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chapter54
流言是最先從網絡開始發酵的。
一條被數百萬人轉發的帖子, 飄紅掛在了首頁。不僅如此，因而衍生出了大量的相關帖子,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巨大的手在操控著這一切，流量以肉不可見的速度飆升。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一時之間引得人心惶惶。
但生活還是要繼續。
柏油路上來來往往的漸次車輛，冒著六月的高溫，不論是夾著公文包行色匆匆的社畜，還是手牽著手過馬路的母親孩子，腳步都算不上輕快。
東京警視廳本部出現在右手邊, 門前已經聚集了一大批整裝待發的警察。他們的制服胸前都帶有警銜，配備好了隨時能夠將敵人一槍制服的精裝武器。
“你們聽說了嗎。”
“十條短視頻就有八條的博主是討論分析這個的。”
“我們身邊一直都存在恐怖的怪物，事情是真的嗎？”
“那沒有辦法解釋，為什么街上出現了那么多巡邏的持槍警察啊。”
部分敏銳的人們已經捕捉到了異常。無法防范好事者出來攪局，輿論可畏，如若有心控制，它能成為一把殺人于無形的尖刀。事情大概發酵到了第三日, 翹首以盼的普通民眾等到了來自官方的回應。
@tt：近日，網上流傳的“關于人們日常生活中存在著怪物名為咒靈”一說的貼文引發大量網民關注，我方警部每日也接收到很多熱心民眾的來電咨詢。由于該則傳言已造成了居民的恐慌和不安, 即今日起對該原貼文進行結貼, 個別對于發散世界末日、煽動糾紛的謠言會進行封號處理，依法追究責任。
不是澄清謠言, 也沒有正面回答，甚至連帖子都沒有刪掉。
只是再也刷不到傳播恐怖主義的評論。
這是第一步。
面對如此重磅的消息，是怎么也不可能做到一步到位的-
咒術高層那邊的老頭子們得知這件事后勃然大怒。
“五條悟, 看你干的好事！！！”
見那些氣得吹胡子瞪眼的老頭子們，五條悟漫不經心的笑了笑, “什么？”
“每回執行任務都會讓輔助監督跟隨，在周圍設下限制，帳的存在就是為了不讓無咒力的人看到咒靈。而你竟然直接將這一切公之于眾，將普通人卷入其中，你這個無法無天的家伙，知道這將會給普通人的世界造成多大的動蕩嗎？！！”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個變動無人能夠預料，將會最直接的影響到咒術高層他們的利益。
在那些擁有權勢的高層眼中，普通人不過是螻蟻般的存在，只是螞蟻多了聚集起來也能食人。
他們打從心底瞧不起那些無咒力的普通人。但畢竟咒術師這種特殊的職業能夠給他們帶來巨大的收益，所以他們也不希望被普通人認識到咒術師以及咒靈的存在。
這樣子帶來的風險將是不可控的。
他們就像腐爛的樹根，深深扎在地底，無法為大樹帶來生機，只會促使它的枯萎一步步走到枝葉。
“如你所愿，將那些你所認為的腐朽的高層全都大清洗一遍，然后你認為這樣子就夠了嗎？”
權力帶給人的無上快感，但凡體驗過一天，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夠把持的住這種紙醉金迷的日子呢？
無法從根源上解決問題，那革命就是失敗的。
在看待問題上，那個少年似乎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他在人性方面過分通透，并不像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該有的樣子，在與五條悟通話過程中，冷漠犀利的言辭，也暴露他真實的內心。
如果沒有人拉一把，就會走向極端的偏激性人格。
雖然少年說的并不無道理。
眾所周知，三角形是最穩定的結構。
普通人組成的咒靈自衛隊，代表著政府軍方的勢力，與咒術高層相互制衡，同時咒術高專作為第三方勢力，旨在培養學生。以此達成三角形關系，互相配合對敵，互相牽制制約。
這是橫濱的三刻構想雛形，雖然從結構關系上來論，二者完全不相同。
不過虧得那少年能夠想出來這種主意。
但咒術的高層這群爛橘子還是需要清理。畢竟有他們的存在，計劃將要遭受的阻礙空前巨大。——這方面就如小千說的，要交給專業的人士了。
“哦——你們竟然也能夠說出這種偽善的話。”五條悟冷笑一聲，“難道不是因為與東京政府軍方那邊的人談崩了才會如此的嗎？”-
而同樣被提上日期的——果不然，不日夏油杰對城市發動了“百鬼夜行”。
