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時間像是過去了很久一般, 周圍嘈雜的喧囂聲嗡嗡地回旋在他的耳畔里。可那聲爆炸就像是才發生一般,始終盤旋在他的耳畔,擾亂著他的聽覺了,
太吵了,吵到他什么也聽不清。
可閉上眼睛又是滿目瘡痍的景色, 什么都沒有被留下, 只剩下那被炸毀的半棟樓, 只剩下那遺留的廢墟。
人群熙熙攘攘, 可松田陣平卻幾乎又什么也聽不清。他往后退了一步,靠住了墻, 又抬起了眼睛。他什么都沒做, 他只是看著, 看著其他人將萩原研二遺留在這個房子里的物件搬走, 好像什么都不會給他留下。
可松田陣平只是始終沉默地站在一旁,眼底掀不起半分波瀾,他就那樣站在那里,好像他只是路過, 好像什么都與他無關。
松田陣平用力地按了一下眉心, 但那些亂糟糟的聲音依舊盤旋在他耳邊, 就像昨日事情剛發生時那樣, 一直沒有消失。
直到萩原千速走到了他的身旁,松田陣平才聽見了聲音。
他聽見萩原千速說:“陣平,有些東西我們就不帶走了。你要是嫌占位置的話……”萩原千速頓了一下, 最后還是將沒說出口的那句“可以扔掉”改成了“可以自行處理”。
在帶走這些東西之前, 他們也考慮過松田陣平的感受, 想著要不要干脆將這些東西留給松田陣平,但松田陣平沒有半分反對, 甚至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向他們指明哪些東西是萩原研二的,哪些東西是他的。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他們收拾著萩原研二的東西,看著他們將萩原研二留下的痕跡帶走,卻又始終一言不發。
可松田陣平這樣的反應,萩原千速反而有些更擔心他。
“噢,我知道了。”聽見萩原千速的聲音,松田陣平像是終于回過神來一般,他頷了頷首,表示自己聽見了萩原千速的話。
但現在聽見松田陣平這樣的回應,萩原千速又有些更擔心他了。
研二離開以后,陣平他一個人留在東京,真的沒問題嗎?他從小就和萩原研二形影不離,現在又突然發生了這種事,陣平這孩子能夠適應嗎?
萩原千速擔憂的問松田陣平:“陣平,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神奈川?”如果松田陣平調去神奈川的話,她還能照顧他一些。
但松田陣平卻只是搖頭。
“千速姐,”在他們離開之前,松田陣平又突然開了口,“那本書可以留給我嗎?”
萩原千速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本在萩原研二桌上擺著的書,不算厚,萩原千速之前拿起來看了一眼,但沒怎么管。那本書的封面甚至沒有書名,只是寫著“萩原研二”的姓名,一筆一劃,倒不像是萩原研二的筆跡,也不像是松田陣平的筆跡。
可這是除了萩原研二的電話卡外,松田陣平第一個要求保留的物品。
“好。”萩原千速點了點頭,這沒什么不能夠滿足松田陣平的,她去將那本書拿了過來,遞給了松田陣平,“你拿著吧。”她頓了一下,最后向松田陣平告別:“那我們就先走了,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給我打電話。”
“好。”
萩原家的人就這樣離開了,松田陣平就只是看著他們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直到誰也看不見,他才將門給關上。他最后看了一眼時間:11月8日,正午十二點。
——這是萩原研二死亡的第二十四個小時。
明明還留著松田陣平的物品,可房子好像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推開萩原研二房間的門,里面已經不剩什么東西了,萩原研二所有的東西被帶走,他生活的所有痕跡像是突然之間被清洗殆盡,什么也沒有留下——只有那本書,只有那本被松田陣平要過來的書。
松田陣平關上門,發出“嘭”的一聲響,而后他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滑坐在了地上。
看著這偌大而又空曠的房間,他用力地閉了一下眼睛,可陽光又那么刺眼,從萩原研二房間的窗戶外折入,就算是閉著眼睛,松田陣平也能夠感受到陽光的存在。他又睜開了眼睛,可萩原研二的房間依舊是那樣,空蕩蕩的,什么都不再有。
“Hagi。”他低聲呢喃著那個昵稱,可是好半天過去,他都沒有再像往常一樣得到萩原研二的回應。
得不到任何回應,松田陣平才像是終于反應過來了一般,垂了一下眸。
沒有萩原研二了。
這個房子里沒有萩原研二了,這個世界再也沒有那個會笑著回應他的萩原研二了。
松田陣平忽然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干澀,他又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但眼前的場景依舊什么都沒有改變。他摸索出自己的手機,找出電話中那個備注為“萩”的號碼,他盯著那行字看了好一會兒,最后點開了短信界面,開始編輯第一條短信:
——xx年11月8日,天氣預報上顯示的是晴,但我的心情是陰。
——習慣真的是一個很可怖的事情,剛剛下意識地去喊你的名字,但好久都沒有得到回應,這才反應過來你已經去世了。
松田陣平抬起頭,看了一眼如今空曠的房間,又低下頭繼續編輯短信:
——可能我總有一天會改變這個習慣的吧。但是會這樣失去你,是我意料不到的事。
——千速姐、還有你爸媽,他們剛剛來過了,把你的東西都帶走了。我只留了一本書,就是那本你總是拿在手里的那本書。好了,這下子我一無所有了,我徹底失去你了。
但是后一條短信,松田陣平猶豫了一下又從對話框之中刪去了,并沒有發出去,短信界面留就這樣在上一句上。
松田陣平按滅了屏幕,他并沒有在萩原研二的這個房間里停留太久,特很快站起身來,又拉開了萩原研二的房門走了出去。
只是在離開前,松田陣平又回頭看了一眼萩原研二的房間,然后給萩原研二的房間落了鎖,像是永遠都不會再打開這個房間一般,給這個房間上了一層厚厚的鎖。
不止是門上的鎖,更是心里的枷鎖。
他只拿走了那本書,而萩原研二相關的痕跡也只剩下了那本寫著萩原研二姓名的書。
松田陣平的手摩挲在封面上寫著的“萩原研二”上,字跡很工整,但又沒有手寫的痕跡,但這幾個字更不像被印上去的。他的手指在那里停留了許久,最后他選擇翻開這本書。
不知道為什么,這個留在萩原研二房間里的書,上面的內容卻全是空白的,什么也沒有,書頁的質感摸起來似乎也有些陳舊了。但這本書雖然看起來像是沒有被使用過,可松田陣平卻突然發現,這本的書的第一頁與封面之間,有一條細微的被撕下的痕跡。
現在的第一頁并不是第一頁,而是這本書原本的第二頁,而真正的扉頁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被撕下了。
雖然可以看出撕書的人撕得很小心,但是還是不可避免的在書上留下了痕跡。
是hagi那家伙撕掉的嗎?松田陣平不知道,他從前都沒有在萩原研二身邊看到過這本書,現在關于這本書的一切,只能全靠猜。
這真的只是一本空白的書嗎?
松田陣平就這樣翻著空白的書頁,一頁又一頁地翻了過去,他期待著,或許哪一頁里會突然出現文字吧。可他卻始終沒有翻出任何一頁有字的書頁,全是空白。
可能這就只是一本普通的、和書籍大小一致的筆記本吧。
松田陣平最后合上了書,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留下這本書,可能是因為這本書上最顯眼的位置,寫著萩原研二的姓名吧。但那份工整的字跡明顯是不屬于萩原研二的,明顯不像是是萩原研二寫上去的,他知道,可他還是向萩原千速要了這本書。
或許是他一時不知道該留些什么吧,可他總得要留些什么吧,留下一點萩原研二存在過的痕跡,所以才留下了寫有萩原研二的姓名的這本書。
結果書里什么都沒有。
如果這是萩原研二寫的日記,那么松田陣平在翻看第一頁、確認這是什么之后會立馬關上;如果這是萩原研二喜歡的書籍,那么松田陣平會看看這本書上到底寫了些什么,去想萩原研二為什么會喜歡這本書。
可這卻是一本空白的書,一本除了萩原研二的姓名外什么都沒有的書。
松田陣平覺得這本書適合做筆記本一類的,但這畢竟是萩原研二的書,他也不打算在上面寫些什么。那就這樣放著吧,放著,保存著,留下萩原研二最后的痕跡。
可是在合上的那一刻,松田陣平忽然發現,書的封面好像變了。
明明松田陣平沒有再觸碰,可原本寫在書封面上的“萩原研二”這個姓名不知道為什么正在慢慢的消退,取而代之的換成了另外一個名字——
松田陣平。
第 92 章
看著書這樣的變化, 松田陣平怔了怔神。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下意識伸出手來,用手指按住了“萩原研二”那四個字的位置, 似乎這樣就能夠阻止萩原研二名字的消失。
可是終究是按不住的,書外的手指是護不住書上的文字的, 無論松田陣平怎么行動, 都無法改變書封的變化。
封面上的“萩原研二”就這樣越來越淡, 松田陣平幾乎快要看不清那四個字了, 而“松田陣平”的名字在封面上越發鮮艷,如濃墨一般, 遮蓋住了曾經的文字。
最后, “松田陣平”徹底取代了“萩原研二”。
松田陣平突然泄了力氣, 他癱坐在椅子, 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被他放在桌面上的書。
他不知道為什么本來寫有萩原研二姓名的地方會突然變成他的名字,可“萩原研二”消失了,就在他面前,就像萩原研二一樣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留不住, 就連這個也留不住。
他甚至連“萩原研二”的名字都留不住。
松田陣平唇邊忽然勾起了一抹笑, 可笑得卻又十分蒼涼。他很勉強地勾勒著這抹笑容, 就這樣盯著那本封面變成了他名字的書看了好一會兒, 心里茫然加劇。
是書的封面上被動了什么手腳嗎?比如隱形墨水一類的,用特定的方式就能夠顯示出文字?
所以,這本書究竟是什么來歷?
松田陣平看著那本書, 最后又再一次地拿起了這本書。
他倒是要看看, 這本書里, 究竟有什么秘密。
手指摩挲著封面的書殼,松田陣平又翻開了書, 然后他發現書中不再是一片空白。
可偌大的書頁里,卻只是重復著一句話——
“主角松田陣平得到了書。”
每一頁,幾乎每一頁都多了文字,可每一頁都重復著這樣一句話。
主角?什么主角?
他為什么會是主角?而書又到底是什么?
松田陣平心里一通亂麻,他看不懂這些話,也不相信自己是什么主角,甚至懷疑這本書是不是萩原研二的玩笑,又或是萩原研二想要展現給他看的魔術。
比如這些文字其實是用特殊的墨水書寫,以特殊的方法才能夠讓他們顯現,他只是誤打誤撞地讓這些文字浮現了。
可能這是萩原研二精心準備的道具,是萩原研二想要在以后向他開的玩笑,可能是萩原研二想要給他表演一個魔術,只是事故來得太突然,作為魔術道具的書就這樣放著,然后就這樣意外地被松田陣平翻開。
再然后,書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但會是這樣嗎……?
松田陣平其實知道這種可能性并不大,因為他所了解的萩原研二就算是開玩笑也不會這么去做,可這卻又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合理、最科學的解釋。
總不可能是真的像這本書所說的這樣,他是什么主角吧?
這怎么可能呢。
松田陣平扯了扯嘴角,心說。
如果他是主角,他怎么可能連自己的幼馴染都救不了呢?他怎么可能連最后寫著萩原研二姓名、殘留著萩原研二痕跡的文字都保留不住呢?
