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都市鄉(xiāng)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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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盡將滿滿一背簍玉米倒進三輪車的后車廂, 豆大的汗珠從他的下巴滴落,而他后背的衣服已經濕的粘在了他身上。
他撩起衣擺擦了擦臉上的汗,緊繃的腹肌掛著幾滴透明的汗珠, 滑落進他的褲腰。
但他卻沒有停下動作, 轉身繼續(xù)走進了玉米地, 沒多久,背上又是滿滿一背簍玉米。
何盡在做事的時候很沉默, 勤懇而認真。
他那張白凈俊美的臉沒有任何表情,唯有汗水洗刷著他的面孔。
這樣的何盡身上有一種踏實又充滿安全感的力量。
尤其是他手臂上繃起的青筋, 在汗津津的皮膚上迸發(fā)著性感的生命力。
從外表上來看,何盡是一個清瘦又充滿書生氣的男人, 但他的氣質和力量常常會讓人心馳神往。
呂錦譽只是遠遠地看到了這一幕,頭頂的太陽就把熱意曬進了他心.癢.難.耐的身體里。
何盡也看到了提著一個籃子的呂錦譽。
對方穿著背心短褲,帶著一頂草帽,高高大大的身體站在那里,腳上還趿拉著那雙在山上沾滿了泥也舍不得松手的拖鞋。
如果不是那張英俊的不像話的臉,還有那雙像寶石一樣明亮的綠色眼睛,這樣的呂錦譽看起來還真像個下地干農活的鄉(xiāng)鎮(zhèn)村民。
何盡站直了身體,靜靜地看著對方。
呂錦譽似乎有些緊張,畢竟他不允許呂錦譽在這么炎熱的天氣出門,對方卻擅自來了玉米地。
“我來給你送飯!眳五\譽提著籃子的手緊了緊。
何盡沉默地看了他片刻,沒有如預想中那樣責怪呂錦譽, 只是垂眸說:“帶了什么。”
呂錦譽眼睛一亮, 向前一步走到了他面前。
“你做的飯, 還有綠豆湯!”
當然, 綠豆湯也是何盡提前做好的。
呂錦譽一個廢物點心,什么都不會做, 更關鍵的是如果他嘗試自己去做,還極有可能會把自己弄傷。
截止到現在,呂錦譽每天做的事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就這,他還常常會左腳絆右腳把自己絆倒,或者晚上起床上廁所的時候撞上凳子、桌子、柜子、門把手等所有一切能撞上的東西。
為此,何盡特地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將所有家具的尖角包上了保護套。
而很久很久之前,何盡曾說過要呂錦譽自己學會洗衣服。
可呂錦譽不是受傷就是生病,一直到現在,呂錦譽都沒有碰過一次臟衣服。
呂錦譽看著何盡滿頭大汗的樣子,連忙從籃子里拿了一瓶水出來。
他手忙腳亂的把籃子垮在了胳膊上,把瓶蓋擰開才將水遞過去,然后又在自己口袋里掏了一塊毛巾出來。
何盡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毛巾塞進褲兜里的。
難怪他總覺得呂錦譽那里鼓鼓的。
何盡仰頭喝了口水。
呂錦譽看他喝完,將水瓶接過來擰好了瓶蓋,才用毛巾幫他擦著頭上的汗。
何盡愛出汗,用紙巾擦不干凈,還容易有紙屑粘在臉上。
不過何盡從沒有說過,自己也從未在乎過出汗的問題,呂錦譽卻自發(fā)的帶了條干凈的毛巾過來。
可見呂錦譽在生活中并不完全是個愚笨的人,至少在和何盡有關的事情上,他比何盡本人還要細心。
何盡沒有拒絕,或者說,他無法拒絕此刻的呂錦譽。
對方的動作并不是那么順暢有條理,甚至有些慌忙,但從呂錦譽身上傳遞過來的情感卻是那么熱烈。
就好像……他們就這樣生活了很多年。
就好像……他們就應該這么生活很多年。
何盡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專注地看著呂錦譽的臉。
在他的眼神下,呂錦譽的動作越來越慢,頭也慢慢垂了下來,露出了微紅的耳廓。
但很快,呂錦譽又抬頭看向了他。
那雙明亮的眼睛清晰地映著他的倒影。
何盡站著沒動。
呂錦譽傾身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何盡沒有拒絕。
他也無法拒絕。
隨著吻越深,呂錦譽抬手摟住了他的脖子,他一只手也扶住了呂錦譽的腰。
太陽烘烤的炙熱在他們相貼的胸口中帶來了灼熱的溫度。
何盡搭在呂錦譽腰后的手摁住了呂錦譽的臀,他的吻也更加深.入和兇猛。
呂錦譽漸漸有些招架不住,臉上升起了迷離的潮.紅,身體也更加渴.求地貼近了他的身體。
頭頂的太陽很熱,汗水隨著呼吸滾落,滑膩膩的激起了內心的浪潮。
就在一發(fā)不可收拾之即,玉米地里忽然傳來了二毛的聲音。
“有人掉田里了!”
呂錦譽渾身一顫,猛地清醒過來。
何盡面不改色地松開了呂錦譽,唯有那雙黑漆漆的暗中帶著滲人的暗.潮,席卷著可怖的欲.望。
一對上他的眼神,呂錦譽就驚的將頭垂了下去,心臟砰砰直跳的聲音連何盡都聽的一清二楚。
何盡扶住了呂錦譽有些發(fā)軟發(fā)熱的身體,向著二毛說的方向看了過去。
一輛高檔的法拉利側翻在了田地里,壓倒了一大片長成的水稻。
何盡眼里的欲.望退去,變成了漆黑的深潭。
那輛車他認識。
沒想到對方來的這么快。
他低頭看向了靠在他肩上的呂錦譽。
——
隨著距離越近,車主人的樣子也越來越清晰,包括對方嘴里的咒罵聲也聽的格外清晰。
“媽的,果然是鄉(xiāng)下地方,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
“嘖,什么東西!”
是一條大黃狗在沖著男人叫喚!
這塊田不是別人的,正是何先生家的。
何先生的田地不多,種了水稻的更是只有這一畝田。
“去你媽的畜生東西,再叫信不信老子剁了你!”
男人一身的泥巴印子,在灼灼烈日下,被大黃狗的叫聲吵的心煩,臉上也不由帶了幾分戾氣。
察覺到他尖銳的氣息,大黃狗被激起了攻擊性,它壓低了背,連犬牙都露了出來,顯然是想沖上去咬男人一口。
“大黃!
何盡出聲叫住了想要往前撲的大黃,大黃狗回頭看向他,立馬汪汪叫了幾聲,搖著尾巴在他身邊繞圈,一幅想讓他出面做主的樣子。
“放心,壓壞了這么大一片水稻,對方一定會賠錢的,你說對吧,劉恣!焙伪M摸了摸大黃狗的頭,抬眼看向了穿著襯衫西褲的男人。
劉大。
呂錦譽看到對方的那一刻就頓住了。
對方也看向了他,神情有些驚訝,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身上這幅樸素的打扮,除此之外,對方臉上沒有任何震驚的神色。
好似早就知道他在這里。
呂錦譽的眼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對方為什么會來這里。
不對,對方為什么知道他在這里。
還有何盡的臉上為什么這么淡然!
呂錦譽往后退了一步,他看著何盡的側臉,一陣陣澀意涌上了他的喉嚨口。
何盡眼睫微垂,沒有去看呂錦譽的臉。
“幾個錢而已,本少爺還不放在心上!眲㈨е掳秃吡一聲,從錢包里拿出了一張卡。
“農村沒有刷卡機,劉大少還是付現金吧!焙伪M淡淡地開口。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窮酸。”劉恣嗤笑了一聲。
他從錢包里掏出一疊紅鈔票,數也不數,抓在手里揮了揮。
“好狗,過來把錢叼走吧。”
這樣說著的時候,對方的眼神看的分明是何盡。
充滿羞辱性的一幕讓呂錦譽想起了過往的種種。
他緊抿著唇,眉也皺了起來,正要說什么,卻見何盡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
“去吧,大黃!
只見何盡輕輕地拍了拍大黃狗的背,快有成年男人大腿高的大黃狗立馬向著劉恣撲了過去。
這樣一條高大健壯的大黃狗,在呲著犬牙撲過去的時候,所帶來的震懾力非常大。
劉恣僵在了原地,臉也白了下來。
只是還不等他做出反應,他手里的紅鈔票就被大黃狗叼走了。
“好狗!焙伪M淡然自若地摸了摸大黃的狗頭,眼神看向了劉恣。
劉恣的臉立馬變得青紅交替。
“人沒事吧,要不要幫忙。
一些站在田埂上的老大爺老太太遠遠地招呼了一聲。
何盡回頭應道,“沒事,待會兒我就把車從田里拉上來。”
看到何盡在,那些老人就放心了,繼續(xù)各自干各自的活。
“跟我走吧!焙伪M瞥了劉恣一眼,轉身在前面帶路。
劉恣根本就不是來找何盡的,但他現在也沒有辦法,以他現在的樣子,他根本就去不了任何地方。
從田里上來,劉恣渾身都是泥巴的腥氣。
而就這么一會兒功夫,劉恣身上的一些泥巴印已經被太陽曬干了,正緊繃繃地凝固在身上。
劉恣一臉嫌惡,一邊抖著身上的泥巴,一邊不滿地說:“又臟又臭,真不知道這種鄉(xiāng)下地方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我勸你現在最好還是老實一點,這樣待會兒你還能少受一點苦頭。”走在前面的何盡頭也不回地開口。
劉恣一臉陰鷙地看著何盡的背影。
幾年不見,何盡的變化很大,三年前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何盡還是一幅陰郁瘦弱的樣子。
現在卻敢用這種態(tài)度對他說話了。
看來當年還是他太過心慈手軟,沒有給對方一個深刻的教訓。
劉恣冷冷地勾起嘴角,臉上升起了幾分戾氣。
呂錦譽沉默地跟在何盡的身后,還處在沒有完全接受現實的沖擊當中。
直到感覺到劉恣陰狠的眼神,他回頭看了過去。
劉恣看到他回頭,立馬上前幾步說:“呂大少爺,真不知道你為什么會來這種地方,你不會被這小子拿到什么把柄威脅了吧!
呂錦譽定定地看著劉恣的臉,問,“是我讓你來的嗎!
劉恣皺了下眉,“當然,不是你讓呂太太透了個消息給我嗎。”
事關那個還沒有完全實施的度假村計劃,劉恣也想進來分一杯羹,只是之前呂錦譽一直沒有給他一個準話,現在對方通過呂太太給了他消息,他便以為呂錦譽準備拉他入伙了。
“呂大少爺,還是你有主意,現在外面都在說你下落不明,可能兇多吉少了,卻沒想到你近水樓臺先得月,找了個小地方暗處收集消息,明面上有呂太太幫你控制局勢,暗地里你養(yǎng)精蓄銳,這一招,實在是高啊。”
劉恣一邊奉承的同時,自己也忍不住得意起來。
在所有人揣測呂錦譽在哪的時候,他先一步得了消息,這不就證明他已經走在了那些人的前頭嗎。
只要他和呂錦譽達成合作,獲得董事會的信任,拿下劉氏還不是遲早的事。
當然,這也是劉恣為什么自己一個人過來的原因。
自從知道呂錦譽在秘書身上栽了跟頭之后,他就不信任身邊的人了。
“是嗎。”呂錦譽面無表情地看向了走在前面的何盡。
第162章 都市鄉(xiāng)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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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恣根本不覺得何盡能拿他怎么樣。
甚至他認為對方應該要客客氣氣的將他請進門, 說不定他高興的話,他還會從指頭縫露幾個子兒出來。
畢竟像何盡這種窮酸最缺的就是錢了吧。
直到入門劉恣依舊抱著這種想法。
見何盡關上了大門,他也沒有在意, 只是有些挑剔地看著周圍擺滿了東西的貨架, 有些嫌棄地坐了下來。
“我不喝飲料, 不喝牛奶,不過想也知道你這里不會有咖啡, 就來杯白開水吧!眲㈨ьU指氣使地指揮著。
何盡沒有回話,也沒有看劉恣一眼, 而是走進了旁邊的庫房,從里面拿出了一些紙錢、香燭等拜祭用品。
劉恣頓時覺得更晦氣了。
呂錦譽一直沉默著沒說話,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何盡,面無表情的臉像覆蓋了一層冰冷的面具。
他不會在外人面前質問何盡,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與何盡發(fā)生爭吵。
劉恣的到來打破了某個他們刻意粉飾的平靜。
等到了合適的時機,一切都會被攤開。
但不是現在。
“你要吃飯嗎!眳五\譽問何盡。
他還記得何盡一大早就出去干活,到現在也沒吃上一口熱飯。
正在準備東西的何盡頓了一下,頭也不回地說:“不用了!
“吃一點吧,不吃對胃不好。”
呂錦譽放下了手里的籃子,將里面打包好的飯菜端了出來。
何盡說:“不用了!
“吃飯!”
“嘭”的一聲,呂錦譽沒忍住把碗砸在了柜臺上。
在他打碎了好幾個碗又弄傷自己之后,何盡就把家里的所有碗都換成了不銹鋼。
這本是一個值得回味的小細節(jié),此刻卻讓呂錦譽感覺到了鼻酸。
他緊緊地抓著籃子, 壓抑在心里的情緒讓他的指尖不受控的顫抖。
何盡不再說什么, 起身站了起來。
被忽視的劉恣不樂意了。
坐在這好一會兒了, 連口水都沒喝上。
雖然呂錦譽和何盡之間的相處讓他倍感怪異, 但現在顯然是他自己的情緒更為重要。
不過他不敢對著呂錦譽發(fā)脾氣,便把矛頭對準了何盡。
“我說的話你沒聽見嗎, 我讓你倒杯水給我!”劉恣粗暴地拍起了柜臺。
何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呂錦譽是個一看就受過良好教育的人。
對方再生氣也從未做出過摔門砸東西的舉動,連大聲說話都少之又少。
甚至在他面前還是個喜歡掉眼淚會自己生悶氣的受氣包。
恐怕剛剛把碗砸在柜臺上已經是呂錦譽做出過最出格的事了。
反看劉恣,對方一看就是個沒教養(yǎng)沒禮貌沒前途也沒出息的二世祖。
“你那是什么眼神!”
