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到她后眼神明顯一亮,隨即嘴角上揚,冷硬的五官變的柔和下來。兩人互相打招呼落座,接著他倆妹妹結伴一起進了家門。
一個背著書包,明顯看著稚氣未脫。看到家里有客人后下意識躲到了另一個身后,這個在看清桌子上的飯菜后眉頭輕皺。
“媽,這大米是我二姨特意郵寄來給你吃的。家里不是有白面嘛,做白面待客也可以的。”
女人回頭嗔了一眼,“媽吃什么還不行了。沒看家里有客啊,過來打招呼。”
女人挺會的啊,不說什么關系,只說了名字。對洛蘭是一種尊重,畢竟她還沒說要跟周青山交往。但又很鄭重的介紹,讓倆閨女友好打招呼。
說完生怕洛蘭誤會,又趕快解釋:“都把我當病人,這孩子自從我病了后心重。她那話沒別的意思,你別取心。”
女孩此時眉頭松開,對著洛蘭禮貌點頭。“你好,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著讓我媽照顧身體。”
“我明白。”
洛蘭之前幫忙做飯的時候也發現了家里只有那么點兒大米了,她還提議做白面,但被周青山他媽給否了。她們這里屬于北方,大米少面多。女人非要讓她嘗嘗,說這大米特好。
周俊慧想將稀罕的食物留給生病的母親,這個她也覺得正常。至于當面就說出來,說明這姑娘有些心直口快。她都不覺得有什么。
心直口快的人往往沒那么多彎彎繞,了解后是很好相處的。而孝順母親,她更加覺得沒意見。別說她如今沒進門,就是進門了也沒打算在小姑子心里跟婆婆一較高下。剛才被媽媽嗔了后她也趕快改了態度,說明這姑娘家教還行,不是那跋扈的人。
一餐飯吃的有些沉默,洛蘭不多話在默默觀察。發現這周俊慧嘴巴講話很快,但對母親很照顧。夾菜、倒水,自己吃著飯目光卻一直在母親身上,隨時發現有需要立馬去做。
吃完飯周俊慧主動收拾碗筷去洗碗,小妹周俊芳跟在姐姐身后。洛蘭在屋里被倒了茶留客,她也就坐下陪老太太講話。想要觀察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多接觸。
“嬸子,我看你剛才納的鞋底不小,是男人的吧。”
“嗯,青山的。他可費鞋了,一雙鞋穿不了多長時間就得破。我納鞋底多密實,他居然能給我磨穿。你說說他,走路也太用力了。”
“男人嘛,腿腳重。正常。”
“閨女,你是初中畢業,做飯我瞧著也挺利索。我就是隨口胡說,你可別因為這個打退堂鼓。以后青山的鞋底都我給他納,不用你費心。”
周青山從外頭進來:“納什么鞋底?我這鞋不是好好的嘛,不用做新的。”
老太太指著他笑嗔:“瞧瞧,男人家多粗心。那鞋子等磨破不能穿了才做啊,那能趕得及嘛。”
周青山無奈道:“媽、當著人面呢,這么說你兒子真的好嗎?”
“哈哈、”大家都笑起來,女人指著他嗔道:“還知道不好意思了,哎呀,這可是難得。”
幾人坐著閑聊了一陣,廚房那邊倆人也忙活完活。周俊慧解了圍裙耷在床被上,剛才聽到了他們的話,此時著急的搭話接話茬。
“你別擔心,以后家里我媽有我呢,以后還有俊芳,我們姐倆都會照顧我媽。我哥這人其實可好了,負責有擔當。嫁我哥絕對錯不了。”
這話沒法接,洛蘭默默的不吭聲。她媽拍她一下:“這孩子,話哪能說這么直白?”