可他看著眼前的書,看著書上的那些文字,心里卻突然升起了異樣的情感——這本書上所寫的這句話,有沒有可能是真的?
松田陣平覺得很荒謬,可荒謬又不代表著不可能。
所以他只是看著書一言不發,最后又將手撫在了書上,自嘲地笑了笑。
他在想什么呢,就算這本書上寫的內容是真的,那又能怎么樣呢,就算他真的是主角,也不可能再救下已經死去的萩原研二吧。
萩原研二已經死了,在昨日的那場爆炸中消失了啊。
他可真是魔怔了,居然將希望投在了這種完全不科學的可能性里。
松田陣平扯了一下嘴角,心說。
但正當他準備將手從書頁上收回時,書頁卻驀然發出了奪目的光芒,刺得松田陣平一下子都睜不開眼睛。
就像記憶之中的那場爆炸一樣,看不清也聽不清。
松田陣平抬起手去擋,他瞇著眼睛,試圖看清究竟發生了什么,但他只能夠看見那篇白光,看見白光是從書中散開的。
這書中是有什么機關嗎?松田陣平試圖冷靜分析,里面或許還藏著一個小型手電筒,他剛剛不小心觸碰到了什么開關。
松田陣平伸手去摸,試圖關掉書上的機關,可他卻什么都沒有摸到,但白光卻又突然散去了。
然而等白光徹底散去以后,松田陣平卻在書上看到了一個意外的熟悉面龐——萩原研二。
準確來說是,有著萩原研二模樣的的玩偶。
他和萩原研二可真像啊,發型,衣物,就和萩原研二平時的審美一模一樣。
玩偶就那樣站在書上,卻不像普通玩偶一樣一動不動,他甚至抬起頭,看向了松田陣平。
這個玩偶是活的。
松田陣平再一次地怔住了,他張開嘴,終于擠出一個聲音來:“……hagi?”
是你嗎,hagi?
這太荒謬了,松田陣平想,這簡直是太荒謬了,他居然會懷疑這個玩偶是萩原研二。
可是這個玩偶,確實幾乎與萩原研二一模一樣,完全就是一個縮小毛絨版的萩原研二。
松田陣平眼神有些復雜地看著玩偶,不知道是不是在期待玩偶會給出怎樣的回答。
然而聽見松田陣平擠出來的這個名字,玩偶卻搖了搖頭,他張開嘴,松田陣平可以聽見他的聲音,甚至玩偶的聲音都與萩原研二一模一樣。
這真的太荒謬了,簡直就像是松田陣平沒有睡醒一樣。
可玩偶卻說:“我不是萩原研二。”
這個玩偶顯然也知道松田陣平口中的“hagi”指的是萩原研二,但他背著手,站在書上,目光沉沉地望著松田陣平:“我只是【書】。誰擁有我,我便會擁有誰的外貌。”
書?
松田陣平低著頭看著這個站在書上的玩偶,他說的書,是他腳下的那本嗎?
玩偶顯然也注意了自己腳下還踩著一本書,他連忙從書上跳了下來,目光自然也觸及了書頁上一直重復的這一句話。
他顯然是頓了一下,抬起手,有些費力地去將書合上。
松田陣平本想要幫忙,可看著這個完全不科學、亦不知道是敵是友的努努,松田陣平原本準確伸出最后還是收了回去,只是默默地看著玩偶將書給合上。
果然,在看見書封上的名字變成松田陣平以后,玩偶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他問松田陣平,語氣很急:“書現在的持有者,為什么會是你?”
松田陣平也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反問道:“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問你吧?你說你是【書】,又說只要誰持有你,你就會會擁有那人的,你的容貌分明是hagi。那為什么,書上的名字,會從hagi變成我?你不是【書】嗎,你為什么會不知道。”
【書】噎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松田陣平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小聲嘀咕了一句:“我雖然是【書】,但我也控制不了書啊。”
而他明顯是感知到了松田陣平有些生氣,擁有著萩原研二的外貌的【書】隨后又有些無助地看著松田陣平。
“我沒有質問你的意思。”【書】低聲說,似乎是想要解釋,“我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所以想要問問你。”
此時的【書】茫然又無措,可他有著萩原研二的外表,此刻就連道歉的模樣也和萩原研二如出一轍:“對不起,我剛剛沒有注意到我的語氣,我不是在懷疑是你搶了書,我真的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些什么,所以有些著急了。你不要生氣,我向你道歉,不好意思。”
就算語氣相似,但是……他可完全一點都不萩原研二。
他一點都不像萩原研二那樣花言巧語,算了,一個小東西而已,他和他置什么氣。
“哪有人道歉只干巴巴地說一句你不要生氣的啊。”松田陣平嘆了口氣,他問努努,“我也只是問你而已,所以你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玩偶指了指一旁的書:“我是書的化身,或者說是意識體——我誕生于書。”
松田陣平問:“書又是什么?你剛剛說,有人會搶書,又是什么意思?”
“這個世界是一本巨大的書,而書是這個世界的記載體,只要在書上寫下文字,就可以改變這個世界。”【書】回答,“一般來說,只有書選擇中的【擁有者】才會知道書的存在,但也總是會有意外的情況發生——知道書的人,會想盡辦法爭奪書,他們想要通過書改變世界。”
松田陣平挑眉:“這么厲害?”
【書】點頭:“所以你要好好保護書,不能讓書落入其他人手中。”
【書】說著,又在松田陣平周圍張望了一圈:“所以萩原研二呢?他應該會知道書的持有者為什么會突然變成你吧。”
看著這個有著萩原研二外貌的玩偶念出萩原研二的名字,松田陣平忽然沉默了一下。
而后他低聲說:“萩原研二死了,就在昨天。”
第 93 章
聽見松田陣平這樣說, 玩偶一瞬間怔住了:“怎……怎么可能,書都到他的手里了,他怎么可能會死……”
說到這里, 【書】又突然瞪大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難不成是因為……”
因為什么?
松田陣平的目光緊緊盯住了他, 可【書】卻忽然噤了聲, 沒有說完那后半句話。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玩偶不說, 不代表松田陣平不會主動問, 他蹙著眉,眼神不善地盯著【書】, “hagi的死亡, 有什么問題?”
【書】被他盯得瑟縮了一下, 他雖然依舊沒有說出他沒說完的后半句話, 但也還是回答著松田陣平:“書在他的手上,他本來是可以自救的。但是現在他死了,書的主角變成了你。”
松田陣平狠狠地皺著眉,但也還是聽著【書】講完了一切。
他看著書, 又看著玩偶:“按照你剛剛那些話的意思, 我是可以通過書回到過去, 改變過去的?”
【書】點了點頭:“理論上是可行。本來一切都應該由作為主角的萩原研二來承擔, 但是萩原研二現在死亡了,主角變成了你,所以你自然也可以回到過去, 去救下萩原研二。”
松田陣平似乎是在思考。
【書】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但這只是理論上可行的。按照原本的故事軌跡, 做這些的主角萩原研二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是現在主角成了你——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情況, 所以我也不清楚能不能行得通。”
松田陣平能不能按照原本給萩原研二準備的軌跡行走,【書】是真的不知道。
他雖然是【書】, 是書的一抹意識,可他也只是誕生于書的微弱意識體,他的存在是為了給主角行方便。
就像他不知道為什么主角萩原研二會變成松田陣平一樣,他并不是對書全面了解,他改變不了書,也左右不了書。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改變書,如果是主角的意志的話,他可以在他的能力范圍之類幫助主角——比如,曾經幫萩原研二逆轉整個世界一樣,將書回轉到了故事的伊始。
雖然那更多的是萩原研二自己的操作,而作為【書】的他沒有阻止萩原研二罷了。
而他當時對萩原研二操作的旁觀,就導致他現在從書中蘇醒以后,身為原主角的萩原研二已經死亡。
如今萩原研二死亡,他并沒有像書中軌跡那樣成功自救……玩偶不由蹙著眉頭。
【書】沒有說完的那半句話就是——他懷疑這是萩原研二強行逆轉世界的代價。
總之,萩原研二死了,現在的主角成了松田陣平,所以【書】也說不準松田陣平能不能去走那條本該是給萩原研二準備的那一條道路。
然而聽了【書】的這句話以后,松田陣平卻只是問:“如果我使用書,我會付出代價嗎?”
會的吧。
書的持有者不一定是主角,但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確實都是書選中的主角。可就算是主角,改變書的內容,也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的。
【書】回憶了一下萩原研二當初的所作所為,當時萩原研二付出的代價是——無足輕重的霉運。
每當救下一位好友,萩原研二總會倒霉一段時間。
但萩原研二本人毫不在意:“我能夠救下他們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只是倒霉一段時間而已,又有什么關系呢。”
然后萩原研二又其樂融融地貼在松田陣平身邊,拉著松田陣平一起倒霉。
“會。”玩偶點著頭,“但我不知道你付出的代價會是什么。”但有萩原研二作為參考,想必也不會太過。
“都能夠改變過去了,就算付出什么代價都無所謂吧。”松田陣平卻只是扯了扯嘴角,毫不在意這所謂的代價。
看著就這樣要去履行“主角職責”的松田陣平,玩偶頓了頓,還是又勸了一句:“你要不還是再考慮一下?”
“沒什么好考慮的,”松田陣平說,“既然你告訴我,我能夠有機會去救下那家伙,那我肯定要去救他的。”
既然有這個機會,那他一定是要去救下萩原研二的。
松田陣平的面龐上勾勒自信的微笑,他對玩偶說:“你會幫助我,救下他的,對吧?”
【書】沒有再勸阻。
于是22歲的松田陣平在書上寫下了第一句話——
松田陣平回到了萩原研二死亡的那一刻。
……
“為什么……救不下來呢?”
松田陣平坐在殘破的臺階上,身后是一片廢墟,他低聲呢喃:
“為什么會救不下來呢。”
玩偶抱著書,爬上了松田陣平的肩頭。他像是想要勸慰松田陣平一般,但最后也只是輕輕地碰了一下松田陣平的肩:“要不還是,別繼續了吧?”
松田陣平搖了搖頭,他自嘲:“現在說反悔,那也來不及了吧。”
而且,他怎么可能反悔呢。
玩偶沉默。
松田陣平忽然說:“你發現了嗎,你越來越不像hagi了,你開始像我了。”
明明在書外他只是一個棉花團子,眼睛也只是一般娃娃模樣的豆豆眼,但那雙原本與萩原研二瞳色一致的紫色眼眸,開始逐漸變藍了,就連玩偶的模樣,也開始向松田陣平靠攏。
玩偶沉默了一下才道:“因為你使用了太多次書。”
松田陣平使用了那么多次書都沒能夠成功救下萩原研二,甚至將自己困在了這個循環里,這是所有人都未曾預料到的結果。
【書】曾經跟過萩原研二循環過,但萩原研二的循環遠不像松田陣平這樣麻煩。
萩原研二最開始是自救,把炸彈拆了、丟了,試過好幾種解決方式,但只需要炸彈沒有爆炸,成功保住了在場的所有人,他就自救成功了。
很簡單。
所以【書】原以為就算是松田陣平來救萩原研二,那也不會難到哪里去。
可為什么救不下呢?為什么會救不下萩原研二呢?