劉恣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凳子被他踢倒,發(fā)出了一聲巨響。
呂錦譽垂眸看了一眼,眉漸漸皺了起來。
好煩。
何盡還沒吃飯。
飯菜涼了對身體不好。
“我說過讓你老實一點吧!焙伪M向著劉恣走了過去。
直到現在,劉恣仍舊不覺得何盡能給他帶來威脅。
他抬著下巴,冷笑道,“你以為你算什么……”
話還沒說完,何盡就一臉平靜的將他的頭重重地砸在了柜臺上。
“嘭”的一聲巨響,比他踢掉凳子時的聲音還要大。
一個看似瘦弱實則常年從事體力勞動的人,和一個吃喝**被掏空了身體的二世祖,完全不在一個層面。
劉恣的腦袋沒出血,卻好似從里面開裂的西瓜,強烈的陣痛讓他的眼前陣陣發(fā)黑。
何盡的臉上卻還是那幅淡然的神色。
此時此刻的何盡看起來很平靜,蘊含的氣勢卻像風暴一樣滲人。
“還是和以前一樣廢物。”何盡居高臨下地丟下一句話。
劉恣還是以前的劉恣,何盡卻不是以前的何盡了。
“何盡,你他媽一個情婦生的私生子,你憑什么……唔唔唔……”
呂錦譽收回了用抹布堵住劉恣的手,垂下眼說:“他太吵了!
“吃飯吧!眳五\譽沒有去看連站都站不直的劉恣,將碗筷整整齊齊地擺了出來。
何盡看了眼天旋地轉的劉恣,一腳將對方踹進了旁邊的庫房。
劉恣唔唔著似乎在罵什么臟話,但很快他就像個倒插蔥一樣栽到了。
大概他從未想過,想要他來這里的從來不是什么呂錦譽,而是何盡。
——
何盡和呂錦譽沉默地吃完了飯。
兩人誰都沒說話,靜謐的氛圍保持到了太陽落山,天空灰蒙蒙地掛上了月亮。
今天沒有星星,連月亮也比往日要暗。
沒有人知道沉默的何盡在想什么,但呂錦譽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整理好了心情,也擁有了對何盡開口的勇氣。
他不想和何盡吵架。
何盡是個萬事都悶在心里的人,他不會說好聽話,甚至常常會脫口而出一些尖銳又傷人的話語。
呂錦譽卻不想由情緒來操控他們之間的問題。
他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好情緒之后,他正要開口,卻見一直悶不吭聲的何盡踹開了庫房的門,將還在昏睡的劉恣拽了出來。
劉恣被吵醒,想要說話,嘴里卻一股怪味。
他睜開眼睛,胡亂吐掉了嘴里的抹布,卻還沒站穩(wěn)就被何盡提在了手里。
呂錦譽看到何盡拿起了那一袋準備好的紙錢香燭,猛然一驚,意識到了何盡想要做什么。
“何盡,你……”他震驚地看向何盡的臉。
何盡卻看也沒看他,一只手抓著劉恣說:“在家里等我。”
話說完,他就拉著劉恣,像拖一條死狗將還沒有完全清醒的劉恣拖了出去。
呂錦譽連忙追了出去,只是他看著何盡在昏暗的夜色中越走越遠的背影,他動了動唇,最后停在了原地。
——
夜晚的山靜而黑。
在蟲鳴鳥叫中還有幾分幽冷和滲人。
已經清醒過來的劉恣奮力掙扎,嘴里罵著不干不凈的臟話。
何盡不為所動,他目標明確地走向山頭的墳地。
劉恣漸漸的有些害怕了。
“何盡,你放開我,你不就是想要錢嗎,我給你錢,我給你很多錢!”
每一次風吹過來的時候,劉恣都要抖一抖,陣陣發(fā)涼的感覺好像有誰在他的后脖子上吹氣。
何盡沒有說話,他拽著劉恣的手臂,用力將他甩在了四周開滿花的墳前。
劉恣顧不上身體的疼痛,他抬頭看著面前近在咫尺的墳堆,臉一下就變得煞白,連四周五顏六色的花也在黑夜中顯得詭異而怪誕。
“何盡,你想要做什么!眲㈨нB聲音都在發(fā)抖。
月黑風高之下,幽冷寂靜的山頭。
現在的何盡在他的眼里就像殺人魔一樣可怕。
要說之前他還覺得何盡不能把他怎么樣的話,那他現在就覺得何盡像一個瘋子,說不定什么事都能做的出來。
當然,他也知道,如果何盡敢對他動手,何盡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可那又怎么樣!
他有沒有命看到那一幕還不好說!
劉恣渾身發(fā)軟地癱在地上,咽著口水說:“你想要回到劉家也可以,何盡,不,劉盡,你當初不是還想讀研嗎,我可以幫你安排,我現在就可以幫你安排!”
何盡看也沒看劉恣一眼,他看著面前的墳,冷聲說:“跪好。”
劉恣不敢不從。
像他這種人,真正和人命有關的事也就酒駕飆車,但被撞死的是別人,又不是他。
也就真的把事落到他頭上的時候,他才知道怕。
何盡點燃了紙錢,點燃了香,又吹滅了香上面的火焰,在裊裊白煙中,將香遞到了劉恣手里,說:“道歉。”
劉恣猛地抬起頭,“道歉?”
“你讓我跟一個見不得光的情婦道歉?”
下跪可以,就當給一個死人面子,可道歉不行!
道歉就是讓他承認他做錯了事情,把他擺在了一個低人一等的位置!
不行!
只是對上何盡那雙在夜色中冰冷刺骨的眼神,劉恣還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但要他跟一個情婦道歉,不可能!
“磕頭,道歉!焙伪M冷冷的重復了一遍。
劉恣梗著脖子說:“不可能!”
那和把他的面子丟在地上踩有什么區(qū)別。
“好!
何盡站了起來,他不再廢話,直接抓著劉恣的頭狠狠地壓了下去。
“何盡!”劉恣憤怒的大喊出聲。
可他的力量卻不足何盡的五分之一。
何盡也不說話,他抓著劉恣的頭“嘭嘭嘭”地磕了幾個響頭。
劉恣被磕的頭昏腦脹,嘴里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
何盡提起劉恣的頭,讓他看著面前的墳。
“我媽媽對你不好嗎!焙伪M出聲道,“當她知道那個男人騙了她之后,她從來沒有進過劉家的大門,當你鬧脾氣離家出走來找我們麻煩的時候,她從來沒有苛待你,即便你將我家砸的一團亂,即便你將所有的怒氣都發(fā)泄到了她身上,她也從來沒有責罵過你一句。”
何盡踩在了劉恣的背上,看著面前的墳說:“在知道你不想回家之后,她收留了你一個月,這一個月,你要什么有什么,晚上她會擔心你睡不好,白天會擔心你吃不好,她用她所有的善良和愛來對待你,你呢。”
劉恣不服氣地說:“那本來就是她應該做的,她一個情婦,有什么資格和我平起平坐,她本來就應該愧疚,本來就應該對我好,本來就應該伺候我!”
“啪!”
何盡重重的給了劉恣一巴掌。
但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平靜的嚇人。
“不求你感恩,你至少不應該在她病重的時候過來落井下石!
劉恣被那一巴掌打出了血,他眼里交織著怨毒的色彩,神色陰狠地說:“我這是在幫她提前解脫!”
“啪!”
又是一巴掌,劉恣掉出了一顆牙。
何盡一臉平靜的開口,“磕頭,道歉!
2
呂錦譽孤零零地坐在門口,任由頭頂的光影遮住了他半張臉。
他雙眼無神地看著地面,看著自己的影子像座木雕一樣沒有任何神采。
忽然,響起的腳步聲讓他猛地抬起了頭。
他騰地站直身體,一時的眩暈讓他往后踉蹌了一步。
但他很快就扶住了門框,只是看到何盡獨自一人回來,他心里咯噔一聲,立馬問,“劉恣呢!
何盡站在院子里,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在黑夜中靜的出奇,像一汪沒有波瀾的深潭。
“你很擔心他嗎。”
呂錦譽沒有聽出何盡語氣里的不對勁,他正滿心焦急,擔心何盡會做出一些沖動的事情。
他幾個大步走過去,拉著何盡的手問,“你把他一個人丟到山里了?”
何盡揮開了呂錦譽的手,面無表情地說:“是啊,你想怎么樣!
呂錦譽的心沉了一下,他收回自己空落落的手,看清了何盡眼里的冷漠。
“你這是什么意思!彼X得喉嚨有些艱澀。
何盡卻似乎是累了,不想與他多說,只看了他一眼,淡聲道,“劉恣是我以你的名義叫來的!
呂錦譽被何盡的冷漠刺傷,心臟陣陣緊縮。
“為什么!彼D難地問。
何盡移開了視線,看著那兩棵李子樹說:“你想問我為什么要這樣做,還是想問我為什么欺騙你!
無論是哪一個,對呂錦譽的傷害都是實實在在的。
何盡知道,所以也沒有什么解釋的必要。
他重新看向呂錦譽,說:“沒想到你們會有聯(lián)系,不過想想也能明白,像你們這種人,利益才是你們最在乎的東西。”
呂錦譽眉頭一皺,“你在說什么!
何盡好像誤會了什么。
“我和劉恣并沒有什么特別的關系!”
何盡再次揮開了呂錦譽想要拉住他的手,眼神冷淡地看著呂錦譽的臉。
“我明白,只要沒有觸及到最根本的利益,哪怕對方是個垃圾你們也會奉為座上賓!
何盡的話真的很刺耳。
呂錦譽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著情緒說:“何盡,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想要你一句解釋,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
無論何盡說什么,他都信。
何盡的眼眸有些閃動,呂錦譽充滿希冀地看著何盡,卻聽何盡說:“呂錦譽,你以前就這么天真嗎!
為什么要說出這么幼稚的話。
呂錦譽的心口被重重地擊了一下,壓抑在心里的情緒被破開,他無法忍耐,眼眶通紅地說:“所以你根本就不在意我會不會留在這里,你想要我離開,是嗎!”
看著崩潰的呂錦譽,何盡一句話都沒有說。
誰也不知道何盡心里在想什么。
他總是保持沉默,難得說出的話也總是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呂錦譽讓自己不要陷進情緒的漩渦已經很困難了。
他根本無法猜透何盡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該用什么辦法才能緩和他和何盡的關系。
他就是個笨蛋!
他是個非常笨的笨蛋!
他笨拙的不知道該怎么向何盡表達,只要何盡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讓他方寸大亂,胡思亂想。
“你一點也不喜歡我,對嗎!”
呂錦譽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絕望。
好似連周圍的風也融進了他崩潰的聲音。
何盡握緊了雙拳,心臟也用力收緊。
他閉著眼睛開口,“呂錦譽,你不是早就想起我是誰了嗎!
呂錦譽猛地一頓,淚眼朦朧地看著何盡的臉,“所以,你在怪我嗎!
何盡沒有開口,只是偏頭看向了前方那條黑暗的小路。
呂錦譽感覺到了窒息。
委屈、憤怒、愧疚,還有悲傷,種種復雜的情緒折磨著他的內心。
可何盡卻這么平靜,這么淡然。
好像受到煎熬的只有呂錦譽一個。
他的眼淚就這樣從眼眶滑落。
“你想讓我給你道歉嗎,我不,我不會給你道歉,我永遠都不會給你道歉!”
呂錦譽捂著被淚水浸透的眼睛,嗓音沙啞的哽咽出聲。
他說他不會道歉,可他每一句顫抖的聲音分明都在說對不起。
何盡靜靜地看著前面那條黑暗的路。
他覺得好累。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盡的沉默讓這個夜晚變得無比寒冷。
呂錦譽放開了被淚水浸濕的手,淚水滴答一聲落在了地面。
“我給你帶來煩惱了嗎!彼吐開口。
何盡的心臟猛地揪緊。
看著不出聲的何盡,呂錦譽的心里再度升起了充滿酸澀的委屈。
“我走就是了!”
呂錦譽轉身跑進了門,噔噔噔地跑上了閣樓,下來的時候,他懷里抱著那盆早就死掉的蘑菇。
他看向何盡,何盡卻閉上了眼睛。
呂錦譽用力地擦掉眼睛上的淚,抱著死掉的蘑菇頭也不回地走上了那條漆黑的小路。
風吹亂了何盡的頭發(fā),他睜開眼睛,看著前面看不到盡頭的黑暗,靜靜地看了很久。
良久,他收回視線,緩慢地邁開了腳步。
他看向了那兩棵并排的李子樹。
本來,他想在上面為呂錦譽做一個秋千。
這樣,呂錦譽就不用每次都枯燥地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等他回家了。
何盡坐在了李子樹下,脊背微彎地靠上了粗壯的樹干。
總是屹立不倒的何盡也終于被疲憊壓彎了脊梁。
他連一聲嘆息都無法發(fā)出聲音。
閃爍著微光的螢火蟲在何盡的眼前飛舞,何盡緩緩地抬起了手。
一只小小的螢火蟲落在了他的指尖。
“媽媽……”
他眼里閃動著微弱的光。
一片綠葉被風吹落,擦過何盡的指尖,螢火蟲揮動著翅膀,從何盡的眼前飛向遙遠的天邊。
何盡注視著那個小小的光點,直到在月下消失不見。
他靠著樹干,任由昏暗的光影將他孤獨的身影拉長。
——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何盡的心緩緩變空,身后卻忽然有一道聲音響起,打破了他豎立的屏障。
“何盡!
他回過頭,看向一瘸一拐的老人。
“舅舅!
他直起身,卻不等他站起來,老人已經走到了他身邊。
對方那雙和他如出一轍的黑色眼睛靜靜地看了他片刻,隨即長長地嘆了口氣。
“今天聽村里人說有個人開著車掉進了田里,我沒有放在心上,晚上去何先生家的時候,卻看到他有一疊厚厚的鈔票,何先生說村里來了個有錢的年輕人,那個有錢人還是來找你的。”
何舅舅坐在了他身邊。
“我本想等明天再來問你,卻怎么也睡不著,就過來看看你。”
何盡不想讓舅舅知道那個人是劉恣,不想再讓舅舅回想起那些糟心的過去。
而何舅舅看到他那幅像個悶葫蘆不吭聲的樣子,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卻也知道何盡死倔的性子,要他不想說,用鉗子都翹不開。
“上回,我跟你說我認識你身邊那個綠眼睛的年輕人!
何舅舅提起了上次沒說完的話。
那時他只說了一半,何盡就沉默的離開了。
這幾天下來,何舅舅總覺得心里好像梗著一根刺。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把話說完。
“我抹不開面子,但你應該要和人家說聲謝謝!
何盡猛地一震,抬起頭說:“你說什么!
“之前在京市,就是他送我去的醫(yī)院。”
轟的一聲,何盡如遭雷擊。
何舅舅嘆了口氣,低聲開口,“我一向不喜歡這種有錢人,覺得他們不把人當人,覺得他們都和劉家那幾個畜生一樣,我現在也不喜歡他們,但我做了一輩子泥腿子,眼界小,我不想讓你像我一樣心里過不去。”
何盡卻還處在震驚當中,他嗓音沙啞地說:“你說,是他送你去的醫(yī)院!
