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等不到沈靜秀,通關的喜悅銳減。
本來以為柳暗花明又一村,沒想到最后沈靜秀還是沒出來。
陳金珠:“可是她都恢復記憶了,為什么還會滯留副本?”
沒有人能夠給出答案,也許原因只有沈靜秀自己一個人知道。
陳金珠不免心生同情。
幾人留下聯系方式后告別,走出任務大廳時白姜感覺到有一股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敏銳地回頭看。
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站在任務大廳門口,正盯著她,不,是他們這一行人看。這人長得俊美,氣質溫柔,說是“美男子”都不為過。
對上白姜的視線,美男子探尋的目光收斂一些,眼角彎彎朝白姜露出一個毫無攻擊性的微笑,瞬間讓白姜感覺到春風拂面。
她對其點點頭。
鐘敬煬問:“他好像認識我們中的某個人,是干親副本的玩家嗎?”
郁子琪點頭:“是他,他還有一個隊友叫做夫湧,最后上西山的時候只有我們五個玩家,后來白姜開槍殺掉臨大師制造了混亂,我們趁亂逃跑,他們應該也逃了才對。我過去問一下他,看他是怎么通關的!
駱學文現在只有一個人,看來夫湧通關失敗,郁子琪著實很好奇駱學文是怎么解除干親離開副本的。
畢竟像白姜這樣充滿秘密的近乎傳奇的玩家不是大白菜,隨處可見。
正好,駱學文也很好奇郁子琪她們的經歷。
一二三四五……竟然五個人都通關出來了?
陳金珠明顯跟郁子琪不是同一組的,被臨大師的秘術控制著的邵采藍他有印象,從未見過面的一男一女是誰的隊友?
*
駱學文和隊友夫湧在麗莎的幫助下避開了NPC搜山,麗莎還弄了一輛車給他們,兩人在黑夜之下擁吻,告別,車子在一邊像一頭安靜的怪獸,麗莎流下眼淚:“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會的!瘪槍W文重重攬她入懷。
離開西山,離開B城,駱學文決定離開本省。
麗莎帶來了有一條關鍵情報,那就是參加認親宴以及西山獵春的富豪們,全都是本省的富豪,省內排名前列的都來了。
他有一個猜測。
也許玩家被分區投放,在這個省的地圖內,臨大師就是玩家的劫難的源頭,在省外的地盤里,存在著的是另一個王大師或者□□。
這是最壞的結果。
好一些的結果是,不存在X大師,離開本省后,他們能夠在臨大師的影響輻射范圍之外,找到其他大師幫忙解除干親。
不管是哪一種,B城都不能呆了。
帶著兩個NPC,他與隊友夫湧出省了。
在逃亡過程中,兩人被NPC派來的人截停,匆忙之下他們只好將人質丟下沒,否則自己都逃不掉。
逃走之前,他下狠心將NPC殺死,挖出對方的心臟帶走。
他還記得在西山上時,有NPC說過挖出哪個白玲的心臟給臨大師用,想來心臟有特有的意義。
自駕兩天一夜后才來到鄰省,駱學文顧不上別的了,立刻在當地打聽厲害的大師。
好在副本不是真的要讓玩家死,還真的打聽到有本事的神婆。
神婆眼睛全是白翳,卻給他一種被死死盯住的感覺。
“你很聰明,心臟,也可以!
“不過,對方已經死亡,人鬼殊途,不需要他同意你就能,單方面解除,可是,解除的只是,塵世親緣!
神婆咧嘴笑,嘴巴里一顆牙齒都沒有,她說話的時候嘴巴癟得厲害,笑的時候嘴唇薄得只剩下一層皮,口腔像一個吞噬人的黑洞,駱學文自認風流倜儻紳士體貼,在那一刻卻忍不住微微挪開視線,不去看她的嘴巴。
“他死的時候,是你的干爹,所以這份連著塵世與陰間的親緣,我可沒能耐幫你斷。”
即便如此,駱學文也咬牙認了,副本套下的鎖一層疊一層,能先拆掉一層也是好的。
旁邊夫湧臉色極為難看,因為他慌忙之下沒看住NPC,想要學駱學文挖心已經晚了。
花巨金解除了與NPC的塵世親緣后,駱學文回到老家,發現老家有人在看守,看起來像是那些富豪派來的人手。他絞盡腦汁費盡心思才將人引走,結果進去之后并沒有看見光圈,可是除了這里,他想不到還有哪個地方符合光圈出沒的特征。
光圈肯定就在家里,之所以他看不見,只能是因為只解除了與NPC的塵世親緣,NPC死后多出的那份穿透陰陽的親緣還在,將他與這個世界牢牢牽綁在一起。
咬咬牙,駱學文又返回去找神婆。
神婆肯定有辦法,她在等待著他主動奉出更多酬勞。
這份酬勞不會是普通的金錢,會是什么呢?
果然,在他擺明誠意后,神婆的臉皮開心地顫抖:“好,好,既然你這樣誠心,那我老婆子一定會幫你。七日回魂,你是殺害他的兇手,又是他生前借運的對象,你們兩個人的命數緊緊相連,在他死后會變成他心中最大的執念,因而七日回魂時他一定會回來找你,到時候我會幫你!
神婆布滿白翳的眼睛看著駱學文:“幫你,徹底解決!
駱學文鎮定道:“非常感謝,那么您想要的報酬是什么?”
“你的命!
此話一出,駱學文腦中如有雷鳴。
坐在會客廳里捧著熱茶,駱學文回想起當時的心情,仍覺得心悸不已。
陳金珠好奇:“她都要你的命了,最后你是怎么逃出副本的?”
駱學文扯了扯嘴角,又恢復了風度翩翩的溫和模樣:“我自然是嚇一跳,不過當時也著實沒有另一條可走了,于是就讓她說清楚。”
原來神婆說的是,想要他的一身血。
“老臨這些年在鄰省搞的東西,我們圈內人其實也都知道,不過沒辦法,他有一些……不太好說的東西,總之我們就避開了他在的地方!鄙衿诺挂矊嵳\,實話實話她也有增添壽數這方面的需求,不過她不搞臨大師那一套,在她看來,臨大師倒反天罡遲早會遭報應,她只是想多活兩年多庇護家族兩年,并不想學臨大師那樣行事,到時候反噬落在自己后人身上。
“我不會欺瞞你,說要你全身的血,就只要你的血,我知道的,老臨有些怪異的手段,被他看中的人都有些奇異的地方,就算拿走你全身的血你應當也不會死的,你們這類——”說到這里,神婆愣了一下,忘了自己接下來要說什么。
待要細想卻什么都捕捉不到,徒留一種本能的感知:這類人……總之這類人就是能取一身血,這個交易能成。
果然,駱學文答應了,對玩家來說斷手斷腳都是常事,只要不被砍斷頭或者一刀刺心當場斃命,玩家總能在治療包的作用下“恢復如新”。
聽到是這個要求,他反而松了一口氣。
駱學文飲了兩口熱茶,失血瀕死的冰冷與顫抖,以及即將一腳踏空的恐懼余韻這才在熱茶的撫慰中驅散許多,微微扭曲的臉皮也恢復常態,他仍舊是氣質卓然的美男子。
“說完我的了,你們是怎么出來的?”彼此介紹之后,駱學文已經知道眼前這些人的身份,原來郁子琪與沈靜秀邵采藍,以及這一男一女都是一個隊伍的,后頭這一對男女中的女玩家,甚至還是一個社團的會長。
一隊五個人,出來了四個,這如何不算是令人驚嘆的成就?
要知道,他的隊伍,以及陳金珠的隊伍,都只剩下他們自己一人。
對比鮮明,讓駱學文生出另一番心思:自己新建的這支隊伍只合作了一次就全軍覆沒了,自己需要再找一個新隊伍,那為什么不考慮一下明陽互助會呢?
他隱晦地打量一番在場的人,除了他,也就是那個叫做鐘敬煬的玩家是男性了。陳金珠隸屬別的社團,這個人不用多考慮。只看明陽互助會,除了沒有出來的沈靜秀,目前沉浸副本小隊只有四個人,只有一個男玩家,會長更是個女玩家……
他下意識朝著白姜露出一個溫文爾雅的笑容。
第642章
鐘敬煬對駱學文的印象并不好,哪怕對方從一開始就表現得十分紳士體貼氣質卓然。同為男人,他能夠輕易地捕捉到對方溫和的目光中,與自己對視時藏得極好的“同性相斥”,以及落在白姜等人——特別是白姜身上——時微妙的稱量。
白姜不知道駱學文已經將目標放在自己的身上,不過倒是看出對方想要積極表現的心思,聯想起對方失去了四個隊友,想要重新找沉浸副本隊伍很正常,她心里也起了考察的心思,同時也打算回頭要跟郁子琪與陳金珠打聽一下,畢竟他們在西山相處過一段時間。
面對駱學文好奇的詢問,白姜如實以告,按照約定彼此交換信息。
聽白姜說她會一些玄門法術,駱學文的眼睛更亮了,看向白姜的眼神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粘稠。
白姜有些不適,怎么這人的眼神有些……有些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什么香餑餑,讓她想起了……李正稻。
瞬息之間,她對駱學文的印象直落千丈。
不過她面上沒有表現出來,繼續交談之后又客客氣氣送走對方。
駱學文獨自進電梯,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剛才他試探著拋出想要加入明陽互助會的話頭,結果白姜打哈哈將話題繞開了。少有女人能夠拒絕自己,在他看來沒有直接同意就是拒絕,這對他來說是對自己魅力的一種侮辱。
不過……也許是沒開竅?那個會長看著就很年輕,眼神里看不出一絲一毫對他的容貌氣質的動容,大概是年紀太小了,可能連初戀都沒談過呢。
這么想著,他就覺得自己該寬容一些。
“過兩天再來拜訪吧,他們少了一個隊友,肯定需要再添補一個!备鶕惤鹬橥嘎兜南ⅲ灿袣w屬的社團,想來不會入別的社團的隊伍。
果然,陳金珠婉拒了白姜的邀請:“我們社團也有兩支隊伍呢,有機會的話在沉浸副本中相遇我們再合作!