【書】想不明白,而他現在更在意的,是松田陣平所付出的代價。
是的,代價。
曾經萩原研二付出的代價是連續幾天的霉運,可那也無傷大雅,甚至是在萩原研二救下好友以后他才開始倒霉的。
可現在……
不知道是不是循環太多次了的原因,松田陣平精氣神明顯開始虛弱,完全不如一開始說要救萩原研二時那樣神氣。
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累著了,但是為什么人偶越看越像是書向松田陣平討要的代價。
玩偶問他:“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還好,就是有點累。不過畢竟都這么多次了,累也是正常的。”
玩偶勸他:“要不還是放棄吧,有沒有可能……我是說有沒有可能,這是改變書的代價?”
“就算是又怎么樣,”松田陣平抹了一下臉上沾的灰塵,“是到如今難道還能后悔不成,我說過要救他,那我就絕對是要救下他。”
“可再繼續下去,你可能會沒命的。”
“那正好,正好我去地府見見萩原研二,控訴一下他的薄情寡義。”松田陣平毫不在意,他只是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兒,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后伸出手朝越來越不像萩原研二的玩偶討要著:“書給我,我們繼續吧。”
……
“你在說什么?”松田陣平突然問。
玩偶茫然了一下,又重復了一下自己的剛才說的話。
“還是聽不見,”松田陣平說,他垂了一下眸,只看見了玩偶嘴一張一合,可他卻什么都沒有聽清,只能自嘲地笑了一聲,“就連剛才的爆炸聲,我都沒能聽見。”
【書】愣住了。
這一切發生地太突然,可松田卻完全不在意自己突然失聰的事,他只是伸了一下腰,望向了遠處的天空:“代價吧,這應該就是了。”
“不過我雖然聽不清,但我眼睛還看得見。”松田陣平在笑,他指了指書,“你要說什么,寫上去吧,我還看的見。”
玩偶默了許久,然后才抱起筆,在上面寫道:“我現在才發現,你回到過去救下萩原研二,其實是一個根本的悖論。”
“因為萩原研二的死亡,你才會被順延成新的主角,得到書,然后回到過去,去救下萩原研二。”
“可你要是救下了萩原研二,萩原研二依舊是主角,書便在萩原研二手里,那22歲的松田陣平就沒有機會得到書,更不會成為主角去救萩原研二。”
松田陣平所回到的過去不是什么平行世界,那就是這個世界的過去,只要按照現在的世界邏輯,只要萩原研二還活著,松田陣平就不可能成為主角。
所以現在已經成為書中主角的松田陣平永遠救不下萩原研二,所以松田陣平會被困在循環里。
“22歲的松田陣平永遠救不下萩原研二。”
松田陣平也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笑了一聲:“你說的不錯,這確實無解。”
“但如果是另一個我呢?如果是由一個用別的方法進入循環的我去救hagi呢?”
如果是未來的他,在萩原研二死后很多年再進入這個循環——
“我記得你說過,在26歲的那一年,按照書里的軌跡,我會被萩原研二所救;但是現在萩原研二死了,一切就會按照原來的軌跡發展,我會死在26歲那年的摩天輪上。”
“那如果,主角是26歲的松田陣平呢——只要他不是因為萩原研二的死亡而成為主角,他是不是就不會再和‘救下萩原研二’相悖論?”
“所以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既然22歲的松田陣平無法掙脫一切,只能不斷地被桎梏在循環里,但如果是按照原來軌跡發展的、那個超脫于輪回以外的,26歲的松田陣平呢?他能否打破這一切呢?”
“讓一切重歸正軌,讓26歲的松田陣平,回到過去——”
既然22歲的我做不到,那就讓26歲的我,回到過去——
“取代我。”
第 94 章
已經逐漸長成松田陣平模樣的玩偶忽而間沉默了。
他懂松田陣平這句話的意思, 既然由現在的他去救萩原研二是沒有辦法成功救下的,那干脆換一種思路,由未來的他去救濟。
松田陣平之所以救不下萩原研二, 是因為一旦救下萩原研二,他成為主角這件事就將不復存在, 所以現在的萩原研二只可能死亡。
松田陣平成為“主角”是因為萩原研二的死亡, 那如果, 換掉松田陣平成為“主角”的因呢?
按照書中故事原來的發展軌跡, 26歲死在摩天輪上的他便是最好的一個一個契機。
只要將松田陣平成為主角的時間推遲到那個時候,就算成功救下了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的存活和“主角松田陣平”一事也不會再相矛盾。
但書, 但世界會允許同時出現兩名主角嗎?
或許, 他救下萩原研二的時間還需要再往前提一提——直到徹底覆蓋掉“曾經的主角是萩原研二”的這一事實。
只要能夠覆蓋掉, 所有的一切都將會攬在松田陣平身上,他相當于是強行改變了書中的事實——
事實將會從“他因為萩原研二死亡而被順延成主角”更改為“松田陣平從始至終都是被選中的主角”。
但是這樣一來……
努努的眼神里帶著幾分擔憂,他對松田陣平說:“可這樣一來,強行改變書的你會被它記恨上的。”
松田陣平的這個操作都已經不是逆天改命了。
書原本選中的主角是萩原研二, 如果不是萩原研二死了, 松田陣平根本就沒有機會去成為主角。
世界青睞的本來就是萩原研二, 松田陣平只是備選。
而他這番操作直接將萩原研二作為主角該承擔是命運全部聚攏在了自己身上, 他得到了萩原研二本該得到的金手指,他承擔了萩原研二本該承擔的責任。
他搶占了萩原研二的“主角”身份。
簡直就和奪取主角氣運的反派一樣——縱使松田陣平的初衷是為了救萩原研二。
改變書中的內容和改變書中的主角可是兩碼事。
但他做的事實如此,作為名不正言不順的“主角”, 書又怎么可能不去針對他?
松田陣平想要用這種方式去救萩原研二, 那就要做好被書、被世界針對的準備。
努努說完才想起了松田陣平此刻已經聽不見他的聲音, 于是又將這句話寫到了紙上。
努努是【書】,但他不是書。
他只是書的一抹意識, 他誕生于書,他的存在就是為了幫助主角而存在。
他不是死板的書,他可以有自己的思想,所以他可以做出選擇,他可以對書倒戈相向,他可以站到松田陣平那一邊。
就算名不正言不順,但那樣的松田陣平歸根究底也是主角,他幫助松田陣平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但書不一樣。
就算誕生于書的努努不想去害松田陣平,但他是控制不了書的。
書只是一個機制,TA是一個死板的規則,只要書不承認松田陣平是主角,那松田陣平以后的生活就別想安分。
不過TA也不會主動去殘害松田陣平就是了,最多是暗戳戳地搞點小動作——
比如,像之后26歲的松田陣平救下萩原研二后TA所做的那些一樣,用夢境偷偷警示松田陣平“萩原研二才是主角”一事,又偷偷摸摸的提示萩原研二他才是主角——雖然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兩個人,誰都沒有get到TA的意思。
但不管怎么樣,一旦被書記恨上,松田陣平之后的道路都會很難。
“我明白。”
22歲的警官先生唇邊微微勾起了一抹微笑,他說:
“可這是救hagi的唯一辦法了。”
無論如何,他都想要試一試。
那么第一步,便是將松田陣平成為主角的時間往后推遲。
但要怎樣去改變這一個事實呢?
努努知道一個辦法,他抿著唇,但也還是將方法告訴了松田陣平:“撕書。”
他說:“只要撕掉書的第一頁,那么后面的故事都該不復存在,一切都會被重新改寫。”
這是作為主角的萩原研二曾經使用過的方法。
努努一邊說一邊寫,已經徹底失聰的松田陣平自然注意不到,他的聲音已經幾乎和松田陣平一模一樣了。
“但是,”努努頓了一下,“如果你撕掉了第一頁,就相當于是將世界重置了一遍,而最初的主角的是萩原研二,不是你,在書頁剛被撕掉的那一刻你也許還會記得這些,但過不了多久你就會徹底忘記。”
萩原研二當初撕掉書頁是因為他可以保證自己記得以后的事,但松田陣平沒有辦法讓自己還記得這些。
“那就提醒未來的我。”松田陣平將書翻回到了第一頁,“我還要將你、將書送到26歲的我身邊,且必須要讓未來的我攜帶書踏上摩天輪。”
只要這樣,才能夠讓26歲自己踏入循環。
而將書送到自己的身邊其實也簡單,他可以存一個定期快遞,在摩天輪事件的前一天寄到自己身邊。
但問題是,沒有這段記憶的他,會相信這個來歷不明的快遞嗎?
以自己的警惕性,突然出現一個“自己寄給自己”的快遞,而且還是在那樣巧合的時間里,26歲的松田陣平肯定不會相信,更別提將書帶在身邊了。
松田陣平盯著書,看著自己下筆寫的第一頁上萩原研二的姓名,他忽然知道該怎么做了——
“如果以萩原研二的名義寄給我呢?”松田陣平輕聲道,“未來的我一旦確認了這是hagi送給我的禮物,那我便不會再對這個禮物抱有任何懷疑。”
26歲的松田陣平只會覺得這是萩原研二在死前想要寄給自己的禮物。
甚至也不需要死去的萩原研二親自去寄,只需要他打著萩原研二的名號去做就可以,只要把寄件人相關的所有的信息都留成萩原研二的,未來的自己在向快遞公司確認過后也只會選擇相信。
但是這樣的話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怎么保證未來的松田陣平會將書隨身攜帶?
模仿萩原研二的口吻在書上貼張字條,囑咐松田陣平一定要隨身攜帶?
先不說書的大小能不能讓松田陣平放在衣服口袋里,就單說寫的字條能不能讓未來的自己相信這一點——
他可以模仿萩原研二的口吻、模仿萩原研二的筆跡,他可以保證自己模仿的程度能夠讓其他人看不出來那不是萩原研二寫的。
但是收件人是他自己。
其他人看不出來,但是他自己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就算他再怎么模仿,再怎么刻意改變,仿得再像是萩原研二寫出來的,可他欺騙不了他自己。
那打印一張,這樣不就看不出來筆跡了?
不,那就更加引人生疑了。
就那么幾句話,萩原研二手寫花不了多少功夫,為什么還要自添麻煩的去打印。
無論如何,寫字條絕對是畫蛇添足的行為,只會引起未來自己的懷疑。
除非,能有什么辦法,讓26歲的松田陣平在看到書的那一刻就生出“必須將這東西帶在身邊”的想法。
松田陣平的這一心思剛出,努努像是讀懂了他的想法一般:“留在你身邊的‘書’并不是必須是書的本體,我可以創造出一個連接著書的物品用來替代書——這樣的話,和直接將書帶在身邊作用是一樣的。”
努努頓了頓:“但是書的本體,你還是得要找一個能夠在循環后也能夠找到的地方安放。”
但循環就相當于是重啟了時間線,將松田陣平從這個時間點拽到了之前的時間點,無論松田陣平將書放在何處,只要不在松田陣平的身邊,書是不會主動跟著進循環的,甚至有可能還會出現在萩原研二的身邊。
所以曾經的萩原研二雖然知道可以這樣操作,但也還是選擇將書留在自己身邊。
唯一的解還是在松田陣平身邊留著……或者,由作為【書】的他拿著。
松田陣平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看向了努努:“將書的本體交給你的話,是不是可以這么做?”
努努愣了一下:“你確定要交給我?”
