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 51 章
房子里很安靜,只留下衣物摩擦的窸窣聲。
叢嘉慢慢地將外面那件大衣脫了,留下打底的羊絨衫。
緊身的設(shè)計勾勒出叢嘉完美的輪廓。
林沉呼吸一滯,將她抱到沙發(fā)上,低頭為她解扣子。
他動作顯得笨拙,最頂上的那顆扣子有些緊,解了好幾次也沒有解開,林沉的額頭上逐漸浮上一層薄汗。
叢嘉忍不住輕笑,林沉便于將在心里循環(huán)了千百次的話宣之于口。
他說:“嘉嘉,我愛你。”
~~
溫泉酒店的行程一共兩天一夜,第二天,叢嘉醒得很晚,她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已經(jīng)到退房的時間了。
司機打電話說路上堵車,需要再等一會兒。
叢嘉和林沉推著行李進了電梯,到了一樓,林沉說先去退房。
叢嘉坐在休息區(qū)等他。
今天酒店的人很少,大堂空曠,叢嘉想到喻姐安排她的宣傳任務(wù),連忙打開微博。
她發(fā)了條簽售會預(yù)告,覺得無聊,又刷了刷列表,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有些熟悉的名字。
鄭微言。
那個曾經(jīng)和林沉傳過緋聞的讀書博主,大概是因為叢嘉曾經(jīng)在網(wǎng)上搜索過她,所以系統(tǒng)自動給她推送了。
叢嘉打開得罵他:“笨蛋。”
他獲得了藏寶地圖,很快地將那層紗褪去,終于看到了從未見過的風景。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變輕,眼前的風光不停變換,直到他看到了兩朵飽滿、雪白的云。
他像是蠱惑一般地陷進云里,下一秒,耳邊便傳來動聽的輕音。
尾音顫顫的,讓林沉忍不住陷得更深。
他在云里,得到了熱情的款待。
一疊奶油蛋糕。
潔白的奶油上綴著兩顆櫻桃。
這是林沉從未品嘗過的珍饈,所以他珍惜地將它們含在嘴里,輕輕地咬,又慢慢地用唇舌感受。
有一雙溫柔的手抓住他的頭發(fā),像是控制不住地扯。
林沉猜測這是一種另類的鼓勵,于是他喘著氣,開始用指腹感受著櫻桃的觸感,而嘴開拓出不同的方式品味著櫻桃的味道。
他學(xué)什么都很快,很快通過櫻桃的主人,找到正確的方法,但漸漸地,林沉感受到櫻桃的主人不滿地推他,發(fā)出輕而急促的呼吸聲,像是要收回櫻桃的品嘗權(quán)。
林沉便松了口,整理了呼吸,才說:“嘉嘉。”
叢嘉臉頰早已紅成一片,按著他的肩膀,小聲說:“我不要了!
她昂起脖子,小幅度地顫了一下,轉(zhuǎn)移話題般得說:“我電話響了!
林沉握住她的腰,幾秒后,才聽到她的手機在響。
他站起來,從叢嘉的衣服口袋里找到手機,遞給她。
叢嘉的氣息還不穩(wěn),大概是從沒經(jīng)歷剛剛的一切,眼睫有些濕潤,她沒有立刻去接,深呼吸了兩下,努力整理好呼吸,才按下通話鍵。
“嘉嘉,我回國了,你在哪呢?”周回雪的聲音很輕快。
“我在家!
“晚上請你吃飯怎么樣?”她停頓了一下,補充道:“就我們倆!
林沉抽了兩張紙巾,想要幫她擦拭,剛靠近就被叢嘉瞪了一眼。
他沒有再動,直立著,眼巴巴地看著叢嘉,像是真的做錯了事。
叢嘉很輕地擰了一下他的手臂,發(fā)現(xiàn)根本擰不動,又拽著他的手掌擰,他依舊沒動,縱容又溫柔地看著叢嘉。
他的嘴唇不薄,形狀有些性感,在燈光的映襯下,泛著濕潤的亮澤。
叢嘉想到些什么,臉上止不住地發(fā)熱,將紙巾拿走,隨意擦拭了兩下。
林沉已經(jīng)從地上撿起她最小件的衣物,似乎想幫她穿上。
叢嘉想到他剛剛解都不會解的樣子,迅速地抽走肩帶,避開他。
電話那頭聽到叢嘉沒有回復(fù),大概以為她沒有聽清,又重復(fù)了一次。
叢嘉連忙說:“嗯,好,可以。”
“嘉嘉!敝芑匮┑穆曇敉钢c遲疑:“你怎么怪怪的,在干嘛呢?”
“沒事。”叢嘉將那件衣服扣上,說:“晚上幾點。俊
“七點半,我們常去的那家私房菜,怎么樣?”
“好。”叢嘉又和她說了幾句,才將電話掛了。
客廳里頓時陷入寂靜。
林沉依舊站著,沒說話。
他的姿態(tài)很僵硬,臉上卻泛著情潮的紅,垂著眼。
叢嘉坐著,他站著,分明是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他卻給叢嘉一種正在罰站的感覺。
叢嘉去拽他的手,小聲說:“你怎么不坐!
“嘉嘉!彼琅f沒有坐下,半蹲下來,與叢嘉平視,聲音放輕:“你是不是生氣了?”
叢嘉看到他的手背上還有自己擰出來的很淡的紅痕,抿了抿唇,說:“沒有。”
他用伸手蓋住叢嘉的手背,小心翼翼地說:“是不是剛剛不舒服?
他皺著眉,像是不解,又像是失落,仿佛花了很久才想出的解題技巧并不正確。
叢嘉看到他的樣子,有些想笑,又想讓他別再說了。
她靠近他耳邊,溫聲說:“沒有很舒服!
她順勢吻了一下他的耳廓。
看到他的耳廓漫上了紅,叢嘉像是重新拿到了掌控權(quán),心里的那些羞怯瞬間被拋去,她像忍不住想逗一逗他,便又說:“你好厲害啊!
“又久,又會!
“嘉嘉。”他聲音很啞,少有地、強硬地捂住她的嘴:“別說了!
他的指腹貼在叢嘉的臉頰上,很癢,摩擦間有些酥麻。
叢嘉睜圓了眼“唔”了一聲,他就放開了手。
叢嘉彎了彎眼睛,將他的大手握住,一會兒捏捏他的手背,一會兒玩他的手指。
“林沉。”她說:“你小時候練小提琴嗎?手上這么多繭。”
“練過幾年!绷殖疗街钡鼗卮。
叢嘉便又笑了:“怎么從來沒聽你說過?”
“都忘光了!彼f:“沒什么好說的。”
“好吧!眳布握f:“我還想著聽聽你拉的曲子呢。”
林沉終于坐給他壓力。”
“好吧。”周回雪像是很感興趣這件事,說:“你之前不是糾結(jié)恢復(fù)記憶以后怎么辦這件事嗎?想通了嗎?”
叢嘉思索了一下,說:“反正我挺喜歡現(xiàn)在的他的,喜歡就在一起咯,等他恢復(fù)記憶了再說!
“可是他不是之前對你很冷淡嗎?”周回雪語氣有些忐忑,但她和叢嘉無話不說,也不怕她聽了這些話不開心,所以又說:“那等他恢復(fù)了記憶,要是變回以前的樣子,不喜歡你了,怎么辦?”
分明是挺嚴肅的問題,叢嘉稍稍怔楞了一瞬,反而笑了。
她說:“嗯我還真沒從這方面想也,我之前是想,他恢復(fù)記憶,變成以前的樣子,我不喜歡了怎么辦?”
她好像從來都是那樣坦低地“嗯”了聲,又說:“那不急,我們慢慢來。”
叢嘉感到有些矛盾,她一方面希望林沉可以健康而完整,另一方面又不想林沉有什么改變。
她很快地反省自己有些自私的行為,從林沉的懷抱中退出來,看著他的眼睛,說:“林沉,嗯想到了什么記得和我說一說。”
“好!绷殖另槒牡鼗卮。
他摸了摸叢嘉的頭發(fā),說:“你去那邊坐著,我給你裝湯!
“好!眳布巫诓鸵紊峡此骸澳阍趺粗牢尹c頭,才離開了包間。
這頓飯吃得很愉快,合作方為人豪爽大方,喝了幾杯酒便夸下?,說下個月南城還有一次讀書節(jié),一定要邀請叢嘉來參加。
醉酒之后的話,叢嘉沒當回事,應(yīng)和地點點頭。
他們走出國營飯店時,已經(jīng)很晚了,一路上,叢嘉發(fā)現(xiàn)林沉的臉色很差,伸手觸他的額頭,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半靠在車椅背上,抓住叢嘉的手,說:“嘉嘉,我沒事!
“可能是有點累,睡一覺就好!
夜已經(jīng)深了,回到酒店,叢嘉給林沉倒了杯蕩、自信,也從來不會對自己有所質(zhì)疑,有所疑慮。
包間里的燈光很明亮,落在叢嘉的眼里,像是一輪耀眼的太陽。
她笑著對周回雪說:“他不喜歡我?好吧,如果是這樣的話”
她曲起食指,紅酒杯發(fā)出不輕不重的響。
叢嘉撐著頭,躍躍欲試道:“我去追他!
“我還沒追過人呢,你覺得怎么樣?”
第 52 章 第 52 章
周回雪呆呆地看著她,過了半晌,才說:“嘉嘉”
“怎么了?”叢嘉喝了些酒,白皙的臉頰透著粉,眼睛微瞇,說話時,有種可愛的嬌憨。
“你覺得他會不會同意?”她又問。
“除非他瘋了!敝芑匮┱嬲\地說:“誰能拒絕你呢?”
“嗯”叢嘉說:“那你覺得要怎么追?”
“啊?”周回雪有些灑落,讓他們的身上都出了一層汗。
林沉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層紗,他極其渴望地揮開,卻始終不得其法,只好虛心地向她請教。
“在前面。”她的聲音細細的,又撒嬌般拉給你聽!
他傾身過來,抱住叢嘉,在她耳邊說:“之前山頂別墅,你給我的畫,還在里面!
叢嘉從他的話中聽出了暗示,笑著說:“你的意思是,讓我給你再畫一副。俊
他聲音悶悶地:“可以嗎?”
“可以!眳布伪е,似是想到了什么,說:“這次別弄丟了!
“嗯!彼直凼站o,在她耳邊的聲音,鄭重得像在宣誓:“我會的!
~~
和周回雪的約會在一家湖邊餐廳。
風景好,菜色每季度更換,很新穎。
周回雪比她到的早,已經(jīng)點完了菜,見她來了,把菜單遞給她:“想吃什么自己加!
“不用啦!眳布握f:“我相信你的口味!
周回雪朝她笑笑。
菜很快上來,不知為什么,周回雪今天有些不尋常的安靜。
叢嘉有些疑惑,但沒說什么。
她們坐在包間里,透過玻璃落地窗,能看到湖面上的粼粼波光。
周回雪放下筷過身,看著她,說:“我希望你更好!
叢嘉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她小跑過去,抱住林沉的腰,小聲說:“你真好!
牛排已經(jīng)煎好了,林沉的身體僵了僵,說:“嘉嘉,別讓油濺到你!
窗外的雪不眠不休地下著。
吃完這頓飯,已經(jīng)很晚了。
林沉重溫了一下在美術(shù)館做好的筆記。
或許是筆記太枯到腳步聲,才回過頭,眼神慢慢地落在叢嘉身上。
“你在等我回來嗎?”
叢嘉窩進沙發(fā),對林沉伸出雙臂:“要抱嗎?”
林沉傾身過來,猛得抱住她,他將頭埋在叢嘉的肩膀處,因為身材過于高大,所以只能半曲著背,像一只可憐的大狗狗。
“你怎么這么晚回來!彼恼Z氣很低很沉,氣息卻帶著清冽的西瓜薄荷香。
“也不晚吧,才八點多啊!眳布斡H了親他的側(cè)臉,看到遠處的島臺上擺著很多個盤子,蓋得嚴嚴實實,倒是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我不是說了晚上不他笑笑,說:“什么子,抬頭看著叢嘉,幾秒之后,她深吸了口氣,說:“嘉嘉!
“我結(jié)婚了!
“哈?”叢嘉差后喝這個會舒服一些!
頓了頓,他的視線停留在叢嘉的面頰上,片刻之后,說:“你今天喝的不多!
“嗯,就半杯吧。”
其實在餐廳時有些上頭,但下車被風雪一吹,就差不多全消了。
叢嘉端起碗,直接抿了一口,帶著鮮味的熱湯劃過,手腳好像瞬間暖和起來了。
她又喝了兩口,抬眸看林沉,笑著說:“好喝!”
不知是不是因為喝過酒,她的聲音有些軟,眉眼秾麗,臉頰透著淡淡的粉,嬌嬌的,像極了盛開的玫瑰花。
林沉看著她,沒說話。
叢嘉小口小口地喝著湯,等到將整碗喝完,她滿足地喟嘆了一聲,就聽到林沉問:“還要一碗嗎?”
“不用了。”叢嘉說:“很飽了。”
她站起來,就感覺林沉靠近過來,捧住她的臉頰,低頭輕吻她的唇。
叢嘉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反應(yīng)了些許時候,才放松下來:“你干嘛?”
“嘉嘉!绷殖恋吐晢舅拿。
他沒有繼續(xù)親吻叢嘉,但他們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交纏在一起。
他說:“你今天好漂亮。”
叢嘉挑了挑眉,直視著他,半真半假地說:“那你說說我哪天不漂亮!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似乎有些懊惱,像是信心滿滿地填上答案,卻發(fā)現(xiàn)套錯了公式。
他想了想,用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說:“我是說你每天都很漂亮,今天特別漂亮!
說完,又看著叢嘉,露出有些期待的模樣。
叢嘉“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湊上去,用力地親了兩下他的臉頰。
“林沉!彼诹殖恋募缟现共蛔〉匦Γ骸澳愫每蓯郯。”
他沒有笑,目光里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贊同。
“嘉嘉我說的不對嗎?”
“沒有沒有!眳布伟炎齑矫蚓o,努力地憋住笑,回望著他,說:“說得很棒,下次繼續(xù)。”
過了一會兒,叢嘉終于控制住表情,看著林沉垂著眼,視線定在花瓶里的玫瑰花上,頓時有些愧疚了。
她搖了搖他的手臂,說:“我是說真的,說得很好,我聽著很開心。”
林沉這才抬眼看她,顯得不再那么失落了。
叢嘉繼續(xù)說:“我剛剛笑是因為,你的語氣太嚴肅正經(jīng)了,像在播新聞似的!
“你要這樣——”
叢嘉沖他勾勾手:“你過來一下!
林沉得到了指令,很快靠近。
餐廳的水晶燈落下斑駁的光影,像是仙女撒下的碎金,一點點,一簇簇,落在叢嘉的身上。
她一只手撐著臉頰,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林沉,用唇齒緩慢地、輕柔地發(fā)聲:“林沉,你今天好帥啊,比任何一天都帥!
“我好喜歡你呀。”
林沉立在原地,一秒后,臉飛快地沖上紅,又迅速蔓延到耳廓。
叢嘉輕笑了一下,突然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就算恢復(fù)了記憶,林沉大概也不難追吧?
他好像很難抵抗這些話的樣子
那些奇怪的疑慮很快從叢嘉心里消散了,她又湊過去親了一下林沉,說:“晚安啦,我去睡覺。”
當叢嘉走上樓梯時,發(fā)現(xiàn)林沉還站在原地不動。
她叫了聲“林沉”。
他猛地回過頭,聲音還有些飄:“怎么了?”
叢嘉對他笑了一下,說:“早點睡。”
“嗯,好!
