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節(jié)前夕,遠在王都的格雷特教堂正在準備著一場主教的繼任典禮。
而新任主教正是希伯萊家的三子菲斯。
希伯萊本就是當今魔法界實力最強大的貴族,如今菲斯又繼任了教廷的大主教,可以說風頭無兩,連王都里的王權(quán)都要對他們禮敬三分。
而在這一個即將繼任主教的風雪夜里,奧里和菲斯連帶著即將卸任的老主教都聚集在格雷特教堂的一個秘密地下室里。
這個地下室潛藏了教廷幾個世紀的秘密,一直以來只有寥寥幾人才會知曉。
幽藍色的火焰將這處空間照出幾分不符合教廷神圣莊嚴的詭異氣氛,而地下室的中央正刻畫著一個繁復又巨大的魔法陣。
老主教看了奧里和菲斯一眼,問道,“那么你們可是準備好了?”
菲斯握著胸口的十字架,點了點頭。
大罪之門里,原本悠閑的躺在壁爐前的沙發(fā)上烤火的裴初突然覺得手腕一痛,微微皺眉。他睜開了眼,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眼里出現(xiàn)短暫的陌生和冷漠。
被他眨了眨后,又化成了與往常別無一二的柔和春水,他起身走到了地下室的書案上,那里攤開著描繪了整個大罪之門魔法陣陣型的圖紙。
他看著看著,突然勾起嘴角呢喃了一聲,“那么開始吧。”
月明星稀,白雪映月。月色和雪色,將這個黑暗的罪惡之城都增添了幾分朦朧的寧靜秀美。
長廊里謝里斯?jié)u漸走近,直到看見駐足在長廊下看雪的精靈,月光罩著那人的背影,如雪的白發(fā)也在風中微微飄蕩,謝里斯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后又若無其事的走上了前。
“你找我?”
惡龍與精靈并肩而立,挑眉看了看在這里等他的精靈。這很少見,大概他也沒想到精靈會派人來與他傳訊,又一個人等在這里與他相會。
往日里,不總是跟著那獸人與煉藥師的嘛?
謝里斯這么想著,眼神很冷,嘴角卻挑起一抹笑。
月色下精靈回頭,偏轉(zhuǎn)著眼眸看向了走到身邊的謝里斯,細碎的白發(fā)在他額前飛舞,讓他那雙綠眸里的情緒被遮得若隱若現(xiàn)。
他輕輕‘嗯’了一聲,然后道,“你竟然真的來了。”
謝里斯的眉頭突然一皺,他覺得哪里有什么不對,又說不上來。
然后白發(fā)的精靈突然轉(zhuǎn)身,跨出一步湊近了他。他們本就是并肩站著,他轉(zhuǎn)身一跨后,兩人的距離便湊得極近。
那雙綠眸自下而上的抬頭望他,目光一寸寸的,掃視著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這人長得本就精致,這么近距離看人的時候,讓人也不得不直視他的容顏。
謝里斯低頭,望進那雙綠色的眼眸,好像很早以前的那次初見,謝里斯的心還是不由自主的漏跳了一拍。
“這么久不見,你倒變了不少。”
眼前的精靈突然發(fā)出一聲輕笑,他的話讓謝里斯蹙起的眉眼里閃過一絲疑惑,然后一刻,利刃刺入了他的胸口。
謝里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炙熱的龍血從胸口的傷口不斷汨出,不一會兒就染紅了精靈的手和謝里斯胸口的衣襟。
精靈依舊是抬頭看他,手里的短匕卻是更狠的沒入了幾分。
“你......”