誠然,他確實是最方便的。
書作為本體,不會主動跟著松田陣平進循環,必須由松田陣平自己攜帶;但【書】不一樣,不管松田陣平循環的進展到哪里,他都會跟著松田陣平的最新進程行動。
他甚至都不需要全程跟著主角,只需要留守在自己那超脫于時間和空間存在的棲息地里,在關鍵的時刻幫助主角就行。
他拿著書的話反而比松田陣平本人拿著書還要方便——因為不用擔心出現意外情況,書的本體會丟失之類的。
但也有缺點,這樣一來的話,未來松田陣平就不能夠隨時更改書了,有些事情就只能通過他來完成了。
而且這么做的前提是——松田陣平足夠信任他,不顧他是書的意識,不怕他哪一天會臨陣倒戈。
就算他現在再怎么幫松田陣平,但他說到底也是書啊。他的利益又沒有和松田陣平綁在一起,他隨時都有可能背刺松田陣平,松田陣平憑什么相信他?
努努向松田陣平確認:“你確定要將書交給【書】?”
他特意向松田陣平強調了自己【書】的身份。
然而松田陣平卻只是笑:“我相信你。”松田陣平相信這個跟著他循環了這么久,真心實意在為他想辦法的小家伙。
小家伙是【書】,但他和書不一樣,他比書多著感情。
努努沉默了一會兒,但也能夠感受到松田陣平真心實意的信任,他最后還是點了點頭:“那就交給我吧。”
萩原研二都沒有像松田陣平這樣這么信任過他,甚至因為知道他是【書】,萩原研二對他始終保留著幾分警惕,帶著一分疏離。
單憑松田陣平對他的信任,他都不會背刺松田陣平。
絕對不會。
第 95 章
書的本體雖然可以交給努努保管, 但松田陣平身邊至少是要留一個和書相連接的物品,用以證明松田陣平的主角身份。
因為他有書,所以他是主角。努努這樣告訴他, 書是最重要的。
而這個和書相連接的物品,可比直接將書的本體寄給未來的松田陣平要好上一些, 只要將其偽裝成一個松田陣平看到了就會帶上的東西就可以, 一個松田陣平需要的物品就好。
那松田陣平會需要什么?
煙酒?——不, 這種東西壓根就不能寄吧。
拼裝模型?——雖然確實是松田陣平所喜好的物品, 但這個被放置在家中的可能性更高吧。
墨鏡?——松田陣平本人確實隨身攜帶這件物品,但是松田陣平自己有墨鏡, 如果以萩原研二的名號給自己寄來這個, 松田陣平感覺未來的自己收起來保管的可能性更高。
那究竟有什么會讓自己在看到那東西的第一眼就使用、攜帶上?
松田陣平“嘖”了一聲, 想先看一眼現在的時間, 只是在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機上的時候,松田陣平的眼神突然頓住了——他的手機是普通的翻蓋款,是最基礎的款式,什么裝飾都沒有。
松田陣平不愛用手機吊墜, 他嫌麻煩, 所以他的手機一直都是光禿禿的, 沒什么特點。以前用的手機倒是有一個, 是個網球樣式的,當年在男高中很是流行,但那也是高中時期萩原研二送的, 后來隨著舊手機一起丟失了。之后換了新手機, 萩原研二看著他光禿禿的手機尾巴, 一直在嘀咕說要給他買個新的手機吊墜,但萩原研二好久都沒有挑到心儀的款式, 最后這事也是不了了之了。
現在松田陣平盯著自己的手機,他似乎是知道該用什么了。
他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是絕對不會主動去買手機吊墜,所以他的手機永遠會為手機吊墜預留出一個位置。而萩原研二曾經也說過要買一個新的手機吊墜送給他,如果收到一個萩原研二送來的手機吊墜,那個時候的他是不會有任何懷疑甚至會攜帶上那個吊墜的。
萩原研二送來的最后一個禮物,自己是一定會用上的。
他將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努努。
努努點了點頭,似乎是覺得松田陣平的這個想法沒問題,只是他問著松田陣平:“要什么款式的?”
松田陣平問:“手機吊墜還有款式的講究嗎?”
款式可多了,不然當初萩原研二也不會苦惱的挑選款式還沒有挑到心儀的。
松田陣平本想說隨便一個男生用的款式就行,只是看著已經完全和他一模一樣的努努,原本已經到喉間的這句話被他咽了下去,努努突然聽見他說:“那就來一個縮小版的你吧。”努努本來就已經很小了,再小一些便是手機吊墜差不多的大小了。
“啊?”
努努有些茫然。
“你的模樣——準確來說是我的模樣,”松田陣平說,“這很像是萩原研二特意為我定制的,而且還能夠提醒一下未來的我,你的存在。”
要是未來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一股腦的栽進循環的坑里,那可就糟糕了。
松田陣平說:“我相信你,所以拜托你了。”
努努沉默地點了點頭,只是按照松田陣平的意思幫松田陣平做完了這些,末了,努努又提醒了一句:“在撕下書的那一刻,就算你回到了打開書之前的時間,可那個時候的時空是亂的,多周目多時間重疊,你發送的短信可能會送往相同時間點的下一周目。”
意思是:松田陣平可以通過手機短信提醒未來的自己。
松田陣平懂努努的意思,他扯著嘴角笑了一聲,最后向努努輕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謝謝,謝謝你幫我這么多次。
說罷,松田陣平翻開了書,他深吸了一口氣,手指搭在了書頁上,隨后,只聽“撕拉”一聲,那張書頁瞬間被順著松田陣平手指的動作被撕了下來。
書上的文字瞬間歸零。
一剎那,書爆發出劇烈的光芒,那光芒向松田陣平的方向襲來,似乎要將松田陣平逐漸蠶食。
松田陣平沒有動,他只是點燃了一把火,微弱的火光纏上了書頁,一瞬間就將松田陣平手上拿著的那張書頁吞噬。松田陣平松了手,看著火焰將書頁蠶食殆盡,只留下一把余灰。
他不知道書頁離了書的本體還會不會發揮書的作用,但他肯定要將他已經述明他成為了主角的這一頁書摧毀,他要將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一切全部抹除,不能留下一絲痕跡。
因為他要救萩原研二,他不能留下一絲把柄。
從書上散發而來的光芒終于將松田陣平緊緊地包裹住,劇烈的光芒照得他身后的藍天都略顯晦暗,大概一秒過后、或者兩秒,書攜帶著松田陣平消失不見。
當然,松田陣平并非是消失,他只是回到了最開始的那個時間點,回到了他翻開書的前一刻。
包裹著他的光芒散盡的時候,松田陣平看了一眼時間,11月8日,離正午十二點已經過去了一會兒,努努也跟著他回到了這一刻,此時正用擔憂的眼神望著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將連接著書的玩偶以萩原研二的名義寄了出去,寄給了四年后的他自己。做完這些以后,松田陣平在心里算了一下時間。
只要時間能夠來到11月8日,26歲的他能夠接收到他的這條短信,那就意味他成功救下了萩原研二。
而11月7日的自己不知道會再經歷多少次循環,但成功救下萩原研二的自己一定會很疲累,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或許還會忽略一些細節,也不會立馬去詢問萩原研二關于這個手機吊墜的事。
但等到11月8日,26歲的自己一定能夠反應過來有關玩偶的不對勁,他也會從萩原研二口中得出,這個在他手機上掛著的玩偶,并不是萩原研二送給他的禮物。
是其他人假借萩原研二的名義來送給他的。
那么,他便會開始懷疑,懷疑寄件人的目的,懷疑玩偶的危險性,甚至有可能將手機吊墜從他的手機上取下。
但玩偶是松田陣平連接書的唯一渠道,如果松田陣平不帶著它,那么松田陣平這個主角就更加不會被承認,甚至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那么……
松田陣平算著時間,將收信人定成了自己,開始在手機上打字:
【別摘下他。】
【時間還沒有徹底穩定下來,千萬不要摘下他。否則你做的一切都會瓦解,萩原研二依舊會死。】
接下來,自己會停止摘掉玩偶的動作,并會對發信人是他自己的事感到疑惑,但此時他對玩偶的懷疑并未消減,甚至可能不會再信任努努。
【在寄件的謊言被拆穿以后,你現在斷然已經不敢再信任努努了,但是請相信我,他是不會害你的。他是無辜的,要怪也只能怪那所謂的■■】
考慮到未來沒有這部分記憶的自己不能夠理解“書”是什么,松田陣平便將其替換成“世界”二字,畢竟“書”即“世界”,書便是世界的本質。
但是令松田陣平沒有想到的是,“世界”被屏蔽了。
松田陣平皺著眉,忍不住“嘖”了一聲,但也還是迅速打字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在想,你憑什么相信我說的話。但我保證,接下來你一定會信任我的。】
松田陣平打字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但也還是堅定地向文本框中輸入著文字:
【因為我就是你。】
【你好,26歲的松田陣平,我是22歲的松田陣平。】
看著文本框中的這兩行字在手機上轉悠了幾圈,最后被成功發送出去,松田陣平松了一口氣:
還好這段沒有被屏蔽。
他就是要向26歲的自己亮明自己的身份。其他人自己沒有把握相信,但是他自己一定可以確認他的身份,這是松田陣平對未來自己的自信。
那么現在,在知道是自己發送短信的松田陣平一定會疑惑22歲的松田陣平去了哪里,甚至會誤以為努努就是他,試圖通過玩偶來與自己對話。
但現在的時間再怎么不穩定,22歲的松田陣平也收不到來自未來自己的短信。
【不用試圖與我對我對話,因為我無法準確得知你那邊的情況,所以你聽我說就好。】
松田陣平打出了一段又一段的文字,而努努就在他的旁邊看著他,而還在證明自己身份的松田陣平突然看見努努寫了一段話給他,目光不由一頓。
努努給他的紙條上寫著:就算成功覆蓋了萩原研二的主角身份,書也不會承認你,他可能還會找第二位主角様,阻攔你的進度。不過我不知道這位主角様會不會存在,但他如果存在,他一定是站在你的敵對方。
除非——那位新的主角様還是萩原研二大人。
是不能夠信任的存在,除非那個人是萩原研二。
但努努為什么要將尊稱加在主角后面?明明之前在和他談論主角的時候,努努完全沒有使用過這個尊稱,現在怎么突然加上了這個后綴?
松田陣平正疑惑著,卻見努努又在他面前寫了一遍不加尊稱的話,然后寫出來的那句話瞬間消失在紙上。
怪不得。松田陣平明白了,這是卡bug呢,既然直接說主角會消失,那加一個后綴就好了。
松田陣平又將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機上,直接揭露“書”的短信甚至不是被屏蔽,而是無法發送出去。
想到努努剛剛寫的句子,松田陣平重新編輯了那條發送失敗的短信——那就將重點轉移到主角上試試:
【所以不用擔心努努,危險的是那位被書選中的新主角!一定不要相信TA的話!!!一定不要相信另一名主角!——除非站在你面前的那個主角是萩原研二。】
然后毫不意外地,關鍵信息都變成了亂碼,甚至亂碼都對應不上被屏蔽的字數。
改成羅馬音看看,再加個像努努那樣后綴試試?
