也什么都沒有發生。
“負隅頑抗,可不是聰明人的選擇。”
羂索相中這具身體,為的就是他所繼承的咒術,雖然比不上[赤血操術],但也有那算得上是遠近皆宜的攻擊方式。只見他掏出早已備好的符咒飛至各處,層層的黑色鎖鏈自其中蔓延而出,穩穩地像夜蛾正道襲擊而去。
夜蛾正道雖然大部分時間依靠咒骸戰斗,但他本身的戰斗能力也并不差勁。
他嘗試著用咒具驅散鎖鏈,再心疼拋出手上所剩無幾的那幾個咒骸,企圖在這阻擋的時間內找到一點點可以逃離的機會。但毫無疑問地,他失敗了,反而被捆成了粽子。
“雖然攻擊性稍差,也只能束縛一會,但這籠罩范圍倒還不錯。”
羂索笑瞇瞇地走上前,邊走邊慢悠悠地介紹其他剛剛所使用的咒術,就好像這是他本來所擁有的一樣。
勝券在握,那也犯不著露出一副狼吞虎咽的急切樣子。
羂索自認為自己是一個擁有著偉大理想的實驗者,也毫不掩飾自己追求混亂中愉悅的內心。面對其他人時,它表現得要神秘、強大,這樣才能忽悠著那些愚蠢的磚塊們成為它登天的階梯。
“放心好了,你想讓咒骸活過來的研究,我會繼承下去的。”
夜蛾正道感受到了無比的屈辱,但這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自己那些生活在森林里的“孩子們”。要是讓眼前的東西染指,那它們會變成什么樣完全可以想到,無非是被撕得細碎,或者變成夜蛾正道完全不認識的樣子。
不再猶豫,在羂索即將刺穿他心臟的一瞬間,夜蛾正道向很早就潛伏在屋頂上的同伴發出呼喊:
“卡維!”
羂索的手一頓。
可就是這差了幾秒的時間,“嘩啦啦”的水柱傾瀉而下,伴隨著羂索并不了解的另一種力量,誕生了一片瑩綠色的草種子。
“碰———,碰———,碰———”
源自于不同體系的“魔法”,用充滿自然饋贈的力量去對抗誕生于人激烈情感的力量,誰勝誰負,還真說不一定。
身為“誘餌”的夜蛾正道掙脫開被草種子炸得松垮的鎖鏈,繼續朝著結界攻擊。他相信,既然這家伙準備充分,那必然是不希望加茂家發現的。
可惜,活了千年的羂索,自然精通了這種結界。
比[帳]施展的范圍更小,比它更為牢固,以夜蛾正道手上這不知做了多少任務換來的二級咒具,根本無法擊破。縱使羂索少了備用的身體,可它的實力也未曾下降,時間所帶來的差距,實在是太過明顯。
“我早說過,不必再負隅頑抗。”
羂索斜長的眼睛一瞥,將陷阱布置在卡維身后。他再是手一抖,從衣袖中抖落出成百上千的、足以布滿整個房間的符咒,制造出更為牢固的囚籠。
“看來你早已研究出了活的咒骸,倒算是我小看你了。”
這樣的話語,在他嘴里說出來時顯得格外諷刺。在它不屑的方向上,居然有人走出了新的道路,而這一切也會為他人作嫁衣。
“放心,在你死后,我會代你在這一途上走遠的。”
它伸手,打算完成自己剛剛未盡的動作。
尖銳的匕首一點一點接近夜蛾正道的心臟,打算將這個極為鮮活的人抹殺在這個深不見底的黑色蛛網中。
第 96 章
“哈?你在說什么, 老子剛剛沒聽清。”
伴隨著一道極為冰冷的聲音,羂索的身體也隨之被轟出去,緊緊貼著墻壁, 變成一個人形的裝飾物。
夜蛾正道和卡維有些吃驚地抬頭看去,卻被一雙宛如冰山下涌起巖漿的眼睛吸引注意力———那是無人會認錯的、五條家的[六眼]。
五條悟的身后是躺滿地面的“尸體”,身邊是同樣臉色陰沉的津島修治和晶子。
“膽大包天”的五條悟帶著他的BUG隊友闖了進來, 像是拆遷隊開著推土機推平了一片加茂家的土地。
可惜這并不能平息他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
之前,借用了彭格列的私人飛機,五條悟沒有花多少時間就回家了, 可面對著他的是空空如也, 只有織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留守的地方。
“他們去了哪里?”
五條悟那時還以為是有什么出行游玩的活動。
“去救卡維了。”
織田作之助言簡意賅。
津島修治商量了一通, 決定自己一個人過去接觸。其他人也就能等在外面。
去得人越少,暴露的可能性越小。哪怕曾經干過殺手, 也擁有[天衣無縫], 但經過上次五條家一行,織田作之助不得不承認, 自己現在拿那些神奇的咒術沒辦法。
所以,只能等待。
不過,似乎真的等來了援兵。
在聽見卡維身在加茂家, 甚至與羂索現階段的載體接觸, 而剩下幾人已經過去時, 五條悟腦袋上的青筋突突一跳, 直接往加茂趕去。
他去得很快,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或許是因為他的情緒很激烈,激烈到以前從未抵達的地步。
“轟———”
比津島修治的手更快的, 是五條悟傾盡全力的攻擊。
明明不是不是從同一個方位進入加茂家的,可那從上空爆發出的、毫無掩飾的巨響, 卻讓津島修治瞬間認了出來。
“啊,這家伙,真是的”
津島修治看見被轟出一個洞的結界,莫名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對了,五條悟炸自己家也這個樣子,只是破得沒那么徹底。
[就當重操舊業了。]
津島修治的手繼續往前伸,眼前的結界上出現了能容納一個人進入的洞口。但晶子也被五條悟制造的聲勢驚到了,見動靜那么大,干脆直接跟進來。
接下來,五條悟一路上沖,兩人在后面沿著動靜追趕。
在五條悟遇到稍稍有些棘手的人時,津島修治趁其不備直接在后面陰的一手,晶子順帶保證一下那人沒死,他們終于匯合。
“在那邊。”
不用說,也很明顯。
周邊塌了一片,就那里一棟小房間屹立不倒。
羂索大約沒想到,這樣隔音效果極好的結界,反倒是給他自己下了絆子———連五條悟在外面狂轟濫炸都聽不到。
它現在全心全意地準備著搶奪夜蛾正道的身體,自然也少了幾分精力在結界上。
于是只能落得個現在的下場。
[去抓它。]
五條悟趁羂索被嵌在墻上,給津島修治使了個眼色。
在那段時間里,五條悟也見識了羂索的詭計多端,但剛剛為了卡維的安全,他也來不及想更多。現在羂索已經倒下,他就要開始考慮更多的———比如,防止這個鬼東西逃跑。
羂索顯然很怕死,明明剛剛的攻擊是直沖它腦袋去的,可是五條悟卻發現它毫發無損。
