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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番外:婚禮2

    夜月幽幽,春風(fēng)十里送清香。

    新人誦婚書,完畢。

    兩份婚書被鄭重放回托盤,交換位置。

    “進(jìn)賬。”

    “財源滾滾,開枝散葉,多子多福。”

    他們手牽著紅綢,慢慢走進(jìn)院子里的百子賬,五谷雜糧拋灑在兩人身上,一拋一灑就是一句吉祥話,不可停頓。

    葉蟬衣也不知他們哪里來這么多吉祥的四字詞。

    “來來來,新人請坐下。”

    他們被引導(dǎo)著,坐到床鋪上,還要用衣擺去接灑下來的紅棗、桂圓、栗子等物。

    期間,手中的紅綢還不能松開。

    “百子千孫,早生貴子。”

    接完這些福果,他們才能坐下來,由花滿樓接過喜娘雙手托著托盤送來的如意桿,將墜著南海明珠的蓋頭取下來。

    暗了半天的視線,驀然亮起來,葉蟬衣還有些不適地閉了下眼睛,才慢慢睜開。

    婚房里面塞著一群人。

    她一眼就瞧見難得穿紅衣,顯得整個人臉色都紅潤許多的黑珍珠。

    兩個女孩子眼神一對,不由得齊齊笑起來。

    葉蟬衣視線轉(zhuǎn)回,看著一身華貴喜服的花滿樓,眼眸亮起驚艷的光。

    “花花今日特別好看。”

    這一句話,成功讓所有人都竊竊偷笑。

    溫雅君子眼笑眉舒,耳根卻微紅,他伸出手,落在她頭上、臉上、肩膀上。

    輕柔如春風(fēng)起于春林,吹拂過綠柳春水。

    他亦贊嘆:“衣衣今日,也格外好看。”

    噯——

    滿屋曖昧笑聲。

    喜娘倒少見這樣,掀開蓋頭就互相夸耀對方的新人。

    她送上裝有酒的兩瓢葫蘆,葫蘆根上綁住,新人須得湊很近才能喝著瓢中酒。

    這種事情對葉蟬衣來說,算不上難為情。

    不過,要是沒有那些多余的眼睛瞧著,也不是不可以。

    湊近的兩顆腦袋,呼吸交纏,彼此之間能聞到對方身上那股特別吸引自己的香味。

    葉蟬衣的眼睛,落在君子被水酒浸得亮晶晶的嘴唇上,吞咽的速度都快上不少。

    合巹酒喝完,喜娘又送上提前裁剪好的兩縷頭發(fā),讓葉蟬衣編成同心結(jié),放入荷包中,系到花滿樓腰上。

    編同心結(jié)這種事,她提前練過,但還是手生。

    花滿樓聽著那動靜,上手握著她的手指,教她如何編織。

    喜娘:“……”

    頭一回看到這種場面,這到底算不算壞了規(guī)矩風(fēng)俗?

    她瞥眼看柳天問。

    對方眼里只有藏不住的笑意,心滿意足的表情。

    那行。

    沒問題了。

    喜娘識趣不說話。

    慘遭背刺的陸小鳳,見他們走完風(fēng)俗流程,進(jìn)入鬧新娘環(huán)節(jié)后,積極出謀劃策。

    蘇蓉蓉她們幾個女孩子,并不想為難葉蟬衣,想的都是什么讓新郎喂新娘吃東西之類的主意。

    陸小鳳對此表示:“這和平時有什么兩樣?”

    不就是只差個喂嘴巴里?

    “花兄和衣衣姑娘都聰慧過人,得來點有難度的事情。”楚留香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陸小鳳扭頭四處找工具,回眸看見桌案一旁擺著的酒壺酒杯。

    “有了。我們讓他們倆一起想個辦法,不用手,將杯中酒一分兩半,全部喝完,如何?”

    這主意不錯,既不惡俗,也能達(dá)到不輕易放過新郎的效果。

    “好。”柳天問第一個同意。

    陸小鳳便將一個酒壺,兩個酒杯拿過去,將其中一個杯子斟滿,擺到兩人面前。

    不能用手,那便只能用嘴巴。

    嘴巴叼著酒杯分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酒水容易弄到身上。

    花滿樓主動包攬這活:“我來吧。”

    “不用。”葉蟬衣還以為陸小鳳能想出個什么東西來呢,她笑道,“我有個簡單辦法。”

    她低頭,將酒水吸走一部分,再用牙齒咬住酒杯,全部喝進(jìn)嘴巴里。

    “欸欸欸……”陸小鳳重復(fù)要求,“得一人一半才行。”

    葉蟬衣朝他翻了個白眼。

    她又沒有聾掉,要求聽得明明白白。她只是湊到君子唇邊,把自己的嘴唇送上去,直接把酒全部吞進(jìn)自己肚子里。

    陡然碰到一片沾著酒水,有些清涼的唇瓣,花滿樓下意識喉結(jié)滾動,上下吞咽。

    “分完,也喝完了。”葉蟬衣?lián)P眉,得意看著他們。

    誰敢說剛才的酒水沒平分。

    看見了么?

    陸小鳳:“……”

    還好。

    他們磕了一嘴甜掉牙的糖,且還有一次機會。

    一群人腦袋碰在一起,商量過后決定——由新郎背著新娘,做二十個俯臥撐。

    “你們上哪知道的俯臥撐?”葉蟬衣嘴角抽抽。

    這群人到底從她身上學(xué)了多少現(xiàn)代玩意兒。

    陸小鳳得意道:“你少管我們,先關(guān)心一下花兄夠不夠力氣再說。”

    花滿樓常年鍛煉,倒是沒感覺有太大問題,只是葉蟬衣坐到他腰下位置時,他的臉“唰”一下,從耳根蔓延整張臉,到脖子,再沒入喜服里面去。

    二十個俯臥撐,花滿樓倒是做得迅速又標(biāo)準(zhǔn),并且大氣不喘。

    ——他們還是有手下留情的。

    “好了。”陸小鳳宣布,“花兄就隨我們出去敬酒,過一陣再還給衣衣姑娘。”

    這個“還”,就說得很妙。

    人群呼啦一下,全被趕出去。

    新房一下子安靜下來。

    葉蟬衣被伺候著卸下妝容,吃完晚飯?zhí)铒柖亲右院螅偷门菰枞ァ?br />
    泡完澡還得被從頭到腳抹一遍凌晨才抹過的香膏,連腳趾頭都沒被放過。

    完事,葉蟬衣穿著一身紅色中衣,打算倒在床上淺淺瞇一會兒。

    覺沒睡夠,她可困得不行。

    吱呀——

    花滿樓輕手輕腳推開房門時,她還毫無所覺。

    君子也不想打擾她睡眠,自己安靜用過飯,去屏風(fēng)后洗漱更衣,輕輕坐到床鋪上。

    他聽得出來,葉蟬衣卷在被子里面,睡得香甜。

    “辛苦你了。”他伸出手,在葉蟬衣長發(fā)上順了順。

    君子動作輕柔,并不想打擾她。

    無奈葉蟬衣心中惦記著某些事情,在花滿樓袖管清雅的百花香氣,送到鼻子底下時,就迷迷糊糊醒來。

    她直接伸出手,把人拉下來。

    花滿樓被拉倒在鋪就好幾層的鴛鴦錦被上。

    “我吵醒你了?”君子說話的聲音,比春風(fēng)拂柳還要輕巧一些。

    葉蟬衣?lián)u頭,慢慢睜開眼睛,看額發(fā)還帶著潮濕水汽的花滿樓:“沒有,是我惦記你,聞到香味就醒了。”

    君子皮膚白皙,沐浴之后,身上帶著一層薄紅,看起來就有點可口。

    她不等對方羞窘,就先勾住對方脖子,親了一口。

    同樣被熱騰騰水霧眷顧的嘴唇,十分柔軟,有點兒好親。

    再來一口。

    一口接一口,像是上癮一樣,連手都從衣擺下溜進(jìn)去,捏上緊實腹肌。

    “等……等一下。”花滿樓的呼吸急促起來,伸手將床帳撒落。

    兩座三十六枝落地桑枝銅架落地?zé)簦B同兩對龍鳳燭的耀耀火光,被半透明的紗帳,攔截在外面。

    “會刺眼嗎?”溫雅君子偷空喘得一口氣,全落在她耳旁。

    葉蟬衣真是愛死了他無處不妥帖的溫柔與尊重。

    “嗯。”她懶懶應(yīng)一聲,濡濕的吻,落在君子下巴上,“剛剛好,可以把你看得清清楚楚。”

    這話一出口,花滿樓成了一只通紅的大蝦。

    不過……

    君子羞窘、溫柔,和他想不想繼續(xù),并沒有潛在關(guān)系。

    他封住葉蟬衣的唇,免得聽到太多羞臊他的話。

    葉蟬衣嘴上沒得逞能,一雙手卻到處亂跑,煽風(fēng)點火。

    溫雅君子將她兩只手抓住,大拇指輕輕劃過勃勃跳動的脈搏。

    薄繭有些刺人的感覺,從細(xì)膩皮膚、致命之處路過,讓葉蟬衣蜷縮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她仰著脖子,吐出一口干癢的氣息。

    花花太蠱,有點兒要命。

    紅色床帳底下,露出一只青筋鼓起的寬厚大手,緩緩穿過比他細(xì)小許多的兩只纖細(xì)手掌的指縫,帶著溫和、堅定、安撫的意味,緊緊扣住,輕輕按倒在床頭。

    有兩件輕薄中衣,從床尾滑落腳踏。

    無人理睬。

    紅色床帳內(nèi),只隱隱見一赤條條肌肉扎實的后背,如青山穩(wěn)重剛毅,山巒起伏,閃著粼粼水光。

    燭火搖曳、通明,照亮外間裊裊冒起煙火的兩只香爐。

    瑞金獸香爐內(nèi),一道清雅淺淡百花香,一道神秘幽冷藍(lán)蓮花香,兩道煙霧騰騰升起,慢慢纏繞,化作一道。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煙霧爬到滴漏上。

    滴答!

    水滴打中不知何時飄來的一瓣花瓣,將花瓣打得原地旋轉(zhuǎn),不知東西。

    滴答……

    一滴又一滴的水珠落下,凝在花瓣上。

    花瓣逐漸承載不起,沉到底下,只依稀可見一點紅,落在搖晃的波浪上。

    紅燭漸漸燃盡,東方既白。

    花滿樓按著習(xí)慣醒來,還沒睜眼就感覺到身上多出來的重量。

    他唇角揚起一抹笑,想要起身的心,又窩了回去。

    床帳內(nèi)的味道,有些濃郁,有些渾濁,還混著有些熟悉的神秘幽冷香氣。

    溫雅君子臉微紅,將帳子撩開,纏在床頭,透透風(fēng)。

    龍鳳燭還沒全部燒完,他能聽到蠟燭燃燒時候,輕微的聲響。

    “天亮了?”葉蟬衣橫在花滿樓胸膛的手,收緊了一點,臉龐往他胳膊埋去。

    花滿樓伸手幫她將散落的發(fā)絲撩到后面:“還沒,你繼續(xù)睡吧。”

    葉蟬衣哼唧兩聲:“腰酸,肚子漲……”

    咳咳。

    “對不住。”花滿樓側(cè)身攬著她,給她按著后腰,“我下次輕點,也減少次數(shù)。”

    葉蟬衣嘀咕道:“那倒也不用……”

    她就是想撒個嬌而已。

    花滿樓主動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你繼續(xù)睡吧,我?guī)湍惆粗!?br />
    “嗯。”葉蟬衣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又沉沉睡過去。

    再醒過來,已經(jīng)日上三竿。

    她趕緊掀被子起來,洗漱更衣,出門找人。

    整座百花樓靜悄悄無人語,她找到廚房才找著花滿樓一個人。

    “你醒了?”溫雅君子將手中石杵和石臼停下,給灶臺添了一點火,“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他本來準(zhǔn)備午飯做好,才去喊人。

    鍋里的水咕嚕嚕冒著泡泡,蒸騰起一片熱霧。

    葉蟬衣順手摸走籠屜里一只包子:“怎么不見柳……娘和爹,還有陸小鳳他們?nèi)四兀俊?br />
    包子皮薄餡足,還有滾燙湯汁。

    她一吃就知道是花花的手藝。

    呼——

    她用舌頭滾著包子皮,攔住燙舌頭的湯汁,吃得直哈氣。

    花滿樓給她遞水:“慢點兒,別急,剛出爐呢。”

    “爹娘……多日不見,不到回門前一日,應(yīng)當(dāng)不需要驚擾他們。”溫雅君子聽她將水喝完,接過碗來,放到一旁,繼續(xù)自己的動作,“陸兄他昨日幫我擋酒一晚,估計不到今夜起不來。楚兄昨晚也幫我擋酒不少,只是剛起不久,就被幾位姑娘拉著他和姬冰雁出去買東西了。”

    嘖。

    新婚醒來,不用敬茶什么的,閑得她有點兒無所事事。

    她湊到花滿樓旁邊:“你在做什么?”

    溫雅君子手握石杵輕輕搗動,直上直下好幾下,又轉(zhuǎn)動著,將石臼側(cè)面刮一刮,一時深,一時淺,搗得花瓣糜爛,軟成一團(tuán),還糾纏著石杵。

    他將石杵拿起來,軟爛花泥黏稠的汁液,拉出蓮藕一樣的絲來。

    “搗花泥,給你做紅豆鮮花餅吃。”

    “原來……”葉蟬衣轉(zhuǎn)臉,盯著溫雅君子耳根,“你搗花的技術(shù),就是這樣練出來的呀……”

    咚!

    石杵被重重捶到石臼底部,手腕都被震麻。

    君子耳根堪比彩霞。

    “衣、衣。”

    葉蟬衣大笑,在他通紅的可憐又可愛的耳根,狠狠親一口,便逃之夭夭。

    咳。

    至于當(dāng)晚某人小氣吧啦,故意帶她體驗一把手腕被震麻的感覺,自己又心疼半天的事情。

    就不說了。

    給他留點面子——

    作者有話要說:

    【我重新梳理一下,接下來要寫的番外有:父母愛情故事、江湖八卦報(動物團(tuán)收集故事、動物們的小故事)、踏破虛空恢復(fù)視力后小葉子的調(diào)戲日常、穿越其他世界開眼界(有沒有想看去現(xiàn)代還是西幻還是無限還是仙俠還是其他武俠世界,不指定的話,我就自己定咯?)】

    第162章 番外:父母愛情故事1

    柳天問出身隱士之家。

    她少時在魯門長大,于深山老林里,天天和山間野獸、機關(guān)、奇門八卦打交道。

    師門同輩三十多口人,唯獨她最小,就連十七師兄開始招收弟子時,弟子都比她大五六歲。

    有新來的小弟子質(zhì)疑她,懷疑她是走后門,才拿到師叔的地位。

    對方說這句話的時候,所有師兄都倒吸一口氣,朝他拼命搖頭使眼色。

    新弟子不解其意。

    于是。

    柳天問欣喜提出:“按照師門規(guī)矩,每一次新招收弟子,只要新弟子提出質(zhì)疑,都能按照能力重新排師門地位。既然有弟子覺得我才不配位,那我們就擺下道來,重新論一論這師門地位。”

    她拍著那不明所以的新弟子肩膀:“你有前途,以后生了孩子,我允許她/他拜入我門下。”

    當(dāng)晚,沒提前和新弟子普及她壯舉的十七師兄,被揍得格外凄慘。

    柳天問倒是不知道,還以為后廚在殺豬。

    那一段時間。

    她過得無比暢快,一路挑了二十幾位師兄,外加七、八位身體還算硬朗,能經(jīng)得起磋磨的師叔、師伯,直接將除了她爹——掌門以外的所有人,都比得懷疑人生。

    論武功,這群人全是渣渣,除了她爹;論奇門遁甲之術(shù),這群人還有幾個翹楚,但是稍稍耗點時間,一樣是她手下敗將。

    放眼看去,這群人也就在機關(guān)器械一道上,能夠磨她半個月,但終究還是全部俯首認(rèn)輸。

    她從重門塔走出來的時候,手上還把玩著一對加了鎖的霹靂彈。

    地上一群焦頭破衫,光著屁股蛋的男人,趕緊手腳并用爬走。

    第二天晨誦,師門上下,全部喊她“師叔”、“師叔祖”,喊得她身心舒爽,連續(xù)三天都沒給師門弟子設(shè)任何機關(guān)陷阱。

    她覺得自己有點兒善良。

    這樣的生活,一路持續(xù)到她十八歲那一天。

    她爹對她說:“天問,你已到了可以出山尋道的年紀(jì),今日過后,你將不再受到同門師兄弟的庇護(hù)……”

    無論是作為掌門人,還是作為親爹,他都意思著啰嗦了將近一刻功夫。

    盡管那一刻功夫,說的全部都是廢話,除了那一長句“下手輕點,畢竟都是外人,不耐磋磨,可要是太過分,就不用手下留情,留下自己名號,讓他們有種上門砸牌匾來”。

    可她還是耐心聽完,給了她爹一個抱抱,才瀟灑下山。

    除了圍在腰間的工具以外,她什么東西都沒帶。

    剛走到半山腰,柳天問就聽到大師兄——也就是她前任大師伯,在放鞭炮的聲音。隨后,熱烈的歡呼,響徹整座山。

    氣得她當(dāng)場殺了個回馬槍,把后廚的牛全部綁上他們私藏的鞭炮,朝著他們臥室方向,點燃放跑。

    她拍拍手上炮仗灰屑,神色里帶著幾分縱容:“看在我爹單獨來送我的份上,今天就小懲大誡,放你們一馬。”

    她們師門隱居的地方,在西南濃霧彌漫,瘴氣十足的林子里。

    幾十年來,沒有人能找進(jìn)去,只有出來的弟子。

    這也意味著,柳天問長那么大,從來沒出過山林。

    她出了那片地,剛到附近城鎮(zhèn)打聽消息,就聽到一陣凄涼慘哭。

    一問,原來是鎮(zhèn)上大戶人家的女兒,不知怎么就被人殺死了,還是懷著身孕呢!

    “那她丈夫呢?”柳天問不理解,“她肚子都跟西瓜一樣大了,他丈夫沒跟著她?”

    旁邊的大娘很是唏噓:“唉喲,這孩子也是傻,一直瞞著家里人,還不知道懷的是誰的孩子呢!造孽啊!”

    柳天問出山就碰上這種玄乎的事情,忍不住好奇心,主動上門要幫忙找兇手,卻被別人嫌棄要宣揚他們的家丑,被趕出來。

    她一看那大肚子老頭眼下青腫,滿身脂粉的味道,就知道對方不是什么好東西。

    估計又是那種家中共有十八房小妾,小妾比女兒還小的貨色。

    繞著院子兜轉(zhuǎn)一大圈,她找了個好地方溜進(jìn)去,找到那個姑娘的尸體,查驗一番。

    事實比她知道的還要令人氣憤。

    那姑娘的肚子被破開,里面已經(jīng)空空如也!

    柳天問當(dāng)即氣得快要不行,又溜到那姑娘房間去找線索,剛好碰到那姑娘哭得要昏闕過去的娘。

    她就試探那娘的口風(fēng),知道對方是真心想要查找兇手,她才說出自己的目的。

    為此,她知道了更多的情況。

    這戶人家算得上小富,起碼在這樣的地方,他們已經(jīng)很富足。只不過李員外要面子,親生女兒未婚先孕的事情,本來就讓他很沒有面子,現(xiàn)在深夜勾結(jié)外男,懷孕也不安分,讓李員外只想一卷席子將她裹了丟出門。

    要不是李夫人還給他生了三個還算年輕有為的兒子,他恨不得把這個正妻也休掉,趕出門去。

    “豈有此理!這是哪門子的夫君和爹!自己人受了委屈,不安慰就算了,還要辱罵你們!”柳天問氣得挽袖子。

    李夫人不想要節(jié)外生枝,規(guī)勸柳天問不要管她夫君,幫她女兒伸冤就好。

    柳天問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可又想不到,只能將注意力放到那深夜還被人看見的外男身上。

    她循著線索,一路找到客棧一個叫李觀魚的小伙子身上。

    小伙子長得英俊端正,有一種江湖俠氣的磊落感。

    柳天問比對了幾次線索,都只能找到他身上,便暗地里跟著他,核實一二。

    而后,她便發(fā)現(xiàn)這個人鬼鬼祟祟,和那李員外頻頻接觸。

    李員外甚至還到李觀魚家里去做客。

    從西南到江南,為了不冤枉人,柳天問扮作小乞丐,跟了一路。

    到江南那一晚上,她趴在房頂上偷聽兩人聊天,聽李員外說什么“剖尸”、“紫河車”之類的東西,才發(fā)現(xiàn)那李員外居然用自己女兒來做買賣,讓她和貴人有接觸,懷孕以后養(yǎng)到八九月,就直接殺掉取“紫河車”。

    “貴人大病,吃完以后已經(jīng)好上不少,給我兒賜了個不大不小的官職,還有百萬賞銀。”李員外的臉,在燭火下變得扭曲,“李兄弟,這等一本萬利的買賣,絕對不虧。”

    氣得柳天問當(dāng)場就打破瓦片,要將那李員外碾死。

    沒想到這壞東西還有暗衛(wèi)保護(hù),她心念一轉(zhuǎn),知道那背后的人恐怕不簡單,就算她將李員外抓住,也無濟(jì)于事。

    爹說過,江湖上多是勢力之間互相維護(hù),朝堂上更是官官相護(hù),只為手中權(quán)益。

    得想法子混進(jìn)去才行!