又拿出兩個靈異治療包做謝禮,要沒有白姜,她就得跟駱學文一樣去找別的大師,路途遙遠變數大,夫湧不就是這么折在路上的么?
白姜堅持不收:“你也幫了我們隊友很多,大家互相幫助而已!彪m然沈靜秀沒有出來,但在她與鐘敬煬沒有找到隊友之前,陳金珠與郁子琪兩人互相扶持,當時沈靜秀沒有恢復記憶其實并不太配合,郁子琪一面要背NPC,一面要照看沈靜秀,是陳金珠搭了一把手。
“別推來推去了,收起來吧!
陳金珠見白姜是真的不愿意收,這才將治療包收起來。
白姜給陳金珠續茶,問陳金珠與郁子琪:“剛才那位駱學文,你們跟他接觸過,覺得他是怎樣一個人?”
在駱學文要走的時候,陳金珠被白姜使眼色挽留下來,她也聽出駱學文想要投靠的意思,但白姜并沒有立刻答應,想來是想要對駱學文做一些“背調”。
她從不輕易說人是非,特別是在這種與他人“事業”攸關的問題上,更是不敢輕易下定論,唯恐影響了白姜的判斷——雖然只短暫相處過,她不認為白姜是會被別人的言語輕易左右的人。
“他很有能力,擅長利用副本中的一切可利用的條件!标惤鹬閷⒆约嚎吹降、聽到的關于駱學文與NPC女傭麗莎夜晚在別墅外面幽會的事情說了,果然看見白姜等人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
白姜訝異:“原來獵春活動地點在西山的消息是這樣得來的,他的膽子真大!逼胀ǜ北揪退懔,在靈異副本中也敢跟NPC發展出一段男女關系,真是膽大至極,他就不怕引誘來的NPC會是鬼?
郁子琪補充自己猜測:“那個女傭被他哄得找不著北,我估計他和隊友逃離西山也離不開麗莎的幫助,麗莎在周家的傭人里大小是個領班,擁有的權力不算小!碑敃r麗莎就在西山下,在信號恢復之后,駱學文必定會去找麗莎請求協助。
聽完陳金珠與郁子琪的話,白姜有些佩服駱學文,她覺得自己的膽子在磨礪之下也不算小了,但讓她勾引一個NPC的話,她還是覺得太過冒險。在副本中想要達成某個目的,不止一條路可走,這條行不通就走另一條。駱學文這一招快準狠收效快,風險卻極大,不是她擅長的風格。說起來,谷馨姐與鐘敬煬也不是駱學文這種風格,其實駱學文還挺適合加入進來為隊伍增添另一種可能性。
不期然的,她想起了駱學文剛才看自己的眼神,忽然福至心靈想通了什么。
她的臉色霎時就變了。
陳金珠疑惑:“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嗎?”她思來想去自己好像沒說什么奇怪的東西。
白姜緩緩搖頭:“沒什么。謝謝你啊,駱學文的情況我大概了解了,他……不適合我們社團!
之前沒有細想——主要是也沒往那處想!
直到聽陳金珠說起駱學文與NPC女傭麗莎的戀情,那般游刃有余堪稱情場高手她才恍然大悟,知曉自己沒想通的東西是什么了。
駱學文的眼神,分明藏著侵略,但那份侵略被他熟稔地藏在姣好的外貌之下、出眾的氣質之中,包裹著甜蜜的外殼,若是深究的話只會剝開一層糖皮,誤以為里面藏著的是來自美男子的思慕之心。
他在副本中劍走偏鋒,對著玩家竟然也有那種心思!
不適感從胃部升起,白姜覺得犯惡心,同時又覺得憤怒。
等陳金珠離開后,白姜才說起自己的感覺。
郁子琪恍然大悟:“怪不得……其實我也感覺到他看我的眼神有一秒不太舒服,但也只是一秒,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彼凶约合矚g的人,駱學文長得再好她也只是多看兩眼罷了,不會想到別的地方去。
邵采藍也沒感覺:“看來他是盯著你來了,你是會長!
見白姜自己有判斷,鐘敬煬就沒說什么。他心中也有些怒意,覺得駱學文這人心思不正,這是在輕視誰呢!
“好了這件事就算過了,反正邀請他過來也是想要交換一下情報,至少從他的視角里,我們看見了干親副本通關的另一種可能性。”白姜給郁子琪與鐘敬煬也添了茶水。
“你的存在讓我們少走了一些彎路,駱學文的隊友夫湧不就是在逃離過程中被抓的,太可惜了,都從西山上逃下來了。”而他們沒有跑很遠,逃離西山后第一時間解除了干親契約,又將NPC集中關起來后再脫身回老家,前后耽擱的時間不超過二十四小時,時間短就少變數。
陳金珠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問出口。
怎么問呢?那是人家的本事,也許還是祖傳的本領,她不能看白姜他們對自己和氣就失了分寸,換做在現實世界里,她也不能逮到一個人就要求學人家壓箱底的本事吧?那不叫勇敢,叫做不知所謂貪婪無厭。
最后陳金珠還是什么都沒問,喝完茶后就走了。
她決定回去之后必要與會長詳細說這次副本,此次副本真是迄今為止她見過最難的副本。
它與其他靈異類副本都不一樣,開始的時候它甚至很安全,真實得如同現實,人心中的貪欲嫉妒是最普通常見的存在,全都在副本中被大力發酵,玩家們在一無所覺的情況下主動踏上不歸路,富貴化作溫水,玩家就是主動跳進去的青蛙。
這次副本,沒有出現一個鬼,但目之所及全是惡鬼。
還有白姜等人,白姜的邀請她何嘗不心動呢?但她有歸屬的社團,一直深受社團照顧,她不能自己單獨脫離出來找其他社團合作,但也許能勸動會長,以社團的名義開展合作?
這么想著陳金珠總算卸下心口的大石頭,臉上露出笑意。
總統套房4666里,廚房的島臺上,一盆處理好的面團在他們談話間已經發酵充分,在不銹鋼盆中擠擠攘攘成白胖的一團,其他烘焙的材料也一一羅列在島臺上,等待著主人的巧手將它們有序地混合在一起,于烤箱中膨發出誘人甜蜜的香氣。
白姜看了一會兒,說:“我們做個蛋糕吧!
第643章
郁子琪與金引芳細說了事情經過,她看著金引芳已經留下痕跡的眉心,不由得勸道:“你老是皺眉毛,都有川字了!”
金引芳搖頭,責任越大壓力越大,從她事實接手寒天社團那一刻開始,社團就成為她無法割舍、也舍不得拋開的責任。她已經攢夠積分了,但還是不敢脫手,她看著郁子琪:“你做好準備接手副會長的位置了嗎?”
沒錯,金引芳其實是副社長,只因為社長不理事很久了——不,或者應該說她已經消失很久了,社團正副兩個會長分別帶隊沉浸副本,那一次會長帶的隊伍一個人都沒有回來。
金引芳一直不承認對方已經死去,這么久以來一直以副會長的身份自居。
這話一出,她自己先頓了頓,嘆口氣:“不對,是會長。等你接任的時候,你是會長。”
郁子琪臉色微變。
“你……你放棄了嗎?”
“我沒有放棄,只是寒天社團的下一任管理者不能是副會長,那會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她從一開始就是副會長,所以代行會長的職責無可厚非,沒有人敢不服她?蓵L失蹤,她這個副會長卸任后就相當于她們這一屆的社團負責人更新換代了,郁子琪如果繼任的職位是副會長,那么在一些刺頭眼里天然就缺少權威,如果他們起哄鬧事非要選出一個會長,那么社團就免不了動蕩混亂。
“你做好準備跟我說,在我離開游戲之前你必須先坐上會長的位置!彼僖愿睍L的身份托郁子琪一把,幫她建立權威,日后也就不差什么了。
這是早就有默契的事情,郁子琪沒有過多考慮:“姐,那就由你安排吧!
