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番外:江湖八卦速遞3
陸小鳳很悲傷。
他悲傷的時候就忍不住要摸摸自己的小胡子,一摸,想起來自己的胡子到底是為什么沒了,他的內心就更加悲傷了。
“你既然是要找衣衣姑娘算賬,何必對著我泄露怒氣?”
小鳳凰對著西門吹雪嘀嘀咕咕在嘟囔。
西門吹雪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他既然說用陸小鳳的胡子抵掉自己的怒氣,他便當真不氣了,甚至能夠心平氣和與葉蟬衣坐在同一桌上,品著熱茶。
“你若不是心中有愧,我不過抬頭望你一眼,你又何必跑?”西門吹雪淡淡垂眸。
陸小鳳:“……”
理虧的人就是不好,說話的氣都短一大截。
“西門莊主此次前來,有何貴干?”花滿樓將他們扯遠的話題,重新拉回來。
他絕不信,西門吹雪只單單為了一封信,就千里迢迢跑來找陸小鳳算賬。
西門吹雪自然沒有這么無聊。
若是找陸小鳳算賬,他大可以先攢著,等陸小鳳主動送上門來清算。
“我要找葉姑娘比武。”
西門吹雪丟下一顆深水地雷。
轟一下。
四雙眼睛全部看向他。
葉蟬衣向他確認:“西門莊主口中的那個葉姑娘,是我?”
對方怕不是搞錯了人,他要找的是葉公子吧?
然而。
對方打破了她的幻想:“沒錯,我要找的人是你。”
葉蟬衣拒絕:“我不用劍。”
耍賤可以,耍劍,不行。
“我贈葉姑娘一柄劍。”西門吹雪放下手中熱茶。
葉蟬衣堅決拒絕:“我不會用劍。”
西門吹雪不信:“陸小鳳來信里有寫,葉姑娘說過一番話。劍客不破不立,劍道之上,在乎人劍合一,發于無形。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葉姑娘又豈能不會用劍?”
他雙眼灼灼,緊盯她的表情變化。
葉蟬衣:“……”
她幽幽看向陸小鳳。
不過一時口嗨,給她寫上去干嘛,還送到西門吹雪面前!
陸小鳳心虛,伸手想要摸胡子,又摸了個空溜溜。
頓時就不心虛了。
“我也沒想到西門這么著緊……”
葉蟬衣嘆息一聲:“西門莊主,我想你大概有點兒誤會。好聽的話說出來很容易,但我確實不會用劍。”
會也要說不會!
誰沒事兒要和西門吹雪比劍啊!
瘋了。
“三年。”西門吹雪忽地道,“葉姑娘之前半點武功不會,只用了三年就練成宗師級別,遠勝江湖上九成人。三年的時間,相信足夠葉姑娘將劍道練成,與我一決高低。”
說完,他也不等葉蟬衣回答,自顧站起離開。
半點拒絕的機會都不給。
葉蟬衣:“……”
陸小鳳呆住了:“西門是認真的。”
“呵。”葉蟬衣抱著手臂,冷笑看他,“你干的好事兒。”
這下,陸小鳳又心虛了。
西門吹雪對劍道的追求已成本能,誰也無法阻擋。
“罷了。”葉蟬衣嘆氣,“這三年,我死也不拿劍,就不信他還要為難一個手無寸鐵的人!”
她賭西門吹雪要臉。
自然,練武的事情她也不敢落下。
她得爭取早日達到天人之境,躲著點兒西門吹雪。
朋友的朋友,又沒干過啥壞事,就是人狂傲了點兒,也不好下手坑。
麻煩咯。
花滿樓聽陸小鳳懊惱嘆息,拍拍他的肩膀:“你還要和衣衣清算青樓花魁的事情嗎?”
倒霉陸小鳳摸著人中,有點想掐自己一下。
浪費了大好機會。
腹黑君子收回自己的手,無奈搖頭。
“西門莊主的事情先放一邊去。”葉蟬衣將桌上的筆,丟一支給陸小鳳,“我缺稿子,你給我寫兩篇故事,撫慰我受傷的心靈。”
猝不及防,掉進狼窩的陸小鳳懵圈。
“題目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倒霉大偵探》。”葉蟬衣一拍手,“你看我對你多好,故事的名字多么正經又氣派!”
大偵探喔。
只關注到“倒霉”二字,并且迅速代入自己的陸小鳳:“……”
沒感覺到正經和氣派。
暗戳戳摸著鼻子竊笑的楚留香,下一刻也被盯上。
“香香……”葉蟬衣朝他露齒一笑,要打的主意都放到臉上來。
楚留香腳后跟一蹬,就要跑。
他還是回船上,過幾天清靜日子比較好。
花滿樓伸手將他拉住,溫和的面容,說著酸溜溜的話:“香香兄弟,作甚急著走?”
楚香香:“……”
這夫妻倆,能不能干點兒人事。
葉蟬衣也給他塞一支筆,安排好任務:“老楚文筆比老陸好,我給你安排了一個叫《萬人迷盜帥今天崩人設了嗎》的故事,主打就是風靡萬千女子,十八到八十,無一幸免。”
盜帥本帥:“……”
老實說,他一句話也寫不下去。
太令人難為情了。
葉蟬衣瞧他們實在為難,也不好太過為難他們。
“要是你們覺得,寫自己的事跡有些羞恥,不如……”
“不寫了?”陸小鳳接口。
楚留香覺得他太天真了。
果然。
葉蟬衣擺出職業微笑,將陸小鳳湊過來的腦袋,用一根手指頭推開。
“你想得美。”她差點兒要翻個白眼,“既然你們覺得寫自己實在為難,那就交換來寫好了。”
楚留香寫《倒霉大偵探》,陸小鳳寫《萬人迷盜帥今天崩人設了嗎》。
完美。
葉蟬衣一拍桌子:“就這么定了!”
陸小鳳不服氣:“那花兄就不用寫了嗎?”
就連衣衣姑娘自己都在寫,四俠客怎么能落下他花兄的份。
大家有難要同當!
“你想得太少了。”葉蟬衣嘖嘖搖頭,“我花花要寫《海后,我們能不能不翻車》。”
偵探他們知道什么意思,萬人迷也算好理解。
可這“人設”和“海后”,還有“翻車”,作何解釋?
一雙雙渴求知識滋潤的眼睛,盯著她。
葉蟬衣稍稍解釋。
陸小鳳總覺得,那什么“海后”的故事,透著一股……唔,十分香艷的感覺。
那是自然。
海后的原型,取自林仙兒,故事的主人公就叫沐仙子。
葉蟬衣晚上的時候,充分利用“神筆與故事書”,讓花滿樓先有個取材的資料庫,再將理論與她實踐一番,探討個中姿勢與劇情。
該說不說,林仙兒人不行,但是這方面還真是經驗豐富,令人獲益良多。
不過有些手段太野了,她不舍得霍霍她花花。
由于素材過于豐富,初稿完成以后,還得刪減一下,務必做到文辭優美,猶如魚香茄子里的魚一樣,不見肉而香氣四溢。
《海后,我們能不能不翻車》一經發表,就成了眾多富豪人家競相收藏的必備品。
葉蟬衣趁機發布,言明江湖八卦速遞報上的文章,一旦連載完畢,將會集結成冊售賣。
多了三本連載書以后,葉蟬衣寫的《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興趣》字數,大大降低,再也不用浪費深夜時間。
《男人引趣》后面的故事情節狗血,也簡單。
南宮明明心里在乎十八郎,十八郎心里也有她,但是有誤會擺在眼前,打死不說,只說女二林希央是無辜的,與她無關。
女二的確無辜,明明只是拉一下小手,啥也沒干,連找他報恩還是談情都沒講,就被南宮記恨上,失去自己原本的好名聲,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十八郎卻由此開始恨上南宮,打死不愿再見對方。
南宮黯然神傷,表面冷淡,私下卻無時無刻不關照著,簡直就是一個人的甜寵世界。
好不容易,有了契機可以再度走到一起,然而兩人卻停在一堵墻兩邊,就是死活沒見著。
哪怕無聊得腳踢石子,左右徘徊等候,就是不愿意轉個身瞧瞧。
虐戀繼續,直到男主第三十二次被綁架,引起女主心里的巨大恐慌,失了方寸,大吼著:“要是找不到十八郎,你們都給我陪葬!”
好家伙,護衛也沒簽賣身契,只是好好打個工,還要賠命。
無辜的護衛,歷經艱辛,終于找到了男主所在的地方。
只是那地方就在懸崖邊上,實在太過危險,只能承重二人。
關鍵時刻,在護衛的萬般阻撓,嘶吼著可以借助工具的情況之下,南宮還是義無反顧要去救他,并且在這種時候深情表白:“十八郎,你一定要活下來,要是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十八郎看著那雙眼淚瑩瑩的眼,忽地發現南宮在他心里面的重要性。
可他羞赧,不敢說。
偏偏等懸崖泥土松弛,生死關頭再來表白心意。
“南宮,其實我也很愛你。”
他們齊齊掉落懸崖,撿到絕世武功秘籍,出了傳說中出不去的山谷。
往后,他們一共遇到六次危險,不是掉懸崖就是迷失森林,不是落入水潭到另一個地方就是被困迷宮。
總之,他們撿了六本秘籍,練就絕世武功。
這部分情節剛出時,懸崖都快被俠客們薅禿了,各地的捕快接到很多緊急救人的案子。葉蟬衣還得澄清一下,并且宣導沒有武功或者武功不高的人,不要盲目模仿主角行為。
回到故事來。
十八郎一朝得了南宮的無邊寵愛,還練就絕世武功,于是回頭將昔日欺辱他的人,全部報復一遍。
南宮見十八郎為了報仇,陷入癲狂狀態,生怕他走火入魔。
她覺得他內心肯定十分難受痛苦,畢竟她的十八郎以前可是踩死螞蟻都要心疼的好男人。
可她又勸不住,于是只能借酒消愁,要和他一起沉淪,結果被溫柔男二安慰的時候,被男主看見,且自認為二人舉止親密。
于是男主憤怒,開啟冷戰模式。
他不知道,這時候的女主已經有了他的孩子。
因為種種巧合和誤會,十八郎離開整整六年才回來,看見萌寶似他,于是重歸于好。
葉蟬衣大筆一揮,給了他們一個剛剛重逢,就萌寶留給爺奶帶,夫妻雙雙就地埋,免得繼續霍霍京城好男兒好女兒的美滿結局。
依照官府宣導的出書準要,她還添上幾句話,升華一下主題。
大意無非是“天道倫常,總有報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理智談情,謹慎戀愛”云云。
這世道,想要找到像她花花這樣無與倫比的好男人,還是太困難。
諸位不要亂做夢了。
最后一次連載時,葉蟬衣自己都忍不住在第四版留言“這種狗血小說,狗都不看”。
《男人引趣》的故事,全文共有兩百多萬字,連載兩年,罵聲不斷,可看的人也沒斷,甚至在書集結成冊,正式售賣時,兩萬冊不到三天就清空。
葉蟬衣特別有求生欲地在第一頁寫上“故事情節只是情節,故事人物的三觀是他們的三觀,選擇還是他們的選擇,與作者的經歷、三觀、選擇毫無關系,不要隨便代入,多謝”的字樣。
下一期的評論版面,格外精彩。
一群文人繼續上一期的評論,指名道姓反駁,一派唇槍舌戰,文雅問候對方九族的現狀,達成了放到互聯網上,未必能通過審核的程度。
我們姑且選幾條能過的看看——
《男人》一書,狗都不看,汪汪。——叫我旺財,富貴也行
狗血故事不好看,請將更多版面,留給像《海后》這樣的好書,謝謝。——初次見面會禮貌問候別人全家的俠客
《男人》一書,匯聚了世間不可取之男女二三事,多看能讓頭腦清醒一點,不要掉進愛情陷阱。——不想嫁人的姑娘
跪求出兩本甜甜的愛情故事,再看下去,我想出家了。——無情看客
……
至于陸小鳳和楚留香寫的《萬人迷》和《倒霉》兩書。剛開始寫的時候,他們的故事頻頻被葉蟬衣駁回,覺得他們下手太收著了,一副不舍得寫的樣子。
這樣故事怎能精彩,令人拍案叫絕。
陸小鳳一咬牙,給香帥安排了十八個不同州府的花魁,全部愛上香帥,追著要給他生猴子的情節。
故事里的香帥第二天下船,腿都在打顫。
交稿子時,楚留香看到,馬上收回剛交給葉蟬衣的稿子,說要重新潤筆。
看著楚香帥出門,葉蟬衣和花滿樓將茶香滿逸的杯子一撞。
第二日,倒霉的鳳在天偵探,就在深夜探查線索時,不小心掉入對食的太監窩里,被老太監拉著手問候。
月末,八卦報新鮮出爐,陸小鳳和楚留香翻看報紙,看得心緒起伏如海浪滔滔。
月中審稿的葉蟬衣,看著他們倆交上來的稿子,越發滿意。
不錯。
只比鼠鼠隊和鴿子隊帶回來的現實故事,差了指甲蓋那么一丟丟而已。
執筆的陸小鳳和楚留香:“阿嚏——”
肯定是楚兄/陸兄在腹誹我!——
作者有話要說:
【八卦報結束,下一章開始花花重新看世界】
第172章 番外:江湖八卦速遞4
四個故事,將四俠客折磨得不輕。
葉蟬衣情況最好,她本來看的小說就多,再加上有小貓咪暗中協助,幫忙試讀調整;花滿樓次之,他最大的困惑在于聽“故事書”的時候,“故事書”的內容,過于令人羞赧。
不過寫的時候……也蠻令人羞赧。
《海后》一書,是章回體,一章回一個新的男人,一共六十二章,沐仙子就換了六十二個不同類型的男人。
簡直是皇帝都得羨慕的程度。
花滿樓本不想寫,他是個對感情無比專一的人,實在沒辦法理解,一個人哪里來的心,能夠接連喜歡這么多人。
葉蟬衣心道,也就幸好是接連喜歡,不是同時喜歡。
也不對。
海后她沒有心,只是沉迷歡愉,找人談感情玩玩罷了。
初時,因花滿樓實在沒辦法代入,兩天才提筆寫下兩行字。
葉蟬衣一看,這速度不行吶,月中就得出初稿呢。
于是,她想了個辦法。
“花郎~”
當晚,她就按照預設大綱的第一章回,用沐仙子的語氣逗弄他,將人折騰了半個晚上。
“花郎真是道心堅韌……”她圈住對方脖子,坐在他腿上,“不過,我可聽說你們門派能娶妻生子,吃肉喝酒,也不像那和尚一般。你怎么就不愿意和我……嗯?”
她的行為和語氣,都與平日大為不同,像極了那些偏門話本里面,要找唐僧吃肉的妖精。
嫵媚撩人得不行不行的。
二人已成夫妻,花滿樓當然沒什么當柳下惠、活太監的意思。
可他一想到葉蟬衣飾演沐小仙,就更加沒辦法寫下去了。
溫雅君子脾氣好,也不能出讓老婆啊!!!
他沒這種大病。
葉蟬衣趴在他胸口上,“兇巴巴”拍他:“你代入不了不早說,還一副初次破戒,毛毛躁躁的樣子,動作狠得不行。”
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氣鼓鼓戳他那張泛著紅云的臉。
花滿樓將她手抓住,親了一口,誠懇道:“我錯了。”
“哪錯了?”
“都錯了。”
……
等等。
這令人熟悉的、該死的經典情侶對白。
“噗呲——”葉蟬衣沒忍住,笑場了,怒氣要一下子再提起來,有些困難。
她破罐子破摔,耍賴:“我不管,你必須給我寫!要是寫不出來,你做三個月和尚吧。”
葉蟬衣伸手要去撈地上的外衣。
“我不行。”花滿樓伸出手臂將人攔住,決定講講道理。
他也沒做錯什么事情,不能這樣罰他。
葉蟬衣白他一眼:“你還不行?你可不要太行了。哼!”
花滿樓震喉輕咳一聲,很是無辜:“衣衣,你這是為難我,要是我將沐仙子想成你,怎么可以將你和其他人配在一起。”
想都不能想!
君子又不是傻子!
葉蟬衣雙眉微揚起,有些驚奇看著花滿樓:“花郎這是吃醋了?”
她故意用嫵媚的語氣說話,手指還不安分劃著他耳廓。
溫潤君子無奈,將那手抓住:“我亦是凡人。”
花滿樓這么說的話,葉蟬衣就開心了。
她一開心,就摟著棉被想起辦法來。
代入感……代入……
“有了!”她一拍手掌,笑道,“你就當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情趣,在玩角色扮演不就好了。這第一章回的道士是你,第二章回的富商是你,萬妖王是你,殺手組織頭頭也還是你!他們都是你,只是你在不同時間、不同空間的模樣。”
若是如此。
其實只能勉強可行。
他并不覺得,自己能變成那種什么霸道、狂放、陰狠、偏執的樣子。
可俊秀君子也沒辦法拒絕。
葉蟬衣用指腹挑起君子下巴:“為了讓你更有代入感,以后你寫一個小故事,我就陪你演一段?花道士……你說可好?”
她就說就來。
白皙中帶著點薄繭的掌腹,從他肩胛骨往上穿行。
帶著幽蓮的氣息,吐在耳際。
“不知,道長……可能再戰呀?”
花滿樓用行動代替回答。
春帳晃動,鼓吹燭光。
《海后》總算是想到辦法,能夠持續連載下去。
葉蟬衣第二天,午后才出現在報社里。
暫代掌柜那位小姑娘,看她時不時就要扶腰、摸肚子的動作,一度以為她懷了孩子。
《男人引趣》發出以后,陸續有人投稿,只不過稿子要么中規中矩,平平淡淡,要么就狂拽詩文,沒點實際內容。
“什么玩意兒!”葉蟬衣審稿審怒了,“這是給人看的東西?我要純看詩文,不會買兩本詩集嗎?!!哪個詩人寫得比他們差?”