“是!焙尉司它c了點頭。
何盡身體一軟,但很快他就重獲力量,猛地站直了身體。
“我……”他一時啞的說不出話。
何舅舅轉過頭,靜靜地看著他。
“我……我去找他,去……去跟他說聲謝謝!焙伪M臉色發(fā)白,手上繃起了青筋。
何舅舅看了他片刻,眼眸深邃地說:“去吧。”
何盡踉踉蹌蹌地跑上了那條漆黑的小路。
當年,得知何盡的母親重病,何舅舅孤身一人從小河村去往了京市。
誰也不知道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莊稼漢是怎么去到京市的。
他獨自去往了劉家,想要為自己的妹妹討一個公道,卻被當眾打了出去。
在京市,法是法,規(guī)矩是規(guī)矩,權勢卻占領了半邊天。
何舅舅投訴無門,在京市流浪了好幾天。
而他的腿就是在一個雨夜被人撞斷了。
等何盡知道的時候,何舅舅已經獨自出了院,踏上了回到小河村的路。
何舅舅的腿也就此落下毛病,再也站不直。
得知這件事后,何盡痛苦了很久。
為了讓他好過,何舅舅曾提過一句,說有個好心人將他送去了醫(yī)院,若不然他這條腿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問題。
后來何盡才知道,何舅舅的腿之所以落下殘疾,是何舅舅自己不想花那個冤枉錢,想把錢攢下來給他,又不想給他們帶來麻煩,才一聲不響的從醫(yī)院離開。
而那時的何盡大學還沒畢業(yè)。
現在何舅舅卻說那個送他去醫(yī)院的好心人就是呂錦譽!
何盡用力咬緊了牙根。
他曾陰暗的懷疑過,會不會是劉家人下的手。
他甚至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把所有卑劣又惡意的猜測都放在了呂錦譽身上!
他覺得他們是一丘之貉,覺得他們狼狽為奸!
少年時期的憧憬也在很長一段時間變成了恨!
他恨劉家,恨劉恣,也恨他曾喜歡過的呂錦譽!
可他從未想過,呂錦譽并未做錯什么。
那時的呂錦譽也深陷在無法自解的痛苦當中。
他卻把那時脆弱又破碎的情感全都寄托在了呂錦譽身上。
是他!
是他不夠成熟,是他不夠強大,是他不夠獨立!
是他太弱小,是他太自怨自艾!
是他造成了何舅舅的悲劇,也是他自私的恨了呂錦譽這么長時間!
他以為他已經長大,卻從未走出過去的回憶!
都是他!
是他自顧自的陷在了過去。
在迎面而來的風中,一聲輕嘆幽幽響起。
3344平靜的開口。
【你們誰都沒有錯,你們只是沒有在最合適的時候遇到對方罷了】
兩個都不夠獨立堅強的孩子,兩個被傷害的孩子,談什么對錯。
何盡的腳步慢了下來。
他看著前面的呂錦譽,眼里閃爍著瑩潤的光。
對,他們誰都沒錯。
——
坐在槐樹下面的呂錦譽呆呆地看著頭頂的天空,干癟的蘑菇就這樣陪伴在他的身側。
何盡,真的不會來了嗎。
枯萎的槐花落在了他的臉上,如消逝的最后生機從他的臉上滑落。
呂錦譽抖動著睫毛,慢慢閉上了眼睛。
“呂錦譽!
“呂錦譽!”
他猛地睜開眼睛。
沒有聽錯!
他站直身體,回過頭,看見了何盡的身影。
“呂錦譽!
何盡一個用力將他抱進了懷里。
呂錦譽鼻頭一酸,立即反抱住何盡的身體。
他眼眶通紅地說:“我還以為你不來找我了!
呂錦譽不敢走遠,不敢離開。
他怕何盡找不到他,更怕何盡不來找他。
第163章 都市鄉(xiāng)村
1
何盡看著呂錦譽的臉, 輕輕地啄吻上他的唇。
呂錦譽閉上了眼睛,順從地抬起了頭。
輕柔的吻落在呂錦譽的唇角,又落上他的唇瓣, 呂錦譽張開了嘴, 迎接了何盡的侵.入。
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 細膩的吻充滿纏.綿與溫清。
呂錦譽感覺到了安心。
因為他聽到了何盡心跳的聲音。
他從來沒有那么清晰地聽到過何盡心跳的聲音。
而他無比確信,何盡的心在為他而跳動。
他抵著何盡的額頭, 輕輕地喘氣,在能將他泡軟的滿足里, 他輕聲開口,“對不起!
他摟著何盡的脖子, 低下了頭。
“對不起,我之前說永遠不會給你道歉是氣話!
呂錦譽是個柔軟又坦誠的人。
真的,非常可愛。
何盡抬起呂錦譽的臉,看著那雙像綠寶石一樣的眼睛說:“我知道。”
一句“我知道”,代表何盡回應了呂錦譽的道歉。
呂錦譽的眼睛又紅了,他握著何盡的手,撫摸著那道疤,哽咽著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任何的解釋都沒有意義。
呂錦譽是親歷者,是見證者。
他有能力,卻沒有阻止, 就代表當時的他已經成為了加害者。
何盡發(fā)出了一聲輕嘆, 他坐在樹下, 讓呂錦譽坐進了他懷里。
“你知道當時的你有多耀眼嗎!焙伪M伸手拭去了呂錦譽眼角的濕意。
他笑著, 眼神溫柔地注視著呂錦譽的臉。
——
何盡的成績非常好,他從來不讓母親擔心, 為了學費,他拼命獲得了所有的獎學金。
可他仍舊沒有打破呂錦譽的高考記錄。
何盡很小就知道自己有個不能見面的爸爸,隨著年紀的增長,他對那個所謂的爸爸也越來越沒有好感。
在他的優(yōu)秀表現下,成年那天,對方提出過要帶他回家。
何盡拒絕了。
他不想和劉家沾上一絲關系。
可他不想,劉恣卻并不想就這樣放過他。
幾乎是在他剛上大學的那一天,對方就以一種囂張又狂妄的姿態(tài)對他展開了貶低和欺凌。
何盡是一個早熟的小孩,可早熟帶來的代價卻是他陰郁沉默,擁有一顆看似冷漠卻極其容易破碎的心。
他的世界沒有晴天,沒有陽光,沒有蔚藍的天空。
呂錦譽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像一顆星星進入了他黑暗的世界。
他英俊、氣度不凡、出身高貴,舉止言談都彬彬有禮。
呂錦譽是在他之前京市最年輕的高考狀元,而他追隨著呂錦譽的腳步成為了第二個足夠出色的人。
那時的何盡剛上大學,呂錦譽卻已經是最年輕的博士了。
或許呂錦譽不記得,呂錦譽曾幫教授代過一個月的專業(yè)課。
何盡就是那堂課的學生。
對方沒有歧視他,也沒有忽視他,在發(fā)現瘦瘦小小的他被孤立在最后排的角落時,對方讓他坐在了第一排的正中間。
年輕英俊又貴氣十足的呂錦譽面對面地看著他說:“我欣賞努力又認真的人。”
那是何盡第一次出現在眾人的眼中,站在了明亮的陽光下。
呂錦譽絕對是一個充滿教養(yǎng)的天之驕子。
何盡就這樣偷偷地看了呂錦譽很久。
偶爾,他會默默地跟在呂錦譽的身后,再停在恰好的距離,目送著對方離開。
何盡想著,他就是一塊泥,一個生在暗處的影子,呂錦譽不記得他,看不見他,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卻在那一個夏天的雨夜,他站在樹下目送著呂錦譽離開的時候,呂錦譽遞了把傘給他。
“快回去吧,別生病了。”
一句很稀松平常的話。
卻像擊穿了石頭的雨滴,重重地打進了何盡的心里。
呂錦譽,真的太好了。
可就是這樣好的呂錦譽,在那一年迎來了人生中巨大的打擊,也讓何盡從夢中清醒,認清了他和呂錦譽之間的差距。
何盡抱著呂錦譽的腰,看著遠處朦朧的天空。
之后,他和呂錦譽再也沒有任何交際。
離開學校的呂錦譽也離開了何盡的世界。
“因為勞累過度,我媽媽很快就病倒了,所以我也加快了畢業(yè)的時間,她說她想回家,那我就帶她回家!
病重的何媽媽無法乘坐任何的交通工具。
是何盡用了所有的積蓄買了一輛三輪車,獨自帶著媽媽踏上了回家的路。
“最后她死在了村口,就在這里斷了氣。”
不算圓滿,卻也算如了愿。
呂錦譽枕在何盡的肩頭,用力抱緊了他的身體。
何盡從沒有說過這么多話,但他今天似乎想把所有的話都說完。
“從那之后,我就決定留在這里。”
何盡抬頭看著頭頂這棵仿佛能遮云蔽日的老槐樹,語氣從沒有這樣溫柔。
“我媽媽和舅舅是流浪到這個村子里的!
連姓也是當時的村長幫他們落好了戶籍。
何舅舅大了何媽媽十多歲,可以說,何媽媽是何舅舅帶著向村里人討飯一天天長大的。
他們扎根于這里,由村里人撫養(yǎng),生了根,長了血肉。
當年何媽媽向往城市的繁華,執(zhí)意要離開這里,導致何舅舅恨了她很久。
何媽媽的悲劇也是來自于天真的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就掉進了浮華塵世的陷阱。
現在,何舅舅老了,村里的年輕人都走了,只剩下一些留守老人和留守小孩。
“我要留在這里,把他們一個個送走,直到我自己也埋進這片土地!焙伪M輕聲開口。
呂錦譽心口一震,感覺到了一種無聲的震撼。
這讓呂錦譽覺得他那些所謂的情感顯得如此渺小。
人存在于世上,除了情感,應當還有更宏大的責任和理想。
何盡放棄了他的前途,選擇了這片黃土地。
呂錦譽看著自己的手。
而他選擇了呂家的權勢,放棄了他畫畫的夢想。
有舍才有得,這才是成長的代價吧。
呂錦譽抱著何盡,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何盡在今天把所有的心里話都說給了他聽,縱然何盡沒有一句話在說自己的困惑和迷茫,但這就是一直困在何盡心里的問題。
“沒關系,沒關系!彼p輕呢喃。
他會解決好所有的問題,會權衡利弊,會像一個成熟的大人,承擔起他應該承擔的責任,也會冷靜的處理好面前所有的困難。
至少,不會讓何盡來獨自面對所有的問題。
只要何盡愿意開口,愿意向他傾訴,愿意把問題擺在他面前。
那么他很確信,他們一定會攜手走向美好的未來。
——
劉恣確實被丟在了山里,由大黃守著他,看著他磕了一個晚上的頭。
第二天,是上山采藥的何先生把奄奄一息的劉恣撿了回去。
灌了一大碗藥下去,何先生就讓大黃去通知何盡把人領回去。
響亮的犬吠吵醒了熟睡的呂錦譽。
他睜開眼睛,正好看到站在床沿穿衣服的何盡。
白凈的皮膚和緊實的肌肉在清晨就掛上了細密的汗珠,散發(fā)著男性的荷爾蒙。
呂錦譽滾動著喉結,覺得有些渴。
每次看到何盡身上的汗珠,他都會產生一個極其變態(tài)的想法。
他想舔干凈何盡身上的汗。
想嘗一嘗。
不知是咸的還是甜的。
在清晨想要喚醒一個男人是如此簡單。
呂錦譽直勾勾地看著何盡被衣服遮蓋的身體,昨夜大起大落的情緒也在此刻化為一種濃郁而火熱的欲.望。
何盡說,他決不會踏出這個地方。
而高高在上的呂錦譽,也絕對不可能走進這個偏僻的小村落。
可在最糟糕的時間分開之后,他們還是相遇了。
天大地大,遭遇變故的呂錦譽沒有去其他地方,偏偏走進了小河村,偏偏進了小河村的山,偏偏遇到了何盡。
這又怎么不算一種命中注定。
呂錦譽的心臟滿的好像要溢出來,滾燙的熱流從他的心口破開,涌向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咽著口水,看向何盡的眼神充滿渴.望。
何盡剛穿好衣服,就有一雙手從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一具溫熱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他的后背,比身體更熱的唇吻上了他的腰,散發(fā)著欲.望的味道。
何盡抿著唇,回頭看向呂錦譽,而埋在他后背的呂錦譽抬起了頭,直勾勾地看著他的眼睛。
他捧著呂錦譽的臉,彎下腰吻了上去。
呂錦譽迅速張開嘴,黏.膩又纏.人的勾著他。
慢慢的,呂錦譽躺在了床上,何盡一只手撐在床沿,一只手扶著呂錦譽的后頸,身體擠進呂錦譽的腿間,吻的深.入又難耐。
呂錦譽在喘.息間挺起了胸口,緊實的大腿也纏.緊了何盡細窄的腰。
他迫切的想要和何盡貼在一起,可樓下的大黃似乎變得焦躁起來,叫的一聲比一聲大。
“啵”的一聲,兩人分開,粗.重的喘.息牽連了一道透明的絲線。
“等我回來!焙伪M抵著呂錦譽的額頭,低頭輕啄了他一口。
呂錦譽不停地喘著氣,他的衣擺已經被掀到胸口,何盡的手還停在他的衣服里。
“嗯!彼p眼迷離地點了點頭。
何盡又親了親呂錦譽的唇,這才收回自己的手,幫呂錦譽把衣服拉了下來。
他自己的褲子卻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被解開了一個紐扣,正松松垮垮地掛在腰上,而呂錦譽的手正放在他的胯部。
他抓著呂錦譽的手親了一口,低聲說:“我走了。”
呂錦譽“嗯”了一聲,渾身酥麻麻的回不過神。
第164章 都市鄉(xiāng)村
1
劉恣被折磨了一個晚上, 整個人都萎靡不振,蒼白著臉,一幅病殃殃的模樣。
他身上還穿著昨天那件掉進田里的衣服, 上面的泥巴早就干的結成了塊, 不過此刻又有被他的冷汗浸濕的傾向。
何盡走到何先生家的時候, 劉恣正被何先生綁在外面曬太陽。
至于為什么是綁著,要怪就怪被何先生撿回家的劉恣還沒完全清醒就開始發(fā)瘋, 何先生不耐煩伺候他,直接一碗藥灌下去, 捆起來丟了出去。
“何盡!”
劉恣現在一看到何盡就氣的牙癢癢,但同時又有一股懼怕縈繞在心里。
何盡不再是以前的何盡, 也不是那塊能被他隨意踩在腳下的泥。
何盡二話不說就走到了劉恣面前,開始摸他身上的口袋。
他來到這里并不是為了要把劉恣帶走,而是要做一件小事。
“你在干什么!”劉恣的臉立馬就青了。
何盡這人不會是瘋了吧。
劉恣瘋狂地掙扎起來。
只是他這點力道對于何盡來說微不足道。
何盡面無表情的從劉恣身上摸出了一個錢包,看了眼里面的身份證,又摸出了一部手機。
收好這些東西之后,他一臉平靜地說:“這段時間你就當在這里度假吧!