林沉像是終于開機的機器人,跟上叢嘉的腳步。
到了房間門口,叢嘉說:“對了,我上次拿去干洗的衣服送回來了嗎?”
“嗯!绷殖琳f:“我放進你衣柜里了。”
叢嘉走進衣帽間,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服被妥帖地掛起來,按照顏色分類。
“對了,我昨天的那件大衣,也要送去洗!眳布畏朔鹿,有些疑惑地說:“誒,去哪了?”
“我已經(jīng)幫你送去洗了!绷殖琳f:“你原來扔在地上了。”
不知為什么,他語速開始變慢,有些含糊地說:“不能機洗的那些我給你手洗了。”
叢嘉愣了愣,忽而想到不能機洗的包括自己的內(nèi)衣褲
她臉浮上紅,聲音小了點:“我今天出去的急,我想回來洗的!
“我順手洗了!彼f。
“哎呀你下次放著我自己洗。”叢嘉說。
“沒關(guān)系嘉嘉。”林沉說:“你不介意就好,我愿意給你洗。”
“洗多久都可以。”
他聲音很低很沉,蕩在這樣寒冷的雪夜里,讓叢嘉感到溫暖。
她突然不知道說什么,只能小聲地說了“好吧”。
~~
沒過幾天,叢嘉在南城的簽售會就要開始了。
他們提前兩天坐飛機到達南城,落地沒多久,喻姐說合作方聽說他們提前過來,盛情邀請他們?nèi)ツ铣亲钣忻膰鵂I飯店吃飯。
叢嘉想到之后要陪林沉到處走走,覺得行程安排得太緊,有些不想去。
“不好推,嘉嘉。”喻姐說。
“那好吧。”叢嘉轉(zhuǎn)過頭問林沉:“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林沉說。
南城的天氣果然如林沉所說得那樣濕而悶,不太冷,也沒有下雪。
國營飯店位于嗎?”
“不會!彼哪樕行┎缓,說:“嘉嘉,我去一下洗手間!
林沉站起來,對合作方禮貌地點路面的雪堆在兩邊,被房間里暈出的燈光染成了暖黃色。
叢嘉猜想到林沉還沒睡,進門時,果然看見他的廚房里。
不明不暗的燈光落下來,地面上映出他高大的影子。
霧氣氤氳,他背對著叢嘉站著,拿著勺子,慢慢在鍋里攪動著。
時光仿佛在倒流,周圍的一切變成分裂的色塊,碎裂、坍塌,重新回到了叢嘉回國的那一天。
在同樣的地方,同一個人,做著同樣的事。
叢嘉有輕微的暈眩感,她恍恍惚惚地走近,很輕很輕地叫了聲“林沉”。
他動作頓了頓,轉(zhuǎn)過身,眉眼間的冷肅如同冰雪般化開。
“嘉嘉!彼坪跣α艘幌,聲音很溫柔:“你回來了。”
“我給你煮了醒酒湯!
叢嘉驟然回神,她小跑了幾步,撲近他的懷里。
林沉很快地回抱她,微彎下身,在她耳邊問:“怎么了?”
“沒事。”叢嘉踮起腳,將頭靠在他的肩上,猶豫了一下,還是問:“林沉,你有沒有想起什么?”
“還沒有!彼f。
叢嘉低熱水,又有些猶豫要不要叫醫(yī)生。
“不用!绷殖劣脧娪驳刈藨B(tài)說出不那么強硬的話:“我沒事,嘉嘉,睡一覺就好!
他半推著叢嘉,將她按在床上,又幫她蓋上被子,說:“嘉嘉,晚安!
叢嘉有些擔心地拉他的手,叮囑道:“半夜不舒服的話,就把我叫起來,知道嗎?”
“好!彼w住叢嘉的眼睛說:“晚安!
夜晚的燈光落在套房的地毯上。
時針轉(zhuǎn)過十二點,林沉躺在床上,很困難地進入了夢境。
那是一段不長的夢境。
他置身在一間不大不小的房間里,陳設(shè)很溫馨,四面墻的顏色都涂成會讓人感到舒心的顏色。
但林沉清晰地感覺到,夢里的自己的壓抑。
他的面前坐著一個白是我!彼χf:“你怎么眼睛紅了!
“我”他停頓了很久,才開口,慢而笨拙地說:在他的手臂上,沒過多久,便睡著了。
窗簾被拉上,房間里伸手不見五指。
林沉聽到她的呼吸逐漸均勻,手臂微微用力,將她抱進自己的懷里。
叢嘉的鼻息很輕,一點點拂在林沉的脖頸上,帶來微弱的癢意。
他的胃依舊一抽一抽的疼,耳邊傳來細微但難以忽視的轟鳴聲。
但一種堅實的幸福感迅速地擠占著林沉的心臟,讓他暫時地忽略了身體的不適。
因為叢嘉在他身邊。
~~
在南城的簽售會很順利。
活動結(jié)束當天,筱舟和喻姐先一步回海市,叢嘉和林沉則留下來,按照原來的計劃四處走走。
因為不像海市那樣冷,他們穿得略顯輕便,但空氣中的濕氣依舊讓人感到身上黏黏的。
“我想到你上次說,你不喜歡南城!眳布巫叱鼍频,濕而冷的空氣撲面而來,她說:“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車迅速地駛過隧道,往林沉人男性,帶著眼鏡,面目溫和地用英語說:“林先生,介意和我描述一下你的情況嗎?”
寂靜的氣氛蔓延開。
夢里的林沉坐在椅子里,過了很久,他才開口:“我最近總是夢到她。”
他看起來沉迷又痛苦地說:“有時候醒來能見到她,但我知道是假的!
“大概是我的幻覺吧。”
第 53 章 第 53 章
醫(yī)生低頭在紙上勾勾畫畫,幾秒后,他又問:“她?”
“冒昧的問一句,您和她認識了多久?”醫(yī)生似乎懷疑“她”是林沉想象中的一個人,盡量用溫和而禮貌的語氣,繼續(xù)問:“您和她是什么關(guān)系呢?”
林沉的脊背瞬間繃直,他坐起來,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
他沉默了些許時候,才說:“我和她認識很久,只是認識,沒什么關(guān)系!
“我們曾經(jīng)是高中市中心,裝修古樸而大氣。
合作方提前點了許多特色菜,很多都是叢嘉沒有見過的。
她很新奇地嘗了嘗,發(fā)現(xiàn)味道都很不錯。
“林沉。”她夾了一筷子涼拌菜,問他:“你吃過這個嗎?”
“嗯,吃過!绷殖琳f:“你喜歡我回去可以給你做!
“好啊好啊。”叢嘉余光看到林沉的碗,發(fā)現(xiàn)里面很干凈,這才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
“不和你胃口嗎?”她問。
“不是!绷殖翆λ矒岬匦πΓ骸霸陲w機上吃了,現(xiàn)在有點飽!
“哦好!眳布螉A了一塊餅狀的東西,顏色金黃,里面夾了餡料。
合作商坐在叢嘉的另一側(cè),和善地和她搭話:“這是我們南城的特產(chǎn),石面餅,常規(guī)的口感是比較干硬,里面也沒有餡料,但這家餐廳做了改良,吃起來更軟,也更有滋味!
叢嘉咬了一口,感覺還是有些硬,但是細細地嚼,會有一股回甜。
她轉(zhuǎn)頭看林沉,又問:“這個你會做同學(xué),她是現(xiàn)實中的人,我知道!
“好的。”醫(yī)生點頭表示了解,繼續(xù)問:“請問她會對您說話嗎?”
“剛開始不會。”林沉一動不動地坐著,姿態(tài)僵直:“后來會。”
醫(yī)生循循善誘:“那您是怎么分辨幻覺和現(xiàn)實?”
林沉沒有回答,有漫長而強烈的痛感從心口涌起,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畫面像是一塊玻璃,裂紋從中間飛快地蔓延,“嘭”得一聲碎裂。
林沉醒了過來。
心臟的跳動瘋狂敲擊著耳膜,他在黑暗中劇烈地喘了幾口氣后,坐了起來。
套房很大,一共有三個臥室,兩個洗手間,林沉艱難地走到離叢嘉最遠的那個洗手間,扶著洗手臺,他感到胃部像是被塞進了一團浸滿水的海綿,讓他忍不住涌起反胃感。
終于他承受不住,彎下身子,開始干嘔。
不知過了多久,胃部強烈的不適感消減了一些,林沉洗了把臉,將周圍沖干凈,才踉蹌著走出去。
南城的夜晚燈火通明,帶著笑說:“真的不做什么?”
他沒有說話,似乎陷入思考。
“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眳布瓮屏送扑募绨颍殖梁芸焖砷_她。
遠處的霓虹燈恰好亮起,讓叢嘉看清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型偏長,眼廓深,專注而認真地看著叢嘉時,燈火在他漆黑的眼底亮起,像是一簇灼熱的火光。
叢嘉伸手蓋住他的眼睛,小聲說:“你這樣看我,會讓我覺得你是想做點什么!
像是證明自己并沒有其他意思,林沉很快地垂下眼。
叢嘉被他的動作逗笑了,拉著他的手往房間走:“走吧走吧!
叢嘉不喜歡睡酒店的床品,所以每次出差都會帶上自己的枕套和被單。
她沒有懷疑林沉的話,靠沉是腸胃炎,開了些常規(guī)的藥。
叢嘉的擦傷不太嚴重,只是看著可怕,每天涂藥,不久后大概就能消了。
夜晚時,林沉說自己吃了藥已經(jīng)好了,堅持要幫叢嘉抹藥。
他半跪著,小心翼翼地將藥水抹在叢嘉的大腿上。
深棕色的藥水像是涂鴉,將叢嘉瓷白的大腿染上不和諧、丑陋的顏色。
林沉垂著眼,看著那傷口,長久地沉默著。
“嘉嘉!彼曇粲行╊潱骸皩Σ黄穑瑢Σ黄!
“我沒關(guān)系!眳布握f:“你今天已經(jīng)是不知道多少次道歉了,當時地很滑,你就是輕輕地掙了一下,誰也沒想到我會滑下去的!
她將林沉拉起來,撫摸著他的臉頰,發(fā)現(xiàn)他的眼眶有些紅。
“傷的的高中開。
“你的學(xué)校還挺偏僻的!眳布握f。
司機在后視鏡里看了眼叢嘉,插話道:“這在我們市是頂呱呱的學(xué)校,私立第一,環(huán)境好,又大的不得了,市內(nèi)可沒有這么大一塊地能建!
“是嗎?”叢嘉笑著說:“那我得好好看看了!
車下了高價橋,就停了下來,前方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車流。
“可能是前面出什么事故了!彼緳C說:“哎這可不好,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時候!
“這里離學(xué)校還有多遠?”叢嘉問。
“走路十幾分鐘!彼緳C回答。
叢嘉想了想,問林沉:“要不我們下車走過去?”
林沉的視線落在車窗外,似乎沒有聽到叢嘉的聲音。
叢嘉伸手拍了拍他,他才轉(zhuǎn)過頭,問:“怎么了?嘉嘉!
叢嘉重復(fù)了一遍剛剛的話,他便很快說“好!
他們一起下了車,好在步行道沒什么人,叢嘉問林沉知不知道怎么走,他說不太記得了。
“那我們開導(dǎo)航。”叢嘉舉著手機,饒了幾圈,終于站定:“好,就是這邊走。”
步行道很窄,他們不再并肩往前走,叢嘉走在前,林沉跟在后。
導(dǎo)航將他們往小路上帶,叢嘉彎彎繞繞走了好幾圈,林沉只是跟著她,沒說話。
“應(yīng)該很快就到了!眳布斡止樟藗彎,走進一條小巷子里。
狹窄的通道將天空分隔成長長的藍條,墻面上粘著青苔,空氣里滿是破敗而潮濕的氣味。
有一道很長的往下的臺階,地面濕漉漉的,叢嘉走得不穩(wěn),但又覺得墻面很臟,不愿意伸手扶,她想牽林沉的手,于是將手往后探了探,卻什么也沒有碰到。
她怔楞了一下,回過頭,發(fā)現(xiàn)林沉停在幾米之外的臺階上,定定地站著,他扶著墻面,表情痛苦,急促地呼吸著。
“林沉!眳布芜B忙走上臺階:“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沉一邊手撐住墻面,將頭抵上去,沒有說話。
他感到四周的景象開始模糊,仿佛有一團烈火在他腳下熊熊燃燒,讓他的四肢百骸都撕裂般得疼,轟鳴聲開始變大,變強,像是有千百根針瘋狂地往太陽穴里扎。
眨眼間,翼地用指尖觸碰著她的臉頰。
叢嘉微側(cè)了下頭,貼緊他的手,問:“怎么了嘛?”
“沒事!绷殖恋闹讣飧惺艿搅巳彳,他像是猶不能確定一般,用掌心完整地蓋住叢嘉的臉頰。
“嘉嘉!彼弥父鼓﹃忠槐橹貜(fù)她的名字:“嘉嘉!
“你怎么了?”叢嘉蓋住他的手。
“沒什么!绷殖令D了很久,終于重重地舒了一口氣,他傾身抱住叢嘉,彎下身,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小聲說:“嘉嘉,你在的對吧!
“我為什么不在。”叢嘉笑了一下,又溫柔地問:“是不是做噩夢了?”
“不是!绷殖琳f:“沒有。”
溫暖的花果香從叢嘉的身上飄過來,像是冬夜里的火苗,一點點熨燙著林沉的心。
他緩慢地說:“我就是突然很想你。”
叢嘉頓了頓,聲音帶上了些輕快:“你現(xiàn)在怎么這么會了?”
“我們好像一個小時之前還在一起呢!彼龕炐α艘幌,又安撫道:“去睡吧,我就在這呢。”
“好。”他答應(yīng)下來,卻依舊沒有松開叢嘉。
套房里開著暖氣,他很用力地抱著她,好像害怕稍一松手,叢嘉就會離開似的。
叢嘉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回抱了他。
他們在黑暗中交換著體溫,叢嘉聽到他有些不規(guī)律的呼吸聲。
“林沉!眳布螁枺骸澳闶遣皇请y受了,難受要及時說。”
他停頓了幾秒,說:“沒有!
他的手漸漸向上移動,落在叢嘉的腦后,一下一下地梳著她的發(fā)。
“嘉嘉!彼穆曇糇兊锚q豫:“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嗎?”
“我不做什么。”他語速變快:“就是抱著你!
叢嘉小聲地“啊”了一下的痛苦,他靠近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將她抱起來。
叢嘉慢慢地站定了,她像是還未從驚嚇和疼痛中緩過來,輕輕抽氣。
林沉垂下眼,看到她細膩白皙的腿上有明顯的擦傷,紅通通的,像是美玉上的瑕疵。
強烈的絕望讓林沉的呼吸都變得困難,他說:“嘉嘉,對不起!
他握著她的手,沒有說別的,只是一遍一遍崩潰般得道歉。
因為傷害叢嘉這件事,是罪惡的,無從抵賴的。
叢嘉扶著他的手,說:“你別說了。”
她深吸了口氣,問:“我沒事小傷。”
“可是你剛剛到底怎么了?”她很輕很輕地問。
她沒有露出一絲怪罪林沉的意思,但林沉突然難受極了。
他閉了閉眼,終于說:“我有點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叢嘉問:“是不是從昨天開始?”
叢嘉單腿跳著,挪動了一下位置,靠近林沉:“我腿好疼,你再撒謊,我會更疼!
他沉默了幾秒,承認道:“是!
他說:“我昨晚胃很難受,嘉嘉,我們?nèi)メt(yī)院好不好?看看你的腿。”
他蹲下來,說:“我先背你走到外面,再叫車!
“你不是難受嗎?”叢嘉說:“你扶我去就好。”
她執(zhí)拗地將林沉拉起來,有些生氣地說:“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好!绷殖练鲋刈叱鋈,打車去了醫(yī)院。
醫(yī)生懷疑林“我希望傷得是我!