津島修治也沒問為什么,直接跟著上手抓過去。
結果五條悟也抓過去,兩個人一左一右,倒襯得中間的羂索像個拔河的繩子。
可說不定拔河的繩子都比它待遇好些,羂索剛想使用咒術,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感受到咒力,隨后它眼前一空,有種輕飄飄的感覺———它的腦殼被五條悟拔起來了。
“”
這驚悚的一幕,讓周圍瞬間安靜下來———長嘴的腦花,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你抓著它試試。”
五條悟指指腦花,看看津島修治。
“不要,好惡心。”
津島修治看完以后,嫌棄得只愿意用一根手指頭接觸羂索的現任身體。
“裝起來吧。”
晶子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了個空的容器,上面隱約有沒撕干凈的食品標簽。
她一遞過來,同樣覺得有些惡心的五條悟也直接把羂索扔了進去,再順手“咔噠”一聲合上蓋子,一個有些驚悚的腦花食品罐子就做好了。
津島修治最終還是抱住了腦花,雖然他是隔了個透明玻璃。沒辦法,要是腦花不在他手上,五條悟和他自己都不怎么放心。
“這個是”
夜蛾正道神色復雜地看了眼羂索,似乎沒想到它是以這種形態存在的。不過,這種情況也很難有道德感極高的人能想得到。
“是超級邪惡的千年鼻涕蟲,它還會鉆到人腦子里”
五條悟看見有些年輕的夜蛾正道,嘴巴一張,開始滔滔不絕地輸出對羂索的討厭。
等到他花費幾分鐘咒罵完羂索以后,加茂家的援兵才趕了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五條家的[神子],為何要殺死加茂家的咒術師。”
在為數眾多的加茂家咒術師里,其中一位有著加茂家祖傳斜長眼睛的男人,順著他們讓出來的通道,開始追問這位特征格外明顯的家伙。
顯然,要是五條悟不愿意給出個合情合理的解釋,他們非常愿意將這個未長成的[神子]擊殺在此處。
“代你清理門戶啊。”
五條悟冷冷一笑,指向那個裝著羂索的容器。
“加茂憲倫,制造咒胎九相圖的罪人,別告訴我你們不知道他還活著。”
聽見那個名字,加茂家家主神色一凜,隨即順著五條悟的手看向那個長著嘴的腦花,也完全可以看清它身上蔓延的奇怪咒力。
它與那個被加茂家除名發罪人毫無相似之處,可加茂家家主下意識覺得,五條悟說的是真的。
他不是相信五條悟,而是相信那能解析萬事萬物的[六眼]。
再聯系到一旁那個頭蓋骨被掀開的尸體,一切事情似乎都因為這樣一個線索串聯起來,赤—裸裸地將一個可怕的真相展現在眾人眼前。
———加茂家早就被這個東西滲透了不知道多少年。
試問有一天自己覺得最安全的家,變成了敵人的大本營,大家會怎么想呢?
有加茂家的咒術師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在人群中,并沒有顯現出來。但那種實實在在的恐慌,也不知不覺滲透進他們心中。
五條悟將他們的動作看在眼里,神色愈發冰冷。
只有當戰火蔓延到自己的身上時,那些高傲的咒術師們才會合力起來,努力去爭取一個自己能夠存活的未來———老橘子是這樣,新生的爛橘子,也是這樣。
這就是未來的他所想改變的咒術界啊,也是現在的他最厭惡的地方。
“吶,你們想怎么處理它。”
見五條悟情緒不穩,津島修治走上前一步,代替他繼續詢問。畢竟這人看著像是快炸掉的火藥桶一樣,他再不上去就說不準要開打了。
但沒必要的爭斗,只會延長處理的時間。
[既然這么招人討厭,還是早點去死吧。]
津島修治頂著張帶有迷惑性的臉,心里已經想好了羂索的一百零八種處理方式。
這是個有些荒謬的場景,兩個還沒加茂家家主胸高的孩子正在與一整片加茂家的咒術師對峙。
可沒人敢說話,或者怒斥一聲不該。從那個罪人的名字從其他人口中說出時,這早已不是普通咒術師能介入的談話。
“請[神子]閣下借一步說話。”
面對這樣的五條悟,加茂家家主最終還是低頭妥協了。
既然事情是關于那位罪人,那么,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不該被說出去。當然,他們也無法追究這位[神子]的責任。
那就只能商談,力求將這件事的影響壓到最低。
五條悟和津島修治心中不約而同多出些諷刺的言語,大約可以概括為對這種“家主必須為了家族的延續放棄一切”的行為表示不屑。
晶子趁著他們對峙,悄悄把一旁因為其他人到來,而裝著不動的蘭那羅卡維塞進自己衣服里,然后才松了口氣。
轉頭對上夜蛾正道疑惑的目光時,她試探性一問:
“你需要治療嗎?”
夜蛾正道接近心臟的地方破了個大口子,他本人也臉色蒼白。五條悟來得及時,沒能讓那把匕首真的捅進心臟。
對于這位被羂索盯上的可憐咒術師,晶子沒有太大的厭惡感,相反,因為夜蛾正道剛剛和她一樣悄悄溜回來撈卡維的行為,晶子還對他抱有一定的寬容。
“沒事”
夜蛾正道搖搖頭,跟上那幾人的腳步。他是這件事的“目擊證人”,就算不過去也總是會有人來找他的,現在一次性說清楚比較輕松。
[哈,又是一個喜歡硬撐著的。]
晶子無奈搖頭,也隨著他們的腳步繼續往前走。
第 97 章
加茂家家主說話彎彎繞繞的。
五條悟直接不耐煩地來了一發, 等那咒力從桌子前面劃過,在地面上燒出一個小坑時,對面的人就識趣地停下了那種極為端著的說話方式。
“別說那么多了, 這個東西,我會處理,你們去收收這家伙造出來的垃圾。”
五條悟不會放任羂索到加茂家手里, 他覺得一千年了加茂家自己人被抓走實驗了都沒發現,那這地方看起來也防不住羂索。跟這人談,他也就是走個過場, 把羂索的那些事翻出來找個冤大頭處理而已。
“這是加茂家的罪人, 理應由加茂家處理。”
加茂家家主還是一套不變的說辭。
他尚且不知道五條悟早已學會[反轉術式], 覺得對方雖然在這個年紀有了極強的實力,可若是他執意帶著其他咒術師要攔, 也能將這個罪人搶回來。
“”
真是說不通。
五條悟正在考慮是不是要繼續把加茂家剩下的部分也炸掉時, 他發現旁邊的津島修治突然將裝羂索的罐子放在桌上,向前伸去。
“?”
