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最后的交易
曾經(jīng)精美如同宮殿的莊園只剩下一堆殘破的碎石, 燒焦的漆黑樹木無聲地指向天穹。
焦炭和血腥味順著風吹過和景彌生的發(fā)梢,飄揚的烏黑發(fā)絲下,他金色的瞳孔璀璨而又明亮, 是這破碎世界里面唯一的光亮。
在這座死城之上,也許只有這里稍微有點人氣, 幾只飛翔的鳥兒發(fā)出嘶啞的啼鳴, 盤旋在空曠回響的上空。
之前和景彌生還沒來得及吸收的靈魂都在這里, 他便揮揮手, 把這些無助徘徊的靈魂全部吸收掉。
總算有一點好事情是吧, 起碼現(xiàn)在他的次數(shù)變成了642,這可不是一個輕易能用完的數(shù)字。
路上沒有任何阻礙, 也沒有遇到任何活人,組織似乎相當確信他會如約前往, 沒有做任何的其他準備。
莊園空無一人,一直走到宴會廳的門口, 才看見廢墟之上站著身穿黑衣的幾人。遠遠看去,就像是一群停留在此,等待獵物自投羅網(wǎng)然后準備分食殆盡的烏鴉。
“你來了, 寶石,那個死而復(fù)生的老鼠怎么沒有跟在你的身后?”鴉群為首的琴酒叼著煙,斜靠在一面還算完整的墻上。他的手里纏著一條項圈,上面鑲嵌著一顆眼熟的黑色石頭。
那是和奧山主教右眼一樣的石頭——原罪之石。
原罪之石只會誕生在時間和空間權(quán)柄之下, 奧山主教的被他扔進了海里,那這大概是烏丸蓮耶的。
也不知道烏丸蓮耶是身體的哪一部分被原罪腐蝕,變成了如今石頭的樣子。
再次感受到從石頭上傳來的, 劇烈的吸引力,和景彌生難受得直皺眉, 他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不快的回憶。那種意識和力量逐漸不受他控制的流失,直到剝奪他思考和反抗權(quán)利的滋味并不好受。
明明他已經(jīng)處理了一切和火靈教有關(guān)的事情,也第一時間控制了奧山主教,保證他沒有向外傳遞信息。也確保怪盜基德不會和任何人講出他在船上干了什么。但不知道為什么,組織還是知道了原罪之石對他的影響。
而這也確實是唯一一個能弒神的辦法。
和景彌生不由得暗下眸子,咬了咬下唇。
感受到和景彌生的目光,琴酒下意識地緊握著項鏈,“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我想說你們找的只有我而已,hiro他在不在有什么關(guān)系?”他伸出雙手示意自己什么都沒有攜帶,甚至那條寄宿著諸伏景光的手鏈也沒有佩戴,“我已經(jīng)到了,安室先生在哪里?”
琴酒丟下嘴里的煙,用腳大力地踩滅,就像是正在碾死一只螞蟻,“我沒有傻到把人質(zhì)放在一位神明的面前。他現(xiàn)在很安全,只要您能按我們的要求做!
他的話語里面充滿著威脅,但卻反常的保留了一絲敬語,雖然不多。
“朗姆開始和我說你會為了波本過來,我根本不信,但沒想到你真的來了。這莫非就是身為神明的自信,覺得我身為人類奈何不了你?”
“……不,我只是知道不來的代價。”即使面對生命危險,冷漠的神明也還是面無表情地說著,“說實話,原本我以為你們會直接殺了我,現(xiàn)在看來,我們還能談?wù)劊俊?br />
雖然他說的話并沒有什么問題,但琴酒還是嘖了一聲,似乎相當頭疼和景彌生的反應(yīng)。畢竟神明的反應(yīng)比他預(yù)想中的平淡太多,他無法從中讀出任何的情緒。未知帶來恐懼,更何況對手還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神明。
但還好,BOSS早已經(jīng)計劃好了一切。琴酒按照烏丸蓮耶的要求,解開項圈的鎖扣,站起身走到和景彌生一臂遠的地方伸出手,“戴上它,我就帶你去見BOSS!
在琴酒的構(gòu)想里面,他原以為和景彌生會不愿,會憤怒,會反擊,甚至做好了死亡的心理準備。但沒想到和景彌生什么反應(yīng)也沒有,平淡地伸出手。
百思不得其解的琴酒只好更加戒備地捏著按鈕,以幾乎是最快的速度遞到和景彌生手上。
見和景彌生沒有絲毫猶豫地戴上項圈,就像是在商場試戴什么首飾一樣隨意,琴酒下意識跟了一句,“別耍小心思,你不會想知道我手上的按鈕有什么用的!
但和景彌生對這次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甚至吐槽起了這個項圈的設(shè)計,“真難看,你們就這么喜歡黑色的嗎?就不能做得好看一點嗎?”
“見諒,和景先生,這畢竟是我們趕工做出來的半成品,樣式比較簡單!弊诘厣系呢悹柲Φ挛嬷亲,她中了伊麗莎白下的致命毒藥,但現(xiàn)在卻反常的沒有死,只是虛弱而痛苦地笑著。汗水浸透了她的衣服,看起來就算沒有死,那份毒藥也有她好受的。
和景彌生的目光移到她的身上,“你換了我的一部分?”
“是的,一部分的聲帶。”貝爾摩德難忍地控制著自己,不想表情過于難看扭曲。但毒藥的損傷和身體的修復(fù)在同時發(fā)生,痛苦讓她幾近崩潰,但她卻清醒著,甚至無法昏迷。
就如同每一個喝下噩夢的夜晚,他們誰都無法入眠。痛苦從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傳來,連腳掌接觸鞋子都如同尖刺扎腳,連蓋上被子都如同刀片割膚,甚至連喝水都成為一種奢侈,需要頂著咽下烙鐵的勇氣。
這就是僭越神明的代價,他們需要永生永世用痛苦去抵消自己的罪業(yè)。
甚至連死亡都無法終止這份酷刑,她將在時間的長河里循環(huán),永遠也找不到離開這片地獄的道路。
但現(xiàn)在,這份出口就在她的眼前。
只要和景彌生,這位神明甘愿犧牲,用神力打破這無限循環(huán)的命運之輪,為她破敗而絕望的人生畫上一個句號,她什么都愿意。
“很痛苦吧,雖然這不是我的本意,但詛咒會慘繞你一生!
和景彌生的語氣悲憫又平淡,貝爾摩德分不清他究竟是真的在為她感到傷心,還是在嘲諷她無知又愚蠢的行為。
“我沒有選擇,神明大人,我從出生起就沾上了罪業(yè),血脈帶來財富的同時,也帶來了無盡的夢魘!
“人是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的,而無法選擇出生,就相當于無法選擇命運。”
某種程度上,貝爾摩德的話是正確的。
在這個世界上,世界線決定了所有人的生命線,雖然祂有所偏愛,但所有人都是祂的玩具。這個玩具出廠的時候就非常好看漂亮,自然就會受到祂的喜歡。但如果出廠就自帶殘缺,不說沒有人買,甚至可能一開始就被丟進了回收站。
“聽起來你知道的很多,烏丸蓮耶的權(quán)柄,也遺傳了一部分給你?”
貝爾摩德正張開口準備說些什么,琴酒就打斷了她的發(fā)言。
“什么權(quán)柄不權(quán)柄的,你們要聊天,回去的路上,你們想聊多久聊多久,現(xiàn)在我們該走了!
嗯?
和景彌生疑惑地看了一眼琴酒,琴酒居然連權(quán)柄都不知道。波本明明說過,烏丸蓮耶信任琴酒遠勝于朗姆,為什么琴酒卻對此表現(xiàn)得一無所知。
還是說,正因為琴酒對這些一無所知,所以烏丸蓮耶才更加信任他?
“對了,既然我都已經(jīng)跟你們走了,那安室先生就可以放他走了吧。他現(xiàn)在對你們沒有任何意義了,不是嗎?”他不適地動動自己的脖子,強行忽略上面致命的威脅。
原以為琴酒不會同意,但沒想到他意外的好說話。
“可以,”他拿起電話,“朗姆,任務(wù)完成,可以把波本放了!
聽到手機里面?zhèn)鱽?#8204;朗姆的確認聲,琴酒放下電話,“這樣可以了吧,神明大人?”
“……”
“你不會是騙我的吧?”和景彌生狐疑地看著琴酒。
對方答應(yīng)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根本不信。
琴酒的表情看不出問題,畢竟他長期一副面癱臉,“波本活著還是死了,對于我們不重要!
“不……但你們知道波本對于我很重要,所以你不會放了波本,而是用他繼續(xù)威脅我。”
和景彌生瞇起眼,雖然脖子上的裝置讓他無所適從,但只是揍琴酒一頓,相信烏丸蓮耶也不會說什么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烏丸蓮耶需要他活著,起碼活著見到他為止。
知道烏丸蓮耶暫時還不會對他怎么樣的和景彌生擼起袖子,就打算給琴酒一點點小小的武力震撼。
琴酒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殺意,他沒有一絲猶豫地拿出按鈕威脅到:“別亂動,如果我死了,你也會跟著我陪葬的。波本還沒有死了,沒必要搭上自己的命吧?”
和景彌生卻冷笑一聲,“但是我死了的話,你們麻煩看起來也挺大的吧!
……
琴酒被噎住,他收到的命令確實要確保和景彌生活著回去。
他雖然相信自己的實力,但絕對不相信自己能打得過一位神明。所以一開始,他還對BOSS的命令感到奇怪,但現(xiàn)在他總算知道為什么BOSS說要確保和景彌生活著回去了。
因為和景彌生會自.殺。
“……我可以放了波本!鼻倬齐m然不清楚緣由,但直覺告訴他,他還是妥協(xié)為妙。更何況,只是他放了波本,現(xiàn)在在那邊看守的,可是朗姆。
朗姆放還是不放,和他可沒有任何關(guān)系。
第122章 最后的交易
在誰也不知道的倒塌的廢墟之下, 有一間被分割出來的審訊室。墻上掛著駭人的刑具,每一樣上面都是滿滿血液干涸留下的黑色顆粒。
墻壁上滿是抓痕和凹槽,不知道多少人在這里經(jīng)歷了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段時光, 又有幾個人幸運的離開這座監(jiān)牢。
在房間的正中心,安室透滿身污穢的低垂著頭, 鮮血從他的脖子后方流下, 滴在銹跡斑斑的鐵鏈上。他雙手在身后被鐵鏈牢牢地綁住, 再被人用粗制的尼龍繩綁在鐵質(zhì)的椅子上?諘绲姆块g里, 只有朗姆一個人靠著墻, 靜靜地聽著琴酒的電話。
“朗姆……把波本放了吧,不然我們的神明大人要自.殺。嘖, 真麻煩!
聽見手機里琴酒的話語,朗姆嘲諷地說道, “這點戲都演不好,琴酒。真是白瞎了先生對你的信任!
琴酒似乎相當生氣, 他直接在手機里面和朗姆開始對罵?衫誓返恼Z速比琴酒快多了,他一口氣罵了十來條不重復(fù)的不帶臟字的句子。趁琴酒還沒反應(yīng)過來,當機立斷地掛掉電話。
“一個兩個, 全是廢物……還有你,波本,真是浪費我的信任。”
朗姆打量著眼前昏迷不醒的安室透,從發(fā)絲到褲腳, 仔仔細細地確認了個遍。隨后,他抬起手中的槍猛地砸在安室透的頭上,力道讓安室透帶著椅子重重地倒在地上, 露出他被砸得血肉模糊的額角。
劇烈的撞擊讓安室透的眼皮微顫,他似乎因攻擊而驚醒, 下一秒就要蘇醒。
“雖然琴酒說要放你走,但我怎么可能會讓你走?”朗姆一腳踩在安室透的肩上,他用手槍抵在安室透的太陽穴上。
“惡心的叛徒,和這個世界說再見吧!”
朗姆狂笑著撥下扳機。
“砰!”
槍聲響起
預(yù)料中的血肉橫飛和鮮血淋漓都沒有發(fā)生
因為槍支中飛出的不是子彈,而是象征慶祝的彩帶。
彩帶飄落在安室透的臉上,為他慘白的臉上增添出色彩,他睜開自己純凈的紫灰色眸子,靜靜地看著朗姆。
而做了一切的朗姆卻滿意地笑著收回手里的槍,“晚上好,很高興見到您。”
“和景彌生先生!
……
椅子上的安室透,不,和景彌生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朗姆,審視著對方的表情。但朗姆仍然是杰克丹尼的外貌,虛假的面具遮蓋了朗姆的表情,和景彌生讀不出來朗姆的想法。
他干脆抖抖手,松開綁著自己的鐵鏈,“你找我有事?”
朗姆手里的槍是假的,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來見的安室透不是真正的安室透。也就是說,朗姆預(yù)判他在得知安室透被抓的消息后,會選擇假扮成安室透,替對方假死以逃脫組織的追殺。
所以朗姆特意一個人在這里處決安室透,就是故意的,他想見自己。
“當然,我在這里等您,是希望和您達成合作!
嗯?合作?這可真是沒想到的展開。
和景彌生欲言又止,他疑惑地歪著頭看向朗姆。
“是的,合作。我知道烏丸蓮耶那家伙想要殺您,我知道他的計劃。我也知道您之所以同意去見他,肯定也是想殺掉他!
“正巧,我也想殺掉烏丸蓮耶。所以,為什么我們不能合作了?”
和景彌生沒有回答能還是不能,他更關(guān)心另外一個問題,“所以,你為什么要殺烏丸蓮耶?”
聽到這個問題,朗姆淡定的表情瞬間轉(zhuǎn)換為陰沉,“因為他不信任我!他寧愿去信任那個蠢貨琴酒,一個撿來的狗!”
“他不信任我,處處防備著我,指使我去為他賣命,但是一旦做錯,他就要懲罰我,讓我生不如死。神明的遺骸不是那么容易擁有的,他以此把握著我們的生命。而等他成為神之后,我的日子肯定更難過。那我為什么不換一個人……哦不,換一個神投靠。”
朗姆說著說著,便恢復(fù)了平靜,他又變回自己的好好先生,“至于我的計劃……我知道您缺少能量,所以您才會被他們逼到這步。而實際上,烏丸蓮耶把您的遺骸一分為五,分別由他、我、貝爾摩德、琴酒和查特綠持有!
“我可以把我的這份能量……也就是您的遺骸還給您。雖然您可能不信,但貝爾摩德如果知道能換走遺骸,她也會把她的那部分交出來的!
“我知道查特綠他死了。火靈教的事情鬧的很大,我們之間都互相有所耳聞。查特綠的遺骸和能量也在您手里吧?至于琴酒那邊,他自認為自己威脅能到您,但那邊其實是諸伏先生,那條項圈對諸伏先生可沒有任何用!