就算一定要用,那也得彰顯主角逼格,或者渲染烘托氣氛所用。
這像是寫論文一樣,用來論述觀點是什么鬼?!
她覺得現在的書生還是太保守了,不如古時醉西湖心月主人所寫的《情俠紀》①那一集。
人家短短五回,就那么曲折,好幾個小高-潮。
再看手上的稿子,頗有一種吞蒼蠅的感覺。
她丟一邊,重新寄回,不予錄取。
近晚。
陸小鳳和楚留香前來,提交《萬人迷盜帥今天崩人設了嗎》和《倒霉大偵探》的稿子。
葉蟬衣看他們滿臉坦然,光風霽月的樣子,就覺得稿子肯定不太行。
“你們等等,先坐。”
對著老朋友,她完全沒有客氣的意思。
陸小鳳和楚留香也閑著,無所謂,甚至還問詢了葉蟬衣的意見,拿其他投稿看起來。
葉蟬衣懸著朱筆,皺眉將《萬人迷》和《倒霉》的初稿,畫滿圈圈。
她直言:“你們這么寫,不行。”
陸小鳳不理解:“怎么就不行了呢?”
他的稿子不行還能理解,就楚兄那皇帝都夸贊的文采,也不行?
“傳奇話本都是通俗讀物,你用考狀元的文采來寫,普通人會看不懂。”葉蟬衣解釋著,將花滿樓昨晚被迫寫的三千初稿給他們看,“你們看看花花被我督促寫的《海后》。”
陸小鳳和楚留香伸手接過那皺巴巴的稿子。
唔……不太淡定看完。
葉蟬衣看著兩只通紅的大龍蝦,又將上一期的《男人引趣》遞過去:“再看看這個。”
看完,兩人臉色恢復正常。
“你們現在,明白讀者需要什么了沒有?”
明白。
通俗易懂,以及……刺激。
葉蟬衣稍稍放心,讓他們回去重寫。
不過,有些習慣不好改。
特別是楚香帥這種渾身透露著優雅的人,寫大白話尤其不容易。
臺詞一出,俱是風雅禪意。
葉蟬衣又將他們的稿子退了四次。
陸小鳳一咬牙,去青樓取經,當晚回來奮筆疾書,寫到大清早,堵在院子里將稿子交給葉蟬衣。
葉蟬衣目送陸小鳳腳步飄忽去,將稿子帶到報社的辦公室,仔細看起來。
不得不說,陸小鳳取經還是有點用處的。
她滿意看著手中的稿子,只打了兩三個圈圈,放到一旁去。
總算解決了一項燃眉之急。
中午,花滿樓前來和她一同吃飯,聽她哼著歌審稿,就明白她心情特別好。
一問才知道怎么回事。
溫雅君子摸了摸陸小鳳的稿子,將書稿掉轉,面朝來人這邊,并放到最上層擺著。
——位置格外醒目。
葉蟬衣揚眉。
花花真是,太壞了。
她真的好喜歡!
君子飯菜剛擺開,楚留香就踏著樓梯,一手背著,一手拿著書稿,優雅進來。
不期然。
他只需要一低頭,就瞧見陸小鳳稿子上寫他被花魁圍攻的那一段。
楚留香心里也清楚,葉蟬衣和花滿樓肯定是故意為之,目的就是刺激他和陸小鳳互相“比”起來。
可他該死的,就是想要主動中計!
“我拿回去改改,晚上再送來。”楚留香維持優雅微笑,不聽花滿樓挽留他吃飯的言辭,將稿子死死捏著,腳步匆匆回去。
陸兄,這么玩是吧。
他楚留香奉陪!
秉持著朋友一定要用來霍霍的原則,陸小鳳和楚留香卯足勁兒,勢必要給對方一個最難忘的故事。
兩人互相傷害了十來個章回,才猛然想起。
此事,花兄和衣衣姑娘憑什么幸免?
狂人四俠客,一個都不能少!
于是,葉蟬衣新拿到手的稿子,看見了自己和花花的影子。
“……”
很好,這么玩是吧。
葉蟬衣轉頭就在還只有粗略大綱的《海后》上,添了陸小鳳和楚留香當倒霉大反派。
一個故事給他整一個。
來吧,大家一起毀滅吧!
在他們鍥而不舍的互相傷害……呃……努力奮斗下,《萬人迷盜帥今天崩人設了嗎》和《倒霉大偵探》,比《男人引趣》和《海后》更早更完。
葉蟬衣將兩本書集結成冊,并把精心挑選的讀者評論插-入章節末尾,付梓銷售。
報社的架子上,終于不再空寥寥。
《萬人迷》和《倒霉》憋著氣,一起完結,銷售當日也并排在貨架上,對外出售。
為了讓書籍銷售更好,葉蟬衣還找畫師給弄了個水墨動漫形象立牌,放在對應的書架背后、門口等顯眼的地方。
兩書不出半個月,就各自賣出十萬冊。
門口立牌……一個被親得面目全非,一個已經不翼而飛。
葉蟬衣看到賬冊數據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眼睛出錯了。
二人的銷售,就差個位數?
連載期間,她也收到過讀者來信,說《萬人迷》和《倒霉》兩本書,好像隱約有些聯系,像是一對吵架的冤家,互相賭氣所寫。
不少人還從兩本書里面扣糖,自己腦補小甜文。
沒料到,現在的讀者還真是說到做到,說要收藏兩本就是兩本,少一本都不行。
對此。
葉蟬衣也只能默默豎起大拇指。
干得好。
請繼續給她送小錢錢。
錢,她不嫌棄多。
成冊的書籍,還運了五萬本到姬冰雁手上。
姬冰雁看完故事,冰塊臉沒繃住,樂不可支,轉手就大力推銷,勢必要讓“萬人迷盜帥”原地出道,風靡十八到八十歲階層女子的夢想,變成現實。
只不過這個風靡,得打個引號。
《萬人迷》一書毀譽參半,得到的反饋和《男子引趣》差不多。
喜歡的人跪求,不喜歡的辱罵。
四俠客初入江湖那么久,不至于連區區意見都聽不得,甚至連載期間,還經常拿著八卦報互損對方。
萬人迷叫林禾。
沒錯,陸小鳳這個懶鬼,直接在楚留香名字上截取兩個字,就算主角名。
楚留香也不甘示弱,取陸小鳳單字反義,將本來的主角名“鳳在天”改了,倒霉大偵探干脆喚作海大龍。
葉蟬衣看到的時候,只覺得這倆人幼稚。
出場,林禾帥得慘絕人寰,才華驚人,性格完美無缺;海大龍便也英俊瀟灑,幽默風趣,討人喜歡。
第一章回。
林禾出場智斗四大才子,琴棋書畫同時應戰,游刃有余,淡定從容;海大龍便也被四大富商捧到上座,請他幫忙探查莊園侍女死亡真相。
林禾在萬眾矚目中贏得比賽,得到一片贊賞,萬千少女為他歡呼丟荷包;海大龍也在將事情了解過后,一針見血提出關鍵問題,出了一把風頭,獲得無數贊許目光。
事情寫到這里,畫風開始突變。
萬人迷林禾的富家公子身份,受到質疑,他被懷疑是一個假公子,原本應該是家中已經不干了的老管家的兒子。對方甚至擺出證據,要當著全城老百姓的面,揭穿林禾。
林禾不慌不忙,半點不心虛,根據對方提供的線索,一步步了解對方的底牌。
期間,因著證據過于充足的份上,連爹娘都開始懷疑兒子是不是假的,圍觀看熱鬧的人就更是唏噓,更有甚者,幸災樂禍,等著看貴人從高處摔下。
可林禾最終卻以極其縝密的邏輯,逮住對方漏洞,一舉推翻前面種種推斷,而對方提供出來的線索,也變成了他翻身的有力證據!
林禾的名聲,經此一“役”,更是全城響亮。
不過,他還不知道,當日圍觀的人里面,還有這座城的城主,沈芮。
“阿達,這樣有才有貌,臨危不懼,于困境之中鎮定自若的男人……”沈芮瞇了瞇自己狹長的丹鳳眼,眼里滿是勢在必得,“注定是我沈芮的男人。”
沈芮的人設,陸小鳳借鑒的是石觀音。
咳咳,美得驚天動地,與帥得慘絕人寰甚是般配;武學奇才,與才華驚人亦甚是般配;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呃……也勉強與性格完美無缺相得益彰②。
這女主簡直完美,堪稱良配。
林禾的萬人迷光芒,無時無刻不在沈芮眼前閃耀。
他見到老婆婆摔跤會攙扶,看見小貓小狗受傷會幫忙包扎,瞧見小乞丐沒飯吃,會憐憫帶著小乞丐去吃一頓能把正常人撐死的飽飯。
他是如此善良、溫柔、美好。
以至于沈芮腦子抽掉,給了自己一刀,裝成一朵被仇家追殺的柔弱小白花,倒在林禾面前。
林禾不知道真相,將黑蓮花當成風雨中堅韌長大的小白花照顧著。
她不經意間摸到他的手背,臉會潮紅,會不好意思挪開眼睛;她剛好起來,就幫他收拾別莊,將事情打理得整整齊齊;她會在風雨中,點上一盞燈,站到門口殷切盼望他回來。
沈芮以為,她在攻略林禾。
殊不知,其實林禾大出風頭,做這么多事情,都是為了攻略她,再……殺了她。
沈芮這些年,為了登上城主的高位,做過的壞事實在罄竹難書,無數人都想殺她,卻又不敵。
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請擁有過無數紅顏知己,閱遍萬紫千紅,不會被沈芮美貌蠱惑,素有“盜中元帥”之稱的林禾出手,偷走林禾的心。
對此,楚留香表示過強烈抗議。
他只盜寶,不盜心。
他與人□□愉,也都是你情我愿,一年攏共也沒幾次,兩巴掌都能數得過來,哪來無數紅顏知己。
陸小鳳不聽,繼續編造。
“林禾是林禾,又不是你楚留香,你代入作甚?”
沈芮最后一次試探,便是請了十八個不同州府的花魁,送到一條船上,并且將林禾一道關了進去,考驗他對愛情的忠貞。
此等手段……一般的正常人,都想不到。
由此可見,沈芮精神狀態堪憂。
“這得是個太監,才能不為所動吧?”當初,葉蟬衣是這么吐槽來著。
別說是個男人,就算是將她和一群漂亮小姐姐關一起,誰忍得住不動手動腳啊。
除非小姐姐很抗拒。
當真面對一船花魁沒動心,還曾將人關在同一間屋子,自己脫身的楚留香:“……”
十八個花魁姐姐,各有特色,有活潑可愛、善解人意、高貴冷艷……她們早已經聽說過林禾的名聲,全都是自愿前來,打著春宵一度也是情的目的。
“就算是給林公子生下孩子來,一年不能接客又何妨?”
“是呀……”
“林公子,來嘛……”
美人熱情如火,朝他生撲去。
林禾第二天下船,腿都在打顫。
不過他并沒有做點什么,只是為了脫身,答應了帶十八位美人在郊外飛一圈,給累著了。
至此,沈芮才算是信了林禾對她有真情。
由此可見,沈芮邏輯也堪憂。
她將人帶回城主府,卻不敢露出自己的真實性格,也令其他人三緘其口,不得透露。
在他面前,她依舊是那個溫柔體貼的小白花。
林禾也假裝不知道,夜里被趕鴨子上架,與她纏纏綿綿,紗衣亂丟,春帳亂晃。
好不快活。
小白花這種時候,稍稍表露了一些自己的病態,床底之間,總愛用牙齒咬人,再將鮮血渡他嘴里,讓他和她一起品嘗。
每每描寫到這種場面,有著豐富經驗的陸小鳳,就寫得特別得心應手。
楚留香看了心梗,于是給倒霉偵探安排了更倒霉的事情。
小鳳凰一看。
這不行,林禾必須比海大龍更難熬才行!
于是,他大手一揮。
一個叫沈鰩的雙胞胎妹妹,出現了。
沈鰩和沈芮身材長相一模一樣,甚至連身上的氣味都一樣。林禾一開始被蒙住眼睛,和對方在臥房快樂追逐的時候,并沒有發現。
直到臉上黑紗掉落,他瞥見對方肩膀上有一顆紅痣,鮮艷欲滴,猶如浸泡在水中的芙蕖一樣,才意識到,正和自己歡愉的人,不是沈芮。
他趕緊撤出,扯過衣裳將自己裹好,厲聲問她:“你是誰!”
沈鰩抬起自己被林禾握得發紅的手腕,將泛著水潤光澤的紅唇貼在上面,眼尾挑起,沖林禾情深意淺,邪氣一笑。
她的眼里,滿是對人的戲弄,以及瞞天過海的得意。
此時,外面狂風起,露出紗帳背后,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沈芮。
她那雙眼里的溫柔盡皆消去,露出偏執陰鷙的眼神,緊盯著沈鰩。
“他的味道很甜……”沈鰩炫耀一樣,親著自己被林禾親過的手背,朝沈芮示警一樣送去,“姐姐眼光還不錯。”
沈芮再裝不下去,著人將沈鰩拉走以后,將林禾推倒,動作生猛。
林禾不甘示弱,反過去責問沈芮,為何不展示自己真實的性格,以及說清楚自己有個一模一樣的妹妹!
這一段對戰,勢均力敵,看得人臉紅心跳。
是晉江所不能描述的激烈。
我們要懂事點兒。
姑且跳過。
過了這晚以后,沈芮不再隱藏自己的真實性格,開始各種道具齊上。
林禾實在憋不住了,眼看時機成熟,開始實施刺殺沈芮的計劃。只是沈芮武功高強,他反被按倒捆綁,給對方折騰得更厲害。
后續林禾多次刺殺沈芮不成,被榨干休憩在榻上時,反倒陸續結識了好幾個城主府其他想殺沈芮的人。
比如,她們并非雙胞胎,而是三胞胎的三妹妹。
三妹妹屬于斯文敗類的人設,毛筆墨硯常在手邊,還有一盒盒不知名的碎金涂料。
只不過那畫卷,是林禾本人罷了。
眼看直接刺殺沈芮不成,林禾看中了她們姐妹、親戚之間的不合,干脆利用自己的美色和才華,將沈鰩和三妹妹等人,拉到自己的陣營,將沈芮殺死。
殺死沈芮的法子,由三妹妹提出來,讓林禾當著沈芮的面,和沈鰩以及她恩恩愛愛,纏纏綿綿,擾亂對方心神,再一舉將她心臟刺破。
臨死之前,沈芮拉了自己的兩個妹妹陪葬。
可她的手捏在林禾脖子上,卻是凄然一笑后,對他說:
“你不愛我,我不怪你。”
這句話說完,她后退跳入深淵,自爆而亡。
葉蟬衣看到結尾的be時,人都麻了。
陸小鳳這廝,干的人事兒?
在這里,我們也姑且掐兩段連載期間的讀者評論品一品。
林禾描述得這么厲害,為什么還非要靠美色來殺掉沈芮,男主難道除了美色之外,就不能自己奮斗了嗎?——阿強
嗚嗚嗚,看到最后,我甚至有點喜歡沈芮了,她雖然壞事做盡,但是她愛林禾是真的啊!——某個腦子不行的少年郎
女孩子何必自相殘殺,其實……寫了不能發,諸位都懂吧?——在官府審核底線上蹦跶的熱心市民
斯哈,這碗紅燒肉肥美而香氣四溢,不錯,再來一碗。——我只是個食客
男孩子們,以后碰上這種女孩子,記得離遠點!女孩子們,以后碰上這種男孩子,記得不要交出自己的心!都放著讓我來!我胸懷寬廣,不介意你們愛不愛我。——空想家
……
哦,語助詞俠客們和老百姓都不會用,是葉蟬衣添上去的。
陸小鳳下手狠,楚留香看到以后,也不逞多讓。
海大龍出完風頭以后,被莊主留在山莊里,隨他探查線索。
只是當晚,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懸在深淵之上的鐵索橋,被人斷掉。
一般偵探模式,切換為暴風雪山莊模式。
兇手,一定就在這些人里面。
只不過當時城中富商基本都到來了,他們的家丁護衛、隨從小廝、侍女廚娘加起來,浩浩蕩蕩幾千人呢。
除了他們以外,還有一窩奉命前來主持皇商競選的太監。
陸小鳳本是悄咪咪偷看,看到這卻忍不住吐槽楚留香:“幾千人?這地窖里的糧食,還夠用嗎?”
楚留香推走他:“你還帶好幾年沒吃過飽飯的小乞丐,去吃了一桌子油膩飯菜,甚至連毛血旺和宮保雞丁都點上了,小乞丐還能龍精虎猛朝你磕頭。區區幾千人十天八天的糧食,偌大的山莊怎么就裝不下?”
一切設定為大綱服務的陸小鳳,心虛摸光溜溜的嘴巴。
葉蟬衣和花滿樓沏茶,各自提筆,笑看他們不說話。
楚留香邏輯也嚴謹,寫案件并不比陸小鳳的推理差哪里去,只不過除去縝密的邏輯,緊密的劇情節奏,以及各種意想不到的反轉以外……
他給陸……啊,不,海大龍安排了一個很有意思的設定。
就算是葉蟬衣這種飽覽小說十九年的人,也忍不住直呼有意思,并且常常催更。
一開始,葉蟬衣給大偵探冠上個“倒霉”的前綴,只是覺得朋友里面出反派概率過高的陸小鳳,實在很適合這個頭銜。
沒料到,楚留香將這個頭銜發揮到了極致。
海大龍偵探最出名的地方,不僅在于他成名偵破的各種大案件,還有伴隨他每次找到線索,都必定會發生倒霉事情的定律。
橫豎在第一章回的案件里,陸小鳳給林禾安排得多倒霉,海大龍就多倒霉。
倒霉的海大龍不僅被改了名字,還在深夜探查某些線索時,腳下瓦片和木料腐朽,一松,“哐啷”一聲,掉入正在搞對食的太監窩里。
他屁股著地,尾椎巨疼。
疼痛還沒緩和過來,就見一個手握瓷質長柱形工具的老太監,笑瞇瞇打量著他。
海大龍:“……”
老太監在光溜溜的小太監伺候下,將褲子穿好,下榻拉起海大龍的手,關切問候他大小。
——年齡大小。
海大龍表面笑嘻嘻,心里苦水倒騰,想要抽手。
對方的手沒洗!!