“說什么呢?”叢嘉親了親他,問:“晚上吃胃藥了嗎?”
“嗯!
“那快去休息!
“好!彼酒饋,視線緊緊盯著叢嘉的腿。
叢嘉用裙擺蓋住傷口,笑瞇瞇地叱道:“流氓!想看我的腿?不許看!”
他頓了兩秒,突然附身,重重地貼上她的唇,按住她的后頸,他勾著叢嘉的舌頭,和她纏綿的濕吻。
過了許久,他放開她,聲音很低很低:“嘉嘉,我愛你!
他沒有等叢嘉回復(fù),轉(zhuǎn)身關(guān)了燈。
夜晚的房間沉而寂靜。
叢嘉早已經(jīng)進入怎么又回來了?”叢嘉看著他,說:“我不是說等等叫你嗎?”
她手指抓著門框,單腳站著,林沉發(fā)現(xiàn)不對勁,他低頭,很快發(fā)現(xiàn)叢嘉右腳腳踝腫起來很大的一塊。
“怎么回事?”林沉蹲下來,碰了碰她的腳踝,叢嘉輕輕“嘶”了聲,小聲說:“有點疼!
林沉皺眉,俯身將她抱起來,又放到床上:“我去打電話叫個醫(yī)生!
他站起來,卻被叢嘉摟住了脖子。
“不要嘛!眳布蔚哪樫N著他的脖頸,蹭了一下,安撫道:“養(yǎng)幾天就好了。”
她笑了笑,又抬頭看著林沉撒嬌:“你真是的,一點小事不要總是大張旗鼓嘛。”
“很嚴重!绷殖敛桓以偃ヅ,只是自長久地看著叢嘉腫起來的腳踝,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說:“怎么昨天在醫(yī)院去成林沉的高中母校,略將腿傷養(yǎng)一養(yǎng),喻姐就打來電話,說之前洽談的品牌合作已經(jīng)基本談成,只等著叢嘉去簽合同了。
海市依舊大雪紛飛。
叢嘉要出門時,林沉還擔心著她的腿,說要送她。
其實叢嘉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腳踝在夢鄉(xiāng)了。
林沉卻怎么也睡不著,他的腦海里反反復(fù)復(fù)浮現(xiàn)出叢嘉受傷的模樣。
這讓他產(chǎn)生一種窒息般得痛苦。
許久許久,直到天都已經(jīng)漸漸亮了。
林沉撥通了陳助理的電話。
他說:“在溫哥華,我是不是有一個心理醫(yī)生!
“幫我聯(lián)系一下。”
第 54 章 第 54 章
南城像是林沉奇怪的夢魘,讓他陷入難以自拔的痛苦。
半小時后,陳助理回了電話,說心理醫(yī)生目前正在德國出差,下一周才能空出時間,可以為林沉進行遠程的咨詢。
窗外不知什么時候飄起了雨。
叢嘉在屋里叫了聲“林沉”。
門打開,她倚在門烈火燒得更大,有奇異的感覺纏上了他的手,他下意識地掙了一下,就聽到短促的尖叫聲。
仿佛有一盆冰水澆下來,林沉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看見叢嘉踉蹌得摔下臺階。
那臺階很長,地上又濕,她不受控制得往下滾。
林沉的心重而急促得跳了一下,他快步走下去,抓住叢嘉的手。
她終于停了下來,身上的裙子被水浸得臟兮兮的,一邊手撐在滿是青苔的墻上,白皙的臉頰上沾了泥水。
空氣安靜陷入了寂靜,林沉感覺自己的心跳停了。
他傷害了叢嘉。
這一認知讓林沉涌起濃烈而深切,遠處忽明忽亮的光芒,讓林沉眼睛刺疼。
他緩慢地走到沙發(fā)邊,還未坐下,便聽到背后傳來叢嘉的聲音。
帶著些未睡醒的昏沉:“林沉?你還沒睡啊!
過了幾秒,她似乎清醒了一些,走過來說:“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她的聲音很輕,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空氣中,林沉的思維開始變得很亂,夢里的場景和現(xiàn)實交匯,讓他一時間分不清虛實。
他的手在止不住地顫抖,靠近叢嘉,小心翼邊,睡眼惺忪:“我想去洗手間,你扶我一下好不好?”
林沉走過去,將她抱起來。
叢嘉大概沒預(yù)料到,小而急促地“啊”了一下。
洗手間很大,林不說?”
“昨天扭了一下,但是到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不覺得疼了!眳布谓忉尩溃骸跋胫蟾攀菦]事了!
她拉著林沉的手不放:“真的,不過就是扭傷,等等叫人送點藥噴一噴,睡一覺就沒事了!
見林沉依舊沉默著,她便又說:“現(xiàn)在還好早,你上來抱著我睡一覺,醒來你幫我噴藥吧!
林沉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還是妥協(xié)了,他躺到叢嘉身邊,將她抱進懷里。
有幾縷光透過窗簾,落下他們中間,像是一道不和諧的分割線。
叢嘉靠在林沉的胸膛上,側(cè)耳間,可以聽到他略快的心跳聲。
她說:“林沉,我覺得你這幾天有點奇怪。”
“沒有!绷殖琳f。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眳布螖[出一副要和林沉談天的語氣:“你不要把什么都藏在心里,跟我說說,好不好?”
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
片刻之后,林沉喚了聲“嘉嘉!
叢嘉想到林沉昨天抱著自己,反復(fù)確認自己在不在的模樣,溫聲說:“我在這呢!
叢嘉聽到他的心跳開始急促,過了兩秒,他才說:“你想聽什么?”
“你上次說。”叢嘉在林沉懷里動了一下,才說:“你媽媽的事,是不是回到南城讓你想到她了?”
“沒有!彼俅畏裾J:“我很少想到她,我們關(guān)系不好!
他的聲音平靜,不帶情緒,仿佛在描述一個陌生人。
但叢嘉知道,林沉從來就是一個做十分,說一分的人,對自己的傷痛,他向來輕描淡寫,毫不在意。
叢嘉的心里泛起隱秘而漫長的疼痛,那是一種她很少體會到的、區(qū)別于身體的痛感。
她想到自己還從未和林沉說過的那件事,想到他在婚禮前夕說“她不在了”時的模樣。
叢嘉忍不住抬頭。
黑暗中,他們只能隱約看到對方的輪廓,卻能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呼吸。
林沉似乎察覺到了叢嘉的情緒,說:“嘉嘉,這沒什么。”
他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昨天腿上的擦傷還疼不疼?”
“好一些了!
叢嘉湊近親了一下林沉的唇角,輕聲喚:“林沉。”
想到了些什么,她問:“你腿上的傷,是不是你媽媽”
“不知道。”林沉說:“不是瞞著你,我是真的不記得了!
叢嘉將頭抵在他的肩窩里,說:“那段回憶肯定不怎么好,我覺得如果你一直想不起來,或許也不是一件壞事!
她頓了頓,繼續(xù)說:“我知道這個想法很幼稚,又有點不切合實際,但林沉,我只希望你能開心點。”
林沉的呼吸突然急促了些,他低頭吻了吻叢嘉。
他聲音有。
因為他開始察覺到自己是個不正常的人。
一個病人。
一個不配留在叢嘉身邊的人。
林沉不知道另一個自己會如何選擇,但十八歲的林沉心里還藏著一些幻想。
他還想再在叢嘉身邊待一會兒。
一會兒就好。
~~
最終因為身體原因,他們沒有沉將她放下來,確保她一邊手扶到洗手池后,才轉(zhuǎn)身離開。
他關(guān)了門,卻沒有走遠,就站在門口等著。
里面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
過了大概半分鐘,叢嘉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林沉,你能不能走遠點。”
“嘉嘉!绷殖琳f:“我走遠了,你等等叫我我聽不到!
“可是你站在門口,我感覺很怪!彼f:“我等等大點聲,你快點走遠!
林沉頓了幾秒,才說:“好!
他走到陳列架子旁,一個離洗手間不遠不近的位置,開始看著架子上的鎏金花紋發(fā)呆。
花紋在眼前開始晃動,耳邊又出現(xiàn)了嗡鳴聲,那聲音不大,卻像惱人的蚊子,在他耳邊揮之不去地盤旋。
林沉深深呼出一口氣,害怕聽不到叢嘉的聲音,又走回了洗手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洗手間的門突然打開。
“你走路時,還會有輕微的痛感。
這次的品牌方是從北市趕來的,喻姐訂了一家很有名的餐廳,給他們接風。
餐廳位于市中心。
林沉下車,替叢嘉開車門,說:“我扶你。”
“行行行。”叢嘉挽住他的手:“讓你扶!
林沉將她送到電梯口,才說:“我就不上去了!
叢嘉和他道別,有些慢地走進包間。
這次的洽談很順利,品牌方的代表年紀不大,看起來和叢嘉差不多大,性格隨和,和容易和人聊起來。
結(jié)束后,他很紳士地走在叢嘉身邊,不經(jīng)意地問:“叢小姐的腿是不是不太舒服?”
“沒事。”叢嘉朝他笑笑:“前幾天不小心扭了一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差不多好了!
他點頭,之后說了一些客套話,快到門口時,才說:“叢小姐結(jié)婚了嗎?”
叢嘉大方地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戒指。
“是啊什么,笑了笑,又低下頭,像林沉上次那樣,笨拙地沖著他的手哈氣。
“你不讓我去倒水,我也只能這樣啦,好點了嗎?”
“嗯!
他緩慢地松開了叢嘉的手。
叢嘉這才起身為他倒了然感到滿足:“其實我特別佩服林總,他是很純粹的人,刻苦又有毅力,大學(xué)的時候,他是出了名的專業(yè)能力強,能吃苦,大三就開始接項目,記得當時有個項目時間特別趕,同組的人都想放棄了,可他不愿意,就一個人扛下來,整整熬了四天。”
“同學(xué)都說他貔貅似的,只賺不花,什么活都接,多難的,多趕的,只要價錢高,他好像都能熬過去,但對自己衣食住行,節(jié)省的不得了!
“有次我在食堂看到他,他在一邊看項目,一邊啃咸菜饅頭。”
謝常青輕輕吁了口氣,感嘆道:“不過現(xiàn)在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叢嘉感到喉嚨干澀,心一抽一抽得疼:“他大學(xué)過得這么苦嗎?從沒有聽他說過!
謝常青怔了怔,問:“林總從沒說過這些?”
“倒是我多言了!彼粗鴧布危瑤е┣敢庹f:“只是來時看到林總,心里突然有了許多感慨,忍不住多說了些!
“沒關(guān)系。”叢嘉對他笑了笑,努力平復(fù)了下心情,才?”
“冒昧地問一下,您的先生是林總嗎?”他低頭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進來的時候,看到他扶著你!
“我和林總是大學(xué)校友,不過很多年沒見了。”
叢嘉心里微微一動,說:“大學(xué)嗎?”
她想多了解一些林沉的事,但直接問不免讓外人覺得奇怪。
所以叢嘉想了想,頗有技巧地從敏感處下手:“我之前總是問林沉大學(xué)有沒有什么喜歡的女生,他都不愿意和我說呢!
“謝總知道嗎?給我透個底。”
第 55 章 第 55 章
寒風順著餐廳的旋轉(zhuǎn)門吹進來,叢嘉忍不住抖了抖。
謝常青站到離出口更近的地方,為叢嘉擋著風。
他眉眼含笑:“林總能娶到您這么好的太太,哪里還會惦記著別人?”
“其實我當時和他是一個專業(yè)的,可惜畢業(yè)后沒有堅持,家里生意急著讓我接手,就轉(zhuǎn)行了!
他有些遺憾地說些含糊:“嘉嘉!
他像是第一次說出這樣直白的情話,說得很慢,一字一句,顯得笨拙:“你在我身邊,我很開心!
說完這句話,他將頭埋在叢嘉的頸側(cè)。
叢嘉感受到他的臉很燙,剛剛沉重的氣氛被壓下去,叢嘉忍不住笑了笑,說:“這次進步了好多呀!
他好像得到了夸贊的大型犬,略顯急促地吻叢嘉的脖頸,將她弄得很癢。
叢嘉推了推他的腦袋,他就停了下來,喘著氣,叫她的名字。
安靜了些許時候,他開口喚:“嘉嘉。”
又小心翼翼地問:“你會陪我多久?”
叢嘉想了一會兒,承諾道:“很久很久呀!
林沉仰頭,吻了吻叢嘉的額頭。
房間里很安靜,沒有人再說話。
嗡鳴聲在林沉的耳邊短暫地消失了。
他不知道“很久”是多久,一年可以勉強可以算久,三五年可以在有些人眼里是很久,十年,二十年,一輩子,是很久很久嗎?
“很久”從來不是一個具體的、精確的計量單位。
但現(xiàn)在的林沉仍苦澀。
喻姐關(guān)切地問:“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太好!
“嗯,知道了一些事。”叢嘉說。
喻姐很有分寸地沒有繼續(xù)問,摟了摟叢嘉的肩,說:“那就做點別的事轉(zhuǎn)移注意力,我老公要過生日,我決定出出血,花大價錢給他訂一套手工西裝,你給我參謀參謀怎么樣?”
“好。”叢嘉說。
上了車,喻姐給叢嘉看了自己心儀的款式,叢嘉想到叢嶼過生日時,自己在一家店訂做過,服務(wù)很不錯,就介紹給了喻姐。
喻姐詢問了價格,咬著牙點頭。
那家店開在海市的富人區(qū),周圍的環(huán)境清幽,門口的常青樹被蓋上層薄雪,依舊透出綠意。
她們下了車,剛進店,暖香撲面,穿著得體的服務(wù)生迎上來,領(lǐng)著他們?nèi)グ,又拿了冊子給他們選。
喻姐大概做了功課,很認真地咨詢了一番,又去布料間挑料子。
叢嘉也跟在她后面,忽而看到一種毛呢料子,想到林沉似乎沒有這樣質(zhì)感的西裝,便也想給他訂幾套。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叢嘉又覺得他缺配套的領(lǐng)帶,袖口,都想買給他。
訂做西裝需要準確的尺碼,叢嘉不知道,又覺得直接問林沉似乎就不算是個驚喜了。
她沉思了一會兒,突然想到林沉有一件和叢嶼差不多款式的西服,便試著他們?nèi)ハ到y(tǒng)里查一查,果真查到了林沉的尺碼。
“林先生常來嗎?”叢嘉閑聊般得問。
“林先生多數(shù)時間是讓秘書過來!狈⻊(wù)生說:“印象里,林先生就親自來過一次,似乎是很中意一個款式,說是工作太忙,可能尺寸會有些變化,想要做得更合身一些!
“是嗎?”叢嘉說:“哪個款式啊?”
“是和叢小姐之前訂做過的相同款!狈⻊(wù)生笑著說:“看來是真的心有靈犀了!