他不想這么快放劉恣離開。
劉恣一旦離開,一定會把呂錦譽的消息帶出去,這樣一來,呂錦譽也不得不走。
他知道這里不屬于呂錦譽,至少現在,呂錦譽不能陪他守在這里。
但是, 他可以讓呂錦譽多留一段時間。
劉恣氣急攻心之下, 只覺得頭暈眼花, 他惡狠狠地看著何盡說:“你這是監(jiān).禁, 是犯法!”
“你跟我說法?”何盡彎下腰看向了劉恣的臉。
被何盡遮擋的太陽投下了一層暗色的光影,帶來了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劉恣一時間忘了呼吸, 蒼白的臉也顯出了狼狽的退卻。
何盡嗤笑一聲,緩緩直起了身體。
他很少笑,更不會如此情緒外露的笑,還笑的如此居高臨下。
“奉勸你這幾天最好避著點村里人,要不然我怕有人會一鋤頭打死你!
何盡俯視著劉恣,留下了一個冷漠的眼神就轉身離開。
他走進門,找到何先生說了幾句話。
何先生不耐煩收留劉恣,卻也沒有完全拒絕。
只說三天后何盡不來把人帶走,他從哪撿的就把人丟到哪里去。
何盡輕輕一笑,答應了。
何先生看了他一眼,說:“好好的一張臉又不是不會笑,也不知道平日板著一張死氣沉沉的臉給誰看!
何盡愣了一下,站在原地目送著何先生離開的背影。
——
回到庭院,何盡的腦海里還想著何先生那句話。
他側頭看向那兩棵李子樹,靜靜的在陽光下站了很久。
隨后,他一聲不吭地走進了庫房,從里面拿出了兩條大麻繩。
從呂錦譽第一次負氣離開蹲在李子樹下生悶氣開始,他就想為呂錦譽做一個秋千。
呂錦譽緩了好一會兒神,也沒等到何盡回來。
而他身體里翻涌的渴.望卻沒有消失,反而隨著想念涌動的越發(fā)厲害。
他總是想念何盡,哪怕只有一刻不見,他也會想念他。
只有當何盡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會有一種安定感。
呂錦譽直直地看著天花板,從六年前他和何盡初遇到現在,所有的畫面都細細地閃過他的腦海。
隨著那些畫面的閃爍,他心頭涌動的情感也越發(fā)炙熱。
甚至于有一種讓他鼻尖發(fā)酸的感覺。
他是如此想念何盡。
如此,依賴何盡。
呂錦譽用手擋住了眼睛,將涌出來的濕意忍了回去。
他越來越不像個男人了。
簡直脆弱的不像話。
但這只是呂錦譽心里積壓著太多的委屈與難過罷了。
畢竟二十四年的順風順水幾乎將他捧到了一個絕無僅有的高度。
可突然迎來的變故讓呂錦譽的世界天云變幻。
原本幸福圓滿的家庭變得破碎不堪。
爺爺的去世,私生子的介入,貌合神離的父母,給并不算成熟的呂錦譽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即便如此,呂錦譽也從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
僅僅在那一天,他學會了抽煙,又學會了戒煙。
之后的日子里,他依舊不酗酒,不飆車,不去任何聲色犬馬的場所,他沉默、認真的開始了與父親與私生子的博弈,還要安撫母親忍不住試探他的心。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呂錦譽的純粹也沒有失去一分。
他只是把難過藏在了心里,由時間去淡化干凈。
窗外的鳥叫激起了呂錦譽跳動的心臟。
他睜開了眼睛。
真的好想何盡。
敲敲打打的聲音從窗外傳來,呂錦譽眼眸一動,從床上坐直了身體。
他赤著腳走向陽臺,看到了在陽光下大汗淋漓的何盡。
對方修長挺拔的身影站在綠油油的樹蔭下,抬起的半張臉正認真而專注地做著秋千。
呂錦譽心口一漲,立馬抿著唇飛快地跑了下去。
何盡剛把秋千做好就聽到了身后的動靜。
他沒有轉身,而下一秒,一具溫熱的身體就撞上了他的后背,一雙手也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
“何盡!”
原來呂錦譽每次叫他名字的時候都帶著這么濃烈的情感。
何盡回過頭,在呂錦譽明亮的眼神中,他吻了吻呂錦譽的唇。
“試一試吧!彼聪蛏砗蟮那锴。
“嗯!
呂錦譽的眼里閃爍著細碎的光。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秋千上,面向前方生機盎然的田地。
明媚的陽光下,稻谷像被吹響的鈴鐺,連田地里的水都在微風的吹拂下蕩起了金光燦燦的漣漪。
令人眼眶發(fā)熱的生命力。
呂錦譽的身體飛了起來。
迎面而來的風吹在了他的臉上。
呂錦譽閉上了眼睛。
他的童年沒有紙飛機。
但現在,他閉著眼睛也能看到在稻田里飛舞的紅蜻蜓。
“何盡!彼麖堥_嘴,“我愛你。”
奔涌而出的情感濃烈的像波光粼粼的海浪。
他的孤獨,他的寂寞,他的悲傷,他的脆弱,全都被擁有何盡的小河村治愈了。
身后的何盡沒有說話,那雙推著他的手卻輕輕地環(huán)住了他的腰。
呂錦譽睜開了眼睛,抬頭看向何盡。
下一刻,何盡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唇上。
不喜歡說話的何盡,像這樣用吻來表達也很好。
呂錦譽再次閉上了眼睛。
——
——
呂錦譽的窩消失了。
也沒完全消失。
他的毯子他的枕頭都放在了何盡的床上。
當何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呂錦譽已經躺在床上等他了。
何盡瞥了一眼,擦干凈頭發(fā)之后,他躺上了床,也打開了床邊的風扇。
“這么熱怎么不開風扇。”他摸了下呂錦譽汗津津的額頭。
呂錦譽沒說話,只抓住了他的手,緩緩伸進了他的指縫。
何盡垂眸看著側躺的呂錦譽。
閣樓沒有開燈,只有淡淡的月光驅散了一些黑暗,影影綽綽地映出了一些樹葉在搖晃。
呂錦譽的手很熱,手心全是汗,濕漉漉地浸濕了何盡的手,那份灼人的溫度也燒到了何盡身上。
昏暗的陰影中,呂錦譽啞著嗓子問,“你熱嗎!
何盡低聲開口,“你熱嗎!
呂錦譽點了點頭,還有吞咽口水的聲音。
“熱!
“那我把風扇再開大一點!焙伪M抽回手,轉身去開風扇。
呂錦譽卻瞬間抓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呂錦譽手心的汗似乎更多了,溫度也更熱了。
“你幫幫我就好了。”呂錦譽這樣說。
何盡回過頭,看著在陰影中呂錦譽有些模糊的臉。
他的手被呂錦譽帶著從單薄的衣擺伸了進去。
呂錦譽的身體不像被汗浸濕的手那樣濕潤。
相反,呂錦譽的身體溫熱光滑,沒有多余的汗,也沒有太干燥。
隨著呼吸起伏時,他還能感覺到呂錦譽的皮膚像有生命那樣充滿柔軟的彈性。
他的手覆到了呂錦譽的胸口,蓋住了對方的心臟。
砰砰砰。
呂錦譽的心跳非常急促,正有力地沖撞著胸腔。
他的手被呂錦譽摁著,漸漸的,他聽到呂錦譽的呼吸加重了。
“何盡,你能幫我嗎!
他聽到呂錦譽這樣問他。
朦朦朧朧的夜色中,連空氣好似都涌動著曖昧又充滿誘.惑的欲.望。
“好!彼ひ羯硢〉拈_口,上下滾動著喉結。
呂錦譽躺在床上,用那雙水波蕩蕩的眼睛看向了他。
——
朦朧的黑夜是一張龐大的畫紙。
夏季的炎熱是這張畫紙的底色。
汗水成為了這張畫上的點綴。
粗.重的呼吸則是吹起燎原之火的風。
除此之外,**的四肢是在炎炎夏日的夜色中被構建的主體。
呂錦譽側頭看向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打開的窗,清涼的夜風吹在了他汗津津的額頭上。
他雙頰酡.紅,眼神迷離地趴在枕頭上,絲絲縷縷的聲音被外面的蟬鳴蓋了過去。
那只抓在床單上的手被另一只手覆蓋,牢牢地扣緊了他的五指。
他仰起頭,一個火熱黏.膩的吻將他拉進了欲.海的深處。
何盡,很厲害。
身體被用力的向后拖了過去。
他抓破了床單,何盡抓著他的腳踝。
光滑的脊背上不知道是他的汗還是何盡的汗。
第165章 都市鄉(xiāng)村
1
等何盡放完溝渠里的水, 汗水已經浸濕了他的背。
他挽著褲腿站在淤泥里,看著田地被溝渠里的水覆蓋,長舒了一口氣。
最近太陽大, 氣候干燥, 他又不得不每天都來挖泥放水。
看著渾濁的水面濺起了一點泥點子, 何盡用手輕輕拂過水面,手指立馬被滑溜溜的尾巴打了一下。
他笑了。
可以抓點泥鰍回去給呂錦譽吃, 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
“何盡!”
遠遠的,他聽到了呂錦譽的聲音。
隔著連成片的水稻, 他看到了站在院子里正在向他招手的呂錦譽。
“何盡,回來吃飯了!”
讓呂錦譽這樣隔著老遠大聲講話, 還是有點為難他,能聽出他有些不好意思,說不定現在正臉上發(fā)燙地抿著唇。
村里人喊慣了,不覺得有什么,還有人打趣何盡說:“小盡現在的日子過好了,都有人叫你回去吃飯了!
何盡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他彎下腰,用簍子裝了幾條裹著泥的泥鰍,踩著淤泥走上了田埂。
回到家的時候,呂錦譽還站在院子里等他,看到他赤著腳走回來, 連忙過去接過了他手上的簍子和手上提的鞋。
何盡沒讓他拿。
“臟。”
上面都是泥巴。
呂錦譽看了他一眼, 還是接過了他手上的東西。
“不臟!
只是不清楚那些泥鰍是不是知道換了個好欺負的人, 突然撲通一下從簍子里跳了出來, 直接跳到了呂錦譽的手上。
滑膩膩的觸感還有點涼,立馬把呂錦譽嚇了一跳, 他猛地一抖,手上的簍子被他丟了出去,唯有何盡的鞋他依舊抓的很緊。
呂錦譽被嚇懵了。
看到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何盡有些想笑。
呂錦譽當真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即便被嚇得臉都白了,也沒有發(fā)出一點叫聲。
“這是泥鰍。”何盡把泥鰍抓了起來,重新放在簍子里,不過簍子卻沒有給呂錦譽了,而是自己提在了手上。
呂錦譽松下一口氣,“我知道!
就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看著何盡嘴角輕揚地走進門,呂錦譽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起來。
也不知道是剛剛受到驚嚇的緣故,還是何盡那抹清淺的笑打動了他的心。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何盡的身邊,直勾勾地盯著何盡,一只手也勾住了何盡那只還沾著泥巴的手。
他滾動著喉結,輕聲說:“何盡,我好想你!
呂錦譽總能說出一些動聽的話。
何盡停下腳步,眼眸幽深地注視著呂錦譽的臉。
“我們才分開了兩個小時!
何盡從沒有那么晚起床。
他也從沒想過呂錦譽那么黏人。
如果不是呂錦譽太累被他哄睡著了,他今天早上可能都無法從床上離開。
但他還是在兩個小時內洗了被單,做好了飯,清點了貨架,再去田里放水。
“可我還是很想你!眳五\譽一點也不吝嗇表達自己的情感。
只要見不到,呂錦譽就會想念何盡。
一聲輕嘆響起,接著是從喉間溢出的笑。
何盡傾過身,輕啄過呂錦譽的唇,再貼著他的唇瓣,低聲說:“把嘴張開。”
呂錦譽抬起下巴,剛把嘴張開,充滿掠奪性的吻就侵.入了他的口腔,將他的舌頭攪的一團亂。
呂錦譽的臉上升起了酡紅,曬黑的皮膚又深了一個度。
他不由得貼上何盡的身體,灼熱的呼吸帶出了他充滿渴.望的索求。
在面對欲.望這件事上,呂錦譽也很坦誠。
即便他不說,他的眼神,他想要貼近何盡的動作,也在向何盡表達他想要何盡的欲.望。
何盡輕啄著呂錦譽的唇瓣,在交.纏的呼吸中,他眼神暗沉地說:“先吃飯。”
呂錦譽不自覺地舔了下嘴角的唾液,看起來好似餓極了。
何盡的眼神更深了。
——
大中午的太陽正是最曬的時候,蟬鳴在樹上吱哇亂叫,而四周靜的連一絲風都沒有。
關好窗拉好窗簾的閣樓悶的像蒸籠一樣,聲聲喘.息混著汗水將身上弄的一團亂,連清涼的席子也滑膩膩的全是汗。
樓下遠遠的傳來了狗叫,何盡扛著呂錦譽的腿,沒有理會。
他一只手抓住了呂錦譽繃緊的腳踝,吻上了呂錦譽被汗?jié)竦暮斫Y。
呂錦譽不停地喘著氣,放在頭頂的手緊緊地抓著枕頭。
狗叫聲越來越近,帶著催促。
何盡眸色漆黑,幽幽的像望不到底的深潭,而他身上的汗則延著繃起的肌肉蜿蜒下滑,一路到了更深的地方。
呂錦譽身上的汗十有八九都是何盡的。
連空氣中也全是何盡充滿雄性荷爾蒙的味道。
呂錦譽很喜歡何盡大汗淋漓的樣子。
他總覺得這樣的何盡很性感。
狗叫聲到了樓下,隔著一扇窗在下面亂吠。
呂錦譽的腿繃緊了,放在何盡肩上的手也抓傷了何盡的皮膚。
何盡喘出一口氣,手臂上隆起了肌肉。
呂錦譽整個人都麻了。
“何盡!”
“何盡!”
“何盡,你他媽給老子下來!”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家,給老子下來!”
“何盡!”
“嘭”的一聲,一個錢包從窗戶丟了下來,接著又是“哐”的一聲,窗被用力關上,窗簾也拉的嚴嚴實實,快的連里面的人都沒看清。
劉恣被嚇了一跳,撿起地上的錢包一看,里面的錢還在,身份證沒了。
他氣出了一肚子火,站在樓下破口大罵。
“老子要的是身份證和手機!”
“你信不信老子去告你!”
“你他媽一個私生子,憑什么敢這么對老子!”
“小兔崽子,給老子下來!”