回到自己的房間時,郁子琪又想起了貝辰龍。
同樣滯留副本的沈靜秀激起她對貝辰龍的思念,中轉站與副本間的流速不同,要知道,有的玩家被困副本數年,回到中轉站時才發現只過去幾十分鐘或者說幾個小時而已。
以中轉站時間算,貝辰龍已經被困快二十天了,男那副本中……
貝辰龍出來的可能性已經很低了。
郁子琪想起他,仍覺得心臟鈍痛眼睛發澀。
只是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加上副本內外流速不同,從貝辰龍出事到現在她已經做了許多次副本,她總覺得貝辰龍已經離開她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了,所有悲傷都被時光吞沒,在她心底淤積出厚厚的傷疤。
沒感懷悲秋多久,郁子琪拿出社團的核心資料開始研究,為接管社團做最后的準備-
4666套房里,四個烘焙新手手忙腳亂,最后做出來的成品只能說是差強人意,每人分一塊吃了,又留了一塊在冰箱里。
白姜三人都很疲憊,谷馨便趕他們去睡覺,她收拾廚房。
定了個鬧鐘,白姜只睡了一個小時就爬了起來,繼續對養魂陣進行解析研究。
后天就是谷馨做沉浸副本的樣子,雖說她在副本中過了兩個多月,但回到中轉站再見到谷馨姐時,也不過十幾分鐘后,谷馨姐的狀態自然是沒有多大變化的。
在[干親]副本中,白姜多次使用神婆一族的傳承,也逼著自己極限多次利用了靈骨,后遺癥固然很痛苦,她也忍不住心慌心悸,但度過那陣不適之后,她有種隱約的感覺,那就是自己與靈骨的聯系加深了,刻印在腦子里的傳承記憶似乎也發生了神秘的變化——一些之前研讀起來十分艱難宛如天書的東西,再次看的時候竟然有了新的感悟。
“稽靈神婆的傳承真的好厲害,怪不得游戲要將這一脈的傳承抹殺掉!卑捉俅螒c幸自己抓住了其泯滅的尾巴,抓住了最后輝光。
之前被靈骨的后遺癥嚇到,她就將靈骨暫時束之高閣,如今想來富貴險中求……
白姜握住光滑冰冷的靈骨,開始進行養魂陣的最后研究。
谷馨睡覺的時間很長,怎么睡都覺得睡不夠,可睡醒后又覺得頭暈,像是睡得太多了。
她知道白姜在為了她的事情努力著,便盡量在一日三餐的時間里醒來,調鬧鐘起床去廚房做飯。鐘敬煬讓她擇菜,別的他做,邵采藍是個“事業狂”,刷副本的頻率極高,一整天都在任務大廳泡著,谷馨問了一句,才知道她今天做了足足十二個副本,忍不住驚嘆:“你也是拼命三娘啊!
“還好吧,我之前遇見的一個玩家,保持過的最高記錄是一天做二十七個副本,簡直厲害得像超人!
谷馨好奇:“這么厲害!那攢夠積分了嗎?”
“應該夠了吧,我當時碰見她的時候,她說她已經攢到四千積分了,不過她不做沉浸副本,否則不用做這么多副本的。”
他們聊著這個創下一天做二十七次副本記錄的牛人,晚飯也做好了。
白姜沒出來,谷馨去敲門:“白姜,出來吃飯了,再忙也得按時吃飯,不然胃該餓壞了!
白姜出來吃晚飯,飯間沉默不語,眼睛盯著虛空發呆,一看就還陷入某種難題中正在思考。大家都不打擾她,只在她吃完飯想收拾碗筷去洗碗時阻止:“你去影廳看看電影休息一下吧,我們來收拾就好了!”
接受隊友的好意,白姜去影廳看電影,難得不看恐怖鬼片,而是找了一個輕松公路戀愛電影,剛開播十幾分鐘,她就直接在沙發上睡著了。
醒來時身上蓋著小毯子,白姜發了會兒愣才爬起來,她扒拉了幾下頭發,環顧一周,電影不知道什么時候停止播放了,影廳內的燈光也全部熄滅,她坐在黑暗中,有一種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茫然感。
走出影廳,白姜直接回房間,這才看到鐘表上顯示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多,她在影廳里睡了快三個小時。
在失去意識的幾個小時內,她在無夢的睡眠中得到很好的休息,此時雖然已經入夜,但她精神十足。
徹夜研究,白姜終于成功將簡化了的養魂陣做了出來,此時已經是早上五點多,她直接將谷馨姐喊起來——她不得不這么做,今天早上就是第七天的最后期限了。
谷馨一下子就被敲門聲驚醒,聽到白姜的聲音后立即開門。
“谷馨姐,你到我房間里來!卑捉獙λf。
她的臉色十分疲憊,眼神卻灼灼有光,在走廊壁燈的暖光照耀下讓人十分驚艷,谷馨心念一動:“難道你……真的成功了?”
“幸不辱命!卑捉獡P起嘴角-
谷馨感覺自己像泡在溫泉池里,或者說回到了母親的子宮泡在羊水里。
更多的形容詞她想不出來,事實上從她聽從白姜的話盤腿坐進養魂陣中后,意識便逐漸沉眠,徒留最后的意識,那就是——
好舒服啊,好多天沒有這樣舒坦過了。
那些仿佛每一秒都在踩空的心悸感,那種似乎被極北之地的寒氣在骨頭縫與經絡間鉆營的痛苦,所有的來自上一個沉浸副本中的后遺癥,終于全部離她遠去了。
她感受到久違的、完全純粹的睡意。
看著谷馨閉上眼睛,白姜仔細打量她放輕松的眉眼,心下松了一口氣。
看來是有效果,谷馨姐都睡著了。
看著她睡著,白姜也跟著犯困,她徹夜未眠,在她意識到自己困了之后,瞌睡蟲瘋狂繁殖,她的眼皮像沾了膠水般一下子就睜不開了。
她忍著困意出去給鐘敬煬他們留了幾句話,讓他們到時候喊她起床——她怕鬧鐘也無法叫醒自己——然后回房間守著谷馨睡了。
白姜倒頭就睡,瞬間失去所有意識,她實在是太過疲憊了。
這次沉浸副本邵采藍不在名單內,所以她做完副本任務就先回套房來,看能不能幫忙做些什么,她決定幫忙做午飯,讓隊友們吃完飯再出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邵采藍有些擔心,時不時看墻上的壁鐘:“時間真的來得及嗎?谷馨上次做沉浸副本中是幾點?”
鐘敬煬說:“十點左右!
所以谷馨最遲得在十點進入沉浸副本,否則錯過最后期限,她就會被扣除444積分。
第644章
444積分,需要做十次靈異副本,或者三十二次普通副本,期間不使用一次治療包,同時不吃不喝不消費才能攢齊。
這樣一筆巨額“罰款”,任誰掏一筆都會心疼不已。
谷馨也說:“扣除我444積分,我得再多做幾十次副本才能攢回來,在那期間也許某次任務就會帶來死亡,既然死亡或早或慢,我不如抓住這次機會,我不一定會死!
“肯定來得及的,我相信白姜,也相信谷馨!辩娋礋f。
邵采藍便露出笑容:“是啊,我們要做的就是相信和等待。”
飯菜做好了,九點四十五分,鐘敬煬與邵采藍將白姜叫醒。
白姜迅速清醒過來查看谷馨的情況,見谷馨面色紅潤睡得正香,她實在不忍心將其叫醒。但想起谷馨姐自己說的,就是死也要去做這次沉浸副本,便狠心推她:“谷馨姐,快醒醒!”
谷馨剛醒來時雙眼茫然沒有焦距,白姜拿冷水毛巾給她擦臉,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我感覺身體舒服好多,頭沒有那么痛了!彼λκ直囊槐,“身上也有了力氣,不像之前那樣軟綿綿的。”
“有效果就好,等你從副本出來就再在養魂陣里躺一躺,肯定能夠痊愈一大半!卑捉J氐卣f。
谷馨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臉,抱著白姜的手臂:“辛苦你了,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簡單吃過一頓提前的午飯,幾人前往任務大廳。
今天與寒天社團、復生互助會的合作對象分別是晏思雁與葛秋玲。
前者不必多說了,已經是白姜等人的老熟人,后者是首次加入這支合作隊伍的。一個星期前她來拜訪送信,她看著四十出頭的樣子,眼角眉梢有了細細的紋路,整個人氣質平和中又偶爾流露出焦躁與沉郁,看起來十分矛盾,但一周后再次見面,白姜發現她整個人看起來像真的平和下來。
一周前見面時葛秋玲說:“我就差最后的積分了,這次沉浸副本如果能夠成功的話,就能攢夠最后缺口的大頭,所以我冒險加入沉浸副本,想要一次性將積分缺口補足!眮硭托诺臅r候她微微一笑,“其實會長也勸過我,讓我不要這么冒險,反正我都憑借著做靈異和普通副本攢到這么多積分了,沒必要在最后關頭行此一險,可是我等不及了,我家里還有人在等我,副本內外有時間流速,我不知道游戲內外是否也有流速之差,我怕等我回去的時候太晚了!
少有人知道游戲內外是否有時間流速的差別,但巧合的是,明陽互助會有一個人肯定知道。
鐘敬煬就說:“應該是沒有的,在我眼中我姐姐從未離開過,但她的確進入過這個游戲!
姐姐鐘敬言從未說過她進入游戲的契機是什么,可鐘敬煬忍不住去想。
姐姐在病床上說“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危險遇到事故,姐姐希望你也能幸運地遇到那個游戲”,當時的他無法理解,等到死后進入這個游戲,也遇到了許多玩家,這才知道原來所有人都是死后才進來的,有的是意外死去有的是自殺還有的是病亡……各種死法應有盡有。
那么姐姐是怎么進入無限逃亡副本游戲的?
他想了很多,將自己生前與姐姐相處的那么記憶不;貞洠胍獜闹姓业街虢z馬跡。姐姐是患惡性腫瘤死的,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會不會先先前她就病過一次了?
或者是他十五歲那年,父母意外身亡,姐姐獨自撐起家里的產業,會是那些人為了利益謀害了姐姐嗎?
鐘敬煬得不到答案,也找不到姐姐詢問了。
葛秋玲并不知道鐘敬煬心中百轉千回,聽了鐘敬煬的話才欣喜激動得眼泛水光,放下心口一樁沉甸甸的憂愁。
鐘敬煬便讓她好好考慮,是否還要繼續做沉浸副本。
葛秋玲當時毫不猶豫點頭:“我已經下定決心,謝謝你小鐘,有了你的這番話我更安心了,也更有拼一把的動力!
