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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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楓丹是提瓦特七國地勢最高的國家。
最初從資料里了解到這一點的時候, 蘭澍對此還沒有具體的概念,可今天的親眼所見,算是應證了那句“紙上得來終覺淺, 絕知此事要躬行。”
剛下船, 蘭澍就被緊貼著懸崖山體所建的高塔建筑吸引了視線,高塔左右兩側都是飛流直下的瀑布, 水聲嘩嘩不絕于耳, 愈發襯得這座高塔的奇偉壯觀。
高塔整體是灰白色的磚石所建,港口地面的鐘樓建筑從外往內看是兩層的結構,第一層緊閉的大門是連接著將整座港口從中間分開的水路, 第二層中央是供人搭乘可以通往高塔頂部的電梯。
從地面往上看,這部電梯能上升的高度相對于提瓦特其他國家來說非常夸張。
蘭澍早就聽聞楓丹的科技很發達,與須彌有所區別, 這一點從他買到的楓丹留影機時就知道了。但真正見到這部使用著楓丹獨有的“荒芒能量”驅動的電梯時,他還是驚奇的看得目不轉睛。
璃月天權星凝光那座能懸浮在天上的群玉閣還是以仙人法術為主, 須彌教令院的高科技蘭澍還沒見過不予置評, 但楓丹的這部電梯瞬間就將蘭澍的期待值拉滿, 他現在非常期待接下來在楓丹的旅行了!
回過神來,蘭澍正要朝鐘樓電梯的方向走,就看到了一位穿梭在港口的人群之中,身穿藍色制服, 走路時腳步輕盈的宛若蹦蹦跳跳的可愛生靈。
“中午好美麗的游客,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地方嗎?”或許是蘭澍注視著對方的視線太灼熱,那位可愛的工作人員主動蹦蹦跳跳的了過來,友好的向蘭澍伸出了自己圓潤特別的手掌——
只有大拇指是單獨分開的手掌。
“額, 我……”蘭澍強行命令自己收回了停留在對方額前長耳、背后袖珍的小翅膀以及翹起的尾巴上的目光,蹲下來讓雙方的高度齊平。
“請問你是, 美露莘嗎?”蘭澍看著對方淺紫色的圓眼睛,小心的詢問道。
“嗯,是的,我是美露莘,我叫依維萊琳。用那維萊特大人的話來說,美露莘是和海洋有著密切聯系的生靈,而我是我們之中最擅長感知海洋動態的,所以我的工作是負責觀察大海的動向,提醒人們出航前避開風暴和大雨。”
米色及肩短發的美露莘友好熱情的向蘭澍介紹自己,依維萊琳很喜歡眼前這位有著一頭月光般銀色長發的外國游客。
美露莘有別于人類的特殊視角讓她能看到對方金燦燦的干凈靈魂,而且暖洋洋的很舒服。
“原來如此,依維萊琳小姐真厲害。”
被蘭澍夸獎的依維萊琳將雙手背到身后,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也沒有啦,我平時只需要在海港這里觀察海面的動向,不需要去深海游蕩,這份工作對我來說很輕松哦。”
“可這是只有依維萊琳小姐擅長的特長,海港的大家一定都很信任依維萊琳小姐的判斷,對吧?”
依維萊琳被夸的害羞的捂住了臉,但還是堅定的說:“我以后會更加努力的!”
依維萊琳還有工作,蘭澍沒有逗留太久,揮手道別后就進入鐘樓二樓的電梯,啟動后大約用時一分鐘,電梯來到了海港上層。
他到的時間很巧,碼頭已經來了一艘巡軌船,游客們都在排隊有序上船。
于是蘭澍也買了船票登上了這艘巡軌船,他上船后不久,船就到了開船的時間,巡軌船勻速駛離了碼頭。
船頭甲板的位置站著一位名叫愛貝爾的美露莘導游,一路上盡職盡責的為游客們介紹這條從海露港直達楓丹廷的水道克萊門汀線的風光。
可惜蘭澍的注意力大半都分給了楓丹獨有的空中水道上,實在難以想象這條總長度估計有半個楓丹的空中水道究竟是如何建造的,而且類似的水道一共有三條,分別是克萊門汀線、卡雷斯線和娜維婭線。
支撐水道的是佇立在楓丹大地上每隔一段距離的石柱,途中甚至還直接將橫貫在路線上的秋分山打出了一條隧道供水道通行……
等到巡軌船抵達楓丹廷的水道樞紐,蘭澍下船時都有些恍恍惚惚,還被導游愛貝爾關心是不是暈船了。
“多謝你的關心,我沒有暈船,只是太驚訝了。”
“不是的話就太好了,暈船很難受的。”與依維萊琳身體顏色不同,主色調為很清新的淺藍色的愛貝爾雙手合在一起,很為蘭澍開心的拍了拍,然后她歪頭笑起來,“祝美麗的游客接下來在楓丹廷有一段美好的旅程。”
“謝謝,愛貝爾小姐的祝福我收下了。”
蘭澍莞爾一笑,他別過這位可愛貼心的導游小姐,下了船沒走出幾步,就被提前到達楓丹的紀芳派來的人接走了。
紀芳臨行前寄往須彌的那封信里就已經注明了她在楓丹的收信地址,因此在得到蘭澍的答復后,她就很貼心的在預估的這幾天一直安排了人守在水道樞紐,為的就是第一時間接到對楓丹廷很陌生的蘭澍。
畢竟楓丹廷很大,城內錯雜的道路很容易讓初來乍到的人摸不清頭腦,再加上楓丹廷值勤的治安人員不僅少還多是警備機關,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的蘭澍要是被什么人給拐走了,好不容易盼得他平安無事的紀芳得哭死。
馬車在楓丹廷納博內區的一座提供住宿服務的高級酒店前停下,蘭澍下車時看到酒店不遠處就是一家他聽愛貝爾提起過的德波大飯店,他在心里留意,準備稍后去嘗試一下。
接蘭澍的王小笙在酒店前臺問了幾句過后,就帶蘭澍上樓前往準備好的客房:“老板早上出去還沒回來,這幾天她都忙得很,估計今天也得晚上才能回來。”
“您一路舟車勞頓,不如先在客房里稍作休息。對了,您肯定還沒吃午飯吧?楓丹廷知名的德波大飯店就在附近,也不遠走幾步就能到,那里的楓丹肥肝很有名氣,而且還有水神也很喜歡吃的甜點。”
“嗯我知道了,謝謝。不過我現在沒什么胃口,不太想吃東西。”
王小笙見蘭澍神色有些疲倦,便很有眼色的沒再多話,離開了客房。
王小笙走后,客房恢復了蘭澍最適應的獨處環境。
坐了一路船都不累的蘭澍反而被馬車顛的有些犯困,他打了個哈欠,走到窗前,想要拉起窗簾遮住外面明亮的天光準備睡個午覺。
誰知他只不過是隨意的朝窗外瞥了一眼,就對上了一雙特殊的眼睛。
客房臨街的窗外,楓丹廷平整的大街上,一位身穿藍色繁復禮服,身姿修長挺拔的白發青年順著心中冥冥之中的指引停下腳步,抬頭望向了酒店三樓的一個窗戶。
然后,那維萊特看到了一雙非常漂亮干凈的青翠眼眸。
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枯死的老樹上抽長出新生的枝芽,如茵的綠草在焦土上綿延成片,枝頭的花苞欣然綻放,干涸的河床迎來了滾滾奔流的澆灌,剛誕生的生靈在母親慈愛的注視下發出第一聲啼哭……
何等多姿多彩的生命……
何等美麗的生命啊……
恍然間,他的耳朵似乎也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豎瞳?
客房的窗戶玻璃擦得很光潔明亮,蘭澍身為精靈的視力也很好,于是他很清楚的看到了外面大街上那位青年的眼睛,也是令他最在意的一點。
兩人隔著窗對視了一會兒,確認了對方的確有一雙豎瞳的蘭澍率先收回了視線。
蘭澍覺得有點巧,剛到楓丹的第一天就看到了楓丹的一位非人類,而且一提起豎瞳,他就忍不住聯想到龍。
他和龍也算挺有緣的了,璃月的若陀和鐘離都算龍,丹楓也是龍,外面那位該不會也是龍吧?
想到這里,蘭澍又往窗外看了過去。
那位白發青年居然還在!
而且也在看著這邊。
蘭澍有點驚訝,這一次他的注意力沒有只停留在對方特別的眼睛上,看到了更多,也注意到了青年白發間那兩根對稱的藍色“絲帶”并不是單純的裝飾,而是天生的。
比如……龍角。
抬頭看著這邊的青年忽然有了動作,他朝蘭澍點了點頭。
以為對方是在打招呼的蘭澍回了個禮節性的笑容,他這個精靈到了楓丹,也算是來了人家的地盤,先打個招呼示好總不會有錯的。
然后原本打算睡午覺的蘭澍就朝對方擺了擺手,接著拉起了窗簾。
蘭澍不知道,那維萊特在他拉上窗簾以后,動作有些遲疑的抬起手,捂住了胸口心臟的位置。
在得到精靈的笑容回應以后,心跳忽然變得很快。
這是怎么回事?
他應該不會生病的吧?
懵懂單純的水龍王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龍身,但他發現除了心跳變快和臉部發燙以外,并沒有什么不妥。
那維萊特在這里停留的有點久了,已經引起了路上一些行人的注意,他該離開了。
可是,在臨走之前,那維萊特再次抬頭看向三樓的那扇窗戶。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到什么,只知道在看到窗戶內厚實的遮光窗簾時,心里異常的失望。
第 62 章
62
蘭澍已經可以主動選擇入睡后是否進入那個能與嵐見面的神秘夢境空間, 他是在剛從須彌拜達港啟程時發現的。
而且在蘭澍第一次自主選擇進入夢境空間后,他因為摸不著邊際的夢境空間只有自己覺得太空曠,于是當他想起上次與嵐的相遇時, 嵐真的出現在了他面前。
嵐說這只是他的人性化身, 巡獵的星神本尊仍然在寰宇中游蕩,他在這里不會影響本尊的狩獵。
蘭澍內心隱藏的擔憂因此得以解除, 有了嵐這位很配合的玩伴以后, 他將藏在內心深處的記憶重新翻找出來回顧,慷慨的與嵐分享……
有嵐的陪伴,蘭澍順利渡過了海上航行的無聊時光。
現在看著客房里柔軟舒適的大床, 蘭澍腦中的睡意愈發濃郁,這一次他想好好睡個午覺,于是就沒有進入夢境空間。
蘭澍變回小精靈飛到大床上, 一覺酣睡到了太陽落山的傍晚時分。
醒來時蘭澍聽到了從門外經過的人說話聲,話語中提及了“歐庇克萊歌劇院”、“精彩的審判”、“芙寧娜大人”等等他在意的信息。
蘭澍沒忘記他這次會來楓丹的根本原因——紀芳原本的合作商出了事, 被起訴審判開庭在即, 紀芳不得不親自過來處理。
雖然蘭澍只是找借口避開跟鐘離的相處, 但紀芳對他很不錯,他還是在意紀芳的。
不過審判不是應該在法庭嗎?為什么他聽到的卻像是在歌劇院里審判?
難道是楓丹獨有的習俗?
還是說他其實誤會了,門外經過的人只是在討論歐庇克萊歌劇院里的一場跟審判有關的戲劇表演?
心里懷揣著這份疑惑,蘭澍也不想繼續在床上躺著了, 他起身,嬌小可愛的體型在瞬間變化,柔軟的床墊因突然加重的份量微微凹陷,隨后又恢復平整。
小精靈形態自帶睡衣, 因此蘭澍變回正常體型后身上的衣服還挺整潔,而且精靈天生身清無垢, 可他還是講究的去客房自帶的衛生間里洗了澡,換了身輕便的裝束才出門。
蘭澍下樓路過酒店的前臺時,柜臺后的前臺小姐出聲叫住了他,被王小笙提前囑咐過的她對蘭澍說道:“王先生讓我轉告您,因為不方便打擾您休息,他提前在德波大飯店幫您預約了位子,預約時用的是您的姓氏,您隨時可以過去用餐。”
“謝謝告知。我現在就打算去德波大飯店,稍后如果你見到他,請替我道謝。”蘭澍正好是打算去吃點東西的,王小笙太貼心了,不愧是紀芳看中的左膀右臂。
“好的,先生您慢走。”前臺小姐笑瞇瞇的目送蘭澍走出酒店大門,然后轉頭就跟身邊的同事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了今天剛住進來的漂亮客人。
美麗的外表總是能吸引不少注意的,何況是精靈這樣只要不說話、臉上也沒表情時自帶出塵脫俗高嶺之花氣質的人間絕色。
“下午那會兒剛見到的時候我就說了,他肯定脾氣很好,那你還不信!”
