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陣里的菲斯通過精靈的視角看到了那座祭臺,黑暗的空間,這座祭臺散發著古老而又神秘的氣息,同時不可忽略的,還有它其中蘊含的邪惡。
可是菲斯自然顧及不上這些,或許在他的認知里這些邪惡都是被禁押在大罪之門里的囚徒和黑暗生物們本身自帶的罪惡,而他的職責,就是凈化這些能量為他所用,代表著神對這些囚徒與惡魔的寬恕。
他理所當然的把自己的兄弟獻上了祭臺,就像當初他們毫不猶豫的將謝里斯陷害栽贓關進這所監獄。
謀劃多年的局,終于到了收網的時刻,這讓他抑制不住的有些興奮。
這種興奮通過精靈的眼睛表露出來,與他平靜的表情形成一種詭異的割裂感,所幸他始終背對著眾人,并沒有看見他此刻的神情。
“將他放上去吧。”
亞德聽見精靈對他吩咐道,他抬頭想去看對方,可是精靈始終沒有回頭面對他,紅發獸人耳朵耷拉下來,明顯的表現出沮喪,卻還是聽話的走上去,將謝里斯放到了十字架前。
安伯雙手放在口袋里掐了掐,眉頭緊皺,望著精靈的背影下意識的感覺到了不對。
可是并沒有等他深思,就見謝里斯不過剛被放上去,那座十字架就好像有意識一般生出黑色的藤蔓將他綁了上去。
毫無生氣的惡龍被纏繞著,金發暗淡,胸口的匕首還在滴落著鮮血。鮮血落下,流向了祭臺底下那只閉著眼睛的圖紋。
他低垂著腦袋,就好像這個愚昧的時代里,那無數無辜可憐的獻祭者的縮影。
伊萊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他心里有事,于是在混沌的黑暗里都始終惦記著要蘇醒拯救他的謝里斯少爺。
安德魯對他的清醒有些驚訝,但這并不妨礙他在第一時間捂住伊萊想要說話的嘴,同時豎起一根食指在自己的唇邊輕聲道,“別說話,小心沒命。”
伊萊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聲,“叛徒。”
此時此刻,他的雙手正被安德魯反縛住。聽見他的話安德魯眨了眨眼睛,湊到他耳邊輕聲對他說了一個秘密,“可是,當初讓我去到謝里斯身邊的,就是阿佩爾啊。”
伊萊不敢置信的扭頭看他,卻見對方只是似笑非笑的回望著他,讓人分不清他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伊萊咬了咬牙,沒什么心思和他去猜這個啞迷,他的視線在這個曾經探查過的祭臺上掃視一圈,看見了背對著眾人的精靈,以及十字架上,被黑色藤蔓纏繞住的謝里斯。
伊萊的瞳孔顫了顫,張開嘴想要喊出謝里斯的名字,卻被安德魯從后面更加用力的捂住了嘴,吸血鬼戲謔又淡漠的說道,“我警告了哦,小伊萊,不要說話。”
他露出獠牙湊近少年頸間的脈搏,黑色的眼睛泛著冷漠的寒光注視著伊萊,“否則,我很樂意將你轉化成我的子嗣。”
吸血鬼能夠同化人類成為自己的子嗣,自然也能控制自己的子嗣。
伊萊的眼睛劃過身邊禁錮住自己的吸血鬼,同時握緊了自己藏在袖子里的銀制匕首,魔力凝聚,蓄勢待發。
“獻祭開始。”
也就在這時,這處黑暗又寂靜的空間里,好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唱喏,這道聲音低沉而又蒼老,明明應該是一個很和藹的老者聲音,此刻卻讓人不寒而栗。
隨著他的聲音,謝里斯失血越來越多,十字架底下的圖紋也在慢慢的睜開眼。
上一次伊萊闖進來時,看見那只眼睛還是毫無生機的石質灰色,然而此刻他被謝里斯的鮮血侵染,變成了一種詭異的紅,它在完全睜開后還靈活的轉了轉,就好像來自深淵的惡魔蘇醒,凝視人間。
最后,那只眼睛與站在最前方的精靈產生了對視。
那雙綠眸望著這只碩大的紅色眼睛,突然勾了勾嘴角,他抬腳開始走近那道圖紋。
“等等,不對!”
遠在教廷的菲斯身處魔法陣,這處魔法陣熒藍色的光輝沖刷著他的身體。他突然睜開眼,整個人都有些驚措愕然,他不敢置信的呼喊著,“他要做什么!他為什么走進去?!”
