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婚后日常1◎
十二月底,林沉和叢嘉一起回國,住進了山頂別墅。
工作室的新地址離山頂別墅很遠,倒是離那套賣掉的房子比較近。
叢嘉有些遺憾:“早知道不賣了。”
“可以再買一套。”林沉溫聲說。
“算了,反正我也不常去,對了,你明天要去公司嗎?”
林沉頓了頓,說:“要的。”
“好吧,那你下班早點回來。”叢嘉說。
“好。”林沉起身收拾餐桌。
晚餐是叫的外送,收起來很方便,但林沉從不讓叢嘉沾一點家務。
叢嘉覺得站著看人干活不好,于是去無恙的房間,整理它的貓砂。
貓砂盆里干干凈凈的,叢嘉鏟了兩下,沒發現什么,無恙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叢嘉的腳邊,用毛茸茸的頭蹭她的腿。
“好啦好啦。”叢嘉用無恙喜歡的力道摸了摸它的頭:“走吧,給你開個罐頭。”
儲物柜里滿滿當當,唯獨沒有無恙最喜歡的那款罐頭。
叢嘉忽而想起上次自己和林沉提過一嘴,他當時說叫人去買,但過去這么久了,始終沒有消息。
大概是忘記了吧,叢嘉這么想,但不知為什么,總覺得林沉最近有些反常。
他開始有些忙碌,不算嚴重,但往往會推遲半小時到一小時下班。
叢嘉本來有些不滿意,但前幾天去看醫生,結果良好,且就算加班半小時,林沉的精力也好到令人發指,每天晚上都要纏著叢嘉鬧上幾次
“嘉嘉,你在找什么。”
叢嘉回過神,發現林沉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門邊。
“無恙喜歡吃的那款罐頭,你之前說找人買。”
林沉伸手替叢嘉整了整落在鬢角的頭發:“忘記了,最近太忙了,我等等叫你買。”
“唔,好吧。”叢嘉問:“最近公司很忙嗎?”
林沉的手停頓了一瞬:“也不算有一些新的事。”
叢嘉對他們的高新科技沒什么了解,只是問:“要忙多久呢?”
“大概幾周。”
叢嘉抱住他的腰,撒嬌般地說:“那忙完,不準加班啦。”
“嗯。”林沉回抱住她,低頭吻她的額頭。
“嘉嘉。”親吻讓他的聲音含糊:“要不我們去給無恙買點新罐頭?”
“現在嗎。”叢嘉的手指點在他的領帶上,意有所指:“可是這樣等回來的時候都很晚了,然后你肯定又要不行,我明天有事情。”
“如果今晚你可以不的話,倒是可以去。”
林沉握住叢嘉的手,指腹的繭若有若無地摩擦著叢嘉的手背。
“算了。”他看了眼窗外,說:“下雪了,外面太冷。”
叢嘉的手背很癢,故意掙了掙。
“哼。”她小聲說:“那你下雪天也不要去上班啊。”
林沉說不過她,就和從前一樣吻叢嘉的唇,像是想堵住她接下來的話。
但他自己卻不住口。
“嘉嘉。”
他總愛在唇齒相觸時,呢喃般地叫著叢嘉的名字,像是某種特定的叫一聲,便吮一下。
叢嘉的腰被按住,他半摟半抱地把叢嘉帶到桌子邊,叢嘉邊順勢坐了上去,仰起頭,承受著他的吻。
濕潤潮熱。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氣喘吁吁地分開。
叢嘉將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喘氣,就聽到林沉說:“嘉嘉你明天有事,我們要不要早點休息。”
熱意漫上叢嘉的臉,她不知道是因為剛剛的吻,還是林沉的話。
“好啊”她毫不認輸地抬頭看林沉,眼睛很亮:“我想到一個新玩兒法,等等和你試試。”
林沉愣了一瞬,攔腰抱起叢嘉,往樓上走。
叢嘉趴在他的背上顛顛簸簸,嘴一刻也不停著:“你這個頻率,下次買得一次買一箱吧。”
林沉不說話,只是步子邁得更大了。
叢嘉繼續說:“我發現你不喜歡幾個,,,很快就要換。”
“嘉嘉。”林沉的聲音不穩:“別說了。”
叢嘉側頭看,他耳朵早就紅成一片了。
她憋著笑,想要繼續逗弄他:“哎,過幾天我去出差你怎么辦呢,要不我們可以視頻?”
還未等她說完,林沉迅速地走到了房間,叢嘉被放到床上,急熱的吻落下來。
“你慢一點。”叢嘉的裙子被褪了一半,他的吻便已經落到肩上了。
她回頭看,林沉系著的那條純黑色領帶還懸在空中,隨著他急切的動作,一點一點地飄著。
“先脫你自己。”裙子的系帶落下來,叢嘉露著半個肩膀,不滿嘟囔:“每次自己穿得整整齊齊。”
林沉松開了她,伸手扯了兩下領帶,皮帶扣的聲音響起。
叢嘉還沒回過神,他便地站在叢嘉面前。
不知是不是因為興奮,他的體溫有些高。
“這么快?”她脫口而出。
林沉沒說什么,低頭去找裙子的拉鏈。
好在他的手不再像以前那樣抖,很快便解開了。
雪夜里很安靜,月亮從云層中探出來。
叢嘉仰躺著,手搭著林沉的肩膀
她從不掩飾自己的欲.望,隨心所欲林沉最愛聽她的聲音,干脆把耳朵貼近她的嘴唇。
叢嘉像是猜到了林沉的意圖,較勁似得不再出聲。
“嘉嘉。”林沉親了她一下,低喘了聲:“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叢嘉很快抿著唇,斷續地說:“不讓你聽。”
他也不反駁,沉默地繼續著接下來的事
快到叢嘉慢慢地找不到意識,不知什么時候松開抿緊的唇,按照林沉的請求,發出他喜愛的聲音。
時針慢慢地移動。
空氣中多了些不尋常的味道,在一小段時間內,林沉的眼睛失焦著,整張臉紅著,額頭的汗水有幾滴,落到了叢嘉的鎖骨上。
他緩了一會兒,又去親叢嘉,吻很重,但他只是發狠般地吮了吮,就坐起來。
很奇怪的,林沉沒有再拿出新的,只是慢慢把叢嘉抱去洗手間清理。
“不再來了嗎?”叢嘉直白地問。
林沉放了水,讓叢嘉坐進浴缸,說:“明天你要忙,怕你累著。”
“唔。”叢嘉濕漉漉的頭發貼在雪白的肌膚上,趴在浴缸沿上仰頭看他:“這么體貼啊。”
她有些苦惱的樣子:“可是我剛剛還沒有說試一下我說的新玩法呢?”
說完這句話,她便垂下眼去看,“哇喔”了聲:“要是你想的話現在也可以試試。”
還未等她伸手,浴缸里的水很快溢出來,撒了一地。
“怎么玩?”溫水包裹著他們,林沉問。
“這樣。”叢嘉指揮著他。
水一點一點漫出去,林沉很輕,沒過會兒,他就不再繼續那樣。
叢嘉撐著浴缸沿,收緊了雙手。
溫水好像帶著療愈的功能,叢嘉不再像以前那樣需要緩很久,但她不想動,就這么躺著,讓林沉幫她洗。
“林沉。”
當干厚的浴巾蓋住叢嘉的身體時,她終于恢復了力氣,笑看著林沉說:“我發現,你不喜歡我背對著你。”
“這是我剛剛總結出來的。”她分析道:“在溫哥華的第一次,我大多數是面對著你,后來在家里那幾天,在客廳,你一直抱著我唔。”
叢嘉被浴巾捂了下嘴,不滿地瞪著林沉。
在氤氳著蒸汽的浴室里,她的眼睛朦朧而美麗,讓林沉心動不已。
她一把扯下浴巾,聲音嬌嬌的:“你干嘛!?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林沉安靜地看著她,過了幾秒,很低地“嗯”了聲。
“是實話。”他破罐子破摔地補充。
叢嘉有些高興:“我就知道。”
“但是為什么?”她握著林沉的手,用那雙漂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視著林沉,不回答就不罷休的模樣。
林沉垂下眼,一言不發許久,低頭珍視地吻她的臉頰。
“因為想看著你。”他的聲音卻輕柔而緩慢,就仿佛很想說給叢嘉聽。
“想看著你。”他喃喃的:“看你小口喘氣的樣子,臉頰有點粉,聲音也好聽唔。”
叢嘉捂住他的嘴:“林沉,你學壞了。”
她的臉頰開始和那時候一樣粉了:“你以前不會說這種話。”
“因為你問我了。”
叢嘉微怔,反應了會兒,才想到林沉大概是還在踐行著“坦白”這一門課。
她又是好笑,又是感動。
“敢情原來你以前把這些話都是憋在心里是吧。”
“以前沒想過。”林沉平直地回答:“最近才想的。”
叢嘉瞪圓了眼,一時竟不知道要怎么回復,干脆蓋上被子,背過身:“我困了,要睡了。”
她閉著眼,感覺到溫熱的鼻息和細膩的親吻。
“晚安,嘉嘉。”林沉最后這么說。
第二天起床,叢嘉要去臨市參加一個活動,怕路上堵車趕不上,喻姐訂了動車票。
司機請了假,叢嘉本想打車去動車站,但林沉主動要求送她。
現在已經過了早高峰,車駛上高架橋。
叢嘉嫌車里熱,把車窗開了個小縫,冷風擠進來,和暖氣中和。
車載音響調到了音樂頻道,一陣輕音樂后,是主持人帶著磁性的聲音。
“觀眾朋友們,歡迎收聽93.9音樂廣播,今天呢,我們請來了一位重磅嘉賓,大家猜猜是誰?”
自然沒有人會回答他,但背景音里傳來輕笑,主持人便也順勢說:“我想有長期關注我們節目的朋友肯定知道,來知彥,和大家介紹介紹你自己。”
叢嘉怔了怔,下意識地看了林沉一秒,他只是面不改色地看著前方的路況。
好像并不在意,卻讓叢嘉恍然想起回國前的那一天。
和好后,叢嘉開始長期住在林沉的公寓里,但因為回國需要整理一些東西,她還是和林沉一起回了別墅一趟。
回去時是傍晚,夕陽撒落到海面上,叢嘉和林沉手拉著手往家的方向走,遠遠地,聽到朦朧的歌聲。
旋律慢悠悠的,像是一首動人的情歌。
開了門,叢嶼半蹲在置物臺前,擺弄著前面的唱片機,回頭看到他們,下一秒,歌聲戛然而止。
“回來收拾東西?”叢嶼神情有點不自在,叢嘉感到奇怪,笑了笑問:“聽什么呢?”
唱片機旁邊放著盒子,叢嘉拿起來看了看。
是賀知彥的新專輯,上面寫了to簽,是送給叢嶼的。
叢嘉把唱片還給叢嶼:“聽就聽唄,遮遮掩掩干什么。”
她拉著林沉的手往上走:“我們上去收拾東西。”
林沉的表情很平靜,甚至還禮貌地對叢嶼打了聲招呼。
叢嘉本以為他不在意,沒想到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林沉的吻隨之落下。
他吻得很深,勾著叢嘉的舌頭,像是要把她一同帶進情.欲的世界里。
叢嘉“唔”了聲,推開他。
“林沉,你在吃醋嗎?”
林沉長得很英俊,但不笑時就顯得冷淡,絲毫不像是剛剛把叢嘉按在門上親吻的樣子。
他的嘴唇透著水色,垂著眼看了叢嘉一會兒,很快地“嗯”了聲,又說:“記得你在玫瑰叢里笑的樣子。”
“什么?”叢嘉不明所以。
林沉緩慢地、一字一字地說:“記得你在玫瑰叢里笑的樣子。”
“他的歌詞,在寫你。”
那似乎是進門前聽到的最后一句歌詞,隔著一道門,他的聲音模糊不清,叢嘉沒想到林沉會記得這么清楚。
“又吃醋啦。”叢嘉對這樣的場景駕輕就熟,她伸手輕勾林沉的領結,笑著說:“你怎么知道那是在寫我,說不定是在寫別人呢。”
“我看過他的采訪。”林沉說:“他說過這首歌的創作初衷。”
“你怎么還去看他采訪。”叢嘉覺得好笑:“你真是的,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
林沉的聲音很悶:“不小心看到。”
“那你可以按掉啊。”叢嘉理直氣壯:“再說了,你也可以記得我在玫瑰叢里笑的樣子。”
她放低了聲,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林沉,墊著腳,湊到他耳邊說:“你也可以記得我其他時候的樣子。”
“比如”
林沉咳了聲,退開,過了兩秒,又靠近。
“我知道你們沒什么,嘉嘉,但是我”
他看起來不太自在:“會吃醋。”
“他喜歡你,把你寫進歌里,我沒有資格說什么。”他擁緊了叢嘉,在她耳邊說:“剛剛有點后悔小時候沒有學過作曲。”
“我也想把你寫進歌里。”
叢嘉靠著他:“你不是給了我這個嗎?”
她抬著手,透明戒指在林沉的眼前晃啊晃。
“賀知彥也不會這個。”
叢嘉把戒指摘下來,戴在林沉的大拇指上,問:“是不是有個什么app可以看到心率?”
林沉把手機遞給她:“這個上面就可以。”
“哦。”叢嘉打開app,頭也沒抬地說了句:“找到了,老公。”
三秒后,顯示著心率的那一欄開始飆升,發出紅色的預警。
叢嘉這才把頭抬起來。
正是傍晚時分,屋里的暖氣開得不大,林沉的臉很快地紅了,他近乎有些呆滯地看著叢嘉,領帶在剛剛接吻的時候被叢嘉扯歪了,松松垮垮地掛在胸前。
叢嘉抿著唇笑:“你怎么了?”
“老~公~”
手機開始發出震動,“滴滴滴”的強烈預警,屏幕上鮮紅的字體。
叢嘉開始有些怕了,手貼上林沉的胸口:“沒事吧?”
手機震得叢嘉手掌發麻。
“我不叫了,林沉,你冷靜點。”
貼著胸口的那只手被握住,手機被抽走,拋在床上。
接下來的一切,叢嘉都不記得了。
只依稀想起,叢嶼在門口問她“怎么了”
“沒事。”叢嘉悶著聲說:“我不小心被撞到腳了。”
距離唱片事件過去已經一個月了。
叢嘉不是不知道賀知彥的影響力廣,但也不至于這樣陰魂不散地圍繞著自己的生活吧。
主持人開始和賀知彥閑聊歌曲的創作背景,叢嘉伸手,想把節目調開,但車是新的,她磕磕絆絆,找不到調換的按鈕。
車恰好駛下高架橋,在面前的紅綠燈停住,林沉一邊手扶著方向盤,空出的一只手輕輕按住叢嘉的手背。
他的手指貼著叢嘉的手指,卻沒有指引著她把節目調開,只是拉過來,親吻著她的手背。
叢嘉由著他親,由著他用手貼近自己的臉頰。
“不調開啊?”她終于忍不住問。
磨蹭了這么久,談話也聽的差不多了,馬上要進到廣告部分了。
悠揚的背景音響起,主持人和賀知彥開始感謝節目的贊助商。
“——最后要感謝我們節目的最新贊助商訊通科技,感謝對這期節目的大力支持。”
賀知彥的聲音有不明顯的停頓,但還是跟著主持人附和著感謝。
綠燈亮了,林沉把叢嘉的手放下,他直視著前方,不再去在意遠處的、無關緊要的景色了。
他們的車一路向前,穿過長長的街道,穿過嘈雜的人群,朝著太陽的方向駛去。
在燦爛的陽光里,叢嘉從置物欄里找了墨鏡給林沉戴上。
她笑著說:“林沉,你怎么這么幼稚啊。”
“等我回來。”叢嘉不愿意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讓你——正面,好好看著我”
車終于停下了。
叢嘉滿意地笑了笑,湊過去吻了吻林沉的臉頰。
“回去的路上小心,老公。”
第82章
◎婚后日常2◎
臨市的活動結束后,喻姐說另一座城市的活動時間提前了,如果再回一趟海市,時間會有些緊,叢嘉和林沉打了個招呼,直接出了趟長差。
一連幾天工作到深夜,終于等到有一天按時下班。
叢嘉回到酒店洗完澡,撥通了林沉的視頻電話。
已經九點多了,第一通打過去,林沉沒接,大概是手機沒有帶在身邊。
叢嘉看了會兒書,大概過了二十分鐘,林沉的電話就撥過來了。
視頻那頭的他穿著白色浴袍,頭發還濕著,看起來像急急忙忙打過來的。
“嘉嘉,剛剛在洗澡。”他解釋,頓了頓又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叢嘉對著鏡頭笑:“怎么?想我啦?”
“嗯。”林沉直白道:“想你。”
“唔,今天這么坦白。”叢嘉撐著手:“那又多想?”
林沉看著鏡頭,聲音很低很緩:“很想。”
昏黃色的燈光打在他的脖頸處,有水珠慢慢下滑,滑進他微敞開的浴袍里。
叢嘉忽而起了些壞心思:“很想的意思是每天晚上會想我嗎?我不在你會,想著我,自己一個人嗎?”
林沉沒有說話,只是喉結很快地滾動了兩下,惹得叢嘉輕笑不已:“有沒有嘛?”
“沒”他停頓了幾秒,又說:“有。”
叢嘉不依不饒:“這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林沉咬咬牙:“有。”
叢嘉撐著臉,饒有興致地打量他:“什么時候?昨天還是前天?我們不是每天都視頻嗎?”
他沉默,抿唇看她。
“那你是在視頻前還是視頻后?還是”叢嘉突然認真起來:“你不會在視頻的時候自己偷偷?”
“——嘉嘉”林沉打斷她:“別說了。”
昏暗的光線也遮不住他臉頰上的紅:“有點晚了,快睡吧。”
“不!行!”叢嘉笑著堅持:“我要和你聊天,你還沒告訴我是什么時候。”
空氣有一瞬間的寂靜,林沉的視線回避般得看向遠處,訥訥道:“昨天視頻你睡著了”
他沒再繼續說,叢嘉卻已經知道他的意思。
“林!沉!”叢嘉的臉不自覺的發熱:“你,你現在怎么這么壞。”
林沉終于看向視頻里的叢嘉:“我想你了。”
他喃喃重復:“我好想你,你沒有回來,就直接走了,我好多天沒有見到你。”
林沉穿著白色帶點絨的浴袍,是叢嘉出差時帶給他的禮物,套上去像一只毛茸茸的大型犬,說完這些話,他抿著唇不再出聲,低眉順眼,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惹得叢嘉很快心軟了。
“我又沒有怪你。”叢嘉放軟了聲音:“就是覺得這么好玩兒的事,你不叫我起來,有點過分了。”
林沉愣愣地看著她。
叢嘉繼續說:“要不這樣吧,今天我沒睡著,你給我看看。”
“嘉嘉。”林沉短促地叫了聲她的名字,鏡頭卻沒動。
“快一點兒!”叢嘉催促:“鏡頭往下。”
跟隨著叢嘉的指令,鏡頭開始緩慢地下移,伴隨著微微的抖動。
叢嘉臉頰的熱意加重了,心里升起微微的期待。
林沉已經完全放棄抵抗,會意地拉開浴袍的系帶
一方匕首,早已出鞘。
“嘉嘉。”他壓抑地喊著。
叢嘉深吸了口氣:“把手放上去。”
他沒說什么,只是執行著叢嘉的命令。
“像你昨天對著睡著的我的時候那樣給我看看。”
林沉的拇指抵在匕首的尖端,粗喘了口氣,說:“好。”
燈光不知什么時候變暗了,叢嘉的心跳頻道開始加快,一點點和林沉的手速同步。
她不由地屏住呼吸,看著那方干凈的匕首立在鏡頭里,一會兒被林沉的手蓋住,一會兒又露出全貌。
耳邊全是林沉的呼吸聲,急促而無規律,鉆進耳膜,溜進心底,讓叢嘉也止不住升起熱意。
他一直很久,叢嘉知道,她有些難耐地翻了個身,就聽到林沉壓抑地叫自己的名字。
又低又啞。
他說:“嘉嘉放上去。”
叢嘉深呼了口氣:“你說什么?”