謝里斯咬著開始從喉嚨冒血的后牙,伸出手就從后面去攻擊精靈的后腦,抬手的動作好像擁抱,卻也帶著十足的狠厲與恨意。
只是他還沒觸到精靈的時候,那把短匕又在他血肉里轉(zhuǎn)了一個圈,或許刀刃上還抹了什么東西,讓他凝聚在掌間的魔力頃刻間潰散開來,最后又無力的垂下。
謝里斯胸口插著刀刃踉蹌的退后,最后跨出長廊的階梯摔倒在了雪地之上。
鮮紅的血染紅了身下的一片白雪,謝里斯逐漸模糊的視野里看見穿著長靴的精靈一步步走近他,最后蹲下身,用手擦掉他唇角溢出的鮮血。
“你怎么還是這么蠢。”他說,“這么久了,竟然還在信任著阿佩爾。”
“一擊即中,竟是沒有半點設防。”
謝里斯突然扯了扯嘴角,他抬手抓住那只放在自己臉上的手,用盡全身最后的力氣狠狠一拉,精靈猝不及防向前跌倒。
謝里斯起身,不顧胸口的利刃因為精靈跌到他懷里的動作更深了幾分,他圈住精靈,狠狠的在他肩頸上咬了一口。
這一口很深,不到片刻鮮血就染透了精靈的肩頭,謝里斯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在徹底陷入昏迷之前,惡龍在他耳邊低語道,“阿佩爾,你記住...這是你第二次背叛我了。”
被他圈住的精靈抬頭看了看垂在天空中的那一輪圓月,最后伸出手撫了撫謝里斯的頭,輕聲回道,“我知道,睡吧。”
謝里斯已經(jīng)陷入昏迷,帶著一身透徹心扉的寒冷。
遠在教廷里的菲斯雙目緊閉,露出了一個瘋狂又得意的笑容。
而此刻謝里斯所屬的監(jiān)區(qū)里,伊萊不小心打破了一個杯子,他蹲下身去撿的時候,碎片劃傷了他的手指。
鮮血滴落,安德魯控制不住的露出了獠牙。
吸血鬼偏頭看了一眼茶發(fā)少年,調(diào)侃道,“你這是在誘惑我?”
伊萊捲了捲手指,蹙起了眉心,“我突然有點不安。”
他抬頭望向吸血鬼,問,“謝里斯少爺呢?”
“不是去見阿佩爾了么。”安德魯靠在門邊,伸手又把自己的獠牙按了回去,“畢竟他已經(jīng)答應了與我們合作越獄的事。”
“可是...為什么現(xiàn)在還沒回來?”
安德魯回頭望著茶發(fā)少年,挑了挑眉,“你不明白?舊情復燃,總會有些干柴烈火。”
說到這里他又哀怨的湊近伊萊,深情又委屈的看著他,“所以說,伊萊還是別喜歡那個傻惡龍了,喜歡我多好,既帥氣又專情,除了喜歡喝點血,簡直就沒什么缺點了。”
伊萊已經(jīng)習慣性無視了他的話,他心里那種不安的感覺愈來愈強烈,最后也放棄收拾地上碎裂的茶杯,起身向著外面走去,“我去找謝里斯少爺。”
安德魯看著伊萊背影嘆了一口氣,卻也是起身跟在了他身后,嘴里還喋喋不休,“你別沖動啊,你這時候去找他,萬一壞了他的好事,可是會淪為戲劇里最不討喜的惡毒男配的哦”
安德魯?shù)脑捓硭斎坏挠直粺o視掉了,只是在出了監(jiān)區(qū)臨近廣場的時候,安德魯突然皺了皺眉,吸血鬼對血液的敏感讓他很快聞到了彌漫在風雪里的那一絲血腥味,熟悉得過了頭。
這是大罪之門里唯一一頭龍的血。
果然等到兩人走到廣場的時候,遠遠的,他們就看見雪地里一片刺目的紅,以及站在倒地的謝里斯旁邊的精靈。
伊萊瞳孔一縮,猛地沖了過去,“謝里斯少爺!”
啊......
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劇情展開呢。
跟在伊萊身后的安德魯,玩味的挑了挑唇。
兩人飛快靠近,都看見了昏迷的謝里斯和他胸口插著的匕首,同時還有精靈手上滿手的鮮血。
圓月的月光照下來,映著白雪與精靈,鮮血的襯托下,伊萊第一次看見,精靈那雙綠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來的殘酷與冷漠。
茶發(fā)少年顫抖著手,俯身去抱住雪地里鮮血染紅半身逐漸失去體溫的謝里斯,“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輕輕的問,環(huán)抱著謝里斯,看著精靈的眼神帶著難以置信的情緒。
他突然發(fā)現(xiàn),往日里認識的以及在魔法陣里奮不顧身前來相救的那個精靈,與此時此刻的阿佩爾是如此的分裂。
“為什么?”