他想控制著精靈的身體倒退,卻猛然發現,他不但控制不了精靈的身體,連帶著自己的身體也動彈不得了。
而這個時候,獻祭已然開始。不只教廷,與此處連接的祭臺同樣光芒大作,強大的氣流沖擊,掀起來了在場眾人的衣發,同時也讓他們不得不退后。
在這種情況下,逆行而上的精靈就顯得尤其明顯,而十字架上,陷入昏迷的謝里斯發出痛苦的嘶吼,他的身體形態也開始在人族與龍族之間轉換不定。
沒有人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沒有人能理解精靈為什么開始向著那處祭臺走去。
然而在這時候,伊萊抓住了眾人怔愣的機會,袖中的匕首劃出,從下而上刺向安德魯的下巴。
安德魯一時不妨,刀鋒凜冽下不得不松開了禁錮伊萊的手,同時那把銀色匕首劃破了吸血鬼的臉,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灼痕傷疤。
銀色匕首加上光魔法,對身為黑暗生物的吸血鬼來說,無疑都是克星與致命的傷害。
他摸著臉上的傷痕,看著與他對峙的伊萊認命的嘆了一口氣,“你真的很討厭我啊。”
伊萊沒有時間與他啰嗦,擺脫吸血鬼后,他就要沖入祭臺救出謝里斯,卻在這時被安伯伸出一只手攔了下來。
伊萊握緊匕首,望著煉藥師說道,“別妨礙我。”
安伯只是瞥了他一眼,抽出一支煙,喊了一聲,“亞德。”
原本跟在精靈身后站在祭臺邊緣的獸人回過了頭,看來了安伯和伊萊一眼后,不情不愿的轉過身回來制止伊萊。
他原本也是想跟著精靈走進祭臺的,可是在踏入祭臺之前,他終于看見精靈今天晚上正視著對他說話,“亞德,攔住伊萊。”
那雙綠色眼眸一如從前,總算讓他感到了安心。
于是他留了下來,即使不是那么情愿還是在安伯喚了他一聲后,轉身幫忙去攔住伊萊。
同時安伯也在戒備的盯著吸血鬼,安德魯左右看了看,在安伯的目光中舉起手臂,退后一步聳了聳肩。同時心里苦笑,真是兩邊不討好啊,他堂堂血族為什么會混的這個地步啊真是的。
亞德的阻攔到底是牽住了伊萊的腳步,對方是戰力能夠與龍族媲美的獸人,顯然以伊萊的實力還無法突破對方的阻撓。
伊萊心里焦急,頻頻望向的被綁在祭臺上痛苦嘶吼的謝里斯,以及一步步走進他不知道要做什么的精靈。
裴初一路走過,那只紅色的眼珠便一路盯著他。他嘴角笑容平靜,同時在體內用魔力禁錮住那只不斷在他身體里扭曲掙扎的蟲子。
沒人知道,他的耳邊正響著一陣陣聲嘶力竭的謾罵,“該死的,你做了什么?你一直在演戲騙我是不是,你這個該死的詐騙犯,臭○○!”
“這可不是神父該罵出來的詞。”
在菲斯的氣急敗壞里,精靈顯得十分的慢條斯理,他一邊走上祭臺,一邊為菲斯解答,“我也沒想到,您竟然反應這么慢,竟真的一直以為,我所做的一切都在您的控制下。”
從在夜色下刺殺謝里斯開始,那都只是裴初為了迎合菲斯的視角做的一場戲,他知道菲斯若是不親眼目睹便不會輕易的打開魔法陣,也不會毫無防備的開始進行獻祭。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整個魔法陣才是最薄弱的時候,是他們能夠逃出這里的最好的機會。
既然魔法蟲能讓菲斯操縱自己的意識,那么反過來讓他干擾菲斯的意識也不是不行。可以說這段時間,菲斯通過他的視野看到的一切都是他的捏造。
同時還有今天晚上,他模仿菲斯的思維和舉止刺傷謝里斯的行為,也讓菲斯誤以為,這一切都是他主導著精靈身體所做下的。
他以為他完美的掌控住了精靈,孰不知他才是精靈手下的一枚棋子。
“你!”菲斯還想謾罵,卻突然感覺到被裴初用魔力捏住了那只連接了他意識的蟲子,他頃刻間汗毛直立,“不,等等,你要做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裴初這樣應著,這么會兒功夫也靠近了十字架,他伸手握住了那把還插在謝里斯胸口匕首,輕笑著回答,“祝你好運,我親愛的菲斯大主教。”
匕首被抽出,裴初同時捏死了那只在他體內聒噪的蟲子。十字架上的謝里斯痛苦的發出一聲吼聲,混亂的能量讓他的臉呈現出半龍半人的形態,他睜開了眼,混沌的目光望向了將他送入這副境地的精靈。
“我說過要想逃出去必須聽我的安排。”裴初微笑著把匕首上的血跡擦在了自己的衣袖上,漫不經心的開口,“即使,是讓你‘死’。”
謝里斯深深的望了裴初一眼,胸口上的傷痕開始愈合,同時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不斷的充盈進他的身體。
然后他又聽見眼前的精靈不緊不慢的說,“我想你應該知道要怎么做,是嗎?”
謝里斯低頭笑了一聲,開口應道,“是的,沒錯。”
遠在教廷的菲斯一口鮮血吐出,同時本該向他輸送力量的魔法陣,開始反過來汲取他的力量不斷反向輸送到了謝里斯體內,
他紅著眼睛陷入癲狂,“謝里斯!阿佩爾!你們想越獄?休想!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