寂靜平和的村落全是劉恣的罵聲,比大黃的狗叫還要刺耳。
“咔”的一聲,大門被拉開,何盡一身白色短袖和長褲,站在門口目光沉沉地看著劉恣。
一對上何盡的眼神,劉恣就不敢亂叫了。
他咽了咽口水,在何盡冷冰冰的視線下,他挺著胸口說:“我的車鑰匙呢。”
車被拉上來了,但車鑰匙也被何盡拿走了。
劉恣可以不要回自己的手機,身份證也可以補辦,但他要車鑰匙,有了鑰匙,他隨時都能走。
“沒有。”何盡冷冷的回了兩個字。
他轉過身,把門上的牌子換了下來,掛上了另一個畫著房子,還有兩個黑白小人守在家門口的牌子。
可以看得出來何盡心情很差,但他掛牌子的動作還是很溫柔。
劉恣現在不太敢和何盡硬來,他向前走了兩步,又不敢走的太近,勉強站在了屋檐下的陰涼處說:“那你把呂錦譽叫下來,我要和他說話!”
劉恣花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才想明白何盡和呂錦譽怪在哪里。
合著是兩個人勾搭在了一起!
他說他怎么覺得不對勁。
兩人相處時的氛圍分明就像過日子的夫妻!
最開始想明白的時候,劉恣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但很快他就動起了歪心思。
以前的呂錦譽從來不和他們一起玩,畢竟對方和他們不一樣,生來就是要繼承呂氏的天之驕子,也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皇太子。
也正因為如此,后來知道呂錦譽還有個私生子弟弟的時候,他們嘴上不說,心里卻在幸災樂禍。
平常再怎么高高在上的人,到頭來還不是和他們一樣,不過也是家族里可以隨便丟棄的工具罷了。
只是沒想到這個曾經的天之驕子墮落的這么徹底,沒有吃喝**,沒有酗酒飆車,卻和一個男人還是個私生子攪和在了一起。
劉家不如呂家的勢力大,劉恣不太敢招惹呂錦譽,心里卻已經將呂錦譽從高位上拉了下來,并想著回到京市之后怎么把這件事宣揚出去。
但現在他還想捧著呂錦譽,看能不能把度假區(qū)的合作坐實,如果合作不成,這件事就是他捏在手里的把柄。
他就不信呂錦譽能真的不顧面子,任由他把這件事說出去。
劉恣從未將何盡當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看待。
他也從未真的了解呂錦譽,要不然他就該知道,呂錦譽之所以和他們不同,除了與生俱來的家世,更重要的是他這個人的品格。
劉恣陷在自我想象的得意之中,頤指氣使道,“你現在就讓呂錦譽來見我!
何盡摸了摸跑到他身邊討東西吃的大黃,抬起陰冷刺骨的眼神,向著劉恣看了過去。
劉恣一個激靈,頓時清醒過來,得意也變成了瑟縮。
他眼神躲閃的不太敢對上何盡的眼神,卻不經意間看到了何盡脖子上有幾個鮮紅的指甲印。
他心里猛地一跳,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卻發(fā)現何盡的眼神更冷了,像結成冰的刺。
“他不見!焙伪M冷冰冰地張開嘴。
劉恣又慫又狂妄,梗著脖子說:“憑什么你說不見就不見,我要他親自和我說!”
何盡眼眸漆黑地看著劉恣,黑漆漆的眼珠在這夏日也讓人泛起了涼意。
“在這里,我說了算!
壓得極低的聲音讓劉恣的腿肚子有些打顫。
畢竟不是誰在經歷了大半夜被拖上山,并在墳地前磕了一個晚上的頭后還能在“施暴者”面前保持冷靜。
而何盡看似文弱平靜,實則就是個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的瘋子!
像劉恣這種人,平常越橫,事情落到自己頭上的時候就越怕死。
不過面上他卻不愿意讓自己太狼狽,哪怕連話都磕磕巴巴地說不利落了,為了面子,也要強撐著放幾句狠話。
“那你告訴他,如果還想在京市立足,最好親自來找我,要不然……哼!”
劉恣放完狠話就跑了。
他怕跑的慢了何盡會活刮了他。
“汪!”
大黃狗叫一聲,邁開四肢追了上去。
它現在是劉恣的監(jiān)督者,要每天跟在劉恣身邊監(jiān)視他,免得劉恣出去做壞事。
大黃嘴里還叼著一根火腿腸,跑的卻一點不慢,追上了劉恣不說,還把劉恣撞了出去。
畢竟大黃可是一條有成年男人大腿高的狗。
何盡神情冷漠地看著摔了個狗屎吃的劉恣,轉身走上了二樓。
呂錦譽已經穿好了衣服,卻沒有穿褲子,只有一條內褲。
窗戶開了半扇,窗簾只留了一道散氣的縫,除此之外,閣樓籠罩在曖昧的光線中有些昏暗,灼熱的暑氣沒能完全驅散閣樓里的味道,四周還有點悶悶的燥熱感。
呂錦譽當然聽到了劉恣的話。
可那又怎么樣。
呂錦譽在生活自理方面有多糟糕,在工作上就有多出色。
劉恣從來不是一個值得他放在眼里的人。
呂錦譽直勾勾地看著何盡,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何盡彎下腰輕啄過呂錦譽的唇,又被呂錦譽抬著下巴追了上來,兩人接了個綿密的吻。
“要不要再睡一會兒。”何盡勾起了粘在呂錦譽額角的發(fā)絲。
呂錦譽搖了搖頭,“不睡了。”
他嗓子有些啞,語調還有些未散的余韻,帶著一絲發(fā)飄的尾音。
何盡又親了親呂錦譽的唇,“是不是太熱了!
呂錦譽抬起頭,抓著何盡的手從自己的衣服里伸了進去。
“嗯。”
全是汗。
第166章 都市鄉(xiāng)村
1
時間比預想中過的快。
何盡除了下地, 在床上待的時間最多。
他不似呂錦譽那樣能輕而易舉地吐露出愛語,卻能用行動表達他的占有欲。
劉恣或許是身體變好了,一天之中總要過來跑個兩三回, 也不干別的, 就是跑到何盡門口罵一通, 再被一個眼神灰溜溜的嚇走。
如此吃力不討好的行為,也不知道他圖什么。
大概是喜歡找罪受吧。
炎熱的天氣在和何先生約定的前一天到達了一個可怕的溫度。
連老牛也懨懨地提不起勁, 臥在牛欄里耷拉著眼皮。
而就在那天半夜,何盡的大門被敲響了。
敲門的聲音很急很重, 比前段時間大雨磅礴的雷聲還要震耳。
何盡坐直身體,旁邊的呂錦譽也跟著醒了過來。
“怎么了。”
何盡看了眼迷蒙著雙眼的呂錦譽, 俯身吻了下他的額頭,低聲說:“樓下有人敲門,我過去看看。”
話說完,他匆匆下了床。
聽著樓下讓人心慌的敲門聲,呂錦譽在床上坐了一會兒,也穿好衣服下了地。
敲門聲停了。
從閣樓到一樓這幾步路,呂錦譽想了很多。
遭賊了,有人生病了,連劉恣大半夜不睡覺跑來撒潑的可能性他都想了,卻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黎姐帶著二毛跪在地上,給何盡磕了個頭, 啞聲說:“二毛爺爺走了!
是報喪。
何盡站在門口, 緩緩放下了放在門框上的手。
“節(jié)哀!
呂錦譽站在樓梯上, 仿佛空氣凝滯一般無法動彈。
黎姐拉著二毛站了起來。
她那頭本就灰白參半的頭發(fā)似乎又白了不少。
何盡回頭看向呂錦譽, 那雙黑色的眼睛濃的毫無雜質。
他輕聲說:“今天晚上我不回來了,不用等我!
呂錦譽往下走了一步, 抿著唇沒有說話,唯有那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何盡。
何盡卻收回了視線,抬腳走了出去。
黎姐家里一個男人都沒有了,就由何盡來陪同,一家一戶的去磕頭,一個一個的去報喪。
何盡的母親吃百家飯長大,是小河村全村人的女兒,那么何盡也是小河村全村人的子孫。
黎姐看著何盡似乎想說什么,但她太累了,最后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
隨著何盡走出門的腳步,呂錦譽幾步下了樓,站在門口看著何盡的背影在夜色中遠去。
明明那么清瘦的一個人,此刻的脊背卻像山一樣高大。
呂錦譽遠遠地目送著何盡離開,沒有聽何盡的話回去休息,而是站在門口,望著前方那條黑黝黝的小路。
——
小河村的人不多,在得知二毛爺爺去世之后,家家戶戶都在沉默中趕了過去。
剪白布,準備棺材,守夜,換壽衣……
大家都自發(fā)的忙碌起來,沒有人哭,卻又帶著無言的悲傷。
不知道是不是二毛爺爺早就考慮到了這一天,想著二毛媽媽一個女人不方便,等何盡進門要幫二毛爺爺換壽衣的時候,才發(fā)現這個老人早就自己穿好了。
這個瘦成枯樹一樣的老人,僵硬地躺在床上,并未顯出任何駭人之態(tài),想必是死前還在想著不要嚇到二毛和二毛媽媽吧。
“前段時間他還跟我說想喝酸梅湯呢,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天氣熱的厲害,連飯都吃不下幾口……”
秀子爺爺在旁邊碎碎念,一邊拆下了床賬,一邊收拾著這間不大的房間。
這些東西明天一早全部都要燒掉。
人死如燈滅,大概就是像這樣吧,殘存的痕跡從死去的那一天開始就要慢慢被磨滅。
聽到秀子爺爺的話,何盡握緊了手里的紙錢。
他看著火盆里燃燒的火焰,好像看到了村口的老槐樹。
那些槐花也早就枯萎了。
“不用大辦了,村里人過來吃個飯,守個靈,后天就下葬吧!
外面?zhèn)鱽硐はに魉鞯恼f話聲,大家都在討論著后事該怎么辦。
從這些時不時響起的聲音中,生命逝去的悲傷也在悄無聲息的疊加。
只是這些悲傷并不會讓人大哭,而是像有雨落在了心里,麻木又井井有條的安排一切。
何盡跪下來磕了個頭,凹凸不平的泥地讓他的膝蓋疼的厲害。
——
何盡在二毛家忙了兩三天,第二天守靈的時候也是他挑大梁。
而與何先生約定的三天之期也因為這件事被延誤。
呂錦譽沉默地站在門外,看著何盡向每一個過來拜祭的人磕頭謝客。
黎姐和二毛一個女人一個小孩,很難堅持一整夜,但她們家沒有人了,到了后半夜,何盡一個人跪在棺材旁,抬起眼,與站在門外的呂錦譽無聲的對視。
村里的老人全都自發(fā)的留了下來,坐在星空下的長椅上,默默的陪伴著這個老人最后一晚。
所有的顏色都在這一刻退去,變成了呂錦譽眼里黑白參半的畫。
出殯在太陽剛升起的清晨,一隊人浩浩蕩蕩的上了山。
人好像很多,但看著那些佝僂的背影,卻又覺得人很少,少到抬棺的人里只有何盡一個青年挺著脊背。
呂錦譽一直沉默地跟在身后,他看著隨風揚起的白幡,看著短短幾天衰老了許多的黎姐,看著茫然無知卻也異常沉默的二毛。
在哀樂和嗩吶響起的那刻,他看向了何盡異常高大堅實的背。
這一刻,他徹底明白了何盡留在小河村的意義。
呂錦譽停下腳步,看著拂面而過的風卷起了地上的黃紙。
那是逝去的生命。
——
——
炎熱的高溫過后,終于迎來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
小河村又恢復了往日的歲月靜好,老牛老人,漸漸變得金黃的水稻,還有綠油油的樹葉被吹的響起了唰唰聲。
劉恣又跑到何盡家門口罵人,之前那幅貴公子做派的模樣早已變得蓬頭垢面,比外面無所事事的流浪漢還要狼狽。
“我的身份證和車鑰匙什么時候給我!”
劉恣每次來都是這句話。
自然,每次也都會在撒完潑之后無功而返。
這一次劉恣也沒覺得何盡會給他,心里暗暗想著待會要放的狠話,卻聽到何盡頭也不抬地說:“明天。”
劉恣頓了一下,隨即眼睛一亮,“你說真的!”
“當”的一聲,何盡用錘子重重地敲了下鋤頭,沒有回話。
劉恣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說:“說話算話,只要你放我走,我就大發(fā)慈悲的放過你,以后絕對不來找你的麻煩!
這種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劉恣不會再來第二次了!
何盡依舊沒說話,只是修理鋤頭的動作越來越重,一柄小臂粗的錘子被他敲的一聲比一聲響,沉默之下的壓迫感也越來越強。
劉恣心里一突,梗著脖子說:“記得告訴呂錦譽,如果他要走的話,明天我可以帶他一程!
看到何盡抬頭,劉恣不敢多做停留,連忙跑走,卻被跟著跑起來的大黃一腦袋頂了出去。
“該死的畜生!”
劉恣回頭看到拿著錘子的何盡站了起來,顧不上自己被磕破的膝蓋,爬起來接著跑。
“汪!”
大黃四條腿跑的比劉恣快,一爪子將劉恣絆倒在地上,搖著尾巴狗叫了幾聲。
那樣子像是在嘲諷劉恣的丑態(tài)。
媽的。
劉恣暗暗罵了一聲,一瘸一拐的去追只留了個屁股給他的大黃。
何盡丟下手里的錘子,轉身走向了后院。
呂錦譽正彎腰在地里摘菜,看到何盡過來,他直起身,腦袋上的草帽也被風吹到了身后,掛在了脖子上。
何盡家的后院不如何先生家的大,后面只有一口井,還有一小塊菜地。
掛在晾衣桿上的衣服和毯子散發(fā)著洗衣粉的清香還有陽光的干燥氣味,呂錦譽站在地里,手上拿著一個籃子,腳邊還有一個圓滾滾的小西瓜。
“何盡,我可以把這個西瓜摘下來嗎!眳五\譽笑著,好像沒聽到劉恣說的話。
“可以。”何盡定定地看著呂錦譽的眼睛。
得到答復的呂錦譽很高興,他彎下腰,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將藤蔓剪斷,將沉甸甸的西瓜抱了起來。
而就在呂錦譽直起腰的那一刻,何盡摟住了呂錦譽的腰,偏頭吻了上去。
呂錦譽頓了一下,很快就放松身體,閉著眼睛開始回應。
灼熱的太陽投下了耀眼的光,何盡摸著呂錦譽的腰,有些粗暴地侵.占著呂錦譽的口腔。
他的壓抑與急切都在這個吻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呂錦譽睜開了眼睛,看向何盡眼中那汪幽幽的深潭,進一步貼近了何盡的身體,將自己往何盡的懷里送了過去。
比起何盡在沉默之下充滿壓抑的情緒,呂錦譽是如此輕松,眼中甚至蘊含著笑意。
何盡卻被他的放松與愉悅惹惱了,手臂用力收緊,呂錦譽也以更加親密的姿勢貼近了何盡的身體。
兩人狠狠地碰在了一起。
呂錦譽喘出一口氣,手上的西瓜差點沒抱穩(wěn)。
但呂錦譽總能將手里的東西抓的很緊,無論在什么時候,無論是什么東西,只要到了他手里,他都會緊緊地抓著不放手。
呂錦譽的眼里蕩起了水光。
他抬起膝蓋,與何盡更加親.密地貼在了一起。
在滾燙的呼吸中,他渾身酥軟地說:“中暑了怎么辦!