    她當(dāng)即裝作不敵,撞翻房內(nèi)油燈,假裝被擒。

    就算這一回殺不了這倆畜生,她也要對方的莊子被燒成禿頭!

    他們帶著她,狼狽逃出莊門外。

    李員外顫抖著手指,說要殺了她。

    柳天問假意害怕,用小時候應(yīng)付她娘鞭子時候無師自通的演技,擠出金豆豆來,哭得抽抽噎噎,好不可憐。

    “你們放過我吧,其實我是一個特別好看的女孩子,你們不是想要找人懷孕取紫河車嗎?找我正好,我年輕貌美!”

    李觀魚當(dāng)場就呆住了。

    還……還有這樣送上門的便宜?

    李員外也不信,不過他不信不要緊,那兩個前來保護(hù)的暗衛(wèi),還肩負(fù)幫忙物色篩選年輕女子的任務(wù)。

    他們直接將柳天問按到門前的池子里,將她臉上黑灰洗干凈。

    柳天問:“!”

    十八歲的她,在心里問候了暗衛(wèi)全家。

    從水里出來以后,她卻計算著角度,緩緩抬起自己極其具有欺騙性的,一張有些嬌弱的絕美臉龐。

    那柔潤的臉龐,被水打濕,像珍珠沾上水滴一樣,流轉(zhuǎn)著華光,臉頰邊上碎發(fā),一縷縷貼著白皙臉蛋。雙眼更是水潤清透,仿佛浸泡在碎金長河的星星。

    用曹植《洛神賦》那一句“遠(yuǎn)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秾纖得中,修短合度”,最是恰當(dāng)不過。

    又或許,這個被他從水里擰出來的人,就是洛神本人幻化。

    暗衛(wèi)呆呆想著。

    柳天問看他那癡迷的眼神,生怕他抓住自己的手松開。

    ——那她不跑豈不是顯得很蹊蹺?

    ——可要是跑了,這一趟豈不是白折騰!

    多虧那人呆愣之下,反而抓得更緊,還不忘將她押去見貴人。

    不過貴人似乎暫時沒空,那護(hù)衛(wèi)只得先給她灌了軟筋散,丟進(jìn)一個空蕩蕩只有地鋪的房間。

    房間里已經(jīng)躺了兩個昏迷不醒的女孩子。

    柳天問看到,直罵那人畜生。

    她搖著離得最近的那個女孩子,對方長得還挺好看,可壓根兒醒不來。她又去搖另一個,剛扭過對方肩膀,她就覺得不對勁。

    這骨架……好像是男的……

    她當(dāng)即要扒那人衣衫驗證,對方就將她往被鋪上一壓,寒光凜凜的匕首,就懸在她眼睛上。

    “別動,我不想傷害你……”

    對方剛說完這句話,柳天問就將他穴道點住,反壓過去,跨坐在他腰上,奪走對方匕首,拍著那張跟她差不多絕色,卻各有秋千的臉。

    “小樣兒,想和姑奶奶玩這招?我看你骨骼奇特,不能練武吧?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敢男扮女裝混進(jìn)來?你不要命了?”

    絕色男人憋紅臉,反駁她:“我會武功!我只是沒有內(nèi)力。”

    柳天問伸手捏了一把他的手臂和胸口:“也就一般,我?guī)熤兜募∪猓杀饶銖姸嗔恕!?br />
    他們師門要造機關(guān),多的是體力活,不管長得高壯還是瘦弱,不管男子還是女子,都一身肌肉。

    包括她。

    她想到這點事兒,還將自己那乞丐裝的袖子挽起來,露出沒有沾惹灰塵,白皙結(jié)實的上臂,舉了舉。

    “看到?jīng)]有。你這肌肉,還差得遠(yuǎn)呢。”

    絕色男子本就漲紅的臉頰,瞬間從薄紅變成潮紅。

    他閉著眼睛,扭開腦袋:“男女授受不親,非禮勿視!”

    得。

    敢情還是個臭書生。

    柳天問將自己袖子弄下來,掰過他的臉。

    “說,你叫什么名字,到這里來想要干什么?”

    絕色男子抿唇不語,只一個勁兒打量著她。

    柳天問干脆先自報家門:“我叫柳天問,今年剛剛十八,西南邊陲人士,師門不可說。我此次前來,是……”

    她把自己調(diào)查到的事情,講了一遍。

    這傻小子看著,不像什么壞蛋,又愿意男扮女裝混進(jìn)來,說不定目的一樣。

    且先打個真誠的感情牌,瞧瞧對方反應(yīng)。

    “你不是來查少女失蹤案的人?”絕色男子似乎有些驚訝,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兩樁事情估計也就一回事兒,他便不再說這事情,轉(zhuǎn)而介紹自己。

    “我叫花懷聞,蘇州府人士,是一名商人。我到這里來,是近來蘇州府有好幾起少女失蹤案,我朋友的未婚妻也被抓了,我是來探路的。”

    “還有……柳姑娘能不能先從我肚子上下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整張臉通紅。

    柳天問還沒見過這么容易害羞的人,還起了點逗弄的興趣。

    不過她怕自己把人逗毛,便先按捺住,從對方嘴里套話,看看有沒有那個所謂貴人的線索。

    結(jié)果沒有。

    “真是神秘。”她嘀咕道。

    花懷聞沒聽清楚:“什么?”

    “沒什么。”柳天問鼓了鼓臉,思索道,“得想個辦法,將那幕后的人誘出來,瞧瞧底細(xì)才行。”

    不然不好拿捏要怎么鬧,才會讓那個所謂貴人得到懲罰。

    正覺傷腦,門外響起腳步聲。

    柳天問趕緊把匕首收起來,給花懷聞解穴。

    “有人來了,別說話。”

    她就近躺倒在花懷聞旁邊,將匕首塞回對方手里,閉上眼睛假裝已經(jīng)睡著。

    咔噠——吱呀——

    門被人用鑰匙打開后,輕輕推開。

    有人躡手躡腳,摸進(jìn)來不知想干什么。

    可那腳步越過第一個姑娘,直接朝她這邊過來,說不準(zhǔn)目標(biāo)是她。

    果不其然。

    那人直接朝她下手,把手伸向她腿彎……

    唰——

    旁邊的花懷聞耐不住了,出手將匕首刺向來人。

    來人的武功,似乎還不錯。

    兩招以內(nèi),他就將花懷聞制服,按倒在地上。

    “姑娘,我不是……”

    這聲音……

    柳天問睜開眼,眼疾手快把人穴道點住。

    來人一身黑衣蒙臉,神神秘秘。

    她直接伸手將那黑色面巾扯下來,瞇著眼睛道:“是你?”

    第163章 番外:父母愛情故事2

    青天白日。

    屋內(nèi)沒有燈火,有些昏暗。

    柳天問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來這張不久之前就見過的臉。

    “李觀魚?”柳天問奇怪看他,“你來干什么?”

    “柳姑娘認(rèn)識他?”花懷聞穴道被點住,眼珠子倒是靈活,在兩人之間流轉(zhuǎn)。

    絕色美人嘴里吐出一道溫柔男聲,將李觀魚嚇了一大跳。

    “你……是男是女?”

    花懷聞是有點兒文士傲骨的,刀子還架脖子上,也敢冷嘲一句:“與你何關(guān)。”

    柳天問覺得這小子半點兒眼力見都沒有,武功沒有,心氣倒是高。

    要是在江湖上混,遲早要完。

    “好了。”她怕兩人爭吵,引來護(hù)衛(wèi)查看,順嘴打個圓場,“你們兩個動都不能動的人,有什么好吵的,小心我將你們啞穴也給點了。”

    見兩人閉嘴,轉(zhuǎn)開眼珠子不瞧對方,柳天問才繼續(xù)奪過李觀魚搶花懷聞的匕首,橫在他脖子上:“你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到底是李員外的同謀,還是假意與他合作,謀取罪證?”

    一開始,她的確懷疑李觀魚就是同謀,還差點兒就動手將這個人了結(jié)掉。

    不過跟了一段時間以后,她又覺得私下里能夠給乞丐送上干凈飯菜,雙手遞上還撫摸對方油乎乎亂蓬蓬頭發(fā)的人,不像表面那般急功近利,會拿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去討好上峰。

    為此,她可以給對方一個解釋的機會。

    李觀魚眼神微動,但嘴上只說:“姑娘不必管我目的為何,你只要知道,我是來放你們走的便是。”

    他并不想將無辜的人,牽扯進(jìn)來。

    “那不行。”柳天問晃著匕首,在李觀魚眼前蕩來蕩去,“本姑娘不喜歡冤枉好人,也不喜歡放過壞人。再說了,就你這三腳貓功夫,我需要你救?少沾便宜。”

    李觀魚:“……”

    這姑娘倒是半點面子不給。

    “那姑娘想要如何?”李觀魚脾氣瞧著比花懷聞可要好多了,臉皮也更厚一點,“李某配合便是。”

    對方的武功,似乎有點深藏不露的意思。

    或許……對方能有萬全之策?

    柳天問不耐煩翻白眼:“我不是說了,講出你的目的,我能核實。要是你是個好人,我們?nèi)齻一起商量,眾人拾柴火焰高。要是你是壞人,我一刀結(jié)果了你。”

    李觀魚哭笑不得:“姑娘這么說的話,不管李某是好是壞,為了保住這條小命,我也只能說自己是個好人了。”

    “看來你真是個好人。”柳天問聽完,抬手幫他把穴道解了。

    花懷聞:“?”

    姑娘不多猶豫一兩息?

    李觀魚捂著還有些發(fā)麻的穴道,自己都愣住了:“姑娘……就這樣信我了?”

    “信。”柳天問替花懷聞也解開穴道,把匕首還給他,“說謊的人,逃不過我一雙眼睛。我們師門全部都是老狐貍,我是在謊言和欺詐里長大的人。你們這些招數(shù),騙雞騙狗還行,騙我就差遠(yuǎn)了。”

    他們師門,一年三百六十多天,天天都要防著別人的機關(guān),防著別人利誘自己踩中機關(guān),不練就一雙利眼,能踩著他們坐到二把手的位置?

    聞言。

    花懷聞和李觀魚眼里都有些錯愕,還有些感嘆與同情。

    “柳姑娘……”花懷聞眼眸里裝滿了對她的心疼,“你放心,我花某一生從不騙人,你和我做朋友,以后都不用擔(dān)心受到欺騙!”

    柳天問眼尾跳了一下,在對花懷聞文雅書生、容易臉紅、武功沒有心氣高的印象里,添了個熱心傻小子。

    只不過,她還挺喜歡逗傻乎乎的人。

    “當(dāng)真?”柳天問故意道,“我在師門里的名聲不太好,他們都喊我‘絕世魔王’、‘魔女’、‘妖女’、‘黑心魔頭’之類的,你就不怕連累自己的名聲也給敗壞了?”

    此時,遠(yuǎn)在西南的同門們,齊齊打了一聲噴嚏。

    一定是天涼了。

    他們暗想。

    不都說書生愛惜羽毛,對朋友很挑剔?

    這傻小子,不會是真的傻吧?

    花懷聞?chuàng)u頭:“不怕。他們這么說你,恐怕也是姑娘厲害,反超了他們,他們才會這樣說。你一出生就在那樣的地方,這并不是你可以選擇的。我們這些出身比你要舒坦得多,不用太費勁就能平安活著的人,理應(yīng)伸出援手,而不是躲在一旁說風(fēng)涼話,嘲笑你們賴以生存的手段。”

    這一番話,說得李觀魚都頻頻看向他。

    看得這么通透的人,并不多。

    “你倒是好心。”柳天問沒那么容易被幾句話打動,“不過我的手段,的確不太磊落,最喜歡耍陰狠小手段。而且,我這個人還特別小心眼,別人要是對我不好,我肯定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你們書生不是講究以德報怨嗎?你確定,我這樣的人,適合當(dāng)你的朋友?”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花懷聞不甚贊同這句話,“君子立世,諸般規(guī)矩以自省,而非拘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何必強求雷同。若是如此,世界又豈能有姹紫嫣紅,諸般顏色?”

    柳天問倒是很贊同他這句話:“你說這話……像我爹!”

    花懷聞失笑:“那倒是我的榮幸。”

    兩個人聊得相視而笑,總算有幾分投機的意思了。

    李觀魚打斷一下:“等等……姑娘不是說要一同商議此事?”

    “那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柳天問的視線轉(zhuǎn)向他,“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李員外背后的貴人,到底是誰?”

    此事,李觀魚還當(dāng)真不清楚:“幕后貴人神秘,一直不曾出面,就連那些和他……的姑娘,都未必見過他廬山真面目。不過聽李員外言外之意,對方似乎是王公大臣,身份并非一般人能接觸。”

    對方一言一行,十分謹(jǐn)慎。

    “王公大臣?”柳天問捏著下巴思索,“什么王公大臣,會跑到蘇州府來……”

    真要是王公大臣,恐怕不好辦。

    就算揭穿了,當(dāng)?shù)氐闹参幢馗叶ㄗ铩?br />
    要么,就得找一個像宋時包公那樣剛直的權(quán)臣;要么,就得將這件事情,捅到同為王公大臣的權(quán)貴面前,還得讓老百姓們都知道,使他們堵不住悠悠眾口。

    話說,她爹說過有哪些朝廷官員比較正直來著……

    花懷聞想起來一件事情:“我聽說圣上巡游,算算日子,也快要到江南了。”

    “那就想辦法鬧到皇上面前!”柳天問果斷決定解決此事的對象,“聽說今上是位明君,素來仁慈,上位十多年,只有大赦天下,鮮少造殺孽,每個罪犯都慎之又慎來判。”

    這樣的皇帝,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維護(hù)所謂顏面,放過那個壞蛋。

    “只是圣上巡游,侍衛(wèi)肯定護(hù)得緊,我們要怎樣見到圣上,上述冤情?”李觀魚并不覺得此事簡單。

    柳天問眼珠子一轉(zhuǎn),忍笑吐出一個字:“鬧!”

    “鬧?怎么鬧?”花懷聞武功不行,遇事倒是積極,“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柳姑娘盡管吩咐。”

    柳天問朝他們勾了勾手指,讓他們兩個湊過來,嘀嘀咕咕說上一番。

    “明白了?”她左右看看兩人。

    兩人點頭。

    李觀魚不敢多呆,李員外恐怕還要找他,他得離開,將門外恢復(fù)原樣。

    等腳步聲遠(yuǎn)去,花懷聞才提出異議:“要是那貴人要我們前去……伺候,還是讓我去比較好一些,姑娘畢竟是女孩子,不能讓那壞蛋占了便宜!”

    “伺候”二字,被他說得咬牙切齒。

    “你不行。”柳天問直接否定,“你……武功太弱,要是對方來硬的,男女通吃怎么辦?”

    這種事情,花懷聞只聽過,自己倒是沒碰上過。

    他猶豫了一瞬,還是搖頭:“不能讓你來替我們冒險。”

    “誰替你了。”柳天問用枕頭打他,“我是自己要查探案子,才打算以身犯險,你少來沾光。”

    她是這樣的好人嗎?

    哼!

    花懷聞看著少女傲嬌的側(cè)臉,想到另一個主意:“要不這樣,如果他們來找人的話,先想辦法讓我去,你隨后跟上來。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安全不是?”

    柳天問想了想,同意了。

    只要能接觸到那個幕后之人就行,形式不重要。

    “那她……”柳天問手指指向那個還挺好看的小姑娘,“你打算怎么辦?”

    花懷聞笑道:“柳姑娘放心,我給沈兄留了信,他看到以后,肯定能找上來,帶七七姑娘到安全的地方去。”

    沈?七七?

    柳天問轉(zhuǎn)頭,看向花懷聞,一臉驚訝:“她不會就是朱七七,首富朱家的千金吧?”

    “沒錯,她就是朱七七,整天惹禍的朱七七。”房梁上響起一道聲音。

    聽到熟悉的聲音,花懷聞抬頭往上看:“沈兄!”

    一身素衣,長發(fā)隨便挽起,看著有幾分落拓不羈的英俊男子,從房梁上翻下來。

    他行動間,自有一股瀟灑飄逸的非凡氣度。

    “朱大小姐……”沈浪一臉莫可奈何,拍了拍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朱七七,“人家早已經(jīng)識穿你了,別裝了。”

    她腰間那刻著“朱”字的牌子,已經(jīng)暴露一切了。

    “沈兄……”

    花懷聞辯駁的話,還沒開口。

    躺在地上的朱七七就一股腦蹦起來,跳到沈浪身上,直接撲上去咬住他的耳朵。

    “你是死人啊!來了多久了,都不知道下來看看我是生是死!”

    她說著,委屈得不行,抽著鼻子哭唧唧,只差嚎啕大哭起來。

    “我的大小姐……”沈浪趕緊捂住她嘴巴,“好好好,是我的錯。你可別鬧出動靜來,被人發(fā)現(xiàn),連累了花兄和這位姑娘。”

    朱七七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

    她從沈浪背上跳下來,眨眼間,不好意思的情緒就飛走了。

    “你們剛才說那個壞蛋,我們一起對付啊!這種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朱七七女俠!”

    柳天問應(yīng)得干脆利落:“好啊,正愁沒有人去將事情鬧大,讓圣上關(guān)注。我看七七姑娘一臉英氣,俠肝義膽,肯定不懼權(quán)貴,愿意為那些無辜慘死的姑娘,討一個公道。”

    許多人都嫌棄她會礙事、沖動,或者為了討好她爹說些不要臉的恭維話,還沒人這么真心夸過她厲害。

    朱七七聽得熱血涌起,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包在我身上,這件事情,我一定辦得妥當(dāng)。”

    “好!”柳天問一臉動容,目光中透著水潤潤的感動淚光,“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那找人口口相傳,擴(kuò)散此事,并且透露此間位置,抓個現(xiàn)行的事情。我就放心交給七七姑娘辦了!”

    “你放心!”朱七七挺起胸膛,一臉驕傲,“我可不比沈浪差!”

    柳天問瞥了一眼滿臉不忍看的沈浪,重重點頭:“我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很厲害,但你肯定比他還要厲害!”

    真誠一點,發(fā)自內(nèi)心夸就對了。

    朱七七仰頭,下巴微抬:“那還用說。”

    “不過你得記住了,在我們發(fā)出信號之前,這件事情要宣揚得很隱晦,不能透漏出有關(guān)權(quán)貴的半點消息,只說有這么一件事情就好。”柳天問提醒。

    朱七七認(rèn)真聽著,應(yīng)道:“我明白,你等我好消息就是。”

    這件事情,她絕對要辦好,給那些姑娘討回公道。

    她轉(zhuǎn)身朝沈浪使眼色,催促道:“我們快走,先去辦正事!”

    沈浪和抱著枕頭拋的柳天問對視一眼,對方眼里,哪里還有感動的淚光,只有奸計得逞的得意。

    他收回眼神,拍了拍花懷聞的肩膀,留下個富有深意的眼神,就帶著朱七七離開此地。

    看到朱七七順利離開,花懷聞都松了一口氣:“多虧了柳姑娘。”

    柳天問歪頭看著花懷聞,神色里帶上幾絲訝異。

    “你這書生,好像也不算笨嘛。”

    居然能看出來她在支走沖動爽直的朱七七,免得對方留在這里,成為變數(shù)。

    恰好,外面需要一個變數(shù)。

    能把朱七七弄出去,實在是一箭雙雕的好事兒。

    只是朱七七大小姐脾氣,向來固執(zhí),能讓她乖乖順著計劃來,也不是一件好辦的事情。

    “花某只是書生,不是擰不清楚的蠢人。”花懷聞覺得自己有點兒冤枉。

    他過目不忘,飽讀各類典籍、詩書、雜學(xué),算數(shù)不用打算盤,過一遍就能知道具體數(shù)目,怎么就算“笨”了呢。

    柳姑娘肯定對他有什么誤會。

    “你一個不……武功不好的人,跑到這里來上趕著送死,還不叫笨?”柳天問將枕頭丟到他懷里,又伸手討要。

    花懷聞將砸自己的枕頭乖乖遞回去,辯駁道:“武功不好,不等于送死。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武力解決不可。”

    靠頭腦也行。

    “可在這種水深火熱的地方,武功不好本身就代表著危險。”柳天問又用枕頭丟他,“你還敢取代我,以身犯險,不笨嗎?”