沒洗!
別人都說“性盛致災,割以永治③”,怎么不見這老太監被治好!
這樣的事情,還算普通倒霉。
畢竟聽到動靜來了不少人,老太監也不能將他怎么著,他就是得想想深更半夜踩爆別人屋頂的借口罷了。
更倒霉一些的,是有一次他發現黑影潛入商戶房間,他跑去追,跳過荷花池的時候,把腳懟進了泥土里,將自己栽種起來,無法自拔。
——該說不說,種得比旁邊的柳樹要筆直。
十來個人,就這樣站在他身后愣神看著,沉默無聲。
而他,收獲了黑影遺留的一條深藍色絡子須須。
關鍵證據,成功到手。
最最倒霉的,是陸小鳳寫完沈芮大姨夫也迷戀林禾,夫妻兩人雙雙為他哐哐撞大墻那一期。
楚留香一發力,手下沒留情,給海大龍安排了一連串倒霉事兒。
先是送到房間的飯菜,被老鼠和狗子趁他洗手的時候舔過,而海大龍不知道。
糟糕的是,狗子和老鼠剛搶完一只死貓吃。
海大龍把飯吃完,當即就肚子翻江倒海,嘰里咕嚕一通鬧騰。他捂著肚子,跑去茅房,卻不料還有人鬧肚子,廁所滿人,他得等。
可憐的海大龍,雙手捂著肚子,雙腿緊緊夾著菊花,把自己塞在路邊的樹頭底下等候著,卻被匆匆路過的人踩了好幾腳,差點兒就憋不住,一瀉千里了。
好不容易有個人從坑里出來了,坑位卻臟得沒辦法下腳,他只好轉身找水沖一下。剛沖完,有人以為他是洗廁所的小廝,將他擠到一邊,霸占了坑位。
這一切,是多么順理成章,絲滑流暢。
海大龍:“?”
就在他憋得快要成為史上第一個將自己憋死的人時,另一個一樣慘不忍睹的臟兮兮茅坑,門被大力推開,“哐啷”一聲響。
這一次,海大龍吸取經驗,將門關上再用水沖干凈,舒心上廁所。
將水桶丟下的那一刻,他別著腿,扭著腰,臉部五官緊緊皺在一起,用全身的力氣抵御著要沖出來的爽快感,直到雙手將褲腰帶拉開……
他蹲下來,一臉如釋重負之際。
門!
咚——
掉下來了。
門板往外砸,濺起一地丈高的灰塵,也露出一群同樣鬧肚子,匆匆跑來上廁所的人。
這群人里,還有那個老太監。
他毫不避諱,盯著海大龍死命看。
海大龍:“……”
他寧愿門板往內,將他砸進茅坑里!!
如此種種,在往后的案件之中,數不勝數。
為此,《倒霉》一故事在讀者板塊反饋中顯得格外歡樂,和其他三本連載故事,簡直就是不一樣的世界。
《倒霉大偵探》可以改名叫《論人能夠有多倒霉》,這簡直就是一本倒霉事大集合,每每看完,我都感嘆自己生活真美好。——樂天大女孩
哈哈哈,每次看海偵探倒霉,我就特別開心。——我承認我是黑心人
海偵探的運氣,和腦子真的反向而行,南轅北轍,令人……忍俊不禁,哈哈哈。——笑鼠君
為什么《倒霉》和《萬人迷》的情節發展路線這么像,高光一起高光,火葬場一起倒霉……我有充分理由懷疑,你們商量過故事情節!——扣糖的火眼金睛
……
葉蟬衣審稿的時候,一直拍著陸小鳳的肩膀,笑到肚子抽筋,差點兒滾下椅子。
陸小鳳本來還憋著一副要生氣撒野的樣子。
見朋友忍笑忍得辛苦,他自己先沒忍住,仰頭倒在椅子上,哈哈大笑起來。
這故事,的確有些詼諧。
當事人都笑成這樣,其他人也不客氣。
“哈哈哈……”
狂人四俠客,放聲狂笑。
那日夕陽正好,最后一絲天光也格外眷顧他們,落在他們肆意的笑臉上。
彼時,他們燦爛而熱烈。
像明日要升起的朝陽——
作者有話要說:
①出自《弁而釵》,明,醉西湖心月主人著,是一本小說集,成書于明崇禎年間,共四集二十回,分別是:《情貞紀》、《情俠紀》、《情烈紀》、《情奇紀》。
②只是調侃,相得益彰不是這么用的,不要把語文老師氣死,我們要干點人事兒(卑微小作者一臉正經jpg)。
③性盛致災,割以永治:網絡段子,看到好幾次了,但是找不到出處,知道的寶貝告訴一聲,重新標注。
第173章 番外:又見這世間1
武學修煉一道,越是往上升,越是困難。
葉蟬衣花了三年多的時間,到達大宗師境界,可從大宗師到天人之境,卻花費了整整十年。
哪怕是武學天賦比她要強一些的花滿樓、陸小鳳和楚留香,也花費了九年不等的時間。
武學臻至天人之境,可閉眼而觀萬物,依靠體內真元,蘊養心神,重鑄軀體。
這對花滿樓來說,意味著——他能再度看見這山河萬里,大千世界。
出關那一日,葉蟬衣就在桃花堡密室外的亭子里等他。
她在小小的亭子里,來回踱步,幾次三番和同樣著急踱步的陸小鳳沖撞。
他們兩人誰也顧不上誰,撞上就錯開,繼續來回走。
楚留香和柳天問看他們兩個,就像看產房外新晉的爹一樣。
就是兩個爹委實有些奇怪罷了。
葉蟬衣和陸小鳳倒是絲毫不覺得,一個人兩手緊緊互相捏著,一個快要將自己臉上的胡子摸禿。
等到密室門口出現動靜,兩人都忍不住一個箭步,快速沖過去。
“怎么樣?”
人還沒瞧見,詢問的話就先出口。
轟——
鐵汁澆筑的石門被推開,露出門后端方君子,溫潤如玉。
花滿樓微微瞇了一下眼睛,看著黑暗退卻以后,大放的天光。
一片刺眼白光之中,他看見一個面目清冷如霜雪的女子。她一身銀紋繡蝶白衣,仿若冰山之巔綻放出來的一朵冰蓮花。
“衣衣。”溫雅君子眼眸之中,笑意盛盛。
葉蟬衣歡欣跳入他懷抱之中:“花花,你真的能看見了?”
她咽喉之間,還有些哽咽。
花滿樓輕輕拍著她后背,安撫道:“嗯。我能看見了。”
他緊抱著葉蟬衣,抬眸看向另一個叉著腰,眼睛通紅,瞧著十分英俊的男子。
溫雅君子一雙眼,落到對方那和眉毛形狀極其相似的兩撇胡須上,忍不住輕笑出聲。
“陸兄果然如我所想那般,自在瀟灑。”
陸小鳳抬眼,轉走眼中淚水,用最燦爛的笑容,笑著拍拍他們家花兄的肩膀。
“花兄啊花兄,以后可再也不能欺負你看不見了。”
不過,也不遺憾。
他希望花滿樓永遠安康。
哪怕代價是他做一輩子的“團欺”。
花滿樓展顏一笑:“難道我看不見的時候,陸兄就忍心欺負我不成?”
論心軟,其實陸小鳳才是他們里面最容易心軟的人。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其實最主要還是陸小鳳一個人大笑,君子只是輕聲陪同。
花滿樓又眺望亭子里的柳天問和楚留香,他松開懷抱,拉著葉蟬衣的手,走向他們。
“娘,楚兄。”
亭中兩人瞧著淡定,卻也能見一雙通紅眼眸,淚光點點盈滿眶。
柳天問拍拍自家幺兒的肩膀:“好了,你和衣衣先安靜呆一會兒。今晚你爹和幾位兄長嫂嫂都非要回來,你自己應付那個愛哭鬼,娘就不幫你了。”
愛哭鬼,說的是他爹花懷聞。
花滿樓溫聲應答:“好。”
他握緊掌中的手。
當晚,葉蟬衣再次見證了花花在花家的團寵地位,二十幾個人將他圍在中間,喜極而泣,涕泗橫流,哭得不能自已。
花四童最夸張,甩著自己的外衣,繞著廳堂跑了一圈,狂喊著:“七童能看見了!我弟弟的眼睛好了!”
花滿樓還得一個個輕聲安慰過去。
柳天問拉著葉蟬衣,躲在圈外,紅著眼睛發出感嘆:“我們倆看起來可真是無情。”
同樣紅著眼睛卻沒有放聲大哭的葉蟬衣,也這么覺得。
花懷聞作為一個成熟的老父親,倒是沒有在子女面前太過放縱,他只是當晚回房之后,抱著妻子哭了半夜。第二天醒來,還能瞧見一雙核桃一樣的眼睛。
花家桃花堡為慶賀此事,擺了六天流水席。
取的就是一個平安順遂的好意頭。
這六天里,花滿樓就像吉祥物一樣,被人拉到這邊來,那邊去。
他的脾氣也好,再加上大部分江湖朋友的關心,都是真切的,他也不忍心拂了別人的好意。
為此,除去出關那日,柳天問三人特意給他們騰的一個下午時間,讓他們安靜抱在一起看著彼此,葉蟬衣已經很久沒有和花滿樓獨處了。
好不容易。
六天的流水席終于過去。
柳天問下令了,趕緊各回各崗位,該干嘛干嘛,不要借機偷懶。
葉蟬衣這才得以偷來一點二人世界的時光。
柳姐姐賽高!
“對不住。”花滿樓眼神里,有些愧疚,“是我沒有好好陪你。”
葉蟬衣勾住他的手指,晃了晃:“我們手拉手敬了六天的酒,不算陪?”
只是酒喝得太多,回來沐浴以后,就徹底不想動彈,只想睡死過去,缺點二人世界嬉戲的時間。
花滿樓垂眸拉起她的手,幫她按揉舉杯舉得酸痛的小臂。
“算。可還不算好好陪你。”
重要的是“好好”二字。
溫雅君子抬起一雙明亮的眸子,里面有水光瀲滟,有溫柔春波,還有靜水流深的愛意。
看著安安靜靜,其實波濤洶涌得很。
“那你今晚當一回搓澡工,幫我濯發按揉筋骨如何?”
她眼眸里,藏著掩蓋不住的頑皮。
一看就知道憋著壞主意。
花滿樓看出來了,但還是應她一句:“好。”
桃花堡里,花滿樓自己的院子背后有一處天然溫泉。
溫泉修筑在一棟屋子里,一面臨山流淌出溫泉,剩下三面被翠石屏風遮擋著,地上還鋪了大塊光滑的石板。
屋子內備有洗浴用品,以及一張可以舒服躺在上面,由侍女按捏筋骨的小榻。
溫泉是流動的溫泉,哪怕是在里面濯發,也不必擔心會污了水源。
葉蟬衣讓侍女退下,不必伺候。
侍女偷看了一眼捧著裝有衣物托盤的花七少爺,竊笑著退下。
花滿樓進屋以后,先將干爽的換洗衣物,放到小榻旁邊的支架上搭起來,再將柔軟的布巾放到托盤上,擱在溫泉邊。
等到沐浴完,直接就能裹上布巾,免得著涼生病。
他將一切準備妥當時,仍舊習慣先用耳朵捕抓動靜。是以,他知道背后的葉蟬衣,已經將衣裳除去,只剩下一件小衣。
君子垂眸,放慢動作,聽她將小衣輕輕解開,慢慢淌進水里。
葉蟬衣入水以后,舒服喟嘆一聲,雙手枕在池子邊緣備好的弧形瓷枕上,臉靠上去,盯著還在屏風前墨跡的花滿樓。
“還沒好嗎?”
“馬上就好。”
花滿樓忍住被人緊盯的怪異感,慢慢解開衣帶。
葉蟬衣看他那樣子,就明白他在顧忌什么。
她特意轉過臉去:“好。”
先讓他一陣子。
花滿樓聽到她輕微的動作,心里一松,加快速度下水去。
嘩啦——
水聲晃動。
不知是溫泉水太熱騰,還是君子太害羞。
光是看著雪膚黑發的景象,他就紅透一張臉。
明明都多少年老夫老妻了。
葉蟬衣將洗浴用具的托盤推過去:“先洗頭發好了。”
花滿樓幫她將綁著的發帶扯開,用圓滑的木梳順過兩次頭發,又用細細的梳子梳過,才伸手拿走水瓢,讓她閉上眼睛,給她打濕頭發。
怕水沖進耳朵難受,君子伸手給她擋住耳朵,再將水慢慢倒下來。
耳邊嗡嗡一陣響,溫熱的手掌心才拿開,將洗發的木槿葉紗包浸上水,慢慢揉出豐富的泡沫來,弄到頭頂發絲上。
木槿葉的味道很清爽,葉蟬衣覺得聞起來還不錯。
一雙足以將她整個腦袋包起來的手,溫柔在她頭頂上,用指腹細細按著。
葉蟬衣差點兒舒服得睡過去,往后倒的時候,被溫雅君子輕輕摟住。
“困了?”花滿樓垂眸看她有些泛青的眼底。
“沒有的事情。”葉蟬衣一口否定。
要是她說一句“困”,這人等會兒肯定只安安靜靜摟著她睡覺。
她已經看透了!
花滿樓失笑,繼續替她按揉著頭頂,將木槿葉揉出來的泡沫沖洗掉。
他伸手拿布巾,將她頭頂和臉上的水珠擦掉,把人輕輕按在自己肩膀上。
“你趴一陣,我抱著你,幫你洗洗發尾。”
葉蟬衣巴不得。
她伸手就抱了上去,枕著君子肩膀,感覺發尾被溫柔對待,輕輕晃蕩在水面上。
明明沒有扯動到頭皮,可葉蟬衣還是感覺頭皮一陣舒爽,整個人昏昏欲睡。
花滿樓替她濯完發,直接幫她將發絲上的水擠走,用布巾包裹起來吸水,再用發帶重新挽起來,給她用茶油籽做成的膏護養頭發。
“衣衣?”君子側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我幫你簡單搓洗一下,先回去睡覺如何?”
幾乎要睡著的葉蟬衣迷糊道:“不行,要洗干凈。”
溫雅君子無奈,但是有求必應,像是抱著個大型娃娃一樣,用布巾給她搓洗干凈。
迷糊的葉蟬衣也乖巧得不像她自己,讓抬手就抬手,轉一邊就轉一邊。
還沒有娃的花滿樓,生生體驗了一回當爹的感覺。
其實……還挺幸福的。
溫雅君子將人抱著出水,用布巾裹著擦干,再放到榻上用被子蓋著,使內力將她頭發烘干,按這迷糊著還要涂這個涂那個的人吩咐,給她伺候好。
花滿樓將掌心的不知名乳液,涂抹到葉蟬衣每一根手指頭。
她已舒服得發出綿長的呼吸聲,睡著了。
溫潤君子失笑,低頭在她額角親一口,才跑去打理自己。
葉蟬衣夢中也惦記著什么,恍惚感覺自己被抱著,上上下下漂浮在海水上一樣。
她乘船了?
迷迷糊糊中,她睜開眼睛,看到一片衣料,漫天繁星。
鼻子間熟悉的香氣,讓她很快又睡過去。
抱著她放慢腳步回屋的花滿樓,頗有些哭笑不得。
一覺睡到平旦時分過去,天色還昏暗。
她驚醒過來。
身旁被窩還溫熱,君子人卻不在。
葉蟬衣穿著一件荷塘月色的藕色小衣,挑了一件蟬翼般清透的水色紗衣披上,出門往書房走去。
書房桌案上,亮著一盞彩繪陶土瑞獸燭臺。
橙黃光線將君子臨窗的那張臉,照得格外溫潤清朗。
葉蟬衣起了調-戲的心思。
君子聞聲抬望眼,落到回廊轉折處的人影身上。
對方衣衫輕薄,眉眼清冷,疏疏淡淡立于扶蘇花木旁,像極了剛化形的花妖,尚且不懂人間情愛。
下一刻,花妖就翩然落在窗前,成了撩人的狐妖。
“好生俊俏的書生……”清冷的眼似是高高在上無情無欲,俯瞰世人;曼妙曲線若隱若現,藏匿紗衣之下,微涼的聲線也染上清晨薄霧的水汽,有些潮潤。
前者使人想要頂禮膜拜供奉高臺,后者使人心神搖動難自拔。兩者結合,令人有種想要將清冷揉碎共沉淪的微妙心理。
花滿樓喉結輕動,臉上溫潤卻自如。
燈火落在君子眼中,明明滅滅。
第174章 番外:又見這世間2
春風吹動瑞獸燭臺上微弱的火苗。
火苗忽大忽小,似乎再輕輕吹上一口氣,就能徹底滅掉。
花滿樓靜看著那個撐肘托腮,斜靠窗臺的某某人,眼神驀然變深。
十多年來,他只能靠著聲音、氣味、觸感勾勒眼前人的模樣。
盡管所勾勒想象出來的模樣,與現在并沒有任何差別,可對方眼波流轉時候的小表情,暗藏的得意,都是他不曾見過的可愛。
忽地,就有些遺憾前十多年不曾用一雙眼來見她。
見溫雅君子似乎毫無動作,葉蟬衣輕巧翻身,落到書桌上,將繡鞋踢掉,赤足翹腿,附身扶著椅背,抬起右手食指指腹,挑起對方下巴。
花滿樓配合著,緩緩抬起眼眸,落到另一雙眸子里。
他們的眼里,只有彼此與燭火的光。
“公子真好看。”葉蟬衣真心贊嘆這種在燭火下,猶如暖玉生煙般美貌的臉。
就算再看一百年,只怕也能心馳神搖,神魂顛倒,不可自拔。
新開江湖八卦報社那些年,陪她玩過不少角色扮演的溫雅君子,很是上道。
他目光中透出些許癡迷,喃喃道:“姑娘……是人是妖?”