“……沒想到我居然看走眼了。”平時自詡閱美無數的同事想起蘭澍今天剛從酒店大門進來時的樣子,再想起剛剛他開口說話時立刻溫柔了幾分的眉眼,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錯漏。
不過實際上,蘭澍很唬人的高冷范只限于對他不了解的陌生人,只要有勇氣敢跟蘭澍搭話,要不了幾句話他就會暴露高冷偽裝下柔軟無害的本性。
比如三言兩語輕輕松松就把蘭澍騙回自己家的艾爾海森。
——
德波大飯店,一樓大廳的中央是飯店老板專門空出來為藝術家表演準備的舞臺。
蘭澍進來時正有一位表演者在拉小提琴,悠揚柔美的琴聲里,左右兩邊的客人們各個衣著不凡舉止優雅,即便有人在交談也壓低了聲音不影響旁人……
整個飯店里充滿了優雅高級的氛圍,這讓蘭澍有些意外,他沒想到飯店里會是這種情況,擔心可能像他以前去過的那種高級餐廳一樣有著裝要求的蘭澍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今天還是換個餐廳吃吧?
蘭澍剛想走,一位身穿白色長裙黑色小馬甲的女招待就走到了他面前:“歡迎光臨,晚上好,請問客人您有預約嗎?”
“有,我姓蘭。”
女招待聞言朝他友好一笑:“原來是蘭先生,您的位置是在二樓雅座,請您跟我來。”
蘭澍見狀松了口氣。
跟著女招待蕾歐妮前往二樓的時候,蘭澍好奇的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小姐,請問這里不要求客人著裝嗎?”
“我們老板瓦納格姆先生致力于為進店用餐的客人提供最周全的服務,這也是本店的宗旨。因此只要客人的著裝保持基本禮儀的整潔,我們無權質疑客人的著裝喜好。”蕾歐妮一聽就明白剛才蘭澍進門后為什么想要離開,她不禁微笑著柔聲解釋道。
“原來如此……”
蘭澍被領到二樓的雅座坐下后,他點完餐,二樓的招待員很快將兩種檸檬水和餐巾送了過來,被蕾歐妮提醒過蘭澍是第一次來的招待員還特意小聲提醒蘭澍其中一種檸檬水是用來洗手的。
雖然蘭澍知道這點,但不妨他感嘆真不愧是楓丹知名的大飯店,它不火簡直沒道理啊。
飯店后廚的效率很高,沒等多久,蘭澍點的菜就全部端了上來。
不過可能也是蘭澍沒點幾道菜的原因。
沒有人陪著一個人出來吃飯就這一點不方便,他吃不了多少又不想浪費食物,只能點一道楓丹肥肝和一份甜品浮露白霜,還都是小份的。
兩道菜蘭澍一樣嘗了幾口就飽了,即便小份還剩下不少。
浮露白霜的甜度對蘭澍來說有些過甜了,反倒是楓丹肥肝沒有想象中那么油膩,調味也很不錯,趁熱吃口感很好。
雖說已經吃飽了,但蘭澍還是沒放下刀叉,他準備慢慢吃完,先吃冷掉以后口感會變差的楓丹肥肝。
就在蘭澍專心解決盤中食物的時候,樓下忽然響起了一陣不同尋常的動靜。
看熱鬧是人類的天性,不過蘭澍口中還在咀嚼食物就沒有起來,他看著其他桌子的客人走到圍欄前往下看,很快二樓的客人們就壓抑著興奮討論起兩個名字。
“是芙寧娜大人和那維萊特大人!”
“這兩位怎么湊到一起了?”
“早就聽說芙寧娜大人喜歡德波大飯店的甜品,沒想到居然這么巧的遇見了!”
“原來芙寧娜大人是來看待會兒的林尼魔術秀啊,唉你說我去要個簽名怎么樣?”
“那你最好趁現在表演還沒開始時去要,芙寧娜大人觀看演出時不喜歡被打擾的。”
“咦,那維萊特大人不是和芙寧娜大人一起的嗎?他好像上樓了!”
最后一句話一出,原本離座的客人們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各自繼續剛才手上的事,眼觀鼻鼻觀口,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正經模樣,不由讓蘭澍好奇這位那維萊特大人到底是什么樣的大人物,居然這么有威懾力。
輕微的腳步聲從二樓左邊的樓梯上傳來,同樣坐在二樓左邊的蘭澍放下刀叉,一邊端起杯子喝了口檸檬水解膩,一邊望向樓梯口。
一個眼熟的身影走進了蘭澍的視線,如雪一樣潔白的長發,束起鬢邊碎發的藍白相間飛羽發飾,華麗繁復的深藍禮服,以及那雙瑰麗平靜的,直直朝他看過來的淺紫豎瞳。
沒想到對方直接發現他的蘭澍本能的想要低頭收回打量的視線,卻在低頭前想到這個舉動未免太過刻意,反而不太好。
畢竟他只是一時好奇,沒想過冒犯對方。
想到這里,蘭澍朝著對方微微頷首,算是再次見面的招呼,剛要收回視線,就不由得睜大眼睛,驚訝的看著對方抬手揮退招待后,直接朝他走了過來。
誒誒誒誒?!
難道說他的哪個行為于對方來說其實是冒犯了嗎?!
蘭澍一顆心都提了起來,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期望對方只是要從他身邊經過,然而——
那維萊特直接走到了蘭澍對面,很有禮貌的詢問:“晚上好,我是那維萊特,請問可以耽誤您一點時間嗎?”
自從午后在街上的那一眼,那維萊特心中再也無法忘懷。
即便身處歐庇克萊歌劇院的高臺上主持又一場審判,那維萊特的心也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扇窗戶之下。
就算他強行按捺心中的躁動處理完庭審后續熟悉的工作流程,也無法如同以往一樣安心待在沫芒宮加班,而是直接離開了辦公室,循著氣息的指引找了過來。
“我有些話想要請教您。”
不同以往的心跳究竟為何?
頻繁浮現在眼前的那雙眼眸又是為何?
心中逐漸升騰的莫名索求……因何而來?
“……您請坐。”
蘭澍有點不安的放下手中的水杯,眼睛略過對面拉開椅子優雅坐下的那維萊特看向樓梯口。他感覺到了從四面八方看過來的視線,這種備受矚目的感覺讓他如坐針氈,很不適應,特別想跑。
除此之外,對面之人過于專注的視線也讓覺得跟人不熟的蘭澍心里很慌。
因為這樣的視線,蘭澍分別從兩個人眼里看到過。
一個是丹楓。
另一個,是鐘離。
……好像都是龍,這位似乎也是。
他心里不由自主的泛起嘀咕:我應該只是精靈,不是對龍特攻的什么魅魔吧?
第 63 章
63
短暫的懷疑了一下自己種族的蘭澍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 也許只是他想多了。
他跟那維萊特根本沒有接觸,硬要說的話也不過是湊巧對視了一眼而已,那維萊特根本不了解他, 應該不會的。
嗯, 對,就是這樣。
蘭澍漸漸說服了自己, 整個人變得平靜下來。
才怪。
對面坐著的那維萊特一直用過分專注的眼神注視著蘭澍, 他那雙特殊的眼睛根本沒眨過一下——即便那維萊特的外表在人類看來十分優秀,此時他身上那種強烈的非人感也足以讓蘭澍無視他的外在因素,被看不清說不明、但確確實實存在的, 名為更高層次的種族壓迫感無形中震懾的很不安。
雖然很多故事里都喜歡用巨龍來當主角成為英雄的踏腳石,諸如屠龍的勇者、馴服巨龍的龍騎士等層出不窮,但實際上大家都明白這只是用巨龍的強大來烘托征服巨龍的英雄實力。
伯蘭坦大陸里能跟巨龍一較高下的強者確實有不少, 但前提是一對一,若不是龍族因為生來強大所以繁衍受限, 曾經也因為強權壓迫被其他想要活下去的種族聯合圍攻退回龍島避世不出, 現在伯蘭坦大陸恐怕還是龍族的天下。
而無論是在伯蘭坦大陸還是提瓦特, 天生就擁有強大力量的龍族都屬于頂級生物,對其他種族都有很強大的壓迫力。
用更通俗簡單的形容方式就是“龍威”。
只有實力頂尖的強者才能不受龍威的影響,行動自如。
這種無形中的龍威震懾具體在蘭澍身上表現出來,就是他的臉色有些發白。
蘭澍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只是覺得呼吸有點困難,他以為是自己太緊張的緣故。
畢竟遇到若陀龍王時有鐘離在,從磨損中恢復過來的古老巖龍王只覺得精靈很順眼,本能的親近, 鐘離更不可能讓若陀嚇到自己的意中人,后來鐘離自己掉馬時更不可能去嚇蘭澍了。
而丹楓除了一開始因為出場太像水鬼, 蘭澍被想象中的鬼怪嚇到的恐懼遠高于其他,熟悉后有傳承自幼更有師長教導的丹楓也不會將龍威用到敵人以外的人身上。
還是一直盯著蘭澍的那維萊特發現蘭澍的變化后,這位連自己為何以人類形態誕生都不明白的水龍王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剛剛他好像在無意識的針對蘭澍一個人釋放威壓。
那維萊特第一次無比清晰的認知到,他雖然是以人類的形態誕生,內里卻是毫無疑問的被獸性本能驅使的龍。
發現了喜歡中意的東西,貪婪的龍本能的想要占有,給獵物打上標記,宣告對方屬于它,不容他人覬覦。
“抱歉,剛才我失態了,您還好嗎?”
那維萊特很內疚的收斂威壓,溫柔的本性在他內心愧疚之時壓過了血脈蠻荒的本能,他依然望著蘭澍的眼神也變得綿軟柔和起來,讓蘭澍頓覺壓力大減。
“額,我沒事。”蘭澍只覺得現在的那維萊特變得軟乎了一些,好像有點好欺負。
應該是他的錯覺。
“那維萊特先生,請問你找我想聊什么事?”周圍其他客人時不時看過來的好奇八卦目光讓蘭澍如坐針氈,他只想趕緊把事情解決離開這里。
“我……”那維萊特將要開口時,才覺得自己原本的話有些難以啟齒。
再不懂人情世故,那維萊特也在最高審判官的位子上一坐就是四百多年,四百多年來人們在法庭上的種種丑態他看過太多太多,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是知道那些話是會引起歧義——主要是讓其他人誤解的。
這時那維萊特才有些后悔,不應該一時沖動找過來的。
最起碼,他也應該找個合適的機會將蘭澍正式的請到沫芒宮,在他的辦公室里單獨聊一聊。
而不是在這個說話聲音稍微高一點就會被其他人聽到的公共場合。
被《七國四海郵報》編造了一個男美露莘身份的那維萊特一想到接下來的話被他人聽到之后,可能會給蘭澍帶來的困擾就覺得更后悔了。
“抱歉,我今天來的不是時候。”那維萊特扭頭看了一圈周圍恨不得把耳朵遞過來的客人們,回過頭來對蘭澍又是一句抱歉。
“……”蘭澍都被他搞得有點無語了。
蘭澍伸出手指在桌面上畫了個符號,符號完成之際,桌上閃過一抹微光,他對注意到這點的那維萊特道:“這是防止其他人聽到我們說話的隔音魔法陣,現在你總可以說出你的來意了吧?”
其實蘭澍開口以后那維萊特才想起還有這個辦法,偏偏他剛才沒想到。
“……今天下午兩點,我在弗洛薩酒店樓下看到您時,心跳就變得異常。”那維萊特冷靜了一下,然后整理著語言緩緩說道。
“什么?”蘭澍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的心跳變得很快,離開以后工作時眼前也總是會浮現您的樣子,注意力無法在集中在工作上,還會想要靠近您,來到您的身邊……”
那維萊特一點一點的描述自己的癥狀,坦誠的像是在對信賴的主治醫生如實描述自己病情的病人。
“在見到您之前,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而現在雖然和您同處一個空間,面對面坐著,可是我內心還是有些不滿足,甚至想要將您帶回我的巢穴——抱歉,我應該向您坦白,我并非人類,只是以人類的外表誕生的水元素龍王。”
“醫生”已經被病人太過實誠的敘述給嚇到了!
什么虎狼之詞!他在對一個剛見面的陌生人說什么!
這個人、不對是這個龍!難道不覺得自己的話很可怕嗎?!
“請您不要害怕,我是指我在楓丹廷內的房子,我的意思是,我想請您到我家里做客。”那維萊特細心的察覺到了蘭澍的情緒,他體貼的解釋可能產生的誤解,力求安撫蘭澍的緊張。
只可惜效果適得其反。
蘭澍更緊張了。
“我什么都沒做!”蘭澍趕緊為自己伸冤,“什么下蠱催眠暗示啊我可都沒對你用過,也不會用!”
那維萊特聞言微愕,他也連忙解釋:“不,我并沒有想要誣賴您的意思,我只是想弄清楚我這些異常的原因所在,想請您幫忙而已。”
“而且將您帶、請您到我家做客只是我心中的一個想法,目前我并不打算付諸實踐,您不用太過擔心。”
蘭澍注意到了關鍵詞“目前”,心里不由得更方了。
“……你想讓我怎么幫你?”蘭澍猶猶豫豫的問道。
從那維萊特到來時客人們的反應可以看出,他在楓丹的地位應該很不一般,而且還在璃月時紀芳就曾破例給他送了一封署名那維萊特的讀者來信,告訴他這是位楓丹的大人物……
計劃要在楓丹待一段時間的蘭澍內心是不想跟那維萊特這位地頭龍結梁子的,所以如果那維萊特的要求不過分,蘭澍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想請您幫我證實一件事。”那維萊特鄭重的看著蘭澍,身體坐姿十分筆挺端正,“實不相瞞,對于我的癥狀我也有所猜測,只是這些年來從未有過,我對此也感到十分陌生,不是很敢確定。”
“……”好巧,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的蘭澍也覺得他描述的那些癥狀很耳熟呢。
“你說吧。”蘭澍深吸了一口氣。
“您可以親吻我嗎?”那維萊特抬手按住胸口,真誠的請求道。
蘭澍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非常精彩。
“啊?”