“你們來了。”葛秋玲與晏思雁正在任務大廳門口等待,見他們一行人過來便迎上來。
五人湊一隊,一起進入任務大廳。白姜看見也有其他玩家五人一隊行動,想來也是要去做沉浸副本。
大家彼此對視點頭示意,雖然互不認識,但在此時此刻,大家都是一樣的-
古舊的莊園在陰雨天中顯得有幾分陰森,白姜通過玻璃窗往外看,眼前的古老建筑連綿成片,高大的林木依偎著建筑群,灰白色的尖頂從繁茂的樹冠中穿過,相襯之下更有神秘感。
“好大啊……”她不禁贊嘆。
她不覺得莊園陰森,反而有種沉淀的厚重美感。
坐在她旁邊的林梧桐也驚嘆:“天啊,怪不得競爭這么激烈,霍華德莊園看起來好壯觀好漂亮啊,聽說霍華德家族還出過公爵呢,真漂亮啊,跟電影里一模一樣!”
白姜與林梧桐是同學,兩人以家庭教師的身份應聘成功,得以到霍華德莊園工作,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在滿車的陌生新同事之中,兩人關系最為親近。她笑著附和林梧桐:“一想到我們能夠住進這個地方我就好期待。”
“我也是!希望小少爺小小姐們能好相處,……”
兩個年輕女孩嘰嘰喳喳,車上其他新員工也難掩激動。
此次霍華德莊園總共放出二十個招聘崗位,囊括家庭教師、家庭醫生、園丁、廚師和保潔員等等,因為薪資高待遇好福利佳,吸引來數千人報名,霍華德莊園出來負責招聘的老管家戴著老花眼鏡一個個面試過去,挑準了二十個人,多一個都沒有。
跟白姜與林梧桐一樣,其他新員工也扒著窗戶往外看,雖然還沒有住進去,但大家已經對未來的莊園生活十分期待了。
大巴車從莊園大門進入,映入眼簾的是一處噴泉置景,一座高大接近三米高的斷臂天使抱著可愛的小天使面朝大門,小天使憨態可掬地尿尿,噴泉水就此落進池子里。
車內有女員工發出輕呼聲,隨后幾個女生笑鬧地玩成一團。
大巴車直入莊園,在左側的一棟建筑前停下來。
大家提著行李下車,白姜匆忙沖上門廊避雨,茂密的不知道是何品種的爬藤植物從屋頂垂下來鋪滿正面墻,再翹到門廊下,一只蜘蛛快速爬行編織,蜘蛛網在爬藤的葉片之間形成。
白姜忽然心中一動,覺得這一幕有些違和。
在來之前,關于霍華德莊園的情報,以及嚴謹的面試過程,包括老管家那極有涵養又專業的姿態,都在告訴她一件事:這個霍華德莊園是貴族后代所持有,主家生活水準很高,對每一個員工的要求堪稱嚴苛。
可是……這樣光鮮亮麗的莊園,怎么能在這么顯眼的門廊處出現蜘蛛網?其他員工都沒看見嗎?
“走吧白姜,你看,那是我們的宿舍!”林梧桐興奮地撞她的手臂,將白姜這點剛浮現的念頭撞散了,她忙提著行李跟上林梧桐,在踏入這棟建筑的大門之前,鬼使神差的她回頭看了一眼,輕風細雨將爬藤吹打得簌簌搖擺,那片蜘蛛網也被雨水打濕了,跟隨爬藤搖擺間映出瑩亮的色澤。
也在她心底留下淺淺的痕跡。
進入“宿舍樓”,新員工們紛紛發出驚嘆聲,跟莊園的風格相匹配,這棟樓也是中古風格,挑高的客廳從高處垂下水晶吊燈,發出橙紅色調光的壁燈雕刻著古老的花紋,白姜感覺那似乎是某種長著尖喙的鳥類,旋轉樓梯蜿蜒而上,讓人們的視線跟著其朝上看去,探往仿佛藏著秘密的二樓深處。
在這樣的建筑里住下來,簡直符合許多女員工小時候的“公主夢”。
引他們進來的老管家用手杖輕輕敲了一下地板,純木地板發出沉悶但動聽的聲音,新員工們霎時安靜下來齊齊朝他看去。
“這里就是你們未來三個月試用期居住的宿舍了,工作排班表稍后我會送過來,今晚會進行第一次崗前培訓,明天你們將按照排班表正式上班,好了,接下來你們先給家人朋友報平安,然后按照規定將手機交上來吧。”
第645章
老管家深陷的眼眸很銳利,他掃視一圈所有人:“霍華德莊園,不準在工作時間使用任何電子設備產品,更不允許拍照攝像外傳泄露主人隱私,合約你們也都簽過的,違約金的數額你們也看見了,那不是一個你們能夠輕易承受的數字,這份工作有多來之不易你們自己心知肚明,七千人才選出你們二十個人,你們自己要懂得珍惜!”
新員工們一個個老實點頭,有頭腦靈活的還立刻發誓,迎來老管家贊賞的一瞥。
“先上樓去放行李吧,每個人的房間我都讓人貼了名牌,你們自個兒找自己的房間!崩瞎芗诣浦终,提著裝滿手機的牛皮袋子篤篤篤走了。
壓抑的氣氛消失,新員工們嬉嬉笑笑著上樓去房間。
白姜的行李有些重,她雙手提著上樓梯,有快一步上樓了的男員工站在樓梯口搭把手:“給我吧!”
“不用,我能行。”白姜搖頭,“謝謝你。”
男員工笑著伸手去幫另一個女員工搬行李箱,白姜聽見有人喊他:“樸凱風,哪個是樸凱風?”
男員工回頭:“我是,怎么了?”
“我叫鐘敬煬,跟你同一個房間,你過來一下,好像衛生間有哪里不對需要修補一下。”
樸凱風將行李箱提到二樓,對跟他道謝的女員工擺擺手,快步前往房間,邊走還邊說:“出什么問題了啊,不會是堵了吧?”
“床有點不對,你過來看看!
白姜循著聲音看過去,覺得那個叫做鐘敬煬的男聲有些熟悉,她看見一道高挑的背影消失在某扇門前,那背影也有些眼熟。她定定好了一會兒,直到林梧桐將她喚醒:“你在這里發什么呆啊,我看見我們的房間了,我們正好住同一間!太好啦!”
二樓總共有十一個房間,全都是雙人大床,需要與他人合住。也許房間分配時是根據崗位來劃分的,白姜正好與同學林梧桐一個房間。
房間很大,看著有二十多平,拐入玄關后先看見一套待客用的黑漆鐵藝桌椅,小圓桌上鋪著深藍色的桌布,上面擺著一個空的白色細條花瓶。桌椅后面的墻上挖出一個壁爐。
小客廳用一扇歐式鏤空屏風隔開,屏風后面就是一張黑灰色鐵藝雙人大床,床的左邊墻壁上有一整面壁櫥。
林梧桐一屁股坐在床上看著窗外:“風景真好啊,空氣也特別好,我就睡這一側可以吧?我喜歡窗戶。”
白姜都可以,她將行李箱打開,將衣物和隨身用品都拿出來,常用的就擺在床頭柜,衣服就掛進壁櫥里。
林梧桐也跟著收拾行李,白姜余光瞥見什么,轉頭看去有些驚訝:“你還多帶了一個手機?”
林梧桐得意地挑眉:“是啊,我交上去的是舊手機,電池不耐用了,早就被我拿來當鬧鐘使,交上去也不耽誤!
白姜著急:“可是老管家說不能用手機。”
“他說的是工作時間不能用,我就在房間里用用。”說話間,林梧桐咔嚓咔嚓已經拍了幾張照片,還轉過頭來對著白姜照了一張。
“你看多好看啊,這種莊園隨便拍拍就很出片,這還只是在我們員工宿舍呢,莊園中間那幾棟大建筑肯定更好看,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機會站在那里拍一張紀念照啊!
白姜被她說得有些心動,的確,自從自己說要來這里上班,家里親戚朋友都很羨慕向往,讓她多拍照片發回來給他們見識見識。她說管家不讓拍照,還會沒收手機,親戚還讓她多藏一支手機就是了:“你偷偷地,誰還二十四小時盯著你?”
她膽子小,好不容易得了這份工作根本不敢陽奉陰違。
此時見林梧桐拿著手機到處拍,也著實有些羨慕。
——就算拍了不敢發給親戚朋友看,也可以等放假后再打開相冊給他們看。堪パ阶约赫媸撬滥X筋,早知道自己也多帶一支手機了。
來的時候坐車花了三個多小時,雖然車上有空調并不熱,但封閉的環境下還是讓衣服和頭發都沾上了“車”的味道,白姜覺得不是很舒服,跟林梧桐說一聲后就拿著衣服出去洗澡了。
沒錯,房間里沒有衛生間和浴室,需要到外面走廊的盡頭才能洗澡、上廁所。
“宿舍什么都好,就是這一點麻煩,太不方便了。”白姜嘀咕。
走廊盡頭左右有兩扇門,左邊門貼著藍色的穿褲子小人,一扇貼著穿粉色裙子小人,很明顯是分男女使用。她推開右邊的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面落地鏡子,鏡面朦朧,一道人影站在那里對著自己,一晃眼把她嚇一跳!