君子雙眼干凈,哪怕是癡迷,也并不會顯得猥瑣,反倒有一種純粹的迷戀。
葉蟬衣嘴角上翹,目光依舊清冷如霜雪薄霧,淡漠得仿佛春日早間湖上的一點薄冰,美則美矣,若要伸手撈冰,就會有墜湖的危險。
她靠得很近,幾乎要遮蓋昏黃暖光,將所有的顏色收取。
世間便只剩下她這一抹殊色。
“你覺得呢?”她的聲音放低,淡漠之中,染上些許令人心悸的低回婉轉,宛若潺潺流水渡石澗,沖洗松間石。
清涼之中,令人不住想要伸手,掬更多一些。
會上癮。
溫雅君子如今,就想要她低聲多說幾句,讓耳朵享福。
“我猜姑娘是仙子,花中仙子。”花滿樓手中握著的紫檀小毫,被輕輕擱置一旁的筆山上。
他將手空出來,想要將人抱走。
春日早間,微風寒涼。
對窗久吹涼風,不好。
堂堂大宗師巔峰期的葉蟬衣,還怕這點子寒風?
她往后一撤,雙手支在桌上倒仰著,雪白赤足,輕輕點住君子手腕。
“不許動。”
葉蟬衣垂眸,唇角拉平,冷若游廊外籠罩花木的薄霧。
一旁黃燈微光映襯,窗外輕霧化作背景,越發似云中人。
花滿樓順著那蜿蜒曲線,落到若有似無按住自己手腕的玉足上。
玉足褲腿上縮,露出一大截雪白小腿,以及腳腕上什么裝飾也沒有的一截細細紅線。
雪膚、紅線。
溫雅君子喉頭忍不住滾動。
他抬眸看向別處,一副想要清心寡欲的模樣。
葉蟬衣偏不如他所愿,赤足順著手腕攀爬,落到他肩頭,左手手肘也隨之搭在左腿膝蓋上,另一腳踩上凳子板面,將君子困于她與柳木圈椅之間。
“書生,你跑什么?”她支著腦袋,垂眸俯看君子。
清冷聲線抬高,多了幾分凍人肌膚的冷意,若是心虛的人聽了,少不得要起一身雞皮疙瘩。
花滿樓將視線從赤足紅繩上挪走,微仰頭,對上那雙有著淡淡冷意的眼。
“心有雜念,不敢看姑娘。”
溫雅君子也學壞了,坦然對上那雙躲藏著戲弄的眼,用最誠摯的話,企圖打破她的心防。
葉蟬衣差點兒就沒憋住,將這場戲結束。
她瞳孔微縮,強忍著,繼續走自己高貴冷艷的人設。
“小小書生,膽子倒是挺大。”她伸手捏住君子下巴,俯身靠近,似是要親下去,“你叫什么名字?”
俊雅君子從容淡定,臉帶清朗溫潤的笑意,猶如春風拂柳過綠湖,蕩起春波陣陣微漣漪。
“在下……江南花滿樓,不知姑娘芳名?”
“葉蟬衣。”
“‘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①蟬之高潔,吾輩楷模,姑娘好名字。”
葉蟬衣:“……”
好端端拽什么文,某人還真是會“治”她。
她但笑不語,笑意淺淡,比清晨綠葉上覆蓋的薄霧深不到哪里去,一股風吹拂過,又或者朝陽新出,便能令其消失無影。
“花公子文采不錯,只可惜我非凡人,聽不懂你們的悲春傷秋,歌以詠志。”
她將雙腳收回,順道在君子大腿上輕踩一下。
隱忍許久的花滿樓,伸手將那系著紅繩的雪白赤足,抓在滾燙的手掌中,緊緊按著。
葉蟬衣詫異挑眉,眸子落到君子青筋鼓脹的手背上。
溫雅君子臉上倒還是一派光風霽月,從容淡定的模樣。
哦嚯。
斯文敗類?
葉蟬衣感覺自己的心,猛烈跳動起來。
行叭。
奉陪到底。
她斜眼乜他,冷聲道:“放開。”
“不可。”溫雅君子唇角掛著如常的笑容,半是無奈半是嘆息,道,“你在亂我心神。”
葉蟬衣將另一只腳也踩上去,輕輕點著那抓住她赤足的手背,朝他歪頭挑眉,露出個淺淡笑容來。
“是么?”她撐著桌子,將自己整個人窩到他懷里去,唇瓣就貼在他動脈一旁。
若有似無的呼吸,將脖頸糾纏。
“我看公子,似乎在亂我心神才是。”
她輕輕拉起他的手,放到眼前來,雙眼盯著他含笑的眸子,低頭……
花滿樓凝注著她那雙像是裝了鉤子一樣的眼,呼吸亂了一拍。
葉蟬衣趁機折腰往后溜去。
剛借力轉了半個圈,還沒站定,就聽君子淺淺嘆息一聲,從椅子起身,朝她靠近。
她順著力度,直接撲進君子懷里。
——好似這一遭,就專程為了投懷送抱一般。
不等抗議,腰上一緊,后背靠在了雕花架子床的圍欄上。
呼——
兩人衣袂帶起的風,直接將燭火吹滅。
室內一片昏暗,只剩窗外照進來的半點光。
花滿樓低頭垂眸,能看見葉蟬衣黑暗中依舊泛著粼粼波光的眼。
葉蟬衣也能看見花滿樓那雙靜謐的眼。
溫雅君子似乎無時無刻,都是這樣一副云淡風輕,坦然自若的模樣,似乎從不會急躁,不會亂神。
偶有急匆匆的模樣,也很快就收拾好。
因而,葉蟬衣光是聽到他說“你在亂我心神”一話,就能心跳加速起來。
她還真想看他亂心神的樣子。
“花公子這一雙眼,可真好看。”她伸手,用指腹掃過他細密的睫毛,感受睫羽在手中掃過的微癢。
“葉姑娘一雙眼,也不差。”溫雅君子清潤的聲音,低沉許多,“像月夜靜水。”
看著冰冰涼涼,毫無波動,只需伸手攪一攪,就能見粼粼的碎光。
他從前對葉蟬衣是無處不愛,現下覺得,可以多愛這雙眼一些。
“是么?”葉蟬衣語氣淡淡然,似無味的白開水。
鬧得花滿樓想丟點茶葉進去,看能不能泡出一壺香氣騰騰的安吉白茶。
此茶湯色清透,味道似竹與蘭花混雜。
無論冷水熱水悶泡,都不怕會生出苦澀味道來。
他最是喜愛。
“是。”溫雅君子喉嚨輕震,夜妖一般問她,“花某給姑娘泡一壺白茶如何?”
葉蟬衣:“聽聞人間白茶最寡淡,怎么不泡點濃郁的紅茶?”
“那是世人有所誤解。”花滿樓喉結滾動,“白茶味道清爽,甘香而醇爽,香清而鮮活,不容易生膩。反倒越喝越滋味,越是想要慢慢、細細品嘗。”
葉蟬衣伸手,繞到溫雅君子脖子后。
微涼的指腹貼上去。
花滿樓話語稍停,吞咽一口唾沫,才續上:“初春的白茶,味道最是鮮活,葉姑娘不想嘗嘗嗎?”
葉蟬衣手指繞到君子耳廓:“我怎么覺得是花公子想要喝茶……嗯?”
她尾音上挑,帶著幾分戲謔意思。
“是。”花滿樓坦然承認,“是我想要品茶。”
“那就動手好了,花公子……”
花公子自然從善如流,手伸向茶包的系帶,輕輕將繩子拉開。
他的手骨節分明,青筋明顯,是一雙很適合欣賞的手。
這樣的一雙手,能將花朵侍弄得很好,能提筆書寫,也能握劍上馬。
此刻,也能動作輕柔,慢慢泡茶。
茶包被一雙手輕輕展開來,露出里面鮮嫩的茶。
溫雅君子低頭嗅一口,香氣清遠,越是深嗅越是貪戀,想要多嗅幾下。
因著這等偏愛,就連水源,他都精心選了一番。
宋徽宗趙佶在《大觀茶論》中提及,“水以清、輕、甘、冽為美。輕甘乃水之自然,獨為難得”,后人在其基礎上添上“活”,認為“清、輕、甘、冽、活”俱全的水,才能稱得上是泡茶最好的水。
花滿樓取的清冽活泉水,就是這樣集“清、輕、甘、冽、活”于一身的好水。
水被傾斜著注入茶碗之中,將茶葉沖刷。
茶葉沉浮飄轉,緩緩將自己舒展,承受著水柱輕緩的注入。
新茶茶芽多,茶葉嫩,煮茶并不適合。
無論大火也好,小火也罷,都容易將新茶弄壞掉,未免不美。
最好是用溫水或者冷水蓋碗悶泡,只不過這樣泡,就十分考驗君子的泡茶技法了,水溫和時間掌控倘若不得當,茶湯口感會大打折扣。
茶葉若是在水中得不到充分的悶泡,不能舒展,嘗起來的味道,就像是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暴殄天物;若是浸泡時間過長,茶葉都要被水悶得爛軟了,又未免令人生膩。
花滿樓自然不想讓葉蟬衣嘗到生膩,破壞她對白茶的印象。
為此,溫雅君子將自己平生的泡茶技藝用上,溫水蓋泡,動作溫和得磨人。
葉蟬衣聞著那逐漸散發出來的清氣,都忍不住追問:“快一些好不好?”
“耐心些。”花滿樓其實也等不及了,可君子耐性好,能忍住茶湯香氣散發出來以后的誘惑。
葉蟬衣吐出一口氣,咽著唾沫,耐心靜候。
等到茶湯入口的剎那,那直接貫穿頭皮一樣的醇爽、甘甜、清香、鮮活,徹底將她刁鉆的味蕾征服。
她舒服喟嘆一聲,感覺渾身都舒服得要命,不見半絲疲倦。
整個人就像是漂浮在云層里,靜躺在隨波緩緩流淌的行舟上,身陷幾十層松軟絲綢之間。
輕嘗一口以后,又貪心想要第二口、第三口……
從此,愛上這口,難以自拔。
彼時。
天光從厚重云層突出,刺破薄霧,穿梭雕花木窗,落在桌案清透水面。
粼粼一波光——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打個招呼,周日可能要出行,到時候更不了,等我落地安頓好以后,周一再恢復】
①初唐,虞世南《蟬》
第175章 異世界之旅1
第一次踏破虛空,葉蟬衣沒料到還是在武俠世界。
只不過,是不一樣的武俠世界。
她敢說這個世界的人,她聽都沒聽過,什么燕南天、江楓、移花宮、惡人谷和十二星相。
自打從曠野落地,到入城找點東西過嘴癮,他們耳朵里就塞滿了這些名字,和這些人對應的事跡。
甚至都用不著小貓咪登場掃描。
“看來,這是個全新的江湖。”葉蟬衣嘆了一口氣。
一切,又要從零開始。
“聽起來還挺有意思的。”陸小鳳筷子伸向醬香豬肘,不太在意這個問題,“以前江湖上的人都被我們霍霍得差不多了,冤大頭不好找。”
現在換一個地方,他們狂人四俠客,豈不是又有發揮的余地了?
挺好。
已從小鳳凰變成老鳳凰的陸小鳳,一如年輕時候樂觀。
斯文吃完一碗飯的花滿樓,拿起茶杯,宣布一個慘痛的消息:“倘若這里是一個全新的江湖,那么,敢問陸大俠可有攜帶銀兩?”
陸小鳳啃著豬肘子,腦子一下子不太靈活:“你不是有很多銀票……”
對誒,花家在新江湖又沒有銀號,銀票有什么用?
他轉眼看向他們家衣衣姑娘。
滿懷期盼。
葉蟬衣也很是懊惱:“我從不帶銀子,只有一筒銀針。”
可銀針不能賣,身上隨身攜帶的值錢物件,也是和花花配對的信物,她并不想拿去換錢。
沒辦法。
陸小鳳只好將最后的希望,放到楚留香身上。
很遺憾,香帥本人也沒有隨身攜帶銀兩的習慣,他憑著印信,可以在票號取錢,沒必要整天揣著銀子跑來跑去。
他甚至連玉佩、玉簪都沒有戴上。
再說,自從四人組隊以來,哪次外出不是花兄先掏錢。
他們帶錢的習慣,早已經消磨掉了。
葉蟬衣夾著糖醋排骨的手一頓,眼神微妙。
那什么……
他們今天不至于要吃霸王餐吧?
事實證明。
至于。
店掌柜都驚呆了。
“你們四個……好模好樣的,衣著亮麗,連一頓飯錢也付不起?”圓滾滾的老板,看起來就好像一尊彌勒佛,可惜脾氣不太好,說話的時候唾沫四濺。
他們還得展開“風花雪月”折扇,挽救自己可憐的臉蛋。
唉。
失策。
葉蟬衣提議:“要不這樣,掌柜的你借我一兩銀子,等我兩刻,我就能回來還你錢,如何?”
或者,她用商品抵債,也不是不行。
就是……開盲盒這種事情,稍稍有點看運氣。
要是開到人家不需要,或者看起來沒那么珍貴的東西,可能有些難賣出去。
她覺得可以給她一點本錢,保證能賺回來。
圓滾滾的掌柜,一點兒也不信他們:“呸!卑鄙!還想訛錢!”
一兩銀子不是銀子嗎?
“我將他們仨抵押在這里。”葉蟬衣拍著胸口保證,“我總不能不要他們仨了吧?”
店掌柜看了一眼三個各有特色的美男子,又看看葉蟬衣那清冷如仙的模樣,來了句:
“難說,姑娘貌美,再找幾個夫君也是能行的。”
貌美姑娘:“……”
這個江湖的人,都這么狂放是嗎?
幾個夫君?
“那個……”葉蟬衣稍稍解釋一下,指著君子道,“這才是我夫君,剩下倆只是普通朋友。”
幾十年感情的倆普通朋友:“……”
很好,又這么玩是吧。
店掌柜堅持:“我不管,長得好看也不能當飯吃。你們要么給錢,要么就留下來給我刷盤子。”
堂堂江湖少俠,他就不信,對方可以不要臉到這種境地。
葉蟬衣果斷道:“我們刷盤子。”
生命漫長,多干點別的從未嘗試過的事情。
好像也不錯?
三人默默點頭表示認同。
錢,他們真的沒有。
要是對方發狂,就預備放人的店掌柜:“?”
現在江湖的少俠們,都這么好說話了嗎?
店掌柜倒是沒真讓他們刷盤子去,而是讓他們在這里呆上七天,給他當店小二,原來的店小二則挪到后廚幫忙。
有四個長相絕佳,身懷高強武藝的人當店小二,來福客棧生意瞬間火爆,一躍擠走同城常年霸占榜一的悅來客棧,遙遙領先。
不僅如此,有了葉蟬衣四人以后,客棧里面想要鬧事,砸桌子砸凳子的那些江湖人,桌子剛舉起來,就要被拿走。
“小孩子家家,玩什么板凳。”葉蟬衣以溫柔但是堅決的態度,奪過對方手中的凳子,重新放回去。
她盯著對方:“坐下。”
能夠踏破虛空的天人,猶如陸地神仙,那少俠壓根兒無法反抗,只能滿臉蒼白,淌著冷汗乖乖坐下。
“真是的,室內打架多不道德。”她嘀嘀咕咕,“弄壞了豈不是要扣我工錢。”
扣錢的事情能干?
肯定不能。
這不叫挑戰她的底線,這赤-裸-裸就是在挑戰她的極限!
就算她有更好的賺大錢手段,那也是另外一回事兒。想要富甲一方,就要同時具備一擲千金和珍惜每一個銅板的素質。
年輕人,真不懂事兒。
葉蟬衣將譴責的眼神給到那少俠。
被強大內息壓迫著的少俠,差點兒暈死過去。
打工的日子,過得特別充實。
當然,打工人沒有自由,更沒有多少錢。
還忙得要死。
她覺得,以后這種生活,可以少體驗。
“小二。”坐在角落的鏢師,朝她招手道,“勞煩來一壺竹葉青。”
葉蟬衣喊著“好咧”,轉身擰走一壇酒,朝角落走去。
今日的大堂里,有半數的人都是鏢師,不過這些鏢師眉頭緊皺,緊張之下,似乎埋藏著驚懼。
以她敏銳的嗅覺來說,絕對有事情發生。
“大哥,你說十二星相真的會來劫鏢嗎?”喊著要酒那人嘆了一口氣。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只是架不住狂人四俠客耳聰目明,客棧內外所有動靜,都能盡收五感之中。
被喊做大哥的人,一手扶著膝蓋,一手撐在桌面上,也深深嘆氣。
“十二星相從不放假消息,對方怕是真的盯上我們了。再者,這些日子,我們后面可跟了不少尾巴。”
道上的人都知道,十二星相只取珠寶玉器,不動金銀,不少沒膽子劫鏢的人,就做那撿漏的歹人,等鏢師都傷殘得動彈不了,就跑出去撈一杯羹。
都是些缺德鼠輩。
“豈有此理,十二星相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
“除了惡人谷和移花宮,還有燕南天燕大俠以外,十二星相什么時候將其他人放在眼里了?”
……
那邊嘀嘀咕咕,葉蟬衣聽了個完整清楚。
她朝被一群姑娘家圍困,只在窗邊露出一顆頭的陸小鳳使了個眼神。
——搞不搞事情?