“是這樣的,我覺得如果由我來親吻您的話太過冒犯——”
“那我親你就不冒犯了?”蘭澍震驚的打斷了那維萊特的話。
然后他看著那維萊特白皙的臉頰肉眼可見的立刻變紅了一些,好像很難以啟齒一樣。
“自從見到您以后,我的身體各處反應都變得很異常,很陌生。”
“我來主導的話,我可能會行為失控。”
“……”蘭澍聽完,頓時覺得那維萊特不如不說。
不敢看那維萊特的蘭澍慢慢的抬起手,捂住了臉。
“我明白了,都怪我。”他掩面悶聲道。
那維萊特立刻皺眉,不贊同的開口:“請您不要這么說,您并沒有對我做什么,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原因。若要反省自責,也應當是我。”
“您才是被我打擾的受害者,按照楓丹律法規定,貿然對您提出不當的請求,我犯了——”
眼看那維萊特已經要給自己定罪,蘭澍趕緊打斷他不走尋常路的腦回路:“那維萊特先生,我同意了!”
“真的?”
那維萊特清透真誠的眼眸里立刻溢出了純然的驚喜,讓蘭澍心里忍不住想要惡趣味的捉弄一下帶給他不少驚嚇的老實龍,以作報復。
不過想了想,蘭澍最后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
還是盡快把那維萊特打發走吧。
蘭澍點了點頭:“嗯,但是要換個地方,不能在這里。”
那維萊特喜出望外的起身,當然,習慣了在法庭上保持公正理智形象的他表情還是很冷靜的,甚至動作也克制的很到位。
“您說的是。”
“那就去我家吧。”那維萊特冷靜的邀請到。
這話一聽就不是很冷靜的樣子。
蘭澍暗暗吐槽了一下,然后提出了不同意見:“不太合適,還是我先回酒店,然后你避開人悄悄過來,我不想引起太多關注。”
那維萊特稍加思索,覺得沒有問題。
“好。”
然后那維萊特在蘭澍的示意下先行離開了,蘭澍則繼續坐著努力吃完了兩道冷掉以后口感不是很好的菜,才結賬離開。
不過在結賬時,他被招待告知那維萊特已經幫他付過錢了。
——
蘭澍回到住宿的弗洛薩酒店時,紀芳還沒回來,王小笙也不在。
莫名的,蘭澍松了口氣。
然而等到客房的門被敲響,他打開門讓門外的那維萊特進來時,突然發現他這種行為很像是避著熟人跟見不得光的情人私會。
好怪。
第 64 章
64
蘭澍忍不住搖了搖頭, 將腦袋里亂七八糟的念頭打散,什么見不得光的情人什么私會啊,他跟那維萊特根本不是那種關系!
關上房門, 蘭澍轉過身, 就看到那維萊特安靜的站在他身后。
客房的布局客廳與臥室是分開的,進門是玄關, 往前走就是客廳。
那維萊特身形高挑修長, 遠看和坐著的時候不太明顯,可現在他雖然跟蘭澍保持了一段社交距離,但他站在那里, 本來還算寬敞的玄關空間立馬變得逼仄起來。
蘭澍感到了一點不自在,尤其當他想到那維萊特此行的目的以及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以后。
“不需要換鞋子了,你先到里面坐下吧。”反正他很快就會走的。
“好的。”那維萊特點頭, 可他依然眼神專注的看著蘭澍。
蘭澍微微低頭避開那維萊特的視線,可他要進客廳不免要從那維萊特身邊經過——
如果是以前, 那么同性之間有點肢體接觸在蘭澍看來也沒什么, 可現在, 他不得不更慎重一些。
好在在蘭澍走過去時,那維萊特側過了身避讓,讓蘭澍得以順利通過,而后跟在蘭澍的身后一起走進了客廳。
進入更寬敞的客廳, 天花板明亮的燈光照亮了整個屋子,雖然不是熟悉的領域,但這份光明也舒緩了蘭澍心中隱隱的緊張,使他明顯放松了幾分。
那維萊特全程看在眼里, 之前不慎嚇到蘭澍的經歷讓他更加注意收斂自身的氣息,以防再次對蘭澍造成他不想看到的傷害, 現在蘭澍的表現無疑證明了成效顯著,他不由在心里決定再接再厲。
而且接下來……
想到接下來的光景,那維萊特雜亂紛涌的心潮立刻愈發洶涌澎湃,不過內心越是如此,那維萊特表面越是收斂的如同無波古井,沒有任何波瀾。
蘭澍回頭時看到的便是這樣安靜無害的那維萊特,盡管對方個頭比他高,華麗禮服襯托出的身形也比他寬闊,可在寬敞的客廳里對方體格帶來的壓迫感卻幾近于無。
再對上水龍王色澤溫潤寧靜的柔紫雙瞳,蘭澍的心態已經鎮定了很多。
他說:“請隨便坐,我去漱口,很快回來。”
蘭澍說完,沒等那維萊特的反應就走進了衛生間,并關上了門。
這時那維萊特才因為蘭澍的話反應過來,他好像也應該更鄭重的對待接下來的事情,比如起碼洗個澡……
于是等蘭澍在衛生間里做完心理準備又漱了口開門出來時,迎接他的便是仍然站在客廳里的那維萊特又一句抱歉。
“十分抱歉,我忘記了洗澡。”那維萊特歉疚不已的說道。
“怎么感覺從在飯店遇見你的時候開始,你就一直在說‘抱歉’啊?這是你的口頭禪嗎?”蘭澍只覺得某個詞在那維萊特口中出現的頻率很高。
“而且只是親一下而已,又不是……”在那維萊特聽到他開口時投來的專注目光下,他及時將接下來的那個詞咽了回去,與此同時明亮燈光下,那張美玉般無暇的白皙容顏上泛起了薄薄的粉。
注意著蘭澍任何表情變化的那維萊特自然沒有錯過這一幕,以往在人情世故上稍顯笨拙遲鈍的那維萊特瞬間意識到了原因,他不由也跟著面上一熱,耳朵都紅了。
“并非是我的口頭禪,只是我發自內心的對我的失禮感到歉意。”蘭澍不說話了,那維萊特頂著發紅發燙的臉和紅耳朵對蘭澍認真解釋。
“算了。”蘭澍看到那維萊特臉紅,心里反倒不怎么害羞了,而且還有些內心郁悶終于發泄出來的快意。
哼,這個厚臉皮的家伙居然還知道害羞!
于是蘭澍朝傻站著不動的那維萊特走近,近距離時需要蘭澍仰頭才能看到對方眼睛的身高差讓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畢竟蘭澍的身高足以讓他能夠輕松看到大多數人的眼睛,他自己也挺滿意現在的身高,像那維萊特這樣比他高的很明顯的人,他很少遇到。
就算遇到了,距離也不會這么靠近。
“傻站在這里干嘛?你坐下,快點。”蘭澍抬手戳了戳那維萊特胸口復雜領巾旁的位置,催促道。
那維萊特堂堂一位執掌古龍大權(不完整)的水龍王,在楓丹當了四百多年的最高審判官,見證了無數悲歡離合,楓丹公正的象征……如今竟然被這毫無威脅力道的輕輕一指戳得身形不穩,接連倒退了兩步,歪倒在后面的沙發上。
根本沒想到自己這一戳會有這么大威力的蘭澍目瞪口呆,他不可思議的打量著自己的手指,而那維萊特……
一向舉止優雅端莊的最高審判官狼狽的用手撐起自己歪斜的身體,慢慢調整姿態坐正,然后他低著頭,深深的捂住了自己的臉。
剛才在酒店蘭澍被那維萊特說的捂臉,現在又輪到了那維萊特,該不該說風水輪流轉呢?
不過蘭澍才沒有想這么多,他只是充滿好奇與訝異的看向低著頭的那維萊特,對方雪白發絲間的耳朵好像更紅了。
“你——”
“抱歉。”
兩人不約而同的同時開口,隨后蘭澍選擇了保持安靜,而那維萊特在一段沉默后,才聲音有點沙啞的開口:“請給我點時間,讓我,冷靜一下。”
“……”蘭澍眨了眨眼,心里忽然被對方的表現挑起了些許惡趣味。
“如果我說不呢?”他故意道,說完嘴角不禁微微勾起促狹的弧度。
聞言,那維萊特堪稱慌亂的突然抬頭看了過來,臉頰上的兩抹紅暈已經變得非常明顯,就連那雙清透溫潤的眼睛也泛著粼粼水光,眼尾更是像哭過一樣發紅。
“非常抱歉,我——”
他剛一開口,蘭澍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立刻轉身,腳步匆忙的鉆進了臥室。
“砰!”
蘭澍靠在門板上,忍不住為自己的落荒而逃感到不滿。
跑什么啊,明明他什么都沒做,他根本沒有欺負那維萊特,會變成那樣,是那維萊特自己的原因啊!
蘭澍馬后炮的在心里數落自己,但是心里還是有些后悔的。
早知道那維萊特會變成那個樣子,他就不多嘴說那一句話了。
——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左右,蘭澍趴在床上看著越來越暗的窗外天色,直到樓下大街上的路燈開啟,才等到了冷靜下來的那維萊特敲響臥室的門。
心里還有點忐忑的蘭澍下床將門打開,門后的那維萊特面色已經基本恢復正常,只是在看到他時,眼神有些閃躲。
“很抱歉耽誤了您的時間——”
一聽他張口又是抱歉,蘭澍連忙制止了他:“停停停,無關的話就別說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把事情解決吧。”
那維萊特頓了頓,方才點頭。
他的目光掃過蘭澍衣服上多出來的折痕,很禮貌的沒往臥室里面看,但從那些折痕上他已經猜出了蘭澍剛才在做什么,臉頰又情不自禁的泛起熱意,卻被他用自制力拼命壓下。
蘭澍在那維萊特讓出門口空間后從臥室里走了出來,順手帶上了房門,有點同手同腳的跟那維萊特回到了沙發前。
這一次不用蘭澍催促,那維萊特就主動身子一低,在沙發上坐好了。
正襟危坐的那維萊特端莊嚴肅的像是要開庭審判,被他抬頭盯著的蘭澍心里突然緊張起來。
“那個,我再去漱一下口——”
打起了退堂鼓的蘭澍剛要找借口脫身,那維萊特就輕輕拽住了他的衣袖一角:“請您無需在意,您很純潔,我剛剛也借您的衛生間做了清潔工作。”
“您希望早點結束,我會好好配合的。”那維萊特真誠懇切的說道。
“……”
蘭澍深吸了一口氣。
“只是親一下哦?”他再次跟那維萊特確認。
那維萊特點頭:“是的。”
蘭澍的目光在那維萊特的臉上游移,最后悄悄落到了那維萊特交疊在膝蓋上的雙手上。
“只要親的話,無論親哪里都可以的吧?”那維萊特又沒說必須嘴對嘴。
那維萊特聽了有點為難的看著蘭澍:“……我希望是這里。”
他拘謹的指了指唇,有理有據的說明:“楓丹的社交禮節包括了吻手禮與吻面禮在內,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您能給與我準確的判斷。”
“那,我要事先說明一點,你不能,不能用舌頭。”蘭澍回想起自己的初吻體驗,心里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好的。”那維萊特這次倒是很爽快的點頭了。
他本來也沒想過親吻還能有更多的花樣。
“你閉上眼睛。”蘭澍又提出了一個要求。
“好。”那維萊特乖乖聽從,閉上了他的眼睛。
隨后他感覺到了蘭澍的靠近,縈繞在他鼻間的清淡香氣也變得濃郁了些許,眼睛無法睜開,敏銳的其他感官卻先一步通過香氣為他在腦海中描繪出了蘭澍的模樣——那雙漂亮的眼眸會因為緊張而變得水潤朦朧,挺翹精致的鼻子也不斷收縮著使呼吸急促,而那雙無意識咬緊的紅唇離他越來越近……
那維萊特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不由得用力扣緊,他的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期待著接下來那美妙的一吻。
蘭澍越是傾身靠近那維萊特,心跳越是跳的飛快。
他很緊張,之前答應那維萊特時他根本沒有想到原來這種看似輕松的事也是需要勇氣的,而且還是很大的勇氣。
那維萊特閉著眼睛安靜等待,蘭澍磨磨蹭蹭的行為也沒有讓他出聲催促,倒是減輕了蘭澍心里不少壓力。
最后,蘭澍終于咬牙下定了決心。
他托起那維萊特的下巴,找準位置后,低頭將嘴唇輕輕一貼就飛快的松手撤離。
這一吻短暫的猶如蜻蜓點水一般,根本沒有留給那維萊特多少品味的余地,卻仍然在那維萊特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隨著香氣的遠離,那維萊特悵然若失的睜開了眼睛。
“親完了,你可以走了吧?”掙扎的行動完以后,蘭澍臉雖然有點紅,但心里反而平靜了下來。
在他看來,這件事已經結束了。
“嗯,多謝您的幫助,我已經明白了我的心意。”那維萊特說完,他起身很正式的朝蘭澍彎腰道謝。
“我喜歡您。”
在蘭澍陡然睜大的漂亮眼睛注視下,那維萊特很認真的開口:“蘭澍先生,請問我可以追求您嗎?”