雖然用自己那瀕臨爆炸的腦袋沒搞懂津島修治在干嘛, 但五條悟相信他總不會把自己的戰利品拱手讓人,所以也沒出聲,靜觀其變。
“我們可以讓給你, 只要你愿意親手接過去。”
津島修治坐得背脊筆直, 說話慢條斯理, 看起來也有個大家族出身的小少爺樣子。
對方有些疑惑, 可面對這樣的從未讓他感覺到咒力的孩子, 也不免帶上了些輕視,于是思索片刻后, 決定接過去一試。
可在津島修治手上尚且安分的羂索,在加茂家家主接觸容器的一瞬間, 就像是觸發了自我保護機制一樣,源源不斷地涌現出能夠寄生于對方身上的黑色咒力。
看來五條悟和津島修治合力給了羂索一記重創,讓它到現在也沒有恢復意識。
加茂家家主臉色一變,直接松手。
津島修治見此,將即將落到地上的罐子奪回,安安穩穩放在自己懷中。
“家主閣下面對羂索尚且如此,你還期待其他加茂家的咒術師能承擔起封印羂索的重任?交給我們處理,已經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言畢,津島修治伸手,翻掌,給對方看見了自己那完好無損的皮膚。
“我應當也是有個術式的,你可以稱其為[無效化]。”
津島修治意味深長地看著對方,不出意外地看見了那吃驚的神色。他當然知道,自己本身的能力有多大的價值,即使是訓練再久的咒術師和咒靈,若是與他接觸,也逃不過一個任人宰割的結局。
如津島修治所說,這已經是最省力的辦法。
“請放心,您可以在此與五條君立下束縛。我們不會將今天發生的一切說出去,而你們也需要處理羂索帶來的所有東西。”
見對方的態度軟和下來,津島修治也開始談最終的結果。
“冒昧一問,你的名字是”
“津島修治。”
“津島君,你是否有有意與加茂家合作,共同處理它所遺留的實驗。當然,加茂家會給出你想要的報酬。”
真是能伸能屈,見羂索有歸屬了,就打算把津島修治撬過去。
“不用了,我五條家又不缺什么。”
五條悟直接在最后插上一嘴,拉著這個撬棍立下束縛,自己麻溜地帶著其他幾個人回去。
“嘖好煩。”
五條悟一回來,就往地上一倒,全無剛剛的威風樣子,自己難受地捂著眼睛,伸手摸索放在家里的備用墨鏡。
“喏。”
離他最近的津島修治找了出來。
“你剛剛干嘛要說[無效化],讓我直接轟過去就好了。”
“說得你那個狀態再跟加茂家家主打,腦子不會燒壞一樣,我可不想帶個病人回家。”
津島修治咋舌,覺得自己真是沒事找事干。
“我會[反轉術式]但是,謝了。”
五條悟說得小小聲,但還是給津島修治聽見了。
這點點別扭又不愿意承認的微妙交流很快就被打斷。接下來,他、夜蛾正道、恢復人樣的卡維,就輪番被擔心的晶子拎去自己那個裝滿醫療器械的恐怖房間,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
“可真能啊,一個有[反轉術式]忘了用,一個心臟受傷了還得拖著。”
晶子一人一下,干脆利落地讓他們體驗了從死亡到復活的感受。
“這是”
夜蛾正道不知道第幾次被他們震驚到了,他低頭看自己那恢復的傷口,又感受了一下充滿力氣的身體,覺得自己現在壯得能拎起兩頭牛。
“是[反轉術式]。”
晶子堅定而肯定地說道。
好吧,是[反轉術式]。
夜蛾正道相當自然地接受了晶子的解釋,并且看出她不愿意張揚自己能力的意愿后,還與她立了個束縛。
“他人還挺好的。”
目送夜蛾正道離開后,晶子有些贊賞地稱贊了一句。
“那當然畢竟是未來的我也會承認的老師嘛。”
“你去看了未來?”
晶子敏銳地抓住五條悟話里的重點。
“嗯”
“行了,人都在門外了。要交代的都早點說清楚,別憋成個火藥桶。”
晶子推著五條悟出去,一看外面站著好幾個正在偷聽的人。
在被晶子指出“偷聽”以后,他們的神色也相當自然。畢竟,關心家人的事情能叫偷聽嗎?那叫用適合的手段溝通。
總之,五條悟莫名其妙被圍起來,總感覺自己像是開個圍爐茶話會一樣,盯著前面擺得極為豐盛的食品。
[你叫他們弄的?]
卡維無聲地問艾爾海森。
[算是吧。]
艾爾海森點點頭。
在這種兼具“審問”和“溫馨”兩種奇怪氛圍的情況下,五條悟那蚌殼一樣的嘴終于張開了。
“在沒有你們的未來里,我死了。”
并且嘴巴一張,就扔出來個炸彈一樣的消息。
“?” × 6
“我交了朋友,叫夏油杰,被那個羂索在死后搶了身體。”
“去高專當了老師,學生被老橘子、宿儺和羂索一起拉下水。”
“被關進獄門疆,羂索利用夏油杰的身體發動[死滅洄游],宿儺又搶了我另一個學生的身體,我出來和宿儺打,死了,剩下的幾個學生也死了,到這里為止,就這樣。”
就這樣?
聽起來完全不止這樣啊!
津島修治本來都覺得自己的BEAST世界未來體過得夠慘了,結果沒成想這里還能預見個更慘的,而且還沒辦法救回來。
氣氛一時間歸于安靜,幾個小孩不知道說啥,從桌上掏了大福直接往五條悟手里塞,大概是覺得這樣能稍微安慰一下他。
“咱們剛剛不是抓到了羂索嗎?待會幫你大卸八塊。”
“那里是那里,這里還什么都沒發生。”
“[宿儺]是吧,他怎么復活的?亂步大人幫你阻止。”
“五條哥別擔心,我幫你揍他們。”
“你那朋友現在在哪里啊?現在抓過來練練,變強了就不怕死掉了。”
一句話一句話的安慰接連涌現出來,大概是因為五條悟看見的未來聽起來實在是太慘了,很難讓人將這個結局與他聯系起來。
五條悟神色萎靡,墨鏡也沒摘下來了,大福放在前面的桌子上也不吃。
卡維看見他這樣子,心里像是有個小人翻來覆去,亂成一團,但還能總結成兩個字———心疼。
就好比家里精心養得白白凈凈的、乖巧粘人的布偶貓,遛出去一趟就被打了,整只貓跟泥地里滾了一圈、還帶著不少發炎的傷痕,回家只會對著主人低落地“喵喵喵”一樣。
看著就可憐。
再說這是平常就不可一世的五條悟,比那布偶貓的戰斗力高了不知道幾十、幾百倍,能惹他的人就更少了。平常囂張的小霸王現在可憐巴巴的,一下就想讓人去找那些不干人事的說道說道。
“唉”
卡維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頭。
過早地窺見未來,對五條悟來講,或許是好事,但同時也是壞事。
明明還沒有開始結緣,就已經背上了自己未來所見之人的一切聯系。救他們,不管對方知不知道;對自己,只想要一味地奔波于改變的路途上。
有人想改變未來,卻無意間促成了那個未來;有人想要逃避,但那份沉重的記憶總是不知不覺發揮出存在感。
但是
“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別忘了,你的背后還有我們。”
既然他,還有他們在,也知道了這一切,那總不會讓這孩子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五條悟恍然間聽見了什么聲音———那是薄薄的屏障在他耳邊寸寸崩裂,連帶著出現此處的介于喧鬧與寂靜之間的關懷聲。
“嗯。”
他把頭埋到卡維胸口,抿住嘴不說話。雖然心里還是有難受,但卻沒像剛才那樣占據了心臟。
是啊,他還有他們。
———要是有了這樣的同行者,還需要害怕實現那樣的未來,那他也不該叫五條悟了。
第 98 章
夏油杰, 平平無奇小學生。
很早以前,他就能看見咒靈了,但這父母的勸說下, 他從未向其他人講過。
某一天,機緣巧合之下,他觸碰了追趕他的咒靈, 于是猝不及防地,他發現那個咒靈變成了一個黑漆漆的咒靈球。
咒靈球是黑漆漆的,他也玩游戲, 就無師自通地學會戲稱它為“寶△夢里的精靈球”。
研究許久以后, 他發現了那需要人吞下去的使用方式, 但因為那伴隨而來的惡心味道,他還是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才開始自己收服咒靈的日常。
今天, 放學后的夏油杰遇見了一個咒靈, 那是一個相比于平常扒在其他人身上騷擾的小掛件,顯得稍微有些樣子的三級咒靈。
在無人之處稍微費了些功夫后, 被其他“寶△夢”圍攻的三級咒靈,終于在夏油杰的期望下變成了更黑的咒靈球球樣子。
誒感覺會更難吃。
夏油杰是個很早熟的男孩,抱著一種被教導而產生的、“能力越大, 責任越大”的思想, 在搞懂自己的術式之后, 就開始有意識地收集它們。
他曾經嘗試著將咒靈球包裹上糖衣, 可是入口的一瞬間, 球沒有了,糖還在, 抹布味混合著糖味比之前還要惡心,于是他就放棄了。
難吃, 但是得吃。
吃了才能變強。
正當夏油杰想要吞下去之際,一只手突然卡在他前面,搶走了他的咒靈球。
他反應過來,回手一掏,卻因為對方的模樣有些怔愣。
那是個白得像是缺了色素的孩子,從墨鏡邊緣隱約漏出來的蒼藍色眼睛綻放著寶石般的光芒,即使是舉著不好看的咒靈球,當他仔細打量時也像是欣賞什么精美的藝術品。
但其實五條悟只是在想怎么下口。
“啊——”
猶豫片刻后,橫刀奪愛的五條悟張大嘴巴,決定以最簡單的方式,嘗嘗那個咒靈球的味道。
“!”