這里連一棵樹都沒有,炙熱的太陽就在頭頂赤.裸.裸的曬著。
而四周雖然沒有樹,但蟬鳴卻一直在耳邊縈繞著。
“你想上樓嗎!焙伪M眸色暗沉,一只手伸進了呂錦譽的衣擺。
呂錦譽渾身一麻,尾音發(fā)飄地說:“不要。”
他緊緊地抱著懷里的西瓜,汗水浸濕了衣服,與何盡相貼的手臂好像有火在燒。
“我等不及了!彼吻上何盡的頸側,伸出舌尖舔去了那顆痣上的汗珠。
不管是咸的還是甜的,何盡的汗水都像催熟藥一樣讓呂錦譽控制不住自己。
身體被翻轉,他背對著何盡,一雙有力的臂膀橫過他的小腹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
掉落的布料蓋住了地里的青菜。
呂錦譽顫顫巍巍地看向頭頂的太陽,又被刺地瞇上了眼睛。
感受到何盡有些無法自控的情緒,呂錦譽雙頰泛紅的漫開了一絲笑意。
而他的笑再一次激怒了何盡。
“嘶……”呂錦譽的下巴落下了一滴汗。
但他還是在笑。
何盡越生氣,他越開心。
“笑什么,笑你明天就要走了嗎。”何盡嗓音低沉,一只手緊緊地捏住了呂錦譽的下巴,手指伸進了呂錦譽濕潤的唇縫里。
聽到何盡聲音里的怒氣,呂錦譽渾身都有種過電般的酥麻。
他內心豐.盈,渾身都透著輕松,完全沒有離別的沉郁與傷感。
畢竟沒有真正的離別,又怎么會有傷感。
不過呂錦譽還是一邊抽氣,一邊笑著說:“是啊!
果然,何盡生氣了。
呂錦譽喘不上氣,懷里的西瓜也要抱不住。
但他卻無法控制嘴角的笑意。
呂錦譽算是個好脾氣的人,卻也記得,他被氣的離家出走了兩次呢。
第167章 都市鄉(xiāng)村
1
呂錦譽什么時候離開, 怎樣離開,主動權一直都在呂錦譽手上。
他不走真的是因為他走不了嗎。
并不是。
所以劉恣的狂妄只會讓他看起來像個愚蠢的小丑。
在劉恣得意洋洋的等著呂錦譽過來找他的時候,呂錦譽的司機已經連夜趕了過來。
一大早, 一輛比劉恣的法拉利更奢華的車就停在了何盡的院子里。
而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安靜地站在車旁, 即便熱的滿頭大汗, 他也只是抽出口袋里的手帕輕擦著額頭的汗,并沒有任何的催促, 也并未露出一絲煩悶和不耐。
閣樓的窗關的很嚴,窗簾也拉的嚴嚴實實。
陽光被隔擋, 朦朧的光線透著曖.昧的昏暗。
呂錦譽反撐在頭頂的手背繃起了青筋,腿搭在何盡的肩上, 他仰著頭,滾燙的呼吸一聲比一聲重。
“何盡……”他艱難地叫出了何盡的名字,“快一點。”
哪怕呂錦譽再坦蕩,可當知道助理就在樓下等他的時候,他還是覺得異常羞恥。
何盡抬頭看向了他,黑漆漆的眼中席卷著可怖的欲.望。
呂錦譽折成了他這個體型很難折成的弧度。
半懸空的腰全靠何盡在支撐。
“就這么想走?”何盡直勾勾地盯著他。
呂錦譽喘出一口氣,聽到何盡這句話,他笑了一下。
從昨天開始,何盡就在鬧別扭。
但何盡的別扭不會像呂錦譽那樣直白,只會暗暗的用一些行動來表示。
而呂錦譽也深刻的體會到了何盡比他小了六歲的事實。
年輕,體力好, 鬧脾氣的方式也很可愛。
呂錦譽難得有種占了上風的感覺, 他沉浸在這種新奇的體驗當中, 并不著急把心里的話說給何盡聽。
在之前的那段時間里, 他說的話夠多了。
現在他想多聽聽何盡說話。
“嗯……樓下有人等……”呂錦譽的胸口隨著呼吸起伏。
他并不想為難他可憐的助理先生。
何盡不說話了,大概是不高興了。
下一秒, 呂錦譽就體會到了何盡的不高興。
他緊抿著唇,眼尾泛紅地仰著頭,指甲也刮傷了何盡的手臂。
“何盡!”
何盡目光沉沉地看著他,嗓音低啞。
“你不是想要快一點?”
呂錦譽說不出話了。
——
在助理先生擰干了手帕上的汗,又再一次用汗水浸濕手帕之后,緊閉的大門打開了。
穿著襯衫長褲的何盡站在門口,沒什么情緒地看著院子里的助理先生。
潔白的襯衫是很學院的白色短袖,穿在何盡身上很斯文,還有一種清風拂面的清爽。
只是何盡有兩顆扣子沒扣,露出了他頸側的吻痕還有抓痕,連白凈的胸口也有些令人想入非非的印記。
看起來凌亂又澀情。
呂錦譽不是故意想要弄傷何盡,甚至在第一次抓破何盡的背之后,他就把指甲剪的干干凈凈。
只是這兩天又長出了一些,再加上何盡故意弄的厲害,呂錦譽就有些控制不住。
他不算太用力,可何盡白凈的皮膚還是稍有一點痕跡就很顯眼。
助理先生禮貌的向何盡點了下頭,繼續(xù)筆直地站在原地。
何盡眼眸幽深地看了助理先生一眼。
助理先生看起來沒有比何盡大多少,年輕的過分,還很英俊。
木質樓梯傳來了輕微的咯吱聲。
收好東西的呂錦譽走了下來。
他穿著一身修身得體的襯衫西褲,腳上穿著擦的锃亮的皮鞋,手上提著一個二十寸的小箱子。
襯衫西褲包括皮鞋箱子都是何盡準備的。
呂錦譽并不知道何盡什么時候為他準備了這些,只是等他從浴室出來就看到了這些東西。
何盡嘴上什么都不說,卻會在呂錦譽走的這一天細心的準備好一切。
襯衫西褲并不是特別好的布料,在這樣偏僻的小村落也沒有特別高檔的西裝店。
但何盡還是盡可能的買了最好的西裝,呂錦譽穿在身上并不覺得粗糙。
而哪怕是并不算昂貴精細的布料,被呂錦譽高大的身體一撐,身上的貴氣也自然而然地散發(fā)了出來。
呂錦譽看向何盡的眼神很深情。
何盡看向手臂上搭著西裝外套的呂錦譽,眼眸微微有些閃動,眸色又有加深的趨勢,剛剛消下去的火也在小.腹中冒了出來。
呂錦譽走到他面前,直視著他的雙眼說:“我留了東西給你!
何盡嗓音沙啞的開口,“什么。”
“不告訴你,你自己看。”呂錦譽輕輕地笑了一下。
何盡沒有再問下去,他眼眸下移,看向了呂錦譽收拾的鼓鼓囊囊的行李箱。
他不認為呂錦譽有太多可以帶走的東西,便買了偏小的箱子,現在看來,箱子的質量還不錯,沒有被撐壞。
“你帶了什么!
呂錦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說:“我的睡衣,我的毯子,我的枕頭,我的蘑菇標本!
何盡抬起眼眸與呂錦譽四目相對。
除了蘑菇,那些都是屬于何盡的東西。
當然,呂錦譽帶走的不止這些。
還有何盡的心。
只是一個小小的行李箱裝不下。
何盡接過了呂錦譽手里的箱子,轉身說:“走吧。”
呂錦譽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后,輕聲問,“你要送我嗎!
不等他說話,呂錦譽又說:“我想要你送我!
何盡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呂錦譽一眼,又收回視線。
“送!
呂錦譽嘴角輕揚,伸手輕輕抓住了他的衣擺。
“我想要你開車送我!眳五\譽低聲開口。
“嗯!
何盡應了,反手牽住了呂錦譽的手。
呂錦譽張開五指和何盡十指相扣,好像鎖和鑰匙緊緊地嵌在一起。
但何盡很快就松開了他。
呂錦譽看著何盡拿著他的行李箱走向停在院子里的三輪車,他轉身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助理先生。
“這里的風景很不錯吧。”
助理先生愣了一下,隨即一板一眼地說:“除了地理位置有些偏僻,缺少水源之外,確實是個風景秀美的地方,如果能把路修好,未來必定有發(fā)展的潛力……”
呂錦譽輕輕地搖了搖頭,走向了那兩棵李子樹。
“嘗一嘗吧,很甜。”
呂錦譽丟了個青紅相間的李子到助理先生手里。
助理先生又愣住了。
半個多月不見,他突然發(fā)現他一點都不了解他這位老板先生了。
但他還是一板一眼的道了個謝,認真地接受了老板先生的好意。
在發(fā)覺附近沒有水可以清洗之后,他拿出一條新手帕仔細地擦了擦,確認可以入口之后才一口咬下去。
酸甜多汁,又脆又爽口,很好吃!
看到助理先生微亮的眼睛,呂錦譽笑了起來。
“這兩棵李子樹種的很好吧!眳五\譽抬著下巴,語氣有些小小的驕傲。
“嗯!敝先生認真地點了下頭。
種的非常好。
何盡轉過身,一眼就看到呂錦譽在笑。
他眸色深沉,淡聲說:“在說什么!
呂錦譽轉頭看向他,笑容又大了一分,“說我們家的李子種的很好!
何盡神情微緩,被呂錦譽的“我們家”取悅到了。
他開口道,“那就摘一些帶走。”
助理先生眼睛微亮地看向何盡,又看向呂錦譽。
“正好,我們家的李子這么好吃,我要帶回去給媽媽嘗嘗!
何盡本想用個袋子隨便裝一裝,聽到呂錦譽的話,他腳步一拐走進了庫房,拿了個用竹條編織的籃子出來。
籃子很是精致小巧,是出自豆子奶奶的手。
何盡經常摘李子送給村里人,卻從沒有挑選的這么認真。
呂錦譽站在何盡身邊,眼神柔和地看著何盡的側臉,傾身吻了一下何盡的臉頰。
何盡動作一頓,轉頭看向他。
呂錦譽注視著何盡的雙眼,再次親吻上何盡的唇。
他總是在想念何盡。
還沒有離開,他就已經開始想念了。
何盡含著他的唇給了他一個深吻,又繼續(xù)認真地摘著李子。
呂錦譽貼著何盡的身體,輕輕地靠向何盡的肩。
助理先生遠遠地站在太陽下,再次掏出手帕擦了擦頭上的汗。
年輕的助理先生工作認真,態(tài)度恭敬,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有點不知道變通。
——
不過年輕英俊又死板的助理先生還是得了一袋子新鮮的李子。
那幅隱隱透著高興的樣子也讓那些汗變得值當了不少。
出村的路就在前面,只有一條,路過村口的老槐樹,還有一條長長的路。
炙熱的太陽下,路的兩旁全是生機盎然的水稻,在光下泛著金燦燦的光。
戴著草帽的呂錦譽坐在三輪車的后面,他抬起頭,任由風將草帽從頭頂吹落,掛在了脖子上。
他很喜歡這樣,每次都要用繩子在脖子上打個蝴蝶結。
他閉著眼睛,感受著耀眼的光照在他的臉上,明媚的金絲仿佛刺破了他的皮膚敲開了他的心里的窗。
坎坷不平的路在晃動中發(fā)出了響亮的磕碰聲,伴著蛙叫蟬鳴,竟然也覺得像悅耳的樂章。
呂錦譽隔著擋板和何盡背靠著背,他閉著眼睛,聞著泥巴的腥氣,聽著水稻被風吹響的聲音,感受著眼皮上耀眼的金光。
在內心的充盈中,難以抒發(fā)的情緒讓他發(fā)出了一聲喟嘆。
呂錦譽從沒有如此清晰的感覺到這里就是他的歸屬地。
藍天白云是他的畫布,風是他的畫筆,稻谷和樹木是他的顏料,何盡是他想要下筆的一切動力。
呂錦譽揚起嘴角,自在地笑。
——
隔著不算遠的距離,助理先生開著奢華的毫車跟在小小的三輪車后面。
他看著穿著襯衫西褲的呂錦譽坐在三輪車里,明明是一副極其不相融的畫面,但助理先生卻覺得,離開的呂錦譽還會再回來,卻不會再離開。
第168章 都市鄉(xiāng)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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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是個白天到處是高樓大廈, 晚上又燈紅酒綠的地方。
這里的貧富差距非常大,好像被那些高樓切割的陽光,有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
呂錦譽穿著一身精奢修身的西裝, 高大挺拔的身形走在明亮寬闊的呂氏高樓, 路過的職員紛紛低頭打招呼。
來往的黑白職業(yè)裝, 除了工作的專業(yè)術語,只有男士的皮鞋和女士的高跟鞋聲, 四處都透著無言的快節(jié)奏。
助理先生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得到應答之后, 他彎下腰推開了門,靜靜地候在一旁。
呂錦譽抬腳走了進去。
偌大的辦公室并不似想象中的莊嚴冰冷, 反而如臥室般舒適溫馨。
無論是盛開在辦公桌上的花,還是地上的毛地毯,都給這個寬闊的辦公室增添了一些舒適的生活氣。
“Elson!
坐在電腦后的女人抬頭看向了他。
要是何盡在這里,大概就能看出來呂錦譽更像他的母親。
蜜色的皮膚,深邃的眉眼,英挺的輪廓,包括那張飽滿又充滿彈性的唇都像極了。
但呂錦譽的母親更精致,一雙笑眼也極為漂亮。
而現在這位呂太太正赤著腳盤坐在椅子上,手上拿著文件,旁邊還擺放著一盆去了核的李子。
“媽媽!眳五\譽走過去,和呂太太貼了貼臉。
“你怎么……”呂太太本想說呂錦譽瘦了, 可看著呂錦譽快長出來的小肚子, 這句話還是沒說出口。
最后她改口道, “你還好嗎!