陸小鳳欣然挑眉應允,將眼神落到另一個包廂,同樣被姑娘家點名要求上酒菜的楚留香身上。楚留香笑著點頭,表示應允,而后將姑娘遞到唇邊的酒一飲而盡,倒退出門,把門關上。
呼,逃過一劫。
下樓時,楚留香碰見雙手捧著茶具,要送去其他包廂的花滿樓,順嘴提了這事兒。
花滿樓自然應允,上到二樓朱紅欄桿處,還是下意識看向葉蟬衣,輕輕點頭,表示他也知道了這件事情。
四人交流閉環,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這件事情。
鏢車停下的時候,天色已黃昏,東西卸下來再吃完飯,天色已經完全昏暗。
四俠客坐在屋頂上,一手花生米,一手梅子煮的酒,悠悠然盯著這動靜。
葉蟬衣反思了一下下:“我們坐在屋頂上,會不會太明顯了?”
要是那什么十二星相走屋頂來偷東西,豈不是要正面撞上。
“聽說那十二星相十分猖狂。”花滿樓慢慢搖著折扇,給葉蟬衣扇風,“會不會不屑晚上偷襲,直接白日在道上就搶了去?”
他雖常常以善意度人,不喜惡意猜測,可也沒那么天真。
葉蟬衣嚼著花生米,看向楚留香:“你們這一行,這么囂張的嗎?”
盜帥偷寶貝之前,先發信箋警示當雅賊這種好習慣,居然在另一個時空還有別的版本。
果然太陽底下無鮮事。
楚香帥摸摸鼻子:“哪一行都有囂張張狂的人。”
與他無關。
當夜,他們將小酒和花生米都吃光喝光,還是沒能等到十二星相上門。
葉蟬衣默默給花滿樓豎起大拇指:“花花厲害。”
花花哭笑不得,將她手指頭按下去。
“那我們要去看熱鬧嗎?”葉蟬衣看向其他人。
距離和店掌柜的約定,還差三天。
他們跑去看熱鬧,是不是有點兒不太好?
想著不好的人,在鏢師收拾行裝時,跑去狂拍店掌柜房門,嚇得人以為悅來客棧踢館來了,幾乎要從床上摔下來。
一開門。
“掌柜的,我們要求請假兩天,到時候再回來開工!”
圓滾滾掌柜:“不……”
剩下的話,還沒開口,就在葉蟬衣慢慢從袖管抽出來的匕首中,果斷更改。
“……是不行,你們去吧。”他含淚答應。
葉蟬衣笑瞇瞇將匕首塞回去:“謝謝老板!老板你人真好,肯定會發財!”
掌柜:“……謝你吉言。”
愿意收刀,他就謝天謝地了,不敢奢求。
請了假,葉蟬衣他們安心尾隨鏢車后頭看熱鬧。
“那鏢師說得對,后頭的確有很多小尾巴跟著,瞧著有些麻煩的樣子。”
不過麻煩的是鏢師們,不是他們。
花滿樓搖頭嘆息:“都是些壯漢,干點什么不好,非要冒著危險來撿便宜。”
太不人道了。
“誒……”葉蟬衣湊到花滿樓旁邊去,“花花你看那七個穿黑衣服的,會不會就是十二星相?”
翠綠木葉之中,有幾個坐在樹枝上,大馬金刀,支腿扛刀,顯得格外囂張的黑衣蒙臉人。
不過,十二星相怎么只有七個,難道不是十二個么?
初來乍到的冰蟬仙子,表示疑惑。
陸小鳳撞撞楚留香的胳膊:“楚兄,你看那邊,有個武功還不錯的人。”
葉蟬衣聞言,也順著陸小鳳指去的方向看。
幽幽冷綠之中,一個骨骼健壯,雙肩開闊,不修邊幅,背著一把長劍的大漢,在枝葉間若隱若現。
她抱臂望著腳下綠林,笑了。
“看來,他們四路人馬,一定會遇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不更哈~后天再更,寫完武俠世界再寫一個無限游戲世界,就徹底結束了!新文《[綜武俠]江湖育兒堂》已開喲!可以多多關注!謝謝!】
第176章 異世界之旅2
天際尚且白著,鏢師們就已經將貨物裝車,牽著馬出了城門。
鏢車得出城門外,才能上馬騎乘,開始正式趕路。
路上,途徑村莊、孤墳、野廟、橋梁,都得喊一聲“合吾”才行。
合吾是押鏢時候的口號,代表的是和和氣氣走鏢,請江湖上的朋友行個方便,也是讓可能埋伏在路邊的山匪土賊放鏢的意思①。
其實也算是江湖走鏢的一種禮儀,招呼一聲,承蒙諸位朋友關照。
要是口號喊了,還遇上劫鏢,那就是對方故意要鬧事,打起來可就生死難料了。
他們進入城外密林之中,路過一座橋,鏢師就開始扯著嗓子喊起來:“懸梁子,麻撒著……合吾——”②
“合吾”二字,得喊得抑揚頓挫,尾音拖很長才行。
江湖上把這樣的號子叫“鳳凰三點頭”。
葉蟬衣他們四個踏破虛空前十年,都在潛心修煉,很久沒有接觸過江湖了。
這一聲號子,瞬間將他們拉回到江湖上來。
有那味兒了。
“沒想到就算換了一個世界,也能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她感嘆著,臉上生出懷念來。
也不知道在原本的世界,她閉關修煉的那十年,江湖都變成了什么樣子。
不過還有柳姐姐在,應該不會有什么大風浪攪起來。
小風浪年輕人自己消化就行。
總鏢頭打馬走在前面,注意著密林兩邊的情況,神色警惕。
他們鏢師喊出“合吾”以后,并沒有收到任何回應。
要是這樣的情況,要么代表此地并沒有人埋伏,要么代表埋伏的人,并不賣他們這個面子,鐵了心要劫鏢。
總鏢頭沈輕虹,不由得整個人提高警惕。
果不其然。
鏢車末尾剛出橋,密林就出現了七個黑衣勁裝,黑布蒙面的人。他們一手抱樹,一手拿著闊刀,將鏢隊包圍住。
他們一個鏢隊的鏢師,總共有總鏢頭一人,副鏢頭六人,鏢師六十二人。
鏢局出動這么多人,已經代表了這趟鏢的重要性。
沈輕虹碰到這樣的情況,警惕卻并不失鎮定。
“諸位朋友,在下沈輕虹,也并非第一趟押鏢的鏢師,鏢局成立已有七年,走過三百多趟鏢,無一失手,還請大家行個方便如何?”
江湖上押鏢的鏢師,其實并沒有多少武林高手,只有三分靠武力支撐起來,剩下的七分都是江湖朋友給的臉面。
短短七年的時間,能走三百多趟鏢。一方面代表了鏢局的規模大,鏢師多,可以同時走幾趟;另一方面則代表了人面廣,所以多年以來,從未失手。
沈輕虹的話雖然客氣,但是也將自己的底氣擺在眼前。
要是一般的江湖人,不想要惹事兒的話,最好還是不要沾惹這樣面子廣的鏢頭,以免日后行走江湖,被其他人找麻煩。
“你迎客爺爺,就不行這個方便又如何?”抱在樹上的一個黑衣人說話了。
迎客,十二星相的黑犬星外號。
他們果真來了。
沈輕虹心里沉了一下。
十二星相素來不愿意給其他人臉面,他們雖然和江湖上大多數朋友都有交情,但是能讓十二星象害怕的移花宮例外。
移花宮向來獨立,并不與其他江湖人結交。
看來這個面子,對方是鐵了心要打破。
沈輕虹只好將刀高高揚起,放聲吼一句:“輪子盤頭,各抄家伙,亮青子擋風,悉聽天命!”③
他說的是江湖走鏢一行的黑話,意思是,將鏢車并在一起,圍成圈,各自拿好自己的武器,亮起刀子來擋住貨物,對方是硬茬子,得拼命才能保住貨物了。
聽到沈輕虹吼叫的鏢師,馬上將貨物都趕到一起,鏢師們圍成圓圈,刀刃向外,嚴陣以待。
黑犬星卻不給他們這個機會,在他們動起來的時候,已經揮舞著闊刀,圍攻上去。
鏢師里面沒幾個高手,哪怕黑犬星七人之中,沒有一個一流高手,也能游刃有余應對起來。
葉蟬衣看著他們揮舞刀子的模樣,想起自己剛到武俠世界時,那菜鳥的樣子。
估計那時的她比腳下的諸位,沒好到哪里去。
她扭頭去看那個高手。
幽深冷綠之中,捕抓到動靜的那個高壯漢子,猶如一道冷箭,從原地彈起來,向著鏢師的方向去。
老鼠一樣,穿著灰撲撲衣裳,躲在密林里面的小江湖,只敢露出一雙眼睛,偷偷覷著。
黑犬星甲武功最好,直沖沈輕虹而去。
他的刀法還算凌厲迅速,沈輕虹和他剛好打個平手。
沈輕虹之下的六個副鏢頭,武功卻比沈輕虹差了一大截,一個黑犬星就能對他們兩三個,其他的鏢師就更加不用說了。
他們充其量,也只能說是會點兒拳腳功夫。
整隊人這樣的武力值,也莫怪黑犬星才七個人,就敢沖上來劫鏢。
鏗鏘聲接連不斷。
高壯漢子剛蹬著腳往前跑,黑犬星乙的一把闊刀,已經要落到副鏢頭的后腦勺上。
對方還一無所覺,雙手握著刀柄,抵抗著前面的黑犬星。
在他附近,已有七、八個鏢師面朝下倒在地上,撐著刀子爬起來。
葉蟬衣他們四個齊齊摘下樹葉,先救一救那些無辜鏢師。
“居然一招都擋不住?”她語氣里,頗有些無奈。
本來以為,這么多人至少能多擋幾招。
年輕人,多鍛煉一下也好。
她實在沒料到,自己要這么快就出手。
碧綠的葉子,裹上凌厲的內息,如利刃穿破層層落葉與空氣,打在四把闊刀上。
叮叮——
葉子和闊刀相撞,發出金石撞擊的聲音,將闊刀撞開,深深嵌入旁邊的樹干上。
黑犬星左手捂著自己發麻的右手,看著那嵌入樹干上的葉子,瞳孔震顫一瞬。
“哪位朋友?”
葉蟬衣又新摘了幾片葉子,不多不少,剛好七片。
對方要是暴起傷人,她手中的葉子,可就不會客氣了。
此時,高壯漢子已來到。
黑犬星便以為,這葉子是對方發出來。
“是你?”黑犬星往后退了兩步,“燕南天。”
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聞名江湖的俠客。
什么什么?
葉蟬衣好奇探頭。
來到這里以后,一直活在傳說之中的“天下第一神劍”、“天下第一大俠”,就是這個高壯漢子?
黑犬星甲回頭看了一眼,咬牙喊道:“風緊,扯呼。”④
燕南天不是他們可以打得過的人。
黑犬星眾人收到,一個拔身就想逃離。
燕南天能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他手中握著自己的長劍,劍并不出鞘。他只用腳踢著散亂橫在地上的刀,直接將黑犬星的衣服釘在樹上,令他們難以動彈。
鏢師們也算有眼色,瞧見黑犬星被刀釘住,他們趕緊爬起來,用兩把刀將人架住,以免對方逃跑。
不過轉瞬之間,黑犬星七人,就只剩下一個被葉蟬衣編號阿甲的還能自由活動。
對方撲通跪下來,開始求饒。
燕南天并沒有說話。
他看向沈輕虹,讓對方來定奪。
畢竟黑犬星要劫持的,是他們的鏢隊,他只是順手救個人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兒。
燕南天的頭剛轉過去看人,黑犬星甲就將手中抓著的塵土,往他眼睛上一揚,轉身就要逃走。
“豈有此理,江湖上的鼠輩,還真是哪里都有。”葉蟬衣撇撇嘴,將葉子甩出去。
奪奪——
葉片直接穿過黑犬星甲腋下兩邊,將他釘在兩棵緊挨著的樹上。
這下,黑犬星和沈輕虹他們才知道,一開始出手的人,竟然不是燕南天。
燕南天本人,瞧見這兩片渾厚內力挾裹的葉子,也雙眼一亮。
“好內力!”他往葉子發出的方向看去。
葉蟬衣拍拍左右兩邊的伙伴,長袖一拂,往下落去。
他們四人出門前,將店小二方便干活的窄袖換下,換回自己飄逸的長衣,姿態顯得特別翩然。
燕南天看著落在自己眼前的人,抱拳問道:“敢問哪位是發出葉子的高人。”
“等會兒。”落地以后,葉蟬衣做了個打住的姿勢。
他們先將暗中埋伏起來的六個鼠輩,先用路邊藤曼捆了一圈。
多出來的藤曼,她隨手交給旁邊扶著胳膊站起來的副鏢頭,讓他將人綁好。
后續有處置章法后,葉蟬衣才伸手指陸小鳳,陸小鳳則伸手指楚留香。
花滿樓和楚留香看著他們倆鬧。
燕南天的眼睛,落到陸小鳳手上用三根手指摩挲的葉子上,便將目光放在他臉上。
“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葉蟬衣將人賣得徹底:“他叫陸小鳳,四條眉毛的浪子俠客陸小鳳。”
燕南天看著對方上唇兩撇修剪整齊的小胡子,再看看對方那濃密的眉毛。
的確很像有四條眉毛。
“在下燕南天,”
“江湖人送外號‘冰蟬仙子’葉蟬衣,這位是我夫君花滿樓,這位是盜帥、香帥楚留香。我們四個……”葉蟬衣將他們那拗口又令人羞澀的外號,嫌棄說出來,“合稱狂人四俠客。”
過了幾十年,怎么還是感覺好難聽。
燕南天:“……”
盜帥?狂人四俠客?
好狂的名字。
雙方互相打過招呼,將黑犬星用路邊藤蔓捆了,準備牽去官府。
這等麻煩的事情,還是交給當地府衙自己搞定就好。
沈輕虹本想留下感謝他們,被葉蟬衣一番話忽……勸走。
葉蟬衣將藤曼交給陸小鳳和楚留香,慢悠悠往城里走。
一路上,他們向燕南天打探江湖上的消息。
燕南天以為他們是初出江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語氣里還頗有種操心提醒的味道。
四個老江湖也安靜聽著,聊著聊著,就頗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將那些鼠輩和黑犬星處理以后,燕南天提出:“我有一個義弟,為人豪爽大方,君子如玉,風采卓絕,你們若是見了他,肯定能成知己!剛巧,我與他相約見面,離這里并不算遠。諸位不如一道?”
葉蟬衣好奇:“燕大俠的義弟,便是那號稱‘天下第一美男’的江楓?”
要是江湖傳言沒錯的話。
燕南天神色中,帶有幾分驕傲:“不錯,正是他。”
葉蟬衣自然有興趣。
不過……
“燕大俠恐怕得等等我們,我們先去請個假。”
唔,就是‘請’假沒錯——
作者有話要說:
【 ①百度百科可查
②③④見于各種武俠電視劇、電影、小說,出處真忘記了,搜到的也是現在熱門電影上的臺詞,找不到出處,如果朋友們看見,可以留言告訴我(黑話這些約定俗成的東西,也有可能找不著出處)】
第177章 異世界之旅3
好心的來福客棧圓滾滾掌柜,再次給他們批了半個月的假期。
葉蟬衣滿足離開客棧,朝掌柜的招手:“老板放心,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掌柜:“……好。”
對方無論說什么,他都只能應一聲好。
他敢說不好嗎?!!
太陽從林間漏光,落在地面上。
葉蟬衣找燕南天報喜訊:“掌柜同意我們隨燕大俠一起出門了!”
燕南天:“……”
現在初出江湖的年輕人,已經艱難到找不著懸賞任務,非要去客棧酒樓端盤子了么?
他心道,得提點一下他那義弟,看看有沒有別的謀生手段,可以介紹給這四個還挺淳樸老實、腳踏實地的年輕人。
淳樸的四個年輕人,邁著輕快的步伐,和燕南天吹著牛,往目的地去。
牛吹得多了,他們也就清楚了這個江湖上發生的大部分事情。
葉蟬衣他們也就知道,其實十二星象并不只有十二個人,而是十二組人,一個星象為一組,每組人數并不等量。
而且這些人之間,武功差距比較大,心智手段也各不相同。
“這不就和霍休的青衣十八樓一樣?”葉蟬衣小聲在花滿樓耳邊嘀咕,“聽起來好像能折騰一段時間的樣子。”
十二個組……不對,還剩下十一個組誒。
希望對方能夠堅強一點,不要像霍休的青衣十八樓一樣,這么快就垮掉了。
啟程才幾日功夫,他們又在路上碰見了被劫鏢的沈輕虹一行人。
葉蟬衣:“?”
這是什么頂級冤大頭。
他們五人順便出手救冤大頭。
這一次,上門來劫鏢的人更少,只有兩個尖嘴猴腮,眼里閃著貪婪的光,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
兩個家伙還挺慫,燕南天神劍都沒出鞘,認出他的兩個人就開始將紅貨往懷里一塞,想要溜之大吉。
很久沒和人動過手的葉蟬衣,在地上撿了一把長刀,就追了上去。
未免太早將人打趴下,她特別貼心,沒用真氣,只用內息,并且只用了兩成,稍稍與對方持平。她還得小心維持住,不能超了對方。
不然容易一下把人秒了,對方直接跪下求饒。
她現在頗能體會當年柳姐姐的感覺了。
沒有幾個對手,真的很無聊。
花滿樓他們也不和她搶,只站在旁邊看著,并且得勸其他人不要和他們家衣衣(衣衣姑娘)搶。
——不然小心變成下一個倒霉蛋。
燕南天看著打得不上不下,還一臉嚴陣以待的葉蟬衣,隨時準備上去接應。
他委婉提醒:“我看葉夫人,似乎有些吃力。”
“正常的事情。”陸小鳳不太在意。
畢竟用彈珠打雞蛋,只要雞蛋倒下不要雞蛋碎,是一種雜技活,他們還不是很熟練。
吃力是應該的。
燕南天素來心軟,聞言看向花滿樓:“花兄也不擔心嗎?”
自己妻子,也能忍心她在危險之中來回穿梭?