第 65 章
65
“不可以!”
蘭澍大聲拒絕, 并且冷下臉自以為很冷酷的說:“你該走了!”
那維萊特看著蘭澍,他有些不解:“為什么不可以?您能告訴我原因嗎?”
“比如您是討厭我?或者您對我有什么不滿?”
“那維萊特!你答應過親完就會走的!”蘭澍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只催他趕緊離開。
“是的, 我并不打算食言。只是, 我希望能找到我身上令您不喜的地方,我是很認真的想要追求您的。”那維萊特言行一致的誠懇, 他目光專注的看著蘭澍, 或者說從他走進這扇門起他的目光一直如此。
“我已明確心中的感覺就是對您的愛慕,我的本能在第一次見到您的時候就愛上了您,我對您是一見鐘情……我無比確認, 此時此刻,這副軀殼里的心臟現在是為您而飛快跳動的。請您相信我,我發自內心的想要親近您, 得到您的青睞。”
坦誠的水龍王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么不對,或許對只見過短短兩次且對對方品性都不夠了解的人說這樣的話很不合適, 可是他身為執掌提瓦特生命權柄的水之龍王, 本身就不該以單純的人類來定義。
喜歡的東西就去爭取得到, 沒有第一時間將蘭澍搶回巢穴,已經是那維萊特很好的壓制了自己的原始本能,再加上他對相較他而言脆弱的生靈精靈的憐憫,不愿去做傷害蘭澍的事罷了。
各種流傳開來的傳說故事里搶奪公主的這個反派形象往往是惡龍, 也是有龍族本身霸道貪婪習性的原因在里面的。
“……”蘭澍被那維萊特的一番話刷新了對他的看法,這個龍根本不是什么老實人,他說情話真的很有一套欸!
“那也不行!”蘭澍很堅定的拒絕了那維萊特,“我不想談戀愛, 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不想談!”
那維萊特聽完沉默了一會兒, 蘭澍看他垂眸不知道想了什么,等他再抬眼看過來時,他望著蘭澍的眼神里竟然多了些許羞澀。
“那您覺得結婚怎么樣?”
“啊?”蘭澍覺得自己耳朵好像出問題了。
“雖然我認為有些倉促,時間上可能來不及準備得完美,但是如果您喜歡的話,我也十分愿意與您締結神圣莊嚴的婚姻關系。”
那維萊特俊容再次泛紅,但這一次他沒有閃躲,而是很執著堅定的注視著蘭澍,并且行動力非常迅速的朝蘭澍單膝下跪,學著他見過的楓丹人求婚的姿勢。
與此同時他抬起右手按在胸口,濃郁到周圍已經開始凝結水汽的水元素力在他胸前涌動:“我將與您分享我的權柄——”
蘭澍慌里慌張的跑過來按住了那維萊特那只已經開始分割權柄的手,聲音都帶著驚恐的顫抖與崩潰:“等一下!!”
“你這家伙到底什么腦回路啊!我都不想跟你談戀愛怎么可能想跟你結婚!趕快起來!!”
那維萊特卻有些不理解。
或者說,他看著近在咫尺并且伸手按在他胸口(隔著他的手)的蘭澍,很想將驚慌失措的精靈擁入懷中,體會本能在不斷告知他的融為一體、圓融充實的真實感受,但是他還是忍住了強大的誘惑。
“那您的意思是不喜歡我嗎?”
“我們才剛認識怎么可能喜歡你啊!我又沒對你一見鐘情!”
蘭澍用力拽著他起來,那維萊特雖然覺得蘭澍拉扯的力道輕如羽毛,但他倒沒笨到這時候跟蘭澍玩拔河,順著蘭澍的力道站了起來。
然后蘭澍就把他往門口推:“你趕快給我離開!”
“我會的,但請您小心腳下——”
還沒說完,蘭澍就被那維萊特不小心絆了一下,踉蹌的栽到那維萊特身上,被人抱了個滿懷。
“我很抱歉,您沒傷到哪里吧?”低沉華麗的聲音里充滿擔憂,那維萊特的俊臉也是正人君子的一派關懷,甚至在幫助蘭澍站穩后,他摟著蘭澍背部與后腰的手也第一時間放開了。
蘭澍卻因為這一連串的事情有些惱羞成怒,連帶著也更不想看見搞出了一堆讓他煩心事情的那維萊特:“你走不走?”
“你不走我走!”
扔下這句話,蘭澍就怒氣沖沖的大步走向玄關,那維萊特立刻跟了過來,并當機立斷的認錯:“都是我不好,您不要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我現在就走!”
兩人同時走到玄關,那維萊特搶先一步握住了門把手,卻沒有第一時間將門打開。
蘭澍以為他想反悔,不由得更生氣的直接伸手直接蓋在他的那只手上,用力往下一按再往里一拉——
門打開了。
因為情緒激動也顧不得跟那維萊特保持距離,此時為了開門與那維萊特靠得很近的蘭澍就這樣對上了門外紀芳震驚的視線。
“……”
四目相對,無語凝噎。
紀芳看著蘭澍被氣紅的多了七分惑人艷色的昳麗容光,再看著他與那維萊特此刻有些曖昧的姿勢,以及那維萊特再明顯不過的回護之態……
這種種細節都容不得她不去多想啊!
“砰!”
房門在紀芳的目光里重新關閉,門徹底閉合前的一瞬間,她好像看到了蘭澍轉身主動投入了那維萊特的懷抱。
不過事實的真相是,蘭澍崩潰的轉身想捶那維萊特發泄情緒,脾氣好的水龍王攤開雙手任他報復:“都怪你!我都讓你趕緊走了,你偏偏不走!”
“嗯,抱歉,是我不好。”
但蘭澍握拳錘了兩下,只覺得這手感硬邦邦的一點都不如枕頭被子床墊舒服,情緒都發泄的不順暢,憤而收手。
那維萊特反而情人眼里出西施,蘭澍做什么他都覺得特別可愛。
蘭澍那兩下不僅一點都不痛,而且還像是貓爪子在他心里輕輕撓了兩下,心里有些癢癢的。
蘭澍停手了,那維萊特還主動問:“您可以多打幾下的。”
挑剔的客戶反饋:“我才不打,手感差的要命!硬邦邦的打得我手疼!”
“您的手受傷了?”那維萊特連忙追問,還想捧起蘭澍的雙手查看。
蘭澍躲開他:“只是比喻,比喻你不懂嗎?!”
那維萊特聞言放下心來,低頭溫柔的看著蘭澍:“我明白,您現在可以打了,我有注意放松了。”
“……”蘭澍被這一句話搞得滿心無語,都沒空生氣了。
最后他妥協了:“那維萊特,別走門了,你從窗戶出去。”
“窗戶……好。”那維萊特有些遲疑,但還是點頭了。
于是,繼被蘭澍輕輕一推就摔倒在沙發上以后,那維萊特再一次失去最高審判官高貴優雅形象,狼狽的從窗戶跳了出去。
他剛剛落地,就聽到了蘭澍鎖上窗戶的聲音。
那維萊特抬頭看著窗內遠去的人影,嘴角卻情不自禁的微微勾起,輕輕笑了起來。
這就是所謂甜蜜的愛情嗎?
感覺很不錯。
——
紀芳終于從蘭澍和那維萊特動作親密的震驚里冷靜了下來,她收回過分狂野的思緒,冷靜理智的逐條分析楓丹最高審判官出現在蘭澍房間里的合理性可行性,最后覺得一點都不合理。
是啊,一點都不合理,蘭澍今天才剛到楓丹,以前紀芳也沒聽他說過去過楓丹,怎么突然就跟最高審判官那維萊特出現在同一間客房里還拉拉扯扯行為曖昧呢!
蘭澍該不會被騙了吧?
被冒充那維萊特的不法分子騙身騙心最后人財兩空!
現在犯罪分子的手段可厲害了,蘭澍那么一個善良好騙的人,可不就是犯罪分子們最喜歡的肥羊嗎?!
紀芳越想越不安,她根本坐不住了,并對剛才胡亂幻想的自己發出強烈的譴責——就算兩人的外表再好看再般配,蘭澍也用不著跟外國人在一起,鐘離先生明明看起來跟蘭澍更配啊!
——紀芳這想法就有些偏頗了,蘭澍的相貌雖有幾分肖似精靈王,但仍留有前世靈魂的影子,是東西方都認可的美麗,所以鐘離和那維萊特這兩位追求者并沒有誰在外表上占據上風。
于是紀芳匆匆跑到蘭澍門外敲響了房門。
令她慶幸的是,敲了門沒一會兒,蘭澍就把門打開了。
門后的蘭澍外表衣著都恢復正常,看起來并沒有紀芳擔心的事情發生,她心里的石頭總算能放下了。
來到客廳,兩人坐下以后,蘭澍率先開口,問起了紀芳生意上的事:“一切都還順利嗎?我聽王先生說你最近一直早出晚歸,很忙,需要我幫忙嗎?”
紀芳慰貼的笑了笑:“最近是累了點,不過眼看也快能定下了,我雖然忙心里也高興。咱們不是早就約好了嗎?生意上的事都交給我這個內行人來就行,你只要安心寫書就好了。”
“我是不懂生意上的事情,可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要讓自己太累。”
大美人的關心紀芳很是受用,而且只要平時蘭澍不拖稿,紀芳一向是把他當小祖宗一樣供著的。
當然,蘭澍拖稿時,在紀芳心里就是另一種祖宗了。
“說起來,我這次來楓丹帶了你送我的花果茶,多虧了它,每天睡覺前喝一杯我能一覺舒舒服服的睡到天亮,睡得可好了,早上睜眼精力特別充沛。”紀芳眉飛色舞的說道。
“能幫上你的忙就好。你那里的花果茶還夠不夠?我也隨身帶了一些。”
紀芳也不跟蘭澍客氣:“好啊,我正想問你再要一點呢!”
隨后兩人又聊了一些小說改編漫畫的事,約好過兩天跟接手改編的漫畫作者見一面的事情后,紀芳差不多也該告辭了。
這時候,一向行事干脆利落的紀芳吞吞吐吐的開口:“那個,蘭澍啊,我覺得咱們璃月港的鐘離先生人挺不錯的。”
蘭澍動作一滯,他驚疑的看向紀芳:“你知道?”
他以為紀芳早就看出鐘離對他的心意。
“這外頭的人吶,到底生活習慣跟璃月不一樣,在一起難免磕磕絆絆,而且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若是想要……不如考慮一下身邊知根知底的熟人,你說對不對?”紀芳語重心長的勸道。
其實紀芳沒看出來,畢竟鐘離平時行為舉止還挺隱晦。
但她能下意識第一個想到鐘離,就代表她多少有所察覺的。
蘭澍跟紀芳簽下合約的時候,就是鐘離在場幫忙掌眼契約書的。
“我,我沒想過……但是,你為什么會覺得鐘離……”蘭澍接連被人表白,剛才還因為沒有強力的拒絕理由而被那維萊特氣到,他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問題了。
難道是他無意識散發的某種信息被他們接收誤會了嗎?
紀芳一聽頓時覺得自己多嘴了,蘭澍這明顯還沒開竅呢!
要真是開竅了,蘭澍這時候就不是茫然懵懂的表情了,應該是青澀羞怯才對!
她尷尬的笑了一聲:“鐘離先生沉穩可靠,體貼細心又會照顧人,雖然平時花銷大,但也能掙錢……”
紀芳列舉了幾個鐘離的優點,可蘭澍的表情都沒什么變化,她心里不由得再一次暗罵自己昏了頭。
“當然,我這個外人覺得合不合適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看你喜不喜歡。”
“可是,我從沒想過和他們做情侶間的事情,這難道是不對的嗎?”蘭澍求助的看著紀芳。
他們?
紀芳抓住了這個重點,但此刻容不得她探究,她立刻道:“沒有不對,這說明你對他們沒感覺,并不喜歡他們!”