鏡頭里的手停住了,他說:“我想聽聽你的聲音,行嗎?”
“我不會”叢嘉細聲細氣,也沒拒絕:“那你教我。”
他頓了頓,指引著叢嘉找到位置,聲音斷續地教導她。
林沉似乎比叢嘉更知道自己取悅她。
這樣的感覺讓叢嘉新奇,她顫栗著,由林沉帶領著,慢慢走進完全陌生的領域。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抖了抖,有很短的一段時間,失去了意識。
周圍變得迷迷糊糊,她的胸膛起伏著,覺得身上出了一層薄汗,回過神時,林沉已經再次出現在鏡頭里。
“還好嗎,嘉嘉。”他眼神有些迷離,臉上帶著還未褪去的情.欲。
“不好。”叢嘉緩慢地坐起來,小腹發軟:“我又要去洗澡了,拜拜。”
“嘉嘉,別掛。”林沉急聲打斷。
“干嘛?”叢嘉小聲地“哼”了一下:“你想看我洗嗎?”
“不行。”她義正言辭地拒絕:“剛剛已經陪你玩兒過了,我現在累了。”
“不是。”林沉的聲音低下去:“我只是想問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過幾天吧。”
叢嘉想給他一個驚喜,沒告訴他自己明天就回去。
“好。”林沉看起來有些失落,但還是對叢嘉笑了笑:“晚安,嘉嘉。”
“嗯,晚安。”
掛了電話,叢嘉洗了個澡,或許因為太累了,很快便睡著了。
第二天,飛機落地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叢嘉坐車回了山頂別墅,家里很安靜。
“林沉還沒下班嗎?”叢嘉問阿姨。
“先生這幾天都比較晚才回來。”
敢情是趁她不在就開始延長加班時間了?叢嘉有些生氣,覺得林沉又像以前一樣,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她馬上打了電話給他,可那邊一陣忙音,無人接通。
客廳里靜悄悄的,阿姨見叢嘉好像生氣了,給她倒了杯水,叢嘉抿了口,還沒嘗出味道,就聽阿姨說:“這是林先生前幾天買的花草茶,說以前您也給她買過,這種茶晚上喝了好入眠。”
叢嘉的氣消了點兒,又給林沉打了個電話,還是沒接,過了十分鐘,她沒忍住,給陳助理打了個電話。
“林總今天很早就走了。”陳助理的聲音有些猶豫:“您別生氣,他可能有一些自己的事,和朋友聚會,一時沒聽到也是正常的。”
他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后,自己也心虛了。
“他這幾天都加班嗎?”叢嘉問。
陳助理:“從溫哥華回來后,林總一直按時下班。”
叢嘉感到不對勁,和他道了謝,看著墻上的時鐘一點點移動,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機終于震了起來。
“你去哪兒了?”叢嘉的聲音很平靜。
電話那頭頓了頓,說:“嘉嘉,不好意思,剛剛在忙,有些事情。”
“忙什么?”叢嘉說:“陳助理說你已經下班了。”
“我在外面學點東西。”林沉支支吾吾。
“學什么呀?”
叢嘉有些不快:“我在家里等你好久,而且我問了陳助理,他說你最近明明都按時下班,你又瞞著我干什么?”
“嘉嘉。”林沉的語氣有些急:“我不是故意瞞著你,我——”
他停頓了些許時候,像是接下來的話有些難以說出口。
“——算了。”叢嘉說:“你沒有帶司機是嗎?好好開車,回家了再說,注意安全。”
“嘉嘉。”林沉又叫了聲她的名字,過了幾秒,那邊安靜了下來。
“我車停在路邊了。”他的聲音低了些,隔著電話線,有些許的喑啞:“我在重新學小提琴。”
叢嘉怔了怔:“小提琴?”
“嗯,你之前說過想要聽,但我一直沒有時間學。”林沉說:“最近下班后會去學一會兒,想要等你回來,拉給你聽。”
叢嘉的心慢慢飄起來,情不自禁地笑了笑:“那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拉得不好。”林沉悶悶道:“想等練好一些了,再告訴你,你別生氣,不是故意瞞你。”
“也不是不坦誠。”
“好吧。”叢嘉說:“那你快回來。”
她貼著手機,用氣聲說:“我想你啦。”
叢嘉不知道練習小提琴的地方有多遠,但林沉不到十分鐘就回家了。
他西裝革履,背著小提琴箱,卻有種奇異的和諧。
叢嘉從背后抱住他的腰:“吃飯了嗎?”
“吃了一些。”林沉把小提琴箱放到旁邊,小臂繞過叢嘉的大腿,猛地將她抱起來。
“吃了什唔。”剩下的話被堵在喉嚨口,他的吻早已迫不及待地落下來。
“嘉嘉”他的聲音黏在交纏的唇齒間:“想你了。”
明明昨晚才過,他卻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叢嘉,熱情又放肆地吻著她。
叢嘉由著他親了會兒,就向后退。
客廳的燈光明亮,襯得叢嘉格外美麗,她還畫著淡妝,眼尾微微上挑,唇上的晶瑩不知是唇膏,還是別的什么。
“先拉給我聽聽。”叢嘉興致滿滿。
林沉俯身,想繼續親她,卻被按住了嘴:“不給我聽,就不親了。”
“嘉嘉。”林沉有些無奈地喚了聲她的名字,似乎想要分辯幾句,但觸到叢嘉的眼神,就不再說了。
“好吧。”他彎腰打開琴盒,將小提琴架在肩膀上,動作標準流暢,配上板正的西服,像模像樣。
琴音慢慢流淌。
叢嘉聽出來,他拉的是舒伯特的《小夜曲》,很溫柔的旋律。
外面飄著雪,屋里卻溫暖。
林沉拉了一分多鐘就停下了,他把琴放進琴盒,走過來抱叢嘉。
“現在可以親了嗎?”
“好吧。”叢嘉裝作勉為其難的樣子,卻主動環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他們不知道吻了多久,像是要把這些天的思念和分離,都宣泄在這個交纏的、濕熱的吻里。
許久許久,林沉松開了她。
叢嘉輕笑了下:“你這不是拉的挺好的嗎?為什么說不好?”
“還不夠好。”林沉又吮了下她的唇:“還可以更好。”
“唔,小提琴我倒是不會,鋼琴會一些,下次可以給你伴奏。”叢嘉靠在他的肩上,林沉沒說話,只是摟住她的肩,用手指輕輕摩挲著。
叢嘉握住他的另一只手,用手指觸著上面的繭,有點心疼:“我怎么覺得更嚴重了點。”
林沉好似笑了一聲,說:“哪有這么快,才多久。”
“才多久,一個多月了呢,陳助理說你回國之后一直按時下班。”叢嘉揚起聲音,質問道:“你說說,是不是你這些時間都在偷偷練。”
“我錯了。”他干脆道歉,卻忽然俯身,很重地吻了一下叢嘉的臉頰。
叢嘉被吻的一個踉蹌,好在腰還被摟著,她瞪了他一眼,故作兇狠:“就算練這個,也不能太累,今天你去到這么晚。”
“既然你知道了那以后就叫老師來家里就好。”林沉說:“這樣我就能按時下班了。”
叢嘉笑著點點頭,靠近林沉,想繼續和他接吻,門鈴聲卻突然響了。
“嘉嘉——”叢嶼在門外叫她。
“這么大晚上了,他怎么來了。”叢嘉站起來去開門。
一人一狗立在門口,在燈光的映照下,眼睛都很亮,頗有幾分相似。
“狗?”叢嘉低頭看著小金毛。
小狗已經自來熟地低頭讓她摸,毛發金黃滑順,叢嘉輕輕揉了兩下,又抬頭問:“你什么時候養狗了?”
“不是我的,你嫂子,就是我女朋友,她出差了,把狗放在我那寄養,但我最近有點忙,交給別人我不放心,我昨天和林沉提過一嘴,他同意了。”
“這么可愛,那你把東西留下吧。”叢嘉傾身抱住小狗,它開心地在她懷里蹦蹦跳跳。
叢嶼千恩萬謝的走了,他似乎真的有急事,來去匆匆。
叢嘉坐著和狗玩兒會,林沉就坐在一邊不吭聲,見叢嘉的注意力已經完全不在自己身上了,他“咳”了聲。
叢嘉回頭看他:“干什么?”
“帶他出去散散步吧。”林沉給它重新套上狗繩。
“外面好冷,我不想去。”叢嘉說:“而且我覺得他沒有很想出去。”
小金毛在叢嘉懷里拱,沒過會兒,無恙也跑了過來,它不怕生,揮舞著小手,把狗趕走,迅速搶占叢嘉懷里的位置。
小金毛膽子小,被只有他一半大的無恙嚇得跑出幾步遠,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那眼神,莫名的有些熟悉。
叢嘉福至心靈地向后看去。
“嘉嘉。”林沉叫了聲她的名字:“很晚了,我們睡吧。”
“好吧,我讓阿姨照顧一下小狗。”叢嘉拉著他:“這里還有一只需要我注意的大狗勾呢。”
“大狗勾”不說話,不反駁,不承認,卻順從地跟著叢嘉走上樓梯。
房門關上,叢嘉覺得剛剛和小狗玩了好久,身上占了許多毛,有些不舒服,走進浴室準備洗澡。
浴室門半掩著,林沉不知什么時候走進來,他外面的那身西裝已經脫了,只留下一件薄襯衣,襯得腰窄肩寬。
“你干嘛?”叢嘉挑眉:“想一起洗?”
林沉不說話,只是用行動證明著一切。
衣服落了一地,暖氣的蒸騰下,他們的身上濕潤而溫暖。
林沉遵循著昨晚在視頻里說的每一個要點,半跪在洗手臺前
“我不要了”叢嘉按住他的肩膀:“你站起來。”
“怎么了?”林沉問:“不舒服嗎?”
叢嘉的眼睛很亮:“你知道DT嗎?”
“什么?”
“就是——”叢嘉慢吞吞地說:“某個英文縮寫。”
她看著林沉的表情,意識到他已經明白了,又繼續說:“你每次都說要聽我說,這次我也想聽你說。”
“我”林沉抱住她:“嘉嘉,我有說。”
“你總是叫我的名字,沒意思。”叢嘉的臉頰很粉,眼睛彎彎,這是她每次做壞事時,慣用的笑容。
“說點不一樣的。”
林沉隱忍地看著她:“嘉嘉這不好。”
“有什么不好,這是情.趣。”叢嘉搖晃他的手:“我想聽你說,快點快點。”
見他抿著唇不說話,叢嘉松開他,往后退了些,她的雙手緩慢地撐在洗手臺上。
明亮的燈光映在她潔白的shenti上。
一覽無余。
叢嘉抬腿,很輕很輕地踢了他一下:“說不說?”
青筋在林沉的脖頸上綻起,他按住叢嘉的腰,俯身在她耳邊說:“我愛你。”
叢嘉的心麻了一瞬,她慢慢地抬眼,直視著林沉,臉頰早已經紅透了。
“這算什么DT?”她細聲細氣地問。
林沉低頭吻她的唇,又說:“我愛你,嘉嘉。”
叢嘉摟住他的脖子:“好吧,林沉式dt。”
她對他甜甜的笑:“我喜歡。”
浴室潮熱,鏡子上蒙著一層白霧,林沉伸手按了除濕按鍵。
叢嘉回頭看,巨大的落地鏡,將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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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僭越》男暗戀/青梅竹馬/陽光明媚X沉默寡冷/女主真公主不破產
十五歲那年,許見月趴在二樓的欄桿上,第一次見到梁沼。
少年戴一副黑框眼鏡,沉默地站在花園里,冷眉冷眼,看起來不愛搭理人。
父親說那是已故司機的孩子,叮囑許見月不許欺負他。
許見月當然不會…欺負他,裝飯倒水都是梁沼自愿的。
許見月以為他是影子,永遠沉默地跟隨,不需要回應,卻沒想到———
許多年后的夜晚,梁沼冷淡的臉染上紅,汗水順著額頭滑落,他緊緊抱著她,只卑微地央求她說一句“我愿意。”
—
無論十六歲,還是二十六歲,于梁沼而言,對許見月的喜歡,本就是種僭越。
閱讀指南:
1.男主卑微文學,不喜歡的慎入
2.從小時候開始寫,后期都市篇
3.前期:大小姐X窮小子,后期男主會有錢
第83章
◎婚后日常3◎
今天林沉似乎不再執著于某一種姿勢了,因為從鏡子里,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叢嘉。
看見他們兩人,所有的一切。
叢嘉開始難以感知時間的流逝,只覺得像飄在云里,沉在夢里,昏昏沉沉地坐在浴缸里,溫水慢慢地包裹住自己,或許還有別的什么。
但她太累了,靠著林沉的肩膀,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醒來時,她感到自己被林沉緊緊地摟在懷里。
“熱。”叢嘉掙了掙,林沉便很快放開她。
叢嘉掀了被子,晾了會兒,感到不再那么難受了,又鉆進被子里,沒過兩秒,林沉又粘了上來。
叢嘉轉頭,見他緊閉雙眼,明顯還在睡夢中。
剛剛的所有的動作,都是林沉的條件反射。
叢嘉心里很復雜,有些高興,又有些煩躁,干脆纏到他身上,在他脖子上狠狠地吮吻。
或許是力道有些大了,林沉慢慢睜開了眼:“怎么了?嘉嘉。”
“你抱著我,把我熱醒了。”叢嘉控訴。
林沉的意識還不清晰,卻還是松了手,悶悶地說了句“對不起”,抱著被子,移遠了點。
他高大的身體蜷著,有些可憐兮兮的樣子,惹得叢嘉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慢慢移過去,拉著他的手,小聲說:“算了,你過來吧。”
林沉抱了抱叢嘉,又揉她的頭發:“你好好睡,我去做早餐,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今天是周末,你應該不會加班吧?”
“嗯,不加。”
叢嘉的頭發長到了腰間,光澤滑順,林沉在他的發間留連,不愿離開。
叢嘉甩了甩頭發:“我準備去看看老師,就是我小時候的啟蒙老師,是回雪的姑媽,她昨天恰巧給我打電話,你要陪我一起去嗎?”
“好。”林沉說。
深冬里,那棟深紅色的小洋房被白雪覆蓋,只露出一點顏色。
屋里很暖,老師給他們準備了熱茶,笑著和林沉打招呼。
“上次我就說問嘉嘉,怎么不帶你先生來啊?這次是真來了。”
林沉得體地應對,他平時寡言沉默,但因為工作關系,也深諳社交法則,不著痕跡地恭維幾句,老師便笑得更熱情了。
回去時,老師還讓他們帶上自己的手作小餅干,叢嘉微笑地收下了。
出門已經快十一二點了,正午的太陽很燦爛。
林沉牽起她的手,慢慢地走在落滿雪的小徑上。
遠處崇德的鐘樓矗立著,威嚴而莊重,仿佛這座城市的守護者。
“這里離學校很近。”林沉突然說。
“對啊,上次我和雪雪來,還一起去學校旁邊吃午飯了。”叢嘉說:“對了,我們去吃的還是那家餛飩店,書文爸爸開的。”
皮薄餡大,鮮肉和香蔥混合,蝦米提鮮,叢嘉想起來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聲。
“說的我都餓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沉攬住她的肩,溫聲問:“要去吃餛飩嗎?”
“好啊。”
叢嘉把手伸進林沉的口袋里,他少有的穿了羊絨大衣,厚實而暖和,叢嘉的手和他的貼在一起,忍不住玩鬧般地伸出食指,滑動著他手背上的青筋。
林沉很快抓住她的手,低低地說了句“別鬧”,下一秒卻又縱容地松開了手,欲拒還迎。
叢嘉偷笑了下,故意把手從他的口袋里抽出來,插進自己的口袋里。
地上的落雪還沒清干凈,有些滑。
沒過兩秒,林沉就轉頭看他。
叢嘉看向遠處,若無其事地說:“不知道還要走多久。”
“挺久的。”林沉的視線落在叢嘉的眼睛上,抿了抿唇,見她不回答,又說:“路上挺滑的。”
“嗯,對啊。”叢嘉說:“我就知道今天要走一會兒,所以特地穿了這雙防滑的靴子,走起來可方便了。”
她蹦跳著往前幾步,回眸對著林沉笑,幾粒細雪緩緩地飄在她的長睫上,她便眨了眨眼,明眸在雪意下,閃亮而美麗。
林沉的腳步微滯,過了幾秒,走到她身邊,緩慢地牽起她的手:“還是很危險。”
“唔。”叢嘉又繼續伸出食指摩挲著他的手背。
林沉始終沉默地縱容著。
“現在可以玩兒啦?”叢嘉笑著問。
林沉看著她,神情像是無可奈何,又像是舉旗投降。
因為在叢嘉這里,林沉從來一點勝算也沒有。
她輕輕一勾手,他便什么也不記得了。
林沉伸手替她整理剛剛跑跳時散亂的鬢發,聲音溫柔:“一直都可以。”
叢嘉滿意地笑了笑,拉著他往前走:“我好餓,快點走啦。”
“好。”林沉緊握著她的手,不再松開:“餓的話,要不要先吃幾口你老師送的曲奇。”
叢嘉停住腳步:“不要!”
“你知道她剛剛留飯,我為什么拒絕嗎?”
“不知道。”
叢嘉一臉為難,盡量用委婉的語氣表述:“她廚藝不是太精湛。”
“飯菜什么的還好,但是甜點類的,腸胃不好的不要輕易嘗試了。”
“怎么會?”林沉說:“聞起來還可以。”
“我勸你不要嘗。”叢嘉很認真地說:“你實在好奇的話,咬一小點就好。”
或許是很難理解怎么會把曲奇這么容易的小甜點做的難吃,林沉垂著眼,端詳著金黃色圓塊,咬了小小的一角。
他的臉上沒有太大的波動,只是眉頭很輕地一皺:“咸。”
“好了,快放起來。”叢嘉說:“不要再吃了。”
“嗯。”林沉把曲奇收回紙袋,轉眼間,就到那家餛飩店了。
崇德有很多假期,圣誕也會放十天的假。
學校門口沒什么人,那家餛飩店也沒有開。
“我記得以前臺風天都開著。”叢嘉有些失落,但開心更多些:“放假了,多休息也很好,書文爸爸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她總是這樣好,時時刻刻為別人著想。
林沉看著她,忍不住憐愛地觸她的臉頰,他的指腹粗糙,讓叢嘉感到酥麻。
“怎么啦?”叢嘉抬眼問。
“沒事。”林沉說:“只是很愛你。”
叢嘉彎彎眼:“你說說,哪天不愛?”
在一起這么久,林沉對叢嘉的調侃逐漸有了抵抗力。
他淡笑道:“嗯,每天都愛。”
最后他們選了一家西餐店。
崇德學生的消費能力不低,這家店的價格對于普通學生來說并不便宜。
推開木質門,有微微的鈴響。
叢嘉先去了一下洗手間,讓林沉點菜,回來時,他還沒點完。
“你看看還想吃什么?”林沉把菜單遞給她。
叢嘉問:“點了什么了?”
服務員給她展示了已經點的菜品,叢嘉頓了頓說:“再加個藍莓奶油蛋糕吧。”
這家餐廳的味道屬實一般,但叢嘉很餓,點的東西也都吃完了。
外面的空氣很清新,雪不知什么時候停了。
他們像來時那樣牽手漫步,如同一對普通的情侶,共享著珍貴的周末時光。
崇德門口還有很多小店還開著,有賣飾品的,也有賣文具的,都不是叢嘉現在的年紀會喜歡的了,但她還是饒有興致地走走看看,買了一些筆,也買了幾串廉價的水晶手鏈。
最里面的那家店很特別,古樸的木質裝飾,門口綴著水晶簾,有淡淡的暖香飄來。
叢嘉愣了愣,忽而想起自己曾經在這家店算過塔羅牌。
“我想再算一次。”她對林沉笑,撩了簾子走進去。
老板娘坐在高大的木桌后,探出頭:“姑娘,算塔羅牌還是求手鏈。”
她看了幾眼林沉,又對叢嘉熱情地笑開:“我們這的手鏈可都是開過光的。”
“不用了,算算塔羅牌就好。”叢嘉說。
老板娘問:“算什么?”