“燕兄不必為內子擔憂,她下手有分寸,絕不會傷到自己,也不會重傷到別人。”
清雅君子溫和開口解釋道。
他的臉上,并無擔憂,只有一絲淡淡的笑意。
別人親親夫君都這么說了,燕南天這個外人也不能怎么著,只能按捺住靜觀其變。
兩刻的功夫。
這已經是葉蟬衣能堅持的極限了,她實在沒辦法再繼續不動聲色放水。
放水好累。
葉蟬衣雙手截住兩人的手腕,外推翻轉,兩把長刀在她耳朵兩側震顫,似乎隨時能拍到她臉上去。
燕南天看得緊張。
花滿樓他們倒是淡定,陸小鳳的神色之間,甚至有種無聊想睡的意思。
燕南天有點不懂這種友情。
葉蟬衣將他們的腕子往下一扭。
刀鋒擦著肩膀下行。
咔吧——咔吧——
兩聲骨頭脆響。
叮叮——
武器直直插入地面,嗡鳴不息。
她拖著被卸下骨節的兩條手,側身往二人背后游去,反扭他們的胳膊,抬腳左右踹兩下膝蓋窩,令人跪倒在地。
動作那叫一個干勁利落,比方才束手束腳,艱難應對的模樣,不知好上多少。
“報上名來。”
兩人被扭得一直嗷嗷鬼叫。
“小的獻果神君。”
“小的金猿星。”
什么亂七八糟的名號,怎么還有點兒耳熟。
花滿樓知道自家夫人那不把人放腦子里的記性,及時提醒:“十二星相的猴。”
“是你們啊……”葉蟬衣恍然大悟,有些樂了,“你們十二星相還真是有意思,專門逮著人家這批貨呢?你們這是要一個個輪流上?”
穿著一身足以閃瞎人眼金衣的金猿星,臉色扭成麻花。
“不敢不敢,這件事情,只是我們幾個自己打的主意而已,并沒有聯合其他星象。”
他們星象之間的武功實力差距有些大,像“鼠”魏無牙和“龍”龐文,就不屑和他們一起混,覺得他們只是在小打小鬧,自己成立了“無牙門”和“閻王殿”,專門做些大買賣。
就算同為十二星相,他們也不敢隨便蹭上去,非要拉扯什么好關系。
兩只猴子的骨氣并不多,全部抽出來,也湊不出個三斤二兩來。
葉蟬衣一威脅,他們就什么都往外說。
甚至,他們還吐露了一個秘密。
“聽說雞星象和豬星象,想要謀害燕大俠的義弟,就連狗星象的虎軀狗頭巨型狼犬,都被借走拿去用。”
“要不是這樣,狗星象也不至于連個逃跑的時間,都湊不出來。”
葉蟬衣不耐煩晃動他們的胳膊,惹來哀吼連連。
“呵,什么巨型狼犬這么厲害?你們以為那幾個狗輩多一條惡犬,就能從我……們燕大俠手下逃走?”
“啊——不是不是,我說錯了,說錯了。就算有狼犬在,他們肯定也逃不出仙子和各位大俠的手掌心。”
“女俠饒命啊!”
葉女俠冷哼一聲,松開手,把人往前面一丟,讓沈輕虹把人綁起來。
倒霉蛋沈輕虹讓副鏢頭去綁,自己則是帶上一箱黃金,請燕南天和葉蟬衣他們幾個留下,幫他對付還有可能到來的十二星相。
燕南天果斷拒絕:“我還要趕路,去找我那賢弟,恕我不能接受。”
他并不是個有錢的俠客,可面對和兄弟一年一度的約定,他選擇兄弟。
葉蟬衣也拒絕,不過她的理由很離譜。
“我們只向老板請了半個月的假期,這跟著燕大俠一來一回,就要耗去十天功夫,只剩下五天能見到聞名江湖的‘天下第一美男子’。要是少掉一天,豈不虧了?”
被拒絕的沈輕虹,神色十分失落。
葉蟬衣安慰他:“你放心,一個人不能這么倒霉,路上還能再碰見第三趟劫鏢的人。這樣,我這里有一件寶貝……”
又來了,又來了。
十年不曾聽見的話,再度重出江湖。
四俠客的三人,都無奈輕搖頭,看葉蟬衣推銷系統加持商品,把東西講得天花亂墜,不買就要遺憾終身一般。
“……只需要輕輕一拉,這張漁網就能將對方扣在地上,三天三夜解不開。”葉蟬衣說得激動,“如此寶貝,只要白銀一百兩,你說便宜不便宜?是不是有一種撿到錢的感覺?”
“買!必須買!”
“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但不買就要真的抱憾終身了!!”
……
沈輕虹三十多年的閱歷,終究還是敵不過葉蟬衣一張嘴。
他滿懷激動買下漁網,并且感激涕零,只差跪下來叩頭謝恩。
燕南天不懂,但是他大為震驚:“那不就是……一個有機關匣子的網嗎?”
對方有這個本事,還去客棧打工作甚?
她應該早就發財當首富才對!
懷揣一百兩小巨款的葉蟬衣,心情舒爽不少。
果然。
世間唯錢與花花,能讓她開心至此。
“燕大俠,我們繼續出發吧!”
又施展輕功趕路兩日。
燕南天驚訝發現,四位年輕人,似乎一直都能跟上他的速度。
無論他是加快速度,還是減慢速度,對方都能將彼此之間的距離,控制得十分精準。
莫非,他們四個都專注在輕功的修習上,才耽擱了拳腳功夫?
當日停下來尋吃的,燕南天委婉勸他們多上心手上功夫。
葉蟬衣四人:“?”
不明所以就應“好”。
他們一行五人在一處幽靜的山林小屋前,見到了傳說中的江湖第一美男子江楓。
林間小徑幽深,微風徐徐,他們在枝葉微微的顫動中,往里走去。
不多久,就聽到一陣悠遠簫聲。
簫聲本幽怨,嗚嗚咽咽,若有反抗,也大抵是鋪天蓋地的尖銳呼嘯,凌厲有若利刃在前。極少有人能夠吹奏出這種靜遠、溫和的感覺。
當時是,滿山翠竹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音,像是在附和這一陣陣簫聲,又像是特意為了簫聲而起舞。
清風過處,飄落竹葉里,一道與竹同樣修長、挺拔、俊秀的身姿,出現在眼前。
一曲畢,對方回眸。
透過重重修竹,對方一雙星眸閃過激動、驚喜,他朝著他們奔來。
那一瞬間,就算是香帥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確當得起天下第一美男的名號。
“大哥!”江楓奔到燕南天面前,停住腳步,將人打量半晌,才激動撲上去來了個結實的擁抱。
“楓弟!”燕南天在他后背拍了兩下。
兩人激動得閃著眼淚花。
江楓回神,松開手,看向葉蟬衣四人:“這幾位是……”
燕南天簡單介紹:“路上碰見的幾位小友,我們先進屋再慢慢說。”
“是我失禮了。”江楓伸手往小屋方向,請他們進去。
燕南天邊走邊說他們意外結識的過程。
小屋內里布置很雅致。
葉蟬衣覺得,是他們家花花會很喜歡的地方。
扭頭看去,果然見花滿樓打量著屋內晾曬桁架上的字畫,與旁邊櫸木書柜,露出欣賞的表情來。
溫雅君子書法造詣也不差,幾句話就將話題拉出來,引得江楓生出一種“恰逢知己”的興致。楚留香素來是個會鑒賞的人,他的品味很高,惹得江楓更是滔滔不絕。
盡管隔著不同的世界,名人都不一樣了,但是世人所好,卻并無不同。
葉蟬衣、陸小鳳、和燕南天話并不擅長這種高雅藝術的品鑒,按理來說,只能在一旁插不上話,安靜聽著就行。
江楓倒像是有一種特殊的能力,時不時就能從中找到他們能夠參與的話,說上那么幾句,并不會被冷落。
關鍵是,葉蟬衣觀察了一陣,對方并不是那種刻意的八面玲瓏,更像是一種本能的照顧。
江湖傳言,說他格外溫厚仁愛,大抵沒錯。
暢快聊了好一陣,茶都換了三輪。
葉蟬衣提及金猿星講的事情。
“十二星相可是與江大俠有仇?”
江楓搖頭。
他也不清楚,對方怎么突然會盯上自己。
燕南天大馬金刀,支起膝蓋,朗聲爽笑:“江湖鼠輩,何懼之有,他敢來一個,我賢弟也能殺一雙!”
十二星相之流,除去魏無牙和龐文,其他人并不是江楓的對手。
葉蟬衣搖頭:“要是他們剩下的人聯合,或者用陰謀詭計呢?江大俠確保都能躲過?”
一流的計謀,加上三流的武力值,也能發揮出一流高手的作用。
反過來,一流的高手,心性過于純厚,不識陰謀詭計,也只能發揮出三流的武力值。
況且,十二星相要不是剛好遇見他們這種碾壓型的對手,也不至于這么快就繳械投降。
沈輕虹在江湖上有“飛花滿天、落地無聲”的名頭,可見其武功不凡。而且他能擔著黃河兩岸威遠、鎮遠、寧遠三大鏢局的總鏢頭,過半江湖人都愿意賣他面子,他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
這樣的高手,碰上黑犬星甲,也就打個平手而已。
可見十二星相也不全是無能之輩。
燕南天沉默了。
宵小之輩,最是難防。
他有些急躁:“大不了,最近我不走了,守著楓弟。”
“那不行。”葉蟬衣搖頭,“你們每年見面一次的事情,十二星相肯定提前做好了調查,要是你不走,他們就會改期,等你不在,再來找江大俠。”
“那要如何是好?”
這走不行,不走也不行!
“大哥不用著急。”江楓倒是想得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不能為了沒發生的事情,先將自己擾亂。”
花滿樓溫聲安慰:“兩位放心,內子對付宵小之輩,有不少經驗,她定能想出法子。”
燕南天轉頭看向葉蟬衣,滿臉期待。
“葉夫人……”
“安啦安啦。”葉蟬衣朝他們招手,示意他們靠近一些商議,“我有一條妙計,首先……”
第178章 異世界之旅4
約定的時間一過,燕南天和四俠客就離開了竹林小屋。
他們一同趕路,回到客棧。
豬星象靜候在五人離開的必經之路,從密林尾隨回到來福客棧,看著他們重新換上窄袖短衣,輾轉在顧客之間端盤子。
燕南天也與四人作別,離開當地,施展輕功往截然相反的地方而去。
具體去的哪里,他也不清楚,更加跟不上。
不過,豬星象只需要確定,五人的確都離開了,并且與江楓將去的地方,不在同一個位置便好。
保險起見,他還在小鎮多呆了兩天,不時上門叫點飯菜,試探四人到底有沒有掉包。
可以說是相當謹慎了。
不過他的謹慎也沒什么用,葉蟬衣等暗中觀察的小貓咪告訴他,豬星象已經離開時,就找圓滾滾掌柜再請兩個月的假期,尾隨上去。
圓滾滾掌柜能怎么辦?
他也只能批了這兩個月的假。
葉蟬衣他們遠遠墜在豬星象背后,悠然自在啃瓜子,吃果子,嚼盲盒開出來的零食,嫌棄一番豬星象烤得賊爛的燒烤。
豬星象渾然不覺。
趕路近十日,豬星象找到了雞星象匯合。
雞星象之一表示說,自己已經混進了安慶府江家,在后廚做工,可以接觸到江楓的飲食,做點手腳不成問題;還有一人混進了馬房,可以了解到江家人出行的時間,給馬匹做點手腳;剩下一人混進花匠里面,可以在江楓院子弄點慢性毒藥。
葉蟬衣聽得咋舌。
一個人想要做壞事的時候,當真是可以無所不用其極,竭盡心思搞事情。
她坐在高高的樹上,搖著頭,嗑著米白的南瓜子。
“咔咔”聲不斷。
當晚,葉蟬衣他們四個就潛進江楓臥室,坐在正對門口的圓桌上,打著撲克牌,玩炸金花。
四個智商相當的人玩起來,算牌、打心理戰,玩得異常刺激。
這種刺激,屬于暗潮涌動的刺激,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江楓在偏廳吃完飯回到院子,開門時,還以為這幾個人在比拼高深的內力。
他將門開一小條縫,擠進房間,極快把門關上。
“幾位過來,怎么不先招呼一聲。”江楓去拿自己被放到一邊的茶壺、茶杯,給他們倒茶。
葉蟬衣剛出完牌,有空回答他的話。
“我們不是不能見光嘛,只好偷偷溜進來,避人耳目。對了,不用倒茶,你自己喝就好,不然來收拾的人,肯定知道有客到訪。”
江楓拿著剛倒出來的茶,搖頭輕笑:“倒是我疏忽了。”
“怪你作甚,你有待客之道罷了。”
葉蟬衣說完,花滿樓剛出牌。
她閉了嘴,開始琢磨牌,讓他們仨交換一下情報。
情報交換完畢,牌局也結束了。
葉蟬衣險勝。
花滿樓將牌收起來,葉蟬衣提起腳下的包袱,招呼江楓過來坐。
“來來來,我們帶了點兒特產,來嘗嘗。”
什么辣條、果皮丹、干脆面、巧克力、泡椒風爪、快樂水……
“別客氣。”葉蟬衣給他塞了一包開封的辣條。
江楓頗有些手足無措。
這食物……聞起來有些辣,還有些無從下手。
葉蟬衣做了個示范,示意他將辣條弄起來咬著吃。
江楓盛情難卻,吃了一根,被辣得連續喝了六杯茶。
葉蟬衣見他一臉汗,不好繼續勉強,給他一包干脆面慢慢咬。
江楓覺得,這些特產大概是他的克星,不是辣,就是咬得細碎、磕巴響。
如玉君子臉都吃紅了。
葉蟬衣仿佛看到當初被她拉上,勉強跟著啃零食的花滿樓。
“你們真是斯文。”她搖頭嘆息,“瞧瞧我和陸小鳳,多輕松自在。”
陸小鳳:“……”
聽起來不像在夸他。
玩笑歸玩笑,說到正事兒的時候,葉蟬衣還是認真的。
“事情都按照計劃順利進行中。”她叼著蘆葦吸管,喝著木瓶子里面的快樂水,思索道,“不過有一個問題。”
江楓不解,看向她。
“江大俠就沒想過嗎?”葉蟬衣提醒道,“雞星象怎么就那么巧,偏偏混到了三個這么重要的崗位,又能不在你眼前晃蕩,引起你懷疑。”
江楓只是善良,也不傻:“葉夫人的意思是……我府中有雞星象他們的同伙?”
“不錯。”葉蟬衣松開嘴巴,用食指敲著桌面,“而且,他還必須是一個能做主,或者說在做主的人面前,說得上話的人。”
江楓爹娘已逝,并無叔伯兄弟,江家由江楓自己當家作主,家中人口簡單,仆人多是因他經常請客上門小住,需要人手伺候。
在江家,能決定、影響此事的人并不多,除了他以外,就只有管家江叔一家子,以及他的書童江琴。
這些人都是他朝夕相對,十分信任的人。
無論幾人里面,到底誰人出賣他,江楓心里都有些不好受。
葉蟬衣瞧他那表情,就明白了。
“看來,江大俠心里已經有懷疑的人選了?”
江楓緩緩吐出一口氣:“不錯,只是我想不明白,具體會是誰,他又是為什么要背叛我。”
“世間很多東西都能蒙蔽一個人的良心,諸如嫉妒、情仇、過往私怨、面子等等。”
一個人要是過度在意什么,那樣東西就能夠將他毀掉。所以過度注重愛情的人,容易被情愛傷害;過度在重金錢的人,容易因為貪婪,墜入法網;過度看重面子的人,容易為一時的羞辱,當場沖動復仇,結果賠上性命。
不過世間人大都為生計而忙碌,過度注重以至于偏執的人,還是少數。
常常被好朋友出賣的陸小鳳,很有經驗地分享自己被朋友傷害以后,自我安慰的寶貴心得。
江楓沒想到,看著闊達開朗的陸小鳳,竟然還有這么多傷心事。
對比之下,他瞬間覺得自己還算幸運了。
起碼,他長這么大,也就遇上這一遭而已。
“我教你一個方法確定到底是誰背叛你。”葉蟬衣用手背擋住自己嘴唇,小聲對江楓說起自己的辦法。
江楓聽完:“會不會不太好……”
“放心,不會。”葉蟬衣不太在意,“我們并不介懷。”
自己給自己造謠什么的,其實他們也算熟練?
