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第 80 章
這一夜好像很漫長。
清晨的光慢慢地暈進來,叢嘉醒過來時,看到林沉站在房間的露臺上。
隔著一道門,他的聲音朦朧,大概是在交代什么事,語氣平淡。
沒過幾分鐘,他掛了電話,轉身看到叢嘉,終于笑了笑。
他笑起來很好看,叢嘉不止一次這么覺得。
“早安。”林沉冷淡的眉眼化開,俯身吻了她:“嘉嘉。”
叢嘉身上有些酸疼,故作嬌蠻地說:“我被你弄得不安!”
林沉握住她的手,放到唇邊輕吻,語氣變得含糊:“抱歉嘉嘉。”
“我下次會注意。”
“注意什么?”叢嘉笑看著他:“注意我在上面的時候,你比我動得更狠嗎?”
“注意不要再一直叫我名字嗎?”
“注意你一晚上用了半盒嗎?”
叢嘉沒多說一個字,林沉的神情就僵一分,到最后,他只能訥訥地看著叢嘉,干澀地說:“我錯了。”
“那你得補償我。”叢嘉說。
“什么?”
叢嘉伸出食指,輕佻地勾了勾他的下巴:“對我再笑一個。”
林沉似乎沒有反應過來,怔楞著看著她,半晌,才僵硬地勾了勾嘴角。
他像是第一天學會微笑,有些生硬,但眼底卻有藏不住的愉悅。
“你要多笑笑。”叢嘉點住他的嘴角往上提:“你笑起來很好看的。”
“嗯。”他有些不自在地彎下身,抱住叢嘉:“你笑起來更好看。”
有一道金色的晨光落進來,房間里也變得明亮。
叢嘉看著林沉,幾秒后,忽而笑了一下:“你現在的甜言蜜語怎么一套一套的啊。”
“沒有。”林沉說:“不是甜言蜜語,是我真心這么覺得。”
甜言蜜語出于討好,可林沉出于真心。
叢嘉有些開心,又有些疑惑:“那你以前怎么從不對我說這些?”
她故作生氣地皺眉:“你以前覺得我笑起來不好看是嗎?”
“不是。”林沉很快反駁。
“不是。”他停頓了些許時候,慢慢地嘆了口氣。
“以前覺得和你沒什么可能,覺得說出那些話,會讓你感覺困擾。”
他的神情有些落寞,聲音像是飄進了遙遠的回憶:“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高中時候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學校的小樹林旁,有個男生在對你表白。”
叢嘉怔楞地看著他。
林沉很淡地笑了笑,了然地摸她的臉頰:“嘉嘉。”
他說:“你總是很擅長拒絕別人,在你面前,我好像一直很自卑,覺得自己不夠好,配不上你。”
“這是事實,我知道。”林沉吻過她的臉頰,溫熱的鼻息拂在叢嘉的肌膚上。
“我曾經好幾次想和你表白,在高中的時候。”
叢嘉問:“什么時候?”
“一次在你溫哥華的家,一次在轉學后。”
“轉學后?”叢嘉緩慢地眨了眨眼:“你回來過嗎?”
林沉沉默了一會兒,“嗯”了聲。
“那天是12月31日,學校開了一場元旦晚會。”
過去的記憶一點點回籠,叢嘉突然想起,去年圣誕節,自己和林沉在家里聊天,他曾經說:“看過一場不那么喜歡的元旦晚會。”
叢嘉的喉嚨開始干澀,心里奇特的預感隱隱指向某個方向。
“你看到了什么?”
林沉垂眸看她:“賀知彥唱了首歌你給他獻了束花。”
“當時全場都在起哄,很熱鬧。”
崇德的禮堂很大,很豪華,能容納上千人,那天林沉站在禮堂的最后面,在擁擠的人群中,看著最前方、最閃亮的舞臺上,賀知彥接過那束花,俯身輕輕擁抱了叢嘉。
“我當時其實也不是那么難過。”
不知是為了安慰叢嘉,還是安慰自己,林沉說:“因為那時候,我也沒有報什么希望。”
“那是我們在崇德的最后一年了,賀知彥也很快就要出國,我也只是去送個花。”叢嘉緩慢地回憶著:“可能是快畢業了,大家都有些瘋,我沒想到會鬧那么大。”
“不過我沒和他在一起。”叢嘉一字一字地說:“嚴格意義上來說,你也是我的初戀呢。”
“哦不,我們是彼此的初戀。”
林沉的呼吸停滯了一瞬:“你們沒有在一起過嗎?”