“我很好!眳五\譽笑了起來。
呂太太看向呂錦譽的眼睛, 發(fā)現他的眼睛明亮而璀璨。
自六年前開始,呂錦譽的眼里就不再有如此耀眼的光了。
不, 以前呂錦譽的眼睛也沒有亮的如此剔透過。
就好像他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知道活著要做什么。
呂太太摸著呂錦譽的臉,仔仔細細地看著他。
呂錦譽安靜地彎著腰,任由呂太太撫摸著他的臉頰。
如果沒有人說,大概不會有人知道呂太太是呂錦譽的母親。
縱然呂錦譽也不算一個非常年輕的年紀了,可呂太太仍舊風韻猶存,充滿女人的火辣性感,同時還有英氣勃發(fā)的生命力。
呂太太生在一個貧富差距非常大的地方,比較幸運的是呂太太是富的階層,可即便如此,她仍舊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于是,在很小的時候,呂太太就想盡辦法來到了這里。
呂太太的智力很高,優(yōu)秀程度遠超同齡人。
若說學習這件事難不倒呂錦譽的話,那么學習對于呂太太來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但無論呂太太多么優(yōu)秀,她最終也要回到那個為她建好的籠子里。
鑲了金的籠子也是籠子。
呂太太不愿意離開,為此,她做了一件非常大膽的事情,她向她當時的學長也就是呂先生求婚了。
他們只見過三次面,說的話不超過五句。
呂先生很意外,卻并沒有拒絕。
大概也很難有人拒絕美麗又出色的呂太太。
那時的呂氏在呂爺爺的手中,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
呂太太如愿留了下來,她為自己選擇了一個婚姻,卻被她的父親拋棄了。
不過呂太太并不在意,她知道她想要的東西就在這里。
她非常堅定,沒有人能夠動搖她的心。
縱然這場婚姻來自于兩個年輕人的沖動和荷爾蒙,但他們也真的相愛過。
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呂太太就超過了呂先生,威望和能力也比呂先生要強……
直至后續(xù)家庭的破裂。
呂太太并沒有太意外,也沒有太難過。
她是一個信念非常強的人,也是個心腸很硬的女人。
在家庭的破裂中,真正受到傷害的大概只有呂錦譽。
呂太太很愛呂錦譽,卻愛的沒有那么純粹。
呂錦譽,呂字在前,錦譽在后。
她有更想要的東西。
那些目的性便成為了她對呂錦譽的試探。
而試探也變成了細小的沙,在呂錦譽的“成長”過程中留下了傷痕。
不過現在呂錦譽的眼中已經沒有了憂郁。
打個有些奇怪的比喻,呂太太在呂錦譽的眼中看到了夏天的陽光。
明媚而清爽。
這讓呂太太又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小事。
十二歲的呂錦譽背著書包,端端正正地站在她面前說:“媽媽,未來我想成為一個畫家。”
那幅被呂錦譽抱在胸前的畫充滿了被油彩點亮的藍天白云。
至于那幅畫上的太陽用的是什么顏色,呂太太已經忘記了。
她收回手,與呂錦譽如出一轍的淺綠色眼睛看向呂錦譽說:“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是有什么值得高興的好事嗎。”
呂錦譽直起身,俯視著坐在椅子上的呂太太。
這是一個與長輩說話時不太禮貌的姿態(tài)。
“是有一件值得高興的好事,但媽媽你應該會更高興。”
“哦?”呂太太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我決定將度假村這個項目當做送給媽媽的禮物!
呂太太神情一頓,挺直了腰背,“你說什么!
呂錦譽后退幾步,在旁邊的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我會跟完度假村這個項目,到時就當做是恭賀媽媽升上董事會的賀禮吧!
呂太太眼眸深邃地看著呂錦譽,片刻之后,她低下頭笑了起來。
這個笑蘊含了許許多多復雜又濃郁的情緒。
“好。”呂太太抬起了頭。
呂錦譽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對于呂錦譽來說,即便他不要,他也不會把東西拱手讓給呂傾杉一個私生子,更不可能還給他的父親。
既然如此,不如給應該給的人。
他知道,他的母親一直都很想要。
想要的不得了。
如此,也算皆大歡喜。
呂錦譽側頭看向落地窗外的高樓大廈,連地面都無法俯瞰清楚的高度并未讓他感到滿足,反而有種無盡的空虛。
——
何盡下完地,進完貨,為村里人送完油,送完米,才在太陽落山之后回了家。
看著桌上用碗扣好的飯菜,他進門時頓了一下。
呂錦譽已經走了兩天了,他還是習慣性的提前做好飯,卻忘了坐在門口等他回家的人早已不在。
何盡坐下來,沒有要去熱的心思,就著冷菜冷飯吃了幾口,卻越吃越覺得沒味道。
最后,他放下筷子,坐在呂錦譽常坐的那張小板凳上,靜靜地看著門外的日落。
每到這個時候,沉在遠山的夕陽,總會讓人感覺被孤獨層層疊疊的包裹。
何盡一個人在門口坐了很久。
久到夕陽消失不見,濃郁的黑夜亮起了螢火蟲的光,何盡站起來,在黑暗中收拾好剩飯剩菜,沉默地走上了樓。
“啪”的一聲,閣樓亮起了明亮的燈光,卻并未驅散光影下的寂寞。
何盡在樓梯口站了一會兒,走向了那張狹窄的單人床。
在這張并不柔軟也并不寬敞的鐵架床上,他曾和呂錦譽在上面糾.纏,混在一起的汗水連席子都變得灼熱滾燙,咯吱咯吱的聲音隨著晃動不停地響,與喘.息一起,充滿著令人心跳加速的欲.望。
何盡獨自坐在床沿,喉結上下滾動,似乎在寂靜中,他聽到了呂錦譽被他掌控的心跳,還有隨著他的動作而加重的呼吸。
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在光滑的席子上滑動,就好像他在撫摸呂錦譽溫熱的肌膚。
何盡閉了閉眼睛,從唇間嘆出一口氣。
心里的躁動讓他越發(fā)想念呂錦譽,身體的熱意也控制不住的層層上涌。
他睜開雙眼,從枕頭下面拿出了一封信。
這就是呂錦譽說的“禮物”,何盡還沒有打開看過。
他嘴上不說,心里卻一直帶著氣。
氣呂錦譽就這樣走了,一句話也沒有留給他,一個承諾也沒有。
未來還這么長,他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抱著期待去等待。
何盡有時覺得他就像他的母親,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惑了,也被那個光鮮亮麗的人騙了。
他就是一個被玩.弄了之后還心心念念放不下的窮小子,還想著那個提上褲子就走的貴公子能回來看他一眼。
何盡心里有怨氣,一時犯倔,想著干脆把這封信燒了算了。
誰在乎呂錦譽留了什么東西。
燒的干干凈凈,他就當什么也不知道,呂錦譽這個人也沒來過。
想是這樣想,但心里的思念還是讓何盡小心翼翼地拆開了信封。
兩張折好的紙從里面掉了出來。
他拆開其中一張,色彩斑斕的蠟筆讓畫上的人眉眼清晰地呈現在他的面前。
兩個圓圓的腦袋靠在一起,屬于呂錦譽的笑臉明媚又燦爛。
一張五顏六色的“結婚照”,看起來還挺像樣。
何盡哼了一聲。
他又打開另外一張,還沒看清上面的內容,短短的幾行字就讓何盡不高興地壓下了眉眼。
平常這么能說,真到了要說的時候卻說的這么少。
帶著不滿的心情,何盡看清了上面的內容。
字跡端正的“賣身契”三個字映入了他的眼中。
——呂錦譽將自身賣于何盡,用以償還欠下的巨額債務。
兌換日期是一年后。
字很少,少到一眼就能看完。
何盡來來回回地看了不下數十遍。
他將每一個字都看透,再將紙折好,又重新攤開。
然后,他笑了。
第169章 都市鄉(xiāng)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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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錦譽剛結束一個會議, 突然一拍腦袋,說了聲,“遭了!
會議室的高層還沒有離開, 見呂錦譽停在門口, 一時也跟著停在了原地, 開始在心里復盤自己剛剛在會議上有沒有出什么錯。
卻見呂錦譽回頭問,“今天幾號了。”
一個中年經理回答道, “七月二十八了!
他家小兔崽子的暑假班也上了快一個月了。
呂錦譽臉色一變,快步走回了辦公室, 嘴上說道,“要割稻子了!
會議室的眾人紛紛愣在了原地, 一臉怪異地看向助理先生。
“特助,你剛剛有沒有出現什么幻聽。”
年輕的助理先生一板一眼的回答,“沒有!
嘴上這樣說著,他人已經跟著走進了辦公室。
只留下會議室的眾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幫我把最近一周的會議都改為線上會議,推不掉的應酬交給副總負責,其他不重要的行程全部往后推!
呂錦譽動作迅速的收拾辦公桌上的東西,那幅想要下班的樣子比公司里的實習生還要著急。
“老板,你回來才半個月不到!敝硐壬贿吤鏌o表情地說著話,一邊還要充當置物架,伸手接過呂錦譽遞過來的各種東西。
聽到助理先生這么說,呂錦譽忽然停下動作, 一臉認真地說:“你說的對!
助理先生松下一口氣, 卻聽呂錦譽又說:“還得找?guī)讉收割機才對。”
助理先生:“……”
“不行, 小河村的路太窄了, 收割機開不進去,還得要修路!
呂錦譽自顧自地說完, 又往助理先生捧著的那一疊資料里翻翻找找,最后找到了一疊文件,里面是呂錦譽回來的第一天就寫好的修路方案,包括各種上報審核的資料。
目前只等落實了。
可修路不是小事,更何況小河村不在京市的轄區(qū),中間要經歷的過程非常復雜。
助理先生不得不提醒道,“老板,就算你現在開始修路,你也趕不上這次的收割!
呂錦譽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手中的文件。
“我知道,所以我要回去幫忙。”
助理先生:“……”
真的是去幫忙嗎。
真的能幫忙嗎。
以他家老板嬌貴的體質,真的不會在第一天就暈在地里嗎。
不,可能一個小時都堅持不下來。
助理先生還想再掙扎一下。
“老板,你離開半個月不到,又突然回去,可能根本無法達到離別的效果,我認為……”
“半個月不到我就不可以回去了嗎?”呂錦譽合上手里的文件,堆在了助理先生的手上。
要呂錦譽一年時間不和何盡見面,呂錦譽根本就做不到,他也接受不了。
又不是生離死別,憑什么不能見面。
他只是需要在外面出一年差而已。
只要有時間,他完全可以回家。
想回就回,就這么簡單。
既影響不了他的工作,也影響不了他的生活,更影響不了他和何盡之間的戀愛關系。
而且在小河村的那段時間,他早已習慣當一個米蟲,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什么都不需要考慮,連在床上擺什么姿勢都是何盡說了算。
回來之后不僅每天都要早九晚九,還有堆成山的文件,開不完的會和推不掉的應酬,連一點個人時間都沒有。
以前不覺得,他現在卻不知道那個浪費時間,除了廢話就是廢話的早會有什么開的必要。
不,不止是浪費時間,簡直是浪費生命!
這破班誰愛上誰上。
助理先生捧著一大堆東西跟在呂錦譽身后,突然,手腕傳來一陣震動,他看了眼手表上的來電人,出聲道,“老板,劉大少又打電話過來了!
劉恣聯(lián)系不上呂錦譽,每天就想盡辦法的騷擾助理先生。
“掛斷!
“是。”
其實助理先生更想拉黑。
但顯然每次等電話打通之后再掛斷更能讓劉大少氣的跳腳。
果不其然,發(fā)現自己被掛斷電話的劉恣氣的臉色發(fā)青,卻只能一個人無能狂怒。
——
七月是一個農忙的季節(jié)。
在二毛家的玉米收完之后,家家戶戶開始收割水稻。
何盡自己沒有種水稻,何舅舅倒是種了兩畝。
兩個人干的話不用兩天就可以干完。
何盡彎著腰在金燦燦的稻田里,頭上的鴨舌帽擋不住他大顆大顆往下滴的汗,白色的短袖更是濕漉漉地貼在身上。
哪怕并不是易透的布料,但在被汗水全部浸濕之后,也能清晰地看出他身上的肌肉輪廓,還有隱隱透出的肉.色。
“車,媽媽,車!”
二毛站在田埂上大聲嚷嚷,聲音響遍了整個村子。
何盡抬起頭,在刺目的陽光下,他瞇著眼看向村口的那棵老槐樹。
三四輛車一前一后地開進了何盡家門口的院子。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開進去的,在如此擁擠的小路中也沒栽進田里。
村里很少來新人,更別說這些一看就貴的車。
彎下腰干活的眾人紛紛直起身,沖著何盡喊,“小盡,你家又來人了!
何盡隔著大片的田地,向著自家院子前的兩棵李子樹看了過去。
穿著襯衫西褲的呂錦譽一下車就跑到了樹下,似乎知道他在看他,呂錦譽高高地揮起了手。
“回去吧。”何舅舅頭也不抬地說。
何盡面不改色的收回了嘴角的笑意,彎下腰說:“不用!
他擦了擦頭上的汗,繼續(xù)干活。
何舅舅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
何盡割稻子的動作又快又利落,但他整個人卻時不時的關注著遠處的動靜。
臨近中午的太陽又曬又熱,連風也沒有,聽不到樹葉的唰唰聲,只有蟬鳴蛙叫帶著夏季的燥熱。
直到他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才放松了眉眼,嘴角也抿出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何舅舅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走遠了一點。
“何盡。”呂錦譽的聲音很輕。
就好像輕輕響在他的耳側。
何盡心口微動,喉結也上下滑動。
但他卻頭也沒抬,一句話也沒說。
呂錦譽跟在他的身后,并不著急的對他說些什么,也沒有催促他,只是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邊。
何盡只要一低頭就能看到呂錦譽穿著西褲皮鞋的腳,在潮濕綿軟的田地里沾上了充滿腥氣的泥巴。
而他稍微抬眼就能看到呂錦譽包裹在襯衫里的腰,還是一樣的弧度明顯。
呂錦譽跟在他身邊走了一段路,隨后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把鐮刀,挽起袖子,竟要學著他蹲下來割稻子。
看著呂錦譽那雙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連鐮刀都不知道該怎么握,何盡伸手抓住了呂錦譽的手腕。
呂錦譽停下動作,抬眼看向了他。
“何盡!
在金燦燦的稻谷下,呂錦譽的面前被遮出一小塊隔絕了陽光的陰涼地。
而隨著彎腰的何盡越靠越近,呂錦譽面前的陰影也越來越大。
他仰起頭,張開了嘴。
短暫卻深.入的吻讓呂錦譽的眼神有些迷離。
何盡直起腰,將腦袋上的鴨舌帽扣在了呂錦譽的頭頂。
他回過頭,看向坐在田埂上抽煙的何舅舅。
何舅舅對上他的眼神,沒什么表情地站起身,煙一掐,手往后一背,頭也不回地說:“回家,吃飯!