    花懷聞接過枕頭,再次乖乖遞回那伸出來的手心里。

    “不笨。若是對方用一些下三濫的手段,極其容易防不勝防,那……花某出事總比姑娘出事要好。”

    她要砸過去的枕頭,輕輕落到自己膝蓋上。

    柳天問在文雅書生、容易臉紅、武功沒有心氣高、熱心傻小子的印象里,給他添了兩個新的詞:還算仗義,尚且聰明。

    靈動的杏眸一轉(zhuǎn),她想到一個“絕世”好主意:“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我們兩個都不給那混蛋占便宜。”

    花懷聞好奇:“什么辦法?”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才知道這主意可不可行。”柳天問緊盯著花懷聞的眼睛。

    說謊的人,休想逃過她的眼。

    “柳姑娘請直說。”

    柳天問就真的直說了,不帶客氣的:“你還是不是童子雞?”

    花懷聞嗡一下,從脖子紅到頭頂,整個人像是潑了紅墨一樣。

    看來是了。

    于是。

    柳天問便歡喜提出——

    “我們可以先春宵一度,破掉童子身!”

    花懷聞:“咳咳——”

    第164章 番外:父母愛情故事3

    日光穿破窗紙,留下朦朧的光。

    要不是天色尚且亮著,花懷聞還以為自己在做什么春夢。

    “柳姑娘!”花懷聞頗有些慌張,扯過被子蓋住自己,直拉到胸口處,“慎言。”

    柳天問向他投去不贊許的目光:“什么腎言,我這是肺腑之言!”

    她是只走腎,不看內(nèi)在的人嗎?!

    污蔑!

    她繼續(xù)直言,挪動坐處,慢慢靠近他,“你不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嘛,只要我們倆都不是童子雞了,那對方就絕對占不到便宜。”

    花懷聞捏緊被子,憋紅一張臉:“這……不能這樣算!不管是不是……完璧,都不能讓他占絲毫便宜!”

    姑娘觀念有誤,請及時糾正!

    柳天問瞧他那堅決反對的神色,還有羞赧慌張,嘆一口氣。

    其實她是真心覺得對方還不錯的說。

    腹肌雖說不夠強,可好歹也摸出來六塊,手感也還行,并不是普通書生不鍛煉一樣的羸弱;論樣貌的話,女裝都這樣好看,相信恢復(fù)男裝以后,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更重要的是,對方品性還可以,居然會臉紅!

    她那群小師弟、小師侄,甭管男女,就沒會臉紅的人。

    這是多么特別的一個絕色美男吶……

    不過娘親說了,男人不能只中看,不中用,要是不中用的話,得及早換一個才行。

    倘若不趁著年輕,多試幾個,她哪里知道自己看上的中用不中用。

    柳天問托著腮幫子,支起腿來,有些泄氣。

    “誒……”她盯著花懷聞那張絕色俊臉,很是憂愁,“我出山已有小半年,一路走來,不知碰上過多少形形色色的男人。”

    花懷聞:“?”

    所以……呢?

    “除了你和那個李觀魚之外,個個都不湊合。”柳天問回想那些不是看著太虛弱、太縱欲,就是太丑不拉幾、心地扭曲、裝腔作勢、自命瀟灑的男人,再度深深嘆氣。

    表里如一的人,可真是不好找。

    剛才那個叫沈浪的也湊合,可他是個有主的男人。

    不能算在此列。

    娘親說山外男人多絕色,肯定在騙她!

    好不容易瞧上一個,盡管有些不夠完美,可逗弄起來還蠻有趣的男人,別人卻不愿意。

    真是好生失望。

    花懷聞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沒辦法了。

    柳天問嘀咕著:“要不湊合一下,看看李觀魚樂不樂意。”

    她想了想,說干就要干,騰地站起來。

    花懷聞也趕緊站起來,拉住準(zhǔn)備撬窗戶的柳天問:“柳姑娘去哪里?”

    “我去問問李觀魚,看他樂不樂意。”她神色之間,還有幾分只能勉強湊合的心酸,“也不知道那個便宜人什么時候來占便宜,得先試一把。”

    不然她要裝那啥拖延點時間,都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裝。

    機會,只青睞有準(zhǔn)備的人,她現(xiàn)在沒辦法去青樓向漂亮姐姐虛心取經(jīng),可得趕在那之前,另尋辦法準(zhǔn)備好。

    柳天問從小生活在山門,被爹娘歪理荼毒,做事風(fēng)風(fēng)火火,隨心所欲,哪里知道自己有多驚世駭俗。

    反正她爹說過。

    世間人多是欺善怕惡之輩,做人沒必要太正常,謹(jǐn)記律法,有大義懂民生多艱就行,其他隨意一些無所謂。

    十八年來,柳天問的人生以此為基準(zhǔn)奉行。

    花懷聞接受的教育和道德觀念卻是截然不同,他不太能同意這種在他看來,有些糟蹋自己的行為。

    可到底是不是真的只因為這個,他和柳天問相處的時間還短,自己暫時沒能理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憑著內(nèi)心本能的不愿意,把人拉住。

    “柳姑娘……”他光是拉著她的手腕,臉已經(jīng)紅透了,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絕色美男羞答答的樣子,讓柳天問多了幾分興趣,暫時放過那扇窗戶。

    她甚至用上多年未曾施舍過多少的耐心,轉(zhuǎn)頭瞧著那張白里透粉,猶如日光琉璃的臉蛋,眉目之間都染上盈盈笑意。

    這個男人真好看。

    不吃到嘴里,太可惜了。

    柳天問心里的主意又改變,決定試一下她娘親說的“直球打不中咱就用鉤子,讓他先動心忍性,最后狼性大發(fā)”云云。

    狡黠的眼珠子往下一垂,壞主意浮上心頭。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腕:“你抓太大力,弄疼我了。”

    借口在腦子里打架的花懷聞,這才回神,慌張松手。

    “對不住。”

    柳天問故意將自己微紅的手腕,遞到花懷聞面前:“喏,你看,都被你捏紅了。”

    花懷聞看著那沾惹了灰土的手腕上,一圈白一圈紅的模樣,眼里浮現(xiàn)出深重的愧疚來。

    白的是少女本身的肌膚,一層灰都被他搓沒了,紅的是皓白手腕上被他用力捏出來的痕跡,十分打眼。

    ——主要是他自己覺得打眼。

    “對不住,是我太激動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柳天問心道,傻乎乎的,這么好騙。

    她眨了眨杏眸,弄出點潤澤的眼淚來,盯著花懷聞:“你弄疼的,你不幫我吹吹?”

    杏眸里,一股理所當(dāng)然,清凌凌似湖光澄澈。

    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陷阱來。

    花懷聞不曾多想,當(dāng)真低頭貼近那皓白手腕,鼓起臉頰,輕輕吹拂那微紅的一圈。

    柳天問看著那張認(rèn)真的臉,半晌,故意將手腕往上微抬起,貼上花懷聞的嘴唇。

    溫?zé)幔彳洝?br />
    這是柳天問第一感覺。

    有些舒服。

    這是緊隨其后而來的感覺。

    花懷聞愣了一瞬,本來逐漸退下去的紅色,又泛起來。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垂著頭,有些不敢看對方。

    柳天問拉著他的領(lǐng)子,把人扯到自己面前來。

    “你不敢看我?”

    花懷聞抿唇:“是我對不起姑娘……”

    他臉帶濃濃慚愧。

    柳天問差點兒笑出來,她忍住,毫不愧疚繼續(xù):“那我現(xiàn)在討要一點補償,是不是很應(yīng)該?”

    “嗯……”花懷聞已經(jīng)羞愧得要把頭埋進(jìn)胸口。

    柳天問只能彎腰,探到他腦袋底下,歪著頭看他。

    驟然瞧見少女盛著滿滿笑意,不似要發(fā)怒的眼,花懷聞有些怔愣。

    她……不生氣?

    “你自己說的話,可不許后悔啊。”柳天問和他確認(rèn)。

    她可是善良尊重人的好姑娘,不搞她娘親霸道強上那一套。

    花懷聞不明白,這有什么好后悔的。

    柳天問奸計得逞,眼里閃過一絲亮光,抬手勾住花懷聞脖子,將紅唇貼上,銜住對方嘴唇。

    對方的味道,一如想象。

    溫暖、柔軟、好吃。

    她品得很仔細(xì),一絲一毫地方都不曾放過。

    十八年看書所得,一朝能有對象可實踐,不全部試一次,她不甘心!

    她睜著眼,時刻注意著花懷聞的反應(yīng)。

    絕色傻小子初時愣神,后是慌張,眼珠子飄忽亂轉(zhuǎn),甚至想要躲閃。

    她死死扣住對方后腦勺,含糊提醒:“你說不后悔的。”

    隨后。

    他便紅著臉,不敢動。

    柳天問卻嫌棄這樣太累,把人拉著躺下。

    ——他太高。

    花懷聞的臉蛋更是紅成晚霞,雙手不知所措放在身側(cè),捏成拳頭。

    身下錦被,被他揪得一團(tuán)皺巴巴。

    柳天問是個相當(dāng)好學(xué)的人,還不吝分享。

    “這個……書上寫的是‘真空吻’,訣要是……”

    “這個……書上寫的是‘冰火吻’,訣要是……”

    ……

    花懷聞聽得整個人都紅成一道彩霞。

    偏偏,他記憶力極好,從頭到尾,所有感覺和對方說的話,他都記得清清楚楚,無一遺忘。

    “我只看過這三十八種方式。”柳天問最后在他嘴唇上,輕輕啜了一口,臉上也泛起粉,雙眼卻亮晶晶,像是涂了一層水光,“你有在書上看過別的嗎?”

    花懷聞早已經(jīng)溺死在綿綿不絕,時而狂野時而溫和的親吻里,聞言只能靠直覺說話:

    “沒……”

    柳天問疊著手掌,趴在他胸口上由衷感嘆:“真可惜。”

    她還想繼續(xù)。

    花懷聞下意識也覺得挺可惜,不過很快就開始唾棄自己,怎能如此這般。

    他猶豫著伸出手,放在柳天問背上:“姑娘家住何處,解決此地要事以后,我……我上門提親去。”

    “那還不行。”柳天問拒絕了,但沒拒絕完全,“我爹娘說過,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你剛才才拒絕了我,轉(zhuǎn)頭就要我答應(yīng)你的求婚?還是這么草率的求婚,你想得美。”

    她對著花懷聞,狠狠“哼”了兩聲。

    花懷聞有些手足無措:“我……不是……其實……”

    這種事情,也不好解釋。

    他慌得眼尾越發(fā)紅,眼中水光越發(fā)晃蕩。

    柳天問適時收手,用手指壓住他的嘴唇:“你答應(yīng)我三件事情,我就考慮考慮。”

    帶著些薄繭,絕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手指蓋在唇上,花懷聞不敢說話,只能點頭。

    柳天問便松開手:“第一,你老實告訴我,我剛才親得你舒服不舒服,你最喜歡哪一式?”

    瞧她剛才猜得對不對。

    花懷聞腦子像被攪了一下,整個人亂掉。

    許久,他都沒能反應(yīng)過來。

    “第一件事情,只是考驗?zāi)氵@個人老實不老實,你都做不到,我不考慮了!”等不到回答的柳天問,氣惱拍了一下他胸口,撐著手坐起來,憤怒捏枕頭。

    她一副把枕頭當(dāng)作花懷聞的樣子。

    花懷聞慌忙起來,輕輕觸碰她肩膀。

    柳天問還氣呢,扭著肩膀躲開,不去看他。

    “不是……我……我就是還不習(xí)慣坦誠到這樣……”

    近乎赤-裸展露心緒。

    世上能有幾人如此。

    “好啊,那我給你一炷香時間思考答案。”柳天問冷冷哼了一聲。

    “不……不用。”花懷聞忍著一直高速跳動的心亂,坦誠道,“我……很舒服……”

    柳天問瞬間笑了,可她憋著,讓笑意滿漲,鼓起兩邊臉頰。

    就是不給傻小子聽到!

    花懷聞還在老老實實回她:“最喜歡……點吻。”

    柳天問轉(zhuǎn)頭看他,瞧他紅著臉,強作鎮(zhèn)定,垂眸認(rèn)真思索的樣子,噗呲一聲笑起來。

    猶如老實小狗狗的花懷聞:“?”

    “你這個傻子。”柳天問笑得歪倒在被子上,又不敢鬧出太大動靜,被外面不知醒來沒有的人聽到,壓制得整個人都在抖。

    慌張無措花懷聞:“我……”

    他恨自己當(dāng)初沒接受狐朋狗友的饋贈,將那些風(fēng)月類書籍,如數(shù)送回。

    早知道可以選幾本還算看得過眼的,稍稍看看,現(xiàn)在也不至于這么一頭霧水。

    笑了好一陣,柳天問才停下來,坐直。

    可一抬頭,看見花懷聞那清澈懵懂的眼神,她又忍不住笑倒。

    不過。

    這一次她不倒在被子上,直直往前面撞,撞入他胸口。

    花懷聞的手,比腦子更快,先一步把人接住。

    柳天問忍住笑,提出:“第二件事情,用你最喜歡的方式,給我一個親親。”

    圈住她手臂的手掌,瞬間滾燙起來。

    掌中血液甚囂塵上,似要造反。

    她閉上眼睛,仰著頭,催促:“快點兒。”

    花懷聞的掌心越來越燙,直達(dá)快要能煎熟雞蛋的程度。

    柳天問又湊近一點:“快!”

    眼前少女,靈動杏眸緊閉,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像蝴蝶停靠的影子,白皙的臉龐因鬧騰,惹出一片粉嫩,還沾上晶瑩汗珠,尤勝牡丹花上露。

    他怎么看,都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還恬不知恥,不給少女做提醒。

    花懷聞慢慢靠近她的額頭,落下珍重一吻。

    “就這樣?”一吻后等不來其他的柳天問睜開眼。

    睫毛翻飛起來的瞬間,有溫?zé)岬奈牵湓谒笱凵稀?br />
    蝴蝶尾翼震顫,與濡濕的吻相擁抱著。

    柳天問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跳得有點快。

    雨點一樣的輕吻,帶著無比珍重、愧疚、溫柔的意味,又落在她的鼻梁、臉頰、嘴唇、下巴……

    最后。

    他執(zhí)起她的手,在那還混著灰塵,風(fēng)塵仆仆,沾惹灰屑的手背上,輕輕貼上雙唇。

    由始至終,花懷聞不敢抬頭看她一眼。

    “傻子。”柳天問憋笑輕罵一句。

    花懷聞抿唇,不辯駁。

    他有錯。

    他違背君子之道,趁人之危。

    “好了。”她收回自己的手,背到身后,用另一只手摸著那被親吻的地方,“我出去一趟。”

    聽到這句話,花懷聞急忙扣住她肩膀,完全顧不上害羞不害羞的事情:“不行,不可以。”

    他可還記得少女剛才說過的話。

    一雙清湛的眼,水光搖晃,透出些許受傷。

    “什么不行,不可以?”柳天問松開自己的手,歪頭看花懷聞的眼睛,看到那抹受傷和慌張,她立刻了悟,“你不會以為……”

    她“噗呲”笑起來,湊近在花懷聞臉上么了一口。

    “你真傻,我有你還要他李觀魚做什么?”柳天問笑意滿盛的眼,看著花懷聞道,“我還是更喜歡你多一些。”

    李觀魚又不會臉紅得這么好看。

    “而且……我是那種還沒甩掉一個人,就會跟另一個人好的人嗎?”她故意兇巴巴看他。

    娘親說過,做人可以海納百川,但不能渣!

    談一個專一個,但不合心意了就可以毫不猶豫甩掉,換下一個。

    什么叫還沒甩掉?

    花懷聞心里警鈴大作。

    “放心,我不是去見他。”柳天問趁機往那微腫的唇瓣上,輕輕啄兩下,“我就是趁著黃昏天暗,去探探情況。不過這個點……他們可能會送飯,還是先等等。”

    就說就來。

    吱呀——

    兩人趕緊躺倒,柳天問還給花懷聞點了穴道,裝一下樣子。

    進(jìn)來的正是剛剛醒來的護(hù)衛(wèi),他急急忙忙開鎖,確認(rèn)人還在不在屋子里,倒是沒想到對方會只救走一個。

    好一陣兵荒馬亂和盤問,他們才吃上拌了軟筋散的飯菜,被挪到另一處屋子去。

    一陣折騰,月亮都已爬上樹頂。

    柳天問聽著外頭動靜,從床榻翻身起來,謹(jǐn)慎盯了一陣。

    花懷聞關(guān)切道:“那飯菜……”

    “區(qū)區(qū)軟筋散奈何不了我,這玩意兒還不如我們山林終年彌漫的毒霧,四處亂爬的蛇蝎毒蟲。”那可都是她小時候的玩具。

    花懷聞聽得心疼。

    她活得太苦了。

    柳天問轉(zhuǎn)頭打量花懷聞:“倒是沒想到,你也有這種防備。”

    還以為傻小子不懂江湖險惡,沒想到腦子真還行。

    花懷聞:“……”

    他真不傻愣!

    “好了。”她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撐著床榻在他唇上偷香一口,朝窗戶去,“我出去了,等我回來。”

    被釘死的窗戶不知怎么的,沒幾下就被她完全拆下。

    比家里的狗都聽話,半點聲音沒發(fā)出。

    柳天問悄無聲息摸出去,在這偌大府邸轉(zhuǎn)悠一圈,摸地形、領(lǐng)隊班值等消息。

    “奇怪,居然沒找到人……”

    看來那個便宜人,平時不會留在這里。

    還挺狡猾,知道不留下把柄。

    她冷笑一聲,伏在假山上,躲開帶刀巡邏的護(hù)衛(wèi)。

    清輝月色灑落縫隙,她瞥到自己手背上,灰塵印出的淺淺一個吻痕。

    鬼使神差般,她慢慢將自己的唇瓣,貼上去。

    第165章 番外:父母愛情故事4

    一連四日,都是這樣的日子。

    柳天問白日就在屋子里,和花懷聞探討一下書籍內(nèi)容,晚上摸黑出去探情況,順手設(shè)幾個機關(guān),到時候肯定能用著。

    中途,沈浪和李觀魚都來過一次。

    她和花懷聞得以知曉,外頭現(xiàn)在將少女神秘失蹤案和盜賊取娃案,鬧得沸沸揚揚。

    只不過如今大都臆測是山賊之類所為,沒有人懷疑到權(quán)貴身上。

    柳天問倒也不著急。

    醞釀著吧,橫豎壓迫越大,反彈才能越大。

    事情在第五日出現(xiàn)轉(zhuǎn)機。

    那個怎么著都不愿意露面的權(quán)貴,他終于準(zhǔn)備出現(xiàn)了。

    護(hù)衛(wèi)前來開鎖,將兩人趕去一個霧氣騰騰的屋子里,讓她們自己洗漱干凈。

    柳天問有點不敢信,問了句:“大人要我們倆一起……伺候?”

    這么野?

    護(hù)衛(wèi)垂眸,不敢看她們,生怕冒犯。

    他們爺可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可他對外立的又是不近女色的形象,身邊全是護(hù)衛(wèi),沒有侍女,連個幫兩位姑娘洗浴伺候的人,都找不著。

    “你們且進(jìn)去,里面所有物件都齊全,要是你們一舉受孕,多的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他說完,就將門給關(guān)上了。

    柳天問想要敲門,又怕暴露自己力氣還很充足的事實,只能小聲喊:“誒……你不怕我們不堪受辱,在里面自盡啊?”

    護(hù)衛(wèi):“……”

    他也不傻,這倆要自盡,之前在屋里早就自盡,被他們拖去亂葬崗?fù)诳勇窳恕?br />
    哪怕二位姑娘天香國色無人比,他們爺又沒見過,若是敢有反抗,上頭早有交代下來,殺了立刻就埋,另尋就好。

    她又嚷嚷了幾句,完全得不到回應(yīng)。

    “他們上峰到底是有多可怕,才養(yǎng)出這種屁都不敢放的下屬。”

    柳天問翻了個白眼。

    不過也好,兩個人互相之間也有照應(yīng)。

    她利落將腰帶扯下。

    “天問!”花懷聞壓著嗓子喊了一句,轉(zhuǎn)身捂住眼睛。

    “干嘛?”柳天問將腰帶拋一邊,“我身上這酸臭味都沖天了,還不許我洗一洗?”