夏油杰瞪大眼睛,趕緊沖上去搶奪。
他還從來沒有給別人吃過這個東西,一般也不會有人想試,但那里知道跳出來個熊孩子,也不知道會不會吃死人。
但最終,他沒有阻止成功。
“嘖好惡心。”
像是沾滿嘔吐物的抹布一樣,難怪那個未來的夏油杰都當教主了,還會趴在洗手臺上洗嘴巴。
五條悟神色淡淡,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明明那咒靈球味道很怪,但他還是堅定地吞了下去。
[想吐。]
他悄悄齜牙,又很快收起自己的表情。
“現在感覺怎么樣?都說了別亂搶別人東西了,你是誰家的小孩?你家長”
夏油杰的聲音在耳朵旁邊全方位無死角地環繞,明明現在還是個小學生,倒有了大人的架勢。
“很吵啊,杰。”
“———”
夏油杰的問題卡在嘴里。
他記得自己似乎還沒有和這家伙說過名字,是巧合嗎?還是專門來堵他?
漫畫上曾看過的各種主角加入什么神秘組織的劇情,紛紛在此時涌入他的腦海,讓他的情緒介于“警惕”與“亢奮”之間。
五條悟卻不管他那點卡頓,自顧自地開始抱怨。大概是他也對這個拋棄另一個自己去死的人有些怨言,連帶著遷怒到了這里的夏油杰身上。
說了也無所謂。
反正這里的夏油杰也沒有經歷過那個未來。
五條悟感受著身體里那個咒靈因為外殼融化、到處亂竄的滋味,不知道抱著怎樣的心態,到現在才開啟自己的[無下限]把它們抹除掉。
———果然還是很討厭,又難吃又消化不了。
“我肚子疼,你得負責。”
他“唰”一下就往地上躺了,毫無預兆,可偏偏表現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以后,就很難有人忍心不管他。
在現在,對五條悟的臉還沒有免疫性的夏油杰,自然也是如此。
“唉算了。”
夏油杰本來還想問什么,見狀只能無奈地蹲下來,向五條悟伸出手。
“我送你去附近的醫院吧。”
“不要,我要回家。”
“行,你家在哪里?”
“那邊。”
以上,就是夏油杰被五條悟帶過來的全過程,堪稱大型碰瓷現場。
圍在門邊看熱鬧的、聽完夏油杰過程解釋的人面面相覷,看著正在演戲的五條悟,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嗯,出去一趟就能抓個人。
不愧是你,五條悟。
“額,先給他檢查一下吧,他剛剛說自己肚子疼。”
頂著其他人好奇中帶著憐憫的目光,夏油杰指了指掛自己身上的五條悟,嘗試著把他扒拉下來。
但五條悟是液體做的,他能換個歪七扭八的姿勢繼續掛著。
“”
“你先進來吧。”
家里能出手接人的很多,但大家什么也不說,靜靜等待即將被五條悟纏上的“未來摯友”落入網中。
當然,得從陪五條悟演戲開始。或許是很少見這樣看起來正常的人,某些不安分的家伙又開始找樂子。
“哇!你怎么了啊,悟!不要死啊!悟!”
最先出馬的津島修治充分發揮了自己的惡趣味,其演技之夸張,直接跟在后面鬼哭狼嚎,再是撲在五條悟身上,順利讓這家伙的[無下限]消失,成為夾在夏油杰和他之間的夾心小餅干。
“嘶———”
五條悟猛然受到了沖擊,惡狠狠地瞪了眼津島修治,然后轉頭對著夏油杰繼續裝柔弱。
“杰”
他捂住肚子,手指搓兩下眼睛,再嘴巴往下一撇,真是一朵楚楚可憐的小白花———看得津島修治轉過頭,悄悄嘔吐了兩下。
但同理,夏油杰還不知道他們的德行,開始真心實意地擔憂起來。
“完蛋了!五條悟快暈了!”
江戶川亂步趁機喊了一嗓子,把織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都給喊出來了。
“五條哥?這不是”還好好的嗎?
中原中也迷茫地看著五條悟,半點看不出來他虛弱的樣子。但他話說到一半,就被江戶川亂步捂住嘴巴,拉到角落,“悉悉索索”地被補充了一通設定。
“快送去晶子那里!”
總之,在混亂的場景里,夏油杰半推半就地留了下來,還老老實實地陪著五條悟檢查。
[果然是什么神秘組織吧]
看見晶子那掛滿墻壁的人體結構圖,還有那放在一旁的、隱約帶著點暗紅色凝固物質的刀片,夏油杰再次陷入沉思。
出乎他意料地,過來的并不是他認為的大人,而是一個看起來就比他大了幾歲的短發女孩。
她熟練地把五條悟按在臺子上,毫不避諱地上上下下給人檢查了一遍,然后,皺起了眉頭。
[不會那么嚴重吧。]
夏油杰被晶子專業的架勢唬住,并且因為她的表情擔憂起來。
在醫院里,醫生說“想吃什么就吃寫什么吧”,病人都能聯想到自己快死了。但可能,其實,大概,這點舉動并沒有什么其他意思。
比如現在,晶子只是疑惑五條悟干嘛沒病裝病。
但她看著愧疚得不行的夏油杰,很快就明白了過來,又看看對她使眼色的五條悟,想笑,但憋著。
“咳咳”
她清了下嗓子,在兩人如出一轍的、期待的眼神里終于開口。
“不行啊,小悟。”
“明明知道自己的病那么嚴重,怎么就到處亂跑呢?”