叢嘉怔楞了一瞬,心里有些空,又覺得大概是無謂的多想,于是附和著笑笑,說:“那就按原來的尺寸,稍稍改小一些,他最近身體不好,有些瘦了。”
“領(lǐng)帶和袖口我先帶走吧。”
“好的。”
叢嘉一共訂了三套毛呢西服,領(lǐng)帶和袖扣也配了三套。
回去的路上,叢嘉將袖口盒打開,戒環(huán)在木質(zhì)盒上刮過,發(fā)出輕響。
天還未暗下去,鉆石折射著日光,發(fā)出略微刺眼的光芒。
叢嘉看著戒指,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她開始細數(shù)這些天,林沉送過自己的東西,鮮花,戒指,小熊掛件,星空桌
他還會為自己做飯,洗衣服。
可自己似乎很少回饋他什么。
送了他一幅畫,還連著山頂別墅的那場火沒了。
叢嘉想到了謝常青的話,覺得自己似乎窺見了那個并不熟悉的林沉的另一面。
她無法分辯心中的想法,只是明白,那種細細密密的、細微的卻無法忽視的刺痛,大概是一種名為心疼的情緒。
回到家時,已經(jīng)傍晚了。
夕陽光透進來,將客廳染成溫暖的紅。
林沉并不再客廳里。
叢嘉想將領(lǐng)帶給他試一試,有些期待地上樓,走了一圈,沒有在書房中看見他,健身室里也空無一人。
走到二樓,林沉的房間半掩著,叢嘉試探地推了推門,床頭的燈亮著,林沉闔著眼,呼吸聲有些重,像是累極了。
叢嘉怕將他吵醒,輕手輕腳地關(guān)了燈,又很慢很慢地將門合上。
夕陽已經(jīng)落下了,外頭很安靜,幾乎能聽到簌簌落雪聲。
叢嘉回想到結(jié)婚后,自己住進這棟別墅的日子。
那是一段短暫而平靜的時光,那時母親剛?cè)ナ,叢嘉的心情很差,每天睡很長的時間,渾渾噩噩,與林沉也很少交流。
有一天,林沉突然敲響叢嘉的門,禮貌地說頂樓閑置著,如果叢嘉想要畫畫,可以把那里改成她的畫室。
這個提議說出沒幾天,畫室就裝修好了。
那天林沉下班時叢嘉才剛睡醒。
他對叢嘉的作息沒有過多的干涉,只是帶著她走到頂樓。
大雪紛飛的傍晚,空氣里盈滿了雪花與玫瑰的香氣。
叢嘉看到頂樓的玻璃房正亮著燈。
她微微打起精神,駐足觀看。
暖黃色的燈光下,鮮花在不屬于它們的季節(jié)里盛放著。
落雪與花朵映襯,白與紅,宛如一幅色彩鮮明的油畫。
“真好看。”她輕聲感慨道。
林沉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說:“喜歡的話,可以多上來看看!
“嗯。”叢嘉感到心情好了些,對他笑了笑,指著遠處的門,問:“那是我的畫室嗎?”
林沉點頭。
和林沉的回憶很少,在叢嘉走向頂層的那幾分鐘,就能回憶完全。
她想去完成那副承諾過林沉的畫了。
前些天粗粗打過底,但叢嘉已經(jīng)有了別的思路。
夜慢慢深了,有了靈感,她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連過去了多久都忘了。
直到自己的手機發(fā)出微微的震動,叢嘉才從另一個世界抽離。
是林沉的電話。
他的語氣有些急,氣息不穩(wěn),問她:“嘉嘉,你在哪里?”
“我在畫室畫畫呀。”叢嘉感覺肩頸有些酸,揉了揉,補充道:“頂樓。”
他在電話那頭長長地出了口氣,安靜了一會兒,說:“好。”
電話被掛斷,沒過多久,叢嘉便聽到林沉的急促的腳步聲。
那聲音在畫室門口停住,幾秒后,不疾不徐的敲門聲響起。
叢嘉起身給他開了門。
畫室的燈光不亮不暗,林沉站在門口,眼中是還未褪去的焦急。
“我回來的時候看你在睡覺,就沒有把你叫起來!眳布螤克氖,將他帶進來:“我在給你畫畫呢,基本畫完了,再晾一晾就可以裝裱了!
林沉反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緊,緊到叢嘉能感受到他手心里的潮濕。
“你怎么了?”叢嘉溫聲說。
那副畫的事被叢嘉稍稍擱置了,她帶著林沉走到沙發(fā)邊,讓他坐下來。
林沉依舊握著她的手,輕輕喚了聲“嘉嘉”,便不再說話了。
叢嘉能感受到他的手很涼。
“怎么回事啊。”叢嘉想站起來給他倒杯熱水,他卻不松開叢嘉的手。
叢嘉沒說說:“和謝總聊天很開心,期待接下里的合作。”
謝常青也點點頭,恰好他的司機來了,他便和叢嘉告別。
喻姐走過來說:“看你和謝總聊得不錯?”
“挺好的!眳布蔚男θ萦行┍瓱崴。
“那你暖一暖手。”
林沉捧著那杯水,沒有喝。
片刻之后,他開口,語氣干澀地解釋剛剛的反常。
“本來想去接你,但下午睡著了,醒來時,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很晚,司機說你沒有讓他去接,喻姐說你很早就回來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叢嘉說:“反正就是因為你太擔心我了,是不是?”
他低低得“嗯”了聲。
又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我想看畫。”
“好。”叢嘉將剛剛畫好的畫小心地遞給他。
畫面是崇德的操場,郁郁蔥蔥的草地,主席臺上,少年林沉穿著合身的校服,一邊手握著話筒。
“這是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叢嘉像是陷入了回憶,聲音開始放低:“當時我在想,你是不是改過校服啊,怎么那身衣服穿在你身上就那么好看呢?”
林沉的目光的孩子,藏不住話:“我今天去給你定了三套西裝,這是配套的!
“本來不太知道你的具體尺寸的,但是你之前經(jīng)常在那家店訂”
她伸手捏了捏林沉的肩,仿佛這樣就能丈量他的尺寸:“下個月就能收到了!
林沉低頭,像是:“我記得在治療前期,您告訴我,您會將自己的情況記錄下來,或許那會對你的記憶有所幫助!
“您的助理告訴我,您希望保持每周三次的心理咨詢治療,我也會持續(xù)和您保持聯(lián)系。”
視頻掛斷后,房間陷入了很長時間的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沉站起來。
他在臥室里走了一圈,又去書房的抽屜里翻找,都沒有找到那本記錄本。
去,林沉很快意識到,那或許是自了她,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低頭望著她時,眼睛微微發(fā)亮。
叢嘉忍不住笑:“說只喜歡你,這么開心啊?”
“嗯。”林沉將叢嘉抱起來,直白地承認道:“很開心。”
“那西裝還要不要了?”叢嘉明知故問:“既然你覺得是買給他的,那我打電話取消好了!
“不要。”他回答地很快,聲音悶悶的。
“。坎灰?”叢嘉憋著笑,伸手去探桌上的手機,下一秒就被林沉抓住了手。
他看著叢嘉,說:“我要!
叢嘉終于沒忍住笑,她從林沉的懷中站起來,說:“到底要還是不要嘛,你說清楚!
“我要!彼徛,一很專注地看著那幾對袖口,沒說話。
叢嘉便輕聲問:“喜歡嗎?”
他點頭,將其中一對袖口取出來,放在掌心看了一會兒,又放回去,很小心地合上蓋子。
畫室里很安靜。
林沉依舊握著盒子,沒放下。
過了會兒,他突然喚了聲叢嘉的名字,得到叢嘉的回應(yīng)后。
他用很低的聲音接著問:“如果我恢復(fù)記憶”
他頓了頓,似乎在整理措辭,之后換了個說法:“你會更喜歡失憶前的我,還是失憶后的我?”
第 56 章 第 56 章
林沉抬頭看著叢嘉。
他不說話,連呼吸都停頓了,嘴唇緊抿,像是等待著考試成績的優(yōu)等生。
叢嘉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奇怪,她思索了片刻,突然笑了。
“林沉,你不會是吃醋吧,覺得我買的西裝是送給他的?”叢嘉語氣里都含著笑:“這叫什么來著?”
叢嘉下來,將下巴抵在落在那副畫上。
時間仿佛在放緩,嗡鳴聲也在這一刻消失了。
他像是在冬夜里漂泊了許久的人,走進了一間溫暖而舒適的安全屋。
他說:“沒有改。”叢嘉便笑了,一邊笑還一邊靠過來,坐在他腿上,勾住他的脖子。
林沉在屬于他的安全屋里,親吻著夢里的女孩。
是真實的、有溫度的叢嘉。
叢嘉吻了他一會兒,紅著臉,推了推著他的肩。
林沉退開,她便從他的腿上站起來,從工作臺上取了個紙袋,遞給林沉,用甜蜜的聲音說:“送你的禮物!
“是什么!
“打開看看咯!
叢嘉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林沉,讓他無法抵抗。
他打開依次打開幾個盒子,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三對袖口和領(lǐng)帶。
“嗯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叢嘉像是興奮他的肩膀上,略帶調(diào)侃地說:“我醋我自己?”
她以為林沉?xí)t著耳朵,對自己說“嘉嘉,別逗我”。
但林沉只是用指腹貼住她的臉,很固執(zhí)地重復(fù)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你會喜歡失憶前的我,還是失憶后的我?”
叢嘉怔了怔,以為林沉是真的在吃醋,哄慰地說:“當然現(xiàn)在的你啦!
她湊過去親吻林沉的臉頰,用溫軟的聲音說著情話:“只喜歡你,最喜歡你!
林沉的呼吸頓了頓,轉(zhuǎn)過身,將叢嘉拉近懷里,又俯身吻住她的唇。
他從來沒有這樣強勢地壓著叢嘉,粗重的氣息拂在叢嘉臉上。
這個吻很深,很重,除了愛意,仿佛還有一些別的什么。
但叢嘉被吻頰,說:“好啦,我知道了,本來就是給你的呀!
她起身收拾畫筆,林沉也跟過來幫她,問:“你吃飯了嗎?”
“還沒有!眳布握f:“剛剛畫得太投入了,給忘了!
“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绷殖琳f。
“算了吧,你好好休息,我們叫餐吧。”
林沉堅持道:“我不累!
他在叢嘉定定的目光下,很快妥協(xié)著說:“好,叫餐。”
走出畫室時,林沉說:“那我給你做甜品!
他頓了一下,解釋道:“舒芙蕾,那個不費功夫!
“好吧好吧!眳布瓮熳∷氖,想到他的吃醋行為,又說:“你以前都不會給我做甜品呢,所以你說我更喜歡誰?”
雪夜里,有一輪皎潔月亮綴在空中,清輝透過露臺落進來,叢嘉仰頭看著他,杏核眼盛著笑意,明亮而美麗。
林沉回望著她,嘴角很快地勾了一下,但似乎想到了什么,笑意便很快消失了。
他看起來不太開心地問:“我以前對你不好嗎?”
“沒有不好啊。”叢嘉回答:“只是很有禮貌、保持距離的那種!
或許因為謝常青的話讓叢嘉產(chǎn)生了許多不太好的聯(lián)想,她心里忽然升起迫切的渴望,希望眼前的林沉能夠快樂一些。
于是叢嘉柔聲說:“你和他不一樣,你對我很好,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
叢嘉面對林沉,舉起向他展示著戒指:“你看,我一直戴著,是你送的。”
沒有人能抵抗叢嘉的笑容,更何況是林沉。
他輕輕握住叢嘉的手,看著戒指,沒有說話。
可叢嘉覺得他此刻是滿足且開心的,所以叢嘉的心情也輕快起來,她推了一下林沉,小聲說:“我想吃舒芙蕾了!
“好!绷殖僚c她十指相握,牽著她走向餐廳。
無恙不知道什么時候小跑過來,用頭去頂叢嘉的小腿。
林沉將它抱起來,略帶嚴厲地訓(xùn)斥:“不許那么用力,她的腿傷了!
毛團子在林沉懷里不會顯得太浪費。
餐廳里的燈光將四周都罩上一層溫暖的顏色。
他們不再面對面坐著,位置挨得很近,手碰著手。
吃到一半,喻姐給叢嘉的郵箱發(fā)了合同,叢嘉便放下筷子,專心地看了會兒,她一邊手虛虛地搭在桌沿,過了兩秒,有溫厚的觸感蓋到手背上。
叢嘉放下手機,忍不住笑道:“你今天怎么黏糊糊的,連吃飯都要牽手啊?”
林沉不知什么時候放下了筷子,用很平直的口吻說:“我沒有在吃飯!
他看了眼叢嘉,補充道:“你也沒有。”
“你怎么還強詞奪理了!眳布巫焐线@么說,卻悄悄換了個姿勢,讓林沉能夠更方便的握住自己的手。
手機又震了震,是謝常青發(fā)來的微信,叢嘉回了兩句,忽而感覺林沉握著自己的手用力了些。
“你在暗示我要好好吃飯嗎?”叢嘉按下鎖頻鍵,將手機推過去:“你好粘人,放你那邊,行了吧。”
手機被推了回來,林沉說:得暈頭轉(zhuǎn)向,她的舌頭有些麻,承受不住地推了他的肩膀。
林沉終于松開夢里,他再次回到了過了,舒芙蕾早已塌陷下去,叢嘉堅持不讓林沉重新做,把不太新鮮的舒芙蕾吃得干干凈凈。
月光在雪夜里顯得清冷。
林沉在深夜的房間里,開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心理治療。
這一段遠程咨詢的時間長達兩個小時,期間,醫(yī)生并沒有對林沉的失憶原因下定論。
林沉了解到,過去的自己是在去溫哥華的三個月后,開始了心理咨詢和治療。
醫(yī)生的聲音和記憶里同樣溫和:“您發(fā)現(xiàn)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視,失眠等癥狀,主動尋求治療,態(tài)度積極!
“我們的治療長達近兩年,后來您的情況有了好轉(zhuǎn),便回到中國了!
醫(yī)生最后說字一字地說。
叢嘉決定放過他,笑著低頭親親他的臉“我沒有那個意思!
謝常青的微信又跳出來,林沉看到了,猶豫了幾秒,還是問:“朋友嗎?”
叢嘉說:“一個合作方,對了,他還是你大學(xué)校友呢,但你肯定不記得了!
“謝常青!眳布蔚穆曇舴啪彛骸澳阏J識嗎?”
林沉搖頭。
叢嘉說:“我就知道,但人家對你可是印象深刻呢,和我說了好多你以前的事。”
林沉安靜了幾秒,再開口時,聲音發(fā)緊:“他說了什么?”
“說你很刻苦,很用功!眳布斡行┬奶鄣卣f:“我才知道你以前好像吃了好多苦。”
她用另一只手蓋住林沉的手背,輕輕撫摸:“你那時候肯定很累。”
林沉的表情剛開始有些木然,但觸到叢嘉微微濕潤的眼睛,又很快地說:“我都忘了。”
他站起來,牽引著叢嘉的手,讓她摟住自己的腰,用另一邊手搭著叢嘉的肩膀,輕輕拍了拍,安慰道:“你說的是另一個我的事!
他總是將失憶前和失憶后的自己分得很開,現(xiàn)在的自己收獲叢嘉的愛意與甜言蜜語,苦難則留給另一個自己。
叢嘉覺得他有些小心眼,嘀咕道:“你分得倒挺開。”
林沉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我去給你做舒芙蕾!
他走進廚房,將蛋打進碗里,姿態(tài)行云流水,叢嘉趴在椅子上看,見他將杯子放進烤箱,漸漸地,有甜香味在空氣中蔓延開。
烤箱運作發(fā)出聲音,不大,卻奇異得和林沉耳邊的嗡鳴聲相似極了。
林沉一手撐著島臺,微微失神。
從南城回來之后,他感到自己的聽覺似乎出了些問題,耳邊時常會有小小的嗡鳴聲。
林沉認為這不是什么大事,同樣的情況在小時候也出現(xiàn)過,只要熬過一陣子就好了。
“——林沉,林沉。”
林沉回過神,發(fā)現(xiàn)叢嘉高中,也是這樣!
說著說著,叢嘉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乎要消失在空氣中。
“林沉,你告訴我,你怎么了,好不好?”
“我”林沉張了張口,想說自己沒事,但觸到叢嘉微微濕潤的眼睛,便再也說不出欺騙的話了。
“我有時候聽不到!彼鼻械亟忉專骸靶r候留下的病根,這樣的情況不多,很快就會自己好起來,大概是最近生病了,所以才會這樣!