“哎呀,有什么當然直接說啊,拐彎抹角的干嘛。”
周俊芳看姐姐挨拍了,在一旁捂嘴偷笑。這姑娘還真是跟外頭傳的一樣,靦腆不吭聲。客人上門不會招呼。這在現代被稱為社恐嚴重份子,其實不算什么毛病。不愛人際交往就不交往,有什么大不了的。
坐了一會兒她起身告辭,老太太讓周青山出去送她。男人推著自行車,說正好有時間可以送她回大隊。
“會不會太麻煩你?”
“不會。下午沒事,我晚去一會兒沒關系。”
好吧,既然有意跟他交往,那就由著他送好了。男人騎車載她,一路上也美的不行。這時期的人都保守,許多話不會明說,都是委婉表達意思。人家姑娘能提著東西自己上門,還答應他騎車送,那就是跟他交往的意思。
十幾里的路不下雨的話也挺好走,到公社后拐彎去了她們大隊。在看到她目前居住的小窩棚后,男人眼眸明顯閃現心疼。本來是覺得不該那么急說,可看到這個的時候就忍不住出了口。
“你要是同意的話,我覺得我們盡快結婚的。戶口、工作,爭取今年把這些都辦好。”
她哪能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說,一路上什么話都沒有,單獨相處并未油嘴滑舌。此時在看到她居住環境后卻提出了這個,明顯是不想她繼續窩著受苦。雖然不是甜言蜜語,但這具體實際關心可比甜言蜜語跟讓她開心。
“十一國慶的時候,你覺得怎么樣?”
這是同意了?他先是一愣,接著趕快點頭。欣喜掛在了臉上,戰友教過的,要適當表達自己的喜悅。
“好。聽你的。你、”磕巴了一下,還是覺得既然說到這一步了,那不妨繼續。“你有什么要求嗎,我盡量滿足。”
“沒什么。那個、你抽時間去見見我哥哥。我有倆哥哥,還有一個姐姐。”
“好,應該的。下周吧,下周我調休過來去拜訪。”
“行。”
這就是定下了,男人返回的時候高興的哼著歌。他這周值班,從這里直接去了單位。晚上下班回家,老娘已經急的在大門口等他,看到他就拉著問情況。
“怎么也不知道先回來跟我說一聲呢,我一下午都急死了,差點兒到你單位找你。”
“對不起,對不起。”
“別道歉,趕快說到底咋樣了。”
“十月一國慶結婚。”
他媽驚訝的先是張著嘴,然后閉上眼睛笑起來。“真好,真好。”
“媽、我都說了讓你別擔憂別心急。你看,這不就是嘛,媳婦該來自然就會來的。”
女人回頭瞪他一眼:“胡說。之前那幾個都不成,我知道外頭人都咋說咱們的。都是我,是我連累了你。”
“你之前又犯病,是不是就是心里著急這事兒?都跟你說了,不成就是無緣,不用留戀。這不,緣分來了擋都擋不住。根本不懼那些胡說八道,也不會小心眼的計較俊慧說了什么。”
“俊慧她就是嘴巴快,她沒壞心。”
“所以得找這種心胸寬的人。”
“是啊,之前有一個第一次來家就委屈的掉眼淚,把俊慧都嚇傻了。不是說人家不好,溫溫柔柔的女孩子也挺好,就是跟俊慧合不來。其實你要是得意,我們分開過也行。”
“過去了就別提了,那么柔柔弱弱的,我這大老粗也弄不了。”
“洛蘭好,洛蘭好,跟咱們家人合得來,這是最重要的。不嫌棄我瘋癲,不嫌棄那倆一個心直嘴快,一個怯懦不會說話。”
周青山笑笑,也知道他這條件其實不太好。光是母親瘋癲這一條就能嚇退好多姑娘,再加上倆妹妹還未出嫁,俊慧其實挺厲害,嘴頭不饒人。俊芳又完全不會跟人溝通,要么不說話要么低頭掉眼淚,還是挺不好處的。
但愿她以后進門了能跟她們相處好。作為中間起紐帶作用的他,此時已經有了些壓力。母親妹妹是責任,結婚后妻子同樣是責任,還是愛人。他得兩方都照顧好。
“媽,結婚需要準備什么?”