“蘭澍,沒人能強迫你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可是拒絕以后,是不是連朋友也沒辦法做了?”蘭澍最在意的就是這一點,他不希望失去自己在意的朋友。
紀芳這時沉默了。
在蘭澍期冀的目光中,紀芳緩慢但有力的說道:“這是要看人的,有的人被拒絕以后還愿意繼續保持朋友間的往來,有的人會選擇徹底斷絕往來。”
“但是如果對方無法接受被你拒絕與你絕交,蘭澍,你也不必為此難過。”
“朋友只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其中的某個人并非不可或缺的。即便失去了一位朋友,你的人生還很長,以你的品性將來會有更多人真心愿意成為你的朋友,你會得到更多真摯的友情,無需為了那份已經摻雜污垢的友情傷懷。”
“可是我……”蘭澍還是有些不安。
“我知道你很珍惜每一位朋友,但是蘭澍,友情也是雙向的,你的朋友如果真心珍惜你,也不會想讓你傷心難過的。而且,你最該珍惜愛護的,是你自己啊。”
紀芳起身溫柔的擁抱因為對友情的患得患失而顯得脆弱膽怯的精靈,她真心的認為,如果是蘭澍的朋友,應當都像她一樣:希望蘭澍總是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
悲傷低沉并不適合蘭澍,他更應該在陽光下放肆歡笑,享受美好幸福的人生。
第 66 章
66
紀芳的勸解與安慰很好的撫平了蘭澍心中的不安, 送她離開后,蘭澍一夜無夢安穩睡到天亮。
哪怕是天生樂觀開朗,能帶給周圍人歡笑溫暖的人偶爾也是要給自己充電的。只要是人都會有陷入低谷的時候, 有的人可以靠自己想開順利走出來, 但有的人需要其他人伸手拉一把,這很正常, 并不用有太多心理負擔。
蘭澍早上起床的時間不算晚, 但他出來吃早餐時,紀芳已經出門了。
這家酒店的餐廳料理水平還不錯,也支持點餐后讓服務員送到客房里, 不過蘭澍還是選擇到餐廳吃。
蘭澍的早餐是一片涂了藍莓果醬的面包片和一杯果汁,剛出爐的面包片松軟可口,搭配有點甜的藍莓果醬吃起來剛剛好;果汁是楓丹這邊野外到處可見的泡泡桔果汁, 略微有點酸了,不太合蘭澍的口味。
吃完早餐, 休息了一晚上養足精神的蘭澍就要在楓丹廷里好好逛逛了。
弗洛薩酒店位于楓丹廷的納博內區, 在提瓦特大陸赫赫有名的蒸汽鳥報社總部也在這里, 蘭澍向前臺小姐打聽了該怎么走后,道謝之后就一個人離開了酒店。
昨晚紀芳其實也跟蘭澍提起過,她想安排人陪蘭澍在楓丹廷游玩,只是被蘭澍拒絕了。
蘭澍的拒絕理由很簡單, 別人特意陪他游玩會讓他很不自在,與其相比他更愿意一個人玩。
紀芳還是不太放心,畢竟楓丹有很多在外國人看來莫名其妙的法律,若是蘭澍一時不慎被有心人算計觸犯了楓丹廷的法律, 被告上法庭該怎么辦?
被訛詐賠點錢倒是小事,萬一要將蘭澍送進楓丹的監獄——水下的梅洛彼得堡怎么辦?
蘭澍對此有些無奈, 也有些哭笑不得,他身邊的人似乎總是喜歡將他看待成柔弱無力需要小心保護的孩童一般,但事實上他真的沒有朋友們想象的那么單純好騙。
不過紀芳擔心的有一點挺對,不管哪個國家,法律條款都不是普通人能搞清楚的,如果是懂行的專業人士有心設計確實難逃一劫,但是吧……
“煙緋小姐是專業的法律顧問,我相信楓丹廷應該允許請律師幫忙辯護的吧?”
就算煙緋熟悉的是璃月的法律而不是楓丹的,但蘭澍相信她可以幫自己證明清白。
倘若這還不行,那么就該是找朋友托關系看誰背景更硬的時候了。
璃月有熟知各種契約的契約之神偽裝的鐘離,蒙德有提瓦特著名的酒業大亨迪盧克·萊艮芬德,在蒙德璃月稻妻三國都名聲大振交友廣泛的旅行者空。
蘭澍可不是別人明擺著算計他還要死撐著跳坑、放著大好的人脈不用的傻憨憨,他也不會覺得遇到困難向朋友求助會是多么丟臉的事,健康的情感是雙向的投入,若朋友有求于他,他必定會第一時間伸出援手為對方排憂解難。
他相信自己認定的朋友的品性,雖然現在有點微妙的看走眼,但只要求助對方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他的一番說辭成功說服了紀芳,得到了今天單獨出行的自由時光。
額,怎么說的感覺跟犯人放風一樣?
總之,獨自出門的蘭澍懷著興奮的心情欣賞昨晚沒來得及仔細觀看的景色,楓丹廷是被周圍高大的城墻圍起來的城池,城內整體建筑風格華麗復雜,色彩以白藍綠為主,建筑頂部多為圓拱形,隨處可見的精致琉璃窗……
最為特殊的要屬架設在城市上空聯通整個楓丹廷的水道。
不過最讓蘭澍煩惱的當屬階梯式的城市結構,他本身有點路癡,去蒸汽鳥報社參觀順帶買了份報紙和感興趣的雜志出來后,他就想著找家可以歇腳的店鋪坐下來安靜閱讀。
結果蘭澍七拐八拐的一路沿著樓梯來到一家名為露澤的咖啡廳待了一會兒,一杯果汁喝完也看完了報紙,等結賬離開時他傻眼了。
難怪昨天紀芳怕他迷路特地安排王小笙來接他,楓丹廷這彎彎繞繞的路是真不好找,蘭澍總算明白了紀芳的一片苦心。
很有自知之明的蘭澍沒有逞強,他向咖啡廳的老板阿魯埃詢問了返回弗洛薩酒店的路線,阿魯埃好心的送了他一張地圖,說完還熱情的給他用筆在地圖上畫出了路線。
蘭澍道謝時,阿魯埃笑得很爽朗:“不用客氣,就連我們楓丹廷的本地人在城里也會有摸不清方向的呢,何況是像您這樣剛到楓丹廷的外地游客。”
“如果您半路上不慎迷失了方向,可以向周圍身穿藍色制服的美露莘或者執律庭的警備人員尋求幫助。”
蘭澍用心記下,再次謝過阿魯埃后轉身離開。
只是蘭澍沒有直接返回弗洛薩酒店,他中途聞到了一股霸道濃烈的麻辣鮮香之氣,頓時被美食誘惑,勾去了心神。
蘭澍無法辯駁,他的確是少有的饞蟲犯了。
畢竟離開璃月已經有一個多月,縱然須彌的美食都會采用豐富的香料,成品的味道通常不會難吃到哪里去,但蘭澍的胃還是更適應璃月菜,尤其又菜又愛玩,吃不了辣還總喜歡吃辣。
于是蘭澍循著香氣找到了一家璃月人開的燒烤店,地方不大,但露天遮陽傘下擺出來的幾張桌子都坐滿了人。
來的不巧,沒位子了。
蘭澍心里有些可惜,但不能在店里吃,他也可以打包帶回去啊,紀芳肯定也想念這一口了,她挺愛吃辣的,平時最喜歡的就是吃虎巖的烤吃虎魚。
店里忙碌的男招待看見蘭澍走近,連忙迎了過來:“歡迎光臨,請問客人您幾位?”
“我一個人。還有位子嗎?我是想沒位子的話打包帶走也行。”
“您來得正好,現在店里面剛空出來一桌,您里面請。”男招待將蘭澍領進了店內。
蘭澍在唯一一個空桌前坐下,男招待送來水和菜單,就匆匆應了店外客人的呼喊出去了。蘭澍打開菜單看了一會兒,除了一些他不熟悉的楓丹獨有食材以外,其他菜他都在璃月吃過,就算沒吃過也見過,頓時覺得親切很多。
身在異國他鄉能吃到家鄉菜的滋味實在令人感慨萬千,蘭澍心中也生出了對璃月的思念,當初他會選擇定居璃月,也是將對回不去故鄉的部分思念傾注在了相似的璃月身上。
他的靈魂永遠是最初被廣袤古老寬厚的土地蘊養的那個靈魂啊。
——
萊歐斯利發誓,他不是故意盯著蘭澍看的。
人皆有愛美之心,看到美麗的事物總能讓自己心曠神怡不是嗎?
那么在發現身邊來了一位特別美麗的人,忍不住多看兩眼欣賞一下很正常吧?
更別說蘭澍就坐在萊歐斯利鄰桌,他剛進來萊歐斯利就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哦,這是萊歐斯利身為掌管梅洛彼得堡的典獄長職業習慣。
當然,也有蘭澍實在太漂亮耀眼,他一進來店里就仿佛亮了好幾個度的緣故在里面。
忙著吃喝的客人們都明里暗里的看了蘭澍好幾眼,萊歐斯利自認自己是個俗人,自然也不能免俗,瞅美人幾眼權當下飯。
還別說,盤中食物確實變得更好吃了。
只是,當蘭澍點的燒烤送上來,他拿起一串灑了一層紅色辣椒粉的豆腐咬了一口,沒嚼幾下就被辣得額頭冒汗眼睛水汪汪,邊灌水邊吐舌頭哈氣時,店內朝此處聚集的隱晦視線就猛然一變。
萊歐斯利放下木簽喝了口豆漿,這家燒烤店的辣度有為楓丹人口味做過調整,看來是真的不能吃辣。
他慢悠悠的掃過那幾道異樣的目光來處,一一看過那幾個人露出腌臜丑態的臉。
哈~看來并沒有冤枉人呢。
也許他該催催逐影庭那邊的動作,不然估計下一個受害者很快就要出現了。
呵,說笑的,他可不會冷眼旁觀。
一邊想著,萊歐斯利一邊主動搭話:“先生,喝點豆漿可以解辣,你不用硬抗。”
“嘶——謝謝,我知道了。”蘭澍倉促的朝他點頭,萊歐斯利見狀,干脆招手喊來店里的招待,“請幫這位先生上一杯豆漿,記我賬上。”
“好的先生。”
蘭澍的臉已經變得很紅,他又灌了一口水喝下,才對萊歐斯利道:“謝謝你,我有段時間沒吃辣了。不過這里的辣椒怎么這么辣啊……”
后面那句他是壓低聲音悄悄說的,但萊歐斯利聽到了。
萊歐斯利不由勾起嘴角:“這家店的老板很講究正宗地道的璃月口味,雖然為了生意不得不做出了讓步,但對一點辣都不能吃的人來說,還是很難接受的。”
“我能吃辣的!”蘭澍連忙辯解,他在萊歐斯利玩味的目光中漲紅了臉,雖說本來就很紅了,“你別看我現在這樣,這只是因為隔得時間有點長……”
“好好好,我明白。不過建議你還是多為自己的身體考慮,吃之前將上面的辣椒粉去掉,或者干脆換不辣的,如何?”萊歐斯利單手托著下巴,瞇起眼睛笑起來的同時,也斂去了眼中迫人的寒光。
蘭澍一怔,他敏銳的察覺到了萊歐斯利微妙的情緒變化,以及身上的幾道特殊視線。
他正想抬頭去看,卻聽萊歐斯利壓低了聲音對他說:“不要東張西望。”
黑發間摻雜著幾抹灰色的英俊男人起身端起招待送來的豆漿,親自放到了蘭澍手邊,像極了獻殷勤的追求者。
第 67 章
67
正值盛夏, 楓丹廷的午后有些炎熱。
守了好久才終于等到銀發綠眼的美人從燒烤店里出來,熱得腦門滿是汗水的男人咽了口唾沫,推了身邊打瞌睡的同伴一把, 叫醒人讓他趕快去跟其他人報信。
隨后面相普通老實的短發男人就悄悄跟在了那個格外漂亮, 一進門就被團伙老大給盯上的外國人身后。
男人已經是跟蹤老手,雖然平時只會做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但勝在自小身手靈巧, 外表也得天獨厚——長得老實不起眼,混在人群里立馬泯然眾人矣,被大哥招攬以后, 就一直負責這種“工作”。
嫻熟的在那個外國人回頭時藏進視線死角,或者裝作普通路人,看見巡邏的警備隊員男人也面不改色, 尋常的從對方身邊走過,繼續明目張膽的跟蹤。
用不著害怕, 越是害怕越會引起對方的疑心, 何況加里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到現在他們所有人都平安無事,想必未來也一樣,自然無所畏懼。
而且這么漂亮的獵物,他們也是頭一回遇到。
也難怪目標一直是年輕女人的大哥看清楚是男人以后還是決定動手, 畢竟要是因為是男人這種理由就放過這樣的極品,未免太過可惜,男人也有男人的玩法。
加里想到這里,心里不由一熱,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盯著前面那道修長人影的眼神更加火熱。
——
近些年來, 楓丹不斷的有年輕的女孩失蹤,即便家里人向警備隊報案找人,這些失蹤的女孩們也從此杳無音訊,久而久之,這個被命名為少女連環失蹤案的案子也成為了一樁積年懸案。
少女連環失蹤案發生最頻繁的時候,還引起了大眾的恐慌,楓丹的女孩們連出門都必須有人陪同才可以。
后來隨著失蹤人數逐漸減少,一度沒有再有少女失蹤事件發生,于是楓丹的人們便認為是維護楓丹治安的執律庭的行動終于有了成效,漸漸地人們就不再關注這個多年未破的懸案。
后來偶爾即便再傳出有年輕女孩失蹤的消息,也掀不起多少風浪了。
因為楓丹大眾已經習慣了,而且又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在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連神明都推崇喜愛的精彩審判上演的楓丹,這些陳年舊事就猶如熱烈燃燒過的灰燼一樣,不值一提。
“……所以,那些受害者,都被斷定為少女連環失蹤案的受害者,無人問津?”