夏油杰慌了,肉眼可見的。生病的人還啃他咒靈球,哪怕是五條悟主動搶的,他還真害怕五條悟給吃死了。
在晶子和五條悟的一唱一和里,五條悟變成了個天生患有遺傳病、不能長久出去運動的小可憐,這次跑出去還是因為在家里關太久了。
夏油杰的心情從擔心,害怕,轉變成了“我真該死啊”。再說下去,估計晚上起來,他都能錘自己一拳。
懷著一份解不開的愧疚,夏油杰在這里乖乖守著,但他因為家里有宵禁,被送了回去。
“你這么做,不怕他發現真相后生氣嗎?”
晶子等人走后,才開始詢問。
“這是為了培養他的反詐意識啦。”
話說得多歡快,眼睛越不敢轉回來,五條悟其人,在某方面總是表現得非常別扭。
[這是還在生氣的意思啊。]
晶子也就不戳穿他這點脆脆的小心思,畢竟,青春期的小孩總是非常有自尊心的
夏油杰因為這一次的“意外”,漸漸地常往這里奔走,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個家庭的新朋友。
[也許還不錯?]
生活在普通人間的咒術師大部分是很孤單的。
他能看見的咒靈,別人看不見;別人能看見的美景,在他眼里總是被咒靈擋著。
可以說,他很孤單。
并不是那種沒人說話的孤單,而是知道自己一旦將煩惱宣之于口,只會得到類似于“你是不是該去醫院看看”的無法溝通的困難。
所以,他很早就學會了假笑。
笑是很好的東西。
旁人說些陌生的事,他笑笑,就能表示自己正在傾聽;父母翻來覆去地表示他要裝作正常人生活,他笑笑,就能表示自己現在生活得很輕松。
但是,他真的輕松嗎?
連煩惱都要憋在心里的輕松,大概是抹了毒藥的輕松吧。看著還好,嘗一口就能感覺到鉆心的痛苦。
那還是和咒靈說話好了。
反正,咒靈是不會回復的。
“杰,你在想些什么?”
五條悟撇撇嘴,滿臉的不爽都是在對他的走神表示不滿。
哦對,現在多了個奇怪的朋友。
“我之前就想問了,悟,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在這位格外沒有邊界感的大貓咪的影響下,夏油杰對這一片的人都改口叫名字了———有種怪怪的、親切的感覺,但次數多了,他也習慣了。
五條悟眨巴著眼睛湊過來,神神秘秘地。
“因為這是你欠我的,我上輩子是你的債主,結果你欠了我十億,寧死都不還,我連投胎前都恨得牙癢癢,跟勾魂使說要把你的名字記住來世討債。”
故作深沉地說出了超欠揍的答案啊。
夏油杰:手癢,但怕打死人。
他還是很珍惜這個同樣能看見咒靈的朋友的,至少在抱怨時,也能有一個傾訴對象知道自己在講些什么。
五條悟見狀,只會下黑手把他隨身攜帶的各種零食撈走,然后沒心沒肺地拉著其他幫兇們共享。
幫兇們:好耶!
夏油杰:他身體不好,讓讓他吧。
五條悟繼續扒拉走他包里的游戲機、便簽、課本,并跟蝗蟲過境一樣弄得亂七八糟。
夏油杰:繼續生氣。
他的偽裝持續了很久,久到夏油杰已經在每次他不干人事的時候這樣說服自己,把他病弱的形象深入內心。
直到
他看見了訓練室里追著其他人狂轟濫炸的五條悟,嘻嘻哈哈地大喊:“別跑!這是為了訓練你們!”
速度之快,破壞力之強,讓夏油杰嘆為觀止。
“啪———”
他的背包落地了,但他沒意識到。
因為這一聲響,其他人轉頭就看了過去。發現了這位夏油杰正雙眼瞪大、神色僵硬、一言不發地站在那里。
津島修治:哇,發現了呢。
江戶川亂步:哇,終于。
中原中也:總算不用瞞著了。
晶子&織田作:我就知道。
禪院甚爾:一心一意打架
一干圍觀群眾心理活動各異,但可以分為“幸災樂禍”、“靜觀其變”、“解脫了”三派。
啊,生氣。
夏油杰覺得自己被五條悟騙去買甜點的零花錢都在嘲笑他,還是繞著他頭頂扇著黑色小翅膀,吹著嗩吶,盤旋式嘲笑。
這人看著哪像是生病了,分明就壯得能炸碎兩堵墻。明明都能看見五條悟時不時露出來的肌肉,先前他沒分清還真算是被臉蒙蔽了大腦。
“呦,杰來了啊,來試試能在我手里撐多久吧。”
但他的質問被五條悟堵回去了。
此時的五條悟,物理意義上地在發光,還是那種炫酷的藍色咒力、夾雜著白色光暈的好看的光,看起來就很像漫畫里的大BOSS。
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夏油杰掰了掰“咔咔作響”的指節,帶著他剛收服的二級咒靈,氣勢洶洶地沖上場去,幾分鐘以后落敗。
“”
靠,沒打過。
夏油杰宛如咸魚般躺地上,用一只手遮住眼睛,覺得自己身上橫看豎看都布滿了兩個字———丟臉。
“輸給最強的咒術師,這是理所當然啦~”
五條悟的臉倒在他眼前,把那點照明的白熾燈都給擋住了。他說的話很囂張,但剛剛的表現卻又證明了他所言非虛。
“你給我等著。”
[等我抓夠咒靈了,就會變成最強,把你揍得連牙齒都找不到。]
夏油杰咬牙切齒。
五條悟卻像是很高興。
“要變強啊,杰。”
就是這種不服輸的樣子,就是這種想把“正論”都扯碎的樣子,現在的夏油杰,讓五條悟隱隱約約想到了自己,在與白色掃把頭于獄門疆之前共感時所見的青春。
[強到可以和我一起改變咒術界,也強到沒有其他人能夠搶奪你的身體,杰。]
五條悟對現在的夏油杰發出了“詛咒”:要一起成為改變咒術界的最強,永遠不會分道揚鑣。
友情也是愛的一種吧。
“愛是最扭曲的詛咒”,既然是最強咒術師五條悟對他未來的最強摯友下的詛咒,那也應該是咒術界最扭曲的詛咒才對。
夏油杰在五條悟說出那句話時,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什么輕飄飄的鎖鏈系在了他身上。
“那是當然了。”
但他并不覺得討厭,如果這是五條悟送出的邀請,因為那樣的強大,令他心馳神往。
“我會強到你追不上的。”
“又在說夢話了吶,杰。”
“別在這種時候說不符合氣氛的話啊!”
真是吵鬧。
但是,兩個人都很開心。
這就夠了吧
“哈啊,終于不鬧別扭了。”
見到這樣的結局,晶子無奈地向身邊的織田作之助說道。
“小悟很高興。”
“嗯,這樣很好。”
是織田作之助非常喜歡的,充滿光明和溫暖的開放式結局
訓練室里鬧哄哄的。
卡維從自己拖欠已久的彭格列家族建筑設計圖里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
“他們這樣沒事吧,小悟以前好像訓練得沒那么熱情,總說是沒意思。”
“正常,要是沒力氣鬧了,那你才得擔心。”
艾爾海森捧著書,淡定地如此表示。
反正不是什么大事。玩鬧一番,早點把心里的郁氣吐出了,對誰都好。
第99章
一日貓塑×曬太陽(修)
一日貓塑×曬太陽
卡維打了個哈欠, 走下床,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擾得那點困意瞬間消散。
“呼啊”
難得沒什么工作, 他決定新的一天拋棄掉那些提神的苦咖啡,去找點果汁喝喝。
“誒睡太久了果然會感覺身體很沉重嗎?”