“怎么在這里弄這樣一塊大鏡子——”白姜心跳很快,抿抿唇往前走。
往右邊走,她看見又有兩扇門,先推開第一扇門,她看見里面有一排廁所隔間,隔間對面則是三座洗手池,池上面也有鏡子,跟剛才入門時那扇大鏡子渾濁昏黃的鏡面不同,洗手池上的鏡子很清晰明亮,很明顯前者是老物件,后者是是近些年新訂上去的。
第二扇門后面果然就是浴室了,總共有四個隔間,她擰動開關,掛在墻上的噴頭緩過十來秒就有熱水出來。
白姜將裝著衣服的袋子掛在墻上,只將洗發水和沐浴露拿出來。
她開始洗澡。
熱水嘩啦啦地往下噴灑,她仰著臉先洗臉,再轉過去低頭洗頭發。
洗發水在頭發上打出泡沫,她仔細搓洗頭發,覺得差不多了伸手去擰開關。
手往前摸了幾下沒摸到開關,白姜微微探身繼續摸,這一回她摸到了冰冷滑膩的東西,像是人體冰冷的皮膚。
這個念頭一浮上心頭,她就感覺渾身像有幾百只癩蛤蟆在爬,雞皮疙瘩都跳起來了!
她往后退,后背卻又好像撞到某個柔軟的東西上——像是某個人。
這下子白姜的頭皮都炸開了!
“白姜!”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外面想起,嘩啦啦——
熱水灑下來落在白姜頭上、身上,溫熱的水祛除了她渾身的寒意,她匆忙用水洗了洗被洗發水泡沫糊住的眼睛,勉強睜開眼睛。
眼前的是光潔鋪著白磚的墻壁,以及釘在墻上的熱水器設備管道,花灑正在噴水……再往后看,門也牢牢鎖著,什么東西都沒有。
難道剛才是錯覺嗎?
可是自己明明摸不到熱水開關,她沒有擰開關,怎么熱水自己出來了?
林梧桐的聲音再次傳來:“白姜?你不在里面嗎?哦,原來浴室在這邊!彼穆曇粼絹碓浇,白姜狂跳的心也回緩下來,那種驚駭欲絕的恐怖感隨著同學兼同事的靠近而消去許多,她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人——見到大活人!
“我在!我在第三間浴室里!”白姜大聲應和。
林梧桐的腳步聲來到她門外:“你怎么沒應我,我也來洗澡啦!痹捯魟偮洌∈掖箝T又被推開,有別的女員工也進來了,大家嘻嘻哈哈打招呼。
“我在你隔壁哈!”唯恐一會兒人多要排隊,林梧桐忙進了白姜旁邊的隔間。
人一多,白姜就更安心了。
只是剛才的經歷不像錯覺,她想:難道這樣一座古老莊園,真的有鬼?難道高薪的背后是莊園里鬧鬼?!
她搖搖頭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別把自己給嚇死了!
匆匆將頭發上的泡沫沖刷干凈,連護發素也懶得上了,也沒用沐浴露,白姜洗了個戰斗澡,匆忙用干發帽將頭發包起來,換上衣服打開隔間的門。
“你怎么了?”站在洗衣池邊搓洗衣服的女人聽見動靜回過頭來,見白姜神色有異便關心詢問,“你遇見老鼠了?”怎么出來的動作這么著急。
白姜不認識她:“沒,沒有老鼠。你好,我叫白姜,你是?”
“哦,我叫秋鈴香,職位是家庭醫生,你是家庭教師吧?我對你有印象!
“是,你好!卑捉恼Z氣干巴巴的,她其實很想進行社交,但實在驚魂甫定,腦子像打了結。
“你真的沒事啊,你的臉色好難看,也是暈車了嗎?”
白姜勉強一笑:“沒有暈車,我就是遇到……”她不知道該怎么說,心底深處也有一個聲音在說:別說,別說出來……
第646章
這種直覺來得突然,但白姜現在正是六神無主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她直覺心底那道聲音是值得依靠值得信賴的。
“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她強撐笑臉轉移話題,“你在洗衣服嗎?”她看一眼洗衣池,也將自己的臟衣服放進另一口洗衣池里。
見狀,秋鈴香就含笑移開視線:“是啊,外□□臟了就先拿來洗。”雖然她從白姜的瞳孔看得出來她正處于受驚狀態,不過既然人家不說她就別問了。也許是真的遇見蟑螂老鼠之類的東西了,不過做老師的人愛面子?所以不好意思說出來。
秋鈴香將衣服擰干放進盆子里,她還沒有洗澡,之所以先來洗衣服,是因為這件外套被旁邊座位暈車嘔吐的同事弄臟了,塞進袋子里放了一路味道實在不好,她就先拿來清洗干凈。
浴室外面還有一個大陽臺作為晾曬區,衣架什么也都是齊的,秋鈴香將衣服晾好就出去了,白姜聽著身后那幾個隔間里的水聲與女同事們或是哼歌或是交談的動靜,心慢慢定下來,認真洗著衣服。
另一個房間里,鐘敬煬與室友樸凱風面面相覷。
鐘敬煬第一個進房間,他有一些潔癖,行李箱里帶了一些消毒水,進房間后的第一時間他就戴著手套準備將房間消毒一遍,來到床邊時他聞到一股淡淡的臭味,檢查一番后確定味道來自床底。
床足夠高,但鏤空雕刻的床幫阻攔了他查看床底的動作,雙人鐵藝大床又實在太重了,他自己抬不動,于是喊來室友樸凱風來搭把手。
“有味道嗎?我沒聞到啊!睒銊P風說。
“我確定有,來,我數三二一我們一起用力!辩娋礋瑘猿忠獙⒋卜^來,樸凱風無奈配合。畢竟未來三個月兩人會是室友兼同事,沒必要在見面的第一天就將關系搞僵。不過他在心里吐槽:這個室友不太好相處的樣子,事有點多啊……
“三!二!一!”
話音剛落,兩個年輕男人一起用力,手臂的肌肉都鼓了起來。
鐵藝床發出咯吱的叫聲卻一動不動。
“先等一下。”鐘敬煬皺眉。
他拖著臺燈的線將臺燈提下來,對著床腳仔細照。這一回他發現床腳有細細的小孔,用力細細撫摸后確定是釘子的痕跡。
這張鐵藝床被釘死在了原地。
“被釘死了?難道這張床還有人來偷?”樸凱風哈哈笑起來,覺得這真是一個幽默的笑話。
他拍拍鐘敬煬的肩膀:“好啦別管這張床了,你說的臭味可能是房間太久沒住人的霉味,我們多開窗透透風就好了,走吧我們也去洗澡,我聽動靜他們都去洗澡了,今晚不是還要崗前培訓么,也不知道要培訓到幾點,早點洗完早輕松!
鐘敬煬盯著黑漆漆的床底,那種想要探究的欲望不淡反濃,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是時機,崗前培訓很重要,老管家看起來就是很嚴苛要求的人。
“好,那就先去洗澡!
他打開行李箱拿衣服,看見行李箱夾層的時候動作頓住。
他想起來自己多帶了一支手機。
這個念頭一出現,腦子里關于手機的記憶就如同被扯開幕布般變得清晰起來。對,他的確帶了一支手機,目的是想要跟未婚妻聯系,否則的話實習三個月不能跟外界聯絡,未婚妻一定會生氣的。
他拿出手機剛要開機,樸凱風驚訝地說:“哇,你竟然還偷藏了一支手機,你膽子真大!
是啊,我膽子真大,我不應該帶的。
鐘敬煬這樣想著,心里不免有些后悔,但這抹后悔很淡,淡得像春日湖面上靜靜蕩開的一圈漣漪,不待細看時漣漪已經消失了。
“嗯,想跟未婚妻聯系,畢竟要實習三個月呢。”鐘敬煬說。
樸凱風叮囑:“那你要小心一點啊,別被老管家發現了。”又說回頭借他用用,“正好下個月我媽生日呢,到時候借我給我媽打個電話!
鐘敬煬自然同意了。
手機開機動畫徐徐展開,屏幕亮光投到鐘敬煬臉上,將他的瞳孔映襯得有些微微反光。
嗯?鐘敬煬的鼻翼收縮著,他又聞到了那股味道,怎么好像突然又變濃了?他立刻問樸凱風:“你聞到了?”
這回樸凱風聞到了,他皺著眉頭:“還真的好臭!毖粑,他也來到床前,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不會下面真的有死老鼠吧?太惡心了,不行,我去找一根掃把沿著縫隙進去掃一掃,看能不能把老鼠尸體掃過來。”
另一邊,秋鈴香回到房間,見谷馨坐在椅子上抱著水杯發呆,問她:“頭還暈嗎?你暈車也暈得太厲害了,怎么沒帶點暈車藥上車。俊
谷馨面色蒼白額頭還有虛汗,她搖頭:“我以前不暈車的啊,你也看見了,我是在快到莊園的時候才吐的,就真的很奇怪,突然就覺得頭好暈,忍不住就吐了,對不起啊鈴香,弄臟了你的衣服。接下來的實習三個月時間,你的衣服我包了,我幫你洗。”
她真的很歉疚,剛才她想要去把被自己弄臟的衣服洗干凈的,但實在腳軟站不起來,只好讓秋鈴香自己去清洗。
“不用,一件衣服而已!鼻镡徬銛[手,“你休息吧,我整理行李!