    花懷聞同手同腳往屏風(fēng)后頭走:“那……那我先等等。”

    柳天問伸手將他腰帶抓住:“走什么走,一起。”

    少在這浪費時間。

    “不可。”花懷聞死死按住自己腰帶。

    柳天問能聽他說?

    她抬手就把人穴道點住,拉進(jìn)池子里才解開。

    撲通——

    水花濺起,落在花懷聞臉上,順著那張白皙的臉落下來。

    柳天問伸手掬水,搓他臉上的妝:“我還沒見過你本來的樣子呢,給我看看。”

    脂粉搓下以后,露出一張皮膚白皙,輪廓柔和,卻絕不算娘炮的臉,而是貴氣沉穩(wěn)的長相。

    他濃眉大眼,卻也并不顯得粗獷,而是墨彩濃重的精致。

    像壁畫里面色彩明艷的飛天,不辨雌雄。

    “你真好看……”柳天問端詳著眼前人,覺得自己賺到了。

    娘親誠不欺我!

    絕色再多,但有一人能徹底貼合心意,足矣!

    花懷聞錯開眼,不敢看她,仰著頭看屋頂,白皙的臉龐浮上薄紅。

    “天問更好看一些。”他小聲反駁。

    柳天問笑著用水潑他:“傻子。”

    花懷聞闔眼,免得水濺到眼睛,卻并不躲開。

    她劃水游開:“我去拿胰子清洗。”

    為了裝乞丐不露餡,她是真切半個月沒捯飭自己。

    身上有藥包,其實倒不會像她說的那樣,酸臭沖天,就只是露出來的皮膚和頭發(fā),會被她弄得臟污。

    也就那傻小子不嫌棄,還敢親上去。

    她將身上搓干凈其實很快,浴池旁邊也備了花瓣、香露和胰子,十分方便。

    花懷聞不敢回頭,只能趴在浴池邊上背對著,一動不動等候。

    他也不敢隨便上去,就怕柳天問又生氣。

    柳天問本人洗完身上,正和亂發(fā)搏斗,氣得想要將及腰長發(fā)剪到肩膀處算數(shù)。

    生氣之際,瞥到花懷聞乖乖窩在角落的身影,起了壞主意。

    她將芙蓉雕花木梳咬在嘴里,潛水過去,一把抱住花懷聞的腰,從他兩根手臂之間穿過,破水而出,圈住他的脖子。

    花懷聞腰被纏上,倒是沒有吃驚。

    相處短短幾日,這樣的偷襲,他歷經(jīng)八百多回。

    天問就是比較頑皮,整日像個孩子似的,安靜不下來。

    只是絕色少女破水而出,水珠順著白皙滑膩肌膚,緩緩淌下,露出一張眉目如玉的臉時,他有些呆愣,像是被洛神攝走魂。

    柳天問騰出一只手,將梳子拿在手上,仰頭在少年唇上親一口。

    她面帶燦爛笑意,揚了揚手中芙蓉雕刻的木梳子:“頭發(fā)亂太久,梳到肩膀就梳不下去了,你幫幫我吧。”

    少女慣來驕縱,說一不二,此刻語氣也不算柔軟,卻被花懷聞聽出了撒嬌的意思。

    他手比腦子行動更快,將木梳接過。

    柳天問滿足轉(zhuǎn)身,趴在池子邊上,催促:“快。”

    她最喜歡別人幫她梳頭洗發(fā)了。

    小時候,娘親讓她躺在竹椅上輕輕濯發(fā)那種溫柔的感覺,總讓她覺得有被好好珍惜著、愛護(hù)著。

    畢竟她從小就皮,氣著爹娘,被追著滿山亂跑的機會,比較多。

    花懷聞看著那漂浮在水面的青絲,背對自己的雪膚,差點兒咬破舌尖。

    他全程漲紅著臉,冒著汗珠,一點點將那結(jié)成一團(tuán)的頭發(fā),輕輕、慢慢解開,梳順。

    柳天問側(cè)著臉,枕在手臂上看他。

    “小花花……”

    花懷聞手上一錯,差點兒將青絲扯斷:“懷……懷聞就好,天問喊我懷聞就行。”

    小花花有點兒刺激。

    他受不住。

    “那小花花用□□稱,懷聞對外喊?”柳天問還挺喜歡這個稱呼。

    她覺得對方臉紅的時候,就挺像一朵在風(fēng)雨里面,可憐搖擺的小花朵。

    花懷聞也不能、不好說不同意。

    他只能沉默點頭。

    柳天問愛死了他慌慌張張,含羞帶怯的樣子。

    青絲梳理完,她又將胰子給花懷聞,讓對方幫她濯發(fā)。

    花懷聞任勞任怨,垂眸認(rèn)真涂抹胰子,輕輕按著頭發(fā)絲。

    搞得柳天問都有些嫉妒自己的青絲。

    它何德何能,讓她的小花朵這般溫柔照顧。

    一刻也閑不下來的柳天問,用手撥弄水池子,小聲和花懷聞聊天:“你之前說,你不僅看詩書,也看些雜文?”

    “嗯。”說到自己擅長的東西,花懷聞的羞怯去掉兩分。

    柳天問伸手撈兩片花瓣,握在手里搓揉:“那你可曾看過沈仕的《唾窗絨》?”

    “青門山人的散曲?”花懷聞倒是讀過幾篇,不算熟悉,“他遣詞比較……艷麗豐綿,與‘花間派’肖似,我還是比較喜歡他的花鳥畫。”

    柳天問將揉碎的花瓣往花懷聞身上一丟。

    呆子。

    “那你知不知道,他的《唾窗絨》有這么一句——‘俏冤家癲狂忒甚,揉碎鬢邊花’?①”

    花懷聞看著手中有些散亂的發(fā)絲,臉色越發(fā)紅。

    他結(jié)巴否認(rèn):“不……不曾聽聞。”

    “哦?”柳天問眉毛挑起,眼中戲謔笑意不減,“那元稹的詩,你可熟悉?”

    花懷聞手上漸穩(wěn):“嗯。元詩中,《遣悲懷三首》與《和李校書新題樂府十二首并序》熟悉一些,一句‘取其病時之尤急者’,令人嘆絕。”

    “那……”柳天問忍笑,“你可知元詩除了悼亡與諷喻以外,還有另一類詩,他也寫得尤其令人嘆絕?”

    花懷聞:“……”

    他自然知道,但并不想在這種時候提及。

    柳天問卻絕不會放過他:“我特別喜歡他寫的那句‘汗光珠點點,發(fā)亂綠松松’②,你覺著如何?嗯?”

    少女最后一個“嗯”字,像貓尾巴不經(jīng)意翹起,勾住腳踝一樣,說得繾綣又癢人,還帶著三分戲弄的意思。

    花懷聞垂眸看著手中被他揉亂的青絲,只覺得燒手,他根本就不敢抬眼去看,眼睛只死死盯著自己的手背。

    “前人佳作,不敢亂評。”

    柳天問心里快要笑死,臉上就要繃不住了,把臉埋進(jìn)臂彎里,悶聲笑了好一陣,才繼續(xù)道:“這樣啊……你倒是謙遜。那……我們講講王實甫的《西廂記》如何?聽說王實甫這部傳奇,乃是由元稹的《鶯鶯傳》改編。你怎么看待?”

    已經(jīng)豎起警惕心的花懷聞,半點兒也不想回答,總感覺自己會掉進(jìn)不得了的坑底。

    可……

    他怕她一人自語不開心,明知會有陷阱,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了。

    “有所……似。”

    柳天問鼓著臉,將笑意憋回去,才道:“那你覺得王實甫那句‘將柳腰款擺,花心輕拆,露滴牡丹開’③,與《鶯鶯傳》哪句有所似?”

    “天、問。”花懷聞羞窘不已,可手上卻還在一點點幫她梳理麻團(tuán)一樣的發(fā)。

    這份溫柔,真真令人心軟。

    厚臉皮如柳天問,都有些不忍心再逗弄下去。

    “好好好,我最后問你一句行了吧。”她嘆息一聲,“元稹與白居易并稱‘元白’,那我們就拿白居易的《琵琶行》品鑒兩句。”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鎖眉暗思:“誒,‘輕攏慢捻抹復(fù)挑’④與‘銀瓶乍破水漿迸’⑤,它們后半句是什么來著?這兩句之間,可有承上啟下之意?”

    花懷聞接話:“‘輕攏慢捻抹復(fù)挑’后接‘初為霓裳后綠腰’,‘銀瓶乍破水漿迸’之后是‘鐵騎’……”

    警覺不對的君子,住了嘴。

    “天、問。”

    某人手臂都開始泛出彤云色澤。

    柳天問笑得肩膀聳動,眼尾發(fā)紅。

    逗老實人,也太快樂了。

    “好了,快點洗好,我們還得做點準(zhǔn)備,將那便宜人給抓個現(xiàn)行。”她將笑意隱藏,一本正經(jīng)道,“你不要耽擱,誤了正事兒。”

    無辜花懷聞:“……”

    青絲梳理、清洗完,柳天問先上岸換屏風(fēng)后的備用衣裳,留花懷聞在池子里再呆一陣。

    那備用的衣裳單薄、柔軟、飄逸,袔子加薄紗,抹胸與短褲,再無其他。

    柳天問換上,用內(nèi)力烘干頭發(fā),斟酌著梳了個墮馬髻,只用發(fā)帶纏繞束綁。

    剛梳完,就聽到浴池那邊出水的聲音。

    她趕緊探頭去看,免得錯過。

    可憐花懷聞剛把袍子脫下,又趕緊撈回身上遮擋。

    柳天問生氣瞪他:“藏著掖著干什么,遲早給你扒光!哼!”

    她把頭縮回屏風(fēng)后,將花懷聞的衣服從屏風(fēng)上拽下,窩在自己懷里。

    ——有種別穿了,不然就給她進(jìn)來拿。

    花懷聞還真考慮過不穿,用內(nèi)力烘干身上淌水的衣裳。

    只不過,頭發(fā)烘干還好解釋,用布擦扇子吹,也不至于弄不干。可要是衣裳能弄干,他們內(nèi)力還在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然后,他發(fā)現(xiàn)更悲慘的現(xiàn)實。

    他,只有力,沒有內(nèi)力。

    花懷聞只能乖乖去屏風(fēng)后頭討衣服。

    然后……

    某某人對他上下其手一番。

    剛才思索的衣服不能烘干理由,也被柳天問想到,拿來用上。

    兼之要幫他烘干頭發(fā),雙掌得相對貼合。

    她就唬他:“你別亂動,不然我會走火入魔。”

    不敢冒險的花懷聞,被她按在墻上強勢親了一刻功夫。

    親完,他的臉色紅得比晚霞還要厲害。

    “你這么靦腆。”柳天問盯著那往內(nèi)凹陷的脊柱溝,目不轉(zhuǎn)睛,“真要春宵一度,不會不行吧……”

    花懷聞差點兒將手中袔子撕破。

    “天問多慮了。”

    他穩(wěn)了穩(wěn)自己被質(zhì)疑的浮動心緒,用布條纏住兩個拳頭大小的小枕頭,再把袔子系好。

    案桌上擺有潤膚、梳妝的一應(yīng)物品。

    花懷聞熟練給自己上妝,將本來就柔和的輪廓,變得更加柔和。

    眨眼之間,儼然從清俊書生,變成濃眉大眼的絕色美人。

    “你還會這種東西?”柳天問點著裝唇脂的瓷瓶。

    花懷聞畫完眉,輕點頭:“為了這個案子,專門去學(xué)過。”

    只是沒想到,朱七七會比他更早被擄走。

    柳天問將圓滾滾的瓷瓶揭開:“這個是點在嘴唇上的胭脂嗎?”

    “嗯。”花懷聞看了一眼,“也可以用來畫花鈿、暈染臉頰氣色。”

    柳天問起了點兒興致,用手沾了一點兒,要給花懷聞涂。

    只是涂著涂著,那手指就不正經(jīng)了……

    指腹越過唇瓣的防線,要往更深處去。

    就在此時。

    叩叩——

    外面敲門聲打斷他們。

    “兩位姑娘好了沒有?”這么久沒聲音,不會是人已經(jīng)跑了吧?

    柳天問氣惱鼓臉,嚷道:“快好了,催什么催,不知道姑娘家洗浴要很久啊!”

    護(hù)衛(wèi):“……”

    給她們一個多時辰功夫,還不夠久?

    他們紛紛覺得,這次擄回來的姑娘,還真是膽兒肥。

    人在屋檐下,死活不低頭,天天提這個要求那個要求,連肉的口感都要每日被挑剔一番。

    虧得他們還算厚道,沒有多加刁難。

    絕不是不敢!!

    柳天問跳下桌案,俯身向著花懷聞:“借點胭脂。”

    啵。

    雙唇染紅。

    花懷聞的臉,亦染紅。

    柳天問本身歇下的心思,又被挑起來。

    “‘輕攏慢捻抹復(fù)挑④,唯有源頭活水來⑥’與‘短笛無腔信口吹⑦,金針刺破桃花蕊⑧’,還有‘貪尋舊日鷗邊宿,露濕船頭數(shù)軸書⑨’。三句詩,我的小花朵更喜歡哪一句?”

    小花朵腦袋已經(jīng)炸掉,無力思考,被壓在桌案上多親了半刻功夫。

    外面守門的護(hù)衛(wèi):“二位姑娘?”

    吱呀——

    兩人互相攙扶著出來,一副嬌軟無力的樣子。

    護(hù)衛(wèi)被兩人驚艷,呆愣許久。

    特別是那位個子高的姑娘,一副臉含春露的樣子,好像已經(jīng)被誰寵幸了一樣。

    一群人看得眼睛都快要掉地上,撿不起來了。

    柳天問沒好氣翻個白眼:“不是說要帶我們見貴人,伺候完他就能享受榮華富貴?”

    這四個護(hù)衛(wèi)都不行,容易被美色所惑,不如那天抓她來那個淡定。

    護(hù)衛(wèi)回神,讓她們坐上小轎輦,抬去前院。

    她們關(guān)押、洗浴的地方,都在后院,相隔有些遠(yuǎn)。

    路過花園假山處,柳天問手中的珠子彈出去,落入假山縫隙,觸動機關(guān)。

    機關(guān)連著院外水塘邊,鐵器轉(zhuǎn)動敲擊打火石。

    轟——

    火焰起。

    嘭——嘭嘭——

    煙火盛放,一剎芳華。

    柳天問仰頭看天,感嘆道:“真漂亮。”

    只是不如她的小花朵罷。

    護(hù)衛(wèi)瞥了一眼,完全沒在意。

    進(jìn)了院子,柳天問發(fā)現(xiàn),這里面的護(hù)衛(wèi)全是生面孔,而且一共有三十多個,把守著所有出入口。

    此人比想象中還要怕死得多。

    轎輦直接抬進(jìn)屋子里,她們被放下以后,護(hù)衛(wèi)們就抬著空轎輦離開,把門關(guān)上。

    門外廊下有燈,可以瞧見屋子外站滿一排人,相信后窗呆著的人也不算少。

    房內(nèi)有一股濃重的藥味,并不是很好聞。

    厚重紗帳內(nèi),有個男人挑開帳子,往她們看來。

    沒想到這個人五官倒是不難看,不過氣質(zhì)太差勁,毀了全部。而且有些形銷骨立,瞧著弱不禁風(fēng)的模樣,一看就不太行。

    柳天問的眼神,不自覺帶上嫌棄。

    “這次倒是有好貨色。”

    一句話,將柳天問徹底得罪死。

    加之他目光淫-邪,不住打量花懷聞,甚至要伸手去拉花懷聞的手。

    “美人……你可真是長在我心坎里。”

    這就不能忍了。

    柳天問一手點穴,一手撈過桌上燭臺,手腕下沉。

    “松開你的咸豬手,不然我就把你大象鼻子燒掉踩爆!”——

    作者有話要說:

    【①明代,沈仕《唾窗絨》,是文學(xué)家,也是畫家

    ②唐代,元稹《會真詩三十韻》,元詩最具特色的是悼亡詩和……咳咳……艷詩,他的《鶯鶯傳》又名《會真記》

    ③元代,王實甫《西廂記》

    ④⑤唐代,白居易《琵琶行》

    ⑥宋代,朱熹《觀書有感·其一》

    ⑦宋代,雷震《村晚》

    ⑧清代,郭小亭《濟(jì)公全傳》

    ⑨宋代,武衍《秋夕清泛》】

    第166章 番外:父母愛情故事5

    夜。

    萬籟俱寂。

    屋內(nèi)的氣氛更是死寂。

    四王爺活了三十六年之久,從未見過這般彪悍的人。

    他只覺胯-下一涼,想要伸手捂住,卻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經(jīng)不能動彈。

    這次第,怎一個悲涼了得。

    悲涼的四王爺,連啞穴都被點住,柳天問找來床頭掛著的鞭子,將他綁在床尾的柱子上。

    把人綁完,她又饒有興致打量起床尾那兩三個架子,上面掛著琳瑯滿目的……用具。

    柳天問也不清楚這些鬼東西被用過沒有,只能用手指虛虛指著,好學(xué)詢問。

    未免四王爺不回答,或者趁機呼喊救命之類,她一直晃著蠟燭對準(zhǔn)對方的大象鼻子。

    花懷聞看著這糟糕的手勢,心里的醋浪幾乎要滔天翻滾起來。

    他伸手接過威脅四王爺?shù)奈恢茫秘笆讓?zhǔn)他小兄弟。

    解放的柳天問得以連綿不絕,不恥下問,虛心向上。

    “這個長長的小槽是什么?”

    “用這東西,你是有多不行?”

    “這個鈴鐺有什么用?”

    “這東西為什么要帶一根繩子?”

    “這個毛毛的圈圈是用來做什么用處的?”

    ……

    一番問話,讓歡場老手都幾乎支撐不住,整個人羞憤欲死。

    他覺得對方并不是單純好奇,而是想要趁機羞辱他!

    花懷聞好幾次想要打斷他們的對話,卻架不住柳天問的話太密,四王爺?shù)幕卮鸨瘧嵵杏謳Я它c興奮,他完全沒有插嘴的機會。

    見到新天地的柳天問,嘖嘖感嘆,扭頭就要四王爺叫一聲來聽聽。

    四王爺拒死不從。

    “要面子。”柳天問明白了,“那說說你平時都是怎么玩的?”

    四王爺:“……”

    這姑娘怎么這么不正經(jīng)!

    花懷聞欲言又止。

    柳天問直接握著花懷聞的手,用寒光凜凜的刀刃貼住四王爺小兄弟:“不肯分享?那就割了吧。”

    “我說!我說!”四王爺拼命撅著臀,要躲開匕首。

    一開始,他說得十分不情愿。

    但……

    變態(tài)的世界,常人大概無法體會,他說著說著,人開始亢奮了,說得神情扭曲,想要手舞足蹈,卻礙于雙手被捆綁在床尾,只能拉得床柱“嘎吱”作響,自己彎成大-麻花。

    柳天問全程擺出一個津津有味,認(rèn)真傾聽的表情。

    要不是還要拿著匕首對準(zhǔn)立起來的棋子,花懷聞肯定要幫她捂住雙耳。

    太污耳朵了!有什么好聽的!

    外頭聽到亢奮舉動聲音的護(hù)衛(wèi),卻沒有半點反應(yīng)。

    他們早已習(xí)慣。

    “嘖。”聽了兩刻功夫的柳天問對此評價,“玩得真花。”

    不像她,暫時只想玩玩小花朵。

    四王爺?shù)慕?jīng)驗,又豈是短短兩刻可以講完的經(jīng)驗?

    不過柳天問已經(jīng)不想再聽。

    太粗暴了,她用不上。

    她抬手點住了四王爺?shù)难ǖ溃煤诓紝⑺劬γ善饋恚湟捕伦 ?br />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你能看、能聽的了。”她將人扭過去,對準(zhǔn)黑漆漆的烏木斗柜,還給蓋上被子,就怕污了自己的眼睛。

    安心當(dāng)個柱子掛件吧!

    花懷聞腦子里還在思索,不知沈浪他們什么時候,可以把人引過來,將事情徹底鬧大。

    冷不防,面前出現(xiàn)一張背著手,仰頭看他的燦爛笑臉。

    “沈浪他們要過來,肯定得花不少時間。”柳天問似乎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我們得幫忙拖點兒時間才行。”

    花懷聞看著被制服的四王爺,心道,這都把人制服了,再怎么著,都能拖上一個時辰吧?

    這人再不行,房事上一個時辰應(yīng)該也得要?