“所以,您可以立刻獲得五分之四的能量。雖然我不知道這是您全勝時期的多少,但烏丸蓮耶那家伙只有五分之一的能量,您一定能打贏他的。”
朗姆正了正自己的衣領(lǐng),恭敬地行禮,“和景先生,我只需要您成神后殺死烏丸蓮耶還有琴酒,這就是合作的內(nèi)容,很簡單吧?您和烏丸蓮耶以及琴酒也都有仇,就算我不說,您應(yīng)該也會這么做的!
可和景彌生的表情看起來一點也不為這個計劃而心動,他平靜得可怕。
“那么……朗姆。”和景彌生淡淡地說,“如果我現(xiàn)在在這里就殺了你,你有什么反抗的手段嗎?”
他伸出手,一把巨大的黑色鐮刀浮現(xiàn)在手中。巨大的殺意從和景彌生的眸子間溢出,如寒風般席卷整個房間。順著他抬眸的動作,一股足以化成實質(zhì)的殺意圍繞在朗姆身邊。
“朗姆,要知道,我根本不需要和你合作!
可朗姆絲毫沒有因為和景彌生的話語而驚慌,他大笑著指指自己的心臟,“哈哈哈,您太小看我了。我既然早就知道您會替換波本,我怎么不會在真正的波本身上放些小東西了?”
他滿懷惡意地警告道:“如果我死了,波本會跟著我一起死!
可和景彌生卻完全無視這份威脅,面無表情地走到朗姆面前,“那我就把你的手腳舌頭全部砍斷,用火封住你的四肢,用刀割掉你的耳朵,直到安室先生身上的東西被取下來再殺你!
聽到和景彌生的話,朗姆卻大笑起來,“哈哈哈,不愧是冷漠的神明大人,您的設(shè)想有夠恐怖的,我聽了都害怕得睡不著覺咧。”
“但可惜啊,我被換的是心臟。您如果想取走我身上的能量,就必須取走我的心臟。”
“也就是說,如果您要從我身上拿走能量,還不打算把自己的心臟換給我,我就會死。而可憐的安室先生,也會跟著我死。所以您的設(shè)想不可能實現(xiàn),畢竟我們?nèi)祟悾刹皇鞘バ呐K還能活的物種!
“您選吧!
“是和我合作,交換我們的心臟,還是直接把我殺了,然后我?guī)ё呖蓱z的安室先生?我認為我的要求很簡單,您完全沒有拒絕我的理由!
見朗姆露出勢在必得的表情,和景彌生沒有言語。
隨后,他高舉起鐮刀,目空一切地道:“看來你們都錯誤的判斷了安室先生對我的重要性。是我給了你們我一定要救他的錯覺嗎?”
“安室先生死就死吧,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和景彌生不僅完全沒有收手的意思,甚至步步緊逼。
見鐮刀已經(jīng)抬至他的頭頂,朗姆終于明白和景彌生不是在虛張聲勢,他驚恐地往后退了一步,“等等,什么?可是你一直都在救波本。如果,如果他不重要的話,為什么勝利女神號的時候,你要單獨把他一個人送下船?!你當時誰也沒有管,就管了波本一個人!他怎么可能對你不重要?”
“有沒有一種可能,只是我看見流浪貓心生憐憫,而不是因為我不得不去救?”和景彌生冷笑一聲,“看著你們真的把安室先生當成一個寶貝來威脅我,多少有點可笑了。”
“是什么小說看多了?言情還是童話?”
“真可惜啊,這可是殘酷的現(xiàn)實。面對陌生的神明,還是少點用人類的邏輯去思考吧!
和景彌生瞇著眼,舉著鐮刀猛地往下一揮,“那么,再見了,朗姆先生!
“等,等一下!我們還能……”
朗姆瞪著自己唯一的眼睛,嚇得連連后退,他徒勞地抬起手試圖抵擋致命的攻擊。
可惜,黑光閃過,他的身體被斜分成了兩份,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鮮血黏膩地濺到和景彌生白色的鞋上,就像為它繡出朵朵梅花。
和景彌生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尸體,明明被鐮刀劈成兩瓣的心臟漸漸修復(fù),在殘缺的胸腔里面努力的跳動,一下又一下。
似乎是不甘自己的生命走到盡頭,仍然努力地跳動著。每一次跳動,能量就進一步的匯聚,熟悉的能量吸引著和景彌生,他忍不住伸出手。
這不是原罪之石,這是他最重要的心臟,他修復(fù)身軀的最重要的一步。只要取回了它,到時候就算是對抗不了世界線,但只是從這個世界離開是錯錯有余的。
但是……
他的手停在心臟上方不到一公分的距離,不再向下。
和景彌生輕笑一聲,“有沒有人告訴你,過于美好和簡單的獲得勝利的果實,往往不會是戲劇的最末尾。演的很好,我是不是應(yīng)該給你頒發(fā)一個最佳演員獎。”
“烏丸蓮耶?”
隨著和景彌生話語的尾音,尸體胸口的傷口緩慢地凝聚在一起,傷口從下向上逐漸復(fù)原,就像一條被拉上的拉鏈。
倒地的尸體以一種非科學(xué)的行動軌跡站起來,并且睜開了眼。
這具身體的時間仿佛倒退回了鐮刀劈下之前。
烏丸蓮耶臉色陰沉地看著和景彌生。
第123章 最后的交易
“從什么時候開始發(fā)現(xiàn)的?”烏丸蓮耶撕下自己臉上杰克丹尼的面具。他看上去是一個40多歲的中年人, 長相溫和,舉手投足間能看出受到過極其正規(guī)的貴族教育。
他與和景彌生看見的靈魂長相一致,也和安室透形容的朗姆一致。
男性, 中老年,獨眼。
“你知道我能看見靈魂的長相, 并且會找安室先生詢問朗姆的特征, 所以你挖掉了自己的左眼?”和景彌生指了指烏丸蓮耶空洞的眼眶。
“不完全算是, 您也猜到了吧, 琴酒手里那條項圈上的石頭, 我不知道您管它叫什么,但我管它叫諾沃斯, 它曾經(jīng)屬于海倫娜女士。”
“海倫娜女士的兩只眼睛,一只被我?guī)ё? 一只留下給了伊麗莎白小姐,我?guī)ё叩谋闶侵Z沃斯!
烏丸蓮耶整理了一下自己粘上灰塵的西裝, 隨后行了一個古老而優(yōu)雅的貴族禮。
“那么,再次向您問好,和景彌生先生!
和景彌生收起手上的鐮刀, 他早就看出眼前之人根本不是朗姆,而是烏丸蓮耶。但他不確定對方套了雙重皮套的目的為何,干脆順著演戲。
反正他一開始的計劃,便是殺掉烏丸蓮耶, 而看起來對方的計劃,是被他殺掉。
這多少有點意思。
“久仰大名,烏丸蓮耶先生!
和景彌生回以一禮, “至于你問我從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你不是朗姆先生。是從你說你獲得了我的身體開始,我知道貝爾摩德和查特綠身上有我的一部分身體。但寶石雞尾酒的配方是金酒(琴酒), 甜味美思(貝爾摩德)和查特綠,這里面可沒有朗姆。”
“你的品位很好,選的酒名代號都非常適合本人,那我當然也會認為我的代號是有它特殊的意義。畢竟我是唯一的雞尾酒,如果告訴我這個代號沒有任何含義,我是不會信的!
“而如果這個代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那這份多出來的朗姆酒,實在是過于惹人心煩了。我寧愿相信心臟在琴酒身上,也不會相信它在朗姆身上。畢竟,金酒是雞尾酒的心臟,朗姆可不是!
烏丸蓮耶低低地笑出聲,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愉悅而非慌張,“呵呵,感謝您的贊譽,我這點小心思沒想到能被您捕捉到,實在受寵若驚!
“畢竟烏鴉生來便喜歡亮閃閃的物品,我也不例外。從我知道必須尋到一位消失的神明之時,我便覺得自己在尋找一枚世間最大最珍貴的寶石!
“我在想,如果我真的見到了祂,我便在心底呼喚祂為寶石。因為祂是世界上最純凈最無暇的寶石,是珠寶,是明玉,是一切美好的凝聚以及永恒不變的希望!
“祂會帶著我們走出黑暗的迷霧,走出這個無限循環(huán)的長廊,抵達真正的新世界!
“但很可惜……祂似乎不是這么想的……”
烏丸蓮耶抬眸看著和景彌生,溫和而悲傷的笑著,“查特綠,他可以附身在任何一位信徒身上,只要他有一位信徒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就不會死。”
“但他還是死了,死在了有‘寶石’參加的勝利女神號上。”
“那時我就確認,神明祂啊,不僅不想幫忙,還恨不得我們都去死,最好死得干干凈凈,連骨灰和靈魂都不要剩下。”
“查特綠雖然殺了很多人,但他虔誠的希望能復(fù)活神明,并歸還自己手上的能量和遺骸。但他卻死了!
“我困擾這個問題困擾了許久也不明白為什么。人類對于神明來說,固然只是螻蟻,只是砂石,但也沒有任何必要殺死一只一心想幫自己的螻蟻,移開一顆并不擋路的砂石。”
“最后我想明白了,那一定是因為人類一定比我們想象中的重要,甚至重要得多。人類能威脅到神明,神明甚至?xí)蛭覀兯劳。所?#8204;神明才會如此費力地去鏟除一個人類,抹去他所有的痕跡。”
“但我有自知之明,就算我擁有了權(quán)柄,我能在時間的長河里保持自身的不毀。我也沒有任何可以在神明面前顯擺的資格。既然如此,神明在害怕什么,在擔心什么,不是一目了然了嗎?”
“諾沃斯……雖然我叫它新生和希望,但看來這對于您來說,是莫斯才對吧。(注1)”
“也難怪您一直說‘愿寧靜的黑夜陪伴諸位’,畢竟黑夜等待著我們所有人(注2),死亡是誰都逃不過的終點,即使是神明也是如此。”
祂一直都覺得烏丸蓮耶很聰明,但烏丸蓮耶比祂想象的還要聰明,聰明到可怕。
僅僅是一點點的細枝末節(jié),就能推理出全部的真相,甚至能準確的判斷出祂到底在害怕什么。
這確實是足以弒神的智慧,以人類的天資比肩神明。
塔納托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祂并不慌張也不仇恨。祂金色的眸子像一壺美酒,像一輪明月,迷幻而虛無。
神明脫去了一切的偽裝,回到了自己最本來的姿態(tài)。
“新生……火靈教的教義我看過,他認為當下的世界是虛幻的,不真實的。只有神明能開辟出真正的世界,到時候,人們自會走向他們的極樂凈土(注3)!
“而你提到了諾沃斯,你既然給它如此取名,想必你認為它能為你帶來新生。明明掌握著時間權(quán)柄的你又在渴求什么呢?”
“這個世界你們不滿意,你們寄希望于一位神明,或者說,一個擁有神明力量的人打破這一切!
“奧山光正,我多少理解他的想法,你呢?烏丸蓮耶,你在不滿意什么?”
聞言,烏丸蓮耶微垂下頭,歲月雖然無法在他身上刻下真正的痕跡,但蒼老依舊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那我可以和你講一個,關(guān)于我的故事!
“第一世,我的家境優(yōu)渥,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妻子和三個可愛的孩子。我的妻子心地善良,她喜歡做些能幫助他人的事情,我也樂意她去做些自己開心的事情!
“一天夜里,我不在家,有人找上門來,請求我妻子的幫助。我妻子見來人是自己的親叔叔,便讓管家開門請他們進來!
“可惜,她被騙了。”
“等我回到家里時,只剩下了赤.裸瘋癲的妻子,和我三個失去腦袋的孩子!
“犯人很快就找到了,她的親叔叔嫉妒她優(yōu)渥的生活,令人艷羨的家庭,勾結(jié)土匪,里應(yīng)外合,把莊園里的財物洗劫一空,在我家里燒殺搶虐,無惡不作!
“很多女仆因為不甘受辱,選擇跳樓自.盡。我散盡家產(chǎn),多方打聽,花費了數(shù)十年,就為了確保當初的每一個人都得到了他們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
這個故事很不幸,但塔納托斯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畢竟,這世間的苦難太多了,他不會為此感到一絲的難過。
烏丸蓮耶也沒有在意神明的反應(yīng),他繼續(xù)開口說道:“第二世,我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了剛出生的年紀。我很開心自己能回到最初的時間,這意味著我能彌補之前所有的錯處。我可以更有錢,更有權(quán),更重要的是,我不會再失去我的妻子和孩子。”
“可是,您猜發(fā)生了什么?”
“這一世,我沒有青梅竹馬,我的女仆甚至也不是之前熟悉的人。我以為只是我的選擇改變了一些事情,這不重要。于是我在成年后便主動尋到她家去,我這時才知道,她的父親這輩子不僅沒有任何一個女兒也沒有任何一個兄弟。”
“我的妻子,就這樣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烏丸蓮耶目光深邃悠遠地看著眼前的神明,“您猜是為什么?”
塔納托斯的表情總算有了一絲變化,祂微微蹙眉,嘴角也抿成一條直線。有一個祂不想承認,但卻合理的解釋纏上祂的心頭。
烏丸蓮耶注意到塔納托斯表情的變化,他暢快而又愉悅地大笑起來,“哈哈哈,神明啊神明,我原以為你不會承認,但看來,你是根本就不知情啊。”
“這世間的靈魂一直在減少,每一世都有我熟悉的人和我真正的永別,每一世都有人再也無法和世界一起重生。但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一顆心臟,一顆失去了一切,單獨跳動著的心臟。”
“每一世過去,這顆心臟就會更加完整。漸漸地,心臟上方長出了血管,長出了骨骼,長出了皮膚……”
“它在復(fù)原,即使這個世界的時間一直倒退,但它一直在生長!
“你覺得我該怎么想?”
“嗯?神明大人,我請問您,我應(yīng)該怎么想?”
烏丸蓮耶微笑著,塔納托斯卻從他的表情里面看出了嘲諷和不甘,但祂也反駁不了什么。祂的蘇醒需要能量,祂一直都知道肯定有人會為此付出了代價,但祂并不會為此感到愧疚。
亡靈本就是死神的食物,沒有人會因為自己吃了頓飯而對米飯感到愧疚。
“所以你便希望這顆心臟的主人能夠蘇醒,終結(jié)這個無限循環(huán)的世界?”
“不,”烏丸蓮耶輕笑一聲,“我希望祂能去死!
“如果祂是惡魔,我便是上帝,如果祂是上帝,我便是惡魔。我要親手斬斷祂的羽翼,剝?nèi)?#8204;祂的皮膚,吸干祂的血液。讓時間逆轉(zhuǎn)回祂未曾到來的那刻,把所有被祂掠取的靈魂全部帶回這個世界!”