江楓想了想,決定試一試。
他點起熏香祛味后,離開房間,上書房去。
葉蟬衣熟練掏出一罐噴霧,呲呲幾下,消去辣條和泡椒的味道。
“走,我們上屋頂聽聽熱鬧去。”
江琴就在書房,幫江楓處理賬本的事情。
書房的燈火有些暗沉,但是他卻陶醉其中,似乎十分享受這樣的時刻。
江楓推門,見他刻苦如斯,都有些愧疚自己的懷疑。
聽到開門聲,江琴抬眸看去:“少爺,你來了。賬本我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你過一下目,瞧瞧有沒有錯漏。”
江楓如同往常一樣應道:“不用了,你辦事,我放心。”
江琴抿唇,小幅度笑了笑:“多謝少爺信任。”
他長得眉清目秀,有幾分俊美,氣度也不凡。
出門在外,很多人會以為他們是兄弟,絕不會以為他們是少爺和書童的關系。江楓也很少解釋,還高興陪同自己長大,親如兄弟的人被這樣評價。
葉蟬衣掀開瓦片,看他們這相處方式,就覺得有些糟糕。
完犢子。
對一個出身低他一等的,暗藏野心的人這么說話、辦事,簡直就是在明晃晃告訴別人。你瞧,要是你有我這樣的出身,其實你能活得比我好,做得比我棒,江湖地位與我不相上下。
可你就是沒有,所以只能我是少爺,你是書童。哪怕你比我厲害也沒有用,反正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恩賜,江湖人要是知道了真相,只會夸我仁善,夸你命好。
甭管上述心理活動是不是現實,反正心氣高傲又想不開的人,很容易就鉆牛角尖,生出一種取而代之的想法來。
葉蟬衣往嘴里丟一粒魚皮花生米,搖頭嘆息。
按照經驗來說,老管家一家子都在江楓手下討生活,又是公眾認知的“江府管家”,就算殺了江楓,頂多也就是謀財,不能扭轉身份地位。
江楓素來大方,對江管家并不吝嗇,幾乎當成爹來對待,養老金那叫一個多。
對方要不是腦子發懵,糊涂了,就應該趁著江楓還有幾歲大的時候,就一舉捏個叔伯的假身份,直接搶奪他家產。
臨老一只腳入棺材了,自己兒子出息也不大,全靠蔭蔽的情況下,他要是做出這種事情……那簡直就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
不過。
凡事講究證據,猜測只能算是猜測。
瓦片之下,江楓背對江琴,走向書架,狀似無意道:“對了,有件事情,需要你幫我辦一辦。”
江琴垂眸看著賬本:“少爺盡管吩咐便是。”
“我義兄為我引薦了四個年輕人,他們的喜好……有些特別,不愛做大俠,又不愿意受人恩惠,只說想要做點端盤子,不需要動腦的事情。你尋個空閑時間,就說我們府上缺這樣的人,先把人請回來。”
聞言,江琴的筆頓了頓。
葉蟬衣的位置,看不見對方的神色變化,只能聽到對方如常的聲音:“是。不過近幾日,江家的店鋪有些繁忙,我過幾日再啟程去請。”
江楓將一本游記拿在手上:“好,你安排就行。我先去找江叔,看看他老人家身體可好,等會兒直接回房看書,你忙完就歇著,不用太勞累。”
“多謝少爺關心,我不累。”江琴端坐在椅子上,看江楓離開。
許久,他才意味不明輕笑一聲,繼續執筆算賬。
葉蟬衣輕輕把瓦片蓋上,使了個眼色,往江管家住的地方去。
同樣的話,江楓又說了一遍。
一臉病色的江管家掀開被子就要起來:“我讓人去安排,把人接回來。”
“不著急。我只是提一嘴。”江楓把江管家按住,“江叔你好好休息就是了,阿堂和阿林不也能去?”
江管家的兩個兒子連忙點頭:“我們去就好,爹您躺著。”
江楓又留在那里,陪老管家念叨一陣,才出門。
臨走之前,他對阿堂阿林叮囑:“江叔身邊離不開人,還是你們照顧他,我才比較放心。接人的事情,我就讓阿琴去辦好了。”
“好,少爺決定就行。”
“不過這件事情,你們不要對阿琴說我跟你們提過,他心思比較細膩,我怕他以為我先找你們辦事,再跟他說,不夠信任他。”
“我們明白,阿琴半道入府,不比我們家生子心里安穩。”
“少爺放心,我們一定保守秘密。”
江楓又叮囑他們,千萬不要覺得藥材貴,不好意思買,一定要給江叔用上最好的藥材,身體更重要云云。
葉蟬衣嘖嘖感嘆。
“我明白江楓為什么還能有個天下第一好人的名稱了。”
明明遭受背叛,心里難受得要命,還不忘先關心別人的健康,細細叮囑,沒有半點不耐煩。
菩薩都沒他這份好心。
四俠客展開身形,重新回到江楓的院子,五人匯合。
沒多久,窗被敲響。
打開一看,燕南天也來了。
六人坐在桌邊,商議下一步的計劃。
這種事情,葉蟬衣做得過度駕輕就熟,令頭一回聽的燕南天和江楓側目。
他們不約覺得,葉夫人的生活,應當過得相當不易。
真是可憐人。
可憐人講好計劃,一錘定板,找了個地方窩著,等雞星象和豬星象動手。
江楓假裝中毒,表現出內力運行有些阻滯的模樣,并且尋了個機會,說要帶幾個人出行,前往某某地方,要去看看自然風光,為新畫作尋找靈感。
出發當日,馬車行至荒無人煙的半途,車輪出了些問題。
緊隨著,雞星象和豬星象四人,就從密林里出現,朝江楓攻去。
四打一的情況下,江楓內力運行不濟,很快落于下風,被迫以逃命為主。
雞星象和豬星象將他追逐,逼到山林的角落里。
背后,只有一片斷崖。
“江少爺,你就別跑了。”豬星象得意笑著。
“是呀,別跑了,跑也跑不掉。”
“沒錯。”豬星象應著,忽然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兒。
他扭頭去看,猛然發現背后出現的人,并不是雞星象三人,而是葉蟬衣五人。
雞星象三人已經躺到了地上,昏迷不醒。
對方竟然一招制敵,毫無動靜!
葉蟬衣將魚皮花生丟進嘴巴里,問道:“自己束手就擒,還是我們將你一棍子打暈,你選一個?”
他們還是很人道的。
豬星象都不選,他選擇垂死掙扎,試圖逃跑。
燕南天抓小雞一樣,將他直接擰著領子揪回來,綁了推進山林一個隱蔽的山洞里。
雞星象三人也被捆著,綁在石柱上。
葉蟬衣對其他人擺擺手:“出去外面等著,我今天曬太陽曬久了,心情不好,不想套話了,只想簡單粗暴一點兒。”
花滿樓三人將燕南天和江楓勸走。
他們就在山洞口等著,聽里面不斷傳來嗷嗷的慘叫。
燕南天和江楓都有些難耐。
他們其實并不認同酷刑逼供,只是對方一心為他們著想,他們也說不出什么重話來。
花滿樓看出兩人擔憂,主動道:“燕兄、江兄放心,衣衣不會用傷害別人身體的手段逼供,你若是不放心,等會兒可以看看。”
他們家衣衣還是更喜歡攻心為上,不殺人只誅心。
燕南天只覺得花滿樓在安慰他們倆。
沒多久,葉蟬衣神清氣爽走出來:“招了,的確是和江琴合謀沒錯。他們約定好,把江楓殺掉以后,由江琴將名下財產轉移走,重新換一個身份來活。”
陸小鳳不懂:“那雞星象他們有什么好處?”
“江家的紅貨,都給他們擄走,江琴只帶走那些轉移到他名下的鋪子和一些銀票金子。”葉蟬衣嘖嘖道,“他們還約好,要拿江楓的尸體,才能完成交易。”
所以……
江楓被葉蟬衣化成一具尸體,由陸小鳳假扮豬星象,拉著尸體去幾人約好的地方,確認交易成功。
陸小鳳出現在黝黑的山洞前,把江楓往地上一放,等不到人出現,卻等來了一支封喉的毒鏢。
不過對方這么不按照道義出牌,也不是不行。
花滿樓聽聲辯位,拿過葉蟬衣手中的魚皮花生,當作暗器發出去,直接將人從山洞高處的樹上打下來。
燕南天背著神劍,展身飛過去,摘下渾身裹著黑布的人臉上布巾。
果然是江琴。
江楓從地上爬起來。
盡管親眼見證這場背叛,他還是有種恍如做夢的感覺。
江琴知道大勢已去,還想最后拼搏一把,朝燕南天和江楓甩出暗器。
葉蟬衣丟出一張桌布,將暗器席卷。
“早知道你們這種宵小,就愛搞些見不得光的手段,還好我早有準備。”她將手中的桌布往旁邊一扔,伸手點住江琴穴道,順手把他筋脈廢掉。
江楓瞧著自己腳邊的布,心情復雜中,帶了點哭笑不得。
這塊桌布,好像是他房中圓桌上鋪的那塊桌布。
葉蟬衣禮貌問了江楓一句,想要怎么處理江琴的未來。
江楓不想殺人,但是也不想輕饒江琴,葉蟬衣便根據小貓咪掃描的結果,把江琴干過的一些虧心事,說給江楓聽。
“要不就把他交給剩下那些人處理,你眼不見為凈?”她看得出來,要江楓親自下手處置,基本不可能。
這是個心軟的人,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下不了狠手。
江楓點頭,隨葉蟬衣處置。
“那行。我們請的假期也不多了,得趕緊回去。”葉蟬衣用藤曼把人捆了帶走,“剛好我們路過那些人家,要是江琴能禁得住算賬,我們就送官府處置。”
燕南天驚訝:“四位還要回那個客棧去?”
“干嘛不回?”葉蟬衣義正言辭,“做人要講信用!”
她還有工錢沒拿呢!
燕南天羞愧:“是我狹隘了。”
熟知葉蟬衣的四俠客之三:“……”
燕兄怕是有所誤會。
葉蟬衣四人和兩人作別,還得了四匹上好的馬,牽著只能走路的江琴,一路走,一路免費派發宣揚此事的江湖八卦報,賺點碎銀。
江琴也是個生命力頑強的人,被二十幾戶人家算完帳,傷重得不行,竟然還有一口氣在。
葉蟬衣見他實在走不動,給他找了塊木板,一路上顛簸著,拖著送到小鎮的縣衙去,交給官府處理。
此地府衙和葉蟬衣不熟,缺點眼力見兒。
葉蟬衣主動伸手,光明正大提醒:“賞金。”
事情辦好,他們回到來福客棧。
“老板!”葉蟬衣喊出了踢館的架勢,“我回來了!”
正在打瞌睡的圓滾滾掌柜,差點兒從凳子上滾下來,地面旋轉三百六十度。
“你們終于回來了!”
拍了一個多月蒼蠅的掌柜,見著他們如同看見爹媽一樣,痛哭流涕。
只不過……
打工是不想再打工的了。
葉蟬衣將客棧買下來,讓圓滾滾掌柜給他們打工。
買下以后,圓滾滾掌柜還得先將填完賬賠償以后剩余的工錢,一共三十六個銅板,發還四人。
慘變打工人的現任代理掌柜:“……”
葉蟬衣拍著他的肩膀,鼓勵道:“好好干。”
屬于他們這個世界的愉快生活,勉強算是剛剛開頭——
作者有話要說:
【驚訝發現,營養液居然漲了,快到三千,因為距離完結還差一個無限恐怖世界,所以,如果到時候營養液滿了,我就直接一萬二多寫一個世界,大家有沒有別的想看的世界,沒有的話,我們去西幻見識一下?(ps:臨近中秋,一直輾轉在各個地方見老朋友,有些……忙,所以這個一萬二可能要挪到30號或者國慶補~)】
第179章 異世界之旅5
第二次踏破虛空。
葉蟬衣感覺四周的環境,稍微有些不一樣。
她此刻躺在一處野草肆意生長的茫茫荒野之中,旁邊看不見別的人。
站起來環顧四周,可以看到四下濃煙彌漫,只有不遠處有一個紅色燈籠,散發著微茫的光。
紅光穩定,并不閃爍,投影出一片血色。
花花他們呢?
葉蟬衣將真元外放鋪展,尋找其他三人的線索。
他們都在附近的草叢里面,剛剛醒來,正準備搜尋對方。
四人匯集起來,再朝著燈籠的方向走去。
那邊已經有三個人在靜靜等候。
葉蟬衣目力變得極好,能看見燈下的三人都是現代的裝束,工裝褲、短袖上衣、背包,以及……鎮定的表情。
“等會兒你們先別說話,我探一下情況再說。”
她感覺這個世界好像有點不同。
花滿樓他們三人也看見了不遠處三人的怪異裝束,紛紛點頭。
葉蟬衣先走兩步,站在前面,慢慢走向紅燈籠鋪就的一地血色里。
她可以發出粗重的走路聲。
三人聽到動靜,轉頭向他們看來,看清楚四人的時候,他們的眉峰高高隆起,似乎很是嫌棄。
黑色工裝褲的平頭男人,率先開口:“新人?”
還好,雖然有口音,起碼對方開口說的話能聽懂。
葉蟬衣斟酌著這兩個字代表的含義,故作不解。
“這里是哪里,你們又是什么人?”
綠色工裝褲的短發女生,身材高挑,起碼有一米七八,看著比旁邊的男人還要高。
她嚼著嘴里的口香糖,神色有幾分不虞:“有些話,我只跟你們新人說一次,愛聽不聽。你們現在掉落了無限驚悚游戲里,只有通關才能回家。驚悚游戲里有規則,注意聽,不要遺漏任何一個字。通關的秘訣,全部都在廣播里。”
說完,她就扭轉頭,似乎極其不想和他們有任何接觸。
女生旁邊另外一個長相清秀,留著齊肩中發,帶著一副銀絲眼鏡,灰色工裝褲和工裝上衣的男人說話了。
他的聲音低沉有磁性:“你們別見怪,阿青就是這樣的脾氣,其實她人很好。我姓白,你們叫我小白就好,黑衣服這位是玄哥。我們一起經歷過很多副本,算是很不錯的朋友。”
葉蟬衣也是看過無限流小說的人,大致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說了聲“幸會”,禮尚往來,介紹她這邊的成員,說的是全名。
“我看你們這裝扮,是演員?”
“不是。”葉蟬衣不想過多透露,只道,“我們是影視城店鋪的工作人員,扮演江湖俠客,給客人沉浸式體驗。”
剛嘮磕完兩句話,又有五個人往這邊走來。
行頭的是一個肌肉虬結的大漢,后面跟著兩個走路坦然鎮定的男女同伴,以及兩個縮在一起,互相拽著對方胳膊,背著書包的女生。
例行又是一輪介紹。
肌肉虬結的大漢和男女同伴是一隊的人,大漢被稱呼陽哥,男人扎著低馬尾,以前是個畫家,他的名字很拗口,葉蟬衣決定叫他低馬尾。女人穿著平底運動鞋,緊身短褲,短上衣和真皮外套,整個人都很辣,脾氣也很火爆,她叫Boby。
武俠世界來的三位俠客,都不好意思看過去,微微背轉身去。
“波比是什么名字?”嘴碎陸小鳳嘀咕道。
兩個背書包的女生也是新人,第一次進游戲,今年剛剛十九歲,是才開學的大學新生。她們長得很像,是一對雙胞胎,只是姐姐冰冰左眉有顆痣,妹妹凌凌右眉有顆痣。
她們模樣清秀可愛,穿著牛仔背帶褲,性子看著也是軟軟糯糯的感覺。
【叮咚!十二人到齊!歡迎來到驚悚游戲——被詛咒的村莊。這是一個被疫鬼眷顧的村莊,村民紛紛病倒,十不存一。你們組團旅游,遇上旅游車拋錨,附近荒無人煙,深山野獸又及其多,只能被迫滯留此地。然而,村中怪事頻仍,你們意識到繼續這樣下去不行,決定主動出手。】
【任務一:找出村莊怪事頻仍的原因;
任務二:找到躲藏深處的疫鬼,將它消滅;
任務三:該副本有支線任務,觸發將會額外獲得積分。】
【溫馨提示:深夜不要出門,警惕無故對你笑的人,碰上村莊老人小孩,不能傷害,以及多多注意一些殘破的建筑。特別注意,游戲中的死亡是真實的死亡,請珍惜生命,不要作妖。】
【倒計時開始……】
【239:58:45】
倒計時一出來,就懸掛在半空之中,不停跳動。
光是看著那跳動的數字,心里就無故生出一種壓力,開始焦躁。
他們只有十日的時間完成任務。
陽哥仿佛當起領頭羊,振臂呼喊:“走,進村。”
阿青撇嘴,有些不屑瞥一眼,卻沒說什么,顯然懶得節外生枝。
他們一行十二人,朝著村莊走去。
村子敗落得很厲害,連墻角和小路上都長滿了青草,沒有人處理。
陽哥走到村子里,就帶著自己的兩個隊員走開,沒有要一起行動的意思。
冰冰有些無措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瞥向阿青幾個:“我們……到底要跟哪邊?”
阿青撇嘴:“隨你們。你們跟著我們也可以,不過要是出事了,我們是不會救你們的。”
她說出這句話,冰冰和凌凌更加忐忑了。
兩個長得像洋娃娃一樣粉嫩白皙的女孩子,下意識看向同樣作為新人和女生的葉蟬衣,想看她會跟著誰。
葉蟬衣無所謂跟誰,便選擇了跟著阿青他們看看情況,先了解一下,再做決定。
“我們跟阿青。”
那個陽哥看著能打,但是氣息太虛了,不太行。
阿青扭頭看了她一眼,也沒反對。
冰冰和凌凌見狀,也跟了上去。
“多看看有沒有老舊書本之類的東西。”脾氣看起來比較好的小白傳授他們經驗,“里面經常會藏有對付鬼怪的辦法。”
“鬼……鬼怪?”冰冰打了個哆嗦,握緊妹妹的手,“怎么會有鬼怪。”
阿青深呼吸了一口氣,冷聲道:“你們有沒有認真聽廣播?”
冰冰被嚇了一跳:“有……有的,廣播說有疫鬼,但是,這不是借喻而已嗎?”
小白拍了下阿青的肩膀,對她說道:“這是驚悚游戲,每個副本都有鬼怪,有時候還不止一種,不止一兩個。鬼怪的對付辦法,都在一些古老的書籍上面有記載,要是能找到古籍,我們就能夠有把握對付鬼怪。”
葉蟬衣詢問:“每個副本都有嗎?”
“是。”
葉蟬衣又問:“副本有多少個?”
“這……倒是不清楚,我們一共經歷九個副本,還沒看到希望。”
小白的臉色,有些苦澀。
話比較少的玄哥,也嘆一口氣:“等這個副本結束,要是你們都還活著,就能進入休息大廳,看到排行榜和直播,了解到更多的情況。”
葉蟬衣扭頭,和花滿樓、陸小鳳、楚留香使了個眼色。
鬼怪誒。
不是人誒。
花滿樓眼帶寵溺,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我陪你。”
想玩就玩吧。
就算有危險也無所謂,他們活過兩個世界,也足夠了。
“我們家花花果然天下第一好!”