    “你不會以為,將他制服了,外面的護(hù)衛(wèi)就不會進(jìn)來吧?”柳天問眨眼。

    誰辦事這么安靜?

    花懷聞轉(zhuǎn)念想到關(guān)鍵。

    呃……的確不可能。

    再說,聽四王爺剛才的話,他平時玩那么花,那么激烈,怎么可能會安靜如斯。

    “那……”花懷聞蹙眉,開始想怎么應(yīng)付的事情。

    柳天問已經(jīng)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她用飄渺的氣音,呵在他耳邊。

    “傻乎乎的小花朵,我們來演不就好了。”

    她又在他耳垂上輕咬一口,轉(zhuǎn)身跑掉,用帶著山泉滌蕩奔走的清脆嗓音,朝他回眸笑道:“好哥哥,來追我和啞巴姐姐呀……”

    花懷聞被一聲“好哥哥”,嚇得愣在原地。

    他們聊的時候,可沒說要模仿到這種程度啊!

    柳天問無奈,只能回頭拉他:“來呀……來嘛……好哥哥要是追到我,我們就隨你怎么樣~”

    花懷聞沒見過這等場面,手足無措。

    “我教你……”柳天問拉著他帶著薄繭的食指,輕輕捏著,眼里帶著看熱鬧的促狹,低聲道,“你要這樣……”

    她耐心教他。

    花懷聞也只得忍耐羞澀,努力配合,不想拖后腿。

    剛適應(yīng)了如何配合追逐打鬧,弄出動靜來。

    柳天問已經(jīng)停下來,被猝不及防的他,從后面環(huán)抱住。

    花懷聞愣了一下,紅著臉要松開手。

    他沒想到對方會停下來。

    “一味追逐打鬧也不是事兒。”柳天問根本沒在意這件事情,轉(zhuǎn)身環(huán)住他脖子,杏眸流轉(zhuǎn)的光帶了幾分戲謔,“我們得來點兒別的動靜。”

    花懷聞緊張吞著唾沫。

    柳天問的手指,輕輕點在他脖頸上,隨喉結(jié)上下滾動。

    她一把跳起來讓花懷聞抱住她,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往門上撞去。

    花懷聞?chuàng)牟恍⌒淖矀皇直耍皇謮|在她后背上的木條上。

    嘭——

    門扇輕響。

    兩道人影落在門扇上。

    門口的護(hù)衛(wèi):“!”

    又來。

    燭火剪影,只能瞧見被舉高的女子,低頭捧著一張臉。

    有些聲音隔著門扇,都能清清楚楚聽見。

    啪——

    一只纖細(xì)的手被另一只大手壓著,緊緊扣在門扇上,再慢慢滑落。

    “好哥哥,你溫柔些,受不住了……”

    護(hù)衛(wèi):“……”

    他們約摸是要工傷了,也不曉得王爺能不能發(fā)點補銀。

    真正受不住的是花懷聞。

    明明他們衣衫整齊,除了親親抱抱,哦,還舉了個高高以外,什么也沒干,怎么他就生出自己是一個禽獸的錯覺。

    這一個多時辰,柳天問忙活得很,又要裝作嬉鬧,又要教花懷聞怎么裝出動靜來。

    不過她倒是沒有半點不樂意。

    光是看花懷聞臉紅耳赤,某些控制不住的反應(yīng),以及羞窘得要鉆地板的樣子,她就感覺快樂滿滿。

    再也沒有比逗小花朵更令人快活的事情了。

    等到沈浪和朱七七當(dāng)真引得長街喧鬧,一群老百姓圍在此地看熱鬧,且將皇家護(hù)衛(wèi)引入院子這邊來,花懷聞已經(jīng)臉紅成一只大龍蝦。

    沈浪將人引來以后,他們就不需要做戲了,而是要換一身得體衣裳,向圣上解釋清楚,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大庭廣眾之下,皇家丑事被揭穿,隔著一道簾子的圣上,勃然大怒。

    “不知姑娘可有實證?”

    柳天問得意抬起下巴:“自然有。”

    她剛才讓四王爺說那么多,講那么久,可不是單單聽他炫耀自己的“豐功偉績”。為了模仿房中事,拖延時間,也只是一方面原因。

    更重要的是,人在得意的時候,就容易露出馬腳,她順道找點蛛絲馬跡,深挖證據(jù),也不過分。

    四王爺活該如此!

    “……以上所說的地方,我不清楚在哪里,不過有這些物品的地方在何處,相信宗人府比我們要更加清楚,不會找不著。”

    圣上轉(zhuǎn)著扳指的手頓了頓,被氣得扯平的嘴角,重新多了一抹笑意。

    這姑娘倒是厲害,連他也敢算計。

    圣上身邊的御前護(hù)衛(wèi)也不蠢,聞言怒斥一聲:“大膽!”

    “誒……”圣上抬手阻止御前護(hù)衛(wèi),踩上了柳天問設(shè)下的坑,“宗人府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便可以換一任宗令和宗正了。”

    要是宗人府幾位主要官員在,肯定要跪一地,滿身冷汗,為表忠心高喊著“臣必定竭力配合”云云。

    大理寺和刑部,倒是要松一口氣。

    柳天問得到保證,人就安靜了許多,老老實實配合錄口供,被放走。

    折騰到這時,天色已然開始泛白,露出朦朦朧朧的光來。

    朱七七也配合完成,從另一頭出來。

    柳天問不失時機夸她:“七七姑娘真是厲害,短短時間就能將此事辦好,一看就是巾幗須眉、當(dāng)世英才!”

    朱七七都被夸得臉紅了,拉著她的手臂,開始嬌羞撒嬌。

    嘴上連連說著“才沒有”,心里卻是樂開花。

    柳天問拍拍她的腦袋,開始夸她漂亮又仗義云云,直接把人說得恨不得和她黏在一塊,生生世世都不要再分開。

    沈浪看得嘖嘖稱奇。

    沒想到朱大小姐,還有這么乖巧嬌羞的模樣。

    他轉(zhuǎn)頭看向花懷聞,眼睛在對方腫脹破損的嘴角滑過,關(guān)心起他們這幾日過得可好,有沒有受傷。

    這幾日……

    花懷聞很是臉紅。

    沈浪大概明白,不再為難他。

    此事告一段落后,沈浪他們要往北去,柳天問卻要回西南小鎮(zhèn),將消息告知那位不幸姑娘的娘親。

    他們就在虎丘長亭辭別。

    朱七七拉著柳天問,頭挨在她肩膀上,戀戀不舍極了。

    “我們肯定還會再見面的。”柳天問揉著她的腦袋安慰她,只差親上一口了,“不用傷心。”

    沈浪也不催促,任由她們依依惜別老半天,才策馬離開。

    柳天問望著滾滾灰塵,也要和花懷聞、李觀魚道別。

    不過……

    她一個銅板的錢都沒了,想問兩人借幾兩碎銀。

    花懷聞也沒帶。

    李觀魚倒是毫不吝嗇,掏出一小沓銀票,直接給她。

    “這么大方?我將你家院子燒了,還差點兒冤枉了你,你怎么還對我這么好?”柳天問不太懂他。

    花懷聞警惕起來。

    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

    李觀魚只是一笑:“我覺得與天問姑娘投機,甚是心喜。天問姑娘拿了我的錢,少不了下次再見要來尋我。我只是給自己留一個見你的機會。”

    花懷聞:“!”

    他就知道!

    柳天問倒是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她安心收起銀票:“謝了。”

    既然是借,她肯定會還。

    少女已換下臟兮兮的乞丐裝,一身繡蝶淡粉長裙,明媚而清麗。

    就連遠(yuǎn)去的背影,都透著一股子輕盈、靈動。

    蝴蝶成精一樣。

    絢爛美麗。

    李觀魚家中院子須得重建,率先和花懷聞告辭。

    花懷聞笑意淡淡和他作別以后,拔腿回家拿了銀票和馬,丟下一封信,追趕上去。

    馬蹄噠噠,沒多久就追上甩著草葉的柳天問。

    剛告別不久就相見,柳天問也是高興的。

    “小花朵!”她快步跑過去,問他,“你怎么來了?”

    花懷聞下馬,牽著韁繩,看著她認(rèn)真道:“我想和你一起。”

    主要是……

    按照對方的性子,要是他不跟緊一點兒,對方再看上個合心意的男子,就真的沒他什么事兒了。

    柳天問竊笑:“就算你不來找我,等我回西南辦完事情,也會回來找你的。”

    這么合她心意的人,可不好找。

    “太久了。”花懷聞抿唇,“西南與江南相隔千里,一來一回不知耗時多久……”

    他等不得那么久。

    “你沒有事情要做?”柳天問知道,花懷聞喜歡讀書卻不喜歡功名,正和家中力爭從商。

    要證明自己,耗費的力氣必定不小。

    花懷聞自然有事情要做。

    他的商隊剛建立兩年,目前只在蘇州小有作為,還不夠看。

    追尋真愛是自己的事情,要不是有著充分的理由,他也不會拋下商隊,給別人添麻煩。

    對君子來說,這樣自然足夠妥帖。

    可……

    這么一來,也顯得他追上來的目的,不夠單純。

    “有。我可以順道去蜀地,尋一尋蜀繡生意的門路。”花懷聞沒有要隱瞞的意思。

    柳天問也沒有介懷,她反倒對花懷聞?wù)f的生意很有興趣。

    兩人共乘一匹馬,一同往西南進(jìn)發(fā)。

    去時,柳天問趕路。

    別人家娘親等候的時間已經(jīng)很長了,她并不忍心讓對方再多等。

    即便……對方得到的消息,注定會令自己悲傷,但也好趁早認(rèn)清楚身邊人的真面目,不可再浪費生命在這樣的人身上。

    李員外被抓的消息,并沒有柳天問抵達(dá)的快。

    她幫人也十分雷厲風(fēng)行,讓對方冷靜一個時辰,好好思考。

    “如果你想要擺脫李員外,現(xiàn)在就能寫好和離書,我能幫你想辦法讓李員外摁好手印,簽署好和離書。只不過你那大兒子一個同謀的罪名,是絕對脫不掉的,你二兒子還沒查清楚,只有三兒子在你身邊,年紀(jì)尚幼,你還能保住,讓他跟你姓,歸娘家一脈族譜。”

    李夫人姓扈,家中排行第六,年輕時候也是受盡寵愛的嬌嬌女。

    可她錯看情郎,早已經(jīng)和家里決裂,她保不準(zhǔn)家里還愿不愿意幫助她。

    “好辦,直接問問就行。”對方若是有這個心,柳天問并不介意幫忙跑個腿,只要對方不恩將仇報,她便覺得只是舉手之勞。

    扈六娘猶豫著點頭。

    柳天問就拖著花懷聞走了一趟。

    扈家在龍州司,成都府北,恰好可以讓花懷聞先去那邊待幾天,她來回跑幾趟,將事情全部搞定再與他匯合。

    虧得扈家是愛女兒的,兄嫂也并不介懷家中多兩口人,便讓扈家大哥跟著跑了一趟,趕在京城抄家令下達(dá)之前,先將人撈出來。

    扈六娘抱著懵懵懂懂的小兒子,朝柳天問磕頭,磕得血肉模糊,涕泗橫流。

    柳天問生怕她失血過多,暈死過去,趕緊把人扶起來,好話說上一籮筐,激勵她“女子何處不為家”、“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貞潔算個屁”、“人活一世開心最重要”、“女子當(dāng)自強,找到興趣忙”云云。

    聽得三個人都開始迷糊了。

    剛到成都府,柳天問就和他們告別,去尋花懷聞了。

    扈家大哥都沒來及說,自家蜀繡也不錯,可以合作之類的事情。

    花懷聞在成都府待的時間不算短,還特意租了個小院子,地方不大,倒是被布置得像模像樣。

    深秋時分,庭院楓樹三五棵,落得一地紅葉為毯。

    樹木底下有搖椅案桌,白日浴光,最是舒適。

    不過小院無人。

    她便躺在樹下?lián)u椅,睡去靜候著。

    等到醒來,夜幕已深,空氣中飄著一股飯菜香。

    一睜眼,頭頂紅楓漏月光。

    她撐著手坐起來,發(fā)現(xiàn)頭上多了一個薄枕,身上多了一層厚厚的毯子,就連四周,也被一架四時屏風(fēng)圍住,不漏半點寒風(fēng)。

    這種熨燙妥帖,讓柳天問很受用。

    她循著香味跑到廚房。

    花懷聞把鍋中菜蔬鏟起來:“餓了沒?這是最后一道菜了,你先拿進(jìn)去吃著,我刷完鍋再進(jìn)去。”

    人間煙火氣撲面而來。

    柳天問享受著,過去捧走菜,又折回來裝兩碗飯,端進(jìn)屋里。

    只不過她沒有自己先吃,而是等著花懷聞來。

    花懷聞進(jìn)來見到拖著臉頰等他的柳天問,心里一暖。

    “你都餓壞了吧?怎么不先吃?”

    柳天問有些蔫巴:“不行,一個人怎么吃。”

    花懷聞:“?”

    他總覺得對方話里有話,但是瞧她那精神不振的樣子。

    應(yīng)該……是他想多了。

    君子默默唾棄自己。

    兩人方桌相對,安靜吃完晚飯。

    花懷聞又忙前忙后,給她弄洗澡水,好讓她早點洗漱完休息。

    他尋思著,一向活潑鬧騰的少女,居然除了抱他一下,偷親一下臉頰以外,什么都沒多說,什么都沒多干,肯定是星夜兼程,給累壞了。

    要不然,她絕不會這般安靜。

    少女難得像一只沒精神的生病小貓咪,他瞧著怪心疼的,甚至主動在她潮濕的發(fā)絲上,輕輕親吻,抬手摸摸。

    花懷聞將水弄好,便坐到庭院里等著。

    中途,少女竟也沒喊他。

    這下子,花懷聞就更加肯定她已經(jīng)十分疲倦了。

    等她洗完澡,他將水和浴桶處理好,自己也在廚房沖了澡,才擦著有些水霧的頭發(fā),進(jìn)到屋子。

    剛踏進(jìn)去,就瞧見柳天問坐在他床邊上,歪著頭看著他笑。

    少女眼中星河流轉(zhuǎn),波光粼粼,哪里還有疲倦的模樣。

    他謹(jǐn)慎后退半步。

    腳跟還沒碰到門檻,就被武功高強的少女一揮袖。

    啪——

    門扇緊閉。

    柳天問腳底一滑,腳尖一勾,將擺在腳下的門閘一踢。

    哐啷——

    精準(zhǔn)卡進(jìn)門槽。

    “小花朵怕什么……”柳天問從床上站起來,慢慢靠近他,將他困在窗前書案與她之間。

    少女洗浴以后的馨香,撲面而來。

    這股香氣,其實他并不陌生。

    馬上共騎的日子里,他天天懷抱著這樣的香氣。

    好似穿透山間清晨輕薄的霧氣,隱隱透出果木的淡淡甜香。

    花懷聞本就被騰騰熱水蒸紅的臉頰,更加通紅。

    柳天問滿載繁星的眼睛,撲閃著看他。

    她俯身,紅唇與他的唇只隔著一張紙的距離。

    “小花朵,怎么辦?”

    “我現(xiàn)在就想要你。”

    第167章 番外:父母愛情故事6(抓蟲)

    深秋的風(fēng),從窗外來。

    花懷聞感覺自己后腰有點兒涼。

    “那日浴池論詩與散曲,今日教你用武器如何?”柳天問的眼神,緊盯著他那被熱水氤氳通紅的唇。

    比櫻桃的色澤,可好看許多。

    她暗想。

    誘人,想吃。

    她想著,就俯身貼合,輕輕咬住,還不忘問他:“小花朵的武器,是長劍還是彎刀?嗯?”

    花懷聞無法回答,只有些難耐滾動著喉結(jié)。

    “小花朵不說,那我自己來瞧?”她伸手去摸。

    中途,被花懷聞抓住手腕。

    她也不勉強,轉(zhuǎn)而專注在吻他一事上。

    花懷聞心里天人交戰(zhàn)。

    一方面,他所學(xué)的儒生教育告訴他,這樣并非君子所為,得正正經(jīng)經(jīng)提親,等到洞房花燭夜到來,水到渠成才是正道;另一方面,他又清楚,天問接受的教育和他截然不同,要是他這么做,就是給其他人趁虛而入的機會。

    他捏著她的手,手上力度并沒有加強,手背的青筋卻跳動起來,在皮肉之下,若隱若現(xiàn)。

    柳天問圈住他脖子,手指在他后腦上輕輕撫摸,含糊問他:“考慮得如何?”

    “我……”

    要做決定,并不容易。

    柳天問幫他下了一劑猛藥。

    “小花朵要是實在勉強的話,我可以再尋李觀魚去。只是你真的想要我,像親你一樣親他?手指輕輕揉著他的耳垂,唇瓣……”

    藥才抖了一點兒,花懷聞就像瘋了一樣,松開她的手,掐著她的腰,一把將人抱起來。

    柳天問:“!”

    還有這種好處?!

    她被滿身泛著醋酸味的小狗撲倒在錦被上。

    花懷聞眼角微紅,眼中被親出來的水跡,讓他看起來像是哭過一樣。

    尤如山林霧瘴之中,在細(xì)雨里搖擺著的可憐花兒。

    脆弱,惹人憐惜。

    他抿著唇,咬牙道:“不許找他!”

    花懷聞頭一回對著她這么霸道,柳天問還有些新鮮,她伸手摸上他的眼角,抬頭親親那可憐的泛紅眼尾。

    “可以。”她的手順著衣領(lǐng)往下,“只要小花朵牢牢把我的人和心都套住,那我不就沒有閑工夫想其他亂七八糟的人了?”

    其他人也沒有她的小花朵好。

    花懷聞悶哼一聲,俯身用唇瓣貼近她耳后敏感的皮膚。

    他終于懂得主動狩獵,用柳天問最喜歡的溫柔繾綣氣音,略帶蠱惑意味,吐出四個字來。

    “天問教我。”

    柳天問被他這拋出來的小鉤子鉤住,心軟得一塌糊涂,不吝賜教,悉心指點。

    春帳微搖,曙光露。

    花懷聞扶著腰,跑去將一片白的濁水潑走。

    院子一角,水溝從夜幕至天明,一直潮濕著,不復(fù)秋高氣爽的模樣。

    第二日午后。

    屋子才算敞開。

    花懷聞忙進(jìn)忙出收拾殘羹、水盆,搓洗床帳衣裳,還提著水桶,將床柱、書案、搖椅……一應(yīng)物件,全部都得擦洗干凈,晾曬庭院。

    虧得今日是個晴朗好天氣,才能將東西都曬干。

    柳天問看他跑進(jìn)跑出,累得滿身大汗,要下床幫忙,又被塞回被窩里。

    “不用。你歇著,我來就好。”他輕輕在柳天問額角輕吻一下,將人柔柔按回床榻上,蓋好被子,“我等會出去一個時辰,回來給你帶好吃的東西。”

    “好。”柳天問勾著他的脖子,深吻一次,才把人放走。

    花懷聞快手快腳將東西收拾好,趕赴之前約定的飯局,談下成都府三家蜀繡莊子的交易事宜。

    他的商隊也在收到信后,策馬趕赴而來,如今同在一地,直接便能完成交易,讓商隊運貨回去。

    不過僅有三家交易,并不能滿足花懷聞原本的籌劃。

    正點菜靜候,思索要不要再厚著臉皮多跑幾家時,扈家大哥終于尋上花懷聞。

    扈家本身就是蜀繡大家,不僅有繡坊,還有布坊、染坊、成衣坊等,不過他們的布坊技術(shù)只能算中等,還需要和其他商戶洽談織布交易。

    花懷聞一聽,這不巧了,他手下剛好有織布格外出眾的一批女工!