“我既是上帝也是惡魔,因為我要逆轉(zhuǎn)時間的洪流,讓死者復(fù)生!”
“為了完成這個目標,我愿犧牲一切!”
第124章 最后的交易
“犧牲……”
塔納托斯似乎聽到了好笑的事情, “據(jù)我所知,你這些年過得挺好的,稱不上什么犧牲吧?”
“你犯下的罪行, 不說在人類眼中,在我眼中也稱得上罪大惡極。放在我的世界, 可是要被判去塔爾塔羅斯永生永世受罰的程度!
在這世界上, 只要知道組織罪行的人, 沒有一個不認為它應(yīng)當罪該萬死。那些受害者的血淚和冤屈, 痛苦和掙扎, 都淹沒在這只巨型的烏鴉啼叫聲下,無處述說。
他們原本璀璨光明的人生, 只因為一片鴉羽覆蓋住了天空,從此便變得暗無天日。
塔納托斯再不為人類的情感而動容, 也會因此感到同情和憐憫。祂擁有許多人的記憶,那些和組織相關(guān)的記憶, 就像是一間黑暗得照不進一絲光亮的房間。
呆在里面的人沒有希望,沒有光明,甚至最后逐漸失去自我。
如果現(xiàn)在和祂說, 烏丸蓮耶自詡為正義,祂多少為這些冤魂感到不值。
可是烏丸蓮耶的思路異于常人,又或者說,在他的思維里, 他已經(jīng)自成一套完整的邏輯,不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擾。
“罪大惡極?不,我之所以被世人認為是罪惡的。不是因為我想成神或者弒神, 也不是因為我想拯救這個世界,而是因為我無能!
“我沒有辦法一個人解決問題, 我甚至不知道該怎么解決問題,所以我需要靠不斷地犧牲他人,來達成我的目標!
“就像我明知道死去的人不會再回來,我也無力阻止他人的死亡。我無法阻止意外和紛爭,我也無法阻止生老病死的自然規(guī)律。”
“我想要延長人類的壽命。如果我沒辦法阻止死亡,我就讓死亡降臨的少一點,慢一點,我希望可以拖慢他們死亡的步伐。我的想法是錯的嗎?是罪惡的嗎?我不認為!
烏丸蓮耶低低地笑了起來,他的表情溫和而悲傷,比起塔納托斯,也許他更像是那個悲憫世人的神明。
“但問題在于,我太過于愚蠢和無能。我空有愿望而不知道方法,我空有目標而沒有能力。所以我不得不做大量的實驗,犧牲大量的人來達成我的目標。”
“我知道實驗中死了很多的人,每一個實驗者都有專門的檔案,他們每一個我都記得名字。如果你只看實驗,我無疑是罪惡的。但我的目的只是為了讓這個世界的人少死一點,最好一個也不要死!
“可如果我是神明,我只用高坐在神位上,然后輕易地揮揮手,就能播下我的福音,讓人們長生不老,永世安康。”
“這個時候,沒有人會因為我的愿望受到苦難,也沒有人會指責我為罪惡,甚至他們都會贊頌我的仁慈和善良。”
“神明大人,你明白了嗎?我之所以犧牲他們,不是因為我想,也不是因為我是生性邪惡,而是因為我無能。”
“但當我能擁有足以改變一切的實力時,我就不再是邪惡,而是正義。”
“而你,神明大人,你明明擁有足以改變一切的實力,你可以輕易的拯救他們,不用像我一樣犧牲這么多人,但你卻拒絕拯救他們。我們兩方,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邪惡?”
善良從來都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施舍。他如果要以人類之軀挑戰(zhàn)神明,他就不可能顧得上善良。但真正上位者的神明,卻選擇袖手旁觀。
所以,到底是應(yīng)該譴責他身為弱小者的求生,還是應(yīng)該譴責塔納托斯身為強大者的漠視?
可塔納托斯沒有絲毫被罵的自覺,祂平靜地看著烏丸蓮耶,“但我不是人類,我沒有任何義務(wù)拯救人類。人類對于我來說,只是食物。如果食物稀少,你只會選擇多種點種子,多施點肥,而不是把自己殺了去埋地里!
“不過你說的對,對于神明來說,世間的一切沒有對錯善惡之分。只要你有能力改造這個世界,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至理名言!
“但你是人類,烏丸蓮耶。道德向來是人類繁衍路上必帶的枷鎖,你突破了枷鎖,自然會被認為是邪惡。你對于你的同族所進行的殺戮,不會因為你的目標為何而發(fā)生變化。”
“我明白你想說什么,道德畢竟只是為了制約力量不足的人類。但你的目標是比肩神明,那人類的道德自然不該約束你的行為!
“但我能告訴你,道德是一種制約也是一種保護,規(guī)則也同樣是一種制約和保護。你要沖破身為人類的道德和規(guī)則,就需要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
“你確定要這么做嗎?”
塔納托斯已經(jīng)明白了烏丸蓮耶的意圖,祂也并不打算阻止對方。
烏丸蓮耶似乎錯誤地理解了祂和原罪之石的關(guān)系,他認為只要殺了自己,就可以終結(jié)這個世界的循環(huán)。
畢竟在烏丸蓮耶的視角里面,是因為塔納托斯的出現(xiàn),這個世界才會不斷的循環(huán),人類的靈魂才會不斷的減少。
他認為一切都是因為塔納托斯的到來,是祂的罪過。
而如果他能弒神,那么一切都能改變。
烏丸蓮耶察覺到塔納托斯害怕取回遺骸,并認為取回遺骸會導(dǎo)致神明的死亡,所以他試圖欺騙塔納托斯接觸自己的心臟。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起了作用,他只能粗淺地把整個東西都丟進陷阱。
可惜,塔納托斯發(fā)現(xiàn)了異常,祂并沒有遵循自己的本心,取回自己的心臟。畢竟烏丸蓮耶的權(quán)柄是時間,那他的心臟一定侵染了原罪。
對于烏丸蓮耶來說,既然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弒神方法已經(jīng)失敗,那就只能被迫走第二條路——成神。
他會在成神后逆轉(zhuǎn)時間,把世界倒退回塔納托斯未曾到來的那天。
這是相當瘋狂的計劃,而且成功率幾近于零。就算烏丸蓮耶的身體被祂的心臟影響了數(shù)百年,他的身體也絕不可能承受住成神帶來的沖擊。
但塔納托斯并沒有阻止的意思,既然烏丸蓮耶做出了選擇,祂就絕不會干預(yù)對方的選擇。
只是……
烏丸蓮耶詫異地看著神明的眼中劃過一絲不解和同情。似乎對方在費解他的選擇為何如此的錯誤,可憐他的結(jié)果是如此的悲慘。
“看來您已經(jīng)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了,而且您知道這不會有好的下場,”烏丸蓮耶沉吟了片刻,“我會死?”
“不……生不如死”
持有時間權(quán)柄成神的結(jié)果和空間一致,都是被世界線一點點地蠶食,然后清醒地看著自己肢解死亡。
塔納托斯想了想,用人類可以理解的方法形容道:“就像把你裝進一個鐵桶里面,再往里面放進一個老鼠,老鼠餓了啃噬你的肌肉,渴了就喝你的血液,想玩了就用爪子刨開你的內(nèi)臟!
“你能感受到老鼠殘缺的牙齒在撕咬你的皮膚,你的鮮血在你的身上流淌。你能感覺到老鼠骯臟的爪子在抓破你的肌肉,毛茸茸的鼠頭埋入你的內(nèi)臟!
“你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等死,但在這個期間,你只能一直清醒著,甚至沒有辦法昏迷過去!
“直到你的骨頭都被啃噬殆盡,你的腦袋才會掉進桶里。你能看見那只因為你而變得肥碩的老鼠,它在打量下一次應(yīng)該吃掉你的哪里。你會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喪失意識和思維!
“但這是個好消息,因為你總算可以死了!
“可惜,這不是人類能夠承受的酷刑。人類常用千刀萬剮來形容刑罰的恐怖,但對比這個,千刀萬剮都只是輕松的。烏丸蓮耶先生,你可能在裝進桶的那一刻就受不住而精神崩潰。但那個時候,你已經(jīng)沒有后悔的權(quán)利了!
“而且你誤會了什么,你口中的沃諾斯,確實只是權(quán)柄和能量的濃縮體。嚴格意義上,它不會殺死我只會讓我變得更強大,真正殺死我的,是因為我僭越了高天之上的統(tǒng)治。”
“而我不愿意取回權(quán)柄的原因也很簡單,我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所以我絕不愿意經(jīng)歷第二次!
“如果你自認為自己愿意犧牲,并且能夠撐完這場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束的酷刑,那你就去吧!
烏丸蓮耶的表情沒有變化,他微抬起頭看向在地下室中并不能看見的天空,“我一共殺了26,793人,如果殺一個人需要坐十年的牢,我需要坐267,930年,我會活這么久嗎?”
塔納托斯嘲諷地輕笑了一聲,似乎在譏諷烏丸蓮耶的無知,“我不知道,在得到時間權(quán)柄后,人類的時間尺度并不能衡量你的時間。運氣好的話,只覺得是一瞬,運氣不好的話,可能是永恒!
“如果你能理解這句話的意義,并仍然愿意為此犧牲,我也同意把我目前所有的權(quán)柄交給你,幫助你走完成神的道路。”
“嗯?”
烏丸蓮耶微皺著眉,眼神中充滿了疑惑,“你明明不愿意死,也不愿意為了人類付出。為什么突然愿意幫助我?”
“幫助?”塔納托斯有些好笑地搖頭,“不……我是不想死,但如果世界線只是需要有神明用生命去填祂的窟窿洞,你又愿意去當填窟窿的人,我為什么不搭把手?等你去填了窟窿,祂就不會老盯著我殺了!
“我當了很久的神明,這個位置沒有人類想象中的好。人類無能為力的事情,變成神明也一樣無能為力。如果在一切結(jié)束之后,我還能是神明,我自然高興。如果我不能,世界線選擇收走我手里的一切權(quán)柄,我也不介意!
“成為人類沒有什么不好的,我說不定還能當個廚師,做出美味的糕點!
“但是你,烏丸蓮耶,你沒有結(jié)束一說。你會被困在永恒的絕望里,這份絕望可比你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一切都絕望得多,你真的對此有充分的心理準備嗎?”
烏丸蓮耶沉默了,他沉默的原因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這一切和他想象的不一樣。他以為故事的最后,要不是他用計謀騙殺了神明,要不就是他強行成神,然后被神明像碾碎蟲子一樣斬殺。
他的結(jié)局可能是個卑鄙的小人,也可能是個可笑的小丑。
在他的計劃里,他從未想過自己真的可以成神。
但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像是一位孤身救世的英雄,這多少有點好笑。
“我從未想過人類可以真的改變這個世界……但我現(xiàn)在成為了那個人類,這種感覺真奇妙。如果我的犧牲能讓一切走到終點,我沒有理由不去嘗試!
“我會成為神明,然后把時間逆轉(zhuǎn)回到一切的最開始!
“我會終結(jié)這個無限循環(huán)的噩夢。”
烏丸蓮耶越說越平靜,他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
見此,塔納托斯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和同情。人類對未知的事物只能靠已有的知識去推測,他們并不能想象出自己未曾見過的東西。所以,烏丸蓮耶并不知道自己要面對什么。
但正如烏丸蓮耶自己所說,他殺了26,793人,如果殺一個人需要坐十年的牢,他需要坐267,930年。而實際上,他不會活這么久,所以他所謂的犧牲,甚至無法為自己的殺戮贖罪。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回去吧,去取回所有的遺骸,我會幫你成神!
第125章 最后的交易
和景彌生斷開了和諸伏景光的對話, 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的諸伏景光只能坐在車里發(fā)呆。他不知道和景彌生突然和他斷聯(lián)的原因,只覺得恐怕是有什么不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發(fā)生了。
而在他身旁,貝爾摩德正一管接著一管, 一刻不停地喝著藥。
與其說是藥,空氣中彌漫著的味道感覺更像是血液, 還是人類的血液。
“和景先生, 你也要來一點噩夢嗎?”貝爾摩德見諸伏景光的視線投過來, 總算緩過來的她甚至開起玩笑般地遞出一管噩夢。
“……不了, 謝謝!
無法判斷貝爾摩德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和景彌生到底認不認識這個奇怪玻璃管里面的東西,諸伏景光只能選擇先靜觀其變。
“呵呵, ”貝爾摩德捂嘴笑道,“之前聽杰克丹尼說, 你讓他悄悄收走了大久保亞盛家里的所有噩夢!
她踢了踢腳旁的箱子,里面響起清脆的玻璃碰撞聲, “組織別的沒有,噩夢還是管夠的!
噩夢?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他記得之前彌生有和他講過,應(yīng)該是組織研發(fā)的, 類似毒品一類的東西才對。為什么貝爾摩德卻把它當止痛劑,或者萬能藥在用?
“那是因為烏丸蓮耶在給你們供血。你們只要離開噩夢,就會因缺乏能量而感到抓心撓肺的疼痛。”和景彌生打開車門,低頭溫聲道, “辛苦了,hiro,出來吧!
正感覺自己好了一點的貝爾摩德, 看著兩個和景彌生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嗯?”
而靠在車邊抽煙的琴酒則是一個踏射起步, 拿著手槍就沖了過來。就在他跨過車輛走到跟前時,被和景彌生身后的男人抬手制止,“別激動,GIN。”
聽到烏丸蓮耶的話,琴酒停下了動作。他打量著兩人,臉色陰沉得可怕,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看上去先生和和景彌生達成了某種協(xié)議。
看見琴酒因?qū)Ψ?#8204;一句話就停下,多少感覺到不對的諸伏景光用目光掃過站在和景彌生身邊的獨眼男人,下意識皺眉問道,“朗姆?”
“不是,這位是組織的BOSS,烏丸蓮耶先生,我和他達成了合作。對了……項圈的事情就麻煩你了!焙途皬浬仡^溫柔地笑著,看向烏丸蓮耶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位老友。這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大感疑惑不解。
而和景彌生的表情,更是讓剛才見識過塔納托斯冷漠臉的烏丸蓮耶忍不住咂舌。
這位神明的演技,會不會也太好了點?現(xiàn)在哪里有剛才一副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姿態(tài)。
“合作?”諸伏景光這輩子也沒想到自己能聽到這句話,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彌生你和……組織的BOSS的合作?!”
他抬起手想要說什么,但半天只能憋出來一句:“不是,等一下,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突然一下變成了這樣?”
“……我覺得這句話應(yīng)該由我來說……”一旁的貝爾摩德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們在干什么?”