萊歐斯利一時間都有些不敢面對蘭澍那雙過于清澈干凈的眼睛,他偏頭,看著那群如同爛泥一般被警備隊員們從地上抓下來一一戴上手銬的罪犯,聲音低沉。
“從這幫家伙手里活下來的受害者也有,只是都被用留影機拍了那種畫片……不敢聲張。”
“……”
蘭澍不再說話,他的心情自從來到這里開始,就變得很差。
加里一行人的犯罪現場是楓丹廷水道樞紐附近的一座玻璃制品工坊,工坊有地下室,平時上面掩人耳目的正常經營,地下室不開放。可等他們抓到心宜的獵物時,這座工坊就成了他們施暴的魔窟。
不遠處的水道樞紐人來人往,受害者的求救哀嚎卻被工坊制作玻璃的噪音掩蓋,也許尋找她們的親人就在周圍奔波,可彼此的聲音被層層的墻壁與玻璃阻絕……
看似干凈的地下室每一處,都仿佛殘留著受害者絕望的血淚慘叫與死不瞑目的怨恨,這讓共情能力強的蘭澍越待越覺得呼吸滯澀。
萊歐斯利察覺了蘭澍的不對勁,當他看到蘭澍愈發蒼白的臉色后,當機立斷的立刻將蘭澍從地下室拽了出去。
萊歐斯利之所以請蘭澍幫忙釣魚,也實在是湊巧。
前不久他掌管的梅洛彼得堡有一位犯人刑滿出獄,他對這位犯人有點印象,記得她是在水上跟人起了口角引發的肢體沖突中打壞了對方祖傳的懷表,還不起錢被判處三個月的刑期。
楓丹廷的審判萊歐斯利不做評價,但犯人待在監獄里服刑時一直都很積極的在生產區工作爭取減刑。優秀的表現讓管理人員印象深刻,自然也就傳到了他耳朵里,他在看過犯人的檔案后,就同意免去她一個月的刑期,準許她提前出獄。
不過誰也想不到,此前為了出獄表現得那么積極的她只過了不到一周,就再次入獄。
這一次她的罪名,是殺人未遂。
而且被送下來時,整個人的精神面貌也與之前大相徑庭,宛若瘋癲。
萊歐斯利去見她時,她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瘋狂的求典獄長為她女兒報仇。
萊歐斯利這才知道了原來她回到水上以后,剛到家便發現自己的女兒已經死了好幾天,在她沒回來前聞到臭味幫忙處理后事的鄰居說她女兒是割腕自殺的。
她不相信,女兒在她入獄前還說會收在家里等她回來。
她怎么能相信,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這么突然沒了!
她去找了執律庭,執律庭的人說確實是自殺,她去刨開了女兒的墳墓,在已經腐爛的尸體上找到了屬于女兒的胎記。
近乎瘋了的她回到家中瘋狂翻找女兒留下來的一切痕跡,最終,她找到了女兒藏在相冊里的一封遺言。
給她這個母親的遺言——
“……每晚我都會做噩夢,夢見那些人的臉……好臟啊,活著真的好痛苦……”
“……對不起媽媽,我撐不下去了。”
“我愛你,媽媽。”
萊歐斯利聽完這位失去女兒的母親歇斯底里的訴說之后,便決定幫忙。
屢次犯罪的平安無事已經麻痹了這幫罪犯的警惕心,其中一個人在被這位從女兒遺言里得到仇人名字的母親持刀當街行兇時,還以為是遇到了精神有問題的瘋子,只將其當茶余飯后的談資吹牛。
這方便了萊歐斯利順藤摸瓜,找到了這群借著少女連環失蹤案的陳年懸案作惡的人渣。
而在他盯著領頭的幾個人準備找機會將所有人一網打盡時,蘭澍出現了,且被那些人當成了新的目標。
于是兩人一拍即合,蘭澍充當釣魚的誘餌,假裝被人迷昏,萊歐斯利暗中尾隨,一路找到了犯罪窩點。
然而誰也沒想到,這群渣滓竟然殘害了那么多的無辜者。
藍色制服的警備人員來來去去,午后熱烈的陽光照在蘭澍身上,卻無法驅散他內心的寒意。
“將近二十年來沒有絲毫進展的少女連環失蹤案,今天之前那些消失的悄無聲息的女孩……”
“萊歐斯利,我有些不明白。你是楓丹人,那么楓丹的水之神追求的正義,究竟是什么?”
萊歐斯利沉默了片刻,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是人,怎么會知道神明的想法?”
“不過我的正義,就是讓罪犯得到應有的懲罰。”
男人的表情平靜,像是只不過在閑聊一些普通的日常:“畢竟我是個監獄管理者嘛。”
“嗯……也是。”他的話讓蘭澍心中的寒意減少了一些。
可是偌大的楓丹廷,還有太多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啊。
——
萊歐斯利很紳士的送蘭澍回到了弗洛薩酒店,因為他發現蘭澍的路癡不是演出來的。
都到了酒店門口,蘭澍就出言請萊歐斯利到樓上坐坐,萊歐斯利以稍后還有工作處理婉拒了。
“陽光之下總會有陰影,盡自己所能問心無愧就好,不用想太多。”
“還有,今天謝謝了。”
對蘭澍說完這兩句話,萊歐斯利擺了擺手瀟灑離去。
蘭澍目送他的身影遠去,直到看不見,才走進酒店。
紀芳還沒回來,現在很想找朋友說說話的蘭澍干坐在沙發上愣了一會兒,才起身來到了書桌前,拿出了信紙和羽毛筆,開始給朋友們寫信。
出門在外,自然是報喜不報憂,而且有些事也不適合寫在信里面。
只是輪到給鐘離的信時,蘭澍在要不要詢問他關于楓丹水神的問題上猶豫了很久。
雖然今天他只從報紙雜志上了解了關于楓丹水神的部分信息,但是,水之神對審判的態度已經足夠他心中生出太多疑惑。
楓丹人都知道水神芙寧娜的存在,甚至現在水神芙寧娜依然活躍在歐庇克萊歌劇院的每一場重要審判以及舞臺之上,她是楓丹最有名的大明星。
可是這樣一個接地氣融入人類社會的神明,司掌法律正義的神明,卻對眼皮下的罪惡不聞不問。
水之神看不到她的子民痛苦的哀嚎嗎?
蘭澍疑惑不解,最終信紙上沒有提起只言片語。
鐘離連自己是巖神摩拉克斯的身份都拖到了告白的時候才對他說,想來是不愿提起神明之事的,他還是不要自討沒趣了。
寫完了給朋友的信后,蘭澍精神懨懨,提不起精神,便爬上床進入夢境空間,騷擾嵐去了。
——
隨叫隨到的嵐聽完蘭澍講述的故事以后,他沒對蘭澍心中疑惑的水神正義問題給出什么答案,只是送給蘭澍一支縮小的光矢。
蘭澍的手指剛碰到光矢,那支光矢就突然變成一道光,纏在了蘭澍右手的食指上,變成一個指環,閃了兩下就消失不見。
“這是什么啊?”蘭澍有點好奇的摸著完全沒有指環痕跡的食指,看著嵐問道。
“祈求神明的憐憫,不如靠自己。”這是嵐自己的心得。
“正義有時候是需要力量來實現的。”
“這根光矢里有我全力一擊的力量,但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若你有用到它的時候,無論相隔多少光年,我都會第一時間回應你的呼喚,應召而來。”嵐以巡獵星神的名義向蘭澍許下了承諾。
第 68 章
68
蘭澍不清楚嵐這個承諾內里包含的份量有多重, 可他感受到了嵐想要傳達給他的那份真摯的友誼。
真心永遠是最難能可貴的,也是蘭澍最在意重視的。
“我會好好珍惜它的,嵐。”蘭澍心里暖融融的, 望著嵐的眼神也亮晶晶, 讓嵐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我也希望你不會有用到它的那一天。”
送給蘭澍護身之物意在保護,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嵐將光矢送給蘭澍時心中的所思所念, 便是這支代替他守護蘭澍的光矢永遠不要有啟動的機會。
因為一旦光矢離弦, 就表示蘭澍已經受到了欺負與傷害,這是與蘭澍相處之后已經了解精靈仁善本性的嵐不想看到的。
善人不應被傷害,罪惡終將被施以懲罰——
等到那時, 應光矢呼喚而來的巡獵必將以最酷烈的方式為蘭澍復仇。
不過現在就不必對蘭澍說了。
到了兩人一起觀看嵐帶來的那些狐人托蝶幻戲的時間了。
嵐將那本從羅浮三余書肆買來的《蝶影》特刊雜志交給蘭澍,讓蘭澍選一部幻戲。
蘭澍看完雜志盤點的十部作品介紹以后,一眼就選中了被評選大師們排在第二名的幻戲——《帝弓司命》。
“看這一部好不好?”蘭澍抬頭期待的看向嵐, “這部幻戲講得是你過去的故事欸!”
嵐看到蘭澍手指的幻戲名字后,不由握拳抵唇干咳了一聲。
“我過去的經歷其實沒有后人改編的那么……”
“可我想多了解你一點, 關于你的故事我都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的只言片語, 你也沒有跟我詳細提起過, 現在有了機會……嵐,就看它吧,你跟我一起看,如果遇到有出入的地方, 你可以現場指出來啊!”
蘭澍看著嵐的一雙眼睛閃閃發光,他眼中的神采比任何星辰都要璀璨絢爛,嵐沒能抵抗得住答應了下來。
但誰又能在這種滿心滿眼都是你的專注目光下不為所動呢?
反正嵐對蘭澍是硬不起心腸,只能投降。
帝弓司命的故事起源于四千多年前, 當時的仙舟經歷了最為混亂的三劫時代,彼時的帝弓司命還只是一個肉|體凡胎的人類英雄。他自仙舟與歲陽的大戰中立下大功一舉成名, 從此以后便一直帶領仙舟人與豐饒民戰斗,最終以燃燒自身為代價一箭斫斷建木與造翼者巨樹(星球)穹桑和仙舟羅浮的連接,拯救了仙舟聯盟,升格為神。
這部幻戲便是以這段傳說故事為藍本拍攝的史詩幻戲,觀看幻戲的觀眾會自動代入帝弓司命的視角,猶如身臨其境的體驗帝弓司命波瀾壯闊的一生。
雜志推薦的文字有提到有些人認為這部幻戲讓觀眾代入帝弓司命的視角是對帝弓司命的褻瀆,不過現在的兩位觀眾里其中一位本人倒是覺得沒什么,只是他本人覺得有些羞恥尷尬。
畢竟后人看他時,祂已經是被仙舟聯盟奉為正廟正神的帝弓司命,祂包括跟祂過去相關的事跡已然被人們神化,幻戲里自然是怎么偉大高光怎么拍。
導演曉桐和編劇雨春在拍攝這部幻戲時,可沒想過正主看了是什么感受,或者說她們根本沒想過正主會看這部幻戲。
而且編劇雨春夾帶了私貨,雨春極度厭惡歲陽,整個故事也淡化了歲陽首領燧皇的存在,嵐不得不多次在觀影途中開口指出謬誤之處,比如整個故事的最高潮的情節——帝弓一箭斫斷建木巨獸、斷開仙舟羅浮和穹桑的連接,這里的他是使用了獻出身體從燧皇那里換來的力量,并非是提前覺醒了星神偉力。
“那時的我距離星神的位格還差得很遠,這一箭已經耗盡了我的所有力量,之后我便墜入了被撕開的裂口之中,進入了虛數之海。”
幻戲在帝弓成神歸來的那一刻結束,可脫離了幻戲的嵐似乎還沉浸在被故事喚醒的過往記憶里,神思有些恍惚的開口。
蘭澍見狀沒有打擾他,安靜的聽他講述。
“……我在海中央看到了一棵高大的無窮無盡的樹,那棵樹上的每一片樹葉都是一個世界……不知過了多久,袍澤的意念幫助我錨定了自我,我從虛數之海中走了出來……”
嵐逐漸回神,他空洞的目光重新有了焦距,臉上的表情也跟著變得真切了不少,仿佛躲過風暴在天空孤單徘徊的飛鳥終于找到了方向,回到了有著殷切盼望它平安歸來的妻與子的巢穴。
“原來如此,我全部都想起來了。”那些在成神之后就被他淡忘的過往,如今終于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上。
“看樣子,對你來說應該是件好事吧?”蘭澍特意求證。
“嗯,回去之后,我會變得更加完整,我的力量也會增強。”
嵐發自內心的向蘭澍道謝:“蘭澍,謝謝你。”
“啊?我什么都沒做啊,只是拉著你看了部幻戲而已。”蘭澍連連搖頭,沒做過的事他可不會腆著臉認下。
嵐朗笑著伸手抱住了蘭澍,這個動作剛看完幻戲的蘭澍很熟悉,故事里的帝弓在高興或者戰爭勝利的時候就是這樣跟身邊戰友慶祝的,因此蘭澍沒有應激,而是學著回抱嵐,拍了拍他的后背。
“蘭澍,你的出現就已經是我最大的幸運了。”嵐感嘆般的在蘭澍耳邊說道,“謝謝,真的非常感謝……”
“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本就該互相幫助嘛。嵐,你再說下去的就太見外了。”蘭澍被他一連串的感謝說得耳朵都要紅了,聽不得過多溢美之詞的精靈板起臉假裝生氣。
“好好好,我不說了。哈哈哈……”
嵐低笑了兩聲,又放輕力道拍了兩下蘭澍單薄脆弱的后背,才松手放開蘭澍。
臉上還帶著笑意的他被蘭澍瞪了一眼,才收斂了幾分,主動將那本《蝶影》特刊往蘭澍手里遞了遞:“接下來還看幻戲嗎?”