“算愛情吧。”
老板娘了然地笑,引著她在窄小的木凳坐下,叢嘉卻不動,指著林沉說:“給他算,不是給我算。”
林沉有些詫異地望著叢嘉:“嘉嘉?”
“我覺得這個很準。”叢嘉湊到他耳邊,小聲說:“算算我是不是你的命中注定。”
林沉看上去有些抵觸,但在叢嘉的堅持下,還是坐了下來。
老板娘從柜子里抽出一疊卡牌,指引林沉抽了一張。
他的手指懸停在半空,最終還是不情不愿地指了其中的一張。
“這張啊。”老板娘神秘兮兮地放低了聲音:“你內心渴望甜蜜溫暖的愛情”
“很準啊。”叢嘉點點頭。
老板娘不著痕跡地看了叢嘉一眼,繼續說:“過去你有一些不愉快的感情經歷,讓你對愛情產生懷疑”
叢嘉的眉頭逐漸皺起來,林沉抬眸和她對視,似是感到不對勁,立刻出聲:“老板娘。”
他站起來:“多少錢?”
老板娘愣了愣:“50。”
林沉給了錢,握住叢嘉的手,在她耳邊說:“沒有的事,我沒有什么不愉快的感情經歷。”
叢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知道啊,而且情感經歷,又不一定指的是戀愛經歷。”
林沉解釋:“有歧義,我怕你聽著不開心。”
“我哪兒這么容易不開心。”叢嘉抱著雙臂看他:“惡人先告狀。”
她壓著林沉的肩,讓他坐下去,又轉頭對老板娘說:“您繼續說。”
“是的,我也正想這么解釋。”老板娘淺笑著。
不知名的熏香在狹窄的空間里環繞著,令人感到安心,沉靜。
她看著牌面,聲音漸漸輕了:“如同牌面上的水晶球,此刻的你,只要敞開心扉,相信愛,用心感受,你的另一半,就在你身邊。”【1】
林沉握著叢嘉的手慢慢地收緊了。
冬日的午后,陽光穿過珠簾,暖黃色的光斑落在他們周圍。
“剛剛你們走進來,我就覺得你們眼熟。”老板娘看向林沉:“后來你抽牌的時候,我想起來,很多年前,有個學生來我店里”
她無奈地笑了笑:“我沒見過這么傻的孩子,拿著錢那么莽的往我懷里塞,那時候下雨,他走了后,站著的地方淌了一大片水。”
叢嘉怔怔的望著她,一種沒來由的預感從心底涌上來。
“您是說”
“看來這小伙子還沒和你說過啊。”老板娘握住叢嘉的另一只手:“他拿著錢來我的店里,說晚上會有一個很漂亮的女孩來店里,讓我說一些安慰人的話。”
她的手和林沉不同,保養良好,蓋在叢嘉的手背上,給她一種別樣的溫暖。
“這要求很奇怪,我猶豫著沒答應,他就傻兮兮地站著不走。”
有一塊光斑隨著搖晃的珠鏈移動著,落在叢嘉的背上。
“沒想到這么多年,你們還是在一起了。”老板娘抽出剛剛那張卡牌,遞給叢嘉:“這張牌就送給你們吧。”
她愣愣地接過牌,有一小段時間,她的心里很難過,看著林沉,忽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問些什么。
叢嘉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離開那家店的,只知道林沉牽著她的手。
走了一小段路,她聽到林沉喚了聲“嘉嘉。”
叢嘉回過神來,看向他。
“很多年前的事了。”林沉的眼神沉靜:“我其實都不太記得了。”
那張卡牌放在叢嘉的口袋里,邊緣很硬,膈得叢嘉手指疼。
“你應該和我說的。”叢嘉眨了眨眼,酸澀的淚意終于淡了些:“如果,你高中和我說了”
她頓了頓,又覺得林沉根本不會做出那樣炫耀邀功的事:“算了。”
“你不會說的。”
“那現在說,來得及嗎?”林沉擁住她,微微彎下身,在她耳邊小聲說:“當時老板娘不太想答應,我就說”
“我喜歡那個女孩,我不想看到她傷心難過,我很心疼。”
他的聲音飄在空氣里,與雪意融合:“就像現在這樣。”
“嘉嘉,別難過了。”
“我們還有以后,很久,很久。”
雪不知道什么時候下了起來,落在他們的肩膀上,頭發上。
林沉親吻著她的臉頰,不知什么時候,從另一個口袋掏出絨面戒指盒。
里面是一枚閃亮、巨大的粉鉆。
“你說喜歡漂亮的,我買了一顆新的。”林沉自嘲地笑了笑:“一直沒什么新意,不知道送你什么。”
在冬日的眼光下,那只戒指熠著耀眼的光澤。
“算是我們重新在一起的求婚戒指好不好?”
落雪的小徑上,一個人也沒有,林沉想要半跪下,卻被叢嘉攔住了。
“地下好涼,你站著說。”
林沉說:“其實小提琴是想重新向你求婚時候,拉給你聽的,但剛剛看你哭,忍不住想把戒指先送給你。”
“嘉嘉,以后,我們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叢嘉笑了笑,眼淚卻不知什么時候落下來。
林沉用拇指擦拭著她的淚,喃喃道:“我又讓你哭了,嘉嘉。”
“對,你總是惹我哭。”叢嘉吸了吸鼻子,佯裝不滿:“你送的戒指也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要戴哪一枚了。”
“上次扔掉的那枚,你撿回去了嗎。”
“嗯。”林沉小心地給叢嘉戴上:“你還喜歡的話,我回家還給你。”
淡粉色的水滴形鉆石像一顆沉靜的、美麗的、飽含愛意的心臟。
“你可以換著戴。”林沉吻住了她的唇。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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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月》
男暗戀/青梅竹馬/陽光明媚X沉默寡冷
十五歲那年,許見月趴在二樓的欄桿上,第一次見到梁沼,少年戴一副黑框眼鏡,沉默地站在花園里,冷眉冷眼,看起來不愛搭理人。
許見月想到父母的囑托,笑著向梁沼問好。
少年微微怔愣,敷衍地對她點頭,態度矜持疏離。
但后來在父母的要求下,許見月成了梁沼唯一的朋友。他和許見月想像中一樣沉默寡言,但許見月不在意,她的朋友那么多,塞進來一個也沒關系。
許多年后的夜晚,許見月躺在梁沼的懷里,看著他冷淡的臉染上紅,汗水順著額頭滑落,忽而起了玩心,詰問他當年的事。
梁沼如年少時沉悶,一言不發地看著許見月許久,才低聲說:“那時候…喜歡一個人不知道怎么表達。”
窗外的月色明亮,梁沼低喃道:“其實那天,你對我笑,我的耳朵…很燙。”
第84章
◎If林沉沒有失憶1◎
不知是不是在雪地里走了太久,當天晚上,叢嘉發起了低燒。
其實不太難受,只是很困,身體也有些熱,她靠在林沉的懷中,聽到他自責的低語,嘟囔道:“別說了,你一直說話,胸膛震著,我睡不著。”
他馬上不再說話,連動也不動了。
剛剛吃了兩粒藥,睡意很快涌上來,叢嘉半闔著眼,不一會兒,意識模糊起來。
半夢半醒間,她又聽到了林沉的聲音,低低的。
“怎么樣?”
“38.6,高燒,先吃點藥,看看明天起來會不會退燒。”
“好,麻煩你了。”
叢嘉聽到椅子移動的聲音,接著傳來家庭醫生的告別聲。
沒過多久,她被扶起來,嘴里被塞了兩粒藥。
那個人很有分寸地輕托著她的肩膀:“喝點水,咽下去。”
叢嘉聽出來,是林沉的聲音,她閉著眼,有些不滿地貼過去,窩進他的懷里,感到觸到的那塊肌肉猛地繃緊了。
“不是剛剛吃過嗎?”叢嘉頭還暈著,來不及多想什么。
他說:“你燒糊涂了。”
“是嗎?”
“嗯。”
嘴唇上貼上帶點涼的杯壁,叢嘉下意識地張嘴喝了兩口,把那兩粒藥咽下去。
過了兩秒,叢嘉被放回床上,感到林沉幫她掖了掖被角,他說:“睡吧”。
叢嘉想讓他抱著自己,但藥勁很快就上來,她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叢嘉的身邊空蕩蕩的,外頭的陽光落進來,是帶著溫暖的橙黃色。
她身上很黏,撐著被單坐起來,環顧四周,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這是她在遇南公館的房間。
怎么會這樣?她不是把那棟房子賣了嗎?
叢嘉拉開窗簾。
樓底下的泳池里,透藍色的水泛著微波,香樟樹枝繁葉茂,成片的綠葉遮擋住夕陽,只留下幾縷光,斜斜地映在花園的粉玫瑰上。
一副生機盎然的景象。
可明明昨天還在下雪啊。
她怔怔地站了一會兒,撫了撫額頭,發覺還有些燙。
應該是做夢。
那夢里,會有什么呢?
叢嘉一直是個及時行樂的人,夢代表著隨心所欲,可以不顧后果,她很快被調動起了好奇心,拉開房門,順著樓梯往下走。
賣掉這棟房子后,叢嘉其實挺后悔的,林沉曾說要買回來,但她覺得人家住的好好的,沒有必要打擾,在同小區買一套新的,意義也不同了。
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夢很安靜,很真實,叢嘉沒有穿拖鞋,踩踏上去也不會發出什么聲音。
她很快走到一樓,終于聽到點朦朧的聲響。
像是切東西的聲音。
穿過樓梯的拐角,叢嘉先看到島臺的一角,繼而是林沉挺拔的背影。
他穿著件灰襯衣,袖口挽在小臂,西裝褲襯得他的腰很窄,腿很長。
島臺對他來說有些低,所以只能微沉著肩膀。
叢嘉有些開心,她踮著腳尖跑過去,從背后抱住他的腰。
“嘶”得一聲,接著是刀摔到地面的聲音。
叢嘉沒有想到他的反應這么大。
她訕訕地放開:“對不起。”
可林沉只是怔楞地看著她。
“你”他張了張口,彎身撿起那把刀。
“你傷到沒有?”雖然知道這是夢,但叢嘉依然不想他受傷。
“給我看看。”
林沉把刀放著臺面上,站著不動。
叢嘉干脆牽起他的手,很快發現食指上有小小的刀口,血已經滲出來了。
“有創可貼嗎?”她問。
“沒有。”他說。
叢嘉捧著他的手,用紙巾吸去滲出來的血,抬頭就見林沉站著不動,眼神放空。
“你怎么了?很疼啊?”叢嘉問。
其實傷口不大,現在已經不滲血了。
他說著“不疼”,手指輕蜷。
叢嘉有些內疚,小聲說“對不起嘛”。
“沒事。”林沉的手指又動了動,像是留戀著叢嘉,又像是要即刻收回去。
在一片寂靜中,叢嘉低頭,輕輕吻了吻他的指尖。
“親親就不疼了。”
叢嘉望著他笑。
她的燒還沒退,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眼睛不像平時那樣明亮了,有些霧濛濛的。
但很美。
依舊很美,林沉不合時宜地想。
他知道叢嘉大概是燒糊涂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立刻馬上,把手抽回來,給叢嘉熬一鍋粥,讓她再吃兩片藥。
但指尖的輕盈觸感讓他不忍離去。
叢嘉抱了自己,親了自己。
這是林沉想也不敢想的事。
她是真的燒糊涂了吧
“你在給我熬粥嗎?”叢嘉問。
“嗯。”林沉說:“不太會做,你將就著吃。”
不太會做?
叢嘉覺得有些好笑,夢里林沉也太謙虛了吧。
“那熬好了嗎?”叢嘉踮腳看去,才看清林沉剛剛是在切蔥花。
“嗯。”林沉轉身把蔥花撒進去,攪了攪,鮮香味很快漫出來。
叢嘉覺得有些餓了。
她就站在林沉旁邊,和他手臂貼著手臂,側頭看他為自己盛粥。
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夢里的林沉好像和自己有些疏遠。
叢嘉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和自己相貼的小臂肌鼓著,很硬,還有些燙。
她忽而起了玩心,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臂。
林沉的手一抖,差點把手里的碗又給砸了。
“去坐著吧。”他僵硬地說:“很快就好。”
“可是我想看著你做。”叢嘉盯著林沉的耳廓,緩慢地說:“要不——你親我一口,我就過去坐好。”
林沉放下碗,轉頭看她。
“叢嘉。”林沉連名帶姓地喚她的名字,聲音有些啞。
“你發燒了。”他視線落在她泛紅的臉頰上:“去坐著吧,站久了累。”
叢嘉覺得好奇怪。
他不應該紅著耳廓,過來親自己嗎?
即使知道是在做夢,林沉的疏離也讓她覺得委屈。
她不滿地哼了聲,拉著他的脖子往下。
“啵”得一聲,很重很重地吻了吻林沉的臉頰。
松開手,叢嘉看到他飛速漫起紅的耳廓,得意地勾了勾嘴角,轉頭回到餐廳坐下,她撐著頭看到林沉站在原地,保持著剛剛的姿勢,一動不動。
“我坐下咯。”叢嘉說:“快點。”
“哦,好。”林沉如夢初醒地回過頭,很快將剩余的配菜加進去。
不一會兒,他端著碗走出。
“吃吧。”他的眼睛落在叢嘉的身上,很快錯開。
叢嘉埋頭喝了半碗就飽了,她把碗推開,臉上的熱意一陣陣漫上來。
林沉不知什么時候回來,拿著溫水和藥,遞給她。
在夢里也要吃藥嗎?
叢嘉不想吃,把藥接過來,放在手心。
林沉的電話忽然響了,他把水往叢嘉的方向推了推,見她把水端起來,才轉過身接起電話。
“嗯,出了點事,拍賣會去不了了,很抱歉。”
“我太太生病了。”
“不嚴重。”
不知道為什么,他頓了頓,聲音慢慢低了:“很快就好了。”
叢嘉聽著他的話,才把藥塞進嘴里,兩下咽下去。
喝了粥,她好像清醒了一些,又好像沒有。
聽林沉打電話說的那幾句,才有點明白過來。
現在是她剛回國的那天嗎?
她生病了,林沉留下照顧她,沒有去拍賣會。
沒有發生車禍。
沒有失憶。
所以他才會對自己那么冷淡疏離
叢嘉坐了一會兒,艱難地消化完這個消息,抬眸卻突然對上林沉的眼。
他剛掛了電話,轉過身,臉上還未褪去的冷淡倦意,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很淺的化開。
“藥吃了嗎?”
叢嘉張開手掌心:“吃了啊。”
“嗯。”林沉點頭:“那上去休息一下。”
叢嘉沒動,也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個疏離冷淡的林沉,她就忍不住地想去逗逗他。
反正,不管是哪個他,都是注定要和自己在一起的,叢嘉這么想著,裝模作樣地趴在桌子上:“累了,走不動。”
林沉原地站了幾秒,但那時間并不長。
他很快走過來,手很有分寸地托了一下叢嘉的手臂:“我扶你上去。”
叢嘉把半個身子的力道都倚在他的手上,站起來,很快用臉頰貼住他的肩膀。
“身上沒力氣,你抱我上去嘛。”
林沉托著他的手掌微微用力。
他不知是在斟酌,還是在猶豫。
病里的叢嘉有些沒有耐心,她用臉頰輕蹭著林沉的肩膀,撒嬌般地說:“不可以嗎?”
下一秒,她身子猛地騰空。
林沉的手伸過她的小腿彎,把她抱了起來。
他腳步很快,像是克制不住內心的震顫,三兩步就走上了樓梯。
叢嘉貼著他的胸膛,清晰地聽到他強烈而快速的心跳聲。
她忍不住偷笑。
林沉的腳步逐漸慢下來,他從樓梯到房間,走了很久。
叢嘉也不催他,只是勾著他的脖子,目光灼灼。
他被看得紅了耳根,輕咳了一聲,用后背頂開叢嘉的房門,把她小心地放在床上。
夕陽早就落下了,屋里沒開燈,只留下花園里淺淺的燈光。
林沉替她掖了掖被角。
“睡吧。”
“睡一覺就好了。”
他起身要離開,下一秒,手卻被牽住。
叢嘉的手勁不大,只是握著他的指尖,慢慢地、不經意地摩挲著他手上的繭。
“我生病了。”
她的聲音有些委屈:“你就不可以留下陪陪我嗎?”
【作者有話說】
突然有個小腦洞,在這個世界先d后愛(林沉視角里),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歡?
第85章
◎If林沉沒有失憶2◎
四周很安靜,有一小段時間里,林沉好像失去了聽覺,他怔怔地站著,感受到指尖若有若無的觸摸,身子繃了繃。
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離開。
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叢嘉了,她外出采風一年,回來就提了離婚,林沉口不擇言地說了幾句難聽話,到現在還后悔。
她生病了,自己也有很大一部分責任。
所以留下照顧她也是應該的,林沉這么想著,慢慢地回身,在床邊的椅子坐下。
不甚明亮的環境里,他們離得不遠不近,指尖卻始終相觸著。
叢嘉沒有松開,林沉便也沒有動。
林沉知道生病的人會有些脆弱,情緒化,所以剛剛叢嘉那樣做,也情有可原。
他不著痕跡地把手往前移了移,更貼近了叢嘉一些,才說:“我在這。”
“你睡吧。”
“嗯。”叢嘉一把握住他的手,掌心貼著掌心。
他的手寬大而干燥,很溫暖,給人一種切實的安全感。
叢嘉慢慢地靠過去,臉頰輕貼著他的手背。
他掙動了一下,不知是被叢嘉冒犯到,還是想離開。
“叢嘉”
“嗯?”
“你”林沉嘆了口氣:“算了。”
他把椅子移進了一些:“剛吃了藥,休息一下。”
“可是我現在精神的很。”叢嘉說:“我就想你陪我說說話。”
說話是林沉最不擅長的事。
但叢嘉想聽,他沒有理由拒絕。
“說什么?”他問。
“什么都行。”叢嘉的臉頰蹭了蹭他的手背:“說說我去采風的這一年多,你都做了什么?”
他安靜了兩秒,平淡道:“工作。”
這人會不會聊天啊?難怪自己以前從沒發現他喜歡自己。
“是那個什么納米芯片什么的嗎?”叢嘉溫柔地問。
“是的。”
林沉似乎終于回過神,不想這樣草率地結束談話,頓了頓,繼續說:“我們設想把芯片放進手環或者戒指里,可以實時通過汗液檢測用戶的激素變化”
他一板一眼,像是在做產品發布會,從功能講到原理,叢嘉越來越聽不懂了。
大概是注意到叢嘉的沉默,他的聲音逐漸放緩,放低。
最后終于不再說了。
“抱歉。”他的手指蓋在叢嘉的手背上,很輕微地顫了顫。
“其實我的生活挺無趣的”他自嘲道:“沒什么好聽的。”
叢嘉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微妙地感受到他的失落。
她笑了笑說:“那這個產品上市了,你可以送我一個嗎?”
沉默了很短一段時間,林沉說:“可以。”
“其實你常年在外面,挺適合的。”
“唔。”叢嘉說:“我也覺得。”
她的聲音微微上揚:“像是給我量身打造的。”
林沉沒說話,半晌,像是刻意岔開話題。
“這一年多你在外面,開心嗎?”