“呵呵,貝爾摩德,是我理解錯了和景先生的想法,原來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烏丸蓮耶和藹地向諸伏景光伸出手,“抱歉,你是蘇格蘭對嗎?我聽說過你的事情,對你的遭遇我深表遺憾!
說得和你沒關(guān)系一樣。
諸伏景光心情復(fù)雜又無語地看著烏丸蓮耶伸出來的手,一點也沒有回握的打算,甚至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這只手給他砍下來寄回日本展出,“是,你想說什么?”
“抱歉,我只是想先把你脖子上的項圈取下來。雖然你戴著可能沒什么感覺,但和景先生會很不舒服!睘跬枭徱锨耙徊剑焓钟麕椭T伏景光摘下項圈。他們合作的第一步,和景彌生的要求便是取下諸伏景光現(xiàn)在戴著的項圈。
見烏丸蓮耶的手快伸到自己面前,雖然明知道對方真的只是打算幫他解開項圈,但諸伏景光還是下意識后退了一步。他狐疑又憤恨地看著烏丸蓮耶,思考片刻后才偏頭看向和景彌生,“……真的假的?”
彌生你真的和組織達成了合作?為什么?
“真的,”和景彌生聳聳肩,“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你受到的教育如此,也確實受到了組織的迫害,甚至失去了生命。”
“但我和烏丸蓮耶溝通過發(fā)現(xiàn),我們的利益確實完全一致。安室先生說的沒錯,利益和目的才是判斷一個人是否值得相處的辦法。當我們知道利益一致時,我們就打算合作了。當然,這不會讓你難做的,別擔心,hiro,我們的合作與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也不會有任何……嗯……組織以外的人受到傷害。”
烏丸蓮耶也跟著笑了笑,“就是這樣,蘇格蘭先生。哦,抱歉,也許你更喜歡我叫你的本名?諸伏先生?”
“……”這真是沒想到的對話源源不斷,諸伏景光欲言又止。
“還是叫我蘇格蘭吧,我能問問是什么利益嗎?”
“噓,這個等會兒再問。”和景彌生笑瞇瞇地伸手比了個噤聲,“先讓烏丸蓮耶先生幫你把項圈取下來。他說的沒錯,這東西對于你來說沒有任何影響,但對于我來說不是。請不要在餓著肚子的人面前大快朵頤,這簡直是在考驗我的意志是否足夠堅定!
雖然諸伏景光很想拒絕,但既然彌生都說自己很難受,他還是低下頭讓烏丸蓮耶把項圈取下來。
琴酒雙手環(huán)胸,有些困惑地打量著這幕,雖然他因?qū)OSS的敬畏心還是讓他沒有選擇開口反駁,但心理的警戒值已經(jīng)拉到最滿。
他不動聲色地往后退到一個較為安全的距離,然后拉開車門,斜靠在門框上。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什么叫‘不會有組織以外的人受傷’,換言之,不就是組織里面的人要死嗎。如果說和景彌生最想殺組織里面的誰,琴酒自認為自己能排名第一位。
畢竟伏特加前段時間,還嚇得一直和他說寶石會不會報復(fù)他之類的話。他對自己干了什么事情,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和景彌生想要報復(fù)他,是很正常的事情。
貝爾摩德無心觀察琴酒的小動作,她仿佛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頗有些愉悅地笑著,“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您已經(jīng)決定好了嗎?”
烏丸蓮耶慈祥地笑著,“是的,我親愛的孩子。我們總算能夠脫離這間地獄,通往新生的大門。和景彌生先生答應(yīng)他會傾其所有為我們達成目標!
“真的嗎?太好了!”貝爾摩德只覺得自己從未如此開心,“我們總算能結(jié)束這場刑罰了!
她因帶有烏丸蓮耶的血液,雖然無法在每一世保持完整的記憶,但每一世都會在年紀增長時不斷地想起以前的記憶。那些壓抑,悲傷,絕望的記憶,在每一天的夢里向她砸來,她無法安睡,甚至不敢合眼。她只要活得越久,就會越痛苦。但這種痛苦沒有止境。因為下一世,再下一世,她都會在夢里和之前的自己見面,然后再體驗一次當初的絕望。
“傾其所有?彌生……你能告訴我,你在做什么嗎?”諸伏景光遲疑著后退了一步,只覺得事情的展開超出他的想象。他原本以為他們應(yīng)該會是組織的敵人,他們應(yīng)該把烏丸蓮耶的頭砍下來,或者把他押送到日本,接受正義的審判。
但現(xiàn)在,他們和諧得就像是什么相見恨晚的好朋友。
“嗯……稍等一下,烏丸蓮耶先生,道別就到這里結(jié)束了吧,你還有什么想和他們說的嗎?”和景彌生笑瞇瞇地召喚出鐮刀,“如果已經(jīng)道別完了,我就動手了!
什么?動什么手?
諸伏景光只覺得腦子一團漿糊,根本跟不上他們的思維。他下意識抬頭看去,卻看見烏丸蓮耶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那抹不忍就如同鏡中花,水中月,很快就變成了死一樣的平靜,他輕聲說道:“那麻煩您了!
烏丸蓮耶的話剛落。
“砰!砰。
劇烈而密集的槍聲就在耳邊響起。
琴酒顯然早就察覺到了殺意,他在烏丸蓮耶還未回答開始,就立刻抬槍對準和景彌生頭連開了9槍。
可和景彌生沒有移動,甚至連眼神都不看向琴酒。他用手輕揮過眼前,等再次展開手掌時,9顆子彈整齊的躺在他的手心。
他松開手掌,子彈像花朵一般落下,在地上砸出清脆的樂音。
琴酒沒有猶豫,他從懷中拿出一枚炸彈就丟了出去,然后轉(zhuǎn)身就跑。
“唔……別跑啊,拿了我的東西,現(xiàn)在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和景彌生似乎有些困擾地歪著頭,見琴酒沒有任何多余動作地開門,上車,加速駛離。他便向前邁出一步,微風從他的衣擺處吹拂,眾人眼前一花,下一秒,他一個閃身就出現(xiàn)在琴酒的車前。
饒是琴酒也被和景彌生突然出現(xiàn)在引擎蓋上的一幕嚇了一跳,他迅速偏頭躲過致命一擊,然后猛打方向盤試圖甩掉和景彌生的同時,抬起手中的槍就是清空彈匣。
可再多的攻擊,對于一位真正的神明來說,又有什么用呢?
和景彌生只用抬起鐮刀輕輕向下一揮,連子彈都能防住的越野車被憑空砍成了兩半。車輛因為慣性在地上拖行,刺耳的摩擦聲震得每一個人都心里一顫,煙塵四起,一道人影從空中慢慢浮現(xiàn)。
“如果你覺得不公平,你就當這是我對你當初的報仇吧,琴酒先生。”
隨著和景彌生的話語落下,鮮血像泉水一樣從車的斷面處涌出,流淌在地上,把整個地面都染成了紅色。
人類在神明面前,脆弱得仿佛豆腐或者紙片,神明只需要稍微認真一點,就是人類無法反抗的結(jié)果。
“和景先生……你太暴力了吧,完全可以讓琴酒死得更……完整一點?”
烏丸蓮耶雖然這么說著,但他還是直接蹲下,掏出了尸體上的肺。然后在諸伏景光驚恐的目光中,從手里拿出一把小刀,原地給自己動了一個開胸手術(shù)。
“我以為這樣你取得會更方便,你看都不用解剖了!焙途皬浬柭柤纾叭绻你介意,我也可以完整一點。”
“那我感謝您的體貼,確實方便很多!
“不用謝!焙途皬浬Σ[瞇地回頭看向貝爾摩德,“伊麗莎白給你下的毒讓你很痛對吧?沒關(guān)系,馬上就解脫了哦!
說完他也不等貝爾摩德的反應(yīng),直接高舉起鐮刀,“那么,也和你說再見了,貝爾摩德!
黑光閃過,又是一道巨大的血跡噴濺在地面之上。
這位曾經(jīng)以美貌和智慧著名的女性,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下。
至此,所有祂尸體被分解的部分都收集完成。
第126章 最后的交易
諸伏景光緊皺雙眉, 就在剛剛,剩下的人如驚弓之鳥,瞬間跑得一干二凈。只有伏特加還站在斷成兩截的越野車旁, 他也沒有任何動作,垂著手, 只是呆滯地看著眼前的尸體。
見狀, 烏丸蓮耶低嘆一聲, 走上前, 伸手輕拍伏特加的背部, “離開這里吧,伏特加, 剩下的事情和你無關(guān)!
伏特加就像是一只被摔壞的士兵玩偶,他一卡一頓地抬起頭, 雙眼空洞地看向自己并不熟悉的BOSS,“……為什么?大哥他, 他明明,只是聽你的話行動……”
你為什么要殺了他,他明明什么也沒有做?
隨著思維的回轉(zhuǎn), 伏特加憤怒地扭頭,他的手搭在槍上準備抽出。就算BOSS表現(xiàn)出來非人的特質(zhì),靠他根本不可能做到殺死對方,他也要為大哥報仇。
但面對手下激烈的反抗, 烏丸蓮耶沒有動作,他沉默地看著伏特加,任由對方把槍口抵在自己的額頭。他的眼中流淌著復(fù)雜的感情, 連不善感情表達的伏特加都從中讀出了愧疚和悲憫。
觸及此,伏特加扣下扳機的動作一滯, 這個表情他熟悉又陌生。
就好像他的父母去世時,教堂的神父看他的表情。那種充滿關(guān)心卻無能為力的表情,那種悲天憫人又無計可施的表情。
可還沒等他回過神來,烏丸蓮耶就開口道。
“我知道,琴酒他一直都很聽我的話。貝爾摩德那孩子還經(jīng)常和我鬧脾氣,為我找點事情做,但琴酒從來沒有!
“朗姆,貝爾摩德,琴酒,他們?nèi)齻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把未知的事物放在他們身體里面!
“但貝爾摩德身體里面流淌著的是我的鮮血,就算她不接受神明的遺骸也沒有第二個選擇,我的血液早已經(jīng)給她帶來了永世的詛咒和痛苦,她無處可逃。至于琴酒……我當時遇到他的時候,他就快死了,我不得不把最后一份神明的遺骸給他。”
“所以我并不是想殺琴酒,只是單純因為我當初想要救他,而我除了神明的遺骸,想不出第二個方法。但同樣的,早該逝去的生命存活到了現(xiàn)在,他必須要為當初的活命付出代價。我認為這是公平且合理的!
“至于朗姆,他很忠心,就算我因為神明的遺骸更重用琴酒,他也沒有說過任何的怨言。在海倫娜女士去世后,我也不打算讓朗姆再失去一只眼睛。朗姆為我付出的夠多了,而事情也沒有到他不得不犧牲的地步。”
“我想,我已經(jīng)解答你心中的疑問。所以伏特加,從這里離開吧,我會讓一切回到最初的起點,到時候你們自然還會相見!
烏丸蓮耶伸手撿起地上的帽子,帽子的主人很愛惜它,上面的綢緞熠熠生輝,但此時上面卻沾滿鮮血和塵土。
“拿著它離開吧!
伏特加怔怔地看著烏丸蓮耶手里的高禮帽出神,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緩緩放下手里的槍。
他望著禮帽呆立了幾秒,最后還是選擇從烏丸蓮耶手中接過高禮帽,轉(zhuǎn)身把自己頭上的禮帽取下,蓋在了尸體上,他低聲說道:“我聽不懂這些,BOSS,我只想問你一句,你真的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嗎?”
他知道自己的腦子不如別人好使,更比不上高瞻遠矚,算無遺漏的BOSS。但他還是隱約察覺出了烏丸蓮耶話語下的暗流涌動。
他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但他也能聽出來,BOSS不想殺他們,做出這些也是無奈之舉。
烏丸蓮耶笑著道,“我知道,我從未有任何一刻比現(xiàn)在更清醒,我會為你們開辟道路,解決阻礙。到時候,你們可以在更友善,更正常的環(huán)境里面相見,不好嗎?”
友善?正常?
指的是像那些傻子一樣去朝九晚五的上班,苦哈哈地給上司和客戶鞠躬,就為了那么一點破錢?還是指的找個不好看的胖老婆,生三四個小蘿卜頭,一輩子上班就為了給他們掙房子錢?
是他嫌組織里面賺的錢不夠多,還是嫌自己的小弟不夠多,還是嫌泡的妞不夠好看?
伏特加欲言又止,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生活是不正常的。
看見伏特加的表情,烏丸蓮耶無奈地輕笑著,溫柔而悲憫地說道,“我知道,你們根本沒有感受過正常的生活,所以你并不明白我說的話有什么意義!
“你們看見幸福的人只會感覺憤怒,看見天真的人只會覺得他愚蠢,感受到有人對你的付出只會以為對方在算計。你們防備、猜忌、為了不受到傷害所以選擇不去相信。因為沒有得到過愛,所以拒絕付出任何的愛!
“你們自認為自己瀟灑果敢,活得自由且肆意。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愛。你們以為自己足夠強大,可以憑借自我消化一切情緒,可以憑借自己解決一切。”
“但伏特加,我從來沒告訴過你們,這是不正常的!
“我體驗過正常的人生,有幸福的家庭,有體貼的妻兒。我知道正常人不用擔心自己會在下一秒死亡,不用擔心信任的朋友會在背后捅我一刀。痛了就哭,開心就笑,生氣了就罵人,簡單,平凡,但真正足夠自由的人生。”
“我希望你們也能過上這種生活!
“當然,你可以選擇不過這樣的人生,但我想給你一個可以去過這種人生的機會。伏特加,你當初走上這條路,真的是自愿的嗎?你真的有選擇的權(quán)利嗎?”
當然沒有。
相信組織里面的其他人也沒有。
所以伏特加沉默了。
在此之前,伏特加從未真正見過這位神秘又名聲赫赫的上司,但現(xiàn)在,他竟然詭異地生出,BOSS也許真的是為了他們好的感覺。
即使明明剛剛他還殺了琴酒和貝爾摩德。
伏特加沉默良久,他望著這位陌生但真誠的上司,心中涌起一股他都不知道何處升起的酸澀感。
“我明白了,那么祝你成功,BOSS!彼f完便轉(zhuǎn)過頭去,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被BOSS巧舌如簧洗了腦,還是今天的一切本就是一場沒有邊際的噩夢。
他只知道,他沒有死,但大哥死了。
他想要離開這里。
烏鴉的羽翼被砍斷,附著在上面的羽毛也只能跟著鐮刀落下。
仍然在原地的三人看著伏特加搖晃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中。
“所以……現(xiàn)在能講是什么情況了嗎?”諸伏景光忍不住嘆口氣,他有些頭疼地揉揉額角,即使他現(xiàn)在沒有“頭疼”這個生理現(xiàn)象。
和景彌生收回鐮刀,他無所謂這些人的離開還是反抗,既然烏丸蓮耶有心勸伏特加離開,他也沒有追上去殺人的想法。
“Hiro,雖然整件事情和你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但我可以為你講一下我和烏丸先生的合作,同時還有我們?yōu)槭?#8204;么要合作。根據(jù)烏丸先生所說,這個世界在不受他控制的循環(huán),循環(huán)區(qū)間是從他出生到他死亡。”
“而在他出生到死亡的這個過程中死亡的人,靈魂會被我殘留的遺骸吞噬,而后每一次世界重啟,我的遺骸都會生長一部分。”
“為了不誕生出一個未知的生物,并阻止遺骸繼續(xù)生長。烏丸先生做了大量的實驗,最后試圖把遺骸放進人類的身體里面限制其生長,這次他成功了。”
“當然,我對此完全不知情,我是在今年4月3號才恢復(fù)了意識,沒有任何之前的記憶。我甚至也無法保證那個遺骸真的恢復(fù)完全后,里面是否還誕生的是我的意識!