蘭澍感應了一下外界,沒人敲門打擾,于是點頭道:“看!”
“那要看哪一部?”嵐好聲問道。
“這個!”蘭澍翻開雜志,不假思索的做出了選擇。
嵐定睛一看,原來是雜志里排名第九的《青丘》。
“狐人的故事啊,我也是第一次了解……蘭澍?”嵐敏銳的察覺了某些異樣。
蘭澍已經迫不及待的播放幻戲,兩人頓時陷入了已經拉開幕布的故事之中。
嵐一心二用,他在觀看幻戲的同時像上一部那樣留意著蘭澍的動向。
于是他順利的發現,蘭澍的注意力不像剛才那樣完全沉浸在故事的情節之中,隨著故事的發展被牽動心神,而是目光一直情不自禁的停留在出場的狐人們毛色各異的耳朵、尾巴之上。
《青丘》觀看完畢之后,蘭澍更是毫不猶豫的點開了排名第六的《飲膳正要》。這部幻戲的主角是玉闕仙舟的大廚雪榭,她也是狐人出身,觀眾是作為幸運的食客,享受傳奇大廚雪榭的私人服務。
在雪榭活躍的年代,她幾乎就是廚神的象征,這部幻戲是導演寶昌在她巔峰時代與其合作拍攝出來的,創造了托蝶幻境史上最夸張的票房奇跡。
而對于蘭澍來說,這部《飲膳正要》雖然只有一位狐人,但比剛才那部毛絨絨眾多的《青丘》更吸引他!
不僅有毛絨絨,還有美食!
蘭澍已經深陷其中,被技藝精湛的狐人大廚所折服,注意力完全停留在雪榭與她手中逐漸成型的美食之上,半點都不舍得分給其他了。
一同體驗想找蘭澍聊幾句卻被完全無視的嵐:“……”
一時間他嘴里的食物都不太香了。
——
“好久不見啊,巡獵。你怎么突然變得有人味兒了?”
無人能窺見的宇宙一隅,一群形形色色的面具圍住一個藍色的半人馬轉圈圈,生動的表現出了好奇的模樣。
巡獵漠然的抬起前足,無言的穿過了面具的包圍圈。
“真沒意思,巡獵有了人味兒還是沒有一點幽默感。”面具們擠來擠去,最后融合成了一張哭哭的小丑臉,可小丑面具剛說完沒意思又眼巴巴的追了上去。
然后祂正好看見巡獵張弓,朝一個方向射了一箭。
阿哈頓時像是聞到了腥味的貓一樣躥了過去:“巡獵居然想要毛絨絨?!好有樂子!阿哈來看看巡獵是不是被換了內殼!”
歡愉星神阿哈所化的小丑面具頓時一分為無數個面具朝巡獵貼了過去,巡獵立刻加快速度沖刺,阿哈竟然就這樣被硬生生甩掉了!
半人馬星神消失了蹤影,一大堆面具如同沒頭蒼蠅一樣亂轉了半天,最后只留下兩聲嘻嘻,就沒了影子。
仙舟聯盟的六大仙舟都設有太卜司,是為仙舟六司之一,負責用窮觀陣觀測到的信息占算各自仙舟的航線與未來。
分析帝弓司命光矢傳遞的信息是太卜司的職責所在,通常帝弓司命發現被豐饒民荼毒尚可挽救的星球時,會射出光矢給仙舟傳訊,讓仙舟來處理;若是該星球已經被豐饒民完全占領,那么帝弓司命射出的光矢便是讓仙舟來收拾殘局。
當然,太卜司的太卜還可以主動用瞰云鏡聯系帝弓司命,以自身為坐標請來帝弓司命一道光矢,不過這一招不到危機關頭絕不會動用就是了。
窮觀陣觀測到帝弓司命最新的一道光矢后,各大仙舟的太卜們自然都忙了起來分析帝弓司命傳達的神意。
結果出乎意料的是,帝弓司命這次除了給了一個星球坐標,還額外下達了一道分外清晰的神旨。
“要一只手感好的毛絨絨,機械的?”
仙舟聯盟之間的黃鐘通信里一時間充滿了各位太卜的求證信息,可互相對過答案之后,發現帝弓司命額外的神旨確實就是這個不可思議的要求。
“說不定帝弓巡獵星海時忽然覺得寂寞,想要個毛絨絨的機械玩偶陪伴,畢竟活物不方便跟著帝弓一起巡獵……”
太卜們勉強編了個合理的理由,最后這個任務落到了羅浮工造司百冶應星的手上。
因為各大仙舟技藝高超的大匠里,就他有為了特別豐厚的報酬制造毛絨絨機械的經驗。
第 69 章
69
應星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 人剛被從熱火朝天的工坊里拉出來,紅色制服上滿是油污和鐵銹,一頭白發亂糟糟的好幾天沒洗, 臉上的黑眼圈更是重得仿佛隨時都能厥過去。
工造司的工正瞧見他的模樣都不免驚愕:“應星啊, 你又熬了幾天沒睡了?”
羅浮整個工造司里的匠人之中就數應星手藝最好,干活也最拼命, 若他是長生種, 以他的資歷甚至可以接過工正這個羅浮六御之一的高位。
然而很可惜的是應星只是短生種,他是被仙舟從豐饒民手下救下來的幸存者,年少時拜了朱明仙舟懷炎將軍為師, 后來輾轉來到了羅浮工造司。
應星無疑是個天才,百冶乃是工造司中位列工正之下的大匠之尊,他用短短二十多年的時間達成了其他長生種幾百年才可能做到的成就。可是受自身的壽命所限, 從羅浮工造司長遠的角度來看,工正的位子不可能輪到他。
如今七百余歲的工正已經到了尋找繼任者的時候, 每次想到應星, 他心里都會有些惋惜, 而這次,他心里多了些愧疚。
“鐵打的身子也經不住你這樣折騰啊,要不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工正忍不住道。
“沒事,我剛瞇了一會兒, 您繼續說,帝弓要啥來著?”應星卻很興奮,他剛聽了工正說了個開頭,說是帝弓司命交代下來的任務, 只這個開頭就足夠讓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那可是帝弓司命啊!
應星雖然不是仙舟原住民,但他自從被仙舟救下以后就對豐饒孽物恨之入骨, 多年來早已成為巡獵忠實的追隨者。
諸多星神中唯有帝弓司命對追隨者最為親近,祂毫無保留的向仙舟聯盟開放了命途的力量,仙舟的洞天技術就是對命途力量的研發利用,六艘仙舟的將軍就是巡獵的令使——成為了將軍就一定會是令使,試問還有哪個星神能像帝弓司命一般對待祂的信徒?沒有!
而且過去仙舟從未接到帝弓司命除了清剿豐饒孽物之外的神旨,這還是頭一回帝弓司命有另外交代,應星都沒想到這好事能落到他頭上!
工正借著捋胡子的動作說道:“咳,帝弓要一只手感好的毛絨絨機械玩偶。”
“什么?”應星呆了一下,他不可思議的盯著工正,“您沒跟我開玩笑吧?”
工正又捋了一把胡子:“我怎么敢拿帝弓司命的事情開玩笑?太卜那邊解析出來的信息確實是這樣,聽說其他仙舟也頗為震驚。”
“總之你要是愿意接這個任務,庫房里的材料隨你使用!”
“……行吧。”應星雖然難以置信,但務實的工匠本性還是讓他接受了事實——主要是工正許諾的庫房材料隨意使用很誘人。
平時應星自己研究造些東西時,即便有職位之便,可有些貴重的材料他也是得自掏腰包的,工正就差明示他可以做些無傷大雅的小動作了。
“那要做成什么樣的機械玩偶?帝弓沒有具體的要求嗎?”應星開始進入工作狀態。
“手感好,毛絨絨的,也許可以照著貍奴那樣做。”工正道。
“哦。”有同類經驗的應星點了點頭,“那要做成仙舟家貓的大小嗎?”
仙舟上的貍奴早已隨著仙舟人一同進化,如今十分符合仙舟人高大健壯的審美,體型已經完全跟嬌小可愛沾不上邊了。
工正剛要點頭,就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帝弓印象里的貍奴,應該不是現在的體型!”
話音落后,兩人面面相覷。
最后,工正不確定的說道:“你干脆做成能縮小也能放大的吧。”
應星深深吸了一口氣,常年打鐵練就的一身精壯肌肉將工造司的紅色制服撐了起來,工正慢慢閉上了嘴。
——
晚飯蘭澍是在酒店的餐廳解決的,他從餐廳出來就遇見了剛回到酒店的紀芳和王小笙。
“蘭澍,你吃過飯了嗎?”紀芳見到蘭澍就走了過來。
“我剛吃過。”
“這樣啊,我還想今天回來得早,請你去德波大飯店吃一頓飯呢。”紀芳有點可惜的說道。
“德波大飯店我昨天晚上就去過了,還要多謝王先生幫我訂位子。”蘭澍看著王小笙笑了笑。
王小笙臉有些紅,他沒敢看蘭澍,只說:“您太客氣了,老板交代過要我照顧好您,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紀芳拍了拍王小笙的肩膀:“小王做事周到細致,很讓我放心。蘭澍,你在楓丹要是有什么事,如果我不在,你就找他幫忙。”
“我的事都是一些小事,不必麻煩王先生的。”蘭澍委婉拒絕,不等紀芳開口,就接著說道,“白天我在楓丹廷找到了一家璃月人開的燒烤店,我嘗了味道很不錯,就給你帶了一些烤串回來。”
“是不是瓦薩里回廊附近的那家老金燒烤?”誰知紀芳一聽頓時眼前一亮。
“嗯,芳姐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在楓丹留學待過一段時間,那時候我經常去他家吃,是他家的常客。可這回來楓丹忙得我都沒顧得上去吃,多謝你了蘭澍!”紀芳高興的笑了起來,她和蘭澍邊說邊笑往樓上走,跟在后面的王小笙看著蘭澍的背影,神色一時有些黯然。
蘭澍將放在空間里保溫的烤串取出來送給紀芳以后,就待在客房里拿出了稿紙和羽毛筆,準備開始寫作了。
《回到三千年前》第三卷上市銷售快兩個月了,摸魚摸得很愉快的蘭澍第四卷一字未寫,這兩天見到紀芳,他總算有了點身為連載作者的責任心。
咳,其實主要是以蘭澍對紀芳的了解,等紀芳忙過這陣子,就該對他旁敲側擊催稿了。
到時候紀芳要是知道他手里的一堆白紙……
稍微想一下蘭澍就已經想逃離楓丹了。
結果蘭澍正經工作了不到一個小時,吃完飯的紀芳就來敲他的門了。
“欸?現在出去逛街?會不會有點晚啊?”
“不晚不晚,時間剛好呢!這時候瓦薩里回廊附近的人們吃過晚餐,都會選擇出來散步,中央廣場上有時候還會有臨時的歌舞表演,很熱鬧呢!”紀芳笑吟吟的說道。
“可是你……”
紀芳猜到了蘭澍想說什么,搶先道:“明天早上我不用早起,晚點睡也沒什么,而且忙了這么久,我也想放松放松。你就當是陪我了,好不好?”
“好吧。”蘭澍點頭應下,他走出來,迅速關上了客房的門。
他是不會讓紀芳知道他剛才在做什么的。
不然紀芳會狠心的收回邀請,把他趕回房間趕稿。
半個小時后,蘭澍紀芳兩人終于走到了楓丹廷的中央廣場。
弗洛薩酒店距離中央廣場步行通常需要十五分鐘左右,兩人之所以會花這么長時間,是因為蘭澍途中買了些要寄給朋友們的特產。
白天他只顧著在迷宮般的楓丹廷內迷路了,沒買什么東西。現在有熟悉楓丹廷的紀芳陪同,蘭澍感興趣的東西就她會幫忙介紹,還帶蘭澍去了幾家楓丹本地人知道的好店,本身就有買買買愛好的蘭澍頓時釋放天性,出手闊綽的買了一堆不管有用沒用反正他覺得好的東西。
紀芳哭笑不得,她沒想到蘭澍興頭上來居然花錢這么厲害,因為她以前也沒有陪蘭澍逛過街。就算她想,在璃月也輪不到她,自會有人站出來當蘭澍的導游。
不過紀芳也沒敢讓蘭澍一直買下去,出門在外財不露白,楓丹廷巡邏的警備隊可不像千巖軍那么可靠。
看似繁華美麗的楓丹廷地下還有一個容納了無數在地上生活不下去之人的灰河,初來乍到的外來者會被這座城市極具偽裝的美麗外表所蒙蔽,只有了解它的人才知道這座城市真實的面目。
中央廣場就像紀芳介紹的那樣,有很多人聚集游玩。
兩人到的時候,廣場上有個樂隊正在進行公開表演,頗有搖滾風格的動感音樂吸引了許多觀眾,歡呼聲和掌聲不絕于耳。廣場周圍的路燈旁還有人就地鋪上席子擺攤賣東西,蘭澍還看到了一位幫人畫畫像的畫家。
蘭澍主動朝樂隊的方向湊了過去,紀芳不敢讓他一個人,怕人多走丟,立刻跟上。
樂隊被周圍的觀眾圍了起來,蘭澍不想往里邊擠,就站在人群外邊聽,紀芳見狀松了口氣,也有興致聽音樂了。
過了一會兒,有個賣花的小男孩從兩人旁邊經過,卻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摔到了地上,手里拎著的花籃里的花也撒了一地。
蘭澍見了趕緊去扶小男孩,紀芳去幫忙撿花時留了個心眼,果不其然,她看到有個男人趁機走到了蘭澍身后。
“你干什么?!”