她毫不忌諱,直接蹦到花滿樓懷里,啵唧一下才松開。
花滿樓也習慣了,不用像年輕的時候動不動就臉紅,但心里卻還是會悸動不已,忍不住臉上笑容。
阿青看著,神情有些恍惚。
很快,她的眼神又變得有些冰冷,轉過頭去。
冰冰和凌凌還在對愛情充滿憧憬的年齡,見了這一幕,開始暗戳戳磕起糖來。
好甜好甜。
好甜的兩個人,手拉著手,一起往村莊右邊的廢墟所在方向走。
冰冰羨慕看著:“他們倆走路的時候,好像一直都牽著對方誒。”
“何止走路的時候要牽。”磕糖第一人陸小鳳,抱著手臂道,“他們除了上茅廁要分開,其他任何時候都要黏在一起。”
最過分的是打麻將都要上下家坐一起,一只手牽著,一只手打。
冰冰更羨慕了。
她性格本來就外放,是個喜歡吱吱喳喳聊天的女孩子。
陸小鳳陪她聊了幾句,她就對這個看著英俊瀟灑的大叔,多了幾分好感。
凌凌的性格要安靜很多,不太說話,一雙眼睛安靜打量每個人。
楚留香看她始終緊繃,便也找了些話題和她小聲聊著。風雅盜帥想要刷一個人的好感時,并不需要太費勁就能辦到。
看對方心神稍稍松弛些,不再像是一張始終緊繃的弓弦,他放心許多。
阿青聽著他們閑聊的聲音,心里有些煩躁。
現在不用心,等到鬼怪出現,又要丟掉性命了!
這些人,真是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小白和玄哥看出她的煩躁,小聲安慰:“看開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盡力就好。”
阿青冷哼一聲:“誰在乎他們。”
她加快腳步,往廢墟深處走去。
廢墟原本應該是一樁小小的廟宇,地方并不算大,就一個大殿和前面的天井、庭院,沒有后院。側面有四間廂房,也都是破舊的模樣。
大殿的青磚已看不見蹤影,雜草從縫隙里面冒出來,厚厚的灰塵被草根連結,變成了一大塊。
稍稍動腳來回磨幾下,就能搓出一小片。
葉蟬衣提著衣擺,走到有些腐朽的高腳桌案前,看著連張布都沒有的神臺,抬頭看佛像。
佛像……
她不認識。
“花花,這是什么?”
花滿樓抬眼看去,見座上神像三只眼睛圓睜,騎著金眼駝。
“約莫是瘟癀昊天大帝。”溫雅君子緩緩講解,“按照《搜神記》所載,祂穿的應該是紅袍,常以紅發藍面形象出現世人眼前。”
只是也不知道這里荒廢了多久,神像完全褪色,除了那一點金色和黑色,以及神像本身的顏色以外,就沒了別的顏色。
“聽名字,祂應該是掌管疫病的神仙?”
“嗯,瘟癀昊天大帝名下,還有四方行瘟使者,對不忠誠的信徒所在之地,布下瘟疫。”花滿樓語氣感嘆。
就算是神話傳說,他也總覺得因為信徒不夠忠誠,就布下災禍亂世,委實不把人命當回事了一些。
葉蟬衣嘖嘖感嘆道:“霸道。”
阿青瞪她:“鬼怪世界,別非議鬼神。”
小心被盯上!
葉蟬衣扭頭看過去,正準備說話,就聽到對方背后的木柱子,發出沉疴已久的嘆息聲。
吱——
“小心。”葉蟬衣扯過阿青的手臂,臉色凜然,抬腳側踢過去。
嘭——
倒下的柱子橫掃過去,直接將佛像帶到地面,轟然倒下。
丈高的灰塵揚起。
神像的倒下,就像是一個信號一般。
吱呀——嘭嘭——
勉強支撐的廢墟,開始坍塌。
“快跑!”
第180章 異世界之旅6
轟隆——
廢墟徹底坍塌。
灰塵揚成一股灰色的柱子,往上升去。
玄哥拉著小白,心有余悸地看著廢墟癱軟的模樣。
“阿青呢?”玄哥的臉色,瞬間煞白。
葉蟬衣從廢墟旁邊探出來招手:“這呢,我們沒事兒。”
“阿青!”玄哥和小白呼喊著,沖了上去。
冰冰和凌凌各自抓著陸小鳳和楚留香的衣裳,小臉慘白,驚魂未定。
凌凌好一些,很快就回神,看向楚留香,主動詢問:“大哥會功夫嗎?”
看著凌凌那虛弱卻強裝鎮定的臉,楚留香想起了蘇蓉蓉。
他那三個義妹,也不知道在他離開以后,過得怎么樣。
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欺負。
楚留香心里柔軟不少:“會。你想學?”
凌凌點頭:“可以嗎?等我通關更多副本以后,我可以看看有什么東西可以交易,用來送你,就當作是學費。”
學費,大概就是束脩。
楚留香答應了。
“在那之前,你可以跟緊我和陸小鳳,有我們在,你們絕對不會有事。”
陸小鳳朝冰冰點頭:“你要學武功嗎?我也可以教你。”
冰冰猛點頭。
葉蟬衣走過來,調侃道:“喲,都收小徒弟了呢。”
“你也能收。”陸小鳳略帶炫耀,“那不還有三位嘛,不過人家可不……”
“可以嗎?”阿青看向葉蟬衣。
陸小鳳:“?”
這位小朋友,你的骨氣呢?
剛才不是還看他們不順眼來著。
阿青緊盯著轉頭的葉蟬衣一雙眼,又問了一遍:“可以嗎?”
葉蟬衣并無不可:“可以。不過我教徒弟,可不比他們兩個溫柔,你受得住才行。”
“一定能!”阿青表情堅毅。
對方的身手,出乎意料之外的好,她能學到一半,就足夠提高自己的存活率了。
玄哥和小白也道:“我們和阿青一起學,可以嗎?”
“我們也會交學費的,絕對不白學。”小白補充道。
葉蟬衣都無所謂。
教一個和教一群,并沒有什么太大區別。
反正學到什么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廢墟倒塌了,但還是要翻找一下,看看有沒有古籍之類的線索。
意料之中,事情沒有那么順利。
他們找到了不少桃木劍、符咒、朱砂之類不曉得到底用不用得上的東西,但是并沒有找到最有用的古籍,知道怎么殺死鬼怪。
阿青將桃木劍分給葉蟬衣。
葉蟬衣婉拒了,讓他們三個拿著。
桃木劍一共就三把,沒有必要分給她,武力值低的人拿著防身,才是安全保障最大化。
他們繼續往村子里面走。
村子里十室九空,剩下一家也找不出壯年來,只有一個死氣沉沉的垂暮老人,抱著一個木偶一樣枯瘦的孩子,坐在門檻邊上,望著蒼涼街道,一動不動。
微風將她花白的頭發吹得蓬亂。
要不是對方胸膛有輕微起伏,很容易就會被誤認為是一具尸體。
葉蟬衣嘗試上去搭話:“喂?大妹子?”
阿青五人:“?”
這位姐姐的眼睛,怕不是有點問題。
大妹子沒有理會葉蟬衣,一動不動走神,仿佛沒有生命的雕像。
葉蟬衣將手伸進自己寬大的衣袖,假裝從里面掏出一包肉干,打開油紙包,在兩人面前晃過去。
老人的鼻子微微聳動,小孩子卻像是彈珠一樣彈起來,撲向肉干。
葉蟬衣又豈能讓他得逞?
她將肉干晃過來悠過去,就是不給對方直接拿到。
“我問你們一句話,要是你們都能夠回答出來,我就把這個肉干給你們吃,怎么樣?”
老人張開嘴巴,喉嚨咕嚕滾動著,露出了散發惡臭的一張嘴。
原來,并非她不想要說話,而是她的舌頭和口腔,已經全部潰爛發膿,軟軟癱在嘴巴里。
冰冰和凌凌被嚇一跳,趕緊捂住嘴巴,免得自己大叫起來。
好可怕。
她們有些瑟縮。
葉蟬衣被熏得屏住呼吸,直接將肉干給了小男孩吃。
小男孩張開嘴巴的時候,她探身看了一下,對方的舌頭也開始有些潰爛,只是并不如老人嚴重。
“疫病一般都會有什么癥狀?”葉蟬衣兩個世界都沒遇上過疫病,對此并不了解。
花滿樓溫聲緩緩道:“并不一定。最常見的有惡心嘔吐、心慌胸悶、高燒發熱、腹瀉、四肢酸軟等,也有肌膚潰爛的疫病,只不過大都在外,并不在內。”
葉蟬衣若有所思。
老人小孩身上,他們并沒有找到什么特別有價值的信息。
他們繼續往里走,走到村中一戶看起來還不錯的人家門前,瞧見敞開的大門里面,陽哥他們正在清掃東西,似乎打算晚上就在這里休息。
看見他們望進來,陽哥主動招呼:“要不要一起住,這里還挺大,能住得下。”
阿青警惕,湊近葉蟬衣,小聲說道:“葉姐,小心有詐。”
“沒事。”葉蟬衣對陽哥笑道,“那怎么好意思,你們清掃那么久,我們就坐享漁翁之利了?”
陽哥大掌掃著自己的寸頭:“大家都是被無辜拖進游戲的冤大頭、苦命人,互相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這不算什么。”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葉蟬衣背著手踏進去。
阿青神色之間有些擔憂。
那什么陽哥,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游戲世界里,只要求尊重游戲規則,并沒有什么道德約束。
大家在同一個副本能不能遇見,本來就不是可測的事情,要是沒有隊友綁定道具,這次見面的人,下一次可能就再也見不著了。
為此,不少人都還挺肆無忌憚的。
唯有被選中直播的副本,那些人才會稍微收斂一點,不會表現得太過分,免得下一個副本遇上道德感太高的人,慘被教訓,或者碰上需要完成組隊任務的副本,找不到隊友。
“放心。你們葉姐……肯定不會有事。”陸小鳳順嘴安慰一句,“你得擔心一下,她會不會出手太重,鬧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來。”
他們家衣衣姑娘,還沒失過手。
阿青覺得他們還是經驗太少,容易吃虧。
她有些不太放心。
陽哥他們灑掃的地方是一棟兩層半,帶院子的小別墅,里面電氣設備齊全,就是有些老舊罷了。
不過……
沒電。
他們也習慣了,去找廚房看看。
果不其然,這種小山村,就算是別墅里面,也會額外開辟出一個燒柴火的廚房。
葉蟬衣躺倒在久違的沙發上,從袖子里摸出一包薯片,丟給阿青他們,又摸出另一包,非要和陸小鳳搶著吃。
花滿樓和楚留香見怪不怪。
兩個幼稚鬼,搶著吃才覺得香,不搶就總覺得少了點味道。
阿青看著他們你來我往,翻飛婉轉,只見殘影的手,眼花繚亂,根本看不清楚招式。
葉蟬衣將薯片往上丟,雙腳別住陸小鳳的小腿,雙手與他格擋拆招,往后一仰,朝花滿樓懷里倒去,張嘴接住落下來的薯條。
“這一次,我贏。”
她得意洋洋看著陸小鳳。
陸小鳳趁她不注意,伸手抓了一把,塞進嘴里。
葉蟬衣:“!”
“陸小鳳!你耍賴!”
“我這叫智謀。”
……
兩人吵了起來。
花滿樓和楚留香相視一笑,俱是寵溺又無奈。
這兩人,活到六十歲之前的生活,都還沒有那么幼稚,怎么活得越久,越是像小孩子。
兩人吵架的聲音,將陽哥他們引來。
陽哥他們并沒有見過兩人拆招的樣子,只見他們吵架,被其他兩人抱著拉著,還要幼稚玩鬧伸手拍對方,一點兒都不成熟。
他們冷笑一聲,回去廚房繼續煮東西吃。
飯菜,他們就不會分享了。
葉蟬衣并不在意。
她讓陸小鳳和楚留香去打獵,他們則是先上二樓分配房間。
二樓一共有三間房,一個客廳。
客廳的沙發罩著罩子,掃開再鋪上布,就能當床睡。
阿青建議:“游戲里面危險重重,冰冰和凌凌不能獨立住。”
“那就冰冰凌凌、楚留香陸小鳳睡最大這個房間,他們倆大男人,打個地鋪將就一下,或者把沙發挪進去也可以。”葉蟬衣推開最小的房間,“我和花花只有兩個人,我們住這里。有問題嗎?”
沒有。
那就這么決定。
葉蟬衣也懶得下去對著那幾個家伙,往沙發上一躺,等著陸小鳳他們帶著獵物回來。
深山老林,獵物倒是特別多。
沒多久,他們就扛著一只山豬回來了。
“他們可真是幸運。”波比看著那身上扎了不少竹竿洞的山豬,只以為對方是設了陷阱,或者從別人的陷阱里面撈來一只豬。
那山豬很大,看著起碼有三百斤。
陸小鳳進了廚房,從窗戶探頭,對二樓喊一句:“花兄。”
花滿樓便緩緩而來,挽著袖子進廚房,開始炮制。
山豬的肉緊實,他就直接做成五香燜肉。
兩個小時后,破爛的瓦蓋掀開,滿屋子飄香。
陽哥他們躲在房間里,被饞得一直吞咽口水。
“媽的!鬼怪怎么還不來干掉他們。”
早點動手,他們就能剩下更多肉吃上。
葉蟬衣他們沒在廚房吃,而是將瓦煲提上二樓,用竹子折出來的筷子,扎著肉吃。
冰冰和凌凌尚且還好,阿青他們三個,自打進了無限世界,還沒在游戲里吃過什么新鮮的東西,一般都是直接啃商城買來的干糧,等游戲結束回到安全區,才能吃上一口熱乎新鮮的飯菜。
他們生出一種久違的幸福感。
窗外已是夜幕降臨。
他們沒有蠟燭,只能就著慘淡月色,還有阿青拿出來的小手電吃。
手電的光時不時被遮住,光線忽明忽暗,有幾分嚇人。
就在這時。
篤篤——
窗戶被敲響。
葉蟬衣他們循聲看去。
正對著院子的玻璃窗戶上,趴著一個穿藍色褂子,扎著沖天小辮,臉色蒼白干瘦的小男孩。
他一手抱著白色水管,一腳踩在窗臺邊沿,正在用渴望的眼神,看著他們面前的瓦鍋。
背光的小男孩,只有半張臉露在微弱的光里,剩下的半張藏匿黑暗之中,一雙黑油油的眼睛,像多年沉寂的死水,泛上一點月色,有種詭異的感覺。
黑夜之中,格外嚇人。
阿青的心里猛地跳動一下,緊張起來。
“想吃?”葉蟬衣倒是淡定自若,朝他招手,“自己開窗過來,給你吃。”
小男孩歪著頭,好像并不懂她在說什么。
葉蟬衣才不管他懂不懂,自己嚼得噴香。
坐邊上想幫忙開窗的楚留香,被她伸腳攔住:“不急,看他進不進來。”
阿青提醒:“這有可能不是孩子,而是鬼怪。”
她的匕首已經出鞘,握在手中。
“沒關系。”葉蟬衣不太在意道,“他傷不了你們。”
小男孩在窗外撓頭怪叫半晌,終于找到了辦法,將玻璃窗推開,鉆進來。
他落地的時候,發出“咚”一大聲。
冰冰聽著都覺得疼,下意識要去扶小男孩起來。
“坐下。”葉蟬衣面相清冷,一旦沉臉壓聲,就變得格外有威嚴,還有種冰山似的冷。
冰冰僵硬坐下。
葉姐嚴肅起來好可怕。
不過還好對方將她喝住,不然她要真去扶……
嘶,瘆人。
葉蟬衣嚼著嘴里的五香肉,朝小男孩繼續招手:“你過來,肉隨便吃。”
小男孩看著有七八歲,卻似乎不太會走路,雙手雙腳并用趴在地面上靠近。
他抓住桌子邊沿,就要伸手拿肉吃。
葉蟬衣拿多余的竹筷子敲他的手:“臟死了,擦干凈手,用筷子吃。”
小男孩齜牙咧嘴,朝她露出尖銳的牙齒。
牙齒上面,還掛著一些生肉和血跡。
冰冰和凌凌被嚇到,抓緊筷子往陸小鳳、楚留香背后躲。
溫雅君子聞著小男孩嘴巴里面腐臭、血腥的味道,眉頭微蹙。
那血的味道……是人血。
他一張嘴,就有血從嘴邊漏下來,淌在他嘴角、下巴和衣襟上。
葉蟬衣直接用竹筷戳一塊肉,懟進小男孩流血的嘴巴里:“牙齒尖了不起啊,吃。”
阿青五人:“……”
唰——
小男孩眼中兇光畢現,尖銳指甲伸出來,朝葉蟬衣劃去。
葉蟬衣嫌棄用筷子夾住他的手,將那泛著青紫的手,遞到光下打量:“嘖嘖,你幾百年沒洗手了,臟不拉幾的。”
特別是那指甲縫里,全部都是漆黑的不明物品,臟死了。
阿青五人:“!”
小男孩嘴里發出低吼,眼眶漸漸變得青黑,往內凹陷去。
他將五香肉囫圇吞下去,用尖利的牙齒,伸著腦袋,要咬葉蟬衣。
“離我遠點。”葉蟬衣將筷子一甩,直接將小男孩甩了出去。
小男孩的嘶吼聲變大,像是被霸占了地盤的貓一樣,露出自己最兇狠的模樣。
微弱光芒下。
小男孩貓一樣伏地,眼神兇狠,眼眶凹陷黑紫,臉色蒼白似金紙,瘦得如同骷髏,嘴里滴下來的涎水,還散發出血腥味沉淀許久的腐臭。
這般場面,令人驚懼。
葉蟬衣卻好像半點沒覺得不對勁,還有空點評。
“好丑。”
小男孩徹底發怒了。
可是他并沒有撲上來,而是在慘淡月下,緩緩勾起嘴巴。
不好!
廣播提示,要警惕對他們笑的一切人!
阿青騰一下,緊張站起來。
葉蟬衣一筷子甩過去,打在小男孩臉上,留下一條手指寬,筷子長的紅腫痕跡。
她冷冷看過去:“我不喜歡別人對我傻笑,哭來看看。”
豈有此理,太欺負鬼了!
“嗚哇哇——”——
作者有話要說:
【小葉子:你以為我還是當初被追著繞柱走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