說走就走。
何舅舅一瘸一拐的背影一如既往的瀟灑干脆。
何盡無聲地笑了一下,伸手把蹲在地上的呂錦譽拉了起來,將對方手里抓的緊緊的鐮刀插.在了地上。
“回家,吃飯。”他淡淡地開口,牽著呂錦譽的手。
——
——
何盡在白天從來不鎖門。
那些開過來的車已經走了,帶過來的東西卻全部留在了這里。
何盡看向一樓的落地風扇、雙人沙發(fā)、藤條編織的搖椅,又走上二樓,看向安裝好的空調,還有多出的一張矮桌,桌子下面鋪著一條地毯,桌上放著電腦還有文件。
他又看向了前面的充氣床。
耳邊傳來呂錦譽低啞的聲音,“可以往里面灌水!
灌滿水就變成了水床。
何盡側頭看向了呂錦譽。
呂錦譽眼波蕩蕩地看著他。
何盡那部堪比老人機的手機打來了一個電話。
他接通,沒有說話,不到三秒那邊就掛斷了電話。
面對呂錦譽的眼神,他眼眸幽深地看向呂錦譽的眼睛,張開嘴說:“舅舅說下午不下地!
這一瞬間,呂錦譽的心燙的不像話。
網線要明天才能處理好,呂錦譽也決定今天給自己放一天假。
他呼出滾燙的氣息,抓著何盡的那只手也熱出了汗。
“你不是說回家吃飯嗎!辈知道是不是熱氣燒到了喉嚨,呂錦譽的嗓音很啞。
看著呂錦譽那幅情*滋生的模樣,何盡笑了一下。
他瞥向那張還沒有灌水的充氣床,淡聲說:“你等得及嗎。”
吃飯要先擺盤,呂錦譽等得及嗎。
呂錦譽的呼吸變成了急促的喘.息。
等不及。
他抱著何盡的腰急切地吻了上去。
“先來一次!
灼熱的氣息灑在何盡的耳側。
何盡笑出了聲。
“一次?”
小看他。
呂錦譽坐在他的腿上,上身微塌,手撐著矮桌。
何盡吻著呂錦譽的后頸,一只手用力扣緊了呂錦譽的腰。
第170章 都市鄉(xiāng)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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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次, 不是兩次,也不是三次……
總之等呂錦譽醒過來的時候,旁邊已經沒有了何盡的體溫, 窗外陽光明媚, 透過窗簾的縫隙散發(fā)著耀眼的金光。
而何盡已經下完地回來, 正在樓下做飯。
此時日上三竿,外面除了蟬鳴就是狗叫, 還有鍋碗瓢盆的碰撞聲。
呂錦譽扶著腰坐直了身體,頭發(fā)凌亂的在床上發(fā)呆。
過于平靜舒適的生活讓他有些晃神, 好像他從來沒有離開,而是一直和何盡生活在這里。
可現實又讓他非常清楚的知道, 他只是給自己偷了一個星期的懶,一周……不,六天后他還要回去上班。
討厭!
呂錦譽躺回床上,用毯子蓋住了自己的臉。
不想工作!
不想上班!
討厭討厭討厭!
“醒了?”
樓梯口傳來何盡的聲音,呂錦譽拉下毯子,看向穿著圍裙的何盡。
“你想吃面還是吃炒飯!
呂錦譽直勾勾地看著只穿了一件圍裙什么也沒穿的何盡,咽了咽口水說:“炒飯。”
“好!焙伪M面不改色地轉身下樓。
只穿著一條修身長褲的何盡露出了白凈緊實的后背,還有肩胛骨上鮮紅的指甲印,兩條細長的圍裙帶子在他細窄的后腰打了個結,長長的垂落在他的后臀。
這個樣子的何盡居家又性感。
簡直澀情到了極點!
呂錦譽騰地一下坐直了身體,眼睛直勾勾的追著何盡的背影。
他原諒昨天晚上何盡讓他擺出高難度姿勢的事了!
呂錦譽雙腿發(fā)飄的下了床, 追著何盡跟了過去。
不論何盡這個人在床上怎么樣, 床下的何盡絕對是個沉默又內斂的人。
平常在外面干活也要穿得整整齊齊的人, 今天卻出奇的開了竅。
呂錦譽的魂魄都被何盡勾了過去, 整個人都雙眼發(fā)直的跟在何盡屁股后面。
忽然,他神情一頓, 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在水床上面說的話。
——“我想看你不穿衣服只穿圍裙的樣子!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邊哭邊喘,兩條腿都被壓到了胸口,腳踝被何盡抓在手里,整個人都又疼又爽。
而想起這件事的呂錦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老天爺。
他愛何盡!
超愛!
呂錦譽跑進廚房,看到何盡在做飯,想也不想地跑過去抱住了何盡的腰。
他緊緊地貼在何盡的背上,發(fā)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
何盡被抱住也沒有什么反應,他一只手拿著鍋,一只手拿著鍋鏟,翻炒蛋炒飯的時候,修長的手臂繃起了青筋,薄薄的肌肉覆蓋著透明的薄汗。
這幅充滿荷爾蒙的樣子簡直要把呂錦譽迷死了!
灼熱的呼吸和黏膩的吻印在何盡滿是汗水的后頸。
何盡不為所動,灑蔥放鹽,動作干凈利落。
而后頸的吻慢慢變成了濕.熱的舌頭,舔去了他透明的汗液。
因為何盡出汗多,所以他的汗反而沒什么味道。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奇怪的體質,每天這么多汗也從來沒脫過水,反倒讓呂錦譽像聞了催.情.藥一樣喜歡的不行。
呂錦譽越舔,呼吸越燙,喉嚨也越渴。
急促的呼吸充滿了情.欲的味道。
變態(tài)。
何盡在心里哼了一聲。
他將炒飯盛進碗里,關火關煤氣,還隨手擦干凈了臺子上的油漬。
然后他轉過身,托著呂錦譽的臀抱在了身上。
兩人相碰的剎那,呂錦譽發(fā)出一聲急.喘,眼神迷離地看著他。
何盡一個轉身,將呂錦譽放在了洗手臺上。
他一只手撐著臺面,一只手提著呂錦譽的腿。
“大中午的發(fā)什么騷!彼逯粡埨涞哪,面無表情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呂錦譽受不了的又喘了一聲,后仰的身體掙扎著往前,伸著兩只手想要抱住他的脖子。
“接吻,要接吻!
呂錦譽一邊說,一邊勾住了他的腰。
何盡眸色一沉,欺身上前,狠狠地吻住了呂錦譽的唇。
呂錦譽幾乎是立馬張開了嘴,和他的舌尖纏在了一起。
那幅*渴又迫不及待的樣子好像干涸了多年的井。
但何盡最終也只是和呂錦譽接了個吻。
他拍了拍呂錦譽的屁股,嗓音低啞地說:“吃飯!
呂錦譽被吻的喘不過氣,眼里濕淋淋的泛著水光。
吃什么飯啊,這不明擺著有比吃飯更好玩的事嗎。
呂錦譽勾著何盡的圍裙帶子,水波蕩蕩的眼睛不停的往何盡領口里鉆。
何盡“嘖”了一聲,直接給了他屁股一巴掌。
“我下午要出去干活,沒空陪你。”
呂錦譽口申吟了一聲,卻見何盡轉身解開了圍裙帶子。
“吃完飯把碗放著我回來洗,外面天熱,待在樓上別下來了,店門不用看。”何盡說著把搭在椅子上的衣服穿在了身上,竟是連飯也不吃了。
呂錦譽清醒過來,連忙問,“你不陪我了?”
“忙。”何盡戴上了鴨舌帽。
他回家這一趟只是為了給呂錦譽做頓飯。
呂錦譽從臺子上下來,上前幾步說:“那我……”
“你哪兒也不能去,給我待在家里!焙伪M充滿警告地看了呂錦譽一眼。
呂錦譽有些不樂意,“可我回來又不是給你添麻煩的!
“你堅持不了半小時我就得把你背回來,那才是真的麻煩!
呂錦譽被說的有些臉紅。
他有這么沒用嗎。
“我想幫忙!彼桓市牡男÷曊f了句話。
何盡戴上袖套,回頭看了他一眼說:“晚上在床上有的是時間讓你忙!
呂錦譽抬起頭問,“那怎么能算。”
“你多動動就算!
何盡提起鐮刀走出了門。
呂錦譽站在原地,心里火燒火燎的發(fā)著燙。
——
廢物點心·呂錦譽最后只能老老實實的在二樓一邊吹著空調一邊上班。
而視頻會議里的眾人一邊匯報工作,一邊控制不住的往呂錦譽身后看。
就在呂錦譽身后的那面墻上掛著一副畫,五顏六色的蠟筆畫充滿童趣,畫上兩個惟妙惟肖的小人依偎在一起,很難不讓人產生聯(lián)想。
聽說他們呂總要卸任了。
聽說他們呂總不遠萬里去到鄉(xiāng)下是因為呂總的男人在那里。
聽說他們呂總被迷的不行,才回來半個月就受不了了。
聽說他們呂總回鄉(xiāng)下收稻子是借口,主要是想他男人了。
他們越想越覺得是這么一回事。
沒見過說要回鄉(xiāng)下收稻子的人現在一邊吹空調一邊喝冷飲,連開個會都懶洋洋的提不起勁,一副巴不得他們快點結束廢話早點下班的模樣。
——“呂總,關于近期度假村的建設……”
某高管還沒把話說完就見他們叼著吸管耷拉著眼皮的呂總眼睛一亮,挺直了腰背。
“你怎么回來了!”
回來了……誰回來了……
哦,是呂總他男人回來了……
“回來換個衣服。”
很好聽也很年輕的男人聲音。
何盡瞥了呂錦譽一眼,淡聲問,“你在開會?”
呂錦譽這才看到何盡身上濕漉漉的全是泥,還有一股魚腥味,他連忙站起來說:“嗯,你這是怎么了!
“小豆子栽進魚塘里了,剛把他撈出來!
呂錦譽眉頭微蹙地問,“沒事吧!
“沒事!焙伪M拿好衣服進了浴室。
呂錦譽直勾勾地看過去,直到何盡關上了浴室門,他才坐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正在開會的眾人似乎聽到他們呂總遺憾地嘆了口氣。
——“呂總,我繼續(xù)了!
“嗯!眳五\譽慢騰騰地應了一聲。
視頻會議里全是認真嚴肅的工作匯報,還有嚴謹的工作記錄。
呂錦譽卻滿心都是在浴室洗澡的何盡。
不知道是不是活了三十年才開葷,呂錦譽總覺得自己變*蕩了不少,滿腦子都是那檔子事。
可每回被弄的死去活來的也是他。
呂錦譽一邊想著,一邊撐著下巴,眼睛不停的往浴室的方向瞟。
——“呂總,呂總?”
“嗯?”
呂錦譽回過神,擦了下嘴角。
——“關于資金方面的問題……”
呂錦譽坐直身體說:“關于預算的問題做一個詳細的表格給我,我不希望有偷工減料的情況出現,但也不允許濫用資金!
——“是。”
——“呂總,安克建筑的陸總一直想和您吃個飯,關于建筑材料的問題,他想和您親自談。”
呂錦譽掀開眼皮,眼尾微勾地說:“沒時間,讓副總去!
——“可是……”
“我是什么誰想見就能見的人嗎。”
——“不是……”
“京市不是只有他們一家建筑公司,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就換一家,一個度假村,還沒到要我去陪酒的地步!”
——“是!
某高管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打開浴室門的何盡停下了腳步,看向了呂錦譽。
而呂錦譽進入了工作狀態(tài),顯然沒發(fā)現何盡已經從浴室走了出來,正向著他走過去。
“這個策劃案是誰做的,你們現在已經到了連一個策劃案都做不好的地步了嗎。”
——“是……是下面的人……”
“我說過,這個項目我要親自盯,要你們親自做,怎么,現在還沒有到退休的年紀就學會了倚老賣老和偷奸;藛!”
——“不是……”
哪怕隔著屏幕,壓抑冰冷的氛圍也讓人感覺到了窒息。
就在這個時候,一只修長白凈的手掰過了呂錦譽的下巴。
呂錦譽抬起頭,那張充滿壓迫感的臉暫時消失在了屏幕中。
“我走了。”
“嗯。”
青年好聽的聲音響起,呂錦譽的臉又回到了屏幕里。
只是他臉上的冰冷壓迫卻消失不見,變成了饜足的慵懶。
“誰出的問題誰負責,重做。”
呂錦譽懶洋洋的半瞇著眼睛,顯然是被哄舒服了。
——“……”
這年輕男人什么來頭。
——
說要回來幫忙收稻子的呂錦譽舒舒服服地躺了一個星期。
不是躺在水床上就是躺在搖椅上,偶爾出去放風也是坐在秋千上等何盡回家。
所以走的那一天,呂錦譽的不情愿簡直要化為實質,一步一挪的動作連蝸牛都比他挪的快。
“何先生給你開的清火藥記得喝,不要自己熬,讓手下的人幫你熬,不要嫌苦就倒掉,也不要等放涼了才喝!
何盡幫呂錦譽把東西一樣一樣地塞進后車廂,除了呂錦譽自己帶過來的一些行李之外,還有秀子爺爺家的蜂蜜,何先生家的草藥,以及何盡后院種的兩個大西瓜。
這幾天呂錦譽舒服是舒服,就是莫名其妙的上了火。
三十歲的大男人了,臉上居然還長起了痘。
偏偏呂錦譽是個嬌氣的,一碰就喊疼,只能熬幾幅下火的藥給他喝。
卻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心里又上了火,這一上火就又長了個痘,一左一右的可對稱了。
明明每天晚上也沒閑著,也不知道呂錦譽這火是怎么上的。
呂錦譽磨磨唧唧地站在何盡身邊不愿意上車。
等何盡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回頭一看呂錦譽還賴在他旁邊一動不動。
“走吧,晚上開夜車不安全!
何盡拉下后車廂的門,又幫呂錦譽打開了后座的車門。
呂錦譽的嘴都能掛尿壺了,整個人都把不高興寫在了臉上。
也不知道這么容易掛臉的人是怎么當上總裁的。
何盡在心里嘆了口氣,看著呂錦譽臉上那兩個紅彤彤的痘,覺得實在可愛,他沒忍住笑了一聲,一左一右的親了一口,又吻上了呂錦譽的唇。
“走吧!彼P上了車門。
呂錦譽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不少。
“那我走了!眳五\譽的腦袋伸出車窗,眼巴巴地看著他。
兩人都沒說什么時候回來這種話。
只是一次小小的離別,用不上這么深重的傷感。
他們也不想在離別上牽掛出太濃郁的情緒,好像呂錦譽的離去再也無法回來一樣。
“走吧!焙伪M站在原地,目送著呂錦譽離開。
他站在灼熱的太陽下,在綠樹和老房子中,一個人站了很久。
直到呂錦譽的車消失在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