谷馨覺得舒服很多了,放下杯子上前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壁櫥很大,兩個人各自占用一半足夠了,打開一扇櫥門時,谷馨忽然心悸,毫不夸張地說整個人打了個寒戰,手臂迅速浮上一層雞皮疙瘩。
她后退兩步,額頭因為暈車而冒出的冷汗瞬間又淌了出來。
柜門失去支撐,吱呀吱呀地緩慢合上,落進谷馨眼中仿佛是一張重新合并的血口。她為自己突然而來的想象力而困惑,可她切實感受到了恐懼,為什么會這樣?
聽見動靜秋鈴香轉過頭來,困惑道:“你怎么了?怎么——”怎么跟浴室里遇到的白姜一樣,好像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感到恐怖,你看,我都起雞皮疙瘩了!惫溶坝昧Υ晔直,秋鈴香看了一下,更覺驚奇:“還真是,柜子里有老鼠嗎?”
說著她伸手去拉開柜門,谷馨阻攔不及,下一秒柜門被重新打開。
里面空蕩蕩的,除了衣架什么都沒有。
“喏,沒有老鼠,別害怕哈!”秋鈴香安撫道。她實在是個脾性溫和的好人,谷馨有些慚愧:“不好意思啊!
“沒事道什么歉啊,來我幫你掛衣服!
收拾好之后,兩人也拿著干凈衣服去洗澡,正好白姜正將衣服晾好,她從陽臺進來,洗衣池邊有別的同事正在說笑著洗衣服,她卻在嘈雜聲中一眼看中了谷馨,總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但搜刮記憶并沒有這個人的影子。
秋鈴香跟她打招呼,她便笑著招手:“來洗澡啊!
“是!”
沒營養的對話后,雙方擦肩而過,即將走出去的時候,白姜回頭多看了一眼,正好谷馨也回頭看來,兩人的眼神是如出一轍的茫然與疑惑。
回到房間,白姜坐在椅子上擦拭頭發。房間只有她一個人,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出剛才在浴室的經歷。她不停地左右環顧,總覺得還是有奇怪的視線在盯著自己,她很害怕某次轉頭會看見一個人站在自己面前,就像在浴室里她被泡沫堵住眼睛,閉上眼摸索著水龍頭時觸碰到冰冷的疑似皮膚的光滑,后退時背上仿佛碰到一個人……
剛洗好澡,白姜背上又起了大片白毛汗,真是越想越害怕!連這散發著古老韻味、在林梧桐手機攝像頭之下很出片的莊園在這一刻都有了恐怖的色彩。
不會真的鬧鬼了吧?
這座莊園聽說有幾百年歷史了,一代一代傳下來不知道經歷了多少事情,也許真的有某些不可言說的事情?
真的鬧鬼的話,再多的工資也沒用啊。
白姜生出膽怯后退之心,要不然辭職算了?反正還沒有開始試用期,現在提出辭職應該比較簡單。
第647章
剛想要辭職,下一秒心底一個聲音激烈反駁:不,不行!
絕對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自我反駁后白姜又覺得困惑,霍華德莊園的家庭教師崗位的確是自己畢業后找到的最好的工作了,但也沒有重要到“絕對不能失去”的份上吧?
好像失去后會發生很不妙的事情。
唉!怎么從進入霍華德莊園后自己就變得奇奇怪怪的,腦子里總是靈光涌現,胡思亂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好像身體里多了另一個人,思維一直在打架。
她本該更害怕的,可奇怪的是她并覺得恐怖,反而很適應這種狀態。
對比起來,還是浴室驚魂更嚇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困惑茫然:“難道我生病了?精神分裂?”這也不可能啊,就職體檢剛做過,她的身份心理都很健康。
最后,白姜將一切怪異的變化歸結于這座莊園有問題。
帶著這樣的猜疑,白姜在見到老管家的時候欲言又止,覺得自己詢問的話會很冒昧,也許自己會被辭退?老管家并不知道白姜復雜的心理狀態,他杵著手杖穿著新換上的燕尾服,很貼合莊園的中古風格。
“好了,你們應該都整理好行李了吧?這是排班表,你們一個人拿一張,明天就是你們的試用期開始的第一天,這張排班表你們務必要仔細研讀,認真遵守!
“接下來,我會對你們進行崗前培訓!
老管家渾濁的眼睛泄出精光:“我相信你們的專業,因此專業上的事情我就不贅述了,我會在你們專業之外的東西上著重強調,在霍華德莊園里,一切要以霍華德先生的意志為重,首先說明,霍華德先生是一位很注重規矩的紳士,對你們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守時守序!
“霍華德莊園,不喜歡任何一個不守規矩的人。”-
回到房間的時候,林梧桐跟白姜吐槽:“說好的崗前培訓,根本沒有培訓到什么實質性的東西嘛。”
她現在只知道霍華德莊園里需要家庭教師上課的只有一個少爺一個小姐,自己的一周課程有兩節,分別在周一早上和周五早上。
她問白姜:“你比我輕松哎,一周只有一節游泳課,也是在周一對吧?”
“嗯,是在周一的下午!卑捉在看排班表,“課程安排得很稀疏,看起來更看重素質教育,正經的大課只有你上的高等數學,還有一節文學鑒賞課,其他的不是網球課就是馬術課,霍華德家的少爺小姐這么上課真能學到東西?”
這些課程,更像是課外興趣課程。
林梧桐想得開:“人家是貴族后代嘛,以后也不用參加高考的吧,這么大的一個莊園光著躺著就能舒舒服服一輩子了,干嘛需要那么辛苦讀書!
白姜想想也是,不同階級的人對未來的規劃不同,她就不要為他們操心了。
如林梧桐所說,老管家的崗前培訓確實沒多少干貨,只反復強調霍華德莊園是一個講規矩的地方,霍華德先生是一位品德高尚的紳士,兩位少爺小姐也繼承了霍華德先生的美德……
那幾句話翻來覆去地講,聽得人都犯困了。
來參加崗前培訓之前大家有多神采奕奕精神抖擻,參加之后一個個都如霜打的茄子。
就那幾句話,犯得著冠上“崗前培訓”這么專業的用詞嗎?看來老管家真的是年紀大了,年老啰嗦。
“算了,我們去逛一逛莊園吧!”林梧桐提議。
白姜心動,看了看墻上掛著的鐘表,現在才晚上九點,時間還早呢。
剛才的崗前培訓就在一樓大廳,其實大廳左邊還有一個大廚房和餐廳,餐廳的長桌擺有二十張椅子,正好夠二十個員工同時吃飯。
有動作快的同事已經在廚房里忙活開了,白姜聽動靜他們正在煮面,也好奇地上前去。
“凍庫東西特別多,你們自己看看有沒有喜歡的。”熱情的同事招呼道。
“好,廚房里竟然修了個凍庫,好夸張啊!卑捉c林梧桐走到廚房盡頭,果然看見一扇厚實的冷庫門,用力推開時一股涼氣撲面而來,凍得白姜搓了搓手臂。她好奇地進入凍庫,入眼是一排排整齊的貨架,上面堆著一個個泡沫箱子,掀開上面蓋著的布,就能看見箱子里疊著的一扇扇排骨。
旁邊林梧桐打開另一個泡沫箱子,驚訝道:“哎呀,竟然是一頭小豬,這個可以拿來做烤乳豬的吧?”
整個凍庫有二十多平方,一箱箱凍肉被貨架規整得有序,囊括了豬羊牛雞鴨肉以及海鮮,滿足所有人的各種口味。
“就是沒有蔬菜!卑捉f。
凍庫里太冷了,白姜與林梧桐沒有待很久,稍微看一圈后就搓著手臂快步跑了出去。
凍庫旁邊還有一扇門,林梧桐將其推開,發出驚嘆:“哇,這里面是米面糧油醬醋等東西,莊園準備得真齊全啊!”
物資如此充沛,怪不得要求他們簽訂三個月試用期,還說試用期不能外出呢,有怎么多食物,不出門也不會挨餓。
“是不是很讓人震驚,這些東西足夠我們二十個人吃三個月了。”做夜宵的同事叫做吳和暖,是一位圓臉的年輕女生,她是書法課老師。說起來,這二十個員工里光是家庭教師就占了九個名額,幾乎是新員工人數的一半了,吳和暖也有意與其他家庭教師打好關系,畢竟霍華德家的小姐少爺不知道好不好相處、好不好教,家庭教師間如果能夠互通小夏,彼此分享一下教授少爺小姐的訣竅就好了。
“我煮了丸子面湯,你們要吃一點嗎?”她著重看向林梧桐。在排班表里,周一早上第一節課就是林梧桐上的高等數學課,林梧桐將會是第一個接觸到霍華德少爺小姐的家庭教師,雖說她的書法課就在第二節,但她還是覺得有必要先跟林梧桐取取經,及時調整自己的授課模式與風格,爭取讓自己的第一節課贏得少爺小姐的青睞與認可。
“不用啦,等一下餓了我再自己煮就好,你慢慢吃,我們想去莊園逛一逛。”林梧桐笑著說。
新員工們大多都沒有回房間睡覺,還早呢,這么大一個莊園不逛一逛多可惜呀。
白姜與林梧桐結伴離開這棟宿舍樓,夜晚的莊園在月色下蒙上神秘的面紗,周圍依傍的高大林木也在夜色中更顯漆黑,莊園的路燈都是橘黃色的,林梧桐大加贊賞:“拍照一定很好看!”掏出手機就拍了幾張。
白姜讓她注意一點。
林梧桐擺手:“怕什么老管家都回去睡覺了,莊園里又沒有安裝監控,誰能看見。”
話音剛落,前方的灌木處轉過來一個人,那人也正舉著手機拍照呢。
“哈哈!你們好!”對方忙將手機塞進兜里,笑嘻嘻地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喏看,別人也帶了的嘛,大家都是一樣的。”
白姜本該松一口氣,但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不安。
“走,我們往那邊去!绷治嗤├捉屯白摺
“別去了吧,這么晚了到處都黑漆漆的,我有一點害怕。”雖然有路燈,各處的建筑也有燈光透出,但路燈的覆蓋率并不高,莊園的總體環境還是昏暗的,白姜不想再逛了。
林梧桐不舍地看著前方的那一棟明顯是莊園主樓的尖頂建筑,橘紅色的燈光透過窗戶星星點點傳出來,孕育著神秘與夢幻:“真不去嗎?我就想拍個照片!