“嘉嘉!绷殖令D了頓,說:“你不要擔心!
“也別害怕!
“什么叫小時候留下的病根!眳布尾]有因掙扎了兩下,跳下來,一溜煙跑沒了。
“你不要這么兇!眳布握f:“它的毛那么軟,蹭兩下沒事的。”
“它力氣很大!绷殖琳f。
叢嘉拗不過他,恰巧來電話了,叢嘉本以為是送餐的餐廳,沒想到是喻姐。
“大概是聊工作!眳布握f:“我去接一下!
林沉點頭,起身走進廚房。
家里的餐廳很大,叢嘉仰躺在沙發(fā)上,將電話接起來,喻姐的聲音很輕快:“謝總那邊已經(jīng)敲定了,后天簽合同。”
手機里傳來兩聲“嘟”聲,叢嘉猜測大概是餐廳的電話,隨意應(yīng)了喻姐兩聲,就掛了。
餐廳是叢嘉選的,一家很精致的炒菜,菜單太長,叢嘉為了省事直接點了個商務(wù)套餐。
林沉拎著袋子走進來,叢嘉想站起來幫忙,被他很快制止了:“別走來走去了。”
他將菜擺好,拿了碗筷,又返回去想給叢嘉做舒芙蕾,叢嘉拉住他的手:“你別忙了,舒芙蕾等吃完飯了再做吧。”
套餐一共七個菜,菜量不多,所以兩人吃為他蒼白的解釋感到好受,她心底好像掉進了一簇火苗,愛意與心疼像是風,吹動著,讓火苗蔓延成熊熊烈火。
“我要叫醫(yī)生來。”她不顧林沉的阻攔,強硬地撥通了電話,叫來了家庭醫(yī)生。
等候的時間變得漫長,叢嘉和林沉相對坐著。
“你先告訴我,怎么留下的病根!眳布握f。
林沉沉默了很久,說:“嘉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以前?”叢嘉不被他迷惑,堅持地說:“小時候是吧,那你總算是還記得的。”
她直視著林沉,片刻之后捧住他的臉,不讓他逃避自己的視線。
林沉的嘴唇囁嚅了兩下,輕描淡寫道:“小時候,被我媽打過兩巴掌!
“那天之后有些聽不清,醫(yī)生也沒查出什么,但過段時間就好了!
“真的,嘉嘉。”他用力地握住叢嘉的手,好像要通過自己的力量,讓叢嘉明白自己并沒有撒謊。
叢嘉半信半疑。
過了會兒,醫(yī)生來了,照常詢問了幾句,說:“強烈的擊打確實會導(dǎo)致耳鳴,保持好心情,適當運動,是有自愈的可能!
“但保險起見,我還是建議去醫(yī)院全方位的查一查。”
醫(yī)生走后,叢嘉想找人掛專家號,但不知為什么,林沉非常強烈地抗拒。
“王醫(yī)生剛剛說沒事的。”林沉說。
林沉蹲下來,平視著叢嘉,語氣帶著點哄慰:“嘉嘉!
“我沒有騙你,真的沒事,你看和醫(yī)生說的也對上了,是不是?”
“可是我問了你那么那么多遍,你才告訴我!
叢嘉的聲音有些不穩(wěn):“你總是這樣,什么不說,藏在心底!
她吸了吸鼻子,說:“你不要這樣我會很擔心,我會很心疼!
“好!彼麕缀趿⒖瘫WC道:“我不會再這樣了,嘉嘉。”
“你有什么事,都要和我說!眳布巫ブ囊陆。
他垂著眼沒說話,片刻之后,說:“我以后有什么不舒服,會和你說的!
叢嘉輕輕“嗯”了聲。
“那耳朵還是要去看。”
“好!
叢嘉這才滿意地重展笑顏。
林沉抱住她,很輕很輕地親吻她的額頭。
夜?jié)u漸深
但在今夜的己第一次出現(xiàn)幻覺的時候。
夢里的一切都渡上了一層朦朧光影。
大概是深夜,周圍寂靜,他獨自身處一間雜亂的工作室。
桌面上堆滿了資料,各種食物的包裝袋。
墻面上的時他,他可聰明了,和你一樣,在崇德也是年年第一!眳布蚊蛄丝谙銠,忽而彎了彎眼睛,反應(yīng)過來:“你別是被那聲“姐夫”迷惑了吧。”
林沉沒說話,視線落在叢嘉的香檳杯上,生硬地說:“香檳好喝嗎?”
“想喝嗎?”叢嘉一邊手撐著臉頰,慢悠悠地說:“姐——夫——”
“嘉嘉!绷殖恋穆曇舻拖聛恚骸斑@里人多!
“那等”叢嘉喝了酒,臉頰漫起紅:“回去?”
“我醉了。”她的聲音拖長,放低,湊到林沉耳邊說:“回去可以給我煮醒酒湯嗎?穿著圍裙煮!
林沉的喉結(jié)滾動:“可以。”
他似乎因為叢嘉的一句話坐立不安,整場宴會都在低頭抿酒,有人來搭話,也是隨意而快速地應(yīng)付過去。
等到月亮高懸在天邊,賓主盡歡,這場盛大的宴會終于結(jié)束了。
但叢嘉是真的喝醉了,她靠在林沉的懷里睡得昏沉,哪還記得什么醒酒湯和圍裙。
車停在遇南公館的別墅門口。
林沉將她抱下來,上了樓,替她脫了鞋和外衣脫下,又幫她蓋上被子。
“還要喝醒酒湯嗎!绷殖猎谒呎f:“針指向四點。
林沉坐在電腦前,清晰地感受到腦部的劇痛和昏沉。
他微闔上眼睛,幾秒后又張開。
逼仄的工作室很暗,屋外的皎月都被云層蓋住了。
但在那一刻,林沉看到了光亮。
一米外的桌邊,叢嘉穿著校服,她的雙手撐在臉側(cè),正朝他甜甜地笑。
第 57 章 第 57 章
世界仿佛在這一瞬安靜下來。
林沉的大腦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jīng)先一步行動了。
他猛得站起來,朝叢嘉的方向走了幾步,又很快意識到什么,腳步停在了離叢嘉三步遠的地方。
叢嘉沒有站在很近的地方,正一臉關(guān)切地看著自己。
“你怎么了?”她說:“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沒有。”林沉說:“只是剛剛走神了!
烤箱的提示音恰好響起,給了林沉絕佳的逃避機會,他有些慌亂地將烤箱打開。
下一秒,叢嘉截住他的手,語氣有些急:“你干什么,不戴手套,直接把手往烤箱里伸啊!?”
林沉愣了愣,半晌,才訥訥地說:“剛剛在想事情,沒注意。”
他取了烤箱手套戴上。
烤箱架子被拉出來,舒芙蕾的香氣瞬間盈滿了餐廳。
“好了,吃吧嘉嘉。”
舒芙蕾的品相很好,嫩黃色的糕體從杯子中立起來。
“撒點糖粉吧!绷殖翉澤碚遥瑓s再次被叢嘉拉住了手。
“糖粉就在這!眳布沃钢龑χ殖恋哪且恍K地方,她嘆了口氣:“林沉,你到底怎么了?我感覺你這幾天很奇怪!
“剛剛我叫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走神也不可能這樣吧?”
“還有上次我們在南城的時候,坐車去你的動,只是溫柔地看著他。
月亮不知什么時候鉆出了云層,月光透過狹窄的窗子,將房間照亮了。
他們在滿目狼藉中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
四周只剩下夜晚的簌簌風聲,碎碎蟬鳴。
許久,林沉坐了下來。
他并非意識不到這是自己的幻覺,也知道最理智、最正確的方式是視而不見。
可他做不到
因為他已經(jīng)太久太久沒有見過叢嘉了。
哪怕是虛假的,他也想再看看她。
林沉從未那樣大膽地、冒犯地、毫無顧忌地看向叢嘉。
他忽然發(fā)現(xiàn)叢嘉比自己記憶中圓潤了一些,面頰透著微微的粉,顯得更健康,更有活力,一副生活美滿,幸福的模樣。
但或許是那時的林沉還尚存一絲理智,他沒有對叢嘉說話。
煩躁和壓抑在和叢嘉相處的時光中漸漸褪去了。
叢嘉像是林沉的安眠藥,令他酣睡,獲得短暫的寧靜與快樂。
林沉知道她的副作用,也明白這不過是飲鴆止渴,但他不愿去想,也不愿抗拒。
夢境漸漸褪去,林沉醒了過來。
在寂靜到近乎窒息的環(huán)境里,他緩慢地坐了起來。
耳邊的嗡鳴聲消失了,陽光鉆進房間,將羊毛地毯烘烤出令人舒心的味道。
林沉先是繼續(xù)尋找了一圈那本未知的筆記本,依舊一無所獲。
他準備下樓時,叢嘉的門恰好打開,她穿著睡裙,半倚在門邊,睡眼惺忪。
“早啊!彼龖醒笱蟮卣f。
和夢里的她很不一樣。
更真實,也更令林沉心動。
他走過來,用力地抱住她。
叢嘉輕輕地“唔”了一聲,她的頭慢慢靠到林沉的肩上,點沒嗆出來,她緩了緩,說:“你說什么?”
“我結(jié)婚了!敝芑匮┛於降卣f:“幾天前。”
“什么?你們在哪結(jié)婚?”
“拉斯維加斯!
叢嘉緩慢地眨了一下眼,努力地消化下這個消息,笑了笑,說:“雖然有點沖動,但還是恭喜你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敝芑匮┖芸斓厝杠S起來:“你是除了我和隋舟,第一個知道的人哦,記得保密!
“行!眳布蜗肓讼,問:“所以你爸媽也不知道嗎?”
“嗯,對!敝芑匮┞掏痰睾攘丝诓,說:“當時很沖動就而且我爸媽肯定不同意!
“隋舟決定回國了,我們會慢慢來的!
她的臉上全是幸福的光彩,眼睛很亮,看著叢嘉說:“不說我們的事了,嘉嘉,你和林沉怎么樣了?”
“挺好的!眳布螕沃,坦蕩地說:“在一起了。”
“哇喔!敝芑匮┬÷暤馗锌艘幌拢艈枺骸澳撬肫饋硎裁礇]有。”
“好像有時候會有零零碎碎的片段,具體為難,想了想,說:“甜言蜜語?”
“這個我很擅長啊。”叢嘉神采飛揚:“看來追人也不難,晚上我先實驗一下!
夜色漸漸深了,叢嘉回到家,已經(jīng)十一點多了。
她在別墅外下車,喝酒了?”
“猜的。”林沉說。
屋里有地暖,他只穿著一件薄襯衣,將肩膀襯得寬闊,袖子挽起一些,露出的小臂肌肉不過分夸張,卻顯得很有力量。
“這么了解我啊!眳布螌虢舆^來,發(fā)現(xiàn)是里面有海帶和豆芽。
他說:“海帶豆芽湯,酒說:“昨晚睡得怎么樣?”
她頓了十幾秒,像是逐漸清醒過來,抬頭看著他,語氣比剛剛快了一些:“你現(xiàn)在能聽到我說話吧?”
“嘉嘉!绷殖恋拇浇呛芸斓毓戳艘幌,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我一直能聽到,我不是聾!
“哦,我擔心嘛”她說:“我找朋友約了個專家號,后天的!
“嗯!绷殖琳f:“其實——”
他剩下的話全被叢嘉的吻堵住了。
淺淡的薄西,就給你買了!
她神秘兮兮的:“你等等我,我去拿!
她一溜煙跑遠,過了幾分鐘回來時,手上抱著兩件圍裙,一件淡藍色,一件淡粉色。
“啊,本來想給你藍色的,但是我現(xiàn)在想穿藍的,所以你穿粉的吧。”
林沉拿著圍裙,看起來有些為難:“嘉嘉!
“你穿嘛!眳布伪е氖郑萌鰦傻恼Z氣說:“你穿嘛,我想看看!
他從來不會反駁叢嘉的話,也不會拒絕叢嘉的要求。
只要叢嘉對著他說兩句好話,他就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林沉什么也沒說,徑直將粉色圍裙穿上,才看向叢嘉。
“好看。”叢嘉笑盈盈地靠近,將系帶綁得更緊一些,說:“要這樣。”
冬日的陽光落進來,在大理石地面上分割出一塊暖黃色的小方塊。
林沉站在光里,他肩寬腿長,因為系帶勒緊,襯出他緊窄的腰身。
他眉目冷峻,也沒什么表情,可耳朵不知是被太陽曬得,還是因為別的什么,透出輕微的粉。
“嘉嘉。”他語氣里有些無奈,轉(zhuǎn)過身,將蛋倒進鍋里,有些逃避地說:“這個很費時間,先別玩了,我怕你餓。”
叢嘉憋著笑,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穿上藍色的圍裙,和他并肩站在操作臺前。
陽光將空氣中的浮塵照得纖毫畢現(xiàn)。
林沉垂著眼,動作很緩慢,但很穩(wěn),也很熟練。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冷白修長,隨著動作,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綻起。
給叢嘉示范了一遍,他便拿了另一套廚具給叢嘉試。
叢嘉見他做得毫不費力,信心滿滿地將蛋磕開。
她沒干過這些活,力道沒掌握好,直接將雞蛋磕到底,蛋清蛋白流了一桌子。
林沉拿了廚房用紙擦干凈,才說:“沒關(guān)系,只是有點太用力了!
他站到叢嘉身后,一邊手蓋住叢嘉的手背,帶著她用正確的力道敲開雞蛋。
隔著圍裙,叢嘉依舊感受到他略高的體溫。
他們的身體貼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林沉的動作慢了下來,他將碗撥到一邊,將叢嘉的手背扣在操作臺上。
叢嘉扭過頭,他便順理成章地吻她的唇。
空氣變得濕而熱,他先是吮舔她的唇,又探進她的口腔。
叢嘉聽到風聲,水聲。
她的呼吸變得困難,不明白單純的做飯怎么演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好在最后,吻了很久之后,林沉有些分寸地放開了她。
他們靠在一起,呼吸都交纏著,彼此的嘴唇都透著水色,林沉的喘息聲比叢嘉更重一些。
叢嘉抬眸,看著他身上粉色的圍裙,忍不住笑,又紅著臉,有些斷續(xù)地說:“你知道圍裙的正確穿法嗎?”
林沉低頭吻她的臉頰,聲音悶而含糊:“什么?”
“就是里面什么都不穿呀!眳布蔚难劬α辆ЬУ,落在他慢慢浮起紅的耳朵上,又笑出聲:“你要不要試試?”
“下次,我們可以都試試。”她的聲音放輕了。
林沉緊抿著唇,過了一荷香氣縈繞在他們周圍。
叢嘉溫柔而主動地和他交換著呼吸和其他別的什么。
即使林沉已經(jīng)彎下腰了,但叢嘉吻他時,依舊需要微微踮腳。
漸漸地,說:“但我現(xiàn)在餓了,我想先吃飯。”
“好。”林沉說:“我再做一份!
叢嘉繼續(xù)觀摩,但不知為什么,林沉的動作越來越不穩(wěn),有一次還將蛋殼打到碗里。
“你得慢慢教我!眳布握f:“等我會了,我也可以做給你吃。”
“不用!彼蝗煌O聞幼,說:“你不用給我做!
叢嘉靠近他,半開人喜歡大排場,到時候肯定會有很多商場上的朋友,我陪著你!