“同時,烏丸先生考慮到世界的循環(huán)區(qū)間是他自己的生命長度,所以他自然就想到了長生不老。只要他不死,這個世界就不會循環(huán),死去的靈魂也不會被未知的事物吞噬!
“這就是組織研究長生不老藥的原因。當然,烏丸先生也想過去成為數(shù)字生命,把自己的意識上傳到計算機里,但失敗了。”
“在研究長生不老藥也失敗后,烏丸先生試圖殺了我。他以為我是導(dǎo)致這一切的幕后真兇。當然,我在發(fā)現(xiàn)烏丸先生的陷阱后,向他解釋我其實對此并不知情,而且我同意他去成為神明!
“我會交出我目前所有的能量和權(quán)柄,幫助他成為神明。到時候,烏丸先生會使用時間權(quán)柄,把世界逆轉(zhuǎn)回我到來之前。而我,因為伊麗莎白之前換給我的眼睛中含有一絲時間的權(quán)柄,我可以保住自己不滅!
“嗯……就是大概會變成地縛靈那種級別的存在!
“但這樣的話,世界線也沒有理由殺我了,因為烏丸先生會幫我去替死。他成為神明后,為了逆轉(zhuǎn)時間而使用的時間權(quán)柄的分量,一定會讓世界線毫不猶豫地把他絞殺。當世界線吞掉了時間權(quán)柄的持有者,我就安全了!
“烏丸先生的心愿就是逆轉(zhuǎn)時間,拯救世界,自己的死活無所謂,我的目的就是活著就行。所以這樣子看,我們的合作也就順理成章了吧!
和景彌生笑瞇瞇地伸手拍拍諸伏景光的后背,“當然,地縛靈是沒辦法離開屋子的,到時候還要麻煩hiro你找我啦,不然我都只能一輩子困在房間里面出不來了。”
“什……”諸伏景光皺眉疑惑地看著眼前笑容滿面的兩人,“彌生你可是神明,你真的愿意變成一只地縛靈嗎?至于……烏丸先生……我對你的一切都是靠我的想象,雖然你現(xiàn)在和我想象的差別很大,但我對此不做評價。”
“我只想問,你們兩個都打算為此犧牲嗎?”
他怎么一點也不信呢?
一個是手眼通天,一呼萬應(yīng)的黑手黨BOSS,不說多肆意瀟灑,為所欲為,但肯定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幾個能比他活得更舒服的了。
另外一個是世間唯一的神明,還是以人類靈魂為食的神明,就算是有世界線在暗中謀劃,也不至于為了救人類把自己搭上吧?
他們兩個真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這樣想的嗎?
第127章 最后的交易
“成為地縛靈也比死了好吧, 有烏丸先生替我去死,我沒有什么不樂意的!焙途皬浬鸁o奈地聳聳肩,“畢竟我把所有的權(quán)柄都拿回來, 也打不過世界線,反抗沒有什么意思!
烏丸蓮耶也附和道:“我已經(jīng)活了很久了, 繼續(xù)活下去也只是徒增我的痛苦。如果我一個人的犧牲可以結(jié)束這場噩夢, 我沒有理由不同意吧。”
“而且, 我是一個人類, 以人類的身份挑戰(zhàn)神明, 成為神明,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現(xiàn)在卻實現(xiàn)了。我打破了人類的規(guī)則成為神明,也未嘗不能打破神明的規(guī)則, 挑戰(zhàn)世界線!
“如果我信守規(guī)則,循規(guī)蹈矩, 懦弱膽怯,我早就在無盡的循環(huán)中失去反抗的能力。只有不斷的堅持和反抗,才能為自己創(chuàng)造出生存空間。外部的壓力不會讓我屈服, 只有自己本身的放棄才是最終的屈服。”
“我會抗爭到最后一刻,為此將不惜任何代價。”
“這就是我在這場無限循環(huán)的噩夢里學(xué)會的生存方式!
聽到兩人的發(fā)言,諸伏景光沉默了,彌生比他想象的更不在意權(quán)勢和地位, 而烏丸蓮耶更是完全顛覆了他的所有想象。
烏丸蓮耶甚至比所有人看起來都更像是個正派人物。
這多少有些離譜。
“我明白了,不過這件事情本身就和我無關(guān),你們既然達成了合作, 我也無法阻止你們!敝T伏景光默默后退一步,他的目光看向和景彌生, 溫柔而擔憂。
他不在意烏丸蓮耶,烏丸蓮耶再怎么說,也只是個人類,想要成神,必須獲得和景彌生的幫助。
但和景彌生很重要,一方面,他對和景彌生充滿了感激和信任,畢竟是和景彌生把他從死亡中拉回來的;另外一方面,事情的走向完全由對方控制,如果他不想交出權(quán)柄和能量,烏丸蓮耶根本不可能成神。
“別擔心,hiro,不管我們失敗還是成功,你都不會有事的!焙途皬浬鷾\笑著割破自己的手掌,金色的神血像不要錢一樣從他的掌中源源不斷地流淌。他緊握著手鏈,一道溫暖柔和的光芒從他指間泄出,但絕不刺目。
諸伏景光只感覺一道暖流從心中開始向四肢涌出,從未有過的力量從手里浮現(xiàn)。他遵循心中的想法,讓力量流轉(zhuǎn)全身,隨后為自己凝聚出了實體。
他成為了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
他怔怔地看著和景彌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和景彌生滿意地點頭,隨后伸手將手鏈遞給對方,“hiro,我把世界線賜下的創(chuàng)生權(quán)柄交于你,它會護你不滅不傷,永世安康。你不必擔心今后的生活,就算我們失敗了,這份權(quán)柄也會給你帶來安穩(wěn)的生活!
“它能治愈疾病,復(fù)原傷口,甚至可以讓死人復(fù)生。但使用權(quán)柄是有代價的,你一定要小心。”
說完,和景彌生便收回自己的手,諸伏景光卻猛地向前一步,伸手拉住,“等等,彌生。把權(quán)柄交給我真的可以嗎?你為什么不自己留著?”
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交出權(quán)柄,就好像你知道你要死去一樣。
“hiro,別皺著一張臉了,這對于人類來說可是天大的喜事!焙途皬浬笑地輕拍他的手,“創(chuàng)生權(quán)柄和我本身的權(quán)柄相沖突,我留著也是麻煩事!
“這個權(quán)柄對于烏丸先生的成神沒有幫助,而且還有可能和其他權(quán)柄打架,你拿著反而正好。它能保護你的安全,而且保證你不會輕易被世界線絞殺!
“好了,你離開這里吧,hiro。等會兒成神儀式的余波可能會波及你,要是你出事了,我豈不是白護著你了!
“對了,hiro,記得來找我,地縛靈可是沒辦法離開房子的。”
和景彌生松開和諸伏景光牽著的手,歪著頭沖他擺擺手,“那么,下輩子再見了,hiro!
諸伏景光摩挲著手里的項鏈,他眉宇間全是凝重的陰云,嘴角也繃成一條直線,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地位的差距讓他無法說出任何建議。
“……我明白了,祝你武運昌隆!
隨著這句話,諸伏景光的表情變得柔和,“我會去找你的,彌生!
“那么,再見了!
他閉上眼,倒映在最后的仍是和景彌生的笑臉,對方的目光溫和而平靜,就像第一次見面時候的那樣。
等他再次睜眼,身邊已經(jīng)沒有了兩人的蹤跡。
諸伏景光若有所思地抬頭看向遠方,隨后低下頭掩去了自己所有的表情。
————————
“諸伏先生真應(yīng)該看看您現(xiàn)在的表情!
烏丸蓮耶嗤笑一聲,眼前的神明面容俊美,眼睛如同稀碎的金沙翻涌,頭發(fā)如同光潔的絲綢,用世間所有的美好詞匯形容祂都相形見絀。
但祂的表情,冷漠得如同冰霜,如同石雕,沒有溫度,沒有波瀾。
“你剛才不是也演的很好嗎,伏特加都被你忽悠進去了,明明你殺了他最愛的大哥!彼{托斯無感烏丸蓮耶的嘲諷,“我們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當然……面對自己喜歡的孩子,總想留下自己最光輝偉岸的一面,即使我也不例外!睘跬枭徱柭柤,“我只是沒想到神明對自己的信徒也會這樣!
“信徒?不,hiro是我的朋友,我的信徒只有伊麗莎白,她已經(jīng)死了!彼{托斯意有所指地說道。
烏丸蓮耶聽出了塔納托斯語氣下深埋著的不滿,他勾唇輕笑,隨后優(yōu)雅地鞠躬,“見諒,和景先生,我當時并不知道您的目標,伊麗莎白小姐明顯持有權(quán)柄,而且她和你是一伙的,所以我只能先想辦法帶走了她。當然,您不必擔心,世界重啟之后,伊麗莎白小姐會回到您身邊的。”
“最好如此!
面對這位臨時的合作伙伴,塔納托斯無意多聊,抬手喚出鐮刀,“那就開始吧,烏丸先生。”
見塔納托斯進入正題,烏丸蓮耶也只好聳聳肩,他默默取下項圈上的原罪之石,把它整個塞入眼中。鮮血順著他的眼眶滴在潔白的襯衫上,他也絲毫不覺得疼痛,“除了查特綠的部分,所有的遺骸都在我身體里面了。”
“查特綠的部分,我可以給你補上。我吞掉了他的靈魂,雖然比不上原罪之石上面的能量,但也算聊勝于無。”
塔納托斯割破手掌,金色的神血在祂的掌心四周飄散,風從祂的腳底升起,吹得他們兩人衣擺翻飛。祂向前伸出手,“割破你的手掌,與我相握!
“這么簡單?”雖然這么說著,烏丸蓮耶還是毫不猶豫地掏出小刀,同樣為自己劃破一道傷口,他伸出手與塔納托斯交握。
一瞬間,金色的神血像一根根觸手纏繞上對方的身體,下一秒,無情的尖刺捅穿烏丸蓮耶的身體。大量的鮮血通過孔洞飛濺到空中,烏丸蓮耶整個人像被荊棘刺穿的血豆腐,鮮血順著腳尖流淌在地面上。
他很快因失血而暈厥,他的手臂被塔納托斯撐著,頭卻不受控制地歪在一側(cè)。
塔納托斯面無表情地繼續(xù)祂的工作,直到烏丸蓮耶已經(jīng)變成了一具完全干枯的尸體。祂這才將神血順著傷口灌入烏丸蓮耶的身體。
隨著神血的涌入,烏丸蓮耶緩緩睜開了眼。
他正準備說些什么,下一秒,難以言喻地疼痛從手掌交握處傳來,接著是靈魂被撕碎重組的劇烈疼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細胞在破裂,纖維被拉扯,痛覺已經(jīng)達到了人類的極限,卻仍然沒有盡頭。
他下意識地想要抽手,金色的神血卻霸道地把他扯了回來。
“是你自己說你可以堅持的,烏丸蓮耶。我已經(jīng)將全部的神血都灌入你的身體,你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塔納托斯波瀾不驚地說著,即使烏丸蓮耶表現(xiàn)得再痛苦,比起原罪的磨損,那還是太輕微了。如果他連成神都堅持不下去,又哪里能撐到死亡的那一天。
況且不光是烏丸蓮耶,祂自己本身也承擔著神血虧空的巨大痛苦。祂能感受到困意逐漸向祂襲來,失去血液讓祂的動作變得遲緩的同時,也讓祂的身體感受到全身被針扎的疼痛。
這畢竟是讓一位人類成為神明,不管是祂還是烏丸蓮耶,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我……我可以的……我……可以的……”烏丸蓮耶喘著粗氣,幾乎是從舌尖上吐出的單詞。
他只感覺有人在硬生生撕扯他的大腿,或者有人在灼燒他的內(nèi)臟。他的腸子掉在外面,骨頭被生銹的鋸子切割,心臟被人切片雕花。
這太疼了,疼得超出了人類的極限。
他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十分鐘,二十分鐘,或者一個小時。疼痛拉長了時間,時間的刻度在這一刻顯得如此的不重要,畢竟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長。
烏丸蓮耶卻突然輕輕笑了起來。
下一秒,金色的神血全部涌入祂的身體,祂本是被塔納托斯架在空中,現(xiàn)在祂卻像是上帝向祂的子民伸出了手指般漂浮在空中。
見事情步入正軌,塔納托斯總算松口氣,祂有些疲憊地瞇著眼,過度的能量消耗讓祂幾乎瀕臨沉睡。
“可以了……”塔納托斯松開他們交握的手,“你去用你的時間權(quán)柄吧,我需要休息……”
“不……”
“什么?”塔納托斯不知道是自己快要陷入暈厥,還是烏丸蓮耶本身說得就太過于輕聲。
“我說不夠。”
還沒等塔納托斯做出反應(yīng),烏丸蓮耶就迅速地伸出手,緊緊地抓著塔納托斯。祂的笑容滿含惡意,但眼神明亮異常,看塔納托斯就像是在看一塊肥肉,一把珠寶,“我說不夠,這點神血,不夠我成神。把你的……你的全部都給我!”