“買一對手表。新被褥做兩套。自行車你有,屋里的家具也現成,再給你倆各做一身新衣裳也就行了。還有彩禮,這個你直接給洛蘭手里。”
現在市區大部分都是這樣準備,周青山聞言點頭。手表票他有,被褥、衣裳需要布票,這個季度的不夠,得想辦法跟同事們換一些。
洛蘭不知道未來婆家已經開始著手準備結婚的東西,她這邊也在無人處跟系統溝通。查看了積分,這些日子又積攢不少。
洛蘭:可以兌換布料嗎?
系統:沒問題。
洛蘭:我說的是冬天的布料,你之前那些都是單薄夏天用的。
系統:你真是太小看我了,我什么布料沒有啊。滌綸、毛呢、羊毛混紡、羽絨、皮草、你想到想不到的我這應有盡有。
洛蘭:什么最保暖,經濟實惠。
系統:我就見不得你這么摳摳搜搜的樣兒。
洛蘭:別廢話。你以為我是你個地主老財呢,我就這么點兒積分,當然得精打細算。
系統:這個時代毛衣保暖又時髦,你換毛線織毛衣吧。
洛蘭:好。
給自己挑了二斤中粗的紅色毛線,給男人挑了二斤深藍的。她還被系統免費送了一本毛衣針織書,上頭各種花樣編制方法應有盡有。大部分都十分漂亮。
洛蘭:這種梅花好看哎。
系統:你說哪個不好看?
洛蘭:都好看。
系統:哈哈,我就喜歡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喏,再送你一斤米白色的,可以用來勾邊插入,都非常亮眼好看。
洛蘭:一斤不夠,既然都送了,不如多送一斤。系統你可真是財大氣粗,見識廣博。
系統:那當然。這對于本統就是九牛一毛。再送你兩床新疆長絨棉花被褥當嫁妝,我的宿主,結婚不能寒酸。不行,這不夠,干脆再送你二十米八十支高密布料做床單。
洛蘭:二十米是不是有些少,不夠用吧。
系統:我這可是兩米五寬幅的,不是你們這個時代一米二寬幅的可比。而且我還給你一半滌綸布,夠做好幾條褲子。
洛蘭見好就收:多謝統統。
洛蘭對于他善意的笑話完全不以為意。趁著它高興趁機加價。結果這家伙居然送了這么多東西,而且都是過日子最實用的。她開心之余講話都不介意跟他來個夾子音發嗲,把這家伙歡喜的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系統:干脆再送你一個收音機。
洛蘭開心的跳起來:統統你真是我見過最好的系統。
她也就見過這么一個超時代的玩意,講完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諂媚了。緊接著就自我調整,誰在世上不是為了五斗米折腰的啊。她又沒偷又沒搶,只不過說了幾句好聽話而已,不算什么。
當晚那毛線就出現在了她手上,那紡織的精細,光澤度,顏色,都不是這個時代可比的。而且這時代買毛線費勁死,農村人基本沒穿毛衣的。有這么一件穿身上,那妥妥的時髦精。
純正的中國紅,搭配米白色一起織,那樣子她看圖片就喜歡的不得了。紅色喜慶,米白色大方溫馨,這兩種搭一起,絕對高級漂亮。
晚上都不急著睡,點燈熬油的開始起頭。一直忙活到半夜,實在困了才放下剛起好的頭吹燈睡覺。
翌日上工還在打哈欠,大嫂專門過來找她,看她這樣開口打趣:“半夜不睡覺是不是想嫁人呢?”
以為她會開玩笑回懟,結果換來十分鄭重的回答:“他說下周抽空來,你跟我哥說,到時候大家聚一起見一見。”
“是嘛。這是定下了?不是說他娘有病嘛,你這孩子可別被人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