浴室的經歷讓白姜像驚弓之鳥,她對這美麗華美的莊園的好奇心減弱很多。
“回去吧,反正在這里要住三個月呢,以后多的是機會!
這句話打動了林梧桐:“好吧,那以后有機會你幫我拍,當然我也會幫你拍的!”
兩人結伴回去,遠處卻有一個人影緩慢靠近主樓,他的眼中充滿興味,手上的手機攝像頭正對著主樓,他站在樹蔭下自言自語:“兄弟們我夠意思吧!傳說中的霍華德莊園,月下倩影現場直播,趕緊給我扣一波666!點贊滿一萬的話我就夜探主人樓給你們看哈!”
第648章
二樓的某個房間里,樸凱風將掃把棍子拔出來,又趴在地上用鐘敬煬手機的手電筒照——
“里面的確沒東西啊,怎么會有臭味!
他想到一個可能,臉色都變了:“不會是死在床板下面,黏住了吧?”天啊天啊,這個猜測更嚇人了!太惡心了!
他將手機還給鐘敬煬,鐘敬煬接過手機若有所思。
這股臭味……不像死老鼠的味道,倒像是……
像什么呢?他覺得熟悉,仿佛在過去某段歲月里他頻繁聞過類似的氣味,那是——
一抹亮光微微閃爍,他努力去捕捉,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思緒被打斷,他看一眼手機發現是未婚妻發來的短信,連忙回復。等跟未婚妻聊完短信后,他已經忘記自己剛才想的是什么了。
樸凱風賊兮兮地看著他:“聊完啦?哎呀你跟你未婚妻感情這么好,做什么想不開來霍華德莊園上班?試用期三個月不能跟外界聯系就算了,以后轉正的話,那不是長年累月被困在這里,你未婚妻怎么辦?”
鐘敬煬嘆氣:“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我現在缺錢,這里的工作薪資高,我已經跟我未婚妻商量好了先攢錢買房,不然的話一直結不了婚!
閑聊了幾句后,兩人又商量著去工具房找找,看能不能把床腳上的釘子給起了。
宿舍樓里很熱鬧,讓鐘敬煬有一種上學住宿舍的感覺。他與樸凱風下一樓找了找,一樓只有大廳和餐廳廚房,并沒有工具室。
“去找一找晏思雁或者廖凱吧,老管家分派排班表的時候我聽見他們兩個的職位是園丁,園丁總要修修剪剪,肯定有道具!睒銊P風提議。
兩人便回二樓,挨個房間詢問:“誰是晏思雁/廖凱?”
問到一個房間的時候,屋里一個男人應答:“哦,我室友就是廖凱,不過他出去了還沒有回來!
沒辦法只好去別的房間繼續問。
好不容易找到另一個園丁晏思雁,晏思雁卻說:“對,我知道工具房的位置,老管家給我和廖凱說過位置,也給了我們鑰匙,不過鑰匙被廖凱保管,我手里沒有,你們要干嘛?”
樸凱風苦著臉解釋,晏思雁聽了直皺眉:“那你們怎么不跟老管家說一聲呢,這事他得負責處理啊。”
是哦!為什么不跟老管家說呢?
鐘敬煬與樸凱風愣在當場,兩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轍的茫驚訝與茫然。
晏思雁看著眼前兩根柱子也覺得疑惑:“哎,你們兩個怎么了?”自己是說了什么奇怪的話嗎?
鐘敬煬回神:“沒什么,打擾你了啊,那我們就先走了!崩秀钡臉銊P風就走了。
兩人回到宿舍,樸凱風聲音發飄:“好像有什么不對勁,是我不對勁,還是什么東西不對勁……”
晏思雁一句話讓他如遭雷擊。
是了,這件事其實真的是小事,報給老管家讓他來處理再簡單不過了,為什么不這么做呢?甚至今夜崗前培訓他們還跟老管家相處了好一會兒,多的是時間跟他報告。
為什么不說呢?
鐘敬煬說:“是有哪里不對,我一想起要跟老管家提,就覺得從心底開始排斥!
“對對對!我也是這樣!真他X的太詭異了!”樸凱風爆粗話發泄心中找不到源頭的不安。
鐘敬煬坐在鐵藝椅子上,椅子上鋪著一層薄薄的坐墊,他仍能感覺的鐵藝特有的冰冷感從墊子下方傳遞上來。
不過他很快拿定注意,這份工作很重要,他要繼續留下來工作。
他站起來:“我去睡覺了,明天還要早起!
身為廚師,同時還是主廚之一,鐘敬煬拿到的排班表十分密集。
他負責的早餐與宵夜,在排班表中,他必須在早上七點半之前將早餐準備好,在晚上九點半之前準備好宵夜。他向老管家詢問主家的口味,以及明日一早的菜式,老管家卻說:“不著急,到時候會送最新的早餐單子給你!
不知道明天要做什么菜式,是西餐還是中餐,是面點還是粥品?鐘敬煬心里沒底,唯恐自己上班的第一次出場發揮得不好。
這份工作至關緊要,他決定拋開所有找不到線頭的奇怪感覺,先專心應對接下來的挑戰。
明天他必須要早起,最晚五點就得到廚房去,至少先把廚房摸透。
“好吧,現在也都快十一點了,還是趕緊睡覺吧!”樸凱風是負責午餐的主廚,雖說時間較鐘敬煬寬裕一些,不過鐘敬煬的擔憂也是他的擔憂,他完全不知道主家的口味,也害怕自己發揮得不好。他打算明早也早早起來到廚房幫忙,順便探查霍華德一家的口味。
兩人早早收拾入睡,其他新員工有的也跟他們一樣決定早睡早起,明早用一副飽滿的精神狀態迎接試用期——不追求完美,至少別犯太多錯誤吧!
宿舍樓漸漸安靜下來,廖凱的室友彭西華翻看著自己帶來的畫冊,抬頭一看都要十二點了,廖凱竟然還未回來,不由得皺起眉頭。
“怎么回事,這么晚了都不回來!彼行┎桓吲d,覺得這個室友不省心,不守規矩偷帶手機進莊園到處拍攝就算了,他還聽見對方仿佛開了直播。他倒是不會去舉報對方,他是繪畫家庭老師,廖凱是園丁,兩人的工作崗位完全沒有沖突,不存在任何競爭關系。
不過室友喜歡直播,對他的日常生活隱私來說是很大的冒犯,他決定等廖凱回來就跟對方商量一下,最好不要在宿舍里開直播,否則的話他會不顧情面去跟老管家說。
又等了等,廖凱還是沒回來,彭西華無法反鎖房間門,睡覺的時候總覺得不踏實,總擔心有人推開門進來。
因著這樣,他總是睡不安穩,迷迷糊糊間真的聽見門被打開了。
腳步聲徑直朝著船走來,彭西華在意識混沌中還記得廖凱還未回來,含糊著說:“鎖、鎖門……”
不鎖門睡不著……
來人也含糊地“嗯”了一聲,彭西華得到應答,意識便沉入更深的睡眠之中,最后的感知是雙人鐵藝床另一側微微一重,有人躺了上來。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彭西華見房間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嘀咕:“廖凱幾點回來的?那么晚睡覺竟然還能這么早起,精力真好!”
他去衛生間洗漱,遇到廖凱剛從衛生間出來。
廖凱很熱情地跟他打招呼:“早上好啊,對不住啊兄弟,昨晚我回來得晚了,沒吵到你吧?”
彭西華心中有不滿:“你下次別太晚回來就行,門沒鎖我睡不著!
廖凱忙道歉。
彭西華見他態度好便趁熱打鐵:“還有啊,你別在房間里直播,我這個人比較在意隱私!
說完見廖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連表情也仿佛卡頓住,他不由得心中發毛:“你,你怎么了?我也不是故意找茬,其實是——”
于是廖凱像被按下開關,整張臉以及肢體動作瞬間解封,重新變得生動起來。他雙手合十弓著腰討好地道歉:“兄弟,是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諒我吧!”
“……”彭西華繼續說也不是,不繼續說也難受,最后干巴巴地說,“哦,好,好。”
廖凱臉上的表情轉瞬又收斂了,臉部表情重新變成一張白紙,徑直從彭西華身側擦身而過。
“?”彭西華目瞪口呆,下意識轉身看去。
他看見廖凱進了房間,身形筆挺,每一步都走得規規矩矩,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人。
他搖搖頭,也許是自己多想了,一個大活人怎么能像機器人呢?
可能是廖凱昨夜太晚入睡,睡眠不夠所以整個人精氣神有些怪異吧!