“沒有。”叢嘉挑眉:“你很介意這個?”
“不是。”林沉說:“如果你們真的在一起過,我也沒有資格說什么。”
“但嘉嘉,以后以后你能夠一直和我在一起嗎?”
他頓了頓,補充道:“只和我。”
叢嘉笑著說:“看你表現。”
“嗯。”林沉說:“好。”
他擁住叢嘉,靠在一起,靜靜地感受著彼此的體溫,過了一會兒,叢嘉說:“那第一次呢,在溫哥華,是過生日的那次吧,你怎么不說呢?你怕被我拒絕?”
“可能有一點吧。”林沉摟住她,讓她能夠更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肩上:“但也不算是怕,其實我知道會被拒絕的,你以前從來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叢嘉忍不住反駁道:“你把我想的太壞了。”
他順從地道歉:“我說錯了,你不會看輕別人。”
“你只是沒有往那方面想過,你說過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叢嘉撐著林沉的胸膛,坐起來,不滿道:“我什么時候說過?”
“在鄭杭意的生日會上。”林沉平靜地看著她。
叢嘉輕輕“啊”了一下,心虛道:“我說過嗎?”
“我不記得了,但我當時肯定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我也沒有——”
“我知道。”林沉抱住她,喃喃道:“我知道。”
叢嘉的話被堵在了喉嚨口,她張了張嘴,突然很心疼:“我也沒有覺得你配不上我。”
“林沉。”叢嘉把臉頰貼在他的肩膀:“你很好,真的很好。”
她的慢慢握住林沉的手,那枚透明的戒指在晨光下熠熠生輝,仿佛精致而奇特的高定珠寶。
但又比那些珠寶更珍貴、更美麗。
“這個戒指是不是為我設計的。”她抬眸問。
林沉愣了些許時候,很淡地“嗯”了聲。
“我希望你平安。”他真誠地祝福著。
哪怕那時候并沒有奢望和叢嘉在一起,哪怕一輩子只能遠遠看著她。
但林沉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希望叢嘉平安、快樂,去自己想去的每一個地方。
就像她年少時所說的那樣,自由自在地生活著。
屋里很安靜,只剩下叢嘉不太規律的呼吸聲,有什么又酸又澀的液體從眼角溢出來,她埋進林沉的脖頸處。
“林沉。”她控制不住地哽咽道:“你說這些話我就好想哭啊。”
林沉用拇指抹去她的眼淚:“別哭。”
他總是無條件地把所有的錯都攬在自己的身上:“都怪我,我惹你哭了。”
“我就是覺得”叢嘉輕輕吸氣:“也想給你點什么,你想要什么?”
“你已經給我足夠多了。”林沉握著她的手。
叢嘉執拗地看著他,林沉便輕聲說:“那你再多愛我一點,好不好?”
叢嘉看了他一會兒,忽而露出狡黠的笑,摟住他的肩,湊到他耳邊,含糊又曖昧地問:“今天要去公司嗎?”
“可以不用。”
“明天呢?”
“不用。“
“后天呢?”
“不。”
“大后天是端午節,要去和我爸吃飯。”叢嘉伸出三根手指:“我陪你三天。”
“嘉嘉。”林沉的聲音低啞極了:“三天做什么?”
叢嘉點著他的胸膛:“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周圍的一切暗去。
慢慢地,叢嘉開始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林沉很會分配時間,不會讓叢嘉感到太累,但也不會讓她閑著。
他們共同體驗著公寓里的每一個角落,嘗試著每一種姿勢。
汗水淋漓,呼吸交纏。
又是一個清晨,叢嘉睜開眼,看到林沉正背對著她,站在鏡子前打領帶。
“怎么?今天想起來要去公司了。”
林沉轉過身,和叢嘉接了一個漫長的早安吻:“今天是端午節了,嘉嘉。”
“哦對。”叢嘉坐起來:“要回去了。”
她找了身裙子穿上,走到客廳里,發現桌上放著一堆粽子。
“你什么時候買的?”