【不要信任■■,除非那個■■sama是ha■】
不要信任主角,除非那個主角様是萩。
就連羅馬音也被亂碼,完全不讓松田陣平向未來的自己透露一絲半毫的信息。唯一沒有被屏蔽的是萩原研二的半個羅馬音,還有他為了發出這條短信而加的“様”這個后綴。
松田陣平一下子被氣笑了,他揉了一下眉心:“壞事了,要誤導我自己了。算了,一個字母而已,不會誤導得太嚴重的。”
反正還有努努,實在不行讓努努提醒他。
松田陣平繼續打著字,他接下來發送的句子,提醒自己要提防的TA倒不是努努說的那個可能存在可能不存在的新主角,而是書,而是不承認自己的書。
反正那家伙就是一個機制,也的確稱不上是人。
也不知道自己到時候會將這些話理解成什么樣,但有努努的存在,應該也不會偏離得太離譜。松田陣平已經無暇去想這些了,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他此刻腦子昏沉沉地,視線已經開始迷糊,相關的記憶正在慢慢地消退。
要沒有時間了,但他還有最后一件事沒有做。
在書的封面上“萩原研二”這個名字還沒有變成“松田陣平”的時候,松田陣平猛地一下翻開了書,強撐著在空白的書上寫下了第一句話——
“本該在摩天輪上死亡的松田陣平意外回到了四年以前,一舉開啟了循環之旅 ,試圖救下在那個時間里殉職的幼馴染。”
他將這句話寫在了書的第一行。
第 96 章
一切如同松田陣平所預料的那樣所發展。
盡管26歲的松田陣平對一切一無所知, 盡管他那段經歷在他的記憶里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但他確實像22歲的自己所設想的那樣,將連接著書的玩偶帶上那座摩天輪。
然后隨著砰的一聲爆炸, 他回到了四年前,他進入了循環, 成功覆蓋了“萩原研二成為主角自救”的時間線。
這就是松田陣平的真正的第一周目, 一段在松田陣平記憶之中被抹消的經歷。
只有他記得, 也只有他知道松田陣平的這一段經歷。
書在他這里, 他沒有辦法主動出現在松田陣平面前,只能想辦法通過那個在松田陣平身邊的玩偶將松田陣平送到書這邊來。
但也不能太過頻繁, 只有在必需的時候他才會去找松田陣平。
努努本以為自己會守住這個秘密, 或者在哪天26歲的松田陣平問起時才會將一切娓娓道來。
直到那一周目, 諸伏景光被帶進了循環。
這是22歲的松田陣平從未預料到的事情——畢竟他一直都在為救萩原研二而循環, 未曾想過自己會在救諸伏景光時意外地將諸伏景光也帶進這個循環。
對于這種情況,22歲的松田陣平自然不可能未卜先知的給出解決辦法,一切只能交給拿著書的努努來處理。
雖然這個世界里的書和“文豪野犬”世界的書有著大部分不相同,但“不能同時讓三個人知曉書的存在”這一規則卻是出奇的一致。
不過想來也正常, 被書選中的主角就算了, 要是讓更多的人知道書的存在, 那世界還得了?
就在努努一籌莫展的時候, 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后。
在最開始的時候,努努總是能夠聽見他的聲音,也見過他很多次, 現在再次聽見, 努努不由一愣。
而不知道為什么, 那人的臉色現在卻帶著些許蒼白。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保持著他一如既往的微笑, 在努努的目光朝他看過來的時候,也只是蹲下身,將手送到了努努面前,熟練到像曾經他做過許多次的這個動作一樣,絲毫不覺生疏。
那人用努努最熟稔的語氣說著話:“嗨嘍?好久不見,是不歡迎我嗎?”
——他好像完全不意外努努此刻的模樣已經和松田陣平一致。
……
回憶到這里戛然而止,努努抬起頭,看向了松田陣平。
22歲的松田陣平和26歲的松田陣平在外表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這些年來的經驗沉淀促使松田陣平看起來更加成熟了一些。
22歲的松田陣平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書,但是26歲的松田陣平,又是怎么知道的?
像是看出了努努的疑惑,松田陣平笑了一聲:“因為實在是太明顯了。”
他在很早之前就有在猜想,既然他是身穿,他取代了22歲的松田陣平,那么原本屬于這個時間線上的、22歲的他又去了哪里?
在初次收到來自22歲自己的短信時,松田陣平以為22歲的自己附身在努努了身上。
但努努明顯不是他。
他疑惑22歲的自己為什么會知道這么多,又疑惑自己為什么沒有那段記憶,于是他懷疑那個給他發短信的22歲松田陣平,是不是來自平行時空的他。
然后又被努努否認了。
努努說那個22歲的他是松田陣平的過去,松田陣平是他的未來,他們從始至終都是同一個松田陣平。
沒有平行時空,沒有同位體,他們本來就是一個人,只是松田陣平失去了那段的記憶。
于是松田陣平知道了,自己以為的第一周目可能并不是他真正的第一周目。
22歲的他先前肯定還經歷了些什么。
手機上的玩偶及努努,是22歲的他特意給自己留下的金手指,因此,松田陣平才會步入循環。
從22歲的他給自己發送的那些短信來看,松田陣平不難判斷出,22歲的自己應當也經歷著循環,甚至沒能在循環之中救下萩原研二。
或許更準確一點,是沒有辦法救下萩原研二。
正因為沒法去救,所以22歲的他才會才將希望寄托給未來的自己——也就是本該在摩天輪上死亡的26歲的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怎么可能猜不到22歲的自己的意圖呢,就算沒有那段記憶,可他是松田陣平啊,他最了解他自己啊。
那么,在這樣的基礎上,他再去思考努努的來歷,一切很容易就水落石出的。
努努是22歲的自己送來的,22歲的自己明顯和努努還有著一段過去——也就是松田陣平失去的那段記憶。
他被那個組織盯上的原因恐怕也與他的第一周目有關。所以那個時候,究竟發生了些什么?
循環明顯是與努努、與書相關的,那么,最開始的他,究竟是怎么結識的努努,怎么步入的循環?
這是松田陣平一直以來都疑惑的一個點。
他只能夠猜到是與萩原研二有關,但具體是因為什么,松田陣平就不清楚了。
而努努和書,又有著什么關系?
而22歲自己口中要提防的那個“TA”,努努先是說TA是書的意識,又強調了一句“TA是命運是維系人”。
但后面努努又說“TA只是一個規則”。
這兩句話看起來矛盾,但細想之下似乎也并不矛盾,好像也能夠說的通。
但是努努為什么會對書這么了解,為什么會知道這么多?
擁有他模樣的努努,必然與書擁有著某種聯系。
直到努努要他動筆在書上寫下愿望,幫助他完成一個實驗,松田陣平的心里好像多了一個答案。
完成愿望?為什么非要讓松田陣平親筆寫下那個愿望?書就在努努手中,他直接在書上寫下然后觀察松田陣平那邊有沒有實現不應該是更簡單嗎?
那個時候松田陣平突然想起,努努曾經是通過在書上寫字和他對話,而那些寫在書上的文字,不是立馬就消失,就是過了一會兒后便消失,絕對不會停留在書上。
起碼在松田陣平翻開的書,松田陣平完全找不到努努曾經和他的對話。
但是他寫下的文字只要合理便能夠被留在書中。
而按照努努以前說的一些話的意思,有人在篡改書,那就證明除了松田陣平以外的人也是能夠修改書的。
不論是誰,只要拿到書甚至是殘頁便可以修改。
但為什么努努不行?
松田陣平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努努會不會,其實就是書?
因為他本身就是書,所以他無法修改書——書怎么可能修改自己呢?
而現在看著努努的反應,松田陣平確認了——TA可能不是努努,但努努一定是書的意識。
“是的,”努努點頭承認,“我是【書】,TA也是書。”
那個模樣是他的小人對他說:“我們都誕生于書,我是書的自我意識,而TA是書的規則。”
他們都是誕生于書的【書】的意識,而努努擁有自我,TA只是規則。
松田陣平又問:“所以22歲的我,究竟經歷了什么?”
努努這次沒再沉默,將22歲的松田陣平的經歷挑著說了一些,將大概告知了現在的松田陣平。
先前不說是因為22歲的松田陣平曾經對他說過,如果26歲的自己知曉書的存在,在一次次的救人之下,他可能會依賴上書——畢竟書太美好了,邏輯只要合理變能夠成真,就連22歲的松田陣平也在多次使用書。
所以,除非必要,就不要讓未來的我一直使用書——22歲的松田陣平如此說。
而作為書的意識,雖然沒有被書的束縛住,但也有一些規則限制著他,除非松田陣平自己察覺,除非松田陣平主動詢問,否則他是沒辦法告知的。
——就像他從未告知過22歲的松田陣平,撕下書的扉頁導致世界第一次重置的人是萩原研二。
努努講述的這一切和松田陣平猜測的大差不差,雖然細節和一些原因上有著不同,但大致的事實和松田陣平猜的是一致的。
松田陣平聽著努努講完這些,又皺著眉:“所以被撕下的那張扉頁,不知道為什么就到了烏丸蓮耶的手里?”
松田陣平不知道在他撕書以前書的扉頁就已經被撕下過一次,更不知道自己那時已經一把火將書的那一頁處理干凈,還以為是自己當時撕書的操作才會讓烏丸蓮耶陰差陽錯的得到殘缺書頁。
努努也沒有意識到松田陣平是這樣認為的,想著的確是那頁被撕下的書頁來到了烏丸蓮耶的手中,于是他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是的。”
“與其說他盯上了我,不如說,他以為書在身為主角的我手中?”松田陣平瞇了瞇眼睛,手緩緩地撫上了書的封面,“所以說,現在降谷零的那個死亡事件,會不會和我有關?”
努努看著他,不明所以。
“如果我在上面寫烏丸蓮耶想要見Anisette的話,他會不會直接來找我呢?”
第 97 章
松田陣平推了推臉上的眼鏡。
雖然是透明的, 但是隔著一層玻璃看東西,還是有點不是很適應。雖然松田陣平平時也總是戴著墨鏡,但墨鏡畢竟是有色眼鏡, 隔著墨鏡看人也不過是灰蒙蒙的一片。
不過還好自己平時有戴墨鏡的愛好,眼鏡框在他臉上也沒有多少不適感, 除了最開始的時候有些不習慣, 戴著眼鏡看東西看久了也便適應了, 現在他完全可以當做自己臉上的眼鏡不存在。
而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眼前這群圍在他身前的黑衣男人。
為首的那位倒是畢恭畢敬, 如果忽略他們手上拿著的那些槍,那語氣可謂是十分客氣:“松田先生, 我家先生有請。”
語氣再客氣也擋不住這群家伙手里都拿著武器啊。還好自己特意跑到了偏僻的地方來, 這要是在大街上遇到他們, 那路人們豈不是要嚇壞。
松田陣平在心里吐槽, 但面上依舊保持著一副冷酷的模樣,鏡片微微反光:“好啊。那就麻煩你們將我送過去了。”
雙方的語氣都很客氣,這樣的交鋒如果叫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是普通的請人去家中做客, 完全不像是一個劫持現場——當然前提是要忽略黑衣男人們手中拿著的槍。
畢竟有那些槍在場, 不管說什么, 怎么看都是綁架現場。
而被劫持的松田陣平, 本人卻十分淡定。現在的情況完全在他的計劃之類,甚至是,他一手促成的結果。
——這是松田陣平在書上寫下的內容。
松田陣平認為, 如果要救降谷零, 那么解決烏丸蓮耶這個組織BOSS便是最直接、最穩妥的方法。
現在的烏丸蓮耶不知道通過什么渠道, 獲得了書的殘頁,并知道了松田陣平可以回溯時間——關于這一點, 松田陣平懷疑是22歲的自己在書上寫下的那句話的原因。
畢竟Anisette只知道自己的姓名以及自己擁有一名幼馴染,卻不知道自己的幼馴染是誰。
而這剛好與22歲松田陣平在書上寫下的那句話透露的信息是一致的。
那么組織、那么烏丸蓮耶一定是想要得到這個能力,甚至于想得到書。
在書的保護之下,他們完全查不出松田陣平有關的任何信息,又也許是完全不能傷害松田陣平,只能讓松田陣平心甘情愿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先前Anisette就有說過,Anisette這個代號注定會傳承到松田陣平身上,那么,在組織明顯盯上松田陣平的情況下,Anisette——亦或是說是烏丸蓮耶憑什么保證松田陣平會入套?