離開了網吧，帶著帽子的少年抬手輕輕拂去肩頭的梔子花屑。在他站立的方向，屋檐頂部枝葉繁茂，長有一個格外壯碩的常青樹。
這顆常青樹的樹干粗度幾乎是周圍其他樹的兩三倍。夏日的涼風輕輕卷過，使得它的枝葉發出簌簌的聲響。
在一個晃神的瞬間，某個飛行小物體從稍有逆光的枝干上落下，臨到少年肩膀時，半空來了個急剎車翻滾，沖緩了猛落的重力。
“不可原諒……你遲到了知道嗎！”
說話的小東西正是阿洛。
“抱歉”，森千咫揉了揉眼睛，帶著困頓的語氣說道。
“什么啊，完全感覺到沒有誠意……”阿洛說道一半止住了話，他用余光撇了一眼少年，鼻子發出哼的傲嬌音節，“這次就原諒你了。好了好了，我們快回去吧！”
“剩下戰斗的事情就交給那位白毛眼罩了。所以說，從一開始，小千就沒必要費時費力去幫他們，把那個混蛋養兄長的情報告訴白毛眼罩，讓他們互相廝殺去吧！”
“……為什么覺得這是幫他們？”
“難道不是嗎？”阿洛說道：“顯而易見，那個白毛眼罩有自己的立場。一旦與敵對面的舊友相見，兩人之間一定會爆發一場戰斗，那個白毛眼罩可不像是個會逃避現實的男人。”
而那位白毛眼罩很強，實力深不可測。阿洛心想。
“不是幫助。”森千咫否決了阿洛的猜想。
他抬手輕觸帽檐，調節了一下高度。
聲音冷冷的說道：“我可還沒有忘記，兄長他殺死了父親母親。”
“我怎么可能輕易讓他死掉。”
他可是很記仇的。
不可能就這樣輕易原諒了那個攪亂了他家庭圓滿的美夢的罪魁禍首。
“是是是”
都能用這么強行的辯白來裝飾自己。
如果揭穿了的話，永遠不肯認為自己其實內心還是個好孩子的小千，只會補充更嚴謹的借口來當做自己的目的。
阿洛轉了話題，“可做了這么多，只要對方本人不配合的話，一切都失去了作用了啊。如何才能逼他服從，這才是無法避免的重要課題。”
“或許吧。”森千咫似乎不太想提到夏油杰。
“只要能精準抓到他人的性格特點，加以利用。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困難，他現在的想法并不重要，事情只會變成我想要的結果。”
少年用輕飄飄的語氣揭過了這個話題。夏油夫婦收養他，最開始的那段時間，他們還沒有暴露真面目，那時候他們是有像正常父母那樣對他好過的，雖然只是為了算計投資在他身上的回報，但確確實實是給了他一剎那的幸福感。
如果人死后真的會下地獄，他也不想要讓夏油夫婦能那么早見到夏油杰。
他要把夏油杰從“邪道”拉入“正道”。時間的沉淀會讓夏油杰的思想變得成熟，與他所厭惡的猴子朝夕相處，直到他思想發生巨大轉變的那一天，直到喚醒他的人性的那一天，或許直到那個時候的夏油杰回憶往事才會被愧疚感卷席吧？
又或許永遠都不會。但那都不重要。
今后他也不會去關注這些。
世界的另一頭街道上。
在不遠處的十字路口出現了好幾個武警，似乎在維持騷動的人群秩序。他們都戴著一副奇怪的眼鏡，要知道，能夠從事這種特殊職業的，首先要求的就是不能近視。
“夏油大人，我們收到的情報那個小鬼應該就在這附近。”菜菜子說道。
“嗯。”
夏油杰拍了拍伏在自己肩頭的咒靈，他微笑著說道：“去吧。”
盤踞在城市的各地，受到了指令的咒靈們紛紛躁動起來。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立刻放棄抵抗！”
“找到了！”
下一秒——
子彈上膛的聲音。
白發少女美美子將繩子斜橫在胸前，以一種隨時戰斗的姿態，護在了夏油杰的身前。
但這一槍并不是對著夏油杰他們的，地上蠕動的咒靈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緊接著抽搐了一下。
夏油杰的眉頭微微揚起，他似乎很疑惑。
那些身著武裝械具的警察將他們團團圍住。
現在這里所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甚至可以說是讓他錯愕，前來阻止的人不是咒術師，甚至連異能者都不是。
——這些弱小的猴子又能干些什么呢？
夏油杰的表情從厭惡突然轉變成了驚訝。
“你來了……悟。”
“杰。”
“你為什么會在這邊呢，悟。”夏油杰定定的看向那個白毛眼罩青年，這時候的五條悟應該出現在東京，被他用調虎離山的計謀支開了才對。
他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
“早在幾天前，我就在這里等你了，杰。”五條悟說道，“你在找那個孩子嗎？他已經不在這里了。”
“嗯……原來是這樣子。”