林沉手臂上挽著西裝:“我包的。”
“啊?你什么時候包的?你怎么有時間包的?”
林沉說:“你睡覺的時候,我想著他們可能會喜歡這種比較有心意的禮物。”
“好啊好啊,你現在就想著他們了,你都不給我包了是吧。”叢嘉控訴道。
林沉縱容地說:“你的放在冰箱里,上次你說喜歡咸蛋黃的,我加了點龍蝦,試試新口味。”
“好吧”叢嘉抱著他:“錯怪你啦。”
林沉很重地吻了一下她的臉頰,把叢嘉親得一個趔趄。
他很少會這樣外露情緒,讓叢嘉感到新奇又有趣:“你在懲罰我?”
林沉微微彎腰,和她平視,撫著她的后頸,很輕很輕地吻了她的唇,悶悶地說:“我怎么敢啊,嘉嘉。”
他纏綿的吻讓事情又朝著別的方向發展,叢嘉艱難地推開他,喘著氣說:“好了,快點走吧,爸爸在等我們了。”
端午的聚餐在外婆的小洋房里辦。
即使了廚子到家里,林沉的粽子還是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舅舅喝醉了酒,臉頰緋紅地搭著林沉的肩,非要挖他到自己的餐廳當廚子。
叢嘉看著林沉無措的樣子悶笑,她看了會兒熱鬧,才上前解救林沉。
“舅舅,來來來,咱們再喝點兒。”
“好!”舅舅舉起酒杯狠狠地和叢嘉碰杯:“喝!”
叢嘉和他喝了兩杯,酒意上來了,覺得臉頰有些熱,腦子也有些迷迷糊糊的。
聚餐結束后,她半靠在林沉的身上,被他半抱著往外走。
叢嶼跟上來:“先送回家吧,她今天喝白的,太猛了,家里有解酒藥。”
“好。”林沉彎身將她抱起來,往車上走,叢嶼扶著車門框,避免他們撞到頭。
車廂里寂靜,吵吵鬧鬧的人沉睡著,林沉看了眼叢嶼,突然想起不久之前的事,有些不自在。
好在這里離家不遠,很快就到了。
林沉把叢嘉抱到床上,叢嶼便很快遞來解酒藥。
醉酒的叢嘉有些不安分,林沉哄了會兒,她才把藥咽下去,胡亂說了些話,沒過兩秒,又睡著了。
叢嶼呼出口氣:“她喜歡喝,但沒什么酒量,你以后看著點。”
“嗯。”林沉點頭。
“行,我住二樓,有事可以過來叫我。”叢嶼說。
林沉送他到了門口。
夜晚的溫哥華已經有了些許涼意,海風與潮聲順著露臺飄進來,月光也沉靜地灑落。
那副海景畫懸掛在墻上,如同沉默的守護者。
“這幅畫嘉嘉很喜歡。”叢嶼忽然開口:“說起來挺巧,她為了你把原來那副畫送出去,你又送了同一個畫家的畫回來。”
“這算是特別的緣分嗎?”