很簡單——松田陣平是可以為了救摯友而回溯時間的,那么,只要讓松田陣平為了救摯友,不得不成為Anisette,不得不去見烏丸蓮耶就好了。
這個“摯友”可能是降谷零,可能是諸伏景光,甚至可能是萩原研二。
但是算一算時間的話,松田陣平更傾向認為是降谷零。
既然他們想要這樣利用松田陣平的摯友來讓松田陣平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那松田陣平為什么不能夠反過來利用他們?
利用烏丸蓮耶想要奪取他的能力這一點,反過來將烏丸蓮耶等組織的人一網打盡。
書對他的保護最晚也只能到今年了,畢竟按照努努的說法,工藤新一變成了江戶川柯南,主線元年開始,書要保護的那個人就得成江戶川柯南了,松田陣平現在的安危對書來說便是無所謂了。
而現在烏丸蓮耶也要坐不住了。
所以松田陣平毫不意外,烏丸蓮耶會在這個時候找上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松田陣平一路上都沒有反抗,組織的這些成員對待松田陣平還是挺客氣的,以恭敬的態度將松田陣平帶到了一個地方。
松田陣平雖然以前從未來過這里,也沒聽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提起過,但他估摸著這應該是組織的據點之一。
進了據點,松田陣平第一個看見的并不是烏丸蓮耶,而是一名獨眼的男人。
松田陣平對此也并不意外,畢竟他怎么說都是一名警察,就算烏丸蓮耶再想要見到他,也不可能直接放任他進來。
獨眼的男人坐在桌前,向他介紹著自己的身份:“松田警官,初次見面。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朗姆,Anisette的上司。”
“你好。”松田陣平完全沒有把自己當外人,毫不客氣地坐到了朗姆對面,“你要和我聊些什么?或者說,那位先生想要和我聊些什么?”
“哈哈,見先生還不著急,還得要準備一段時間呢。”朗姆笑,但目光已經落在了松田陣平身上,打量著松田陣平,“不過說起來,松田警官原來是近視嗎?我好像從未聽說過松田警官是戴眼鏡的啊,倒是戴墨鏡的頻率要高一些。”
“不是有那么一句話,墨鏡用來耍帥,眼鏡用來封印顏值,我當然是更愿意戴墨鏡一些的。”見朗姆提起他臉上的眼鏡,松田陣平完全不在意地將眼鏡摘了下來,“一點點近視,沒到摘下來后五十米人畜不分的地步,但是畢竟是要見你們的BOSS,要是因此把你們基地的柱子認成了BOSS,那不久尷尬了嗎?沒辦法,只能戴個眼鏡了。”
松田陣平說著,要將眼鏡遞給朗姆:“你要不要也戴上看看,試試封印顏值的威力?”
朗姆只是看了一眼,確認是有度數的眼鏡而非是平面鏡后又將眼鏡給推了回去:“松田警官真是說笑了,我一介獨眼,戴著眼鏡豈不是更加奇怪。”
松田陣平聳了聳肩,將眼鏡放在了桌上。
“不過在見先生之前,還請松田警官將不相關的東西拿出來吧,我們替你保管——比如竊聽器,定位器之類的東西,還請您交出來吧。”
“這不是想著你肯定會和我走這個流程,不帶點這些東西過來,反而還不好意思。”松田陣平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竊聽器和定位,“你看我走這個流程的時候多配合,所以我們還是快點結束吧,不要浪費時間。”
“如果您更配合一點,我們也不會在這邊浪費時間。”朗姆說著,抬起了手,示意屬下上前來,又對松田陣平檢查了一輪。
然后又搜出了幾個竊聽器和定位,甚至還有一把袖珍手//槍。
松田陣平完全不心虛:“配合你們走流程,要不要再搜搜,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
組織的人又搜了幾輪,最后確實什么都沒有再搜出來。松田陣平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結束了嗎?還要繼續浪費時間下去嗎?”
“松田警官確實配合,”朗姆站起身來,從桌子那邊繞了過來,又湊近了松田陣平,“不過確實有漏網之魚呢。”
他從松田陣平的后衣領處拿出了一張薄薄的黑色圓片:“的確夠隱蔽,和松田警官您的衣服完全淪為了一體,但材質畢竟和衣服的布料不同。如果不是剛剛反光了,我都沒有注意到呢。”
松田陣平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
朗姆對他的反應十分滿意,笑道:“那就請松田先生跟我來吧,先生快要等不及了。”
松田陣平站起身,重新戴上了眼鏡,但臉上的表情盡量表現得和剛才一致:“那就麻煩朗姆先生了,還請帶路吧。”
朗姆又帶他去了另一個地方,雖然路程七拐八折的,但最后也如同松田陣平所預料的那樣,他見到那位先生。
——當然不是那位先生本人,而是一個擴音器。
那位先生應該是在附近的另一個房間里,就算他想要見松田陣平,但也還是警惕著松田陣平。
右上角有著一個廣播,擺著一張辦公桌。松田陣平看了一眼,還好辦公桌前放了一把椅子,也便干脆坐了上去。
待松田陣平坐定,烏丸蓮耶的聲音便從那個廣播中傳了出來:“松田警官,久仰大名。總算是見到本人了啊。”聲音是明顯的機械聲,聽不出年紀,還有些難聽嘶啞,應當是使用了變聲器。
同一時間,朗姆將房間的門關上,帶著屬下退了出去,房間內便瞬間只剩下松田陣平一個人。
對面沒有人,只有一個廣播,松田陣平便干脆選了一個最舒適的坐姿,靠著椅背回道:“久仰大名?我對您也是久仰大名。不過我還是比較好奇,你到底是從什么時候就開始盯上我的。”
廣播那邊的人像是笑了一聲:“大概是從殘缺的書頁上第一次出現‘松田陣平’這個名字的時候。”
松田陣平毫不意外,這和他猜測完全一致。
“怎么樣,松田警官,要不要干脆加入組織?我還是很欣賞像你這樣的人才的。”
松田陣平無聊到用桌子磨指甲,指尖劃過桌面,發出細微的“咔咔”聲。等烏丸蓮耶說完,他才反問:“我現在人都在這里了,難道還有第二個選擇嗎?”
“確實沒有,”烏丸蓮耶說,“你身后的那些公安,現在應該已經被騙去另一邊了。你現在孤立無援,的確無路可選了。”
手指劃過桌面的“咔咔”聲瞬間停止,松田陣平臉上的笑意減淡。好半晌過去,他才終于有了新的動作,扶了一下快要滑落下去的眼鏡框。此時房間的燈光均勻地灑在松田陣平身上,鏡片微微映射著燈光,反射著光暈,這一秒的松田陣平的視野并不是很清晰,但也還是輕聲說了一句:“是嗎?”
——他在來組織之前,可是特意去見了江戶川柯南一面。
第 98 章
江戶川柯南扶了一下鏡框, 他的腳下還踩著滑板,辨認著追蹤眼鏡上那一動不動的定位的方向。
前不久松田警官來找阿笠博士拿了一些東西,江戶川柯南本來沒有在意, 只是聽著阿笠博士說松田警官拿走的東西以后,江戶川柯南心里的警鈴瞬間就響了起來。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明顯的不對, 松田警官一個機動科的警察要那種東西干什么, 總不能想拆了玩吧?!
松田警官一定要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
于是江戶川柯南當場就追了上去, 想要死纏爛打的糾纏松田陣平帶上他行動——當然, 他被松田陣平無情的拒絕了。
松田陣平嚴肅的神情讓江戶川柯南覺得很不對勁,總感覺松田陣平是要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 對于相處了這么久的松田陣平, 江戶川柯南定然是擔憂松田陣平的安危的。
可松田陣平無論怎樣都不可能讓他跟上去, 江戶川柯南只能退而求次, 悄悄將定位貼紙放到了松田陣平身上。
只是松田陣平走得太快,江戶川柯南也不知道松田陣平到底要去做什么,只能看見松田陣平身上的定位在短時間內變了三次。
此時江戶川柯南踩著滑板,狠狠地皺著眉。
再往外走的話, 就要到郊外了。
所以松田警官去這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正想著, 江戶川柯南發現前方的道路上停著一輛白色的馬自達, 正好擋住了江戶川柯南前進的道路, 甚至有一道身影靠在馬自達的車門旁。
江戶川柯南覺得這輛車和車邊的人影十分眼熟,下意識地減了速,也因此看清了那個人的面貌。
——是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正懶羊羊地靠著他的愛車, 靠擋路這一行為強行截停了踩著滑板過來的江戶川柯南
而萩原研二本人似乎毫無察覺, 還對江戶川柯南招了招手, 笑瞇瞇地道:“下午好啊,柯南君。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呢。”
江戶川柯南只能停下了滑板, 打著哈哈地回應著萩原研二的這句話:“真的好巧啊,萩原警官,我也沒想到會遇到您了。”
遇到萩原研二確實是江戶川柯南沒有想到的。不過仔細想想,他畢竟是跟著松田陣平身上的定位跑過來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又總是形影不離,在路上遇到萩原研二也是十分正常。
江戶川柯南往萩原研二身邊看了好幾眼,并沒有看見松田陣平的身影。
這倒也正常,畢竟松田警官身上的定位都不在這里。
江戶川柯南感覺萩原研二應該是知道些什么的,而且萩原研二身上現在還帶著一個小型耳麥。
于是在和萩原研二敘了一會兒舊后,江戶川柯南就問萩原研二:“萩原警官,你怎么會在這里啊,是這邊又發生了什么案件嗎?松田警官怎么沒和你在一起啊?”
語氣里完全是一個孩子對警察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的好奇。
“小陣平在另一邊哦,這里也并沒有什么案件。”萩原研二說,但說了也跟沒說一樣。
“咦,既然沒有案件,那萩原警官為什么不和松田警官在一起呢?”
萩原研二看著他:“為什么小陣平一定要和我在一起呢?”
“因為萩原警官總是和松田警官形影不離嘛。”江戶川柯南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平時只要看見松田警官就一定能能看見萩原警官,同理,只要能看見萩原警官就一定能看見松田警官。但上次看見松田警官的時候萩原警官卻沒有出現,現在也沒有看見松田警官,這簡直是太少見了啊!”
江戶川柯南根本不知道對面的人已經知道自己就是工藤新一,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只像是一個好奇心旺盛的孩子:“所以萩原警官是和松田警官吵架了嗎?還是說松田警官其實就在附近,萩原警官只是在這里等著他?”