不過,大部分時候應該是腦袋沉重吧?
卡維稍稍察覺到不對勁, 可現在他的腦袋還沒轉過來,只是稍稍感覺自己的腳上像是有什么東西壓著一樣,對, 背后也像是墜著什么東西。
“喵~”
“原來還會幻聽啊。”
是因為想養貓了嗎?
卡維沉思, 并在一秒后放棄。
“喵喵喵~”
可惜那貓聲越來越響, 甚至層層疊疊地在他前后奏起貓貓之歌。
“”
“咔噠咔噠”地像機器人一樣低下頭以后,卡維發現了讓自己感到沉重的罪魁禍首———一只長白毛、頂著漂亮藍眼睛歪頭賣萌的大型布偶。
那背后
卡維手往后摸索, 果不其然扎進了一團絨毛中, 似乎還有什么濕漉漉的東西觸碰到他的手掌———像是舌頭。
“哦也是貓啊。”
忽略了那種若隱若現的熟悉感,卡維彎腰, 低頭,挨個把它們扒拉下來,好好地放在地上。
貓貓們的毛發像是柔軟的綢緞, 清晰地反射著家里偏向暖調的燈光, 讓卡維忍不住想再伸出手摸一把。
不對, 他們家有養貓嗎?
卡維突然想到了什么。
看著那熟悉的配色, 期待的、閃亮亮的眼神, 他舉起又撲到他身上的一只,試探性詢問:
“是你們嗎?”
“喵!”
“誒?!”
“總之, 他們變成貓了。”
伸手撫摸著另外幾個灘在自己腿上的幾個貓貓團,艾爾海森淡定地供出了罪魁禍首———系統, 雖然它在交代以后,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阻止了一只小貓出爪想勾住他他衣服的意圖,艾爾海森才繼續無所謂地說道。
“說是什么愿力太過強烈,它為了能量,自己做手腳了。不過,只會持續一天。”
窩在艾爾海森身邊的幾只小貓沒卡維身邊的鬧騰,最多只會把鼻子伸過來,嗅嗅書頁夾縫的味道———一種介于木質與粉塵之間,混合的讓人感到寧靜的味道。
“一天,好吧”
罪魁禍首已經跑路,卡維只得收起了自己準備貓砂盆、貓糧、貓抓板的打算,轉而開始苦惱這一天該如何對待它們。
失去預言這個利器以后,能辨別出態度的只有他們的行動。
但,叫聲是聽不懂的,動作是超級急切的。
卡維喜歡的披風上掛住了兩個軟乎乎的裝飾物,腿上還扒拉了一個,他伸一只手托住一只,又伸另一只手安撫住想往上爬的一只,這多少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要是平常的貓,那他可能就直接上手抱過去了,但這是人變成的貓,這么抱是不是不太好?
“喵喵喵!”
不,它們用態度表明,這很好。
見卡維沒有大動作,它們“刷啦”一下躥上去,分別占據了兩邊的肩膀和頭,讓卡維覺得自己呼吸時都吸進了毛發。
[幸好我對貓毛不過敏。]
卡維只得如此慶幸。
“總之,晶子、小悟、中也,我先找個地方把讓你們玩。”
貓貓們的特征是很明顯的。頂著一身顏色、長度、卷曲程度不同的毛發,卡維很容易就能把它們是誰給認出來,并且挨個摸摸頭。
他今天沒睡到日上三竿。
所以,現在是溫度最適合的時候,既不冷,又不熱,把手伸出去,也不會有水汽交纏或者流失的觸感。
“唔,貓咪,是喜歡曬太陽的吧。”
卡維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他也喜歡太陽,在屋子里待久了,容易有一種發霉的感覺,而且現在沒有工作,他可以隨意地安排好自己的時間。
“走吧走吧,我們去找個墊底下的東西。”
“喵~”
有了這么幾只小監工,卡維的速度很快。
等他扛著一卷閑置的地毯走出去,尋了個舒坦位置鋪平以后,跟在他屁股后頭的幾只貓咪自覺地找了個最舒適的地方躺上去———變成貓毯子。
“呼”
“沙、沙沙、沙———”
卡維聽著不遠處傳來的,草地被踩踏的嘎吱聲,轉頭看過去,發現艾爾海森身上掛著其他貓,也走了過來。
他走近,俯下身,任由那幾攤軟體動物“流淌”向地面,成為幾團新的貓毯子。
“你怎么也過來了?”
卡維有些疑惑。
“它們看見你的動作,有兩只已經開始撓玻璃了,所以就帶下來。”
艾爾海森坐下來。
貓咪們當真是吃飽了就想睡覺(在卡維睡醒之前,他找了點清淡的肉類給貓咪們對付了一餐),就算只是這么點時間,也能從鼻子里噴出一個氣泡。
還好地毯夠大,坐滿了人和貓都還有那么一大片地方。
“感覺自己身上的濕氣都被祛除了,老坐在室內也不是很好,還是這種時候最能共情植物啊。”
果然是閃閃發亮的陽光啊。
假如在冬日,寒風吹拂的時刻,站在陽光底下伸出手,手上的青、紫、紅色的血管透過皮膚轟隆隆地鼓動著,卡維覺得,自己或許會著迷地看著它們———構成人生命流動的組件、自然的光線、永遠變換著而又留戀著帶走溫度的風。
無形的、有形的,交匯于此。
現在是春夏交際之日,但似乎也沒什么遺憾,因為風會平等地眷顧每一個它旅途中所遇見的生命。
“會很美吧。”
好想記錄下來啊。
卡維內心的藝術情操蠢蠢欲動,催促著他尋找一些順手的材料。
“沙沙———”
但是,似乎不用找了。
他的耳邊傳來了紙筆摩擦的聲音,卡維好奇地轉頭,卻發現長久沉溺于文字的艾爾海森,現在竟然在用畫像記錄下此時的場景。
“好狡猾,分我一張啊!我也畫一個!”
他們似乎都沒有選擇用照片記錄,或許是因為時間足夠充足、沒有事務壓身,每畫上一道一道彎曲的、筆直的線條就需要他們再仔細打量一下貓貓團們。
貓貓團呀,今天一起在草坪上,被曬成融化的甜點流心。如果按照顏色分類,小悟是奶油味的,晶子、阿治、亂步、甚爾是黑芝麻味的,織田作、中也是加上了松子的果醬味的。
唔,再加上墊在它們下面,花紋好看的餐布,像是開了家流動的甜點攤呢。
“喵喵~”
“呼嚕~,呼嚕~”
“喵~”
甚至能從叫聲里聽出它們的個性。
真的變成貓了,連思維都差不多。但就算是貓的思維,那它們也應該是貓貓里很聰明的貓貓,無師自通地知道把毛毛攤開才能曬得更均勻。
“你覺得他們明天醒來,還會記得這件事嗎?”