林沉愣愣地立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什么?”他喉間干澀。
“原來你還不知道。”叢嶼笑了笑:“是回雪那丫頭告訴我的,你之前不是車禍了嗎,嘉嘉想給你找個醫生,原來的那幅畫就當做疏通關系的禮物送出去了。”
他看著林沉的神情,忽而覺得自己有一些多嘴,連忙找補:“不過這也都是小錢,嘉嘉最不缺的就是這玩意,她媽媽給她留的信托,這輩子都花不完。”
可林沉耳邊好像一瞬間空了。
他不知道叢嶼是什么時候離開的,只記得自己回到房間里,蹲在叢嘉的床前,在靜默的月光下,看著她,很久很久。
林沉突然覺得自己錯了,錯得很徹底。
他總是以為自己對叢嘉的愛,多于叢嘉對自己的愛。
但他不知道,在很多個,未知的、安靜的時刻,叢嘉已經悄無聲息地回饋給自己同樣的愛。
叢嘉也同樣地愛著林沉,這一認知讓林沉感到愧疚,也感到幸福。
他知道愛情不是一場比拼賽,愛意也無法用特定的單位計量。
但林沉依舊想做給予的那方。
叢嘉在睡夢里叮嚀了幾聲,睜開眼看他:“林沉。”
她的聲音里含著濃重的鼻音:“你怎么了?你看起來好難過。”
“嘉嘉。”林沉彎下身,他們的臉頰相貼,帶著酥麻的癢意。
“我愛你。”他說。
“嗯哼”,叢嘉說:“我知道啊,我也愛你。”
“不要再把你的畫送給別人了。”林沉說。
“唔,你知道了。”叢嘉的聲音很朦朧:“是哪個大嘴巴告訴你的,我可不是不坦誠,就是就是怕你哭鼻子。”
“嘉嘉。”林沉肅著臉:“我沒有。”
“你有。”叢嘉的聲音便輕了,好像下一秒就要睡著了:“你不要難過,不要哭,反正我們在一起就好了。”
“別的不重要,都不重要。”
她不再說話了,也沒有感受到,有一滴液體“啪嗒”滴在了她的臉上,又被很快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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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個端午節后,叢嘉感覺到林沉一天比一天變得黏人。
因為要調養身體,他去公司的時間很短,大部分時候都會選擇和叢嘉呆在一起。
在溫哥華呆了幾個月,叢嘉收到了好幾副畫,都是伊凡的海景系列。
“不要再買了。”叢嘉正色道:“我家里也沒那么多地方擺。”
她不知道林沉是從哪兒收的,但能夠斷定這么短的時間內買到這么多幅,付出的一定遠遠高于市場價。
“等我們回國的時候,帶回去擺在山頂別墅。”林沉說:“我記得你畫室里擺的是臨摹的。”
林沉的情況已經一天天的穩定,霍曼斯醫生說,到了冬天,林沉就可以回國了。
“但還需要長期的觀察。”在最后一次治療結束時,他溫和地說。
叢嘉托關系約到了海市最好的心理醫生,林沉非常配合地答應了。
溫哥華開始下第一場雪。
紛紛揚揚地落在地上,鋪成雪白的絨面。
雪天很冷,不宜出門,但叢嘉早晨起床,突然很想吃街角的那家可頌。
“我出門幫你買。”林沉套上衣服。
“我們一起去吧。”叢嘉笑著牽起他的手。
櫻花樹的枝干上堆起細雪,林沉撐開傘,攬著叢嘉的肩,慢慢地在雪地里向前走。
天空很藍,遠處的教堂飄來悠揚的歌聲,十字架被染成了白色,依舊巍峨地矗立。
“竟然忘了今天是周天。”叢嘉掀開林沉的袖口,看了眼時間:“買完可頌我們還能趕上第二場禮拜。”
“嗯。”林沉說:“我們一起去。”
坐在街角的面包店里,店主為他們端來可頌和熱可可。
“我今天也喝茶。”叢嘉彎了彎眼,舉起杯子,慢吞吞地和林沉碰了一下。
店里的暖氣摻雜著黃油香氣,外面的雪漸漸大了。
林沉撐開傘,將大半個傘面撐在叢嘉的頭上,他們很準時地趕上了第二場禮拜。
過了幾個月,教堂修繕完畢,這次,他們從正門一起進去。
林沉像過去一樣,莊嚴肅穆,他已經學會了唱贊美詩,學會了禱告,像一個真正的、虔誠的信徒。
禮拜結束后,牧師喊住了他們,真誠地表達了自己的感謝。
“要是沒有林太太,教堂的修繕不會這么順利。”
叢嘉有些不明所以,側身望了眼林沉,卻很快明白了一切。
回去的路上已經堆滿了雪,還未來得及掃去,他們便牽著手,很慢很慢地走著。
“林沉,你什么時候捐款的?”叢嘉貼近了林沉。
林沉穿得很厚,蹭上去像個高大沉默的大玩偶。
“你回去的那幾天。”他抿了抿唇:“有一天很想你,不知不覺走到了教堂,想到上次陪你來禮拜,我們只能從小門走進去。”
叢嘉的眼里像是落進了雪,亮亮的:“那你以后都陪我來嗎?”