“開心吧。”
叢嘉的記憶已經離那段時間很久了,她翻了個身,面對著林沉,在幽微的燈光下,描摹著他的輪廓。
深刻的眼窩,挺拔的鼻梁,唇部有唇鋒,不薄不厚,看起來很性感。
林沉喜歡濕吻,通常先淺淺的吮幾下,再含糊地叫兩聲“嘉嘉”,待她回應時,就撬開她的唇,勾住她的舌頭
叢嘉的臉有些熱了。
“林沉。”她呢喃著,唇似有若無地掃過他的手背,察覺到他的掙扎。
“我有點冷。”她胡亂說著。
“我去把空調開低一點。”林沉想站起來,但一邊手還被叢嘉拉著,動彈不得。
“不用。”叢嘉輕聲說:“你的手好熱啊。”
“我想靠著你。”
“叢嘉”林沉覺得她真是燒糊涂了,又忍不住想,她生病一直是這樣的嗎?
會對人撒嬌,主動親近,要親要抱的。
林沉知道叢嘉大概率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生病時候想找個安慰。
他坐到叢嘉的床邊緣,剛想問清楚要怎么靠,她便移過來,把頭枕到自己的大腿上。
發絲鋪滿了林沉的腿,叢嘉仰著頭,很暗的環境里,襯得那雙霧濛濛的眼睛,格外亮。
“你的大腿好硬。”
她生病時,說話聲音總是很輕,很軟,像撒嬌。
過了兩秒,她感覺到林沉終于不再緊繃,滿意地哼哼了兩聲。
她就這么枕了大概十多分鐘,林沉一動也沒動,也不說話,專心做個“好枕頭”。
漸漸地,叢嘉的困意上來,握著林沉的手也逐漸松開了。
她下意識地翻了個身,找到了真正的枕頭,嘟囔的兩聲,把臉埋進去。
溫暖的觸感好像還停留在指尖,林沉在黑暗中坐了許久,才站起來給她掖了掖被角。
花園里很淺的光映進來,讓林沉能夠看清叢嘉的輪廓。
她的睫毛很長,病中睡得不安穩,輕輕顫著,嘴里念念有詞。
林沉小心地俯下身,聽到她喃喃兩聲。
“媽媽。”她說:“我想媽媽。”
林沉的心像是陷下去一塊,心疼夾雜著別的什么。
他也同樣明白思念的感覺。
特別是思念一個永遠給不了自己回應的人,
林沉蓋住叢嘉的手,緩慢地靠在床頭,垂眸知道看了多久,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
這一夜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長。
叢嘉醒過來時,感覺有一種別樣的清爽,意識清晰了很多。
她想摸摸額頭,一邊手卻被牽住了。
清晨的光穿過窗簾,在房間里劃出一道明亮的線,浮沉在周圍游動。
林沉坐在床邊,半闔著眼,保持著有分寸的距離,雙手卻緊緊相扣。
所以不是夢?
叢嘉有些懵,手不自覺地動了動,林沉睡得大概很淺,下一秒,便睜開眼。
他低頭看著相扣的手,很快地松開。
“好點了嗎?”剛睡醒的聲音還有些啞,透著些沒褪去的冷淡。
很性感。
叢嘉有些心動,拽住他離開的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好像退燒了?你覺得呢?”
林沉并沒有把整個手掌貼上去,只是指尖很快地觸了一下。
“退了。”林沉不著痕跡地轉了個方向,說:“我去拿體溫計。”
他走得很快,像是在遮掩著什么,叢嘉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
不就是每個男人早晨的那什么嗎?
叢嘉過去最喜歡在早晨和林沉玩鬧。
剛起床精力旺盛,但因為要去公司,林沉通常不會真的
叢嘉有時候會選擇參與,有時候會在旁邊觀賞。
那他現在,是真的去拿體溫計了嗎?
還真的是!
沒過兩分鐘,林沉就回來了,他換了身襯衣和略顯寬松的西裝褲,手持體溫槍,在她頭上停了兩秒。
“滴”聲響起,他似是松了口氣。
“退燒了。”
林沉把體溫槍放在一邊:“先放在這,你一會兒也可以自己測。”
叢嘉抬眸看他,不說話。
“怎么?”林沉問:“早飯想吃點什么?我讓司機去買。”
“你今天要去上班嗎?”
林沉愣了兩秒:“嗯,晚一點沒事,我讓司機先給你買早餐。”
“可是今天不是周六嗎?”
叢嘉有些不滿,原來這個林沉還是像以前一樣,不愛惜身體。
林沉聽出叢嘉的不快,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還是頗有耐心地解釋:“最近項目緊。”
“那你什么時候會回來呢?”叢嘉問:“會按時下班嗎?”
林沉的手攏著,手指點在床邊的柜子上,他站得離叢嘉不算遠,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表情。
有些埋怨的,又有些親近的。
讓他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有什么事嗎?”林沉斟酌道:“是還不舒服嗎?我打電話讓醫生來看看。”
“我沒有不舒服。”
汗漬在叢嘉身上早就干了,但她仍然覺得很怪。
“我病才剛好。”叢嘉看著他:“你可不可以按時下班,回來陪我。”
什么意思?
林沉的手指收緊,攥成拳頭,半扣在桌上。
他回望著叢嘉,半晌,沉沉開口:“可以。”
叢嘉繼續說:“我朋友開了個畫展,明天我想去看,你可以陪我去嗎?“
她措辭禮貌,句句詢問,卻讓林沉難以拒絕。
又或許他從未想過要拒絕叢嘉。
離婚除外。
可為什么?
林沉想問,卻又不想問。
所以他只是說:“可以。”
頓了頓,又補了句:“明天不加班。”
叢嘉很快笑了。
她病好了,眼睛亮亮的,聲音也很甜:“那就好。”
林沉忽而有些不想去加班了。
他站著沒動,過了兩秒就聽叢嘉說:“你過來。”
林沉依言過去,叢嘉還半躺著,發絲有些亂的散著,她嘴唇有些干,林沉以為她是渴了,想讓自己給她倒水。
“等一下。”林沉給她倒了杯溫水:“喝吧。”
叢嘉不明所以地抿了兩口,就把杯子放下了。
“你彎下來一點。”叢嘉說。
林沉俯下身,叢嘉很快伸手,壓壓他的衣領,拉著他的領帶調了調。
“你領帶歪了。”
他們離得很近,叢嘉的氣息拂在林沉的脖頸處,是薄荷和花果摻雜的香氣。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感覺又涌上來,林沉退了半步,情不自禁伸手撫了撫領帶。
“謝謝。”他似乎在克制自己不要多想,又略顯平淡的語氣說:“你好好休息,有需要就告訴司機。”
“不可以告訴你嗎?”叢嘉揪了揪他的襯衣角。
“也可以。”林沉說。
“我要再睡一下。”叢嘉重新躺下去,蓋上被子。
林沉建議:“最好吃了早餐再睡。”
“那你讓司機隨便買一點吧。”叢嘉半闔上眼睛。
“好。”林沉的腳步聲一會兒遠,一會兒近。
叢嘉睜開眼,視線恰好觸到他的西裝褲。
就算穿得再寬松,還是能看到一些。
叢嘉抿著唇悶笑,抬眸撞上林沉的眼睛,他不著痕跡地移開,在她身上又蓋了床被子。
“你昨天說冷。”他解釋著:“燒剛退,別著涼。”
“嗯。”叢嘉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翻了個身背對他,過了會兒,聽到關門的聲音,她掙了掙,把那床被子掀開。
這么厚,她都要被壓得喘不過氣了。
叢嘉一點兒睡意也沒有,剛剛那么說,也不過是隨便找個理由。
她坐起來,有些想不通現在的局面,干脆就不想了。
叢嘉一向隨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沒過多久,司機送來了早餐,是一家很有名的早茶,叢嘉吃了幾個蝦餃,又喝了一碗陳皮紅豆,就有些飽了。
洗了個澡,身上清清爽爽的,也更有精神了。
她開始想林沉了。
想到他故作冷淡的表情,打電話時,帶著點疏離懶倦,聲音也淡。
看起來難以接近,卻讓叢嘉的心有些癢。
原來沒有失憶的林沉是這個樣子,以前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那這樣的他,親吻自己時,會是什么表情?
叢嘉這么想著,就給他發了條短信。
“在忙嗎?”
過了兩三分鐘,那邊回:剛忙完,有什么事嗎?
好像沒有事就不能找他的樣子。
叢嘉想打回個“想你”,又覺得對現在的林沉會不會沖擊力太大了,想了想,回了個:“早餐很好吃。”
“嗯,記得吃藥。”那邊回。
叢嘉早就吃啦,她不去在意這句話,繼續打字:“要是能和你一起吃就好了。”
對面陷入了很長的沉默。
叢嘉不知道他是去忙了,還是看到了不知道怎么回復。
她等了又等,沒有等到回復,干脆去了頂層的畫室。
夏日里,花朵不需要在室內保溫,玻璃花房里種著些不知名的草,陽光落在上面,閃閃發亮,像是一座漂亮的水晶宮殿。
叢嘉干脆把畫板搬出來,坐在露臺內,閑閑地勾勒輪廓。
她畫起畫總是忘了時間,等到把底稿打好,才想起來看一眼手機。
林沉在半小時前回了消息,只回了個:好的,明早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叢嘉沒有按時回復,他在十五分鐘又發了一條:剛剛在開會。
這是在解釋嗎?
叢嘉沒忍住笑,覺得不管是哪個林沉都是那么有趣。
沉悶的、冷淡的、像只高傲的狼,叢嘉走近摸摸,他便會默不作聲,又情不自禁地把尾巴送到她手里。
阿姨休假回來了,在下面喊叢嘉,問她中午想吃些什么。
叢嘉應了聲:“隨便,吃簡單一點。”
又低頭編輯信息:“你中午吃什么呢?”
那邊回:盛記。
叢嘉想了想,那是開在林沉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廳,適合商務宴請,他的性格不是和下屬打成一片的類型,大概率只是和李信群一起去。
叢嘉想跟他多聊會兒,便沒話找話:“你去了嗎?我沒有吃過這家,能拍給我看看嗎?”
他又回:好的。
像是設定了自動回復的機器人。
叢嘉撐著頭想了會兒,給林沉拍了一張自己的底稿:我在頂樓畫畫。
過了兩秒,他回:很好看。
叢嘉看了眼底稿,這還什么都沒有呢,好看什么?
她手懸在半空,還未想到下一句話,林沉的信息就發過來了。
很多張菜品的圖片。
他拍得很認真,色調布圖都很正式,可以看到背景是很大的圓桌。
這么多人?不會是在和同事聚餐吧?
叢嘉無法想像林沉在一群下屬面前舉著手機拍菜的模樣,她忍不住問:“你們在聚餐嗎?”
“解決了小問題,團隊一起過來,李信群訂的餐。”
他又回:秘書幫忙拍的,這家還可以,有空你可以來試試。
林沉真不會表達。
叢嘉默默地想,這時候要是自己,一定會回:有空我們可以一起來試試。
但她轉念又想,結婚后,林沉始終禮貌而又分寸,就連昨天照顧自己,也只是坐在她床邊,默默守了一夜。
他一直是這樣的人。
克制、隱忍、自卑,喜歡藏著,掖著。
在叢嘉沒有表示出明確意思的時候,他不會走出那一步。
必須得激一激他,叢嘉這么想著,慢吞吞地擠顏料。
這幅畫畫了一個下午,叢嘉放下畫筆下樓時,恰好聽到了林沉的聲音。
“她怎么樣了?”他的聲音帶著點淡淡的倦意。
“太太下午都在樓上畫畫,看起來精神不錯。”
“好的。”林沉說:“麻煩您了。”
叢嘉站在樓梯的邊緣沒出聲,等到他走過來,才忽然竄出去。
“嘿。”
林沉微微退了一步,垂眸看了眼叢嘉,唇角很淺的勾了勾。
“今天下班的很早嘛。”叢嘉笑著說:“現在才五點。”
“嗯,提前解決了。”林沉的眼神落在叢嘉的臉頰上:“你”
叢嘉覺得他一定是想早點回來見自己。
他說不出口,但叢嘉心里明白,她有些得意,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來看看我的畫。”
林沉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他們一起走上三樓,路過洗手間時,林沉說:“等一下。”
叢嘉停住腳步,看到他取了張濕紙巾遞給她。
“干嘛?”她不明所以。
“你的臉上”
叢嘉走到鏡子前,看到自己白生生的臉上有一道明顯的紅色顏料。
原來林沉是在笑這個
她還以為是見到自己開心呢
叢嘉煩惱地擦了兩下,顏色稍淡了些,卻暈開了。
她心里有了主意,擦拭的動作漸漸變慢,轉過身,對林沉說:“這鏡子好遠,我看不清楚。”
“你幫我擦擦。”她說。
林沉看著她不說話,半晌,輕輕抽了張濕紙巾,走過來。
他很高,清瘦,但肩膀寬闊,站得近時,很容易給人一種壓迫感。
叢嘉直視著他,像是在用眼神催促。
他便微彎下腰,細而涼的觸感貼上叢嘉的臉頰,一下一下,慢悠悠的。
橙黃色的夕陽落在他腳下。
林沉背對著光,站得不遠不近,只是那股疏淡的冷意淺了許多,他垂下眼,目光聚焦在叢嘉的臉頰上,顯得很專注。
“好了。”他直起身子,蜷了蜷手指,才把濕紙巾扔進垃圾桶。
叢嘉甜甜地說了聲“謝謝”,又伸手,用食指輕觸了下他的手背。
他沒動,只是看著叢嘉,像是在思索。
過了兩秒,他的手指動了動,試探一般地攏住叢嘉的指尖。
“是還不舒服嗎?”林沉很快放了她:“晚上讓醫生來看看。”
木頭腦袋!
叢嘉暗暗想,得來個狠的。
“不用。”她說:“你跟我上來看畫吧。”
林沉淡淡地“嗯”了聲,跟著她走上頂層。
叢嘉沒收畫筆,周圍有些亂,畫在架子上,籠罩在夕陽的余暉里,叢嘉的筆觸很細膩,顏色大膽跳脫,林沉看了兩眼,說:“很好看。”
“送給你吧。”叢嘉笑著說:“當做你照顧我的謝禮,怎么樣?”
林沉沒應聲。
叢嘉納罕地看著他:“你不想要啊?”
“不是。”林沉回過神,說:“謝謝,這很貴重。”
叢嘉的畫價錢不低,但也不到貴重的程度,和林沉曾經送給自己的珠寶相比,不值一提。
“林沉。”
“嗯?”
“我送你的這幅畫,你準備以后掛在哪里呢?”叢嘉問。
林沉安靜地看了一會兒畫,想著畫上顏色一定比自己肉眼看到的復雜、瑰麗。
以后
是離婚之后嗎?
今天叢嘉的律師聯系了自己,他和律師聊了一會兒,掛了電話,才看到叢嘉的短信。
她說想和自己一起吃早飯。
林沉的戀愛經歷為0,貧瘠的感情經驗無法判斷叢嘉想要表達什么。
如果是別的人,那或許是在調情?
但叢嘉昨天才說過要離婚,今天律師已經開始和自己商談具體事宜。
或許她真的只是表示感謝,就像是送這幅畫一樣。
離婚之后,自己會怎么樣呢?
林沉其實不設想以后,那是徒勞且沒有意義的事。
沒有叢嘉的未來,是空白、虛無的。
他忽然有些后悔昨天的口不擇言,惹得叢嘉生氣,發了燒,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或早或晚有什么區別。
顏料還沒干,散著味道,刺得人心躁。
林沉看著畫沒說話,叢嘉以為他在考慮,便也沒有催他。
過了會兒,他輕嘆了口氣:“掛在書房。”
“我畫的是油畫顏料,不是丙烯。”叢嘉說:“油畫干的慢,要晾一周左右,等晾好了,再掛上去吧。”
“好。”
不知道為什么,叢嘉覺得他心情不佳。
“我病好了,嘴里淡。”叢嘉說:“晚上我們出去吃吧。”
林沉說好。
又問:“想吃什么?”
叢嘉笑了笑:“有一家餐廳,我一直很想去,Moon dance,你知道嗎?”
林沉拿手機:“我讓秘書去訂位置。”
“但現在會不會太遲了。”
“不會。”他說。
叢嘉沒有想到,臨近飯點訂位置,還能訂到這么好的包間。
不大不小,透過雕花木質窗,能看到遠處矗立的大樓和江景。
他們吹著風,聽著江面上游輪的鳴笛,悠遠漫長。
服務生遞上菜單,叢嘉翻了兩下:“我要一份龍蝦意面。”
她沒有在菜單上看到,但想起過去和林沉來時,確實吃過。
服務生剛想說些什么,林沉便開口:“兩份龍蝦意面。”
他又隨意地點了些別的。
“再來瓶香檳。”叢嘉指著菜單:“唐培里儂這一款吧。”
“好的。”服務生點點頭,把菜單收走了。
今天的菜上得很慢,特別是龍蝦意面,叢嘉等了好一會兒,香檳都喝了半瓶了。
剛開始林沉攔了幾下,但叢嘉用那雙濕漉漉的、閃亮亮的眼睛望著他,他便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從來拿叢嘉沒有辦法。
后來叢嘉給他倒了很多酒,笑著和他干杯。
林沉其實不太喝酒,但沒有拒絕。
吃完這頓飯,他的酒意有些上來了,從Moon Dance走出來時,叢嘉說要去江邊散步,林沉想著醒醒酒也挺好。
結婚之后,他們鮮少有這樣親近的時候。
江邊的人不多,遠處的霓虹燈落在暗色的江面上,波光粼粼。
游艇在江面上慢慢地游動,宛若一尾白色的魚。
“改天我們來坐游艇吧。”叢嘉望著江面突然說:“可以出海玩兒。”
林沉一直望著她。
酒精讓他的理智漸漸揮發,也讓他變得不像自己。
“現在就能去。”他說:“之前買了一艘,一直泊著。
叢嘉怔楞了兩秒,說:“好啊。”
林沉去打電話,沒過多久,有車來接他們,駛往海港。
那艘游艇很大,有三層,大概是有專人打理,干凈整潔。
游艇駛出碼頭,咸濕的海風吹拂到他們的臉上,浪花在他們身后沖開。
叢嘉坐在甲板的躺椅上,看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
她慢慢地靠在林沉的肩膀上。
喝了酒的林沉不再因為叢嘉的接近而僵硬了。
他微低下頭,看著她,聲音在海浪聲中顯得很遠。
“怎么了?”
叢嘉沒有說話,下巴輕輕地擱在他的肩膀上。
“林沉。”
浪花奔涌聲在此刻變成了溫和的白噪音。
她慢慢地說:“接吻過嗎?”
林沉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許什么也沒想。
因為幾乎是下一秒,他聽到自己說:“嗯。”
“和你。”
叢嘉悶悶的笑,她笑得很開心,眼睛在夜海朦朧的燈光下,也那樣明亮。
“那再親一次?”
她還未多說什么,林沉的吻就落下來了。
他的唇很濕潤,有微微的、叢嘉很喜歡的香檳氣息。
像某種水果。
叢嘉摟住他的脖子,主動地啟了唇,下一秒,他的舌頭順勢探進來,勾著叢嘉的舌,慢慢地吮。
酒精奪走了林沉的克制,讓他短暫地忘記了所有。
他攬住叢嘉的腰,讓她坐到自己的腿上,一手拂過她的后頸,不輕不重地往自己的方向按。
“叢嘉。”他呢喃著。
叢嘉的舌根被吮得發酸,推了推林沉的肩膀,離遠了些。
林沉的臉上透著紅,急促地喘著,一副意亂情迷的模樣。
這讓叢嘉驀得想起,他每次半跪著結束后,自己還發著抖,看到他抬起頭的樣子。
有什么在心尖上撓著,拂著,很癢,叢嘉又靠過去,臉頰貼在他的肩膀上,用氣聲叫著“林沉。”
聽到他低低地回應著自己,叢嘉問:“你做過嗎?”