塔納托斯當機立斷地用鐮刀去砍烏丸蓮耶的手臂,可卻落了個空。對方不止何時來到了祂的身后,烏丸蓮耶湊在祂耳邊低語道:“現(xiàn)在我才是神明。”
隨著烏丸蓮耶的話,塔納托斯只感覺一道涼意從祂的背后傳來,烏丸蓮耶用小刀劃破了祂的背,祂轉(zhuǎn)身欲擋,卻被烏丸蓮耶一掌打跪在地上。
鮮血從塔納托斯的口中噴出,祂已經(jīng)將所有的神血都傳給了烏丸蓮耶,現(xiàn)在祂只是一個普通人。
烏丸蓮耶可沒有停手的打算,祂直接伸出手,撕開了塔納托斯的后背。下一秒,塔納托斯只感覺從后背處傳來了無法反抗的巨大吸力,這股吸力簡直要把祂的所有全部吞噬。祂立馬試圖起身攻擊離開,卻被烏丸蓮耶一腳踩回了地面。
“我已經(jīng)給了你所有了……烏丸蓮耶!”塔納托斯憤怒地試圖舉起鐮刀,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鐮刀的重量都無法承受。
祂的窘境被烏丸蓮耶識破,對方像是看樂子一樣環(huán)胸而立。
“我說了,不夠。神明大人,我怎么可能會放你在我死后,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我怎么可能會相信你說的話,你要是騙我的怎么辦。我死了,可沒有人能再殺你了,你是打著這樣子的主意吧?”烏丸蓮耶輕輕地笑著,祂只用了一點力,就輕易地從塔納托斯手里奪過了鐮刀。
“死神的鐮刀……你收走了這世界多少人的靈魂?現(xiàn)在,全部給我吧!”
“你……”塔納托斯艱難地抬起手,費力地轉(zhuǎn)身想給烏丸蓮耶來一拳。
可下一秒,那把奪去許多人生命的鐮刀,就沒有一絲猶豫地劈到了祂的頭上。
完了
塔納托斯心里一涼。
——————————
烏丸蓮耶怔怔地看著手里的鐮刀,眼前是男孩死不瞑目的尸體,這位曾經(jīng)的神明就像一具普通的尸體一樣倒在地上。祂不可置信地問道:
“我……我做到了?”
【告:已識別個體名“塔納托斯”死亡,祂所持有的642份靈魂被全部收回。辛苦了,烏丸蓮耶,那么,第22次世界即將重啟,歡迎你獲得新生!
烏丸蓮耶無視這聽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播報,他有一個更加關(guān)心的問題,“所以……你是世界線?”
【告:正解。塔納托斯是黑暗屬性的神明,祂惡意闖入本世界,攜帶原罪破壞世界的平衡。當?shù)k死后,這個世界的平衡才會恢復(fù)到正常情況,這就是吾需要你幫助修正的原因!
果然,當塔納托斯說出“世界線”的時候,他腦子里面的所有事情才對上了號。
塔納托斯意外闖入這個世界,為這個世界帶來了原罪,破壞了平衡,增加了額外的死亡。而世界線困于自己無法出手,所以只能降下權(quán)柄,委托他去處理這個巨大的麻煩。
不過這本身也是人類的一種自救,就算世界線不出手,人類也必須靠自己去解決神明的問題。所以,烏丸蓮耶并不記恨世界線選中他,由此為他帶來了無盡的痛苦,他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你會保證這個世界不會再出亂子了,對吧?”
【告:吾乃世界秩序的存在,沒有理由不維護世界!
【須知,下一世,吾不再出現(xiàn)在你身邊,你的一切權(quán)柄吾都會收回。】
“可以,沒有問題……”烏丸蓮耶也不想有一個東西天天在自己腦子里面說話,祂看了眼地上的尸體,皺眉問道:“但你真的保證塔納托斯死了嗎?他看上去……應(yīng)該不是這么容易殺的神明?”
隨著祂的問題,原本的機械音中卻傳來了一絲笑意,就好像一臺ai擁有了自己的情緒。
【告:塔納托斯是掌管靈魂的神明,為了防止祂編造篡改靈魂的數(shù)據(jù),假裝死亡騙過吾的視線,吾為此制定了計劃。吾之所以命你去擊殺伊麗莎白,是因吾在伊麗莎白的靈魂中種下標記。塔納托斯見伊麗莎白死亡,必會吸收其靈魂以幫助其轉(zhuǎn)世。吾確認標記存在于這份靈魂之中,死亡者確為“塔納托斯”。】
原來有考慮到這個份上嗎?
【不必擔心,失去了全部的權(quán)柄和能量,就算塔納托斯真的沒有死,也不可能逃過吾的視線。如果祂真的再次出現(xiàn),吾將其直接擊殺即可!
烏丸蓮耶一愣,“是……是嗎?”
第128章 最后的交易
“景光, 醒醒,別睡了,父親母親回來了!
一道熟悉的男孩聲在他耳邊響起, 表面冷酷的語氣下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寵溺。
諸伏景光猛地坐起來,他呆愣地看著眼前黑發(fā)的鳳眼男孩, “哥哥?”
諸伏高明有些奇怪自己弟弟的反應(yīng), 他看自己的表情就好像看一個闊別已久的熟人, 可明明他們分開才不到八個小時。
“……你睡前看了什么?”
“沒什么……”諸伏景光撐起身子就準備下床, 手卻碰到一個有些冰冷的物體, 他下意識地愣了一下,然后把東西塞進了枕頭底。
諸伏高明打量著突然停頓下來的弟弟, 掀開被子就把他藏起來的東西給翻了出來,“手鏈?是誰送你的?”
“不知道, 不記得了!敝T伏景光歪著頭費力地思考,也想不起來到底是誰給他送了一條如此花里胡哨的手鏈。
“黑曜石, 灰水晶……看上去不是小學(xué)一年級的孩子能買得起的東西……”諸伏高明捏著手鏈,眉頭皺成了個川字,“你沒接觸什么不對勁的大人吧?”
諸伏景光不知道自己哥哥在說什么, 他疑惑地問道:“什么叫不對勁的大人?”
“就是……會摸……算了,明天開始,我會和父親母親交換送你上下學(xué)!焙偷艿苤vx騷擾他也聽不懂,還是直接和父母講吧。
“誒?”諸伏景光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變成了這樣, 他的臉漲得有些通紅,“可是,大家都是自己上下學(xué), 我會被同學(xué)笑話的!
他已經(jīng)上小學(xué)了,為什么家里人還要接送他上下學(xué)!
諸伏高明無視弟弟的反抗, 拿起手鏈就往外走,“作為你不知道為什么就隨便收別人禮物的懲罰!
“可是……”諸伏景光慌張地追上去,拉著諸伏高明的衣擺,“它對我好像很重要……哥哥,你不能帶走它!
他有一種直覺,他不能失去這條手鏈,因為他與一個人約定好了。
約定?
他約定了什么?
“重要?明明你都不知道是誰送的!敝T伏高明再次確認手鏈上的細節(jié),試圖找出更多的線索。他原本以為是有些大人在討好景光,或者是某種奇怪的封口費。
但他仔細確認后,發(fā)現(xiàn)并不是這樣。手鏈的做工極其精細,款式也不是他們這個縣城能買到的,起碼應(yīng)該是從大阪、東京之類的大城市購買的。送這個禮物的人要不不是本地人,要不就是剛出去旅游的人。
長度大約有17cm,合適中等偏瘦的成年男性腕圍。購買這條手鏈的人原本送禮的對象肯定不是景光,而是一個成年男性。
手鏈上掛著一個掛墜,上面寫著ay,材質(zhì)看上去是銀質(zhì),而手鏈整體無銀質(zhì)裝飾,掛墜與整體不匹配,所以掛墜是后面特意加上的。而景光的首字母不是ay,也就是說,原本送禮的對象,應(yīng)該是這位ay先生才對。
“你不是偷了誰的東西吧?”
不是諸伏高明想懷疑弟弟,但這條手鏈怎么看都像是一位女士出門旅游,特意為自己的男朋友選的手鏈。
“不是!我才沒有偷東西,真的是有人送我的,他和我說這個東西很重要,讓我一定保管好!
諸伏景光沒想到自己會被哥哥懷疑人品,原本就因焦急而紅透的臉愈發(fā)紅得滴血,“還給我,這真的是我的!”
他很擔心哥哥會因為懷疑他,而收繳這條手鏈,那他就再也沒辦法找回來了。
見自己弟弟急得恨不得直接跳起來搶,諸伏高明還是選擇相信弟弟的人品,把手鏈遞了回去,“你明明不知道對方是誰,但你卻知道是個男性?”
男性?不,好像也不完全是。
但這個問題不重要,諸伏景光一把從哥哥手里拿走手鏈,抱在胸前戒備地說道,“這是我的秘密。”
看著平時小跟班一樣的弟弟,第一次對自己露出這種表情,諸伏高明深深地嘆氣。弟弟長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他這個當哥哥的沒必要強行逼迫對方說出來。
于是他伸手摸摸弟弟的頭頂,“我會為你保守秘密的,但你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大人的世界是很復(fù)雜的,你要學(xué)會保護自己!
既然這個ay代表的不是景光,而景光又如此肯定這條手鏈是送給他的。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送禮者的首字母是ay,而且還是一個成年男性。而交換帶有各自名字的首飾實在是一件過于充滿暗示的行為,他不得不多考慮一下對方的用意。
“我知道的,哥哥!敝T伏景光腦海里面似乎閃過了什么回憶,卻最終什么也沒有留下。
“我可以出去吃飯了嗎?”
諸伏高明牽起他的手,“當然,你想戴著手鏈嗎?現(xiàn)在它對你太大了,我可以幫你找同學(xué)改小一點,或者看媽媽有沒有空。”
戴著嗎?
真的可以嗎?
諸伏景光的眼底閃過迷茫和糾結(jié),但他還是在片刻后堅定地說道:“嗯……我要戴著,它很重要。那麻煩哥哥和媽媽了!
本就是釣魚試探的諸伏高明,看著弟弟的表現(xiàn),心里咯噔一下。
最近還是早點回家,也不要離開景光身邊吧。
這個反應(yīng),景光看起來就像是被誰催眠洗腦了。
到底是誰干的!
他不會放過這個人。
絕不!
————————
“哥哥……我只是去找安醬玩,你不用跟著吧?你不是要考試了嗎,不復(fù)習(xí)真的可以嗎?”
諸伏景光無語地看著最近變成貼身保鏢的哥哥,雖然他很開心哥哥可以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就是啦。但哥哥基本推掉了一切的娛樂活動和課外學(xué)習(xí),勢必不離開自己三米遠的行為還是讓諸伏景光倍感壓力。
諸伏高明借著還算明亮的路燈,頭也不抬地翻著手里的書,“我認為我的成績還沒有差到一定要坐在教室復(fù)習(xí)的程度。等你到家,我自然會開始學(xué)習(xí)。”
“算了吧……我不去找安醬了,我們回去吧!敝T伏景光無奈地看著自己手里的畫冊,禮物還是明天再送給安醬吧。哥哥跟著他去生日聚會,他的朋友們到時候壓力也會很大的。哥哥畢竟是整個縣城里面學(xué)生的公敵,所有父母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在這種歡樂的場合,還是不要給安醬增加麻煩了。更何況,他也不想耽誤哥哥讀書。
“我跟著你只是為了確保你的安全,不是為了限制你,景光,你不用在意我!敝T伏高明哪里看不出弟弟是在為他考慮,被迫妥協(xié)。
他只是擔心景光接觸到了不好的人,又不是打算把弟弟拴在褲腰帶上。
“我知道,但是明天送禮物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走吧,哥哥。”諸伏景光又不是沒看見自家哥哥的黑眼圈,雖然高明一直給人一副運籌帷幄的神態(tài),但他其實也還是個尚在生長期的未成年罷了。
諸伏景光已經(jīng)連續(xù)幾晚看見哥哥挑燈夜讀,為了哥哥的身心健康以及未來身高著想,他今天還是早點回家吧。
“回去我給你講故事,上次講到哪里了?”諸伏高明伸手摸了摸弟弟柔軟的腦袋,他知道弟弟今晚不能去參加朋友的生日宴會,心里肯定不舒服。弟弟雖然不說,但他這個當哥哥的,總不能什么都不表示吧。
諸伏景光眼前一亮,自從哥哥上了初中,睡前故事都變成了爸爸講,他好久沒有聽哥哥講故事了,他連忙接道:“司馬懿誅殺曹爽!
“那差不多快講完了,下一本……你想聽什么?”
“唔……我想聽……”
諸伏景光一愣,他應(yīng)該聽什么呢?他好像沒有什么想聽的,那些故事他都知道了。
奇怪,他怎么知道的?
可是這是難得的,哥哥講的故事,他不想錯過。
如果非要讓他選一個睡前故事,他遲疑地說,“小紅帽和大灰狼?”
諸伏高明回家的步伐一停,他困惑地低頭看著自己的弟弟,“嗯?景光你喜歡安徒生童話?”
“不……我想聽聽正常的小紅帽和大灰狼是什么劇情?”
為什么他腦子里面的小紅帽和大灰狼終成眷屬了。。窟@怎么想都不太對吧?
正常?諸伏高明不明所以,“雖然安徒生童話有很多個版本,但大概的劇情都是一個老婆婆,好心放兇惡的狼進入自己的家里,然后被狼吃進了肚子。她的孫女小紅帽前來看望外婆,狼就披上她外婆的衣服,假裝老婆婆接待她。最后,聰明的小紅帽識破了狼的偽裝,她找到獵人,殺死了大灰狼……救出了……自己的外婆……”
諸伏高明的話語越來越慢,最后松開了牽著弟弟的手。
諸伏景光抬頭看著諸伏高明,只見對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他只好順著哥哥的視線望過去。
他家門敞開著,順著風在空中搖晃。
就好像一頭吃人的怪獸朝他們張開血盆大口。
大灰狼已經(jīng)來了。
“景光,去找警察!敝T伏高明迅速冷靜下來,他伸手把景光轉(zhuǎn)了個身,“你記得最近的警察局在哪里的對吧,往那邊跑!
“不……哥哥,是父親母親放人進來的,對方是熟人。警察……也是熟人,你能保證他們不是兇手嗎?”諸伏景光抬起頭,他的表情冷靜而又平淡,“我們一起進去,父親母親說不定還沒有事!
不可否認,景光的猜想雖然極端,但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就算警察沒有問題,要是景光在路上碰見熟人去求救,正好就遇到兇手怎么辦。
他現(xiàn)在賭不起。
“……我明白了,跟在我的身后。”諸伏高明深吸一口氣,雖然他很奇怪景光為什么會如此冷靜,但現(xiàn)在也不是探究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必須先帶著弟弟從這場危機中活下來。
諸伏高明不敢貿(mào)然進去,他打量著門廳小小的一塊區(qū)域。門口有大量的血腳印,腳尖方向朝外。血腳印的鞋底花紋為同一種,兇手只有一個人。同時門把手內(nèi)側(cè)有血跡,證明兇手已經(jīng)從他們家里離開了。
不管怎么說,這樣的推斷還是讓他松口氣,起碼景光不會有事。
“兇手應(yīng)該不在里面了,先進去找父親母親,做好心理準備,景光。”
如此大量的血跡,父親母親恐怕兇多吉少,他已經(jīng)預(yù)見了慘劇。
但他不得不進去,萬一呢,萬一他們的父母還沒死呢?