“記不記得,又有什么關系。”
此刻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一張畫,或許是用素描的手法打型,再用沾染厚重顏料的畫筆勾勒,顯得無比真實;另一張畫,帶著簡簡單單的小線條,還有用隨意添上幾筆的水彩,捕捉住了它們張大嘴巴的樣子。
過了今天,兩幅畫就要被掛在客廳里了。
或許孩子們會疑惑,怎么過了一天家里就多出了兩副風格不同,但描繪景象一致的裝飾畫。
那時,他們就可以閉口不言。
將這個小小的謎題,留個他們自己去尋找答案,而時限是———沒有時限。
“貓咪似乎總是比人類更加愜意。”
———吃飯,睡覺,玩耍,然后就是享受逗弄人類的樂趣,幾乎每一天都能隨心所欲地生活,很少出現什么誤差。
卡維學著它們,躺下來。
正好那太陽沒掛在正中央,而且微微地偏移了一點,恰好被旁邊的房子擋住,給眼睛留下了享受美景的工夫———看藍天,白云的流動,偶爾還能看見一架留下軌跡的飛機。
“因為它在曬太陽,就享受太陽的溫暖,而不是擔心明天。”
艾爾海森意有所指。
他也在畫完之后,加入了他們平躺的行動。
在藍天白云下,他們是看不清的小圖標,拿著“鼠標”點擊放大,說不定能欣賞到記錄下來的笑臉。
吶吶,連貓貓都知道,快樂是要及時享受的哦。
為什么總是不高興呢?
人類要向貓貓學習,怎樣過得幸福呀。
卡維長出一口氣,笑了。
也沒什么緣由,就是很開心,很想笑,要是手上的毛團不躲不閃,他還能笑個一天。
“不要總是表現得比我更像大人啊,學弟。”
“那你也得表現得像一個學長才行。”
“什么啊?怎么不像了?”
“”
艾爾海森微微偏頭,勾起嘴角。
“你這個沉默是什么意思啊!”
卡維一嗓子喊出來,又在看見貓貓們翻身后趕緊捂住嘴。
所以,學長還是很像學長的,只是常常太過溫柔,看起來沒什么威嚴。
————(貓咪視角)————
一睡醒,就發現自己矮矮的。
誒,為什么要說自己矮呢?
貓咪小小的腦袋里裝不了那么多復雜的事情,它只知道自己可以在這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像是跑酷一樣探索了各處,從高高的柜子頂部,到黑黢黢的沙發下面,還有關得緊緊的冰箱———這可難不倒它們,只要用爪子從邊緣一推,就能打開了,只是要小心別被關在里面,不然等著其他小伙伴來拯救可是很丟臉的。
期間,它還遇見了其他幾只和自己一樣小小的貓。
“喵喵~”你好啊~
“喵~”嗨~
它們互相圍繞著對方,輕嗅氣味,以表敬意。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不認識它們,但總覺得可以和對方一起玩。
跑得快,就能短時間探索很多地方。
它們發現,除了貓貓,這里還有兩個人哦。
一個人在床上睡覺,白色的貓貓說想趴上去跳一跳,然后把棉絮抓出來玩(被其他貓制止了),因為那個床看起來軟軟的。
另外幾只貓貓聽見樓下的聲音,眼珠子一轉,說想下去看看。
于是它們兵分兩路,決定一起去探索那兩個和它們不一樣的生物。
“餓了?”
一批貓的好奇心沒得到滿足,鬧騰得很。
樓下的那個灰綠色的人看見它們,伸手攔住它們想跑進廚房的動作,因為正在煮的食物不能粘上貓毛。
“喵~”
被揪住后領,黑色的卷毛貓貓歪頭裝可憐。反正也他也聽不懂,那就當它們餓了,想要蹭一頓吧。
順便把樓上的同伴們叫下來,美美地享受了沒有味道的雞胸肉和蝦仁后,它們繼續自己的計劃,跟在這個生物屁股后頭巡視。
習慣性地,去了書房。
熟練地窩上軟軟的沙發,盯著灰綠色生物手上的東西,它們好奇地把鼻子湊上去嗅嗅,問到了一股想讓貓打噴嚏的味道。
“艾爾海森!”
另一個金紅色的生物也醒了。
很大聲,不像另一個人一樣安靜,但是不吵,帶著所有貓和人熱鬧了起來,就像冬眠的植物被春風一吹就醒了。
“你它們我們”
在嘰里呱啦說了一通它們聽不懂的話以后,他帶著剩下幾只同伴,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很快,它們就知道了。
“嘎吱嘎吱———”
爪子在玻璃上滑動,造成了一點點擾人的聲音。
“喵喵~”
“想下去?”
艾爾海森無奈起身,走了過來。
在大部分時候,不順著貓的意思,它就會一直鬧,直到得到想要的東西為止,很少有例外。
“喵!”
要下去!
它們宣布灰綠色的生物是最聰明的,竟然能看懂語言不通的、貓貓的動作。
“咕嚕咕嚕”滾下去,享受著軟軟的暖意,它們忍不住把四肢伸展、再伸展,直到已經攤不開自己了,才停止自己拉伸的舉動。
另外兩個生物在干什么呢?
似乎有白白的東西反射光線,在他們手中亮得明顯。
它們歪頭,卻沒看清楚。
算了,讓小貓咪在曬太陽的時候爬起來,這件事本身就太殘忍了,反正不管他們在干嘛,自己總是會看到的吧。
抱著這樣莫名的自信,它們直接閉上眼睛,陷入綿綿的云朵中,飄得忘記身處何處。
睡夢里,好像有誰抱起了自己。
喵是他們吧。
那就沒關系了。
第 100 章
夏油杰知道, 自己在做夢。
或許是在那個白毛小鬼賴上他以后,又或許是在更早的時候。總之,醒來了就記不得了, 不必推算多少時間。
夢的底色,就像雞尾酒的基調,讓他渾渾噩噩地被包圍在咒靈中, 又加上或苦或甜的調味,讓他真切感受到了心臟那復雜難言的收縮。
———這是他在看五條悟,而五條悟在看未來的五條悟。
說不清是什么感覺, 第一時間看見五條悟嚴肅的表情時, 夏油杰第一反應是他發神經了, 可是持續時間一久,他就不得不開始思考。
如果將問題拋給正在處理未來記憶, 忙得焦頭爛額的彭格列, 他們會說這是正常的記憶回歸,發生在每個被摻雜著改變的未來中。
但如果讓夏油杰自己來說, 他覺得五條悟說的那個“上輩子欠債十億”可能是真的,要不然就做個夢,怎么還天天醒來累得要死。
[反正醒來就忘得一干二凈了。]
夏油杰坐在咒靈堆里, 注視著五條悟, 以及五條悟前面放置的“屏幕”。
假如以做夢的心態面對咒靈堆, 他大可以將這些面目全非的東西當成史萊姆所構成的沙發, 除了寒冷、軟硬不均勻, 其他還可以忽略。
他其實看不太清其他地方發生了什么,只能零星地從身邊咒靈涌動時留出來的縫隙, 看見一些人的下巴、眼睛、身體,但就是沒有完整的人, 還有一點“咕嘟咕嘟”得像是嘴里含著水才說出來的人聲。
“杰”
那是一個青年的聲音。
“夏油大人”
那是兩個女孩子的聲音。
“教主”
數不清的人。
咕嘟咕嘟,被淹沒了。
夏油杰此時才反應過來,原來沉入水底的,是他自己。可用力往上伸手,觸及的,卻是粘稠的紅色液體
“誒?杰,你今天的黑眼圈好大,像熊貓一樣。”
五條悟亮亮的大眼睛湊了過來,在夏油杰視線里扭曲成魚眼的鏡頭。
“不知道睡醒以后就這樣了。”
夏油杰帶著困擾揉揉眼睛,感覺眼皮上輕微的刺痛感,一時間有些迷惑,他記得自己睡眠質量挺好的。
五條悟頭伸回去,他的舉著一個被寫著不明文字的布條包裹的長條物件,有些隨意地上上下下甩來甩去。
“這是什么?”