林沉用拇指揉著她的唇,慢慢地,一下又一下。
“沒有。”
“那要不要,和我唔。”
她未說出的話被堵在嘴里,林沉的吻比剛剛更深,甚至比叢嘉記憶里的每一次都要重。
他箍著叢嘉的腰,放肆地和她濕吻,沒過兩秒,便把她抱起來,往二樓走。
他走得很快,叢嘉被放到床上,高大的身體附上來。
夏天叢嘉穿著裙子,讓一切的行動變得很方便。
輕紗裙邊被堆在雪白的腰間,叢嘉抓著床單,控制不住地抖。
林沉扯下領帶,解開幾顆扣子,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叢嘉的脖頸處。
叢嘉聽到塑料撕開的聲音,她還沒從剛剛緩過來,轉過頭,看到床邊剛剛開封的
收拾游艇的人也太貼心了。
海浪好像大起來,叢嘉被裹挾著,飄飄蕩蕩。
她紅著臉低頭看,下一秒,就被林沉吻住。
他比以前沉默,什么也不說……
叢嘉有些受不了,閉了閉眼,眼角滲出生理性的淚水。
他卻好像誤會了什么,動作慢下來,低聲道歉。
叢嘉主動貼住他的唇,下意識地叫了聲:“老公。”
他身子一滯。
“你”叢嘉錯愕地看著他。
林沉垂著頭,沉默地換了下來。
叢嘉的臉頰很熱,看著他不做聲,眼底有很淡的難堪。
她伸手撕開個新的。
林沉的眼睛失焦著,自喉中發出低低的嘆。
或許他們都失去了理智,但叢嘉后來忍著沒有再叫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在翻滾的海浪中睡去。
第二天醒來,叢嘉的身上很干爽,她還未恢復意識,轉頭看到林沉的背影。
今天的陽光明媚,游艇的房間不是特別大,陽光便占了半間屋子。
他坐在陰影里,身上穿著昨天的襯衫,皺巴巴的,背對著叢嘉坐著,半低著頭。
叢嘉忘了現在是在哪兒,下意識地去牽林沉的手。
“你怎么坐在這兒?”
他很快轉頭,眼里是還未褪去的自責和頹唐。
“叢嘉。”他的聲音聽著很冷靜,尾音卻發著顫:“抱歉,昨晚”
叢嘉慢慢地回想起來,昨晚自己和林沉
她還未多說什么,林沉便又說:“剛剛你的律師給我打電話了。”
“昨天是我的錯。”他態度誠懇,好像昨天一切都是由他而起。
“如果你愿意給我機會的話,我負責,如果你還是想離婚的話,有什么額外的要求,我愿意滿足。”
他好像恢復了平日的冷靜,理智,條分縷析,將所有的錯誤攬到自己身上,又把所有的選擇權交給叢嘉。
只是絲毫不提愛。
叢嘉看著他。
他站在房間里唯一的陰影處,臉上沒什么表情,卻莫名地讓叢嘉覺得,他很難過。
非常難過。
叢嘉不明白是為什么,只是感覺自己的心里也酸酸澀澀的,不是滋味。
她抬腳,不輕不重地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你要怎么負責?”
林沉似乎沒有想到叢嘉會這么問,他近乎驚愕地望了她一眼。
“不離婚。”林沉頓了頓,斟酌著自己的措辭:“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給你。”
“你的意思是”叢嘉問:“你想和我試試?”
“不是試試。”林沉走到她身邊:“我很認真。”
“叢嘉。”他緩慢地重復:“我很認真。”
他沉默地立在原地,痛苦又期盼地等待著叢嘉的回答。
叢嘉沒吭聲,思索了一會兒,覺得這樣好像也挺好的。
如果現在自己和林沉說喜歡他,愛他,以他的個性,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不如就這樣,慢慢來。
叢嘉撐著手坐起來,一邊手還捂著被子。
“我要穿衣服。”她聲音軟軟的,讓林沉回想起,昨晚她在自己耳邊的聲音。
他暗罵著自己,走到椅子邊,給叢嘉拿了裙子。
昨天被揉成一團,現在還有些皺,林沉用手撫了撫,就聽到叢嘉在身后說:“我會讓律師不要給你打電話了。”
林沉的雙手頓住,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
他轉過,看到叢嘉雪白的藕臂搭在被單上,她回望著林沉:“把裙子給我。”
林沉把裙子遞過來,她掀了被子,要站起來,林沉便下意識地背過身。
他一邊手撐著床沿,聽到背后衣物摩擦的聲音。
“叢嘉”林沉的手無意識的收緊:“你的意思是?”
叢嘉的聲音很近:“你剛剛說,不是試試。”
“那你現在不應該過來抱抱我嗎?”
第86章
◎If林沉沒有失憶3◎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林沉在原地僵立。
“林沉。”叢嘉又喚了他的名字:“我換好了。”
“嗯啊好。”林沉轉過身。
叢嘉不知什么時候走到離他很近的地方,她穿著昨天那件被他揉得皺巴巴的裙子,領口敞著,鎖骨上依稀能看到幾處曖昧的紅痕。
她抬著頭,正對上林沉的眼睛,也不說話。
林沉的心忽得重重一頓,想到昨夜這雙眼睛沁出淚水,迷迷濛濛的,只看著自己的模樣。
“你不抱我啊?”她微踮著腳,像是要把林沉看得更清楚。
“不是。”林沉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氣,某種清新的花果香。
他否認著,先是牽住叢嘉的一邊手,見她沒有掙扎,才又攬住她的腰,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而后很緩地呼出一口氣。
叢嘉在他懷里悶笑,伸手抱住他的腰,或許是沒有想到叢嘉會回抱,他的身體僵硬了一瞬,片刻之后,才恢復正常。
透過薄薄的衣物,林沉熾熱的體溫傳過來,比正常情況下高一些,大概是因為有些緊張。
叢嘉的臉頰貼著他的肩膀,視線落在他的喉結。
很明顯的凸起,隨著叢嘉的注視,快速地滑動。
叢嘉盯著那兒,忽而起了玩心,叫了他的名字,得到回應后,她小聲說:“你昨晚力氣好大。”
喉結向下滑,林沉的聲音低而啞:“抱歉。”
“我腰疼。”叢嘉假裝控訴。
“對不起。”他好像除了這句話不知道該說什么,頓了頓,詢問道:“回家之后,需要叫醫生過來看看嗎?”
“不要。”叢嘉把他的腰摟得更緊,像是撒嬌般的說:“你就不能幫我揉揉嗎?”
放在她腰間的手收緊,林沉沉默了會兒,問:“揉哪兒?”
叢嘉蓋住他的手背,指引著他:“就是這兒。”
他的呼吸有些亂了。
手掌貼著叢嘉腰后的一小塊肌膚,裙子那兒正巧是鏤空的設計,叢嘉的肌膚細膩,光潔,讓他想到柔軟的云,潔白的雪。
林沉的手指開始用力,力道不輕不重,手指上還有薄繭。
叢嘉本是想逗逗他,現下卻真覺得舒服,半靠在林沉懷里,情不自禁地低哼了聲,他卻忽得停手了。
“怎么了?”叢嘉抬頭看他,卻見他耳廓紅了一下塊。
她漸漸地感受到相貼的地方,有什么抵著自己。
“林沉,你?”叢嘉還未說完,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林沉順勢放開她,去開了門。
是昨晚一起上來的工作人員,禮貌地說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林沉和他們道了謝,又說了句“稍等”,回過頭對叢嘉說:“你先去吃,我收拾一下。”便匆匆走進洗手間。
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叢嘉起身,詢問工作人員是否可以把早餐送到房間,得到肯定的回復,和他們道了謝,便又坐回去。
沒過多久,餐送過來了,標準的西式早餐,叢嘉吃了點炸薯塊,才聽到水聲停了。
門開了,林沉的臉上帶著不正常的薄紅,又有著某種奇異的、滿足后的微微倦怠。
下一秒他撞上叢嘉的眼睛,似乎沒有想到她還在房間里,腳步猛然停滯。
叢嘉就撐著臉看他,笑盈盈的,視線落在他綻著青筋的小臂上。
“來吃啊。”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好。”林沉徑直走過來,不再看叢嘉。
房間里只剩下餐具相觸的細微聲響,叢嘉沒有專心吃飯,只是看著他。
林沉的動作不由地慢下來。
“叢嘉。”他低低地說:“先吃飯。”
“我吃飽了。”
林沉看了看叢嘉的盤子:“沒吃多少,是沒胃口嗎?”
“也不是,只是覺得不太好吃。”叢嘉嘆了口氣:“還有就是昨天太累了,可能出聲太久,我喉嚨有點疼。”
林沉看起來有些不自在,站起來:“那我讓他們做點別的。”
“誒。”叢嘉拉住他的手:“不用了,也不知道這里有什么食材,還不如回去再吃。”
林沉停住不動,只是手指蜷縮,指尖劃過叢嘉的手背,很輕很輕地攏住她的手。
靜默了些許時候,他問:“昨晚疼嗎?”
不知為什么,叢嘉的臉頰開始發熱。
“其實也還好吧”畢竟林沉一直是服務型,每次都是先取悅叢嘉,再滿足自己。
“需要抹藥膏嗎,回去叫人送一些。”
林沉回想起昨晚結束,自己抱叢嘉進浴室,她泡在溫水里,觸碰到那里,微微瑟縮,腳趾輕蜷的模樣。
“回去看看狀況吧”叢嘉有些不自在地插了塊培根往林沉盤子里放:“這個培根還可以,你試試。”
他依言把叢嘉給的培根吃了,說:“嗯,很好吃。”
叢嘉的盤子里還剩一些:“那我剩下的給你吃?”
叢嘉胃口小,從前和林沉在一起,他總是默不作聲地處理叢嘉剩下的。
所以她壓根沒意識到,這是個多么親密的舉動。
親密到林沉一時怔住了。
他反應了一會兒,才去接了叢嘉的盤子。
像是這樣的場景已經經歷很多次那樣,低頭解決叢嘉盤子里的食物。
叢嘉覺得他似乎有些愉悅。
和林沉在一起那么久,他的心思一點也不難猜,叢嘉抿唇悶笑,裝作沒察覺地低頭看手機。
這才發現朋友已經給她發了好幾條消息了。
“我忘記了,今天還要去看我朋友的畫展呢。”胡鬧了一晚上,叢嘉什么都忘干凈。
她對林沉說:“就是我昨天和你提過的。”
“嗯,我記得。”林沉把最后一塊培根吃了,說:“等會去嗎?”
“去看看吧。”叢嘉說:“看完順便在附近吃午餐。”
林沉好像在猶豫,靜了會兒,說:“你累不累?”
他的視線克制地落在叢嘉的腰上:“畫展要站著。”
“那我現在再去躺一會兒。”
這件房間不算大,用餐的地方和床距離不遠,叢嘉走了幾步,看到褶皺的床單,上面尚未干涸的痕跡。
叢嘉看了林沉一眼,他輕咳了聲,說:“去別的房間休息吧。”
游艇的三層有三個房間,林沉帶叢嘉去了另一間。
面積略小,設施卻和那間大差不差,就連床頭柜上隱蔽擺放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林沉對叢嘉說:“到了我來叫你。”
“好。”叢嘉也確實累了,沒有再鬧他。
林沉卻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離開,過了會兒,他靠近叢嘉,伸手搭了搭她的肩。
“叢嘉。”他自唇齒發聲,低而緩地喚她。
“可以嗎?”
“嗯?”叢嘉還未反應過來,他便低下頭。
如同一片輕飄飄的羽毛,他的唇掃過叢嘉的額頭。
“好好休息。”
叢嘉的心不由地顫了一下。
她看著林沉冷淡的臉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不禁笑了笑:“知道了。”
她伸手撫了撫林沉的衣領,動作自然親昵:“下次不要再問我。”
“反正——我還沒同意,你也親了。”
“昨晚我很開心,也很愉悅。”伴隨著海面無邊的悠遠潮聲,叢嘉的聲音平靜和緩:“這是互相的事,你不用道歉,也不用覺得對不起我。”
“就是——”叢嘉拖長聲音,笑望著林沉:“下次別悶不做聲的,其實我也挺喜歡聽你喊我名字的。”
她說完,看到林沉的耳廓漫上紅,張了張嘴,似乎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叢嘉踮腳,吻了吻他的臉頰:“知道嗎?下次像這樣。”
林沉怔楞地看著她,半晌,抬手碰了碰臉頰,回過神時,叢嘉已經和衣躺在床上,背對著他睡著了。
或許是真的太累了,叢嘉睡得很沉,睜開眼時,她看到林沉不知什么時候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不知道坐了多久。
“到了嗎?”叢嘉問:“你怎么不休息啊?”
“我不累。”林沉遞給她個袋子:“換身新的吧,我讓秘書送來的。”
游艇停在了海港,快中午了,明媚的陽光肆無忌憚地落進來,將叢嘉曬得暖融融的。
袋子里的是一件連衣裙,叢嘉常買的牌子,合適的尺碼,她在落地鏡前轉了個圈,覺得很滿意。
叢嘉開了門,見到林沉正背對著她,一手搭在欄桿處,看著遠處一望無際的海。
他聽到聲音,轉過身,視線在叢嘉身上停留。
“很適合你。”林沉的聲音偏低,他話少,總給人一種漫不經心的冷淡感。
叢嘉知道他是真心夸贊的,可偏偏就想看這個禮貌克制的林沉,展現出另一面。
“真的嗎?”她腳步輕盈,笑著看他:“林沉你好敷衍。”
林沉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她微陷的酒窩處,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出了神。
半晌,他張了口,緩慢地說:“叢嘉,你今天很漂亮。”
他的聲音如摻著冰的水,在冬天時,讓人畏懼,在夏天時,令人喜愛。
但現在早就是夏天了。
叢嘉的酒窩陷得更深了:“聽你夸我,我好開心。”
她總是直白且熱烈:“以后,多說一些。”
“好。”他說。
叢嘉挽著他的手臂,往下走。
早有車在一旁等著他們。
美術館離這里不遠,大概二十分鐘的車程。
這是叢嘉的大學時的學長辦的畫展,聽說叢嘉要來,他一早就在美術館前等著了。
這畫展其實挺冷門,門票低得像是白送,學長在大學時對叢嘉頗為照顧,所以叢嘉理應給他來撐撐場面。
叢嘉的位置靠著美術館的入口,下了車,學長很快地迎上來:“嘉嘉,你可算是來了。”
林沉從任何一個車門下來,現下還沒繞過來,學長也沒看到,熱情地擁抱了叢嘉:“你去采風一去一年,說說我們多久沒見面了。”
叢嘉莫名地有些心虛,推了推學長,就見林沉繞過車后方,眼神輕飄飄地落在學長身上。
“林沉,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大學的學長,應為。”
“這是我先生,林沉。”
林沉的五官凌厲,不笑時,總讓人覺得極有距離感。
應為有些怵,禮貌地和他握了握手,忽而開始有些局促了。
“那你們跟我進來吧。”
展廳有兩層,人很少,穿過走廊,也只見到零星幾人。
應為對這次的展覽很用心,和叢嘉介紹著自己的畫,他眼底都是閃閃發亮的。
他也是畫油畫的,只是風格和叢嘉相差巨大。
叢嘉喜歡大膽豐富的色彩,應為則偏愛細膩的色彩變化。
參觀完一層,林沉始終綴在他們二人身后,不置一詞。
叢嘉不想冷落他,時不時地和他搭幾句話,他也會回應幾句。
但每當應為和叢嘉談論起畫作時,他們周圍好像就罩起一層薄薄的膜,讓林沉難以靠近。
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在渥太華的國立美術館內,在那副莫奈的畫作前,少年林沉看著叢嘉和別人笑著,談論著他這一輩子,也無法看懂的東西。
美術館里很安靜,林沉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后,察覺到叢嘉投過來的眼光,安撫地對她笑了笑。
這場展很小,沒過多久就參觀完了,廊尾有一個小小的紀念區,可以蓋章留念。
“我覺得太不藝術了。”應為有些無奈:“但我的經紀人非得要這么做,哎。”
叢嘉笑著安慰:“挺好玩兒的。”
她平時有隨身攜帶記事本的習慣,便也蓋了幾個。
印章很多,章面上都是應為相關的畫作,頗為有趣,叢嘉來了興致,站在紀念區玩兒了起來。
應為好笑地看著,卻見到剛剛冷淡寡言的林總站在叢嘉身邊,順從地給她遞印章。
“淺灰色那個。”叢嘉非要搞個色彩搭配,指使著林沉。
他頓了頓,拿了其中一個印章,叢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說的是淺灰色啊。”
她越過林沉,挑到正確的那個,完成了自己的紀念章手冊。
臨別前,應為說喜歡的話,可以寄一套印章給她,叢嘉不客氣地給了地址,便和他告別了。
回去的路上,林沉始終沒有說話。
這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叢嘉依舊覺得很奇怪。
“林沉。”叢嘉問:“你怎么了?”
她猜想林沉大約是吃醋了,解釋道:“忘了和你說了,應為不喜歡女孩子的。”
林沉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我不太了解畫。”
他的聲音低了些:“會讓你掃興嗎?”
“原來是這樣。”叢嘉笑著說:“當然不會啦,你和我講那些什么原理,我也聽不懂啊,你也不會覺得我掃興吧。”
“不會吧?”她的眼睛眨巴眨巴,像是有星星在閃動。
有什么掉進了心底,輕飄飄的,仿佛團輕軟的云,將林沉緩慢地包裹。
有一股莫名的沖動,隨之涌起。
他看著叢嘉,溫聲說:“不會。”
想了想,他終究還是開了口:“其實我不太能分辯清顏色。”
林沉的呼吸變緩,他沒再說話,等待著叢嘉的反應。
不是想像中的任何一種,叢嘉只是溫和地與他對視,過了會兒,彎了彎眼睛:“原來就是這件事,這有什么?”
“不過”叢嘉想到很久以前,林沉曾經去過她的畫展,對著那些畫,他像是早已做足了功課,配色構圖,無一不知。
但卻讓叢嘉覺得很奇怪,就像是他刻意背下來似的。
“原來是這樣。”叢嘉喃喃道。
“什么?”
“沒事。”叢嘉抱著手臂:“你好像坦誠多了。”
林沉的聲音很輕:“這樣算好嗎?”
“當然。”叢嘉拉了拉他的手,小聲說:“頭低下來一點。”
林沉彎下腰,下一秒,叢嘉捧著他的臉,主動吻了吻他的唇。
“獎勵。”
她笑著說:“獎勵你現在很坦誠。”
第87章
◎If林沉沒有失憶4◎
已經是下午了,陽光溫柔地籠罩著他們。
林沉的世界好像一瞬間空了,他怔楞地望著叢嘉,半晌,也做不出任何反應。
叢嘉貼著他的唇,見他沒有什么反應,忍不住笑了笑,又吮舔了一下。
“林沉。”她聲音悶悶的,眼睛很亮:“你的嘴唇好軟。”
林沉的耳朵一瞬間紅了。
他扶著叢嘉的肩,摟也不是,推也不是,只得攥得緊緊的。
叢嘉的手輕輕劃過他的臉頰,碰了碰他的耳朵。
“熱熱的。”她說。
林沉沒有反駁,只是試探著去牽她的手:“進去嗎?”
叢嘉主動張開五指,和他十指相扣。
他頓了頓,轉頭望她,神情中有輕微的錯愕。
“怎么了?”叢嘉笑問。
“沒”林沉低頭看他們緊密相扣的手:“下午你有事嗎?”
“怎么?”叢嘉直直地看著他:“想干什么?”
他沒回答,只是問:“你想做什么?”
“我可以陪你。”
叢嘉想了想:“那看電影吧,但我不想出去,就在家里看就好。”
“嗯,好。”
他們手牽手穿過開滿粉玫瑰的花園,上樓后,叢嘉在自己的房間前停下。
“我要先去洗個澡。”叢嘉低頭他們相牽的手,輕輕地掙了一下。
“哦,好。”林沉有些不在狀態,但反應過來,很快松開。
叢嘉忍不住笑,小聲叫了聲“林沉。”得到回應之后,又問:“昨晚——你幫我洗的?”
林沉避開她的眼神,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頓了頓,很低地“嗯”了聲。
叢嘉沖他勾勾手,他才慢慢地彎下腰,離叢嘉近了些。
近到他還未褪去紅意的耳廓,就在叢嘉唇邊。
叢嘉貼過去,用氣聲說:“我記不太清了是不是在浴室,又來了一次?”