“我知道的,哥哥。”諸伏景光緩緩抬起頭,他的眼中沒有任何焦距,就像整個人從這個世界上抽離開。他聽不清哥哥在說什么,也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他只能感受到,從剛才起,手上的手鏈就燙得驚人,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給了手鏈。
可是就算他聽不見,看不見,他也非常清楚地知道,父親母親已經(jīng)死了。
諸伏高明還沒有學(xué)過心理學(xué),還不知道景光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嚴重的解離現(xiàn)象。他見弟弟情緒相當穩(wěn)定,便拉著他順著血腳印的方向前行。很快,兩具尸體就映入眼簾,他們的父母倒在地上,鮮血潑滿了整個房間。
“我……去打報警電話!
諸伏高明哽咽了一下就恢復(fù)了平靜,他立馬轉(zhuǎn)身前往客廳,準備撥打電話。
而就在他轉(zhuǎn)身的下一刻,在他沒有注意到的角落。諸伏景光藍色的眼睛里沒有任何的哀慟,平靜得如同一灘死水。
他取下手鏈,手鏈的溫度幾乎要將他燙傷,他卻面無表情地雙手合十,緊握著手鏈。他低著頭,對著父母的尸體跪下,輕聲道。
“死神大人,您忠誠的信徒向您禱告,祈愿您歸還我父母的靈魂,我愿為此付出一切代價!
“如果您還存在于這個世間,就請回應(yīng)我的呼喚!
諸伏景光緩走過去,將父母的手交疊在一起,隨后把手鏈放在他們相交的地方。
他跪在旁邊等了又等,卻什么也沒有等到。
諸伏高明打完電話回來,就看見自己弟弟跪在父母的尸體之間,還沒從父母去世的打擊里面緩過來的諸伏高明,被景光嚇了一跳。
景光表現(xiàn)得太冷靜了,冷靜到他誤以為對方可以承受這一切,但現(xiàn)在看來,是他失策了。
“景光,”諸伏高明輕聲走到景光身邊蹲下,“我知道你很難過,你可以哭出來。”
“不,哥哥,你聽!敝T伏景光完全無視哥哥的話語,他瞇著眼,笑著抬頭看向蹲在自己身旁的哥哥。
聽?聽什么?
諸伏高明環(huán)顧四周,除了墻壁上的掛鐘發(fā)出的滴答聲,這個屋子安靜的可怕。
但諸伏景光卻仿佛真的聽到了什么一樣歪著頭,微笑道:“聽到了嗎?祂的回答!
雖然面前有兩具尸體,但諸伏高明現(xiàn)在覺得弟弟更加恐怖,他甚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但他轉(zhuǎn)念一想,發(fā)現(xiàn)應(yīng)該是弟弟被父母的死亡刺激得精神失常了,他連忙上前準備強制帶走景光。
他不應(yīng)該放任景光看見父母的尸體。
可下一秒,他真的聽到了。
父母微弱的呼吸聲。
第129章 最后的交易
“彌生, 來,這是火腿雞蛋三明治,我還做了味增湯和咖喱飯在冰箱里面, 記得吃!
安冬彌生停下手上敲擊的動作,從電腦前抬起頭, “姐姐, 你今天不是要去考公務(wù)員嗎?怎么還在做飯, 你先忙自己的事情吧!
聽到弟弟的話, 安冬智美連忙抬頭確認時間, 見時間還尚早,這才放心地解開圍裙, “我知道,但是你已經(jīng)在電腦面前坐了十個小時沒吃飯了。我很擔心考完回來, 自己弟弟沒了!
安冬彌生無語地看著自家姐姐,他們剛在一起生活不到一個月, 也許是出于愧疚或者是新奇,現(xiàn)在姐姐幾乎是以老媽子的心態(tài)在照顧他。讓他有一種自己不能生活自理的錯覺。
“姐姐,我只是沒吃正餐, 零食和水果你就沒斷過地給我!
正因為姐姐給他的東西太多了,他都已經(jīng)沒肚子去吃正餐了。
“抱歉抱歉,姐姐不是怕你餓了嘛!卑捕敲尷尬地笑笑,她拿起挎包, 穿上熨燙整齊的西裝外套,“那姐姐出門了,記得, 一定要吃飯!”
“是、是,一路順風!卑捕瑥浬酒饋硭徒憬愠鲩T, “考不上也沒有關(guān)系,你弟弟我很能賺錢的!
“我知道,但哪里有小的養(yǎng)大的的道理。好啦,你就看姐姐的發(fā)揮吧,我一定能考出很好的成績!”
安冬彌生笑著伸出手,兩姐弟在門口互相擁抱道別。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姐姐的身影,直到確認她進入電梯,才回身打算關(guān)門。
“您好,請問是安冬彌生先生嗎?”
一道溫和但頗具威嚴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安冬彌生一愣,他透過貓眼看去,一個長相帥氣,看起來和姐姐差不多歲數(shù)的男人,穿著警服站在他家門后。男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從門后走了出來。
看見安冬彌生愣神沒有回答,男人也沒有生氣,反而先道歉道:“抱歉,我是負責這片區(qū)的警察,諸伏景光,這是我的警官證!
“您好?”安冬彌生瞥了一眼警官證,隨后又抬頭疑惑地看著這個完全不眼熟的警察,“我們這棟公寓發(fā)生了什么案件嗎?”
“……不,沒有,只是接到舉報電話,說最近有人大晚上玩游戲,聲音很大,希望我們能上門調(diào)查一下情況。”
諸伏景光臉上掛著公式化的笑容,得體又親和,配合著警服,讓人生不出拒絕之意,“所以,方便我進去查看一下嗎?”
安冬彌生狐疑地上下打量著男人,“可以……但是你不要亂動家里的……”
東西
他的話還沒說完,看似溫和的警察就自顧自地推門走進家里。
安冬彌生有些不滿地瞪了一眼警察,隨后帶上了房門。不過他還是向警察解釋道,“我晚上確實在用電腦,但我的鍵盤都是靜音的,也沒有外放聲音。報警的人估計是看見我房間里面一直亮著燈,誤會了。”
他推開自己的房間門,“電腦在這……喂,你在看什么?”
相框上安冬姐姐的脖子上戴著一條眼熟的字母項鏈,諸伏景光則收回看相框的視線,“沒什么,聽說你們姐弟是最近才搬過來的?”
“一個月前,姐姐大學(xué)畢業(yè)了,我也要來東京上高中,所以我們就合租在一起!卑捕瑥浬幻靼诪槭裁磳Ψ揭問這些,有些警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怎么只有你們姐弟在一起住,你的父母呢?你看上去才15、6歲吧,你姐姐,既然大學(xué)畢業(yè),年紀應(yīng)該才20出頭?”諸伏景光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房間。
房間干凈整潔,屋主的生活習(xí)慣良好,同時證明他們家教很好。這棟公寓地處東京最繁華的位置,房租價格不菲,以他們姐弟的年紀,絕對不可能負擔起如此的高價。
他們應(yīng)該出生在相當富足有愛的家庭。
ay,安冬彌生(antong yayoyi),會是你嗎?
除了這個名字,眼前的男孩和他記憶里的和景彌生沒有任何關(guān)系。不一樣的長相,不一樣的性格,不一樣的家庭。
如果不是在街上偶然聽到安冬智美在打電話,對象還是她讀高中的弟弟,而弟弟名字叫彌生,他也不至于找上門來。
彌生曾經(jīng)向他抱怨過,自己其實已經(jīng)成年,但因為組織修改了他的年紀,所以才變成了未成年。
彌生當時抱怨是因為纏著他想喝酒,而日本法定允許喝酒的年紀是20歲,也就是說,當時和景彌生實際上應(yīng)該是20歲。
而他現(xiàn)在是24歲,那和景彌生就應(yīng)該是15歲,正好是上高中的年紀。
“我15歲,姐姐是22歲。我們的父母在老家種地,沒空管我們。”安冬彌生雙手環(huán)胸,“你到底是來查噪音的,還是來查我家戶籍的?”
“抱歉,我必須要了解清楚。這里的房租很高,你們的生活壓力應(yīng)該很大吧!
這不就是變相說他們會大喊大叫,精神不穩(wěn)定嗎?被無辜懷疑的安冬彌生無語地翻個白眼,“我賺的錢都夠直接買下這間房子了。”
“真厲害啊,小小年紀就能賺這么多!敝T伏景光夸贊著,“用電腦?”
“……對,所以你還要不要看電腦了?”安冬彌生斜靠在臥室的門框上,打量著眼前的人。
“當然,勞煩!
諸伏景光順著安冬彌生手指的方向進入臥室。除開整潔的床鋪和滿墻的書籍,更顯眼的是一臺巨大的電腦,那不是這個時代能有的電腦。
他沒有戳破這個問題,反而假裝敲擊了一下鍵盤,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來檢查噪音的問題。
“聽起來確實沒有聲音!敝T伏景光假模假樣地檢查一遍,隨后就起身準備離開。
可一道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
“吶,警察先生。”
“日本出警規(guī)定必須兩人及兩人以上一同出警。偏遠的地區(qū)人手不夠就算了,這里可是東京!
“警察先生,你真的是接到了報警電話才來找我的嗎?”
諸伏景光回過頭去,原本還活潑靈動的男孩表情變得冰冷而漠然,看他的表情和看死人沒有什么區(qū)別。
如果放在其他場合,諸伏景光早抽出自己的配槍,但這畢竟是彌生,他只好說道:“我不是出示了警官證嗎?”
安冬彌生伸手撐在門框上,堵住了諸伏景光的出路。他微低著頭,目光從上方掠過,他嗤笑一聲,“你指的是那個假證?哦,也不完全是假的,畢竟只是外殼是假的,里面的內(nèi)容是真的!
“那么,我重新問一遍,公安的諸伏景光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情?您既然一個人來,也就是說,不是公事,對吧?”
……
在這句話之前,諸伏景光本來只有百分之十的懷疑,但他現(xiàn)在則是百分之百確認。
眼前的人就是和景彌生,雖然樣貌不一樣,但絕對是和景彌生無疑。
他笑著輕嘆一聲,看來彌生失去了之前的記憶。他雖然沒有變成地縛靈,但變成了一個普通的人類。
“我撿到了一個珍貴的東西,所以我想物歸原主!敝T伏景光意有所指。就算彌生現(xiàn)在變成了真正的人類,但如果他歸還權(quán)柄,相信還是能讓對方多想起來一些事情。
畢竟他也是個普通的人類,他之所以能想起上輩子的記憶,完全是因為彌生當初留給自己的權(quán)柄。
可安冬彌生完全不知道諸伏景光在講什么,他無語地看著諸伏景光,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失物招領(lǐng)處就在派出所里面。”
……
諸伏景光沉默了。
他久違的感受到當初和彌生交流的那種阻塞感。他說的沒錯,對方說的也沒錯,但就是牛頭不對馬嘴。
他選擇少用點比喻。
“好吧,你說得對,但或許你見過這個東西!敝T伏景光從懷里拿出手鏈,“我看見你姐姐項鏈上的掛墜和這上面的掛墜款式一模一樣,所以我猜這條手鏈是你的!
看見手鏈上眼熟的掛墜,安冬彌生這才略微放下戒備,他伸手拿過手鏈,“看起來確實像姐姐送我的掛墜,但這條手鏈不是我的。”
安冬彌生沒有猶豫,迅速把掛墜從手鏈上取下來,然后把手鏈丟了回去,“好了,你可以走了。”
嗯?
怎么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不是應(yīng)該閃一些黑的白的亮光,起一些風,然后安冬彌生閉上眼,就變成和景彌生之類的嗎?
諸伏景光欲言又止。
“怎么?不是說還東西嗎?我拿走了我的,剩下的你再去找失主吧!卑捕瑥浬叩铰鋲m區(qū),直接打開房門,明示諸伏景光抓緊時間離開。
“……嗯?”
諸伏景光一腦袋的問號,他百分百確定這個人就是和景彌生,曾經(jīng)的神明大人。但為什么,對方完全沒有認出他的意思。
“我……”
還沒等諸伏景光開口說話,安冬彌生就不耐煩地上前,一把拉著他就往外走。等拖他走到門口了,再往外一推。
諸伏景光被推得在門口踉蹌了兩步,他呆愣地看著安冬彌生。
而安冬彌生卻心滿意足地拍拍手,似乎手上粘上什么臟東西一樣,“好了,趕緊離開我家。真是的,還個東西還耍這么多小心思,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說完也不等諸伏景光反應(yīng),對著他比了個鬼臉就猛得關(guān)上了房門。
嗯?
等等
耍小心思?
彌生指的是他假裝有人報警,還是指他在套話,還是指……他的一系列前期準備?
如果一個普通人知道公安假裝警察上門,還偽裝有人報警,怎么也稱不上是“小心思”吧,沒當場舉報都算好的了。
諸伏景光無奈地揉揉額角,難道說……
不是吧?彌生沒這么幼稚吧?
不過他還是轉(zhuǎn)身輕敲房門,低聲道:“彌生,我錯了,你開門吧。”
門扉后很快傳來男孩不滿的聲音,似乎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測,“你錯什么了?”
對方都明示到這個份上,諸伏景光還能不知道對方在氣什么嗎。他沒有絲毫猶豫的滑軌道歉,“我不應(yīng)該入侵你的電腦,不應(yīng)該在你家安監(jiān)控,不應(yīng)該跟蹤你姐姐……嗯……我也不應(yīng)該這么晚才來找你!
“彌生,開門好不好?我出發(fā)前做了很多蛋糕,就放在我樓下的車里,想吃巧克力,樹莓還是提拉米蘇?”
可惡的hiro!
明明都重生了18年,他都不知道呼喚對方多少次,結(jié)果hiro硬是等到他快死了,才找上門。
他好不容易騙過世界線,最后差一點被hiro送走了。
而且,做了這么過分的事情,還用蛋糕威脅他,太過分了!
安冬彌生氣得直咬牙,恨不得暴打一頓諸伏景光。但最后他也只是無語地翻個白眼,惡狠狠地打開房門。
看著門口諸伏景光討好的表情,他責備的話根本說不出口。畢竟,他曾經(jīng)說過,他不會指責諸伏景光的任何選擇。
即使這個選擇的代價是他的死亡。
無法對著hiro發(fā)火,他干脆化怒氣為食欲,毫不客氣地回道:“我要一個10寸的巧克力樹莓提拉米蘇!”
人類才做選擇,他全要!
第130章 最后的交易
溫馨的房間, 溫暖的陽光透過干凈的玻璃灑進來,在桌上形成了彩虹的斑駁。
彌生總算吃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蛋糕,他心滿意足地包圓了諸伏景光送來的三個蛋糕。他笑瞇瞇地舔著勺子, 愉悅的情緒誰都能感受到。如果這是漫畫,他的身邊肯定已經(jīng)飛起了粉紅色的小花朵。
“hiro你的手藝真好!睆浬诹藵M滿一勺放入口中, 根本不帶停, “姐姐她雖然做飯也很好吃, 但是完全不會做蛋糕!