    只不過,扈家要報恩,也該找天問,他無權(quán)決定這件事。

    扈家大哥便央求,能不能當(dāng)面和恩人聊一聊。

    花懷聞沒有馬上答應(yīng)他,只說過兩日,他們再談。

    想到兩人剛團(tuán)聚,扈家大哥一個已婚多年的人,表示很理解,識趣留下聯(lián)絡(luò)方式就告別。

    花懷聞的臉皮對著外人,倒是厚得出奇,半點不好意思都愣是沒有。

    他接過酒樓店小二遞來的食盒,付了銀子回小院。

    柳天問閑不住,已經(jīng)起床在練武了。

    她手中握著一柄彎刀,刀風(fēng)凌厲,橫掃落葉,將紅楓削成碎屑。

    嫣紅碎屑在風(fēng)中飄然落下,好似一場顏色特異的雪。

    倒是別樣的好看。

    “天問。”花懷聞將桌椅搬回屋中去,招呼道,“先來吃點東西再練。”

    柳天問手腕一轉(zhuǎn),“唰”一聲響,彎刀被她推入鞘中。

    她的確有些餓,落座之后,接過米飯就一聲不吭,埋頭苦吃。

    “慢點。”花懷聞見她吃得快,心疼得不行,邊給人夾菜邊叮囑,“慢點吃,不著急。”

    柳天問點頭應(yīng)著,速度卻半點沒慢下來,一口氣扒拉兩大碗飯。

    第三碗飯入手,她才慢下來,好好品嘗菜的味道。

    “對不住,是我回來太晚了。”花懷聞伸手幫她將散落的碎發(fā)重新撩到耳后去,就這樣托著腮幫子,笑看她吃得像小松鼠一樣,臉頰鼓囊的樣子。

    “做什么老是怪自己。”柳天問白他一眼,“我剛才是肚子酸痛,不想吃東西。不然我出門買個大餅,也能墊肚子。怪你作甚。”

    再說,中午那一回,這傻小子怕她餓著,愣是忍住先跑去買吃的回來,等她填飽肚子再繼續(xù)。

    想到就覺得應(yīng)該在他身上掛個“圣人”的牌子。

    她壞主意一來,故意俯身在他耳根,輕輕吐出另一句話。

    “要怪也怪你不給我填飽。”

    花懷聞的厚臉皮,瞬間破功,耳根子紅得不行。

    “不……不能這樣,我們還沒成親。”

    君子雖妥協(xié),可底線還在。

    柳天問吃了一整宿,食髓知味,再提起這件事情,應(yīng)答得特別爽快。

    “那就跟你回蘇州成親?”

    花懷聞激動站起來,眼中狂喜,一直盯著她的臉:“你愿意和我成親了?”

    驚喜來得突然,他恍在夢里,覺得有些不真切。

    “嗯。”柳天問點頭,她做事向來隨心所欲。

    如今她覺得花懷聞千般好萬般好,誰都比不了,成個親也沒什么大不了。

    “不過我可說好了……要是你成婚后對我不夠好,我也是會隨時換人的!我絕不像扈六娘一樣忍受!”

    她素來不給自己委屈的余地。

    花懷聞并不在意這句話。有名分在,他多的是正當(dāng)借口,將一些阿貓阿狗撣走。至于自家媳婦,他必定會使勁渾身解數(shù),讓她沒辦法騰出別的精力來。

    這不是問題。

    吃了頓飯,就把婚姻大事送出去的人,看著花懷聞一個人在那里左右打轉(zhuǎn),念叨著要送岳父岳母什么禮物,這成親的事宜要如何決定云云。

    某人飯后洗碗也在念叨,洗完擦干手,坐在書桌前,還在念叨。

    柳天問被問了幾百遍,更喜歡什么東西還是什么東西。

    她從一開始興致勃勃的參與,到最后抓耳撓腮,抱著花懷聞啃咬,讓他自己決定。

    “既然你這么閑,不如我教你怎么用彎刀。”

    相比之下,柳天問更想要來點體力活,也不想要動腦處理這種瑣碎事情。

    事情還沒開始辦,為什么就要開始憂心。

    就不能放到回蘇州再說。

    “出門在外,總得會一兩樣保命的功夫。”柳天問將他拉到收拾好后,重新變得空曠的小院,“等找到機會,我再給你尋不用內(nèi)力也能修煉的輕功和暗器功夫。這么一來,就算你沒有內(nèi)力,江湖人也不敢隨便惹你!”

    花懷聞深覺有理,也就先放下自己想要將三書六禮一口氣辦完的心,接過柳天問丟給他的彎刀。

    他剛握住刀柄,柳天問就將刀鞘尾部抓住。

    “彎刀和直刃不同。弧度小的彎刀,順著弧度進(jìn)出就行,還算順滑,不至于干澀難動,哪怕尺寸長一些,刀大一點,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就和你……手上這把一樣,橫豎和普通刀劍的出鞘方法,幾乎沒差別。”

    “弧度大的彎刀,就比較麻煩了。像你手上這柄彎刀,直的部分比較多、比較長,再加上刀身本來用料就堅硬,不似軟劍可以彎曲,看著有點像是長鉤子,只在頂端有些彎曲。”

    柳天問示意花懷聞將彎刀拔出去,找找感覺。

    花懷聞握住刀柄,像抽劍一樣,將彎刀往外拔。

    果不其然,彎刀卡住,陷在刀鞘里,難以動彈,用猛力只會傷到彎刀本身。

    他便試著先直著滑出一截,再順著弧度滑出剩下一截。

    這法子奏效,彎刀進(jìn)出順當(dāng)不少。

    柳天問揚起眉頭:“你這是……無師自通?”

    “咳。”花懷聞輕咳一聲,挪開雙眼不敢看她。

    他也不敢說自己其實是實踐出真知。

    “既然你找到了訣竅,就先練習(xí)兩百下出鞘入鞘,直到徹底順滑,沒有任何滯澀,我再教你招式。”柳天問將手中刀鞘,放到花懷聞手中。

    她走到搖椅處躺下,踩著踏板晃起來。

    秋日紅楓飄落,俯在她腳下。

    她喝著熱水,看花懷聞來來回回拔彎刀。

    出鞘、入鞘、出鞘、入鞘……

    對方動作很快,舞出殘影來。

    唰唰有聲。

    “小花朵,拔刀、出刀不用花費太多力氣,得用你剛才的技巧,做到水乳交融一樣自然流暢,不花費力氣。”柳天問悠悠然點撥。

    等他練完兩百次,額角已沁出汗水來。

    柳天問想到汗水從他臉側(cè)滑落,滴落自己肩膀的模樣。

    她側(cè)首看著,嘴角不自覺帶上笑意。

    這要是她那群小師弟和小師侄,柳天問就壓著人繼續(xù)練,無情可講。

    可……

    誰讓這是她的小花朵呢。

    “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再練招式?”

    花懷聞?chuàng)u頭:“不需要,我還可以繼續(xù)。”

    他的體力,倒也沒這么糟糕。

    “好。”柳天問接過他手上的彎刀,繼續(xù)給他講解,“近身肉搏中,彎刀好處不少,突襲最佳。若是在平地上,使用彎刀時候,記得要用刃拖帶過去,劃過敵人身上,千萬不要像用劍一樣,直直橫過去,容易傷到手腕。”

    她做了個示范,刀鋒擦著花懷聞胳膊過。

    人沒事,可衣裳被劃破老大一個口子,露出白皙的胳膊來。

    “你真不躲?”柳天問自然清楚不會傷著對方,她用的力度,可都是按照毫毛距離所算。

    盡管她沒用上內(nèi)力,可刀鋒利刃過去,一片寒芒冷意侵襲,人要控制本能,完全不躲閃,并不容易。

    “我信你。”花懷聞只是這么說。

    柳天問沒好氣道:“你哪里是信我,你就是傻。”

    要晉升大傻子。

    花懷聞也不還嘴,只是看著她,溫柔垂眸笑。

    再大的脾氣,都能被他的溫柔笑沒。

    柳天問伸手憤憤捏他臉頰:“你居然敢用美色惑我。”

    “嗯。”花懷聞承認(rèn)得利落,“我就是。”

    柳天問瞪大了眼睛。

    這才和她混幾天,她那含羞帶怯,容易臉紅的小花朵,怎么就變了?!

    她將彎刀甩給他拿著:“我去換一身利落點的衣裳,幫你演練一下怎么用彎刀和馬上、高處的人,如何纏斗。”

    花懷聞身后接住,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她就已經(jīng)跳進(jìn)屋里去。

    門還沒關(guān),他就瞥見有衣裳丟到屏風(fēng)上掛著。

    嚇得他趕緊關(guān)門去。

    沒多久,柳天問就一身紅衣跳出來,本來輕挽松散的頭發(fā),也扎成六根小辮子,再弄成兩條大辮子。

    利落又好看。

    就是……

    那紅色衣裳是燈籠似的長褲和琵琶扣上衣,云紗材質(zhì),半透明,能瞧見里面黑色的抹胸,和還不到膝蓋的捆腳短褲。

    漂亮是極其漂亮的,堪稱清麗無雙。

    他看呆了眼,也看紅了臉。

    “干嘛?”柳天問順著自己的長辮子,“你不會想要罵我有傷風(fēng)化吧?”

    她抱著胸口靠在門邊,瞇眼看他,大有他敢說,她就能捏死他的意思。

    “不……不是……”花懷聞遲緩地別過臉去,“這衣裳……太……太薄了,你會冷。”

    柳天問人并不算特別嬌小,只是骨架小,加上和過高的花懷聞?wù)镜揭黄穑蜁@得特別小鳥依人。

    實際上,她終日在山林亂跑,身上的肉豐滿又扎實,纖秾有度。

    花懷聞感覺自己鼻子有點兒熱。

    一雙眼睛只敢垂著看地面,生怕自己不小心,眼睛做出些不禮貌行為。

    看他表現(xiàn),柳天問還算滿意,好心解釋:“練武會出汗,我就是特意挑一身輕薄的來穿。”

    她放開手來,縱身一躍,跳到樹上。

    “來。”她從晚楓中回頭,嫣然一笑,比紅楓更嬌艷明媚。

    她朝他勾手:“試試用你的彎刀來襲擊我,注意利用沖勁來帶著彎刀,采用削、滑的技巧,可以節(jié)省點兒體力。”

    楓樹枝序齊整,其實要在期間輾轉(zhuǎn)騰挪特別不容易,可在山里玩耍慣的柳天問,愣是在嫣紅濃密的枝葉之間,騰挪輾轉(zhuǎn),靈活穿梭。

    樹上紅楓被花懷聞削下來不少,天地有紅葉飄蕩,像是下一場繾綣浪漫的雨。

    柳天問看著一片紅葉之中,那耀眼的白,忍不住一個倒掛金鉤,挑起轉(zhuǎn)身的他的下巴,印上一個吻。

    人被她親得愣住,她自己倒是哈哈一笑,腿上用力將自己一甩,落到旁邊伸出來的樹枝間。

    背對她的花懷聞竊笑片刻,藏好心滿意足的表情,繼續(xù)揮舞著彎刀緊隨而上。

    唰——

    彎刀勾進(jìn)少女衣裳,被他帶著身形一劃。

    兩人交錯背對。

    呼——

    秋風(fēng)吹。

    少女手臂上連帶后背一片衣裳,被彎刀撕裂開。

    柳天問驚訝拉著自己倒下來的半片衣裳:“小花朵,還挺行嘛!”

    小花朵覺得不太行,他有點兒被嚇到,將彎刀收入腰間刀鞘,趕緊跑過來拿著那段胳膊,里里外外摸個仔細(xì),就怕自己劃破個口子。

    “得了,我沒傷著。”柳天問搶回自己的胳膊,用手指點著他額角推開,“就你,還想用武器傷我?”

    半點內(nèi)力沒有的傻小子,要傷到她,可差得遠(yuǎn)。

    “下次不練了。”花懷聞是真的心有余悸。

    他怎么也沒有料到,自己能出息到這種地步。

    柳天問看他緊張的樣子,眼珠子一轉(zhuǎn),直接雙手按住他胸口,推倒在楓樹底下的搖椅里。

    “好呀,我們不練這把彎刀了。”她將彎刀從他腰后解下,丟到樹上去,又勾腳將合著放到一邊的屏風(fēng)展開,圍攏搖椅。

    天地驟然縮小。

    楓葉悠悠打著轉(zhuǎn)兒落下,將剛掃蕩過的地面,重新鋪上紅毯。

    黃昏忽已晚。

    橘黃柔光,從密密枝葉間,疏疏落下。

    柳天問俯身,手肘撐在搖椅扶手上。

    “我們換一把彎刀練練。”——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結(jié)束柳姐姐的故事……】

    第168章 番外:父母愛情故事7

    冬日將至。

    花懷聞帶著與扈家以及幾個合作商家的生意,最主要是——帶著柳天問,踏上回蘇州的旅程。

    扈家大哥見完柳天問以后,極力說服柳天問也加入生意之中。

    “日后,就算花兄變心辜負(fù)你,柳姑娘也不用怕,手中還握著他生意的根本呢!”

    男人,一定要拿捏死,防止犯錯。

    他是男人也這么說。

    柳天問謝絕他的好意:“多謝,但不是很必要。我要賺銀子隨時都能,不缺他這點錢。”

    她設(shè)機關(guān)的收費是天價,一年一單,夠吃十年。

    自己有本事,拿不拿捏他不重要,她覺得對方更擔(dān)心自己會跑。

    扈家大哥了解以后,不再強求。

    他也只是看花懷聞長得太好看了一點兒,總覺得在感情上有些不夠靠譜……

    柳姑娘是他六妹大恩人,關(guān)心一句總得要,過分插手就逾越了。

    此事,花懷聞并不知。

    不然他可能要解除合作條約。

    本來。

    花懷聞還打算先登門拜訪一下未來丈母娘和岳丈,無奈柳天問還沒到能回山里的年歲,便只能先啟程回蘇州。

    “你放心,我?guī)煹軄硇牛f爹娘在他府上做客,你派人到京師‘墨府’提親,一樣可以。”柳天問對這件事情,倒不是很擔(dān)心。

    她爹可能難搞一點兒,可她爹聽她娘的話,她娘又一向秉持女兒愛干嘛就干嘛,自己人生自己走,不犯科做奸就無所謂的原則。

    四舍五入,這事兒聽她的就行。

    花懷聞先去信與父母說明事情緣由,讓那邊先將該準(zhǔn)備的東西,全部準(zhǔn)備好。

    花父不想兒子從商,更希望他走上讀書人的道路,可在婚事這一塊,他卻沒什么要求。見信中所言,滿是毛頭小子毛毛躁躁,恨不得一顆心捧出去的樣子,還有些擔(dān)心。

    “我們家兒子……會不會嚇著人家?”他向花母嘀咕,“這急匆匆成婚,人家姑娘要是覺得怠慢,一腳把他踹了,他不得哭死?”

    花母沒好氣白他一眼:“你就不能盼兒子一點好。我看這信上所言,柳姑娘是個極其直爽利落的人,應(yīng)該不介懷這個。我們盡力將能拿出手的東西,都拿出手就好。你就這么一個兒子,可別給我藏著掖著,還想留棺材本。”

    被看透心思的花父:“……”

    唉。

    生兒子真是造孽,娶個兒媳婦還要賠上自己的棺材本。

    造孽的花懷聞,此刻還在路上,并且遇到了新情敵——甘寶寶和秦紅棉。

    事情是這樣的——

    初冬到來,天幕還沒開始飄雪,但是天氣卻冷了不少。

    柳天問不愛坐馬車,為方便騎馬透氣,換上一身利落騎裝,馬鞍掛著一把彎刀。

    他們行至萬劫谷附近,稍作休息。

    剛下馬,將彎刀掛到腰后,她就聽到有刀劍交加的聲音。

    她把馬繩丟給花懷聞,一個箭步?jīng)_向事發(fā)地。

    這一瞧,原來是七、八個萬劫谷的弟子,圍攻兩個長得特別漂亮的十歲出頭的女孩子。

    柳天問一看,這還得了!

    她反手就抽出腰后彎刀,從天而降,一個人就把這七、八個弟子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敢以多欺少?”柳天問踩著疊起來的一堆羅漢,彎刀對準(zhǔn)他們臀部,“說,打算干什么呢?”

    一群弟子哪里敢說。

    他們支支吾吾,半個字都不敢吐出來。

    柳天問抬手就把烏龜趴的他們翻轉(zhuǎn)過來疊羅漢,彎刀對準(zhǔn)他們老二:“不說,就割掉你們的大象鼻子。”

    直面柳天問的弟子哪里還繃得住,趕緊說自己就是鬼迷心竅,看上了兩位小姑娘。

    “你覺得我年輕人傻又好騙是吧?”她皮笑肉不笑,直接將他褲-襠開了,給他透透風(fēng),感受一下初冬寒風(fēng)的凌冽。

    “再不說,下一次下刀的,可就不是褲子了。”她的彎刀,直接貼上去。

    甘寶寶和秦紅棉:“!”

    姑娘勇猛如斯!

    一路尋來,就看到這般刺激畫面的花懷聞:“……”

    “天問,這里交給我來問就好。”花懷聞不動聲色接過她手中匕首,做出一個令他悔恨的決定,“你先看看二位姑娘有沒有事。”

    柳天問無所謂,松開握著彎刀的手,就朝兩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走去。

    “你們沒事吧?”她打量著左邊的甘寶寶,只覺女孩子嬌俏可愛,轉(zhuǎn)頭打量右邊的秦紅棉,便覺女孩子倔強瑞麗。

    都是各有特色的小美人。

    兩人都搖頭,有模有樣向她道謝,十足老江湖的做派,一看就知道有師承。

    一問,果然是。

    兩人乃同門師姐妹,初出江湖,正是好奇的年紀(jì)。

    她們聽聞萬劫谷的弟子,老是在附近作惡,騷擾尋常百姓,便起了要教訓(xùn)這些弟子的心思。

    沒想到,對方派出三四個弟子在明處,暗處還有人盯著,武功更厲害一些的秦紅綿,不慎中了暗器,這才落到下風(fēng)。

    秦紅綿瞪著一雙惱怒的眼:“要不然這幾個小嘍啰,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

    “沒錯。”甘寶寶也一臉不岔,卻越發(fā)顯得嬌俏明媚,“他們還專門傷我?guī)熃阌沂郑屗灯麟y發(fā)!真是可惡!”

    柳天問看兩個女孩子義憤的樣子,覺得甚是可愛。

    原來真有人生氣的樣子,也很好看呀。

    她先是給秦紅綿上藥,處理好手臂,又用江湖軼聞、嘴甜好話逗弄情緒外顯的甘寶寶,把人弄得滿臉?gòu)汕危е氖直壑焙哌蟆?br />
    “我也沒有那么好……柳姐姐才第一次見我,肯定是在哄我!”甘寶寶紅著臉,小聲反駁,心里卻在偷樂。

    對方說話的語氣真誠,并不帶虛浮,眼中的贊嘆亦是由衷。

    她平日常和秦紅綿一處,師姐對她自然不錯,但是卻不會這樣直白、真誠、熱烈夸贊她。

    就連親娘都不會有這樣的夸贊。

    猝不及防,只是幫著收拾好傷藥,就被夸贊了一籮筐婉柔溫和之類的話,她實在有些受不住。

    柳天問不以為意:“話不能這么說,我這一雙眼睛,堪比孫大圣的火眼金睛,這個人是好是壞,我一眼就能看穿。”

    “像寶寶這樣可愛又溫柔善良的姑娘,心思并不像那些老家伙陰沉深重,我又豈會看不出來,你的種種美好。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我只是老實講出來而已。”

    這話說得,甘寶寶又紅著臉,輕輕推她手臂。

    沒多久,花懷聞回來。

    “那群弟子說,他們知道有兩個姑娘要來找茬,便提前做好埋伏,準(zhǔn)備給人一個教訓(xùn)。”

    秦紅綿就像鞭炮一樣,一點就著:“豈有此理!分明是他們欺壓四周百姓,還好意思說什么給我們教訓(xùn)!”

    柳天問托腮看她生氣也頂頂好看的樣子,順嘴夸了出來。

    秦紅綿:“……”

    這位姐姐怎么隨時隨地亂夸人。

    素來都被說像“修羅一樣兇狠”的她,臉紅起來。

    “綿綿想不想親手教訓(xùn)那些小王八?”柳天問被她臉紅的漂亮樣子驚艷到,脫口又是一句稱贊,“你臉紅起來的樣子,跟薔薇似的,嬌麗美艷,真好看。”

    秦紅綿在那清澄的贊嘆目光中,莫名結(jié)巴:“怎……怎么教訓(xùn)?”

    她右手傷著,根本發(fā)不出力氣來。

    隨后。

    柳天問便從背后虛虛圈著她,教她怎么用左手發(fā)力,丟出暗器。

    “你以前沒練過,現(xiàn)在想要做到和右手一樣利落很難,不過要是光練一種法子,不到半個時辰就能練好。”

    秦紅綿從沒被人抱過,哪怕是師父,也不會抱她。

    人體接觸的溫度,讓她臉色更紅。

    “明白了嗎?”柳天問彎腰低頭問她。

    秦紅綿胡亂點頭。

    柳天問教得認(rèn)真,秦紅棉學(xué)得也很認(rèn)真,臉紅心跳只是不習(xí)慣與人親密而已。

    ——無關(guān)男女,無關(guān)感情。

    花懷聞在旁邊看著,卻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秦紅綿獨自在一旁練時,甘寶寶也湊過去,讓柳天問教自己。

    柳天問還挺喜歡總是羞答答看自己的甘寶寶,她從小見慣的都是厚臉皮,開水都燙不出一個泡來的人。出山以后,瞧見臉皮子薄的人,就像看到寶藏一樣。

    山外果然有趣一些!