“是發霉的過期食品,要拿去丟掉了。”
“”
發霉食品?有人會吃這個嗎?
“這是宿儺的手指?”
這話一說起來,夏油杰自己都愣住了,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那東西是什么,嘴巴卻先于大腦行動了。
“是啊。”
按照記憶摸到幾個根本沒人管的封印地,五條悟先找到了幾根手指,打算試驗一下自己的想法。
但沒想到,夏油杰居然知道。
[是因為這個世界格外與眾不同的緣故嗎?那杰大概會慢慢清楚未來的記憶吧。]
想到這里,五條悟來了點興趣。
幾歲的夏油杰到十幾歲的夏油杰,擁有了那些記憶的他是否會像那個奇怪的教主轉變呢?
五條悟沒打算猜測,因為他向來摸不準夏油杰心態的轉變,唯一能確定的,大概只有夏油杰會努力變強。
要是到時候夏油杰再說什么普通人人都不該存在,他就先告訴津島修治、江戶川亂步,再和晶子、織田作、中也說,讓他們幫忙收拾一頓,然后再提供“殘忍”的治療。
畢竟,家里某幾個人,都是有著超乎尋常的排異心,要是聽見夏油杰的話,他五條悟要是不提前說這是他即將恢復記憶的摯友,說不定杰會被不知不覺排擠走。
人多了,解決方法當然也多了。
“你打算拿它怎么辦?”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但從上面的符文看來,肯定是個不祥之物,五條悟就這樣子帶著它走在路上,讓夏油杰覺得五條悟有種拿著玩具玩的感覺。
“我嗎?帶它去找一個小鬼玩。”
那個小鬼,名字叫藍波,手里握著數不清的十年火箭筒。
五條悟打算去嚇嚇他,等把未來的藍波嚇出來之后,再把宿儺的手指塞過去,告訴他這手指的作用,讓他帶到平行世界去。
成功最好,不成功也無所謂,因為他的時間前所未有的充裕。連天天煩他的老橘子,也因為江戶川亂步投上去的情報,現在方寸大亂。
“總之就是五馬分尸啦~”
五條悟有點惡趣味地想,要是宿儺的二十個手指被扔到二十個彭格列的平行世界,那宿儺到底會不會變成精神病———精神分裂癥什么的。
但它也許根本就醒不過來,被未來的藍波扔到了彭格列的實驗室也有可能。
“噗~”
要是在被帶回去的中途,就被時空的力量碎成渣渣,那就更讓五條悟開心了。
“走啦,我們去并盛玩。”
自認為超負責任的五條悟,抄著根宿儺手指,拽著因為逃課格外心虛的夏油杰宛如泥石流轟過一般來到并盛。
“啪———”
還沒走進去,就被云雀恭彌一拐子攔住了。
“好久不見,你變強了。”
五條悟有點驚訝地看著云雀身后熊熊燃燒的紫色火焰,比起之前那種不受控制的大爆發,現在已經能稱得上一句精細,而算起他們最后見面的時間,可能還沒到兩個月。
“你也不錯。”
感受著手底下對他愈發排斥的[無下限],云雀恭彌滿意地收起浮萍拐,打算換個地方戰斗,因為現在是并盛中學的門口。
“沒辦法啦,杰去那里的樓頂先等等吧,另外兩個人應該在那邊。”
打久了,連不用說都知道該去哪里。
兩個成長速度極快的戰斗狂,興致沖沖地把圍在旁邊的一塊山犁平。當然,之后云雀讓草壁把那里改上公共設施,繼續給并盛的經濟發展做出貢獻。
另一邊,夏油杰順著走上去,看見了津島修治。
津島修治正抱著裝著很惡心東西的罐子,跟沢田綱吉興致勃勃地介紹著。
“你別覺得它惡心,其實它是咒術界新研發的永動機,你看———”
津島修治手挪開了。
羂索噴黑霧。
津島修治手放上了。
羂索變成了普通的豬腦花。
“你看,超級環保的能量吧。要不要來研發新能源機器?”
中原中也捂住了臉,從指縫里似乎泄露出一點紅色,他覺得自己有點無法直視津島修治的舉動。
想想吧,前兩天還商量著要把這個腦花涮了,現在就一點都不臉紅地向其他家族推銷,反正他坐在這里保證津島修治別被人氣得打死就好了。
夏油杰隱約記得,津島修治手上抱著的東西,好像在他去做客找五條悟時被煮過一遍,然后鍋破了。
“”
拿這個東西研發新能源,真的不會環境污染嗎?萬一丑到花花草草也是罪過啊。
“這是活的嗎?”
擁有這超直感的沢田綱吉對羂索沒什么好感,在看見它張開嘴巴時更是如此。
“一半對哦?它在一千年前就該死去了。”
津島修治撐著臉,手上將那個罐子轉出花樣來,語氣有點嫌惡地給十代目及幾位守護者介紹這位羂索的豐功偉績。
比如腦花能占據死人身體,利用他們的身份獲利,又或者是它為了復活兩面宿儺而制造的各種人體實驗———咒胎九相圖、人與咒靈間的形態轉換。
點點踩在正義守護者們的雷區上。當聽到人體實驗時,甚至還有一只停在護欄上的鳥類,它的眼睛有一只變紅、多了一個數字。
“ciaos~”
里包恩安穩從空中開啟降落傘,腳踩沢田綱吉的肩膀落地。
今天的里包恩還在玩角色扮演,這次cos的可能是一位飛行員。
“我似乎聽見了什么有趣的故事。”
想找的人都坐齊了,津島修治但笑不語
與此同時,江戶川夫婦追查“V”組織的進度也逐漸上升。
來自國外的異能者組織“V”明明擁有相當的異能者成員,但他們的愿望卻是消滅全世界所有的異能力者。
而此時,已經身處另一個安全屋的江戶川夫婦,因為“V”組織過于狡猾的作態,不得不再次隱匿起來,防止打草驚蛇。
卻不想,有一位神秘來客。
他們緊盯著亮度極高的屏幕,晃人眼睛的信息正從電腦上飛過。
“滴滴滴、滴——”
一個黑色的頭像在他們電腦上亮起,占據了中間最大的地方,豪不顧及他們此時嚴肅的心態,傳輸著不知真假的消息。
江戶川繁男細細看過,卻發現,上面所提供的線索正是他所追查的遺留在霓虹境內的殘黨。
“你有什么目的。”
江戶川繁男知道,對方應該可以聽見他的話。
他心里已經在盤算著,讓那些擅長信息的人追蹤一下自己最近的行蹤,以及“V”組織在國際上的仇家。
【就當是一份禮物。】
對方發來了一條意味不明的語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