林沉僵著不動了。
“有這回事嗎?”叢嘉刨根問底。
停了幾秒,林沉含混地從喉嚨中發出聲音。
像是“嗯”了聲。
叢嘉裝模作樣:“你好過分。”
林沉喉結滾動,垂眼說:“抱歉。”
他還彎著身,手掌撐在膝蓋上,耳根紅著,分明局促的要命,也沒有退開半分。
叢嘉湊前一些,輕輕地吻了他的耳垂。
“你耳朵紅啦。”
林沉渾身一震,表情近乎空白,怔楞地站了好一會兒,回過神時,走廊里已經空蕩蕩的了。
叢嘉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
林沉碰了碰耳廓,又緩慢地走回房間,洗了個澡,便坐在走廊盡頭的椅子上。
有陽光落進來,仿古的玻璃窗將它分隔的細碎,灑落在叢嘉的門上。
像是揉碎的星河。
林沉默默地望著那扇門,感到一顆心輕飄飄的,落不到實處。
這些是真實發生的嗎?
怎么可能?叢嘉已經退燒了,意識清醒,她怎么會親自己,抱自己?
也許是以前那樣的癥狀,可是昨晚
這一猜測幾乎讓林沉立即焦躁起來,他站起來,毫無規律地踱步。
徘徊了很久,他終究還是下定決心,想去看看,叢嘉是否是真實存在的。
自叢嘉生病之后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幻想?
林沉站在叢嘉門前,曲起的手指懸在空中,下一秒,門開了。
熟悉的花果香,夾雜著淺淡清新的薄荷,肆無忌憚地鉆進林沉的鼻腔。
眼前的叢嘉穿著一件真絲睡裙,發梢濕潤,幾縷貼在雪白的脖頸上。
“你在等我啊?”叢嘉說:“不好意思啊,我順便洗了個頭。”
“林沉?你在聽嗎?”
“嗯”林沉懸著的手落下,試探地貼上叢嘉的臉頰。
溫軟的觸感讓林沉松了一口氣,剛想把手移開,就被叢嘉抓住了。
“怎么啦?”叢嘉拉著他的手搖了兩下:“等了多久?”
“不知道。”
“這怎么會不知道?”
林沉沉吟片刻,說:“想事情,忘記了時間。”
手上的觸感提醒著他,這一切并不是假的。
久違的放松悄然漫上來,讓林沉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想什么呢,這么開心?”
叢嘉拉著他的手不放,林沉也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
但林沉忽而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是伸手,憐愛地撫了撫叢嘉的臉頰。
叢嘉順勢把臉頰貼進他的掌心:“悶葫蘆。”
林沉不知是聽到了沒,他的手依舊留連在叢嘉的臉頰,像一片羽毛,輕輕地擦過,令叢嘉的心顫了顫。
她把臉錯開了點:“你別摸了。”
林沉的手一頓,移開了點:“好。”
“抱歉。”
他斂著眉目,沉默的樣子,像是被主人斥責的大型犬,讓叢嘉止不住地心軟。
“也沒不讓你摸。”叢嘉說:“就是好癢啊。”
林沉手指上有層薄繭,每次時,他會用手很重很重地按,帶來一種奇特又刺激的感受。
叢嘉想著想著,臉頰開始發熱,手卻被很輕地攏住。
“這樣子,可以嗎?”他征詢著叢嘉的意見。
“啊嗯,行吧。”叢嘉岔開話題:“我們一會兒看什么電影?”
“聽你的。”他說。
“我就知道。”叢嘉嘀咕著,拉著林沉往前走:“一會兒我們抽簽決定吧。”
最后叢嘉讓林沉來抽,他抽中了《忠犬八公的故事》。
燈光暗下來,影音室空曠,他們坐在中間的那排,挨得很近。
林沉很快就出了神。
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叢嘉慢慢地靠過來,將臉頰貼在他的肩上。
他手指動了動,終于還是攬住了她。
叢嘉身上很軟,很香,頭發已經干了,松松地灑落在林沉的脖頸處,讓他無法集中精神,只得在一呼一吸中,體會著叢嘉的存在。
叢嘉
嘉嘉
衣物摩擦的聲音響起,叢嘉不知道什么時候更靠近了些,摟住他的腰,倚進他的懷里。
她小而輕地吸了下鼻子。
胸膛處傳來濕潤的感覺,林沉的心猛地一跳。
“怎么了?”
“想哭。”叢嘉聲音哽咽:“想起我的狗狗了。”
屏幕幽微的燈光下,林沉清晰地看到她的眼角緩緩地滲出淚液,他突然有些慌張地抬手去碰她的眼角。
“別哭。”他不會說什么安慰人的話,只得訥訥地重復:“你別傷心。”
“它也希望你快樂。”
不知道為什么,叢嘉聽到這句話,哭得很傷心,她抽泣著埋進林沉的胸膛。
“林沉。”
“嗯?”林沉希望叢嘉能給自己點提示,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她不再哭了。
可叢嘉只是喚了聲他的名字,在他懷里默不作聲,就連抽泣的聲音也漸漸低了。
但林沉依舊能感受到胸口處的濕潤,一點點暈開。
“別哭了好嗎?”林沉說:“我的錯,我不該選這部片子。”
他是知道叢嘉有過一只寵物狗的,可剛剛叢嘉牽著他的手走進影音室,他的心臟和腦子都輕飄飄的,她說什么,他便做什么,根本來不及去思考別的什么。
確實是他的錯,林沉一邊想著,一邊安撫般的撫摸叢嘉的頭,順著她的長發,往下,慢而輕地拍她的背。
頓了頓,林沉俯下身,湊到叢嘉的耳朵旁,說:“我錯了。”
叢嘉在這時候抬起頭,她白皙的臉上有幾條濕潤的淚痕,長睫粘著,鼻頭也紅。
“你就知道說對不起。”叢嘉吸著氣,語氣不像埋怨,更像是撒嬌:“你就不能說點別的什么嗎?”
林沉沒有回答,只是這么看著她,半晌,低下頭,吻上的叢嘉的臉頰。
“你教教我。”他含糊著發聲,吻去叢嘉的淚水。
最后他的唇停留在叢嘉的唇角,像是在猶豫。
但那時間并不長,半秒后,他吻上了她的唇。
屏幕暗了下去,黑暗把所有的感官都放大了,叢嘉感受到他輾轉著,溫柔地舔舐著,沒有記憶像里那樣帶著侵略性地闖進來,而是試探的,安撫的,仿佛是想取悅她。
叢嘉的思緒漸漸地飄遠了,不知不覺間,她摟住林沉的脖頸。
林沉頓了頓,伸手把叢嘉抱過來,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又更深、更重地吻了她。
空氣開始變得潮熱,濕潤。
叢嘉看不見他的表情,卻可以聽到他粗重的、無規律的、近乎意亂情迷的呼吸聲。
她的裙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推到腰部。
林沉粗糲的指尖像是最好的助興,讓叢嘉止不住地顫抖。
她留了好多汗,繃著腳尖躺在林沉懷里抖著,緩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門被風吹開一道狹小的縫隙,有光透進來,叢嘉抬眼,只看到林沉衣襟略開,垂著眼,沉沉地看著她。
那眼神,讓叢嘉有些動心,又有些想逃避,她伸手蓋住林沉的眼睛。
他或許是笑了一下,卻什么也沒說,只是縱容地抱緊她。
叢嘉靠在他的脖頸處,等到急促的呼吸平緩了會兒,又覺得好像每次都是林沉在為自己服務。
是不是自己也該回饋他一次?
叢嘉貼近了一些,慢慢地吻林沉的脖子。
他的手臂驟然收緊,下一秒,蓋住她的臉頰。
像是在制止,又像是努力克制著什么,叢嘉能夠感受到他手心輕微的顫抖。
“叢嘉。”他啞著聲:“我沒買”
叢嘉把他的手拂開,湊到他耳邊:“用手?”
他的呼吸陡然粗重,一邊手按著叢嘉的后頸,讓她和自己接吻。
光線恰到好處,不過分清晰,隱隱約約的,像是蒙上了層紗。
皮帶扣解開的聲音響起,柔軟的云飄來,籠罩住他。
林沉開始分不清時間的存在,他的所有感官被叢嘉控制,靈魂也被她牽著走。
他急切地喘息著
迷糊的意識中,他好像聽到叢嘉小聲抱怨:“這么久”
林沉握住她的手,替她分擔了一些力氣。
最后幾下,他把叢嘉的手放開。
空氣中慢慢散出什么不一樣的味道。
他說:“抱歉,把你的手弄臟了。”
“你說什么呢”叢嘉穿上裙子,站起來,把燈打開,看到林沉仰躺著,上半身還穿著襯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臉透著不正常的紅。
有一種陷在情.欲里的迷人。
他站起來,拉著叢嘉手到衛生間,按了好多下洗手液,又仔細地搓出許多泡沫。
“你怎么每次都這樣”叢嘉看著他說。
剛剛過,她聲音軟軟的,很小聲,林沉沒聽清,問:“你說什么?”
“沒。”叢嘉說:“就是覺得你小題大作了。”
泡沫順著水流沖下去。
林沉取了擦手巾給她:“其實剛剛我不應該那樣。”
“你不應該為我做這些。”
他像還是沉浸在剛剛的那場體驗里,眼神沒有了平時的冷淡倦怠,反而有些奇異的柔軟。
“是我意志不太堅定了。”他說。
和叢嘉接觸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林沉感到不可思議。
他所有的克制、冷漠、理智,在這個屬于叢嘉的夢境里,都順理成章地失效了。
可叢嘉才不管這些,她想讓林沉更不堅定一些,于是抱住林沉的腰,撒嬌道:“腰還是疼,幫我揉揉。”
林沉照著她的話做,只是這次再也沒有其他多余的舉動。
“這樣可以嗎?”他的手寬厚有力,十指收緊,半扣著叢嘉的腰。
“嗯。”叢嘉說:“好點了,但是躺著的時候總是酸。”
“我叫醫生來看看。”
“不要。”叢嘉嬌蠻地說:“我只想要你給我揉。”
他沉默了兩秒,說:“行。”
又把叢嘉抱起來。
影音室前面的幾排是躺椅,叢嘉被放上去,半趴著。
揉得久了,叢嘉輕輕哼了聲,林沉便停下來問:“怎么了?”
“你手酸不酸啊?”
“不會。”
叢嘉翻了個身,長發如瀑似的散在暗紅色的椅背上。
她一邊腿曲著,腳趾尖輕輕碰了下林沉的膝蓋:“真不會嗎?”
林沉的手垂著。
他的手指修長,冷白色的手背上,青筋蜿蜒,像一幅色彩克制的油畫。
“還好。”他說
“這樣啊。”叢嘉拖著聲音:“我本來還想說——”
她伸出食指,輕輕地點著林沉的手背,順著青筋,若有似無地滑動。
“你的手真好看。”叢嘉笑著說:“累的話,親一親,會不會好一些呢?”
第88章
◎If林沉沒有失憶5◎
影音室里那樣安靜。
靜到叢嘉能聽到林沉陡然加重的呼吸聲。
她躺著不說話,只是手上動作不停,眼睛帶笑,望著林沉。
林沉沉默地攥住她的手指,他緩慢地滑過,蓋住了叢嘉的手背。
“怎么啦?”叢嘉狡黠道:“手酸?”
他的手心濕潤,似乎很緊張:“有點。”
“噗嗤”叢嘉沒忍住笑出聲:“哦,有點啊——”
她捧著林沉的手,拇指貼著他的手背輕輕地按。
“那這樣,好點了嗎?”
剛剛空氣里的味道散開了些,但依稀還能夠聞到。
林沉望著她,過了些許時候,他坐了下來,讓叢嘉更方便牽住他的手。
叢嘉改成揉,不輕不重的,不像是真的按摩。
林沉扣住她的手,湊過來想親她,叢嘉卻錯開了臉。
吻落在她的唇角。
“我不是說親這兒。”
林沉的拇指摩挲著叢嘉的手背:“是我會錯意了。”
頓了頓,他問:“那是哪兒?”
叢嘉把他的手撈起來,隨意地用唇碰他的手背:“我說的是親這里。”
“嗯。”林沉的手就貼在叢嘉的臉側不動,靜靜地望著他。
像是想讓她多親一會兒。
叢嘉偏不如他的意,敷衍地親了幾下,張開嘴,輕咬了一下他的手背。
他卻什么反應都沒有,只是繼續用拇指,留戀又小心翼翼地碰她的臉頰。
仿佛永遠不會生氣,永遠都會縱容叢嘉
有種復雜到難以言喻的感情涌上來,洶涌澎湃的,讓叢嘉的心陷下去一塊。
她蓋住林沉的手,吻落在他的手背上,順著他裸露的青筋往下,吻到他粗糲的、帶著薄繭的指尖。
那里隨之顫抖。
叢嘉撐著雙手坐起來,湊過去,吻住林沉的唇。
“還是親親你這里吧。”她的雙手捧住林沉的臉頰,輕吮著他的下唇,含含糊糊地問:“有沒有好一些?”
林沉喘了口氣,攬住她的腰。
“還行。”他低喃著。
叢嘉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滿足他一下,也沒什么。
她移過去,雙腿環住他的腰,主動啟了唇。
林沉悶哼了聲,情不自禁地勾住叢嘉的舌頭。
有什么濕軟的東西交纏著。
好一會兒,叢嘉推了推他。
“好點了嗎?”叢嘉抵著他的額頭,輕聲問。
“嗯”他的呼吸打在叢嘉的臉頰上,熱熱的。
“好點了。”
“騙子。”叢嘉小聲控訴:“騙我親你。”
“我錯了。”他輕車熟路地道歉,卻沒有否認。
叢嘉本也沒有真的怪他,她覺得好玩兒還來不及呢。
她摟住林沉的腰,半靠在他懷里,聽了會兒急促的心跳,才說:“明天你忙不忙?”
林沉不知是出了神,還是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過了會兒,他答:“不忙。”
“那明天下班,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叢嘉在他懷里,仰起頭看他。
“好。”他唇角似乎勾了一下。
叢嘉盯著那兒,貼上去,吻了一下。
“你笑了,和我吃飯很開心嗎?”
他牽起叢嘉的手,很低地“嗯”了聲。
“那你下次就主動約我吃飯呀。”叢嘉說:“你要學會主動讓自己開心起來。”
林沉忽而抬頭看著她,那眼神很復雜,讓叢嘉有些看不懂。
“主動約你你會同意嗎?”
叢嘉開始捏他的手指:“只要你讓我開心,我就同意。”
他問:“怎么樣能讓你開心?”
“嗯”叢嘉思索了片刻,覺得很難給出一個具象的答案,便湊過去,貼著他的耳朵說:“比如剛剛,比如昨晚,我就很開心。”
貼著的那塊肌膚很快地紅了。
叢嘉樂不可支,本想再說一些的話,看看林沉會作何反應。
沒想到,他只是沉默了好一會兒,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看向她,輕聲說了聲“好。”
叢嘉愣住了,還未反應過來,林沉便又說:“我會讓你開心的。”
他語氣認真而鄭重,不像在說調情話,反而像某種奇怪的宣誓。
叢嘉的臉熱了,她故作冷漠地“哦”了聲,又不服輸地說:“你還是先記得把買了吧。”
林沉像是想起什么,輕咳了聲,不再說話了。
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阿姨在門口問要不要開飯了。
叢嘉從林沉的懷里離開,整了整裙子,說:“好,您等一等。”
晚餐很豐盛,清淡卻也不至于沒有滋味,阿姨考慮到叢嘉的病剛好,還做了兩道藥膳。
叢嘉其實不太喜歡藥味兒,一碗湯喝到一半,實在咽不下去了。
她把碗放下,緩了些許時候,剛要端起來重新喝,就被林沉攔住了。
“不喜歡,不用勉強。”
他轉頭吩咐阿姨:“她不喜歡藥膳,您以后別做了。”
叢嘉看著棕黃色的湯汁,放到了一旁。
她胃口小,已經吃飽了,但也不離開,撐著臉看著林沉。
他似乎被叢嘉看得有些不自在,放下筷子說:“最近有什么想要的嗎?”
“啊?”叢嘉不明所以:“什么?”
“珠寶,衣服,包,房子。”林沉說:“有什么想要的嗎?”
“沒有。”叢嘉低頭,碗里還剩著一塊乳鴿,她用筷子戳開,忽而想起無恙。
不知道它現在是不是還在外流浪,如果能早點把它帶回家,它是不是也不用被虐待了。
她抬頭,看著林沉的說:“我想回家一趟。”
林沉怔楞了一瞬,筷子落在地上,他彎腰去撿,沒抬頭地問:“回家?”
叢嘉忽而察覺到自己的話帶著點歧義,解釋道:“就是,我媽媽留給我的一棟別墅,有些東西落在那,我要回家收拾幾天。”
林沉撿好了筷子,放在一邊,他沒有去拿新的,也沒有看向叢嘉,只是問:“幾天?”
“不確定。”
他說:“剛剛你說,明天要一起吃飯。”
“這不沖突啊。”叢嘉奇怪地看他:“吃完晚飯,我們可以一起回去。”
“你不愿意啊?”
叢嘉有些內疚,覺得自己似乎先入為主了,因為潛意識里,林沉總會無條件地縱容自己,卻沒有考慮到現在的情況和那時不一樣了。
現在的林沉是個成熟、理性的成年人,他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不再像記憶里圍著她轉了。
而且山頂別墅確實離他的公司有些遠了。
叢嘉沖他笑了一下:“是我事先沒問過你,你不愿意也沒有關——”
“——可以。”林沉打斷了她。
“可以的。”他重復道。
“可是那里離你那邊好遠呀。”叢嘉聲音軟軟的:“你每天要早起一小時呢。”
“車上能休息。”
叢嘉撐著臉看他,用手指點點他的指尖。
“這么舍不得我啊?”
林沉沉默了會兒,自喉嚨發出含混的聲音。
像是承認了。
叢嘉喜歡他坦白自己的在乎。
這樣想掩蓋,卻又掩蓋不住的在意,讓叢嘉覺得有趣極了。
像是在玩闖關游戲,一點點的向前,看到不一樣的、更有挑戰的風景。
叢嘉想要聽他親口承認喜歡自己,愛自己。
她才不著急呢。
叢嘉拉住他的手,說:“其實我很惦記一只小貓,是一只橘貓,這次回去就是想找它,找到我們就搬回來,好不好?”
“好。”林沉說。
吃完晚飯,叢嘉去收拾了一下行李。
之前她很少住在這里,東西并不多,大概十分鐘就收拾完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就去敲林沉的門。
敲到第二聲,門便打開了。
他不知什么時候換下了那身板正的襯衫,浴袍在他身上略顯松垮。
“怎么了?”他撐著門框,低眸看叢嘉。
“我能進去嗎?”叢嘉問。
林沉移開身子,空出位置讓叢嘉進來。
房間里是冷色調的裝潢,角落的辦公桌很大,桌面上散著幾份文件,叢嘉走過去掃了幾眼,便移開了視線。
“你在工作?我好像打擾你了。”叢嘉說。
“沒關系。”林沉說:“以前的東西,我隨便看看。”
他停了幾秒,補了句:“不忙。”
“這樣啊。”叢嘉在他的床上坐下:“那你過來陪我聊聊天。”
林沉站著沒動:“聊什么?”
他似乎很不擅長這個,表情有些不自然。
“聊——”叢嘉拽了下他的衣角:“你坐我旁邊嘛。”
他依言坐下,卻還是訥訥不言。
“聊聊,你這些年的感情生活。”叢嘉躺到他床上,姿態放松。
有些問題她早就知道了,但不妨礙她想聽一聽林沉的回答。
“談過女朋友嗎?”
“沒有。”
“也是。”叢嘉點點頭:“你說過,只和你接吻過,只和我過。”
“那有沒有女孩子追你?”