    半個時辰后,柳天問帶著兩個女孩子,拖著那七、八個弟子,進(jìn)到山谷里面,找谷主算賬。

    花懷聞被哄著先帶商隊到前面鎮(zhèn)子投宿,她保證在天黑之前抵達(dá),和他匯合。

    谷主不叫鐘萬仇,而是一個又丑又好色的糟老頭子。

    鐘萬仇身為大師兄,也……有點老有點丑。

    他似乎對甘寶寶一見鐘情。

    自打見著人以后,魂不守舍,甚至主動遞上雙手,被她綁著。

    柳天問抬手就敲暈了這個實際三十不到,瞧著卻像是四十多歲的丑男人。

    她們寶寶才十歲出頭,這人什么眼神!

    太過分了!

    要不還是閹掉吧。

    她們席卷萬劫谷兩個時辰,打得一個山谷的人懷疑人生。

    “以后還敢不敢欺壓別人了?”

    一群人鼻青臉腫,瘋狂搖頭說“不敢不敢”。

    柳天問坐著老谷主的背脊,翹著二郎腿:“你們?nèi)f劫谷做過的事情,我都清楚,看在你們只是有無知弟子擅作主張的份上,我可以饒過你們。”

    “多謝姑奶奶!”一群人趕緊跪下道謝。

    “不過……”柳天問將彎刀擱在他們脖子上,“要是以后再放縱弟子鬧事,就不要怪我殺個回頭槍,將你們一個山谷全部端掉。”

    被當(dāng)成坐騎的老谷主,憋紅臉保證:“絕對不會!”

    他們哪里還敢!

    “行。”柳天問站起來,吹了吹自己的彎刀,“那幾個弟子我們就帶走處置了,你們收拾一些賠償金出來,我?guī)湍銈儙Ыo那些被打擾的老百姓。”

    萬劫谷的人敢說“不”嗎?

    他們不敢。

    以二師兄為首的人,爬著去收拾好一堆金銀珠寶出來。

    柳天問不要,讓他們換成銅板碎銀。

    “窮苦人家放珠寶,你們是嫌棄這世道太安穩(wěn),入室盜匪太少,想要給官府一點兒壓力?”

    這群人的腦子,都被狗吃了吧?

    一群人又跪地說“不敢”,繼續(xù)屁滾尿流去換成一箱子銅板。

    柳天問滿足了,和秦紅綿、甘寶寶壓著那幾個弟子,找到附近老百姓,讓這些人跪下懺悔,送上賠償。

    老百姓們也普遍有骨氣,只愿意收自己損失掉的銅板,更多的不愿意收,覺得問心有愧。

    “多好的老百姓啊……”柳天問感嘆著,抬腳踹那群弟子的屁股,“都怪你們干壞事。”

    秦紅綿和甘寶寶附和:“就是!”

    也有些懶漢,想要貪圖更多。

    這樣的人遇上柳天問,就只有被教訓(xùn)的份,還一個銅板拿不到。

    派發(fā)完,一箱銅板碎銀剩下大半。

    柳天問便帶著,用這幾個弟子做投名狀,試探這地方的縣令是不是好官。

    運氣好,他是清官。

    于是她和兩個小姑娘商量著,將這些銀錢捐贈出去,讓縣令修繕一下幾個偏僻村子的道路,方便他們與繁華一點的鎮(zhèn)子往來,或者通渠給農(nóng)田灌溉也行。

    秦紅綿和甘寶寶沒意見,反而為得到一堆感謝,樂得找不著北。

    “我從來沒發(fā)現(xiàn),原來做好事會這么令人開心!”甘寶寶整個人蹦跳著,“我也從來沒覺得自己這么有用過!”

    柳天問就不是很贊同了,把人抓在懷里挼:“胡說,我們寶寶可愛善良,一直都很有用。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好,每個人發(fā)光的地方。你不能因為自己沒看見,就污蔑我們寶寶。”

    甘寶寶又被逗得嬌羞捂臉,埋在她胸口上撒嬌。

    秦紅綿羨慕看著,卻一直默不作聲。

    她慣來不愛表達(dá)自己想法和感情。

    柳天問倒是沒忘記,還有秦紅綿在。

    她伸出手,揉著秦紅綿的發(fā)頂:“我們綿綿也是,明明就是個內(nèi)心很溫柔善良的姑娘,只是性子比較火烈一些,害怕自己太柔軟鎮(zhèn)不住壞蛋而已。那些不理解你的人,肯定是他們眼瞎!”

    秦紅綿呆愣一下。

    柳天問伸出手,將她也抱起住:“你也很好,說你兇的人,絕對是他們做錯了事情,心虛。”

    這一瞬間,從未被誰深切理解的秦紅綿,有點兒想哭。

    三個女孩子在昏黃街燈里,緊緊擁抱。

    聽到消息,一路尋來的花懷聞:“……”

    他多余?

    路途還在繼續(xù),不過多了秦紅綿和甘寶寶以后,花懷聞得到的關(guān)注少了很多。

    花懷聞有些氣悶,又覺得自己和兩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比較,有點傻氣。

    沒料到。

    行至安慶府,隊伍里又多出兩個叫阮星竹、李青蘿的小姑娘加入,分走他的關(guān)注。

    少女整日沉浸在哄小姑娘的世界里,完全沒有要來找他的意思。

    他算完賬冊后,憤憤在另一本冊子上寫:天問已七日不曾過問我!

    墨水沁透,幾乎要連染三四頁紙張。

    直到抵達(dá)蘇州府,回到老宅,四個女孩子都沒離開,反而被花娘主動留下做客,安排著和柳天問同在一個院子里住。

    花懷聞回家的第一晚就睡不著!

    他披著外衣,發(fā)泄一般處理生意上的事情。

    可惜,賬本的厚度跟不上他神算的速度,很快就被處理好,他便又憤憤在抒發(fā)自己心情的冊子上,宣泄懣懣不平。

    “天問十五日沒有主動找我了!她不會這么快就變心了吧!”

    “我看星辰是她,朝露是她,璀璨日光也是她,可她眼里只有那幾個小姑娘!”

    “她們到底哪里比我好!她們好看,難道我就不好看了嗎!”

    ……

    “原來小花朵在生氣我不找你啊。”

    忽地,頭頂響起一道悶笑聲。

    花懷聞:“!”

    他趕緊把冊子一蓋,直接將毛筆給拍在冊子之間,緊緊夾住。

    慌張的他,差點兒連同賬本一起丟進(jìn)旁邊雜物籮筐里。

    “急什么。”柳天問將花懷聞逼在桌子與椅子之間,伸手把窗關(guān)上,低頭在那通紅、不好意思的耳根上啄一口,“我都看見了,小花朵對我心有不滿。”

    花懷聞嘴硬否認(rèn):“沒有……”

    他口是心非的樣子,在柳天問眼里,格外好看。

    她抿著唇,問了句:“真的?”

    花懷聞垂眸不說話。

    哼。

    自己心里不清楚,還問他。

    “好吧。”她故意用失落的聲音道,“看來小花朵并不想見我。”

    她背著手,施施然往門外走。

    花懷聞終究還是沒忍住,伸手把人扯入懷里,按在腿上,緊緊抱著,埋頭在她肩膀上,不說話。

    柳天問伸手撥弄、用手指纏繞他順滑的黑色長發(fā)。

    “這么生氣啊?都不想理我了?”她輕輕扯著發(fā)絲,解釋道,“我承認(rèn),我是故意不理你。”

    花懷聞心咯噔一下,涼了。

    他抱著柳天問的手猛然收緊。

    “你知道為什么嗎?”柳天問用他的頭發(fā),撩撥他的后脖頸。

    花懷聞悶悶道:“不想知道。”

    他的魅力就這么短暫嗎?

    這才幾日,天問就開始變心。

    將他吃到嘴里就不要他,太過分了!

    “那我偏要說出來。”柳天問壞心眼貼著他的耳根道,“是你說要快點趕回蘇州,在冬日將婚事敲定下來,趕在來年初秋,我們相見那日成婚。你忘記了?”

    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這也不能成為變心的理由!

    花懷聞盯著自己旁邊白皙的脖頸,想要狠狠咬一口。

    可他看著,還是舍不得,只將溫?zé)嶙齑劫N上去,一動不動。

    柳天問心里樂死了,不再逗他,手一揮,用內(nèi)力把門關(guān)上閘好。

    “你想要趕路,我便只好忍住不找你。”她將肩膀上把人挖起來,捧著他的臉,用力擠出一個笑臉,“不然……我老想把你往榻上拐,你還怎么趕路?”

    轟一下。

    花懷聞的臉爆紅。

    羞赧以后,狂喜接踵而至。

    巨大的歡喜,像是春日鑼鼓喧天的慶典,還有煙火在心中砰然炸開。

    他拉住柳天問的手,眼睛重新變得有光澤,帶著無法形容的歡喜,主動仰頭親上去。

    一親,就一發(fā)不可收拾。

    春帳一夜搖動。

    第二日晚起,還被自家親娘扭著耳朵教訓(xùn)一頓。

    三書六禮所有要用的物件,花娘都已經(jīng)著手準(zhǔn)備起來,甚至還拿著禮單讓柳天問看看,有沒有什么想要添上去。

    柳天問平日也不怎么鋪張,對此并無異議。

    花家為了成親的事情,幾乎要把家底掏空了,這份誠意在就好。

    “那我?guī)崖劚鄙希嬖V我爹娘一聲,讓他們明年務(wù)必到來參加婚禮。”

    花爹有些結(jié)巴:“告……告訴一聲就行了嗎?我們不用一起去嗎?”

    這是不是于禮不合?

    柳天問無所謂:“那就一起去好了,我?guī)煹転槿斯缕В隙]給自己準(zhǔn)備年貨什么的,我們捎一點給他。”

    花爹花娘聞言,遣人去買了一堆東西添上。

    一堆的意思是一車。

    真的只是打算捎一點的柳天問:“……”

    不用這么夸張吧。

    涉及提親這些事宜,甘寶寶她們四個就不好參與了,紛紛留在蘇家老宅,說要幫她將嫁妝那些東西弄好。

    阮星竹繡功好,她看繡娘打的樣子有些老氣,主動擔(dān)任起嫁衣樣式、繡樣等事情的監(jiān)工。

    其余三人也各自按照自己所擅長的,給自己找事情做。

    京師墨家,位于外城繁華處。

    花爹花娘也沒想到,對方家世這般深厚,連師弟都這么有權(quán)有勢的模樣。

    柳天問上前敲門,門童認(rèn)得她,趕緊把小祖宗請進(jìn)去。

    “爹!娘!”她一眼就看到亭子里下棋的夫妻倆。

    柳爹柳娘轉(zhuǎn)頭,打量緊張挺胸的花懷聞幾眼,又打量自己眼睛都黏在對方身上的女兒幾眼。

    “這門婚事,我們沒有任何意見,你們小年輕自己玩兒去,你師弟忙著建萬世樓,沒空回來。”柳娘贊許點頭,招呼花爹花娘,“親家,一起下盤棋?還是想要去鑿冰釣魚?”

    花爹花娘一開始還怪不自在的,熟悉了兩天以后,被柳娘帶得本性畢露,瘋玩起來。

    柳天問:“……”

    就知道她娘親在的地方,根本不會有任何問題。

    雙方父母相處投機,婚事毫無阻礙,柳爹柳娘順手添點嫁妝。

    立冬時,師弟墨崆回來一趟,順著自己的白胡子,眼也不眨給他們添了京城一處宅子當(dāng)嫁妝。

    花爹花娘還有種,自家兒子是不是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錯覺。

    他們晃神呢喃的時候,柳天問覺得二老委實想多了。她的小花朵能力不差,就算是靠自己,十年以內(nèi)拿下江南首富的位置,讓店鋪開滿江南根本不是問題。

    要是野心再強一點,直接把地買下也不是不行。

    三書六禮都被長輩安排妥當(dāng)。

    柳天問只需要靜候秋日到來,穿上嫁衣就好,萬事不用操心。

    她樂得閑暇下來,研究點別的事情。

    不要誤會,說的是機關(guān)要術(shù),還有給筋骨奇特練不成內(nèi)力的花懷聞,找特殊武功秘籍的事情。

    初秋,楓葉還沒遍地紅。

    橘黃的葉子與黃昏霞光交纏,投下一片片暖暖融融的光。

    她拖著曳地的嫁衣,不管四周驚呼,撲到同樣一身紅衣的花懷聞溫?zé)岬膽驯Ю铮舐曅摹?br />
    “花懷聞,你知道嗎?我最愛你了!”

    “那可真巧。世間萬物璀璨,我最愛亦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柳姐姐的故事,就先到這里咯 ~正文埋下的有關(guān)柳姐姐的坑,番外全部都齊全啦!我們柳姐姐萬人迷屬性!!也知道為什么老花同志總是看不順眼李觀魚,還老怕柳姐姐和女孩子呆一起了吧!他和她們可是一生之?dāng)常?br />
    明天開啟江湖八卦報!八卦報隨后的番外,是花花的眼睛可以看見以后的生活!】

    第169章 番外:江湖八卦速遞1

    驚!據(jù)知情人士爆料,江南某青樓頭牌男扮女裝六年,竟無人發(fā)現(xiàn)!

    ——節(jié)選《江湖八卦速遞報》頭條

    婚后。

    葉蟬衣的生活簡單不少。

    大概是她之前對著江湖重拳出擊太厲害,以至于大半年過去,江湖上都格外風(fēng)平浪靜,沒什么大事件發(fā)生。

    她每日的生活就是練武、出貨對賬、調(diào)戲花花。

    對她來說,這樣的生活根本不會無聊,光是對著花花,她都覺得自己可以再用一百年的時間去學(xué)習(xí)、實踐柳姐姐給她的《御夫手札》。

    可……

    花滿樓遭不住,他覺得自己有些太墮落了。

    陸小鳳就給他出主意:“衣衣姑娘不是想辦那個什么江湖報?你就讓她專心忙活這件事情,別的事情她就能稍稍冷靜一點。”

    溫雅君子覺得也行。

    江湖八卦報一類的事情,一聽就知道要處理的瑣碎事不少,可以讓衣衣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不能老是逮著他一個人。

    晚上,他將這個建議一提,色令智昏的某人,張口就答應(yīng)下來。

    昱日午后。

    葉蟬衣被花滿樓領(lǐng)去新店鋪的時候,人還有些懵圈。

    店鋪的伙計并沒有,唯有鼠鼠君一家老小,被裝在豪華大籠子里面,擺到她二樓的辦公桌旁邊。

    “我昨晚說今日就要開張嗎?”葉蟬衣根本不記得自己說過什么。

    “嗯。”花滿樓肯定道,“衣衣說這個月就要辦出第一份月報,勢必要給江湖俠客們一個娛樂消遣的新視野,免得俠客們閑著沒事,就在江湖上搞事情。”

    這口吻……

    的確是她會說出來的話。

    既然是自己說過的話,也不好收回。

    葉蟬衣摸了摸鼻子,有些頭疼這一清二白,只有筆墨紙硯、印刷工具、桌椅擺架的報社,到底要怎么經(jīng)營起來。

    “需要我做什么嗎?”花滿樓溫聲問她。

    他的確想要找點事情給衣衣做,不能讓對方的世界除了他就失去其他顏色,可也沒想太過勞累她。

    葉蟬衣看著溫雅君子眼下的青黑,伸手摸著,心疼道:“不用了,你回去休息一陣,忙活自己的就行,手下這么多伙計,我自己想辦法找人過來幫忙就好。”

    花滿樓確認(rèn)兩次,對方真的不需要自己幫忙,就回了百花樓。

    留下的葉蟬衣,看著空蕩蕩的大樓,先提筆寫好招聘啟示,表明自己需要兩個灑掃的伙計,兩個會印刷、裝訂的伙計,以及一位向外銷售報紙的伙計。

    月錢自然是豐厚的,各個崗位的做工時間,加班費等事項都寫得清清楚楚。

    主打一個童叟無欺。

    葉蟬衣坐在一樓柜臺上梳理室內(nèi)布局、報紙排版等事項時,就有幾個人開始探頭探腦,詢問要不要招收伙計。

    只是幾乎所有人都問的灑掃,其余兩個崗位根本無人問津。

    畢竟裝訂印刷是書局弟子的事情,一般人還真不會。

    第二天依舊只有人來問灑掃,葉蟬衣就決定自己上手教算了,也不是多么困難的事情,難的是報紙版面的稿子。

    她將新寫好的文稿招聘啟示貼出去,回頭詢問前來應(yīng)聘的小伙計,看看他們有沒有人愿意學(xué)裝訂印刷以及做門面推銷報紙。

    最終,灑掃的人里面,她定下一對手腳干凈利索的老夫妻,學(xué)裝訂印刷的是斷腿老兵帶著他的女兒,二人都穩(wěn)重沉默,挺適合這個崗位。

    第三日,就連門面推銷都招到了,是一個貧苦人家出身的小姑娘,不信女子非要嫁人才能改變命運,自己一個背著小包袱就離家出來。

    虧得她家不遠(yuǎn)。

    葉蟬衣先將人哄回家,過了明路再帶著在身邊學(xué)辦事。

    第四日、第五日……

    七天過去,葉蟬衣還是沒收到一篇稿子。

    陸小鳳和楚留香偷偷關(guān)注已久,甚至還抄下一份“收稿啟示”,帶給花滿樓。

    “類型一:江湖靠譜的消息,無論是什么消息,只要消息確切,能引起別人關(guān)注就行,哪怕是諸如西門吹雪喜歡吃大蒜這一類消息也行。”

    “類型二:江湖不靠譜的小道、歪門邪道消息,此類消息要求配圖,附帶不少于三百的文字。”

    “類型三:話本小說、傳奇故事、情感經(jīng)歷,此類故事需要刊登連載,連載完畢,集結(jié)成冊,可另算價格。”

    “類型四:諸位看官看完《江湖八卦速遞報》以后,對哪一篇文章有什么精彩看法,犀利評論,也可以投稿。”

    每種稿件下面,都不厭其煩寫上:稿費從優(yōu),投稿詳談,可長期合作。

    聽完收稿啟示的花滿樓,并沒有什么特別表情。

    衣衣多次提起報紙的事情,一直沒有籌措,想來心中其實已經(jīng)有了計較,才短短七日,一月尚且未到,他無需著急。

    他信她自己能辦好。

    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好奇:“西門吹雪……當(dāng)真喜歡吃大蒜?”

    劍神愛吃蒜?

    他想象了一下劍神張口說話,一股大蒜味道的畫面。

    唔……有些難以接受。

    陸小鳳茫然:“沒有吧……”

    他沒見過西門吃蒜,更不用說喜歡吃。

    或許,西門私下偷偷吃?

    衣衣姑娘的情報,向來強大,應(yīng)該不會有假才是。

    要不去信問問好了。

    好奇心比貓還要強烈的小鳳凰,根本忍不住要去想這件事情。

    葉蟬衣沒想到,自己稿子沒收到,倒是收了不少詢問“西門吹雪是否真的吃蒜”的信件。

    “?”

    諸位不要太荒謬,這就是舉個例子而已。

    葉蟬衣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無人投稿的話,她準(zhǔn)備第一期報刊,由自己全部執(zhí)筆,精心挑選八卦好好潤筆。

    只是……

    收集八卦光是靠小貓咪掃描,有些太慢了。

    葉蟬衣靈機一動,想起“墳頭青青草”的效用。

    她吝嗇地花了兩粒煮好一鍋湯,灌到抓來的一堆老鼠、鴿子肚子里,再給小貓咪喝下去。

    “怎么樣?有用嗎?”她拖著腮幫子,興致勃勃看著貓貓。

    系統(tǒng)加持道具發(fā)作,小貓咪聽到一陣嘰里呱啦慘叫、大叫、嘶吼的聲音,差點兒沒把自己干掉。

    好吵!