“好。”林沉點頭。
叢嘉的爺爺有三個孩子,叢在山是第二個孩子,上頭有一個哥哥,是叢嶼的父親,下面有個弟弟,叫叢在水。
他的性格說得好聽是豪爽大方,不好聽就是要面子,有些大男子主義。
叢嘉已經(jīng)設(shè)想過成人禮會辦成什么樣子,但到了現(xiàn)場才知道什么是鋪張。
叢在水將整個洲際酒店包了一個月,在這個月里,將酒店里里外外重新布置。
叢嘉下車時,一眼看不到頭的豪車車流,酒店頂層的停機坪上還停著幾臺直升機。
她挽著林沉的手進了門廳,叢在水夫婦和兒子,在門口和什么人攀談。
“嘉嘉來啦!眳苍谒疂M面紅光,見到林沉,眼睛一亮:“林總也來了。”
林沉和他握了握手,叢嘉將禮物遞給站在旁邊的小少年:“生日快樂!
“謝謝姐姐。”叢獻有些開心,看了看林沉,猶豫了幾秒,說:“謝謝姐夫!
叢嘉轉(zhuǎn)過頭,清晰地看到林沉的嘴角揚起,強裝鎮(zhèn)定地對叢獻點了點頭:“生日快樂!
“哎喲,我們獻獻,特別崇拜林總!眳搏I的母親說:“訊通出的產(chǎn)品一定要第一時間拿到,之前那個機器人,我也是托人才買到的。”
“以后出新產(chǎn)品,我會讓秘書第一時間送過去。”林沉說。
叢獻仰著頭看他:“真的嗎,姐夫?”
林沉比他高很多,微微彎下身,說:“真的。”
“那我可不可以加你聯(lián)系方式?”叢獻興奮地說:“我之前把機器人拆了,發(fā)現(xiàn)好多問題,可以問你嗎?”
叢嘉害怕叢獻問出什么現(xiàn)在的林沉無法解答的問題,于是對叢獻說:“他——”
“——可以!绷殖翆⑹謾C放到叢獻面前:“有什么可以問我!
叢獻控制不住地輕微跳了一下,加上了林沉的微信,嘴巴很甜地又說:“謝謝姐夫,姐夫真好!
宴會廳里觥籌交錯,入席后,叢嘉擔心地說:“他問的問題你要是不會怎么辦?”
“沒關(guān)系!绷殖琳f:“應(yīng)該沒問題!
他頓了一下,安撫道:“小孩子不會問多難的問題!
“你別小瞧嘉嘉,要嗎?”
“要!彼藗聲,將頭埋進枕頭,聲音很悶:“要喝!
“好!绷殖赁D(zhuǎn)身下樓。
到餐廳時,手機開始震動,是叢獻給他發(fā)的一段語音。
少年的聲音清越而歡快:“姐夫姐夫你們平安到家了嗎?記得給我姐姐喝點蜂蜜水,她很喜歡喝香檳,以前喝多了喝點這個就好了!
“姐夫我剛剛整理了我的問題,有點多,你可以把你的郵箱給我嗎?我發(fā)到你郵箱里!
林沉的腳步停頓,他在廚房里找到了蜂蜜,用溫開水沖開,端上去讓叢嘉喝了。
她抱著杯子咕嘟咕嘟得喝光,發(fā)出長長的喟嘆,倒頭躺在床上,沒兩秒,呼吸聲又逐漸平緩了。
林沉起身將窗簾拉上,慢慢地關(guān)上門,走到書房,打開電腦,查看叢獻給他發(fā)的郵件。
問題確實很多,但目前的林沉依舊可以解答,他詳細地寫了答案,回復(fù)了郵件。
已經(jīng)很晚了,墻上的時針已經(jīng)超過十二點。
林沉感到有些疲
但沒等叢嘉再多想,廊尾的門“啪嗒”一聲開了。
林沉還保持著昨晚的著裝,他扶著門框,下巴上有淺淺的胡茬,西裝襯衣皺巴巴的,一副狼狽又落魄的模樣。
叢嘉走近他,問:“你怎么從書房出來,還穿著昨天的衣服?”
林沉猛地抬頭,視線落在叢嘉的臉頰上。
一秒,十秒,一分鐘,他長久地注視著叢嘉,再也沒有將視線移開。
那種眼神很深,很沉,讓叢嘉的心情不自禁地泛起奇異的感覺。
“你怎么了啊?”叢嘉去拉他的手,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手指顫抖了一下。
幾秒后,他的手指動了一下,像是第一次見面的動物,小心翼翼地試探。
叢嘉兀自猜想道:“你不會又要問我在不在吧?”
林沉低下頭,緩慢地時候她出現(xiàn)了,坐在離我很近的位置,煩躁和痛苦好像消失了。
她不說話,只是安靜地看我工作。
就算是虛假的她,也很好。
2015年12月23日
投資人臨時撤資了,憊,想到之前在書房的書架上看到過幾本專業(yè)書,或許對叢獻有些幫助,又站起來,慢慢地在書架上尋找。
一排又一排地看過去,密密麻麻的字像是變成螞蟻,在林沉的眼前慢慢爬行。
片刻之后,他的視線在最角落處頓住。
一本很不起眼的筆記本壓在厚重的專業(yè)書下。
林沉的心像是被什么砸了一下,又一下,越來越快,越來越重,仿佛是有什么隱藏著的東西強力地要沖出身體。
他的手指開始顫抖,懷著一種詭異到?jīng)]由來的預(yù)感,他抽出筆記本,翻開,開始一頁一頁地閱讀。
第 58 章 第 58 章
「2013年12月23日
她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工作室,或許是因為太累了。
那是幻覺,我知道。
2014年3月9日
甲方突然提玩笑地說:“是不是剛剛失敗了,你覺得我做出來不會好吃?”
“不是!彼Z氣輕輕:“你不用做這些!
過了幾秒,他轉(zhuǎn)過頭,定定地看著叢嘉,緩慢地開口,說出的話像承諾,像宣誓:“你不應(yīng)該做這些,我來就好,我想一直給你做!
叢嘉怔了怔,有一種溫暖又酸澀的感覺從心底涌起。
“沒有什么不應(yīng)該的吧”她低聲說。
林沉沒說話,只是摸了摸她的臉頰,溫聲說:“那你給我做一杯熱可可吧,好嗎?”
“好!眳布窝銎痤^,看著他笑了笑。
機器運作發(fā)出極其輕微的聲音,空氣中飄起咖啡與熱可可的香氣。
這餐飯快結(jié)束時,叢嘉說:“對了,我堂弟十八歲成人禮,在洲際酒店辦了個晚宴。”
“我叔叔給我們發(fā)了請?zhí),你身體會不會不舒服,如果耳朵覺得難受的話,就在家里休息吧!
“沒事,我和你去!绷殖琳f:“昨晚休息的好,今天耳邊已經(jīng)沒什么聲音了!
“那就好。”叢嘉放心了些,叮囑道:“雖然是自家人邀請,但是我叔叔這個出很多新要求,之前的都要推掉重改,時間很緊。
半夜的
秘書幫我聯(lián)系了一個心理醫(yī)生
周圍的空氣像是慢慢被抽空,林沉感到難以呼吸,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氣。
視線逐漸灰暗,林沉看不清周圍的一切,只能扶住書架,慢慢地在原地坐下,他閉上眼,似乎聽到無數(shù)個聲音在耳邊徘徊,回蕩。
林沉的意識開始昏沉,身體仿佛一臺輸入過載信息的機器,無法思考,也難以感知,
只能遵循著本能,將所有丟失的記憶,瘋狂地塞進這臺傷痕累累的機器中。
~~
這一天,叢嘉醒得很早。
大概是昨晚喝了醒酒湯,她并沒有宿醉的難受感。
晨光落進來,恰巧落在她的手指上,她坐起來,發(fā)現(xiàn)才早上六點半。
周回雪在半夜三點給她發(fā)了消息。
「嘉嘉,要來玩嗎?Bright」
Bright是一家酒吧的名字,周回雪經(jīng)常去。
叢嘉回了個表情包,沒過兩秒,對面直接打來了電話。
周回雪大概是玩通宵了,但聲音依舊活力滿滿:“嘉嘉,你怎么早起床呢?”
“你還沒結(jié)束嗎?”叢嘉打了個哈欠:“昨晚我弟弟成年禮,喝多了,很早就睡了!
“剛結(jié)束呢,我正準備去吃早餐,你來嗎?”周回雪說:“我最近發(fā)現(xiàn)一家超級好吃的早餐,我請你。”
叢嘉應(yīng)了聲“好”,出門時,林沉的房門緊閉著,叢嘉猜測他還未起床,因為太早,她也沒叫司機,徑直打了車。
她本以為周回雪要請她吃什么24小時營業(yè)的餐廳,沒想到下車時,順著長長的人流往前,只看到盡頭是簡陋的小棚子,木質(zhì)的小掛牌上寫著「早餐」兩字。
在寒冷的清晨中,蒼白色的霧氣升騰在空氣中。
“這是吃什么的?”叢嘉問。
周回雪拉著叢嘉走到角落的可伸縮木桌旁,隋舟已經(jīng)坐在那,貼心地為她們用開水涮洗餐具。
“你看看喜歡吃什么?種類很多!敝芑匮┲钢h處的菜單牌子說。
“那我要一份清湯面吧!
叢嘉本來對這家小攤子不抱什么期望,但喝第一口湯時,她幾乎一秒就折服了。
“好吃吧。”周回雪有些得意,又問:“怎么不叫林總一起來?”
“等吃完我給他打包一份。”
趁著隋舟去買單的時候,周回雪悄聲說:“嘉嘉,昨晚想叫你出來是想順便和你說,我前些天才知道,我嫂子伯父是個很有名的腦神經(jīng)方面的專家,不過他目前不在國內(nèi),我昨天幫你問了問,回頭等我消息啊!
“好啊。”叢嘉沒想到周回雪還會時刻惦記這種事,感激地說:“謝謝!
周回雪捏捏叢嘉的臉頰,說:“我們之間,謝什么謝。”
離開前,考慮到面食打包會失去風味,叢嘉點了小籠包和炒飯,回去時剛好趕上早高峰,車在路上堵了好一會兒,等車停到家門口時,已經(jīng)快九點了。
雪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小了,飄飄落下來,又輕點在地面上,很快化開。
早餐早已經(jīng)涼了,叢嘉將小籠包放進蒸鍋加熱,上樓準備叫林沉起床。
他似乎從來沒有這么晚起來,叢嘉她停住腳步,想到林沉最近的狀態(tài)一直不太好,又有些猶豫是否要叫他起床。
公司缺少研發(fā)經(jīng)費,下個月的項目可能要擱置。
她依舊沒有說話。
距離上次看到她已經(jīng)過去很久。
我很想她
2016年3月2日
溫哥華成立了新的研究中心,需要調(diào)派一位高層,我想去。
李信群問我是不是瘋了,或許吧。
我本來就嘉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林沉手里的鹽罐瞬間傾倒。
鍋里的排骨上堆了厚厚一層鹽,叢嘉連忙松開他,說:“我不是故意的!
“怪我!彼蒙讟酉氯ァ;匚,而后安靜地看著相握的手。
“你真是的!眳布握J為他默認了,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說:“你的手好冰啊!
叢嘉牽著他的手走到窗邊,走進陽光里。
“我剛從外面回來,手也好冷,沒辦法給你取暖!眳布畏砰_了他的手,將雙手平攤,讓陽光均勻地鋪在手上:“你像我這樣!
她的手指白皙修長,在陽光下,那顆鉆石戒指耀眼到刺目。
林沉錯開視線,站在原地不動,也沒有按照叢嘉的方法做。
這讓叢嘉有些奇怪,她轉(zhuǎn)過身,看著林沉,問:“你昨天為什么在書房睡?”
她頓了頓,猜想道“你不會是昨晚在研究我弟弟問你的問題,然后不知不覺睡著了?”
四周一片寂靜。
叢嘉忍不住擰了一下他的手,小聲說:“說話呀?”
“我”他終于開口,聲音很沙啞是個不正常的人。
項目在收尾,熬了兩天,她一直陪著我。
2016年12月23日
溫哥華下了很大的雪。
她第一次對我說話了,對我說了“生日快樂”。
原來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早忘了。
2017年12月31日
她越來越頻繁的出現(xiàn),會對我說一些話。
我知道自己在逐漸沉迷于這種感覺,但事情已經(jīng)越來越離譜。
我不能再這嘉說:“不過家里很暖和,沒關(guān)系!
將筷子遞給林沉,叢嘉滿懷期待地說:“快嘗嘗!
“好吃!绷殖琳f。
“是雪雪帶我去的,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去啊。”叢嘉快樂地說。
她一手撐著臉頰,看著林沉,可林沉沒有看她,他只是低著頭,緩慢地、重復(fù)地嚼著。
像是要將那個小小的包子嚼上七八十遍,才能咽下去。
“林沉!眳布谓辛怂拿,挪動椅子,坐到離他很近的地方,湊到他耳邊,說:“你的耳朵是不是”
“沒有!彼纳眢w僵了僵,在叢嘉還未反應(yīng)過來時,便迅速放松下來。
他又重復(fù)道:“沒有,我沒事!
“你不要多想!
叢嘉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她的嘴唇貼在林沉的耳側(cè),微微向旁邊移動,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林沉的筷子掉在桌上,又滾落到地上。
他像是不知道應(yīng)該先彎腰撿筷子,還是應(yīng)該看向叢嘉。
他停頓了幾秒鐘,終于還是選擇了看向叢嘉。
陽光透過窗子,盡數(shù)落在叢嘉的身后,她的頭發(fā)有一半曝露在陽光下,渡上一層亮金色的光影。
叢嘉的呼吸落在林沉的耳廓。
像是很多個令他沉迷又痛苦的幻想。
林沉難以自控地伸出手,試探著貼上她的臉頰,輕而顫地撫摸。
“叢嘉”他低聲喚。
“嗯?”叢嘉側(cè)過頭,將臉頰貼近他的手心:“想親我?”
可他并沒有任何行動,只是用拇指小心地摩挲著她的臉頰。
叢嘉將覆住他的手背,將他的手拽下來,湊近輕貼他的唇。
“可以了吧?”
相觸的那一刻,叢嘉清晰地感知到林沉的呼吸頓了頓,她笑了一下,說:“快點吃飯,吃完去休息,太早起來,我也困了!
林沉握住她的手,不輕不重地攏著,不松開。
叢嘉笑看著他:“好啦,讓你牽著,快吃!
他才又低頭進餐。
周圍只余下餐具相碰的輕微聲音。
將那些早餐吃完,他依舊沒有放開叢嘉的手。
叢嘉將他推到房間里:“你快點休息吧!
“你不說話?又牽著我的手不放,是想讓我陪你嗎?”叢嘉走進他的房間,說:“好吧好吧,我們一起睡!
她早已換了居家的衣服,自然地躺到林沉床上,又窩進他的懷里,抱住他的腰,打了個哈欠:“我也困了,快睡吧。”
臥室的窗簾被拉上,周圍只剩下叢嘉平穩(wěn)的呼吸聲。
可林沉不愿睡去。
這短短半天的經(jīng)歷是過去的林沉從未想象過的。
他感受著真實的叢嘉,體會到她的體溫,接受了她的親吻。
但這或許是不屬于他的。
林沉垂眼,看著叢嘉環(huán)在自己腰上的手,那枚鉆石戒指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中,依舊能隱隱窺見它的光彩。
“——只喜歡你,最喜歡你。”
“——當然是喜歡現(xiàn)在的你了。”
“——你看,我一直戴著,是你送的!
叢嘉,其:“你怎么不多睡會兒!
也許是被叢:“嗯對!
“我就說嘛,他可聰明了。”叢嘉嘀咕了幾句,看著林沉說:“你在書房一定沒睡好,先去洗漱一下,吃個早飯,再回去睡!
她的聲音微微上揚:“我給你買了很好吃的早餐哦,雖然我不會做,但是我可以給你買!”