萩原研二故意忽視了江戶川柯南問松田陣平在哪里的言論,只是答:“我和小陣平也是有各自的生活,就算關系再好也不可能時時刻都在一起啊。就像柯南君和毛利小姐一樣,哪怕柯南君再黏毛利小姐,也不可能跟著毛利小姐去帝丹高中上課吧。”
不好意思。江戶川柯南在心里說,在我還是工藤新一的時候,我的確和蘭一起在帝丹上課。
而萩原研二依舊保持著微笑,他望著江戶川柯南,突然將話題轉到了江戶川柯南身上來:“不過說起來,這里這么偏,柯南君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江戶川柯南沒有想到萩原研二這么快就將話題轉到自己身上,他總不能說是跟著松田陣平過來,這句實話可不能夠往外說。
于是江戶川柯南只是用孩子的語氣說:“我是來這邊玩的啊,聽說這邊的森林里埋了好多寶藏,我想過來探險!”
“是嗎?”萩原研二眉眼彎彎,也不知道對江戶川柯南的話信了多少。
江戶川柯南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不是很想和萩原研二交鋒,但又忍不住地想要從萩原研二口中套取情報。
就在江戶川柯南準備和萩原研二打個幾百回合的擂臺賽,唇槍舌劍好幾個回合去套出松田陣平究竟去干什么的時候,忽然見萩原研二扶了一下耳麥,像是聽見了什么一樣。
萩原研二的表情瞬間變得不太好:“果然被搜出來了啊。”
被搜出來了?什么被搜出來了?
江戶川柯南疑惑,但是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應該是和松田陣平有關,于是他抬頭望向萩原研二:“萩原警官,是發生了什么事嗎?我能幫上什么忙嗎?”
萩原研二正欲回答,腦海里卻突然閃出幾幀畫面來,雖然模糊但完全能夠讓萩原研二辨認出是誰——
松田陣平渾身是血,整個身體幾乎搖搖欲墜,而自己就站在松田陣平的面前,想要伸手去扶,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什么。
可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萩原研二沒能扶住,松田陣平也整個人都栽倒在了血泊里。
在這個時候看見這樣的場景,簡直就是不好的預示呢。萩原研二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試圖將這些畫面甩出腦內。
但那些畫面愈發真實,從一開始的模糊不清變得逐漸清晰,萩原研二最后甚至能夠聽見自己的聲音。
“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可明明會被那個組織盯上的人,本來應該是我啊,拿著【璧】的人明明是我啊。”
“我明明好不容易才在摩天輪上救下了你啊,我明明努力了那么久才成功,卻又偏偏是因為我懷有其璧,才害得小陣平被那個組織綁架。”
“我怎么可能接受這個結局?明明好不容易才救下他們,現在卻又要失去他,他還是因為我而死……我怎么可能接受啊?我怎么可能接受啊!”
“什么叫已經救過一次的人不可能再救一次?!分明只要還有下一周目的話,我就可以救下他了啊……要是有下一周目的話……”
“下一周目、下一周目一定可以的吧!只要還能夠有著下一周目的話,只要能夠回到最開始的話……一切都能夠改變了吧?”
“只要我能夠回到最開始擁有那個東西的時候……”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絕對不會讓你就這樣死去的……我一定會救下你的……”
聲音越來越清晰,一條接著一條,幾乎要充斥滿萩原研二的整個腦海里,無論萩原研二怎樣用力地去眨眼睛,都消散不掉那些聲音。
“萩原警官,萩原警官,你還好嗎?”直到江戶川柯南拽了拽他的衣角,那些聲音才從他的腦海中消散掉。
萩原研二回過神,只見江戶川柯南用擔心的眼神望著他,見萩原研二看向自己以后才松了一口氣:“萩原警官,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是松田警官那邊發生了什么嗎?”
江戶川柯南正擔心又焦急地看著萩原研二,可他還沒有等到萩原研二的答案卻見萩原研二盯著他盯了幾秒,毫無征兆地伸出了手:“柯南君。”
萩原研二拿走了他的眼鏡:“你的眼鏡借我用一下。”
突然失去本體的江戶川柯南:“?”
江戶川柯南:“呃,萩原警官,我的眼鏡其實……”其實沒有度數,只是一個用來偽裝和追蹤的道具而已。
萩原研二卻拿著眼鏡一臉平靜:“我知道。”
萩原研二似乎就是沖著江戶川柯南的眼鏡來的,江戶川柯南都沒有說明,他就知道追蹤眼鏡應該怎么使用。
他甚至好像還知道江戶川柯南將定位貼到了松田陣平身上這件事,對這個小小的眼鏡蘊藏著這么多功能這事毫不意外,直接調開了眼鏡追蹤功能,去看松田陣平的定位。
雖然眼鏡被拿走,失去了重要的偽裝道具,但對于松田陣平的這件事,江戶川柯南還想要追問萩原研二:“萩原警官,到底是怎么了?松田警官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只聽萩原研二呢喃了一句:“那個時候就不應該同意小陣平的這個提議的。”
第 99 章
松田陣平的手里有著一張底牌, 所以他完全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手指輕搭在桌面上,松田陣平嘴角扯起一抹笑,他說:“既然我敢來見你, 我就不可能沒有做準備。只是公安的人來不了而已,又不是毀掉了我全部的后手, 我憑什么聽你任命?”
松田陣平眼眸微抬:“要是我不同意, 你又能拿我怎么辦呢?”
失真的聲音從廣播中傳出:“如果松田警官你不同意的話, 那我們也只能夠用武力脅迫了。”
“武力脅迫?你想要殺我?”松田陣平嗤笑了一聲, “你的目標不是書嗎?書在我手里,如果我死了, 那你們可就更加不知道書在哪里了。”
“我并不打算對你動手, 松田警官, ”烏丸蓮耶說, “不過那位現在被派出去執行任務的公安先生可就不一定了——我記得他的代號似乎是,波本?”
降谷零的身份果然已經暴露了。
是什么時候?是在這段時間內?還是說,烏丸蓮耶早就知道降谷零的身份呢?
烏丸蓮耶到底是有多忍,一直容忍波本這個臥底在組織內活動, 只為釣出松田陣平這個拿著書的人?
不, 應當只是近期才知曉的, 不然他早就可以利用降谷零來威脅松田陣平出面了, 也不至于等到現在了。
松田陣平瞇了瞇眼睛,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那你可以試試。”
“我說過的,書在我手里, 你可以試試波本死后, 我會不會修改書, 我會不會回溯時間。”
松田陣平現在就表明一個態度:
想拿波本來威脅他?沒用,反正他可以回溯時間。
你要對波本動手?隨意, 大不了在波本死后他再回溯時間就是了。
他擁有著書,他無所畏懼。
烏丸蓮耶卻也不意外他的態度,只是說:“書告訴我,被【主角】救下的人,如果在之后再次死亡,是沒有辦法再救第二次的。”
松田陣平搭著桌子的手指一僵,似乎是沒有想到烏丸蓮耶會知道這種事。
而烏丸蓮耶繼續說:“就算你不在意波本,那你的那名幼馴染呢?你還能再救他一次嗎,松田警官?”
松田陣平猛然抬頭,桌面發出一聲悶響,而作俑者手腕青筋暴起:“你想拿他來威脅我?”
……
“萩原警官,你是要去找松田警官嗎?我和你一起吧,您專心開車就好,我給您指路。”
江戶川柯南試圖鉆進萩原研二的車內,想要讓萩原研二不得不帶上他。
可他卻被萩原研二給揪了出來:“柯南君,你的心意我領了,但你的眼鏡去了就行,人還是不要去了。”
萩原研二說著,將江戶川柯南交給了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公安:“風見警官,這個孩子就拜托你了。”
本來是想和萩原研二一起過去的風見裕也接住了江戶川柯南,有些茫然:“萩原警官,你一個人去嗎?”
好像他才是公安吧?
“嗯,”萩原研二點頭,“我過去看看情況,你讓其他人按照原計劃行事就行。”
見萩原研二要走,江戶川柯南想要從風見裕也的懷中掙脫出來:“萩原警官!”
“放心,”萩原研二揉了一下江戶川柯南的腦袋,“我會將小陣平平安帶回來的。”
江戶川柯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萩原研二離開。甚至風見裕也為了防止他跟上,直到看不見萩原研二的身影以后才放開他。
沒有辦法跟著萩原研二過去,江戶川柯南只能另想他法。
他踩住滑板,對風見裕也說:“風見警官,你們忙你們的吧,不用擔心我的,我現在回家的。”
想著江戶川柯南也不可能再追上萩原研二,不用再對他設防,而且現在江戶川柯南也的確是往回去的方向走。于是風見裕也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在意江戶川柯南的離去。
而江戶川柯南踩著滑板,在心里盤算著:耽擱了這么長時間,滑板的速度肯定追不上飆車的萩原研二,而且沒有追蹤眼鏡,他也不知道萩原研二到底去了哪里,所以現在往萩原研二離開的方向去追,他也找不到萩原研二。
但江戶川柯南也不可能直接放棄。
阿笠博士那邊還有備用的眼鏡,不如先回去找阿笠博士拿備用眼鏡,然后再重新追上去。
雖然這樣很耽擱時間,但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
沉默良久,松田陣平終于開了口:“你真的覺得這樣可以威脅到我嗎?你覺得我會因為他們而放棄書嗎?”
“可不可以,試一試不就清楚了?”雖然還是那失真的機械聲,但烏丸蓮耶的聲音里似乎還多了幾分得意,“而且松田警官愿意來見我,目的一定是為了救你那位朋友吧?就算不在乎他們現在的生死,但你的那名幼馴染的存亡,你應當不可能不在乎吧?”
畢竟書的開頭都寫了,松田陣平是為了救幼馴染才加入的循環。要是沒有循環,沒有書,他也不過是一個會愚蠢到為了其他人而犧牲自己的普通警察。
他可以為了救其他人再陷循環,那要是沒有辦法循環、救無可救的幼馴染呢?
松田陣平不說話,他踹了一下桌子,看起來有幾分煩躁:“如果我把書給你,你是不是就不會再對他動手?”
雖然語氣惡狠狠的,完全不似剛才那樣正常語氣,松田陣平看起來十分不情愿,但烏丸蓮耶知道,他這是妥協了。
果然,還是太年輕了,以為自己擁有著書,是書中的主角,便無所畏懼了,還以為自己準備好了后手,便單槍匹馬地殺過來想要談判。
但是一面對書都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他就不知道該怎么做了,而他這個幼馴染正好是他的軟肋。
只要把控好這個軟肋,就算是“書”中是主角又如何,還不是照樣任自己擺布。
烏丸蓮耶很滿意松田陣平的這個反應,他說:“當然,只要你愿意交出書,我能保證波本和你的幼馴染都不會死。我還是希望,我能夠和【主角】站在同一個陣營內。”
就算擁有書,成為【主角】的對手恐怕也是會帶來很多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烏丸蓮耶還是希望能夠拉攏松田陣平,就算是威脅和強迫,只要松田陣平加入了組織,那也是拉攏。
“行,希望你說話算數。”松田陣平扯了一下嘴角,“我可以將書給你,但現在書并不在我的手里。我將書放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你要跟著我一起去拿嗎?”
烏丸蓮耶自然不可能親自跟著松田陣平去拿書,這種事情他肯定是要讓下屬去做的,他開口:“讓朗姆隨你去拿吧。”
“噢,朗姆。”松田陣平瞇了瞇眼睛,他當然知道朗姆就在附近沒有離開,甚至還有可能在烏丸蓮耶的身邊。
“朗姆是你的心腹吧,你確定要讓他去嗎?”
松田陣平看向廣播的眼神似笑非笑,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玩意兒應該也有監控的功能吧?