“我也不好意思讓姐姐去買, 她最近在考公務(wù)員, 挺忙的!
“我有學(xué)著做蛋糕,但姐姐說我做的狗都不吃, 叫我別浪費糧食……”
吃蛋糕并不妨礙他講話,他像個小松鼠一樣, 鼓著腮幫,捧著食物, 眼睛亮閃閃的。
諸伏景光好笑地幫彌生遞了杯茶,“下次我和你一起做。對了,你還記得zero嗎?我現(xiàn)在和他合租, 雖然他的手藝沒有上輩子那么好,但也還算不錯。你要是找不到我,就去找zero,他會為你做蛋糕!
“安室先生嗎?他最后也還是去當了警察?”他原本還以為, 原罪消失之后,這個世界的犯罪率會低很多,原本的幾人就不會再選擇做警察了。
“是, 不僅是zero,我當初的同期也都在。我和zero還是和上輩子一樣加入了公安。但這輩子, 因為沒有組織的存在,所以我們處理的事情都變得簡單許多。雖然也還是有源源不斷的殺人案,但起碼沒有爆炸案了!
“所以,松田和萩原他們兩個,只有萩原進了爆.炸物處理班,松田去了搜查四課。教官說他太性子活潑,爭強好勝,現(xiàn)在平穩(wěn)又沒有什么事情可以干的爆.炸物處理課不適合他!
見彌生吃完蛋糕,瞇著眼在揉肚子,諸伏景光起身從冰箱里面拿出一個蘋果削起來。
“他們都是些好人,還有班長也是。彌生你之后也可以和他們認識一下!
彌生沒有接話,他放下手里的叉子,安靜地托腮看著諸伏景光。他的目光溫和而寧靜,就像是山林間吹過的微風,令人感到舒適。
他淡淡地問道,“hiro,你過得幸福嗎?”
諸伏景光切蘋果的動作一停,他抬頭看向彌生,隨后點點頭,“……當然!
“我的父母沒有在我面前死去,他們成功獲救并指認了犯人。后面我們一家搬去了東京,我重新認識了zero。他帶我去見了一位女醫(yī)生,后面那位醫(yī)生生了兩個女兒……”
諸伏景光抬頭看向窗外,白色的飛鳥在樹枝間掠過,孩童手里多彩的氣球飛向藍天,“我上輩子見過那個小的女兒,她的代號是雪莉。她當時看起來很不開心,聽說組織一直用她的姐姐威脅她參加實驗。”
“但現(xiàn)在,她有一個健全的家庭,父母和睦,姐妹友善。這一切對于我來說,就好像夢一樣!
“我很幸福,我相信這些曾經(jīng)的受害者,也很幸福。我對現(xiàn)在的生活沒有任何不滿,但是……”
諸伏景光的視線從窗外移回到和景彌生身上。
“彌生……我想問你,當初你復(fù)活我,真的只是因為那天你碰巧看見了我嗎?”
隨著他的話語,笑容在這一刻全部消失。他的目光就像黑夜里的深井,照不出任何的光亮。
和景彌生則是輕笑一聲,他略微低下頭,斜眼瞥著前方。他的語氣沒有任何波瀾,“為什么這么問?”
雖然是反問句,但和景彌生的表情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在提問。
他是在警告。
但諸伏景光既然敢提問,就無懼于這份警告。
“你留下了很多提示……我不得不對此感到懷疑。如果你不想我知情,你大可以欺騙我,催眠我,讓我心甘情愿地來找你,但你沒有!
“你從一開始就隱晦地告訴我真相并沒有那么簡單,并放任我自由的行動!
“如果我真的沒來找你怎么辦?我發(fā)現(xiàn)了真相,拒絕喚醒你怎么辦?實際上,從我想明白一切的那天起,我就開始猶豫,甚至一度想過你就這么死掉也不錯!
“從我知道安東智美開始,我便跟蹤了你整整一個月,我確定你無法離開這個房子,如果我不來找你,你真的永遠都無法離開這里!
“你明明不能出門,但你卻是從其他地方搬來東京的。所以我去拜訪你的老家,他們所有人對你的記憶都模糊又曖昧不清。你知道我的感覺是什么嗎?我感覺你就像是一個突然插入他們記憶的角色。”
“你篡改了他們的記憶。和你有關(guān)的所有人,他們的記憶都有問題。安冬智美,她與你有關(guān)的記憶最完整,她真的相信自己的弟弟在和自己一起生活。”
“所以,彌生,你……”
“噓,hiro,這個話題說到這里就可以了!焙途皬浬従徤斐鍪郑旁谧约的唇上輕點,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神秘的笑意,“說下去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你知道嗎,物品其實并不能穿越時間和空間的壁壘。你手里的手鏈之所以能從上輩子留存到這輩子,是因為它從一開始就是虛假的!
“一條虛假的手鏈,一個虛假的吊墜,一個虛假的安冬彌生!
“我可以解答你的疑問,我沒有殺死安冬彌生,因為從一開始,這個人就不存在。我虛構(gòu)出一個人類的身份,并讓其他人相信這個人存在,于是,我真的存在了。我在4月3日那天,真的用安東彌生的身份連接上了世界線!
“我便明白了,只要他人相信,便是真實。只要他人不信,便是虛假。你相信我真的給了你一條手鏈,你的相信,就會讓它變成真實!
諸伏景光面帶復(fù)雜地看向?qū)Ψ?#8204;,和景彌生的回答解答了他很多的疑問,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他必須先確認。
“我相信你的回答,但我遲遲不來找你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伊麗莎白……”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會死,對嗎?”
安靜,死一樣的安靜。連冰箱運轉(zhuǎn)的轟鳴聲都顯得格外格外刺耳。
諸伏景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和景彌生的表情,可對方什么都沒有做,只靜靜地吃著蘋果?諝似乎都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帶走了一部分的生命,壓抑,恐懼,就像是鐮刀舉到了他的頭上。正當諸伏景光被這無形的壓力逼迫得開口的上一秒,和景彌生先輕笑出聲。
“hiro,我曾經(jīng)夸過你很聰明,我現(xiàn)在還是這么覺得。我沒有打算讓你知道這件事情!焙途皬浬Φ異常開心,他真心實感地夸獎著,“伊麗莎白。是的,我從看見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會因我而死!
“她以為自己沒有權(quán)柄,只獲得了神明的遺骸,但其實不對。海倫娜的權(quán)柄和原罪一分為二,原罪被烏丸蓮耶拿走,權(quán)柄被伊麗莎白繼承。”
“但原罪和權(quán)柄從來不會輕易分開,除非一開始,它的分開就在世界線的刻意操作之下!
“世界線讓我在缺少能量的時候遇見了伊麗莎白,一個攜帶著微量時間權(quán)柄的無害人類。它鼓勵我去取回遺骸和權(quán)柄,并把此包裝得沒有任何危害。”
“伊麗莎白就是一個被世界線拋出來的潘多拉魔盒。她早就被世界線設(shè)計好了所有的命途。她的存在就是為了迷惑我,殺害我,用盡手段把我拖進深淵!
“即使她本人完全不知情,她也會被世界線壓榨掉最后一絲價值。而死亡,就是世界線為她設(shè)計的最隱秘的登場。它在她的靈魂里面埋入印記,并以此追蹤我的存在。”
“所以,我知道這個女孩會被殺死。并且為了獲得我的同情,確保我會帶走她的靈魂,她會死的很慘。慘到我會為她憤怒,為她悲傷,為她報仇,并許以她新生!
“但伊麗莎白沒有復(fù)活!敝T伏景光冰冷的目光就像鋼針刺向和景彌生,“我找到了海倫娜,她還是和保利諾在一起,但這輩子,保利諾只是個普通的商人。他們生了兩個兒子,里面沒有伊麗莎白!
“雖然你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她,會為她挑選一個富裕友善的家庭。但她只要出生,她沒道理不會回去見自己的母親,那可是在她眼前慘死的母親。”
“所以,伊麗莎白根本就沒有被你復(fù)活,是嗎?”
和景彌生淡淡地笑著,并不為這個指控而擔憂,“伊麗莎白,是的,她現(xiàn)在還沒有被我復(fù)活。但別擔心,她從來就不是牌桌上的賭注,我會履行承諾的。”
諸伏景光沒有因為和景彌生的話被勸慰,他毫不猶豫地接了下半句;“因為我才是。”
什么?
和景彌生疑惑地歪著頭看向諸伏景光,對方沒有躲避眼神,反而直勾勾地望過來。他的眼神堅定而冰冷,“因為我才是那個賭注,對嗎?”
……
“為什么這么想?”和景彌生移開目光,低頭把玩著手里的手鏈。諸伏景光讀不出他的心思,也許是逃避,也許是愧疚,但總歸不是什么好事。
他有些嘲諷地笑了一聲,也不知道在嘲諷誰,“在宴會前,你對伊麗莎白說過,‘這是一場豪賭,但賭注不是你’,下一句是‘明天也許永遠不會到來,但能到來的明天一定會比今天好’!
“而伊麗莎白就死在了那一天,她的明天確實沒有到來。如果你戰(zhàn)勝了組織和世界線,成功將她復(fù)活,她的‘明天’就能到來了。到時候,有你的庇佑,她的明天肯定比被世界線操控的‘今天’更好!
“所以,你那個時候就知道,伊麗莎白活不過今天。你不可能把一個注定今天死亡的人押上明天的牌桌。”
“那么,如果伊麗莎白不是你押在牌桌上的籌碼,那就只剩下了我。所以,我才是你真正的賭注!
“豪賭,指的不是你和組織或者世界線的戰(zhàn)斗會不會勝利,而是賭我會不會來喚醒你!
“你堅信自己的勝利,唯一的不確定因數(shù)是需要有人前去喚醒你。那么,我作為這場關(guān)乎一位神明自身生死的豪賭里最重要的賭注。我一開始為什么會被這位神明復(fù)活,就顯得格外有深意了,不是嗎?”
“我被這位神明拯救,被這位神明愛護,被賜予權(quán)柄,被賜予能力。祂讓我回到最初,讓我見到所有我想見的人,拯救我所有想拯救的人,祂愿意實現(xiàn)我所有不切實際的夢想和幻想!
“面對這樣的神明,就算我知道了真相,就算我知道自己被神明利用,你覺得我應(yīng)該怎么做?”
“我應(yīng)該放棄祂嗎?我應(yīng)該放任祂死亡嗎?死在一個沒有人知道祂的世界,仍由祂的存在被時間吞噬!
諸伏景光深深地嘆了口氣,“你賭對了,我做不到!
“就算我看透了一切的真相,我也做不到看著你去死!
諸伏景光目光悲傷地看著桌面,他不知道自己喚醒神明的做法是對是錯,他的語氣低沉而落寞,“我很害怕你真的死了,所以在你停下呼喚我的那一刻,我就著急地找了上來。”
“但現(xiàn)在看來,這也不過是你的計劃罷了!
“神明啊,你所表現(xiàn)的不諳世事,也不過是虛假的謊言嗎?你看人心的本事是如此可怕,自始至終都在算計我們所有人。我們沿著你的計劃行動,甚至連我看透真相都仍然在你計劃的一環(huán)!
“神明啊,人心對于你來說,是如此不值一提,隨意擺弄的存在嗎?”
諸伏景光從沒有這么悲傷過,這份悲傷甚至超越了他經(jīng)歷的一切。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即使在他看透一切謊言后,他卻依然相信和景彌生。但實際上,他以為的背叛,原諒,妥協(xié),也不過早就在神明的計算之中。神明裝成天真的樣子,肆意的玩弄人心,他們卻傻傻的以為對方真的單純至此。
“hiro,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一直都把你當做是我的朋友。我說過,我不會指責你的任何選擇,即使這份選擇的代價是我的生命。我百分百的信任你,就像你百分百的信任我!
和景彌生站起來,溫柔地抱著諸伏景光,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那樣,“我承認,我復(fù)活你是因為我需要一個人證明我的存在!
“只要相信就會存在。只要世界上有一個人相信我的存在,我的存在就是不滅的。我需要那個人全身心的信任我,并相信我會在一切結(jié)束之后仍然活著!
“他要足夠聰明,足夠大膽,足夠冷靜,才能逃過世界線的監(jiān)控,才能不至于心神崩潰!
“他也要足夠強大,強大到能接受權(quán)柄。他也要足夠克制,克制自己不會亂用權(quán)柄。他也要足夠有同情心,他能理解我所做的一切,并真心想幫助所有人!
“hiro,這樣的人,全世界我也找不到幾個!
“我很高興我能遇見你,我不能失去你!
……
諸伏景光欲言又止
“我收回我剛才那句話!
“你表現(xiàn)的不諳世事,不是虛假的謊言。你剛才的發(fā)言,就像是在和我告白!
?
和景彌生動作一滯,他詫異地抬頭,“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在稱述事實。像hiro你這樣完美符合我要求的人真的很難找。我本來是想找柯南小朋友,但他過于死板和條條框框了。我總覺得他會在知道真相后,放棄救我,或者干脆不喚醒我,把我直接關(guān)進監(jiān)獄。”
“后面我也試著接觸了安室,哦,現(xiàn)在叫降谷先生,還有赤井先生。說真的,他們和柯南小朋友的區(qū)別就是,太不守規(guī)矩了。我很擔心他們一個會把權(quán)柄上繳給國家,一個會把國家給揚了!
“hiro你介于他們之間,又遵守規(guī)矩,但又會在特定的情況下無視規(guī)矩。你是在黑夜里面行走也追尋光明的人,你不會被完全的染黑,但也不會被黑暗剔除。我簡直不能找到比你更合……”
諸伏景光忍無可忍地上手捂住和景彌生的嘴,“好了,我明白了,你別夸了!
再夸他真的想把萩原送過來,讓他們兩個互夸。
看著諸伏景光泛紅的耳尖,和景彌生眨眨眼,啊,好像逗過頭了。
“所以,你還生氣嗎?”
諸伏景光現(xiàn)在覺得自己不是生氣,是氣不打一處來,“你都把我夸的上天入地,世間僅有了,我還生什么氣!
“那……你能給我一個和降谷先生一樣的擁抱嗎?”
和景彌生伸開手,眼睛里面閃爍著濃濃地期待。
諸伏景光怎么可能忍心拒絕,就算和景彌生這么做大概率只是想賣賣萌,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他也沒有什么好生氣的點了。和景彌生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足夠友好,他沒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他上前一步,和和景彌生交換了這個擁抱。
“歡迎回來,彌生!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