夏油杰的目光短暫環視了一圈四周，表情戒備的特警，統一戴著的奇怪眼鏡，能夠祓除咒靈的槍械，最后落在了那只身軀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溶解的咒靈，用疑惑的語氣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你還記著這個嗎？”五條悟拿出了一把手槍。
夏油杰一眼就認出了它，之前那個吵鬧的帽子黑手黨所持有的武器，特級咒具，名槍漠世。
這類武器在咒術界已經存在，它叫咒具。能夠讓沒有咒力的人看到咒靈的眼鏡，經過新的一輪處理之后，更是發現了能夠讓沒有咒力的人獲得祓除咒靈的力量。
起因是：這個在咒術界不被重視的咒具，被沒有本地咒術師的橫濱人發現后進行研究，投入大量的經費。獲得了這把被放在黑市拍賣的“漠世”。
而在后續的深入研究之后，研究人員更是發現了一種儲存咒力的方法。
將異能力經過特殊處理后儲存起來，直到需要使用時，在通過轉化器進行變化成咒力。
科技的力量，讓沒有咒力的人也能夠獲得與咒靈戰斗的能力。
“夜蛾校長已經親自與政府那邊的人進行交涉過了。這次的會談將會做出一個重要的決定，一個足以改變世界未來的決定。”
“高專今后將會開設祓除咒靈的自衛隊，專門招收沒有咒力的學生的特殊班級。”
夏油杰沉默了片刻，他說道：“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事實就擺在你的眼前。”五條悟聳了聳肩說道。
“就此停手吧，杰。”
最后以夏油杰一聲長長的嘆息作結，他說：悟，已經回不去了。
冗長的痕跡被時間留在了原地，只有地面所剩下的血肉模糊的斷臂，那一攤新鮮的血跡，紅的刺眼，仿佛在向全世界證明人類的身份。
莫名讓人覺得諷刺極了。
至于結局，沒有什么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小概率事件它也是個存在命題不是嗎。只是常識告訴我們，小概率事件無限接近于零。于是就這樣，鮮血淋漓的夏油杰咧開唇角，一張發瘋了似的臉龐，一縷縷沾著汗水的頭發纏繞著。
夏油杰敗給了他的摯友五條悟。
隨之迎來的是咒術高層會議審判的結果，特級詛咒師夏油杰即將被處以秘密死刑。原本這應該就是最后了，但事情并沒有就那么結束，這場處刑被政府機構派來的監察員阻止了。
并不知道兩方進行了怎么樣的交涉，總之咒術高層對此做出了讓步。
在夏油杰被禁錮滿三年的某日，咒術高專學院聘請了一名專門負責學生模擬實戰的體術老師，由政府籌資建設的咒靈模擬實戰場地，以及咒術高專學院的各個教學設備都進行了優化改良。
那篇貼文也迎來了后續，一本以咒靈為原形編寫而成的書籍，在城市各地進行暢銷，著作者是夏目漱石，幕后推手是政府。目的是為了讓普通人對咒靈有一個大體的了解，減少之后將咒靈的存在公之于眾帶給人民的負面情緒。
故事的情節很老套，講述了一群就讀高專學院的勇敢正義的少年咒術師經過千辛萬苦戰勝了邪惡的咒靈，最后拯救了世界。但勝在作者的文筆功底深厚，對人物的思想刻畫獨具一格。再加上幕后者的營銷助力，被官方稱贊為“值得反復閱讀的現實題材大作之一”。
現實題材，這一富有暗示、耐人尋味的說辭。
咒靈的存在，畢竟是一個足以顛覆普通人世界觀的消息，為了控制這一恐怖消息會帶來的社會負面影響。政府部門為此做了很多的努力，在人們能夠接受的范圍之內，循序漸進的讓這些滲透入人們的生活。
紙終究包不住火，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在做好了足夠的前期準備工作后，官方下達的新政策文書，將這一切公之于眾了。
即便是沒有咒力的人也有權力知道它們的存在，也應該知道負面情緒會造成的惡，也應該知道為此一直在暗處默默守護他們的咒術師們。
社會給了這些為保護人民而戰斗的英雄——咒術師正名，同時給予各種社會福利補貼優待權。
為了保障人民的安全，加強了各處街道的巡邏守衛，監督防止每日誕生的新的咒靈，極力將咒靈帶來的影響降到最低。
但追根源頭，是什么導致詛咒肆虐，咒靈橫生的呢？
普通人日益漸增的負面情緒，心理問題被提到了明面上，成為了當時社會不得不去重視的一大問題。
因無法徹底根除詛咒，攸關生死，圍繞著這一問題，市面上衍生出了各種抑制藥品，也隨之爆發了許多“副作用”，在當時引發了一定的社會效應。
然而，這些都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