松田陣平撐著臉:“容我提醒你一句,書的存在可是不能夠讓第三個人知曉的。不然你就算是拿到書那也是廢紙一張,沒有辦法改變世界。”
“您要是讓人跟著我去拿,那他也看見了書,知道了書,可就湊成第三個人了。”松田陣平聳了聳肩,“雖然我倒是不在意書會不會變成廢紙什么的,畢竟書都不在我手里了。但你要是因此覺得是我欺騙了你,拿著假書來糊弄你,不講信用了怎么辦。”
“所以您之后拿到了書,可得要解決了那個人才行。”松田陣平說:“要是讓心腹去拿,你也應該舍不得解決心腹吧?——哦,換成其他人恐怕你也不敢相信,萬一那個人搶了書跑了怎么辦。”
松田陣平若有所思:“那看來還是得要上心腹啊。但是這樣湊齊了三個人,您又打算解決誰呢?您真的舍得殺掉你的心腹嗎?”
他整個人都笑盈盈地,完全是一副看熱鬧的眼神,好像這樣就能夠為剛才的威脅扳回一城一樣。
烏丸蓮耶那么迫切的想要得到書,如果朗姆現在就在烏丸蓮耶身邊,也聽到了他說的這段有關書的內容,那烏丸蓮耶會不會立馬解決朗姆?朗姆又會不會反擊呢?
要是能斷烏丸蓮耶的一條手臂那簡直是再好不過了;要是朗姆反殺了烏丸蓮耶,那就更好不過了,BOSS都沒了,簡直再有利不過了。
狗咬狗,這種自相殘殺簡直是太有意思了,能不廢公安的一兵一力就能夠看到這樣的戲碼,他是十分喜歡的。
要是能看到這種好戲的話,那就勉為其難的原諒烏丸蓮耶剛才拿“幼馴染”作的威脅。
松田陣平看著熱鬧,只是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臉上笑意減淡:“咦,您該不會是想要解決我吧?”
“那我可要再提醒您一句,我要是死了,時間可是會被動回溯的。”也就是說,烏丸蓮耶殺不死他。
松田陣平意味不明地道:“您覺得,您到時候能玩的過回溯時間的我嗎?”
第 100 章
“那照你這么說, 你就不應該提醒我,等你回溯時間回到過去,不是對你更有利嗎?”
烏丸蓮耶沒有回答松田陣平那句“該不會是想要解決他”的問題, 只是這樣說了一句。
“話是這么說沒錯,”松田陣平笑了一聲, 他聳了聳肩, “但您經歷過死亡嗎, 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雖然能夠回溯時間, 但我說到底只是一個普通人,死亡的滋味簡直是太過難受了, 無論是誰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吧。”
而且, 努努還告訴過他, 他“死亡”而導致時間的回溯的前提是, 他正處于循環之中。
現在降谷零還未出事,松田陣平自然不可能在循環之中。如果烏丸蓮耶真鐵了心要殺他,那松田陣平也沒有辦法。
所以他得要裝腔作勢,得讓烏丸蓮耶相信, 只要他一死時間就會回溯, 從而讓烏丸蓮耶不敢對他動手。
“而且我為什么非要死一次?反正又不會讓他出事。所以比起死亡然后回到過去, 我寧愿我一直都是活著的狀態。”
松田陣平笑著:“提醒你, 只是為了能讓他活著。至于你信不信,那就是你的事,只是別把書失效的事怪罪到我身上就行。”
烏丸蓮耶對松田陣平的這個理由不可置否, 他只是又和松田陣平聊了一些話, 隨后便做出了決定。
只是令松田陣平遺憾的是, 在他發表關于書的那段言論的時候,朗姆并不在烏丸蓮耶身邊, 他是沒有聽到的。
很好,看來烏丸蓮耶在“書”的事件上還是十分謹慎的。
不能讓組織的這些人內斗,松田陣平感覺十分可惜。
也就是說,不能通過書這件事,順手解決掉朗姆了。在計劃開始實施之前,降谷零可是提醒過松田陣平要提防烏丸蓮耶身邊的朗姆的。
沒能趁機將朗姆給解決,松田陣平只能再想其他辦法了。
不過他本來的目的就是讓烏丸蓮耶跟著他一起去拿書罷了——只能由烏丸蓮耶去。
烏丸蓮耶要派人去拿?那么在松田陣平已經將所有糟糕的可能擺在他面前以后,他還敢放心派人去嗎?
派普通手下去——要是那些人帶著書叛逃了,烏丸蓮耶可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派心腹去——書不能夠有第三個人知曉,松田陣平不能殺,烏丸蓮耶也不可能對自己動手,烏丸蓮耶會為了書殺掉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人嗎?
全程只讓松田陣平一個人去——松田陣平這個主角和書單獨在一起,萬一對書動了什么手腳怎么辦,他敢放心嗎?
松田陣平已經將最穩妥的答案送到了烏丸蓮耶面前——那就是和松田陣平一起去拿書。
先不說這是不是什么陰謀,反正你烏丸蓮耶要是想不出任何變數就拿到書,就得和松田陣平一起去,不然書可能淪為廢紙/拿不到書的后果就得烏丸蓮耶自己承擔。
松田陣平可以肯定,只要烏丸蓮耶還能夠動彈,只要還能夠去和他一起拿書,以他對書的重視,他必然會跟著松田陣平過去拿書。
——當然,要是烏丸蓮耶過于謹慎,仍然要求朗姆或者其他心腹去隨著他拿書,那也沒什么。
反正這么做,烏丸蓮耶勢必會折去一個心腹,而他也不過是再修改一下后續的計劃而已。
松田陣平把握不準烏丸蓮耶對自己的這些話信了多少,但將“知道書的人有三個以后,書會變成廢紙”這點告知烏丸蓮耶后,無論烏丸蓮耶怎樣選擇,對松田陣平來說都是有利的。
也許“世界會消失”的這個后果或許對烏丸蓮耶來說不算什么威脅,但“書會變為廢紙”直接觸及了烏丸蓮耶的利益。
只要觸及了烏丸蓮耶的利益,烏丸蓮耶就不可能讓第三個人出現:他做這些都是為了書,又怎么可能會讓書變成廢紙呢。
松田陣平知道自己演技其實不是很好,臨時編纂理由和謊言也沒有萩原研二那樣流暢。但之前他面對的對象是萩原研二,是降谷零,是諸伏景光,所以沒有人去懷疑他,去拆穿他,所以他無所謂。
現在他引導烏丸蓮耶跟著他出去的目的確實是有些明顯了,不過松田陣平并不擔心——
誰叫他提前在書上寫過了“烏丸蓮耶會在想要得到書的焦急之中自大到輕信他說的話”呢。
努努沒有辦法直接在書上遺留下文字,曾經松田陣平的那些心想事成也并不是他幫松田陣平寫在書上的,只是松田陣平手機上的玩偶連接著書,在努努的幫助下,主動將松田陣平的心愿轉換到了書上而已。
而他在書上寫下的那些句子,不算心愿,也沒有辦法自己出現在書上,只能由松田陣平提前寫下。
他在書上不止寫了這句話,他試著寫下了很多的文字,大部分被判定為合理,少部分需要松田陣平主動讓其變合理。
而那些文字都是他的保障,是他除了江戶川柯南以外的第二張底牌。
書果然是好用,只要邏輯通順、文字合理就能夠存在。松田陣平感慨,怪不得烏丸蓮耶那么想要得到書,畢竟這東西,誰用誰都說好啊。
不管過程中烏丸蓮耶會不會起疑,只要最后的結果按他的計劃來進行就可以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書的影響,烏丸蓮耶最后居然真的決定要和松田陣平一起去拿書。
當朗姆將坐著輪椅的烏丸蓮耶推到自己面前時,松田陣平從朗姆的臉上看到了一分不情愿。
估計朗姆也覺得危險吧,畢竟就算他在書上寫了烏丸蓮耶會輕信他的話語,但朗姆也不是吃素的,會輕易相信松田陣平。
朗姆恐怕是不贊同烏丸蓮耶跟著松田陣平過去,不過就算他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可能阻攔烏丸蓮耶想要拿到書的決心。
再次,松田陣平重復:用書來引誘他人也是十分好用的。
而且,松田陣平心說,朗姆要是阻攔烏丸蓮耶成功了,那么先死的人可就是朗姆了。
不過就算烏丸蓮耶同意親自去和松田陣平拿書,他也不可能什么防護都不做。
朗姆等人自然還會跟著過去,只是等松田陣平將書拿給烏丸蓮耶的時候會站在外面而已。
但這樣就足夠了,只要松田陣平能夠在那個時候和烏丸蓮耶獨處,這就滿足了松田陣平的計劃。
“先生,”松田陣平學著其他組織成員對烏丸蓮耶的稱呼來稱呼烏丸蓮耶,“如果不算您曾經對我的調查,這應該算是我們正式的第一次見面吧。”
“勉強算是第一次見面。現在就按照你所說的,過去取那件東西吧。”烏丸蓮耶看起來并不年邁,就只像是一個才過半百的老人,松田陣平甚至覺得他的模樣有些眼熟。
像是以前在哪里就見過他一樣。
如果不是松田陣平從諸伏景光等人的口中知道烏丸蓮耶現在已經百余歲了,現在在他眼前的烏丸蓮耶,松田陣平真的會以為他不過是一個和他父親差不多年紀的老人。
想到變成小學生的江戶川柯南,松田陣平大概能知道烏丸蓮耶看起來這么年輕的原因是什么。
那烏丸蓮耶想要得到書的目的是什么?延年益壽?返老還童?還是……像他一樣,回到過去?
松田陣平在心里揣測著。
“希望你不要耍什么花招。”烏丸蓮耶說著,他瞥了松田陣平一眼,又對朗姆吩咐了一句,“這個據點,恐怕也已經被公安那群人知道了,可以棄置了。”
他果然還是在懷疑松田陣平,就連松田陣平待過的地方都要銷毀。
朗姆去吩咐其他下屬去做事了,松田陣平很自然的走上前,接替了朗姆之前的工作,將手扶到了烏丸蓮耶的輪椅上,要推著烏丸蓮耶離開。
話說,他要是趁機把烏丸蓮耶推到馬路上,讓烏丸蓮耶被車撞,是不是也算是提前解決了烏丸蓮耶?
松田陣平正異想天開地想著,坐在輪椅上的烏丸蓮耶回頭看了松田陣平一眼,眼神意味深長:“松田警官,換一雙更好用的新鞋吧。”
松田陣平的鞋底,正粘著小偵探偷放的發信器。
……
江戶川柯南踩著滑板回到了阿笠博士家。
阿笠博士還在自家沙發上躺著,突然聽見門開的聲音便回過頭去看,只見江戶川柯南用力地推開了他家的門。
對江戶川柯南的去而復返,阿笠博士十分疑惑:“新一,你怎么回來了?咦,你的眼鏡呢?”
“來不及解釋了,”江戶川柯南沖到了阿笠博士面前,“博士,備用眼鏡在哪?快拿給我!”
他的眼鏡被萩原研二拿走了,現在只有拿到備用眼鏡才能夠找到松田陣平。
“啊,備用眼鏡?”阿笠博士撓了撓頭,“新一,我剛剛好像沒告訴你,那個眼鏡和另一個備用的手表一起被松田警官借走了,我甚至還幫他將鏡片調成了他需要的度數。”
什么?!
江戶川柯南猛抬頭:
備用的追蹤眼鏡在松田陣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