他看了叢嘉一眼,果斷地說:“沒有。”
叢嘉卻不買賬:“我不相信。”
林沉長得好看,從小到大,學業也頂尖,就算性子沉悶寡言,也不可能沒有女生向他示好過。
“真的沒有。”林沉說。
“你不誠實。”叢嘉控訴。
林沉換了個說法:“我沒在意。”
“以前很忙沒空想別的。”
周圍很安靜,空蕩蕩的房間里,略微冷調的燈光映在他的眉目上。
他垂眼看了會兒叢嘉,有些自嘲地說:“我是個挺無趣的人。”
頓了頓,又問:“和我相處,你會不會覺得很悶?”
“你怎么這么想,好吧”
叢嘉說:“很久以前,是有一點,因為你總是不太說話,很內斂,但是我后來想想,人本來就是有各種不同的性格,內向話少,也不一定是不好的。”
她靠在林沉的大腿上,仰頭看他,冷色的燈光在她眼里都那樣明亮。
她笑著說:“你知道嗎?以前還有人嫌棄我呢。”
林沉抬頭,很輕地捋了捋她的碎發:“怎么會?”
“初中的時候吧,我同桌是個學習很好的男生,有點內向,話很少,我有時候上課會找他說話,他其實也會嗯嗯哦哦的回答我,我問他題,他也會很認真地教我,我覺得我們關系不錯,是好朋友。”
林沉的手拂的叢嘉有些癢,她抓住他的手,牢牢地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不讓他繼續動。
“你聽不聽我繼續說?”
“嗯。”林沉說:“我不動,你繼續說。”
“后來有一次,我聽到別人問他,是不是喜歡我呢?他說沒有,他覺得我很煩,總是貼著他,上課找他說話,打擾他學習。”
叢嘉的聲音慢下來:“我聽到這話,挺傷心的,就去找老師換座位了。”
林沉貼著她臉頰的手顫了顫。
叢嘉對他安撫地笑笑,繼續說:“后來老師同意了,我搬去和其他人坐了,有一天放學他攔住我,問我為什么不和他坐了。”
“我就把我聽到的和他復述了一遍,他當場臉就白了,想要解釋也解釋不出什么話,只知道說對不起,對不起,就一直重復著這句話。”
林沉的呼吸停了一瞬,視線與叢嘉的相觸。
他篤定道:“他喜歡你。”
“嗯。”叢嘉悶悶地承認了:“后來他和我表白了,說他只是要面子,在別人面前只是口不擇言,問我能不能給他一次機會。”
“那你給他機會了嗎?”
“沒有。”叢嘉說:“我說我原諒他了,但是——”
她的酒窩淺淺陷進去:“但是喜歡我的人那么多,我不需要一個為了自己的面子,就在別人面前貶低我的人。”
“只有我真心喜歡的人,我才愿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叢嘉”林沉的手撫過她的眉眼,說:“那你給過什么人第二次機會嗎?”
“嗯。”叢嘉看著他:“給過的。”
林沉的心里泛起難以言喻的酸楚。
“他犯了什么錯?”
“他啊自以為是的為我好,和我說了些很過分的話,要和我分手。”
“他主動和你分手?”
林沉很難想像,是什么人在得到了叢嘉的愛后,又能狠得下心拋開。
“是啊。”叢嘉意有所指:“他就是個傻子。”
她語氣里的親昵讓林沉的心止不住地抽動。
但林沉控制不住地問:“他是個怎么樣的人?”
就這么好嗎?好到做了那么過分的事,叢嘉也愿意原諒他,那又是為什么不再一起了?
叢嘉還愛他嗎?
“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啊”叢嘉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一朵柔軟的云:“他是個很好的人,真誠善良,很愛我,不太會說甜言蜜語,但我親近的時候會害羞到紅耳朵。”
林沉不想再聽下來,他俯身,吻上叢嘉的唇,堵住她接下來的話。
那些充滿溢彩的、愛意的話,都是在說其他的男人。
林沉吻著叢嘉,勾著她的唇舌,發狠地吮,企圖將她拖進情.欲的世界里。
讓她短暫地忘掉她口里那個人。
他會讓她快樂的。
那個人是什么時候遇到叢嘉的?林沉在心里做著排除法,沒有賀知彥的時候,那大概就是大學。
會害羞到臉紅總歸是個什么也不知道的毛頭小子。
叢嘉說過,他能夠帶給她快樂。
林沉想到下午,叢嘉倚在自己的懷里,在燈光幽暗的影音室里,她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顫顫的,小聲地呻.吟。
那個人能做到嗎?
他能讓叢嘉快樂嗎?
潮熱的夏日,屋里開著冷氣,叢嘉卻還是流了一身的汗,她拽著林沉的頭發,一會兒輕,一會兒重地扯。
“別”她被刺激地小聲尖叫,難以自控地抖了抖。
林沉抬起頭。
他的唇濕潤著,眼神溫溫地看著叢嘉,像是小心征詢著她的意見。
可叢嘉知道這個人剛剛有多過分。
他比以前更會,更大膽,更賣力,也更讓叢嘉心動。
叢嘉渾身都是熱的,不想承認,又不想否認,干脆將臉埋進枕頭里,低低地哼了聲。
他像是得到允許,繼續剛剛未完成的
時間的流逝在叢嘉的眼中開始模糊。
她脫力般的仰躺在床上,林沉過來抱住她,很輕地撫她的臉頰。
“可以嗎?”他問:“去洗一下?”
叢嘉沒力氣,勉強地抬腿,不輕不重地蹬了他一腳。
他便把叢嘉抱起來,往洗手間走。
叢嘉不知道這晚是什么時候睡過去的,只知道醒來時自己還在林沉的房間。
周圍空蕩蕩的,晨光落進來,灑在淺灰色的羊毛地毯上。
昨天也沒見到這塊地毯啊
叢嘉坐起來,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水,還貼著便利貼。
“我去上班了,記得吃早餐”
叢嘉抿了口,發現是淡鹽水。
她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十點多了,林沉早不知道走多久了。
早餐是阿姨做的,三文魚班尼迪克蛋。
叢嘉吃了幾口,覺得味道和林沉做的很像。
“是先生今早教我做的。”阿姨說。
“他可真有閑工夫。”叢嘉想到他昨晚“過火”的行徑,小聲抱怨了幾句,頓了頓,又問:“阿姨,您中午準備做什么菜?”
“還沒有準備。”阿姨詢問:“您想吃什么?”
“我吃飽了,您做幾樣林沉愛吃的,我給他送過去吧。”叢嘉說。
“誒,好。”
阿姨看起來很開心,動作也很麻利地做了幾個菜,裝到保溫盒里。
叢嘉叫了司機來送自己。
這里離林沉的公司確實比較近,到辦公樓時,才十一點,不到中午休息的時間。
叢嘉在前臺報了自己的名字,說找林總。
前臺的工作人員不知道她和林沉的關系,禮貌地引她到沙發上坐下,給她倒了檸檬水,才說要去通報一下。
叢嘉百無聊賴地坐著等,喝了半杯檸檬水,看到最角落的電梯門緩緩開了。
林沉邁著大步走過來,他穿著白襯衣,深藍色的領帶一絲不茍地用領帶夾扣著,只是額上出了層薄汗。
“在空調房里怎么還出汗了?”叢嘉抽了張紙巾遞給他。
林沉隨意地擦了兩下,說:“抱歉,剛剛在開會,那些人不敢進來打擾,你等多久了?”
“唔”叢嘉學著他說:“我不知道,想事情就忘記時間了。”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神情里有很少見的放松:“你怎么來了?”
“來給你送飯啊。”叢嘉點了點保溫盒:“中午應該可以按時休息吧?”
“可以。”他拎著保溫盒,猶豫了片刻,在走到私人電梯前,牽起了叢嘉的手。
見她沒拒絕,林沉抿了下嘴角。
后面的員工的手指已經在手機上劃出殘影了。
但林沉顧不上那些,他乘著電梯和叢嘉到達辦公室的樓層,剛想和她介紹,就見她輕車熟路地走進自己的那間。
“我剛剛吃了早餐,還不餓。”
但叢嘉也不想掃興:“我就吃一點點就好了。”
她從林沉的碗里扒拉了一小團米飯,慢吞吞地吃著。
阿姨準備的飯菜是兩人份的,林沉今天的胃口出奇的好,所有的菜幾乎都吃完了。
“你中午會午休嗎?”叢嘉看著收拾餐盒的林沉,問。
“你累的話,可以去休息室睡一覺。”林沉說。
叢嘉扯著他的袖子:“你陪我睡啊?”
林沉的動作停住,轉頭看叢嘉。
陽光落進來,他側站在休息桌前,有一半落在陰影里。
他的眉眼壓著,眼神沉沉的,透著某種熟悉的,令叢嘉止不住顫抖的意味。
“我的意思是”叢嘉說:“單純的睡覺,沒有其他的意思。”
“不過你可以抱著我睡,但你不可以再像昨晚那樣。”叢嘉義正言辭:“知道嗎?”
“啪嗒”一聲,飯盒被扣上,林沉不做聲地把他收回袋子。
“知道了。”
林沉不的時候,確實彬彬有禮,禮貌克制,抱著叢嘉躺在休息室的床上,不再有其他的動作。
叢嘉靠在他的胳膊上,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
醒來時,屋里很暗,大概是睡了太久,叢嘉的腦袋還有些暈,她摸索著打開手機,看到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半小時前周回雪給她發過短信,詢問下午要不要一起喝下午茶。
叢嘉坐起來,回了個“好”。
休息室和林沉的辦公室連通著,能隱約聽到林沉的聲音。
他在和下屬說話,聲音低沉,偏冷,平靜到缺乏情緒。
叢嘉不好出去打擾,站著聽了會兒,直到人走了,才推開門。
林沉在辦公桌后,抬眼看她。
“醒了?”他聲音溫和。
“嗯。”叢嘉揉揉眼睛:“睡了好久啊,你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熟。”林沉說:“你累了,就多休息。”
叢嘉總覺得他不懷好意,意有所指。
但林沉又確實不像是那樣的人,叢嘉走到他桌邊,端著他的杯子喝了口水。
放下杯子時,見他眼神怔怔地看著自己。
“怎么?”叢嘉揚著聲:“你的水我不能喝啊?”
“不是。”林沉把手里的鋼筆放下:“可以。”
叢嘉把半杯水喝完了,空杯子放下,她才俯身,慢吞吞地吻了下林沉的臉頰。
“我要去喝下午茶了,你好好工作,等你下班,我們一起吃飯。”
林沉的手碰了下剛剛被吻過的位置:“嗯,好。”
明明昨晚那么狠,現在喝了幾口他的水,吻了一下他的臉頰,就這幅樣子。
叢嘉覺得有些好笑,拎了包站在門口,“啵”得又給他一個飛吻。
他坐在黑色皮質辦公椅上,好似是笑了一下。
“林總,好好工作。”叢嘉笑著開門,走了。
下午的太陽不再那樣強烈,周回雪約的地方離辦公樓不遠,步行就可以到了。
她們去的是一家奢侈品牌新開的甜品店,叢嘉覺得很難吃,抿了一點兒,就不再吃了。
和周回雪聊了會兒天,林沉下班的時間也快到了。
“你在和誰發短信呢?”周回雪問。
“林沉。”
“和他?你們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了?”
叢嘉托著下巴:“因為前幾天睡了。”
“噗”周回雪剛進口的茶全吐了出來:“什么?”
“就是睡了啊。”叢嘉笑瞇瞇地說:“嗯對,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所以你們在一起了?”
“嗯哼。”叢嘉的食指點在杯子上:“他叫我給他機會,我給了。”
“牛!”周回雪對她豎起拇指,又賊兮兮地問:“他滋味怎么樣?”
“還好吧。”叢嘉突然有些不自在了,看了眼手機:“好了好了,我先走了,單你買哦,愛你。”
周回雪沖她擺手:“滾滾滾。”
叢嘉對她飛吻,頭也不回地跑了。
這間甜品店開在大廈的高層,林沉說快到了,叢嘉便叫他在樓底下的休息區等自己。
傍晚的人多,叢嘉等了會兒電梯,到一樓時,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
晚霞透過旋轉門,落在瓷白的地面上。
林沉坐在休息區的最外面,面前站著個女孩兒,神情有些羞澀的和他說著些什么。
林沉站起來,沒有什么表情,垂著眼和她說了幾句什么,女孩兒便走開了。
他在原地舒了口氣,視線在下一秒觸到了叢嘉,怔了怔,又很快地走過來。
叢嘉什么也沒說,牽著他的手往外走。
林沉今天沒叫司機,自己開的車。
“車停在樓下。”他對叢嘉說。
叢嘉頓了腳步,往回走,電梯里擠滿了人,林沉撐著手臂,給叢嘉空出一小塊位置。
到了停車場,坐進車里,周圍才終于安靜下來。
“剛剛”林沉開口:“那女孩過來隨意說了幾句。”
“隨意?”叢嘉目視前方,忽而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和林沉一起去京市,也有女孩在路上和林沉搭訕。
“昨天問你,你還騙我。”
“沒騙你。”林沉說:“她東拉西扯了幾句,我以為是想推銷什么東西。”
他有些急地解釋:“后來我和解釋了。”
叢嘉側過頭看他:“你怎么說的?”
昏暗的地下車庫里,林沉沒有逃避地、直直地,回視著她:“我說我已經結婚了。“
“以后,我還可以這樣說嗎?”
叢嘉心里一輕,有些想笑,卻還是故意繃著臉說:“你想得到挺美,還想著以后還有女孩子和你搭訕啊?”
“不是。”他的語速變快:“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唔。”
剩下的話被叢嘉的吻堵住了。
她不輕不重地咬了林沉一口,瞪圓了眼:“以后在別人說第一句的時候就拒絕。”
“你是我的。”她故作兇狠:“知道了嗎?”
【作者有話說】
我醋我自己,是沉子的宿命
第89章
◎If林沉沒有失憶6◎
昏暗的車廂里,他們離得很近,肌膚相貼,呼吸交纏,共享著彼此的溫度。
林沉失了神。
“你是我的,知道嗎”
“是我的,知道嗎”
“我的,知道嗎”
“知道嗎”
在這一瞬,叢嘉的聲音仿佛變成了環繞的背景音,一遍遍,敲打著耳膜,讓他的心中止不住地升起欣喜和愉悅。
他忍不住勾了嘴角,拇指輕輕撫過叢嘉的臉頰,穿過耳廓,緩緩地順著脖頸往下。
叢嘉被他摸得癢極了,下一秒,就快憋不住笑意了:“你別摸我,聽到沒有啊!”
他的手聽話的停留在叢嘉的脖頸處,聲音沉而悶:“嗯。”
“我是你的。”他說完,按住叢嘉的脖頸,吻上來。
叢嘉被勾著舌頭,說出的話斷斷續續:“我跟你說話呢”
他慢慢地撫著叢嘉的臉頰,沒說話,只是更深更重地吻她。
略顯狹窄的車廂里,空調剛剛開,還有些熱。
吻了沒多久,叢嘉就出了一身汗。
她覺得有些難受,拍了拍林沉的肩膀,讓他放開自己。
林沉扣著她的腰,喘了口粗氣,一邊手打開頂燈。
略帶暖調的燈光落下來,叢嘉的臉頰泛著粉,微張著唇,露出雪白的貝齒和粉舌尖。
林沉放在她腰間的手,忍不住收緊。
叢嘉馬上察覺他的意圖,抵住他的肩:“你別我不親了。”
他低低地嘆了聲,調低了空調溫度。
安靜的車廂里,只留下他們尚未平靜的呼吸。
衣物摩擦聲響起,林沉抱住了她。
“我是你的。”
他貼在叢嘉的耳邊,聲音很低很低,像細碎的羽毛,往她的耳朵里鉆。
叢嘉忽而覺得好癢,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我知道了。”
“嗯。”他好似是笑了一聲,很短促,但叢嘉還是聽見了。
她側過臉,吻了一下他的臉頰,嬌嬌地說:“笑什么笑?”
“沒事。”他回吻了她,力道比叢嘉重一些:“餓了嗎?我們去吃飯。”
“那你先松開我啊。”叢嘉碰了碰他扣在腰間的手,他便很快松開了。
剛剛的一場躁動,讓叢嘉的背都濕了,她呼出一口氣,把空調的風口轉到自己的臉上。
“會感冒。”林沉看著她說。
叢嘉小聲地“哼”了下,沒理他。
他伸手扣住風口,輕轉了個方向。
叢嘉拉住他的手腕:“我很熱,吹兩下沒事的。“
林沉不動:“剛發燒好。”
裙子濕噠噠的黏在背上,讓叢嘉有些心煩。
“你就讓我吹兩下,我不熱了就轉回去。”
林沉不說話,叢嘉便倔強地回視他。
過了兩秒,他妥協地嘆了口氣,把風口轉了回來,沒有完全對著叢嘉,稍稍偏離,但還是能讓她吹到風。
“這樣可以嗎?”林沉說:“怕你再發燒。”
“好吧”
林沉“嗯”了聲,把手放回方向盤。
晚飯的餐廳離這里不遠,大概二十多分鐘就到了。
這家餐廳是新開的分店,總店在京市,他們訂的晚,只剩下角落的位置,好在環境也算幽靜,透過窗戶還能看到遠處的風景。
林沉讓叢嘉點菜,她便隨意點了自己想吃的。
吃到一半,喻姐來了電話,簡略的說了說接下去一個月的行程,末了提醒叢嘉發微博。
“現在是考察期,社交平臺要時刻保持活躍度,知道嗎?”
叢嘉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掛了電話,服務生恰好來上菜,白瓷盤上頂著一朵圓乎乎的云。
“這是棉花糖嗎?我們好像沒有點。”叢嘉問。
服務生:“是的,這道是糖醋小排,把汁澆上去,棉花糖會融化開。”
叢嘉覺得這個挺有趣的,可以錄一小段視頻當做素材,發微博。
她把手機遞給林沉:“幫我拍拍,記得把我錄進去。”
林沉的攝影技術,叢嘉很放心。
她舉著湯汁,看鏡頭,慢吞吞地灌溉著那朵白乎乎的云。
半分鐘后,林沉把手機遞給她:“好了。”
“謝謝。”叢嘉很快把這段視頻上傳。
沒過一分鐘,評論直接顯示99+
“是哪家餐廳啊?”
“嘉嘉好美啊啊啊啊啊,舔屏”
“沒有人注意到,窗戶上倒映的人影嗎,是誰幫嘉嘉錄像的?”
“臥槽,樓上的是福爾摩斯嗎,窗戶上好像真有個男人”
“是工作人員吧?”
“沒看到只有他們兩個人嗎,聚餐也應該是一群人吧?”
叢嘉看了評論,有些愣了。
她不算是什么公眾人物,所以也不需要對外公布自己的感情生活。
對于和林沉的婚姻,她沒有瞞著,周圍的人都知道,但她也不是什么明星,他們也不會閑著把這事往網絡上宣揚。
以前的林沉,也從沒有表露出要把叢嘉的身份公開的意思。
叢嘉看了眼林沉,把手機放下:“好多人在評論問我們的關系。”
林沉放下筷子,沉默地回視叢嘉。
在略顯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眼眸深沉。
“你想我怎么說?”叢嘉托著下巴看他。
“我”他的手緩慢地移過來,蓋住叢嘉的另一只手。
“叢嘉。”他垂下眼,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背,緩慢地說:“我是你的。”
“噗嗤”一聲,叢嘉笑出來,她抽出自己的手,食指輕點著林沉手背上的青筋。
“你是我的——”她拖長聲音,緩慢地問:“什么?”
林沉的手不動了,也不說話,任由她擺弄。
餐廳的角落里很靜,他沉默地垂眸,想了很久,才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什么”
“都行。”
叢嘉呆住了,她的手指還停留在林沉的手背上,卻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
“你”她聲音發啞,忽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心像是被泡進又酸又澀的汁液,一呼一吸間,都泛起輕微的疼痛。
“你別這樣。”她收回了手,低頭咬了口糖醋小排,卻好像嘗不到味道了。
“別老說這種話。”叢嘉也給他夾了一個:“我聽了心里難受。”
沉吟了片刻,他才開口:“對不起。”
“那我不說了。”
叢嘉看不得他這幅模樣,拿起手機,點開微博,回復了幾個字,干脆地遞給林沉。
“你是我的什么?你自己看吧。”
林沉低頭,兩秒后,指尖有了細微的顫抖。
“沒有人注意到,窗戶上倒映的人影嗎,是誰幫嘉嘉錄像的?”