只見月色下的精靈低頭,看著雪地里相擁的兩人,微笑道,“當然是為了逃出去啊。”
“難道你不想出去嗎?”
他微微歪頭看著伊萊,他的聲音如此的冷,比月比雪,比伊萊過過的所有寒冬都冷。不遠處,煉藥師和獸人從地下室的監(jiān)區(qū)里走了出來。
他們一步步走近,卻都沒有望向雪地里重傷昏迷的謝里斯一眼。
安伯走到精靈身邊,點了點頭,“準備好了,開始吧。”
亞德湊了過去,想要去牽精靈的手卻被他不著痕跡的躲開了,獸人愣了愣,他抬頭去看精靈的眼睛,卻發(fā)現(xiàn)對方并沒有望向他,而是轉(zhuǎn)身看向站在一旁,好像在欣賞一出好戲的吸血鬼。
精靈從口袋里掏出一條手帕,一邊慢條斯理的擦拭著手上沾染的鮮血,一邊對吸血鬼出聲,“我想你應該能明白現(xiàn)在的形勢該做什么,吸血鬼先生。”
“自然。”安德魯摘下帽檐,如同三年前天窗底下那樣對精靈鞠了一個躬,“我很高興為您效勞。”
伊萊不敢置信的回過了頭,下一刻吸血鬼閃身出現(xiàn)在他身后,一個手刀毫不留情的就將伊萊打昏過去。
精靈松開那條擦拭鮮血的手帕,任由晚風將它帶到了空中飄遠。他自己孤身一人向前走著,身后的煉藥師,以及抱著伊萊的吸血鬼與抗著謝里斯的亞德跟在了他的身后。
雪地里留下一串腳印和血跡,但是又很快被漸漸落大的風雪掩埋。精靈走到魔法陣的邊緣,只見他掃視一周后,蹲下身按住了一道不起眼的陣紋。
嘴里輕念了一聲咒語后,魔法陣大開,露出了一條沒有任何危險直通祭臺的寬闊大道。
“走吧。”他起身,帶領眾人穿過了魔法陣。
教廷的地下室里,菲斯睜開了眼,興奮道,“成功了,我成功了。”
奧里看著他,同樣激動的走過去和他擁抱的碰了碰肩,“好樣的,菲斯。”
一旁的老主教看著這兩兄弟,他手里拿著一本法典,從始至終都是一片鎮(zhèn)靜,蒼老的聲音淡淡的開口,“好了好了,我親愛的菲斯,接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一步。”
他轉(zhuǎn)身走到魔法陣的前方,張開手法典浮空飄在他的身前。菲斯見狀走了過去,俯身跪在了老主教的腳邊。
老主教的手摸上菲斯的頭,慈愛道,“那么接下來你將宣誓,你就要以堅定不移的忠誠,維護和保衛(wèi)完美無瑕的榮譽,神的使者——菲斯·希伯萊大主教。”
“是的,我宣誓。”菲斯低頭虔誠的應道。
“好,很好。”老主教摸了摸菲斯的頭,然后拍了拍他,“那么現(xiàn)在你就去接受由神賜予你的力量吧。”
他吟誦了幾句,剎那間,魔法陣光芒大作。
菲斯和奧里的眼睛,也在這樣的光芒照耀下熠熠生輝。
菲斯嘴角帶著笑容毫不猶豫的踏入了魔法陣,同時他閉上眼睛,再一次讓自己的意識沉入阿佩爾的身體當中,主導他的身體準備最后獻祭謝里斯。
意識順著蟲子的感應連接到阿佩爾后,他的眼前出現(xiàn)了祭臺的十字架和十字架底下那只閉著眼睛的圖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