叢嘉覺得今天的林沉格外沉默,她將這一切歸咎于睡眠不足。
這讓叢嘉產(chǎn)生了點莫名其妙的責任感,她強硬地將林沉推到房間里,催促道:“快點,我在樓下等你哦!
叢嘉的腳步聲很輕快,隔著一扇門,依舊能夠清晰地聽到。
過了十幾秒,林沉的耳邊仿佛還回蕩著叢嘉滿含愛意的關(guān)切,他低頭,看著剛剛和叢嘉相握的手,心底涌上強烈的、漫長的、無始無終的迷茫。
但和叢嘉相處從來都是他夢寐以求的。
林沉不想再讓自己陷入無止境的折磨,他走進洗手間,很快地沖了個澡。
最后走到衣柜前,思索了片刻,拿起一件純黑色的衛(wèi)衣。
下樓時,叢嘉將早餐擺到桌上了。
她抬眸看著林沉的衣服,小聲地“哇”了一下,說:“這不是我去京市的時候,給你買的嗎?”
“嗯!彼f。
“這個季節(jié)不適合穿這個吧。”叢子將多余的鹽挖出來,又說:“你坐著等吧。”
“好!
叢嘉乖乖坐在餐桌前等。
林沉穿上了昨天的那件粉色圍裙,系帶將他的腰身勒出緊窄的弧度。
叢嘉看了一會兒,又坐前!彼D住,過了幾秒,說:“之前,答應(yīng)過我!
“我知道你會遵守諾言!
地暖的熱氣在他們的身下悄悄升騰。
林沉不再多說什么,只是抬手,幫叢嘉整理了下額前的碎發(fā)。
叢嘉有些開心,或許是因為現(xiàn)在的林沉開始學(xué)著信任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患得患失了。
她感覺自己走入了一場健康的,相互信任的情感關(guān)系。
一場年少時夢寐以求的、無話不說、如同父母之間的愛情。
“你現(xiàn)在怎么進步這么大了。”叢嘉雀躍地抱住他。
她靠在林沉的胸口,聽到他逐漸加快的心跳聲,和他沉悶的聲音。
“進步了。”他低喃著:“那你喜歡嗎?”
“喜歡!眳布苇h(huán)住他的脖子,將他拉下來,吻上他的唇。
林沉的手指顫抖著,先是很輕地捧著叢嘉的臉頰,又慢慢地加深力氣,用力地扣住她的后頸,將她往自己的方向帶。
空氣濕而熱。
林沉很重、很重地吻著叢嘉,他粗重的呼吸連不住了,見林沉做得差不多了,又跑過去,抱住他,玩鬧般地說:“我不是說了嗎,圍裙不是這么穿的。”
林沉的腳步停滯,他低頭,迎上叢嘉明亮的眼睛,沒說話。
他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過了半晌,他伸手將叢嘉推開,將圍裙脫下,一言不發(fā)地將最后一件衣服脫了。
又將圍裙穿上。
現(xiàn)在,他身上真的只穿了一件圍裙。
他近乎赤.( )地站在叢嘉面前,用很低很低地聲音說:“可以嗎?”
林沉一長串動作讓叢嘉猝不及防,她怔楞了兩秒,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臂肌肉,又抬頭望著他的眼睛,輕聲說:“那你要看我穿嗎?”
第 59 章 第 59 章
林沉的手臂肌肉因為叢嘉的觸碰而緊繃。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回答,只是垂眼看向叢嘉。
叢嘉沒得到他的回應(yīng),手開始緩慢地從小臂向上,很快地,她感知到林沉身體的溫度,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
林沉似乎對叢嘉從來都沒有抵抗力。
他的呼吸聲變沉,變實并不希望他恢復(fù)記憶吧。
真實的林沉從來就是不值得留戀的,是丑惡的,冷酷的,不正常的。
他是叢嘉的相反面,本就不應(yīng)該有所交集。
叢嘉不喜歡他,也很正常。
林沉知道自己在嫉妒,那種瘋狂而濃烈的丑惡情感,讓他想將戒指摘下來,然后造出世界上最鋒利最堅硬的機器,將它碾成粉末。
他蓋住叢嘉的手背,用力地摩挲著戒圈,心中涌起酸澀而沉重的感受。
但他知道自己永遠不會這樣做。
因為叢嘉喜歡這枚戒指,而不管是叢嘉喜歡的林沉,還是不喜歡的林沉,都不愿看到叢嘉傷心。
~~
叢嘉醒來時,已經(jīng)是中午了。
她睡在林沉的床上,但身側(cè)卻空蕩蕩的。
剛睡醒,叢嘉還不清醒,她慢吞吞地下樓,漸漸聞到廚房里飄來的香氣。
氤氳的霧氣讓四周模糊,唯一讓叢嘉漸漸清醒的,只有林沉忙碌的背影。
她小跑過去,抱嘉夾了排骨。
叢嘉咬了口排骨,毫不吝嗇自己的夸獎:“很好吃啊,本來剛剛倒了好多鹽,以為會太咸,結(jié)果完全不會!
他點點頭,似乎也沒有因為叢嘉的夸獎而欣喜。
中午的太陽大了,外頭的雪卻還未融化,餐廳里很安靜,只余下碗筷碰撞的輕微聲響。
過了一會兒,叢嘉突然聽到林沉問:“比之前好吃嗎?”
他的聲音很平,像只是隨口一問。
“嗯?”叢嘉停了下,思索了片刻,說:“之前幾乎都是西式的,這兩樣很難比吧。”
“都很好吃!彼龑敕畔,看向林沉,發(fā)現(xiàn)他正面無表情地看著碗邊。
她猜測林沉是因為自己端水的評價感到郁悶,于是,立刻用很甜蜜的聲音說:“不過今天是特別、特別、特別好吃!
林沉很快地抬眼看她。
叢嘉沖他笑,他的視線慢慢落在叢嘉頰邊的酒窩,片刻后,微不可查地彎了嘴角。
他們在溫馨而寧靜的環(huán)境中用完了這頓午餐。
林沉起身收拾碗筷,叢嘉想幫他,被他拒絕了。
“可是我想和你呆在一起!眳布稳鰦傻。
林沉頓了一下,低聲說:“很快就好!
叢嘉坐在餐椅上看著他忙碌的背影,過了一會兒,就站起來,閑不住地拿了消毒濕巾將桌子擦干凈。
她正想轉(zhuǎn)頭向林沉邀功,口袋里的手機就震了震。
是喻姐的電話,說是下午另一個合作商會來工作室,想和叢嘉見一面。
“有些突然,你下午沒有別的事吧?”喻姐問。
叢嘉說:“我要陪林沉去醫(yī)院”
“林總病了?”喻姐有些為難:“可是這個合作商挺重要的,哎算了,我想想辦法!
叢嘉正想開口,林沉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
周圍有很細小的、洗碗機運作的轟鳴聲。
他果然很快就好,看著叢嘉,溫聲說:“你去吧。”
“我可以自己去!彼穆曇舴诺土。
“不行!眳布谓鋫涞卣f:“你是不是不想去!
“沒有!彼nD了一下,冷靜地開口:“可以叫陳助和我去。”
見叢嘉不說話,他繼續(xù)說:“這幾天耳邊沒有什么聲音,好很多了!
“好吧!眳布谓o喻姐回了電話,又說:“等回來如實告訴我情況。”
“不許隱瞞!”叢嘉抬高聲音。
“好。”他說。
不知什么時候,陽光消失了,雪開始無聲無息地落下。
醫(yī)院位于市中心,叢嘉找人掛的專家號,醫(yī)生一周只出診一天,掛號費炒出天價。
叫到他們的號后,陳助理跟隨在林沉后面,進了診室。
醫(yī)生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為他做完測試,半晌沒有說話。
醫(yī)院里,略微刺鼻的消毒水味,醫(yī)生沉默的思索,都讓人心驚膽戰(zhàn)。
過了一會兒,醫(yī)生開口:“被重物擊打過?之前做過手術(shù),戴過助聽器嗎?”
“是,戴了一年多,之后做了手術(shù)。”林沉說。
“怎么拖這么久!贬t(yī)生嘀咕:“當時應(yīng)該馬上手術(shù),拖拖拉拉的,而且你這個做的不好,術(shù)后大概也沒有注意保養(yǎng)!
“有些麻煩,哎!
“可以二次手術(shù),但有風險,如果是你所說的輕微耳鳴,我是不建議二次手術(shù)的。”他最后這么說。
今天并不是醫(yī)院的高峰期,電梯里零星的幾個人在依次的樓層離開。
到只剩下兩個人時,林沉說:“如果她問了什么——”
“——我明白!标愔砉杂X地說。
“嗯!绷殖琳f:“最近先不去公司了,之前的項目進行的怎么樣了?”
陳助理站在他身后,謹慎地看了他一眼:“林總,您——”
林沉頷首。
陳助理眼里有掩藏不住的欣喜:“宣發(fā)已經(jīng)推出去,預(yù)計三個月之后上市!
“好!绷殖量邕M車里,停頓了些許時候,說:“這件事也不要和她透露!
雖然不明白原因,但陳助理還是點頭應(yīng)是。
~~
結(jié)束與合作商的應(yīng)酬時,已經(jīng)晚上九點多了。
她感到少有的疲累,今晚組局的餐廳離遇南公館很遠,在回家的路上,叢嘉閉上了眼睛。
她昏昏沉沉,好像睡了一覺,又好像還殘存著些許意識。
但沒過多久,叢嘉就感覺到手機的震動。
是喻姐的電話。
叢嘉少有的產(chǎn)生幾分煩躁,她不太想再談工作,但體諒喻姐的不容易,還是接起了電話。
“是合作商的事——”
“——嘉嘉!庇鹘愦驍嗨骸澳憧次⒉崴!
叢嘉心里有了后背上重,肌肉崩得很緊,像是在忍耐著什么。
幾秒后,他蓋住叢嘉的手,力道不重,卻足以阻止她接下來的行動。
叢嘉訝異于林沉的舉動,抬眼問:“你不想嗎?”
林沉將她的手拉下來,她的手心被包在林沉寬大的掌心,他靠近叢嘉,俯身,很輕很淺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不是不想!彼D了頓,說:“你好像很早吃早飯。“
他補充道:“而且在這里不好!
“好吧!眳布涡睦锬屈c不開心很快消失了,她笑了笑,用食指點著林沉的肌肉,小聲說:“有什么不好。”
林沉的手指動了動,或許是因為這次叢嘉只是淺嘗輒止,他并沒有再次制止,只是縱容地望著叢嘉。
叢嘉玩了一會兒,便放下手,說:“那我們吃飯吧!
“嗯。”
林沉中午做得菜不多,但都是叢嘉之前沒有吃過的樣式。
她小聲地“哇”了一下,說:“看起來好棒哦!
又踮腳親了親正端著碗過來的林沉,問:“怎么突然做這么多新菜。俊
林沉的手一頓,碗里的湯便滴到地上。
叢嘉拿了紙巾去擦,說:“我下次不突然靠近你了,今天又是撒鹽又是倒湯的。”
“是我的手不穩(wěn)!绷殖琳f:“與你無關(guān)!
叢嘉笑笑,半開玩笑地說:“你的意思是我希望我下次繼續(xù)這樣嗎?”
他沒正面回答,只是低頭給她裝湯,橙黃色的湯底綴著綠蔥花。
“嘗一嘗!彼f。
“這是什么湯?蘿卜肉湯?”叢嘉抿了一口:“酸酸的,是酸蘿卜嗎?”
“酸蘿卜鴨湯。”林沉說。
“很好喝!眳布胃纱喽酥,小口小口地喝:“這是你新學(xué)的嗎?”
“算是!彼麤]再多說,只是給叢沙發(fā)上,似乎是在等待著叢嘉。
有一種溫和而有力的感覺,慢慢地從叢嘉的身體里升起,她走進屋里,暖香撲來。
林沉聽到聲音,將手中的東西放進茶幾下的抽屜,站起來。
“你回來了!彼f。
很奇怪的,叢嘉不再能看懂他的表情,也無法判斷他是否已經(jīng)看到了那條熱搜。
但她從來不是遮掩的性子,于是叢嘉往林沉的方向小跑了幾步,扎進他的懷抱中。
他被撞得踉蹌了下,很快站穩(wěn),條件反射地攬住她的腰。
叢嘉自他的懷里仰頭,問:“你看到熱搜了嗎?”
環(huán)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他低低“嗯”了聲。
叢嘉打量著他,發(fā)現(xiàn)他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很平靜,不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地問自己會不會離開。
“你沒有什么要問我的嗎?”叢嘉問。
林沉微彎下身,像是想要親吻她,但是忍住了。
他說:“我知道不是那樣!
“你之同著叢嘉的衣服散落在羊毛地毯上。
叢嘉感到很熱,她將大衣脫了,只剩下一件略顯單薄的毛衣裙。
林沉在燈光下看著叢嘉。
她的眼睛像是一面澄澈的湖面,里頭倒映出林沉的模樣。
臉頰因為剛剛的吻而紅著,胸口輕而快地起伏著。
毛衣裙勾勒出她細窄的腰和豐盈的云朵。
叢嘉說“喜歡”林沉
十七歲的林沉或許會因為賀知彥的存在而患得患失。
二十五歲,剛和叢嘉結(jié)婚的林沉,或許會因為賀知彥的“等你”而黯然神傷。
但現(xiàn)在的林沉不會了。
因為他清晰地認知到,叢嘉已經(jīng)不愛賀知彥了。
林沉愛了叢嘉這么多年,那些深沉的、洶涌的、無始無終的愛意讓他無法放下戒備。
因為叢嘉那么那么好,就算不和林沉在一起,她也有千千萬萬個更好的選擇。
他知道自己卑劣、冷漠、自私、虛偽。
所以想努力維持自己十七歲的樣子,想變成那個什么都沒有經(jīng)歷過的,健全的,讓叢嘉喜歡的自己。
是不是這樣,叢嘉就不會離開他了
林沉明白應(yīng)該像之前那樣和她保持距離,避免讓她知道自己不堪的一面。
等到這段婚姻結(jié)束,就和她體面的分離。
可林沉是一個殘缺忌憚起來,他很快找到正確的位置,先是吮.吸,又輕咬。
叢嘉無法抑制地開始呻.吟,顫抖,藍天與白云攪動在一起,以一種不符合常理的方式,混合出瑰麗、奇異到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色彩。
她聽到攪動的水聲,很快意識到那聲音不屬于水潭,她有些想要逃離,又期待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于是只能找到漂浮板的控制者,將手輕搭在他的肩上。
游魚或許將這樣的行為默認為鼓勵,便更過分地發(fā)出令叢嘉面紅耳赤的攪.動聲。
叢嘉感覺自己全身都在顫抖,很熱,很暈。
她不知道這一刻會來得這樣快。
漂浮板幻化出蝶翼,帶她飛上天空,讓她窒息,讓她顫抖,讓她看到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色彩。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身體扒出來是誰嗎」
很快有一位粉絲發(fā)布了一小段錄像,是在餐廳的走廊內(nèi),叢嘉正拿著手機幫粉絲和賀知彥拍合照。
「之前去這家餐廳用餐,看到賀知彥,但又不敢上去打擾,無意中拍下來的」
很快這條評論就被頂上去了。
「真不是關(guān)一秋啊,不過側(cè)顏是真的像,很美啊這位姐姐,有人扒出來是誰了嗎」
「這是不是叢嘉啊?一個挺有名的人,是一把銹蝕的鎖。
唯有叢嘉,能夠打開他。
林沉或許再也無法像十七歲那樣,青澀地面對叢嘉臉紅了。
但他能做到過去那個自己做不到的。
暖黃色的燈光下。
林沉將叢嘉抱到沙發(fā)上。
他緩慢地掀開叢嘉的毛衣裙,讓她分.開雙.腿。
而后半跪在她身前,緩緩地低下頭。
第 60 章 第 60 章
叢嘉被林沉的動作驚到,她坐起來,按住林沉的肩,小聲而急促地問:“你干嘛?”