叢嘉回復:是我老公啦。
“看完了?那手機還給我。”叢嘉朝他攤手。
林沉又低頭看了眼,像是要把這段回復截圖,打印,放進自己的皮夾里,時刻保存。
叢嘉徑直抽出手機:“好啦,要看你也可以去我微博看。
她沒再管這一句話引起的腥風血雨,按下了鎖屏鍵,又給林沉夾了一筷子炒芥藍:“吃飯。”
林沉不做聲地把芥藍吃了,起了身。
“你去洗手間?”叢嘉問。
“嗯。”
叢嘉不知道他去干嘛了,但潛意識里認為他肯定不是去洗手間。
她其實已經吃飽了,坐著玩了會手機,等林沉回來,忽得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聲音有些陌生。
叢嘉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很高,肩膀寬,穿著合身的休閑款襯衣,笑看著她:“這么多年沒見,不認得了?”
“蔣相和?”叢嘉有些不敢認。
“是我。”蔣相和笑容滿面:“好久沒見了。”
“是啊,好像大學之后就沒再見過了。”
“是大四。”蔣相和長長地嘆了口氣。
叢嘉尷尬地抿唇。
蔣相和初中時候老被欺負,叢嘉幫過他,他大概是感激,高中向她表白了幾次,叢嘉都拒絕了,但他是個挺有毅力的人,大學考到了京市,一直追著叢嘉跑。
直到大四那年,他準備出國念研究生,最后一次來和叢嘉表白。
那些話翻來覆去的說了那么多遍,蔣相和從當初的磕磕絆絆,到后來的真誠熟練,叢嘉聽了很多次,也曾經感動過,但還是拒絕了。
那是京市燥熱的夏天,蔣相和站在香樟樹下,抱了叢嘉。
“我放棄了,叢嘉。”他說。
叢嘉拍了拍他:“祝你找到更好的人。”
他笑了笑,眼里好似有了點淚光:“哪有人會有你好。”
后來,蔣相和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放棄,徹底消失在了叢嘉的生命里。
叢嘉沒有想到,能在這里看到他。
她不知道應該和他聊些什么,因為無論說什么,好像都挺尷尬的。
最后叢嘉只是干干地說:“你來這里吃飯嗎?”
“這是我開的店。”蔣相和掃了眼餐桌:“點的都是招牌啊,這頓我請了。”
叢嘉想說“不用了吧”,但又覺得推來推去,也不太好看,點點頭,大方道了謝。
“我們都認識多少年了,謝什么。”蔣相和看了眼空了的座位:“我能坐嗎?”
“嗯,好。”
他沒有坐林沉的位置,很有分寸地坐到空位上:“你和朋友一起來的?”
“相和。”叢嘉說:“我是和林沉來的,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他?”
“他?誰能不記得。”蔣相和說:“大名人了,你們是朋友?”
叢嘉眼里慢慢浮出笑意,指了指蔣相和的身后:“喏,他來了,你問他。”
蔣相和轉過身,首先看到白色的襯衣,深藍色的領帶板正地系著,他很高,俯視人時,顯得冰冷而高傲。
“謝謝蔣總。”林沉食指夾著張小票:“不過還是下次吧。”
他對蔣相和禮貌地點頭,坐下來,提了茶壺,慢吞吞地給蔣相和倒了杯茶。
林沉暗戳戳地宣誓主權的樣子讓叢嘉快憋不住笑了,她微咳了聲,低下頭來掩飾地喝了口水,就聽到林沉淡淡地說:“我和嘉嘉已經結婚了。”
叢嘉端著水,突然不知道怎么反應了。
還未說什么,又聽到他對蔣相和補了句:“兩年了。”
“這樣啊。”蔣相和干澀地笑了兩聲,舉起茶杯:“那恭喜恭喜。”
他站起來:“那我就不打擾了,讓人給你們添幾個菜吧。”
“不用了,我們都吃差不多了。”叢嘉攔住他:“就不麻煩了。”
蔣相和怏怏地走了,林沉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半晌沒動。
叢嘉重重咳了聲,他才回過頭,卻撞上叢嘉充滿笑意的眼神。
“剛剛去買單了?”
“嗯。”他也許是不知道該干什么,提著茶壺給叢嘉倒水:“多喝點。”
叢嘉按住她的手,忍不住笑出聲:“喝什么喝啊?”
林沉就把茶壺放下,看向叢嘉:“再吃點?”
叢嘉笑得差點伏在桌子上:“我早就飽了。”
林沉無可奈何地看著她:“叢嘉”
“干嘛?”
“別笑了”
“為什么不讓我笑。”叢嘉撐著臉看他,眼睛很亮:“不是笑話你。”
“只是覺得——你宣誓主權的樣子。”她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字:“特,別,帥。”
“就是那種站著,面無表情的樣子,讓我——”她伸出食指,在林沉的手背上寫了幾個字。
林沉的手顫了顫,很快反手扣住她的手。
“叢嘉”他聲音低啞。
“你剛剛不是叫我嘉嘉嗎?”叢嘉用氣聲說:“以后就叫我嘉嘉。”
“那個時候,也這么叫。”
林沉的呼吸急促了一瞬,又很快平穩下來。
叢嘉眼含笑意:“既然吃完了,我們就走吧。”
“嗯。”林沉站起來,西裝搭在一邊手肘上,另一邊手看似無意地垂落,五指張開。
叢嘉悶笑著去握他的手,他的五指穿過叢嘉的指縫,緊緊地與她十指相扣。
“嘉嘉。”
“嗯?”
林沉:“等等我們去山頂別墅嗎?”
叢嘉:“嗯。”
“”
叢嘉:“你怎么不說話?”
林沉:“嘉嘉。”
“干嘛?”
電梯門開了,里面空無一人,林沉低頭很快地吻了一下叢嘉的臉頰:“嘉嘉。”
叢嘉搓了搓臉:“你別光叫我名字,不說話。”
“我買了。”
“啊?”叢嘉側過頭看他:“買了什么?”
幽幽燈光下,他的眼睛更加深邃,像是夜晚,他揮灑汗水,按著叢嘉的腰,望著她時的眼神。
叢嘉的心突然很癢,她咬了下嘴唇,就被林沉吻住了。
顧忌在電梯里,他只是淺嘗輒止地吮了一下。
叢嘉心里的癢意稍稍平息了些,下一秒,卻因為林沉的離開,再度洶涌澎湃起來。
她揪住林沉的領帶,很重地扯了一下,又輕聲說:“山頂別墅旁邊的夜景挺美的。”
她沖林沉挑眉:“想試試——在車里嗎?”
第90章
◎If林沉沒有失憶7◎
電梯門“叮”得一聲打開。
叢嘉被拽著往前。
她穿著帶跟的鞋,走得磕磕絆絆,“林沉!你走慢點。”
林沉的腳步滯住,回過身,攔腰抱起她。
叢嘉小聲驚呼,下意識環住他的脖頸。
遠處的車鎖燈亮起,林沉邁著大步,西裝衣角被風吹起。
車門打開,天旋地轉間,吻隨之而來。
昏暗逼仄的空間里,叢嘉的手被壓著,肩被抵著,呼吸間全是林沉身上的淺淡的薄荷味。
或許還有別的什么。
叢嘉的嘴被迫張開,他勾著她的舌不放,重重地、失去理智般地吮吸。
叢嘉迎合著,縱容地抱住他的腰。
他的呼吸一停,下一秒更加粗重。
襯衣,裙子不知什么時候貼在一起,林沉的手緊緊按著叢嘉的腰,不由自主地上移。
“別”叢嘉握住他的手,她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我說的車里,不是現在。”
“我知道。”林沉低頭,繼續吮了吮她的唇:“我知道。”
叢嘉偏頭避開。
他垂著眼,濕潤的吻只落在唇角,看起來有些失望。
叢嘉推了推他,他便離遠了些,一邊手幫叢嘉整理著散亂的裙擺。
“抱歉。”他含糊地道歉。
“不許說話。”叢嘉小聲命令。
他便不說話了,開了門坐進駕駛室,一手扶著方向盤,從后視鏡里,若有若無地看著她。
叢嘉腫著唇,抬眸在后視鏡瞪他一眼,嬌聲說:“不許看我。”
林沉的視線移開。
引擎聲響起,他沒有動,視線平直地落在控制臺上。
叢嘉從包里掏出小鏡子補口紅。
她其實很少化妝,今天連粉底也沒打,只是出門前涂了個口紅,剛剛也被林沉蹭掉了。
淡紅暈在唇邊,像散開的粉霧。
叢嘉用濕巾擦干凈,抬眸在后視鏡里看了看林沉。
昏黃的燈光下,林沉的唇色比平時深一些。
他沒系安全帶,往前坐了些,一只手搭在前方的車載香薰上,慢條斯理地擺弄著透明瓶子,可眼睛卻沒落在那上面。
“林沉。”
“嗯?”
他的指尖從玻璃瓶移開。
叢嘉抽了一張濕巾,扶著駕駛座椅的靠背,輕柔地按住他的唇:“你擦擦。”
“嗯。”林沉蓋住她的手,不放開,就著她的手在唇上擦著。
他的食指貼著叢嘉的中指,松松的,也不用力。
唇膏很好擦掉,他卻緩慢地、一遍遍地摩挲著,直到叢嘉掙了掙,才放開。
“你學壞了。”叢嘉望著他:“你故意的吧。”
“沒。”他轉過身,雙向盤重新搭上方向盤:“走吧。”
叢嘉便坐回去,拉了安全帶,車卻沒有發動。
“怎么還不走?”她問。
林沉頓了頓,說:“要不要坐我身邊?”
叢嘉笑看著他:“我不。”
“誰知道你——”她半開玩笑地拖長聲音:“你會不會忍不住?”
林沉從鏡子里回視,半晌,又垂下眼。
“嗯。”他聲音低低的,竟然默認了。
叢嘉忽而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車慢慢開動,駛出地下車庫,樹影在道路兩端呼嘯而過。
周圍很安靜,但叢嘉卻能聽到林沉淺淺的呼吸聲。
“你的行李準備了嗎?”她問。
“嗯。”林沉回答:“放在后備箱里。”
“這么——積極啊?”
前面是一個紅綠燈,車停下。
林沉轉頭看她,眸色沉沉。
叢嘉解了安全帶,湊過去。
他們離得很近,呼吸相互交織,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叢嘉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薄荷夾雜著果香。
那是他和自己的氣味。
林沉眼里有了很淺的笑意。
“可以親一下嗎?”他說。
他很少這樣直白,讓叢嘉怔了一瞬,她很快地笑出來,湊過去,貼了貼他的唇。
“快綠燈了。”她含糊著說:“好好開車。”
“好。”
這里離山頂別墅很遠,近一小時的路程,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大多是叢嘉在說,林沉在聽,但好像只要他們在一起,時間就總是過得很快。
車開上了盤山路,樹影遮住了星星,路燈被切割的細碎,像星星般,灑落在地面。
叢嘉說了好多話,覺得有些渴了,喝了點水。
林沉忽而開了口:“蔣相和”
他停頓了一下,說:“他高中和你表白過。”
“啊?這個事情已經到人盡皆知的程度了嗎?”叢嘉擰緊瓶蓋:“我以為只有幾個人知道呢。”
遠遠的,已經能看到別墅的若有若無的燈光,盤山路兩邊的樹漸漸后退,明亮的燈光如水一般流瀉。
林沉的聲音很平緩:“他第一次向你的時候,我也在現場。”
“什么?”叢嘉愣了:“有這回事嗎?”
林沉了然道:“你果然忘記了。”
“因為,已經過去很久了嘛。”叢嘉有些心虛:“在哪兒呢?那你當時尷尬嗎?”
“還好。”林沉淡淡道:“在崇德的小樹林,我碰巧經過,你和他走出來,你對我笑了一下。”
“后來過了幾天,你來找我,希望我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是嗎”叢嘉慢慢地回想著,懵懵地說:“好像是?我可能是怕相和被其他人說,他初中時候老被欺負,如果知道了,總是不太好的。”
“相和”林沉低喃。
“怎么?”叢嘉笑著說:“又吃醋啦?”
車開進庭院,緩緩停下。
林沉解了安全帶,下車為叢嘉開門。
“真吃醋啦?”叢嘉仰起頭看他:“我和他都多少年沒有見面了?”
林沉抬起一邊手,輕撫她的臉頰:“嗯。”
不知是在承認吃醋,還是別的什么。
“你真是的。”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笑鬧著說:“癢死了,不許摸,快去拿行李。”
昨天叢嘉和阿姨通過電話了,房間打掃的很干凈。
叢嘉拉著林沉的手,給他介紹著山頂別墅的一切。
走上木質的旋轉樓梯,叢嘉推開靠近走廊的那扇門。
“這間就是我們的臥室啦。”
林沉的腳步滯住:“我們?”
“怎么?”叢嘉看著他,半開玩笑地說:“你不愿意啊?”
“不是。”林沉低聲說:“沒有不愿意。”
房間有很大的露臺,淡藍色的紗簾被風輕輕吹動,抬眼便可以看到遠處連綿的青山,沉默地躲藏在夜色下。
叢嘉指著最近的那座山。
“那邊的夜景特別漂亮,開車過去大概十幾分鐘吧,以前心情不好的時候,我會和朋友一起過去,吹著風,喝點酒,安安靜靜地坐一會兒,感覺什么煩惱都沒有了。”
“為什么心情不好?”
叢嘉回頭,失笑道:“你的重點好奇怪啊。”
林沉抿了抿唇,沒說話。
“心情不好嘛,這個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我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心情都好的。”叢嘉說:“有時候和朋友吵架啊,和家人不愉快啊,這都會有。”
“嗯。”
“你嗯什么?”叢嘉又忍不住笑:“所以呢,你得知道,我不是什么脾氣多好的人,你要是惹我生氣呢,我就”
“我就”叢嘉似乎在思考著,但卻始終找不到很好的解決方法。
最后她踮起腳,兩只手捧著林沉的臉頰,說:“我就——不理你了。”
她長得漂亮,五官精致柔和,故作兇狠時,眉頭皺著,眼睛瞪得圓圓的,有一種奇異的、討人喜愛的可愛。
林沉忽而很想低頭吻她。
他也確實這樣做了。
空氣開始變得濕熱。
叢嘉輕輕推了兩下,眼見抵抗不過,便順勢抓緊他的肩。
幾分鐘后,他平整板正的襯衣被叢嘉抓得皺巴巴的,領帶松松垮垮掛在胸前,喘著氣,低眸看著她。
“你怎么動不動就上嘴啊?”叢嘉擰他的腰。
“抱歉。”他的語氣并沒有多少歉意:“沒忍住。”
“你!?”叢嘉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無賴的話,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但她是不可能承認自己說不過林沉的。
片刻之后,叢嘉便有了主意,她伸手,靈巧地解開他頸間的領帶,一扔。
林沉的呼吸徒然加重,他低下頭,故技重施,卻被叢嘉抵住了唇。
“看你好熱。”她用氣聲說。
他們離得很近,很近,叢嘉慢吞吞地給他解開兩顆襯衣扣,又抬眸,一臉天真地問:“這樣,會不會好一點啊?”
“嗯。”林沉自喉中發出低低的聲音:“嘉嘉”
“干什么?”
他的眼眸沉沉的,像露臺外無邊無際的暗夜。
叢嘉輕笑著退后一步,替他整了整衣領。
“我去準備點喝的,去看夜景?”
林沉的喉結劇烈滾動著,還未說出什么,叢嘉便笑著轉身走了。
她輕飄飄的離去,裙擺翻飛,消失在門邊,徒留林沉一個人站在原地。
他看著丟在床腳的領帶,笑了笑,走進浴室。
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
已經九點多了,叢嘉準備了點起泡酒,拿了一盒阿姨晚上做的冰鎮梅子小番茄。
上樓看到浴室門緊閉著,水聲很久也不停息。
他在干嘛呢?
叢嘉臉有些熱了,像是有根羽毛在心底里,慢慢地滑動。
她慢吞吞地取了身新衣服,到隔壁的洗手間洗了個澡。
出來時,林沉已經站在門口等了。
他換了身略顯休閑的襯衣,一邊長腿抵著樓梯柱,低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地面上鋪了羊毛地毯,踩踏上去,什么聲音也沒有。
叢嘉慢慢地蹭過去,猛地從背后抱住他。
他停頓了一瞬,低頭握住環在腰間的手,緩慢地摩挲著。
“走吧。”
這次叢嘉成功坐在了副駕駛位。
阿姨在休息,叢嘉找不到保溫袋,也沒好意思打擾,隨意找了個塑料袋裝著。
梅子小番茄被冰鎮過,涼意透著薄袋子傳到叢嘉的手心里。
叢嘉看了眼正開車的林沉,打開盒子,夾了個小番茄,遞過去。
他似乎有些怔,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也沒有張嘴。
叢嘉把手往前伸了伸:“不吃嗎?”
林沉下意識地張了口。
正是炎熱的夏,車里開著空調,酸甜口的番茄被梅子汁浸泡入了味兒,很快在林沉的嘴里化開。
“好吃嗎?”叢嘉的聲音帶著笑。
“嗯。”
車停了,林沉說:“到了。”
“哦——”叢嘉慢悠悠地說:“那下車吧。”
林沉側頭看她,沒說話。
“先吃點東西嘛。”叢嘉指著遠處的草坪。
月幕下,青草也染上了淡淡的光,風吹動著,它們向一邊彎腰。
很遠的地方有一簇燈火,笑聲也很遠。
這里沒有什么人。
林沉沉默地下了車,把野餐布鋪開,叢嘉很快躺上去,雙手枕在腦后,用眼神示意著林沉。
他卻沒有像叢嘉那樣的躺下,只是坐在她身邊,像叢嘉剛剛在車里那樣,插了個小番茄,遞到叢嘉唇邊。
“——啊。”叢嘉夸張地發出聲音,又“嗷”一口,把番茄含進嘴里。
“好吃。”她的聲音伴隨著風吹動草地的沙沙聲響,緩慢卻又不容忽視地往林沉的心里鉆。
他又想吻她了。
可她剛剛,似乎不太愿意,林沉靜靜地與她對視。
叢嘉的眼睛很漂亮,偏圓的杏核眼,瞳孔的顏色稍淺,像一塊剔透的琥珀。
當她彎起眼睛時,琥珀似乎化開,流淌。
“你喂的特別好吃。”她拉著林沉的手,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陪我躺躺。”
林沉依言躺下,下一秒,叢嘉的臉頰貼上了他的肩。
“林沉。”她小聲說:“剛剛你是不是洗澡了。”
“嗯。”他短促地回應。似乎有些不太想提起這個話題。
叢嘉卻不放過他。
“只是洗澡嗎?”她的下巴靠在他的肩上,貼在他的耳邊:“有沒有做點別的?”
林沉靜默了會兒,從喉嚨處含混地發出聲音。
不知是承認還是否認。
叢嘉變本加厲:“有沒有想著我?”
“叢嘉”他沙啞著聲,繳械投降:“別鬧了。”
“我沒有玩。”叢嘉憋不住笑:“我只是,很認真地在問你一些事情。”
她又壓低了聲音,幾乎用氣聲:“想了沒有呀?”
空氣安靜了幾秒,叢嘉的下巴被抬起來,她的唇被堵住,舌頭被勾著。
他的呼吸錯亂,聲音含在他們交纏的唇齒間。
“想了。”他完全放棄了抵抗:“想了很多遍。”
叢嘉無力地卷進他的世界。
她被抱起來,往車里走。
“彭”得一聲巨響,隔絕了月色,隔絕了夏風。
這個狹小的世界里,只剩下她和林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