    心聲和這一群鴿子、老鼠相通以后,小貓咪挨個給了它們一棒槌,示意它們安靜閉嘴。

    打完棒子,她又讓葉蟬衣找來適合鴿子、老鼠吃的喝的,用甜棗安撫好這百十來只小動物,甚至本性發(fā)作,給每一個小動物做好編號,十號一隊伍,一共十六支隊伍。

    十支鴿子隊聽她指揮,六支老鼠隊聽鼠鼠君一家指揮,所有隊伍聽她總指揮。

    做完這些,也就花費了貓貓兩日左右。

    好耶。

    葉蟬衣正在羅列第三版面——江湖有故事,《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興趣》一文的故事大綱。

    聞言,她捧起小貓咪就來了個親親抱抱舉高高套裝,夸得小貓咪羞澀不已,樂顛顛跑去霍霍小動物們趕緊網(wǎng)羅八卦。

    “動物寶貝們,真是可愛。”資本家葉老板,發(fā)出由衷的贊嘆。

    考慮到報紙面向的群體問題,她這一次沒有讓小貓咪或者花滿樓幫忙潤筆,而是用白話文寫成,力求讓貧民老百姓花幾個銅板,也能吃上一口新鮮的瓜。

    紙,對其他人來說本錢太貴,要是四開的大紙張加上排版,才賣幾個銅板,就是貼錢做慈善。

    可葉蟬衣手握系統(tǒng),商城里面的紙,并不值錢,她可以任性定低價。

    不要和她說擾亂武俠世界市場的事情。

    陸小鳳問個問題,就能出手五十兩白銀,賭場上團(tuán)著的銀票一丟,就是一千兩。

    通貨市場膨脹都不會有,她又怎會擾亂得了。

    ——世界可以自己合理化。

    懷著這堅定的想法,葉蟬衣直接就將報紙價格定為六個銅板。

    不高不低,挺好。

    忙活小半個月,距離月底還剩五天時,第一份《江湖八卦速遞報》,正式登場。

    報社前店,架子上只有一份報紙,葉蟬衣也不好意思讓門面小姑娘招呼人進(jìn)來看報,便花了一百個銅板,招呼十個小乞丐,將報紙拿去賣錢。

    她事先言明,要是他們老老實實賣的話,下次還找他們;要是他們弄虛作假被發(fā)現(xiàn),以后就沒有這門生意了。

    有些孩子身上有跳蚤,她還順手給了個驅(qū)蟲噴霧,讓他們起碼把手和臉收拾整齊,這樣別人會更愿意賣報。

    有活干可以掙錢買饅頭吃,這群十歲出頭的孩子,誰也不想當(dāng)乞丐。

    他們?nèi)ズ舆厡⒆约合锤蓛艉螅疟成先~蟬衣找人縫制的,繡有“江湖八卦報社”字樣的單肩包,沿街叫賣。

    “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姐姐,大俠壯士們!賣報了!賣報了!六個銅板一份!即可獲得江湖一手資料,熱門八卦!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dāng)!”

    “賣報了……”

    “號外號外!青樓花魁竟是男扮女裝,這究竟是老鴇的欺騙,還是顧客的眼瞎!”

    吆喝聲,在杭州城大街小巷回蕩。

    趕早討生活的尋常百姓,聽了也只是問個好奇,一般都不會買。

    小乞丐聽吩咐,每個人問都耐心回答,還勸識字的人可以幾個一起買一份看看。

    大家伙都摸不準(zhǔn)這是什么,不敢亂花錢,紛紛拒絕。

    小乞丐也不氣餒,趁著店小二不注意,游魚一樣,滑進(jìn)酒樓,蹲在別人腿邊,揚起一張笑臉問。

    “大俠,要買報嗎?有市井消息,也有江湖消息哦!”

    一身白衣的大俠,并不說話。

    他背著一把形制奇特的烏鞘劍,就連坐下也不摘下來。

    可他也沒將小乞丐趕走。

    小乞丐看到了希望:“我們江湖八卦速遞報,絕對……”

    “多少錢?”白衣大俠垂眸,一雙古井無波的眼,格外冷峻。

    小乞丐什么冷眼沒瞧過,他已經(jīng)對此免疫,只高興道:“六個銅板!”

    白衣大俠給了他一兩碎銀,接過報紙。

    小乞丐拿走銀兩,轉(zhuǎn)身就跑。

    沒過一會兒,他又氣喘吁吁回來,將用麻繩串起來的銅板,還給白衣大俠:“喏,這是客官的零錢。”

    零錢?倒有意思。

    他將零錢丟給小乞丐:“這是給你的賞錢。”

    小乞丐手忙腳亂接過以后,發(fā)現(xiàn)那白衣大俠已經(jīng)不見蹤影,只留下桌上吃飯所用碎銀。

    真是奇怪的俠客。

    小乞丐將銅板收起來,繼續(xù)矮身躲開酒樓掌柜和店小二的視線,售賣報紙。

    而那離開的白衣俠客正高坐屋頂,緩緩展開報紙,看了起來。

    他的視線落在第二版面中間。

    其一,俗話說,先破后立,不破不立,此乃劍道真義所在。我有充分理由懷疑,西門大俠光吃白水雞蛋,限制了他的營養(yǎng),影響劍招發(fā)揮。

    ——夏有鳴蟬

    側(cè)面小字:更多俠客逸事,請看江湖八卦速遞每一期——

    作者有話要說:

    【要不要猜猜西門來干嘛?】

    第170章 番外:江湖八卦速遞2

    秋高氣爽。

    風(fēng)吹,紙動,白衣翻飛。

    西門吹雪從第二版面挪開雙眼,從第一版面那加粗加大的標(biāo)題開始細(xì)看。

    《驚!江南某青樓頭牌男扮女裝六年,竟無人發(fā)現(xiàn)!》

    報紙先是對那頭牌的模樣和排場寫得天花亂墜,什么六王爺為了一睹芳容,半夜爬窗之類的話都敢寫,簡直不要命。

    他倒是不知道,這份報紙發(fā)行之前,葉蟬衣已經(jīng)快馬送了一份給皇帝看。

    順帶著,還送上一條舉辦官方報社的妙計。

    她稱自己這種行為,叫做給皇上試水。

    皇上知道葉蟬衣的小九九,但看著上面羅列官方報社的種種好處,他還是有些可恥地心動了。

    犧牲一個六皇叔,換來江山安穩(wěn)。

    還是很值得的,對吧?

    話說回來,西門吹雪一目十行,粗略看完頭條以后,總覺得文章里那個一親芳澤,結(jié)果摸到某些不該存在東西的人,有點像他某個倒霉朋友。

    他先按住自己想要深究的心,繼續(xù)將其他市井新聞看完。

    其他新聞并沒有青樓頭牌是男人那么炸裂,但也差不到哪里去。比如某富商面上一副慈善模樣,實則回家會隨機找自己的十八房小妾,毆打折磨等等。

    真實得令人看著都有些悲傷 。

    西門吹雪將自己每年四個人的名額,分走一個。

    待他派人核查完就動手。

    第二個版面,頭頂“江湖不靠譜小道消息”格外粗大,且用上了深紫墨痕印刷,在一堆黑色字體里面,顯得格外醒目。

    稍遜那紅色加粗的頭條罷了。

    這一版面,比“江湖靠譜消息”要離譜很多,也令人羞恥得有些不好意思看。

    于是這群不好意思的人,他們用手指半遮著眼睛看。

    比如——

    我是丐幫弟子,匿名舉報我們彭長老睡覺不洗腳,還喜歡和別人倒著睡,深更半夜就把腳塞到別人嘴巴里。——知名不具的丐幫弟子

    武當(dāng)?shù)茏酉胍l(fā)點牢騷,我們某位仙風(fēng)道骨的師伯,私底下總是在自己的院子穿著大褲衩子亂跑,對我們無意撞見的弟子眼睛傷害十分嚴(yán)重。——鼠鼠大隊三零一

    深更半夜,六王爺居然找來畫師,將他的房事畫成冊子,以供欣賞珍藏。——鴿子大隊七七七

    匿名舉報青州府某黃姓商人,明明家產(chǎn)萬貫,還要深夜翻入我們貧苦人家的雞舍,偷走幾只雞,十天半個月就來一次,太過分了!——某青州府受害人

    驚世駭俗!我大姨媽家的表哥媳婦的鄰居四大爺?shù)娜畾q獨身老孫子,居然對我們家母豬做出某種慘絕人寰的舉動!——眼睛已瞎的草民

    ……

    底下小紅字標(biāo)注:此版面消息,未經(jīng)核實,只圖一樂,請不要輕易相信。

    看完的西門吹雪:“……”

    好像很真,又好像很離譜的樣子。

    西門吹雪大馬金刀坐在房頂上看八卦報的時候,也有不少人閑錢多的富戶,并不介意花幾個小銅板,瞧瞧“男花魁”的頭條新聞。

    只是大部分人始于噱頭足足的頭條,忠于“江湖有故事”版面。

    稿件緊缺的緣故,原本能放下六篇連載文章的排版,如今只有一篇《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興趣》刊登,其他位置只能縮減,寫上廣告“更多連載故事,等你來投稿”的字樣。

    這么一來,這篇連載故事就得寫……很長。

    橫豎葉蟬衣是放了幾萬字上去,手差點兒寫廢了,深夜還在挑燈奮戰(zhàn)。

    花滿樓恍然之間,莫名誕生一種“我是不是失寵了”的感覺。

    其實葉蟬衣只是灑狗血上癮罷了。

    故事是現(xiàn)代爛大街的狗血故事,各種爛梗齊上。

    只是架不住,世間普羅大眾,好這一口的實在不少。

    人嘛,有時候就是要看點懷疑自己精神狀態(tài)的東西,才能夠讓自己出門的時候,還維持著正常的精神狀態(tài),不然容易失衡,導(dǎo)致自己暗戳戳變態(tài)。

    《男人引趣》的故事情節(jié),是這樣的——

    話說在高門大戶有這么一位姑娘,她叫南宮冰璃雪舞櫻。名字是長得有些奇怪,但是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作為女主,集齊所有光環(huán)于一身,琴棋書畫詩酒茶,那只是基本操作,射御數(shù)也只當(dāng)是尋常。哪怕是民間小把戲,骰子、葉子牌等等,也是個中高手。

    完美的她,還有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同樣優(yōu)秀男二,以及圍繞身旁的各類男人所喜歡。他們深愛她,可高貴冷艷如冰山的她,卻并不喜歡其他男人,覺得他們都太平平無奇,比不上自己,還不夠獨特。

    就在武俠讀者們好奇,這么優(yōu)秀的姑娘,到底會喜歡誰的時候,我們的男主——十八郎,他登場了。

    遇到女主之前,十八郎是個平平無奇的江湖小子,臉上涂著黑灰,頭發(fā)蓬亂,衣著糟糕。他出身貧寒,爹娘早逝,有一個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爺爺,等著他起早摸黑,堅強不屈賺錢買藥。

    有一回。

    南宮——名字太長,葉蟬衣自己都記不住,后頭都用簡寫。

    女主南宮即將過生辰,幾個深愛她的男人一商量,這種時候不應(yīng)該惹她傷心,爭風(fēng)吃醋,他們得團(tuán)結(jié)起來,為南宮舉辦一場盛大的生辰宴!

    皇帝當(dāng)初看這一段的時候,多么希望他后宮的嬪妃們,也能有這種令人艷羨的深刻覺悟。

    男主十八郎剛剛好遇上這個機會,被后廚招去做雜活,燒火、洗菜、送菜,哪樣辛苦干哪樣。

    就在十八郎被指使捧著菜籃子,去將殘羹爛菜葉子送到后門運送泔水的車上時,我們在宴會上應(yīng)付多個男人,應(yīng)付得不耐煩的南宮。

    她!

    借著尿遁逃到后院,翻墻要走。

    意外,在葉蟬衣筆下刻意的安排里發(fā)生。

    男主女主頭一回相遇,便是凌空而降的南宮,落地時壓根兒沒看墻角底下有沒有人,就縱身一躍,結(jié)果一屁股將十八郎撅了。

    十八郎抱著菜筐的身體,往前一撲,眼看就要和菜筐一樣,臉先著地。

    他趕緊閉上自己的大眼睛,等待疼痛到來,再收拾殘局。

    此時,腰間圈上一只有力的……小手,將他整個人拉扯著,撞進(jìn)一個溫暖、柔軟、香氣噴噴的懷里。

    只不過身高差的謬誤下,南宮不小心碰到了某個不應(yīng)該碰的地方。

    這小子還挺有料。

    南宮十分不靠譜的齷齪想法,在腦海里面一閃而過。

    十八郎抹著黑色灰的臉,騰一下紅了起來。

    南宮卻有些不耐煩將他放開,并斥責(zé)他走路不帶眼,毛毛躁躁,莽莽撞撞。

    “首先!我不叫小子!我有自己的名字,叫做十八郎!”蓬頭垢臉之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吸引了南宮全部的注意力,“其次,是你從天而降,撞到我,還摸我……腰,應(yīng)該由你來說對不起,而不是我!”

    十八郎不為權(quán)貴低頭的腦袋,梗成一條梆直的竹竿:“不要以為你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隨便折辱人!”

    喲嚯。

    南宮心想,小樣,還挺倔強。

    她對他邪魅一笑:“本姑娘今日沒時間陪你玩,不過……”

    南宮將他逼近墻面,歪頭歪嘴,甩著馬尾,用三分不屑三分施舍三分漫不經(jīng)心,以及一分興致盎然的眼神,盯著十八郎那犟牛一樣的眼睛。

    她一手撐墻,一手叉腰,低頭緩緩靠近,努力踮起腳尖,俯視他。

    “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興趣。”

    十八郎的臉,因為對方的靠近,再次變得通紅。

    他發(fā)現(xiàn),其實這個女人的確該死的好看,就是性格太糟糕了,令人沒辦法生起好感。

    南宮卻在說完這句話后,聽到了隔著一堵墻的男人呼喊聲。

    她趕緊溜之大吉。

    后來,女主又在十八郎去酒樓后廚做工,被同伴欺辱的時候,將他認(rèn)出來,順手解圍;在一次詩社的雅致活動里,給替園中雜草揮鋤頭不小心傷到珍貴花木皮的他解圍……

    如此種種,三番四次“順手”解圍。

    也不清楚他們身上是不是有磁鐵,不管怎么樣都能吸到一起去。

    十八郎慢慢發(fā)現(xiàn),南宮這個人就是臉臭脾氣臭,其實心地還挺善良,并不是他初初誤會的那樣。

    隨著二人接觸越多,南宮的注意力也被這個堅強不屈的小子吸引。

    他真的好特別。

    南宮不自覺關(guān)注著他。

    一次巧合的機會,讓南宮看到了十八郎將臉洗干凈以后的真實模樣。

    他那君子如玉,遺世獨立的出塵模樣,讓她的關(guān)注變成別的意思。

    這個男人,一定是她的!

    南宮霸氣想道。

    她開始使出渾身解數(shù),吸引對她開始有好感的十八郎。

    送花送早餐送親手做的禮物,只是基本操作,她還帶他去自己的別莊一起度過酷夏。

    老邁的管家擦著眼淚,紅著眼睛說:“您是我們小姐第一個帶回家的男人。”

    就在二人開始生出情愫時,一個消息將南宮砸得腦袋暈眩。

    她爹對她說,她和優(yōu)秀男二葉藺的婚事,要準(zhǔn)備起來,先淺淺定個親。

    南宮一聽,哪里愿意,用生命去鬧騰爭取婚戀自由。

    她娘哭得要生要死,娘倆軟磨硬泡,終于在南宮餓得奄奄一息,病得魂魄快要離體時,妥協(xié)了。

    南宮拖著虛弱的身體,想要和十八郎分享這個好消息的時候。

    男二葉藺上門,不早不晚,先超前一步找到十八郎,說自己即將和南宮定親的事情。

    十八郎如遭雷劈,失魂落魄。

    等到南宮找上門來,十八郎已經(jīng)收拾好心情,變得冷血無情,將南宮趕出門。

    他一雙眼睛,仿佛瞎了一樣,看不出她的虛弱。

    他一張嘴巴,好似涂上劇毒,說不出傷人以外的話。

    “我根本就不喜歡你這樣自大自傲的人,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一臉懵圈的南宮,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

    “我不信,你怎么會不愛我!”

    他逃,她追!

    他插翅難飛,并且驚動了久病的爺爺。

    十八郎趕緊擦干凈眼淚,擺出堅強微笑的表情,跑去安慰爺爺。

    南宮卻在聽到那一聲聲咳嗽以后,誕生了一個壓根兒不做人的想法。

    等到十八郎出來,她就將這個想法說出來。

    “我知道你很缺錢。”南宮拿捏著他獨特的痛處,“我剛好不想和世家聯(lián)姻。你假裝與我成婚,我?guī)湍阏伊坚t(yī),給爺爺把病治好。”

    堅強不屈的十八郎,在這一刻妥協(xié)了。

    他們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將整座城轟動。

    新婚之夜,她滿以為,自己這樣做能夠讓他看清自己的心。

    熟料。

    十八郎咬著牙根道:“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本來沒有這個意思的南宮,冷笑起來,將衣帶一丟。

    “那我就先得到你的人再說。”

    紅燭隨著床帳,搖曳整整一夜。

    諸位武俠看官們,以為故事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不不不。

    婚后,兩人在院子一南一北兩個最遠(yuǎn)的屋子住著,就是非要空著主臥。

    不太清楚主臥做錯了什么。

    回門那日,南宮才假裝“我不愛他,我只是很認(rèn)真在裝樣子”,陪他周旋在一干人精里面。

    就在這時候,女主的遠(yuǎn)房表妹,作為稍次南宮身世但同樣驚才絕艷的女二登場。

    女二林希央逮著機會,將十八郎堵在后花園假山處。

    “十八郎,是你嗎?”她拿出一枚陳舊的絡(luò)子,晃在十八郎面前。

    看著眼前舊物,童年記憶浮上心頭,十八郎脫口喊了一聲:“你是央央妹妹!”

    正當(dāng)他們執(zhí)手相看淚眼,不知該說何話時。

    時時刻刻關(guān)注著十八郎的南宮,已轉(zhuǎn)過假山,死死盯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

    故事……

    斷在三人視線交纏中,只留下末尾四字——筆者:夏蟬

    俠客讀者們:“……”

    饒是沒興致往下讀,只是秉持知己知彼原則,才買來瞅瞅的西門吹雪,也覺得這委實過分了些。

    他匆匆掃完第四版面的評論,將八卦報疊成豆腐,往江湖八卦報社的方向飛去。

    清風(fēng)將他衣擺拉長。

    買了八卦報的人,更多則是喜歡將“江湖有故事”版面和“江湖匿名評論中心”版面,連在一起看。

    諸如——

    實不相瞞,我有個朋友,對不靠譜小道消息里,六王爺?shù)漠媰允钟信d趣,可高價懸賞。——鼠鼠隊一一八

    想問一句,點了花魁的那個紅披風(fēng)俠客,是四條眉毛嗎?——其實我是花公子

    我也有一個朋友,他不敢求六王爺?shù)漠媰裕磺笙南s將南宮和十八郎的新婚夜,詳細(xì)寫寫就好。——紅褲子

    鄙人有個淺陋的問題,想要請教,十八郎他十八年來,從不洗臉嗎?為什么南宮看他洗完臉,就覺得這個人俊逸得出塵?——我愛真理

    簡直侮辱我的眼睛,這樣利用家人威脅成婚的人,不管男女,都要不得吧?還不如丟去喂狗!——你清醒點

    ……

    底下小紅字備注:本期所有評論,皆為杜撰。諸位讀者、看官,可投稿自己對本期報刊評論,短評兩個銅板一條,長評百字十個銅板。

    閑人看評論時,西門吹雪已經(jīng)從屋頂落到街上,抬頭看著“江湖八卦報社”六個大字,面目冷峻,不動如冰山。

    二層前來興師問罪的陸小鳳,一聲“我呔”,轉(zhuǎn)身拿著小刀,就跳到后院水井邊上去。

    葉蟬衣不太理解他,看向楚留香:“他干嘛?”

    楚香帥摸著鼻子,猜測:“有愧于心?”

    花滿樓“唰”一下,悠悠將扇子展開,慢慢搖著:“楚兄可以肯定些。”

    他們輕笑一聲,起身下樓。

    陸小鳳動作很快。

    葉蟬衣他們?nèi)齻剛下樓,對上西門吹雪,陸小鳳就捂著嘴巴,出現(xiàn)在大堂。

    “咳。西門,好久不見。”陸小鳳還是有些心虛,“你怎么……突然到江南來了?”

    西門吹雪將手中信封甩給陸小鳳,抱著烏鞘劍,冷冷看他:“我愛吃蒜?”

    其他人說什么,他不管,也不在意。

    陸小鳳專門送信來問,就是過分。

    小鳳凰心虛,將手挪開,沖西門吹雪尷尬一笑,有些不自在摸著自己空落落的人中。

    西門吹雪看他失去胡子的模樣,心里舒服了許多。

    他嘆一口氣:“其實我這一次,并不想用你的胡子抵賬,主要找的人也不是你。不過你既然已經(jīng)刮了胡子,我就姑且抵掉。”

    看戲三人組竊笑。

    哦嚯,好像有人胡子刮早了。

    陸小鳳瞪眼:“?”

    那他胡子白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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