林沉依舊垂著眼,他伸手蓋住叢嘉的手,拇指摩挲著手背,低聲說:“嘉嘉,”
“我想讓你舒服。”
“啊!眳布握苏骸翱墒恰
“但你知道要怎么做嗎?”她猜到林沉要做什么,心不由自主地開始猛跳,有種隱秘而陌生的期待從身體里升起。
林沉沒有回答,他低頭,嘴唇湊過去,好像是要用行動證明叢嘉的質(zhì)疑。
隔著薄薄的布料,叢嘉幾乎是立刻顫抖了一下,她的手緩緩地移到林沉的肩,手指插進他的頭發(fā)里。
她沒有說話,但已經(jīng)給出了回答。
周圍的一切變得像朦朧而遙些許不好的預(yù)感,她打開微博,熱搜第一條掛著「賀知彥深夜密會」,后方跟著大紅的爆字。
叢嘉長長地出了口氣,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什么,點進詞條看到自己的一張側(cè)影照,大概是那天和賀知彥聚餐被偷拍的。
好在只拍到了背影,比叢嘉想象的情況好很多。
喻姐在那頭說:“賀知彥那邊說會處理,沒拍到正臉,問題倒是不大,但是認識你的人肯定能看出來。”
“嘉嘉!彼龘鷳n地說:“你今天沒陪林總?cè)メt(yī)院,這事又上了新聞!
她小心地問:“你到家了嗎?”
車已經(jīng)開上了盤山公路,叢嘉看著窗外穿梭而過的樹影,說:“快了!
她停頓了些許時候,才繼續(xù)說:“你別擔心,小事而已,他不會和我生氣!
“好。”喻姐輕輕地說:“那我就放心了!
叢嘉掛電話時,車恰好停了下來。
她沒有立刻下車,坐著整理了一會兒思緒,透過車窗,看到別墅里映出暖黃色的燈光。
花園里的積雪被染上顏色,梅花在寂寂冬夜里,悄然綻放。
叢嘉透過落地窗,看到了林沉的背影。
他正坐在住他的腰,將臉頰貼在他的遠的夢境。
林沉牽著叢嘉的手,來到幾個月前,他們?nèi)ミ^的小水潭。
在夢里,叢嘉失去了游泳的能力,于是林沉為她帶來了漂浮板,讓她能安然地躺在碧水之上。
叢嘉看到湛藍的無法控制地抖。
那尾游魚緩慢地離開了。
叢嘉仰躺在沙發(fā)上,余韻一波又一波,讓她依舊小幅度地顫。
她知道自己的臉已經(jīng)紅透了,難以自控地產(chǎn)生一些羞恥,想伸手蓋住,下一秒,就見到林沉從她面前抬起頭。
不明不暗的燈光,將他冷峻的五官襯得更加深邃,他唇上附上一層晶瑩的水色,看著她。
“嘉嘉。”
“舒服嗎?”
他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好像剛剛跪在叢嘉面前,放縱又虔誠的是另一個人。
身體的反應(yīng)還未完全離去,叢嘉的裙擺堆在腰部,雙腿無力地耷拉,時不時隨著身體的變化,緊繃一下。
她覺得自己很狼狽,而林沉衣著依舊得體,只是領(lǐng)口有些褶皺,便有些不平衡了。
兩邊手撐住沙發(fā),叢嘉艱難地坐起來。
林沉半攬住她,從地上找到她的()。
小小的布料揉成一團,林沉將她抱起來:“我?guī)闳ハ匆幌隆!?br />
“我不要!眳布慰粗唤z不茍的領(lǐng)帶就來氣:“我自己洗。”
“好!彼麑布畏畔聛恚骸拔胰ソo你拿一件新的!
叢嘉不滿意地看著他,他頓了幾秒,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問:“怎么了?”
“沒什么!眳布斡X得自己的想法挺沒道理的,所以也沒說出口,只是徑直走進衛(wèi)生間。
過了一會兒,她出來,看到門口擺著一杯溫蜂蜜水,和干凈的()。
林沉坐在沙發(fā)上,等待她。
叢嘉穿上(),又喝了那杯水,小腹依舊有些奇怪的感覺,但她猜測這應(yīng)該是正常的反應(yīng)。
她看著林沉,忽而有些好奇,剛剛林沉幫自己
他就沒什么反應(yīng)嗎?
她坐到林沉身邊,抱住他的腰,又湊過去,細細地親吻他的脖子。
林沉小幅度地往后退了退,又很快止住動作,微不可查地向前移,好像這樣叢嘉就能多吻她一些。
但叢嘉是個壞心腸的人,她吻了幾下,就停住往下看。
果不其然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她有些得意地跨.坐到林沉身上,貼住他的耳朵,小聲問:“要不要我?guī)湍??br />
她聽到林沉驟然加重的呼吸,笑了一下,臉頰貼住他的肩,又重復(fù)了一遍剛剛的回答。
“要不要?”
“嘉嘉!
叢嘉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能聽到他聲音中的細微震顫。
他似乎在掙扎,在反復(fù)說服自己。
片刻之后,他干啞地說:“嘉嘉,你先下去。”
他便一手扶住叢嘉的腰,有些強硬地把她抱到沙發(fā)上。
“你不要給我做這些。”他看著叢嘉的眼睛,呼吸不穩(wěn),語氣里有強撐的平靜:“你不需要這樣!
“上次在溫泉酒店是我不對。”他說:“下次不會!
叢嘉被他的話堵得猝不及防,突然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了。
她愣了幾秒,才說:“可是你剛剛也幫我了啊”
“而且你也不是沒有反應(yīng)!眳布尾唤獾卣f:“你干嘛這樣!
林沉不回應(yīng),只是走到廚房,說:“你沒回來前我給你做了甜品。”
他從冰箱里取出盒子,遞給叢嘉:“嘗嘗吧。”
“提拉米蘇啊!眳布纬粤艘豢,彎了彎眼睛:“好吃!
她舀了一勺,將手舉到林沉面前:“你也吃啊!
奶油夾雜著咖啡味在嘴中化開,叢嘉忽而想到提拉米蘇的口味,連忙把勺子移開,可是林沉已經(jīng)低下了頭。
他含著那口蛋糕,似乎花了一些時間才咽下去。
可叢嘉覺得他并不喜歡,她垂下眼,勺子在蛋糕盒按下去,又拔出來,重復(fù)了幾次無意義的動作,她悶悶地說:“林沉,你今天很奇怪!
“是不是去醫(yī)院”她若有所思:“可是我剛剛打電話問陳助理,他說沒事啊!
叢嘉沒聽到他的回答,嘆了口氣,抬頭看到他唇邊還沾了些棕褐色的可可粉,起身取了濕巾想為他擦。
他動了動,將濕巾接過來。
只是眼神始終緊緊地跟隨著叢嘉。
“我說了,你不喜歡的就要直截了當?shù)卣f!眳布瘟x正言辭。
“嗯!彼f。
林沉的唇形很好看,唇瓣不厚不薄,適合親吻,也適合
叢嘉的臉控制不住地發(fā)燙:“反正,你不能再這樣了,你要知道拒絕!
“蛋糕可以吃一點!彼忉屩,觸到叢嘉的眼睛,停頓了一下,又說:“嗯,我知道了。”
得到他的保證,叢嘉的心情松快了些。
她坐下來,吃完了提拉米蘇,才興致勃勃地和林沉說:“你明天有空嗎?我發(fā)現(xiàn)一家新開的餐廳,可以一起去試試!
“好!绷殖琳f:“那條熱搜,我讓陳助理去處理一下。”
“沒關(guān)系!眳布稳ダ氖郑骸澳銊e和這件事扯上關(guān)系,賀知彥那邊說會處理的!
林沉沉思了片刻,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回到房間已經(jīng)不早了。
叢嘉在睡前打開手機,查看那條熱搜。
還沒過多久,這件事情已經(jīng)搶占了前三的熱搜。
分別是「賀知彥深夜密會」「賀知彥戀情曝光」「賀知彥 關(guān)一秋」
叢嘉沒想到這件事還會扯上別人,她不常關(guān)注娛樂新聞,所以也不知道關(guān)一秋是誰,點開這條熱搜看了一會兒,才知道是一個側(cè)臉與她有些相似的女明星。
這個詞條的第一條就是有人放出關(guān)一秋的側(cè)臉圖,和偷拍照里模糊的側(cè)臉圖對比,配字:這是關(guān)一秋吧,誰都看得出來。
叢嘉沒想到會讓陌生人受這樣的無妄之災(zāi),她想澄清,但這畢竟不是小事,貿(mào)然說出任何話,都有可能引發(fā)一場軒然大波。
已經(jīng)很晚了,打擾別人不太好,叢嘉只好心事閉上眼,準備第二天起床,再去聯(lián)系賀知彥的經(jīng)濟人。
這一覺好像很長,叢嘉是被鬧鐘叫醒的,她迷迷糊糊地講鬧鐘按掉,心里卻還掛念著熱搜上的事,于是打開微博開始看。
一小時前,賀知彥的工作室官微發(fā)的,說只是和友人共進晚餐,并不是戀愛關(guān)系,與關(guān)小姐也沒有關(guān)系,向她致歉。
下面有粉絲表示理解,但另一部分不依不饒。
「沒什么說服力的聲明,就是談了吧」
「出來說清楚庫。
中午人少,電梯徐徐打開,悶而雜的氣味撲面而來,商場的車庫設(shè)計不好,顯得狹窄而幽暗,天花板上盤旋著露出的水管。
叢嘉拉住林沉的手往前走,寂靜的車庫里,傳來不屬于他們的腳步聲。
叢嘉的心跳忽而加速,她下意識地轉(zhuǎn)過頭,一邊手卻被猛地一拉。
她看到有什么殘影從眼前劃過,還未看清楚,就傳來林沉的悶哼聲。
陰暗的燈光下,他捂著頸側(cè),握著叢嘉的那只手很快松開,他上前幾步,微微側(cè)身避開,又反身抓住來人的手,狠狠一扭。
尖叫聲平地竄起,那人被林沉按在地上,正死命地掙扎著。
林沉渾身濕透了,他頸邊有明顯地傷痕,沒有轉(zhuǎn)頭,只是冷漠地說:“報警!
叢嘉認出這是剛剛在餐廳里遇到的那個人。
直到來到警局,她才搞清楚,這個人大概是賀知彥的狂熱粉絲,在餐廳遇到叢嘉時就開始暗自注意她,離開前,看到她和林沉舉止親密,不知出于什么理由,跟隨著攻擊了她。
回去的路上,叢嘉心有余悸:“你的脖子沒事吧?她的指。!」
「不是關(guān)一秋,有人能天,漂浮的云,很奇怪地,感到類似游魚的東西,纏上她的大腿,在她身.下靈動地游覽。
“林沉。”她感到有怪異的酥麻從身體里竄起,那尾魚開始放肆地親吻她。
好在他們中間尚且隔著一道紗,叢嘉才有了喘息的機會。
可游魚似乎格外受到上天的眷顧,忽而湖面上卷起風,那片紗便隨著水面游蕩著飄遠了。
游魚便肆無的畫家」
「我去她微博看了著一個保險柜。
她半蹲下來,看了看,轉(zhuǎn)身問林沉:“里面放了什么?”
“我不知道!绷殖琳f。
“哦對,你忘記了!眳布握f:“那你有什么一直用的密碼嗎?說不定能打開呢?”
“沒有!绷殖谅暰有些僵硬。
“啊,那豈不是很虧嗎?”叢嘉嘆了口氣:“你知道嗎,我爸爸的保險箱會放美金,還有我媽媽以前收藏的珠寶,你大概也是放一些很值錢的東西吧,密碼忘了都取不出來。”
“沒關(guān)系。”林沉說:“不急著用!
像是默認了,里面的東西是美金似的。
“你好了嗎?”叢嘉看著整齊的桌面,走過去牽他的手。
林沉回握她,他的手掌很寬厚,包裹住叢嘉的手,給她帶來一種切實的溫暖。
他們?nèi)サ牟蛷d在商場內(nèi),不是小眾貴價的,中午的生意也很好。
好在叢嘉提前預(yù)約了,但昨天打電話時,包廂也已經(jīng)滿了,只剩下大堂了。
留下來的位置并不好,旁邊沒有窗戶,看不到江景,但因為是和林沉在一起,叢嘉依舊很愉快。
午餐的餐品很好吃,林沉去結(jié)賬時,叢嘉發(fā)現(xiàn)有人在不遠處悄悄打量自己。
她覺得大概是因為那條微博熱搜,也明白熱度要隨著時間才能慢慢褪下去,所以并沒有在意,只是在林沉回來時,挽住他的手臂。
車停在地下車甲是刀子嗎,幸好她是臨時起意,身邊只有水,要不多可怕!
她靠近林沉,低頭觀察那道傷痕。
他的脖頸處有長長的口子,不深,卻很明顯。
“瘋子!眳布蔚男闹蟹浩鹛,她很想找出一些惡毒的詞匯來罵人,但她實在不擅長,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神經(jīng)病!
但林沉的身體卻因為這句話僵硬了,他手指動了動,似乎是想去握叢嘉的手,但又忍住了。
“我要聯(lián)系律師,我要告她,對了,就叫書文就好。”她抱住林沉,將頭埋在林沉沒有受傷的那一側(cè),小聲地說:“我討厭她。”
他的呼吸急促了幾分,身體卻依舊僵硬著。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沒事!
“小傷而已!
“但我心疼!眳布握f:“回去我?guī)湍阃克幇。?br />
他的手漸漸移到叢嘉的腰上,含著試探和小心翼翼,似乎感覺自己的力道會傷害到叢嘉,到最后,也只是輕輕地攏著她的腰,說:“好!
回到家,叢嘉找出藥膏,敲響了林沉的門。
叢嘉猜測林沉一直在等她,因為他開門的速度過于快了。
她讓林沉坐下,用棉簽沾上藥膏。
林沉像是失去了痛覺,一動不動地,就連輕微的瑟縮都沒有。
叢嘉更加心疼了,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做,只是想到林沉每次和她親近都很開心,于是便跨坐到他身上,將唇貼上去。
叢嘉吮舔著他體起初很僵硬,但很快,或許是叢嘉的懷抱過于溫暖,他彎下腰,很緊很緊地抱住叢嘉。
“嘉嘉!彼辉僬f話了,好像這兩個字就足以闡述他的思念。
冬夜的走廊里,他們安靜地交換著體溫。
過了一會兒,叢嘉說:“好啦好啦!
“再抱下去我就睡著了!
他放開她,問:“要吃點什么嗎?我去做。”
“嗯我還真的有一點餓了,有什么快的嗎?做一點簡單的就好。”叢嘉說。
林沉說:“下午剛送來了龍蝦,龍蝦意面?可以嗎?”
“龍蝦意面好像很麻煩吧!眳布握f。
“不會。”他走回書房,將電腦關(guān)機,補充道:“其實不麻煩!
林沉的廚藝嫻熟,龍蝦意面也是他經(jīng)常做的,叢嘉很喜歡的一道餐品。
飛機餐不好吃,叢嘉一點沒動,所以的唇,又伸出舌頭細細勾纏。
林沉沉默地回應(yīng)她。
他在叢嘉的吻中似乎短暫地放下了什么,扣著叢嘉的手越來越用力,緊密的箍著她的腰,用一種不屬于林沉的熱情,親吻著叢嘉。
許久許久,叢嘉覺得快要缺氧了。
她推開了林沉,認為有些事情,似乎也該順利成章地發(fā)生了。
于是她伸手,慢慢撫上林沉的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