紀芳頓時一聲大喝,那個朝蘭澍腰間伸手的男人被她驚了一下,但膽子很大的沒收手,而是直接扯下了蘭澍那只僅裝飾用的錢袋,扭頭就跑。
蘭澍身體晃了一下,主要是他那只錢袋掛在皮帶上,那人突然大力一拽差點讓他摔倒。
紀芳趕緊過來,那被蘭澍扶起來的小男孩也很激靈,他動作利索的從紀芳手里搶過他的花籃,沖進人群里跑沒影了。
“我沒事,那個錢袋是空的。”蘭澍趕在紀芳開口之前說明情況,他看了看周圍習以為常的人群,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已經算是明搶了吧?”
“楓丹這邊……是這樣的。官方的人手不夠,小偷小摸的太多了,執律庭也管不過來,只要沒出大事就干脆不管,被偷的只能自認倒霉。”紀芳的聲音也很無奈。
發生了這種事,雖然損失不大,但蘭澍逛街游玩的心情已經沒了。
紀芳本來也不打算在外面玩得太久,于是兩人掃興的打道回府。
“我有點想璃月了。”
回去的路上,蘭澍忽然說道。
第 70 章
70
想念歸想念, 身在楓丹的蘭澍一時半會兒還是回不了璃月的。
蘭澍回到酒店,突然來了靈感的他伏案寫作一直忙到深夜,才意猶未盡的收工睡覺。
睡得太晚, 第二天早上蘭澍就有些起不來床, 還是紀芳敲門喊他該去見那位漫畫作者了,他才努力的爬起來。
《回到三千年前》這本小說改編漫畫的計劃其實早就提上了日程。
去年稻妻鎖國之前, 八重堂那邊輕小說加漫畫的發展模式就已經讓紀芳很是心動, 精明商人的本能讓她立刻意識到了其中巨大的商機,蘭澍隨性畫的那幾張人設圖的火爆銷售更證明了這一點。
因此年底的時候紀芳就向蘭澍打探過他對改編漫畫的想法,畢竟小說本身的版權都是掌握在蘭澍手里, 萬文集社這邊只有代理權。
好在蘭澍對將自己的小說改編成璃月人過去認知中只有小孩子才看的連環畫一事并無意見,還很歡迎,只表示繪畫只是他的興趣, 并不打算將其發展成工作。
于是紀芳從那時候起就已經開始物色合適的漫畫作者,小說本身非常優秀, 她不需要太有主見的漫畫家, 蘭澍也答應會將主要角色的人設圖親手做好, 她只需要對方能夠將小說中的場面畫出來,畫中人物也不要太崩壞就好。
跟漫畫改編作者見面是蘭澍臨時起意,他這位提瓦特年度最紅小說的作者從不出現在公眾場合,簽售會也不辦, 讀者來信也不看,在讀者們心目中非常高冷神秘。
蘭澍自己也很滿意,如無意外的話他是不會用作者嘉木的身份在外活動的。
所以這次他的身份是嘉木的助理,主要是看看漫畫家對小說的態度如何。
提瓦特漫畫行業起步晚, 也主要是在稻妻那邊發展得比較好,紀芳最后會選擇楓丹的漫畫家合作讓他挺意外的。
不過在見到那位漫畫家以后, 蘭澍就明白了紀芳選中對方的理由。
名為奧斯汀的漫畫家有過獨立創作偵探漫畫的經驗,因為楓丹在《回到三千年前》橫空出世前最流行推理小說,現在《兩個銃槍手》這部推理小說在楓丹還跟《回到三千年前》打得有來有回,所以奧斯汀的選材考慮到了當地風土人情,結果他的漫畫撲街了。
然后奧斯汀其實以前是楓丹科學院的研究員,因為研究失敗等因素選擇轉行,漫畫銷量低迷遭到編輯腰斬以后,妻子臥病在床剛出生的女兒嗷嗷待哺的奧斯汀只能一邊打工養家一邊到處投遞簡歷,二十七歲的人外表看起來都快四十歲了。
讓紀芳看中奧斯汀的是他那部撲街的漫畫畫工扎實細致,很寫實——但他失敗的原因就是太講究細節加上最重要的是作為一部偵探漫畫劇情不夠出彩有趣。
這一點對有本就優秀的原作小說來說反而很合適,而且奧斯汀人品可以,家中遭遇變故后他沒有拋棄妻子和女兒,也沒有為了著急賺錢去走歪門邪道,而是老老實實的打工干活,賺來的錢也確實都用在了妻女身上。
看在這幾點的份上,來自璃月的紀芳愿意幫他一把。
當然,前提是奧斯汀要把工作做好。
合作敲定正式簽下契約后,奧斯汀喜極而泣,他那雙因為不斷的打工而變得粗糙充滿傷疤的手捂住了臉,紀芳和蘭澍默契的對視了一眼,保持安靜。
直到奧斯汀平復了自己的情緒,一邊道謝一邊將告辭的兩人送出了家門。
沒錯,見面的地點是奧斯汀家中的書房,也是他的畫室。
“外面開始下雨了,兩位沒有帶雨傘的話就請用這個吧。”奧斯汀生病的妻子這時候也走了出來,她面色有些蒼白,身體很瘦,手里還拿著兩把黑色的雨傘。
“多謝你的好意,我們是坐馬車來的,車上也有雨傘。”在楓丹留過學的紀芳可是很清楚楓丹難以琢磨的雨天,她忘了什么都不會忘帶雨傘的。
“祝兩位一路順風。”
奧斯汀夫婦在門口送別蘭澍與紀芳,他們倆一直看著那輛馬車在連綿不絕的雨幕中消失,才轉身回家。
——
馬車并沒有直接返回弗洛薩酒店,而是改道前往利奧奈區,因為蘭澍要通過冒險家協會給朋友們寄信。
紀芳這邊要寄信是通過她熟悉的商隊,單論效率是比不上可以直接下委托的冒險家協會的,下委托的話,蘭澍的鈔能力就有了發揮的余地。
馬車里,紀芳對蘭澍提前憑空拿出大大小小包裹的一幕視而不見。
雖說擁有神之眼的人可以將自己的武器存儲在神之眼賦予的奇異空間里,方便隨時取用,但也只限武器等零碎小物件,像蘭澍這樣沒有神之眼也能隨意取出大包小包的一看就是另有奇遇了。說不定是仙家手段,見多識廣的紀芳表示隨便用,她吭一聲算她輸。
馬車來到利奧奈區的冒險家協會辦事處后,柜臺后的接待員依然是熟悉的凱瑟琳。
紀芳和車夫幫著蘭澍把車里準備好的包裹搬下來,蘭澍在旁邊將寫好的信封一個個交給凱瑟琳打包封裝,并一一告訴凱瑟琳包裹寄去的地址。
整個過程花的時間有點長,因為蘭澍買的東西比較多,要寄東西的朋友也有好幾位,于是不遠處剛從北國銀行楓丹分行里出來的某個橘發青年隔著逐漸減小的雨幕,一眼就瞅到了柜臺前的漂亮精靈。
要說達達利亞在璃月印象最深的人,除了狠狠坑了他一把的鐘離、痛快跟他打了一架的空和那個小向導,就是鐘離看得很緊的那位蘭澍蘭先生了。
蘭澍給熱衷戰斗稱得上戰斗狂的達達利亞第一印象,就是很漂亮,好看得閃閃發光,聲音也好聽。
雖然達達利亞的同事們各個都是俊男美女,他自己外在條件也不差,但蘭澍的美麗沒有鋒芒,不具備任何侵略性,既純粹又干凈,這是最難得的。
因此他在給至冬家人的家書中都提過一嘴在璃月見到了很漂亮的人,他的妹妹冬妮婭剛以為一根筋的哥哥也許終于要開竅了,結果他下一句就是可惜不會打架,令冬妮婭深感無語,覺得整天只想著戰斗的老哥注孤生。
不過達達利亞其實也沒見過蘭澍幾面,在璃月他去接觸鐘離之前,手下的人送來的情報提到過鐘離和蘭澍經常一同出現,兩人疑似關系很好,要接觸鐘離可以先從就差把(在愚人眾看來)我很好騙寫在臉上的蘭澍下手。
于是達達利亞就找了個鐘離中途離開蘭澍落單的機會出手了。
生性外向活潑的他有心偽裝的話也能很討喜,他隨意找了個剛來璃月想找本地人了解璃月的理由就跟蘭澍搭上了話,可惜還沒聊上幾句,鐘離就回來了。
然后鐘離就以資深璃月人的身份很自然的接過了話茬,彼時蘭澍也剛在璃月港安頓下不久,鐘離能代替他應付熱情的至冬青年令他心里松了口氣,他挺不擅長應對這么熱情的人。
那一次鐘離來了以后達達利亞再也沒能跟蘭澍說一句話,達達利亞根本沒察覺鐘離是故意不給過于熱情的至冬青年與蘭澍接觸的機會,反而覺得正合他意,他原本的目的就是據說知識淵博懂得特別多的鐘離啊!
之后達達利亞就沒有跟蘭澍單獨相處的機會了,就連見面都是他為了跟鐘離打好關系從對方口中得到一些隱秘情報花錢請客時,鐘離帶蘭澍過來吃免費大餐。
每到這時候鐘離都會找些小事轉移達達利亞落在蘭澍身上的注意力,畢竟欣賞美好的事物是人的本能,縱然腦子里只有跟強者比試的達達利亞對美色不感興趣,蘭澍在的時候他也會多看幾眼。
很擅長借花獻佛的鐘離會給蘭澍介紹他感興趣的菜肴典故,告訴蘭澍這道菜背后的種種故事,蘭澍來了興致就會追問幾句,達達利亞喜歡他的聲音,會本能的插入話題,讓蘭澍多說幾句話。
一來二去的,當時還不明白自己對蘭澍的心意但占有欲已經很強的鐘離就看達達利亞越來越不順眼。
尤其在達達利亞漸漸發展到進入飯店就搶著幫蘭澍拉開椅子,三人剛落座就直接把菜單遞給蘭澍,挑著蘭澍吃過的菜夾,蘭澍的杯子空了他比鐘離還率先端起茶壺給蘭澍倒水等種種無意識但明顯討好的行為以后,鐘離忍不住了。
鐘離沒再帶蘭澍一起赴約,達達利亞問起蘭澍時,他只說蘭澍另有要事不便過來,在達達利亞自己都沒察覺的時候及時斬斷了未來的可能。
后來空和派蒙來到了璃月,鐘離籌謀的退位計劃正式展開,忙著和璃月七星勾心斗角的戰斗狂自然分不出精力去想蘭澍。蘭澍那時候也在專心趕稿不怎么出門,平時吃喝都是鐘離帶回來的——空在絕云間找傳說中的椰羊時,陪同的鐘離曾在飯點以有要事為由回了一趟璃月港,就是為了給家里零食水果都不缺的蘭澍送吃的。
在年紀大的人眼里,零食水果都沒有飯菜營養高。
等一切塵埃落定,鐘離揭開偽裝將巖神之心交易給了女士,達達利亞這次在璃月的任務也算完成了,但也成功因為主動放出封印中的漩渦魔神奧賽爾在璃月很不受待見,一堆亂七八糟的事讓他忙得根本顧不上其他。在將瞞著家里大人偷偷來到璃月的弟弟托克送回去沒幾天,他也離開了璃月,再沒見過蘭澍。
如今在楓丹見到蘭澍,達達利亞腦子里飛快的疑惑了一下鐘離怎么不在,無聊的剛準備搶手下的活、重拾過去討債人老本行的達達利亞一秒放棄計劃,樂呵呵的朝蘭澍走了過去。
達達利亞沒打傘,直接冒雨跑了過來,他的速度很快,身上沒落下多少雨點,他直接在蘭澍背后出聲打招呼的時候,不止蘭澍嚇了一跳,沒注意到他的紀芳都被嚇到了。
“這不是蘭先生嗎!真沒想到會在楓丹遇見你,真是太巧了!”清脆明快的聲線充滿了活力,在蘭澍面前一直是活潑開朗至冬熱情青年的達達利亞閃亮登場。
“……達達利亞?”蘭澍扭頭看向已經站到他旁邊的橘發青年,英俊帥氣的高大青年臉上帶著如記憶中的開朗笑容,聽他說出了名字后,青年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讓蘭澍不由幻視一只正在朝他搖尾巴的大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