“嗯。”他說:“都陪你,回國了也陪你。”
“那你也要有信仰了嗎?”
林沉突然停住了腳步,傘面微微抬起來一些,他看著遠處高聳的十字架,沉默了一會兒,說:“嘉嘉,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什么?”叢嘉笑看著他。
“其實那年高考,我沒有去成。”
“我知道。”叢嘉握住他的手:“鄭先生告訴我了。”
“我母親和繼父離婚后,她迷上了賭博,欠了很多錢,后來她跑了。”林沉的聲音輕飄飄的:“沒有帶走我,他們在高考那天把我綁到學校旁邊的小巷子里然后我錯過了。”
他像是想把這段回憶很快帶過,語速加快了:“那半年多,我去打了很多工,想麻痹自己,覺得我的人生可能完了,大概一輩子就這樣了。”
“當時我的耳朵聽不到了,需要一筆錢治療,我湊不到那么多錢,聽說繼父回海市了,我就試探著來找他。”
叢嘉喃喃道:“林沉”
“嘉嘉,你大概也知道結果。”林沉自嘲地笑笑,冷風將他的頭發吹起來:“我走投無路了。”
海市下了很大的一場雪。
林沉站在別墅的門口,忽然自虐般地想,干脆讓另一只耳朵也壞了吧,這樣就不用聽到那些刺耳的羞辱了。
他沒有傘,只能漫無無目地走著,走著,雪吹進他單薄的衣服里,身體慢慢地開始發麻。
遠遠地有一簇光亮,林沉緩慢地抬眸,巨大的LED屏幕上,是叢嘉溫暖的笑容。
林沉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見到叢嘉了,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是不是自己擦亮了一根火柴,而這一切都是他死前的一場幻夢。
但即使是假的,林沉也甘之如飴。
十二月,林沉站在大雪紛飛的街頭,仰頭看著那樣耀眼而遙遠的叢嘉。
她正舉辦完大學后的第一場畫展,初出茅廬,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星星,海市電視臺轉播著她的采訪。
叢嘉站在畫廊里,很耐心地講解著自己的每一幅畫,從創作背景到心路歷程。
走到最后一幅畫前,她說:“這是我沒送出去的一幅畫。”
那是一幅色彩鮮亮的畫,漫長的街道兩旁開滿了櫻花,路的盡頭是一望無際的海洋。
“本來是要送給我一個高中同學的。”叢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當時畫了兩副畫,最后決定送了另外一幅。”
主持人在鏡頭外問:“為什么?”
“因為這是一條開滿花的路,畫這幅畫時,是想作為轉學禮物送給他,希望他前路坦蕩,萬事順意。”
在畫廊的燈光下,叢嘉的笑顏很美,很燦爛,她停頓了幾秒,才慢慢地說:“但后來我想,他那樣厲害的人,不需要我的祝福,也能夠有很光明的未來。”
十二月的街頭,林沉站在畫里的長街上,櫻花樹早已經不再開花,他望著遠處的海面,輕輕地叫了聲“嘉嘉。”
他的帶著溫度的聲音摻雜在雪意里,遠遠地飄來。
“后來我回去繼續讀書了,因為我想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一個人在乎我的,你說我會有很光明的未來,現在算不算做到了。”
“林沉”叢嘉撲進他的懷里:“你為什么今天才和我說這些啊?”
“因為你問我是不是要有信仰了。”林沉吻了吻她的臉頰,輕聲說:“你曾經也問過我這個問題,失憶的我回答沒有。”
林沉擁緊了她,貼在她的耳邊,緩而慢地說:“但我現在想告訴你。“
“嘉嘉,你才是我的信仰。”
在海的另一面,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
他們手牽手回到家,在落地窗前忘情地擁吻。
太陽不知什么時候出來了,溫柔地籠罩住他們。
叢嘉靠在林沉的懷里,看著陽光緩慢地落在白雪覆蓋的群山上。
金燦燦的一片。
“是日照金山。”
林沉摟住叢嘉的腰,低低地回應著她:“嗯。”
他們相擁著,如同過去約定過的那樣,在記憶回復后,一起看一場日照金山。
只是地點不同。
但那又有什么關系。
只要,他們在彼此身邊就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