他讓自己別多想,正好也出來洗漱的白姜正好與廖凱迎面碰上。廖凱的眼睛一絲一毫都沒有落在她臉上,好似她只是一片云一陣穿堂風——不,連穿堂風都不如,至少若是她的話,會因為穿堂風而稍微瞇眼。
她在廖凱眼中,就是空氣!
見廖凱進入房間,白姜臉色發白。
倒不是她自戀至此,非得讓人家給她好臉色,而是在看見廖凱的這幅狀態時,她的心就咯噔一下,一股涼意從背后升起。
這個廖凱,讓她覺得害怕!
第649章
白姜心不在焉地進了女衛生間,里面已經有一個玩家在洗漱了,雙方打了個照面,彼此都覺得眼熟。
又來了,這種莫名的熟感,白姜記得昨天見到一個女同事也有類似的觸動。
“我叫白姜,請問你是?”這一回她主動打了招呼,詢問對方的姓名。
“我叫晏思雁……我們之前見過嗎?”
“大概沒有,不過我覺得你有些眼熟,難道你也——”見晏思雁點頭,白姜詫異極了,她努力地看著晏思雁,想要從中得到更多的線索卻一無所獲,晏思雁也是一樣。
不過即將兩人都有這種玄妙的感覺,證明兩人是有緣分的,雖然老管家沒收了她們的手機,兩人還是交換了聯系方式。
晏思雁將臉洗好就出去了,白姜站在鏡子前刷牙。
忽然她驚覺衛生間只剩下她一個人,昨晚的經歷再次浮上心頭,她覺得衛生間空曠得有些嚇人,忙急匆匆洗把臉就出去了。
林梧桐起得比白姜還早,畢竟今早她有一節課程。
她早早起床下樓整治早餐,白姜進廚房的時候她剛吃完早飯在洗碗。
“早上的莊園風景真好啊,你聽,外面的鳥叫聲特別好聽,也不知道是什么品類的鳥兒!绷治嗤┱f。
白姜側耳聽了聽,鳥叫聲的確好聽,嘰嘰喳喳像在奏樂,聽起來熱鬧又不吵人,不管聽幾次都——
她愣住了。
忙快步走到窗邊探頭出去聽,耳邊的鳥鳴聲此起彼伏十分動聽,但她發現鳥叫聲像是復制黏貼出來的,大概十來秒就會重復,如同一首不停反倒帶的歌曲。這個發現讓她覺得不可思議,不禁懷疑是自己的瘋了。
林梧桐被白姜的動作嚇一跳,奇怪地問:“你怎么啦?”
“你聽。”白姜回過頭,神情茫然,“你有沒有覺得這些鳥叫聲好像在不停重復?”
“。俊绷治嗤]反應過來。
“就是,就是鳥叫聲……”白姜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畢竟鳥兒不是人,每一只鳥都有自己的節奏,一大群鳥的鳴叫聲是無序的,而這種無序造就了其自然的動聽。
林梧桐一頭霧水:“鳥不就一直這么叫的嗎?”
“你細聽,像不像在反復播放一段鳥叫的音頻?”白姜著急地說。
林梧桐被她勾起興趣,也跟著來到窗邊仔細聽,聽著聽著她的臉色就變了,驚訝道:“還真的是這樣,好神奇啊!”
“你們在干什么啊?”沒等她從驚訝中往深處想,一個聲音在身后響起,隨著腳步聲靠近,一雙手輕輕拍在白姜與林梧桐身上。兩人同時嚇了個激靈。
吳和暖被她們兩人的反應嚇一跳:“怎么了?”
白姜剛要說話,林梧桐口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林梧桐忙捂住口袋快步離開:“那個我有點事先走一步……”她跟白姜是室友,從一開始就沒想著瞞過對方,畢竟要一起住三個月呢,手機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室友以外她不想暴露自己的手機,省得多生事端。
這么一打岔,白姜也將剛才心下悚然的感覺淡忘了,她驚奇地跟吳和暖分析自己的發現,吳和暖也跟著細聽:“沒有啊……”
“真的有,你仔細聽!
吳和暖還是說沒有,白姜便凝神聽了起來,驚奇地發現鳥叫聲錯落凌亂,十幾秒過去也沒有像之前那樣“重復”,不由得茫然起來:“剛才真的有,梧桐也聽見了。”
吳和暖為新同事的童趣而微笑起來,覺得新同事真可愛:“哎呀你應該是聽錯了!彼仡^去做早餐,白姜帶著疑惑也去準備早點了。
她煮了點速凍餃子吃,剛吃完就看見林梧桐背著書包從樓上下來,說要去準備上課了。
吳和暖忙將碗筷快速洗涮好:“等等我,我們一起過去吧!”
白姜也跟了上去,她是下午的課程,也需要盡早知道霍華德家兩個小姐少爺的脾性。
三人結伴出去。
早上的莊園空氣好景色更靚麗,走在小路上像是漫步在林間。
“是往這邊走對吧?我記得莊園的主樓就在這邊!眳呛团瘑。
林梧桐肯定點頭:“沒錯,我們的宿舍樓在側面,往這邊走絕對錯不了——看,那是主樓的尖頂,好高啊!”
說是主樓,其實也是一大片連綿的歐式中古建筑,白姜一眼望去看不到那片樓的盡頭,不由得驚嘆:“這么大的房子,打掃起來多麻煩啊!
“有錢人哪里需要擔心打掃的問題!绷治嗤┦职W癢,白天的莊園更好拍照了,這片主樓比昨晚看著更龐大壯觀呢!她決定了,進去后一定要找機會拍一拍,這可是極其難得的紀念照呢。
來到主樓小門外時白姜抬頭看,大片大片的爬藤肆無忌憚地在外墻上伸展,在陽光下微風中張牙舞爪地抖動,將許多扇窗戶遮住大半,她無端覺得有些壓抑。
小門處站著一個穿著女仆裝的中年女人,她招呼三人:“是新來的家庭教師吧?”
“是、是的!
“諸位老師好,我是霍華德莊園的仆人,可以喊我茜子。請各位跟我來,露絲小姐與威廉少爺正在吃早餐,我先領你們到休息室,對了,哪位是林老師呢?一會兒我會先帶您去教室。”
林梧桐忙說:“我是林梧桐!
女傭頷首,轉身走在前面帶路。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不是很自在。
這個女傭穿的是電視劇里那種女仆裝,沒想到會在現實中看到有人這么穿。白姜第一次深刻認識到,這座莊園的主人真的是貴族,新時代竟然還有人自稱是仆人……
敬畏之心更重,白姜不敢隨便亂看,老老實實跟著女仆往里面走。
從外面看,莊園主樓就足夠華貴壯美,進了內部,白姜只用余光觀察左右便驚嘆不已啊,墻上掛著各種畫像,畫像下方則是放置各種擺件,最常見的是半人高的寬口細腰花瓶。
不知道點了什么熏香或是噴了什么香水,她聞到了空氣中流動著馥郁溫熱的香氣,烘得整個人手腳都軟綿綿的,恨不得閉上眼睛癱在地上才好。
她將這種味道稱為富貴人家的靡靡之香。
拐過幾個彎,漫長的走廊也沒有走到盡頭,女仆茜子將她們領到某一個房間里,說這里將會是家庭教師的休息室,每天都會準備新鮮的點心與飲品,想要吃什么就拉鈴喊女仆,女仆會到廚房點餐。
之后又對林梧桐說:“您先休息十分鐘,十分鐘后我來帶您去教室。”
等女仆離開,三人不約而同舒了一口氣,面面相覷。
這個人雖然自稱是女仆,但一點卑躬屈膝的味道都沒有,反而頗有氣場,加上主樓內各種陳設都給人不容褻瀆的震懾之感,三人更是不敢多說一句話,等女仆走了才敢開口。
“我很擔心,感覺霍華德家的孩子沒那么好相處。”林梧桐沒了一開始的興致勃勃,連進了這裝飾得富麗堂皇的休息室也沒了拍照的心思。
“你是第一個去上課的,不要太緊張。∥覀冞得靠你呢!眳呛团χf,轉移話題,“剛才她說可以點菜,要不你先點,等你上完課回來就能吃啦!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林梧桐心動了。
她其實有些緊張,所以早飯吃得很少。
“廚師應該就是跟咱們住一棟樓的新同事吧?還是這莊園里原本的廚師?”白姜好奇。
“不知道啊,不過應該是新同事,我看他們很早就下樓出門了!绷治嗤┱f。
她一緊張就想吃甜點,于是拉鈴喊來女仆說想要一杯熱的卡布奇諾咖啡以及一份黑森林蛋糕。過來的女仆不是剛才那一位,她記住三位家庭教師的要求后很快離去,一秒都沒有逗留。
剛點完餐,林梧桐忽然想起來:“蛋糕做起來費時間,不會耽誤廚師的事情吧?”不禁有些后悔。
“點都點了,就安心吧!也許有事先做好的呢,畢竟這么大一個莊園呢!眳呛团f。
林梧桐覺得有道理,轉頭發現不見白姜的蹤影:“咦白姜呢?”
吳和暖指了指后面:“在那里呢!
兩人轉身去尋,卻見白姜站在一幅畫前一動不動。
第650章
休息室里掛著一副巨型畫,完全占據了一整面墻,那幅畫底色漆黑,再用灰白筆觸在上面描畫山水,看著是一副水墨畫,因篇幅巨大更顯山河壯闊,仿佛能感受到滾滾江水迎面撲來。
林梧桐笑著說:“這幅畫有那么好看嗎?怎么你看得這么入神?”
白姜盯著畫,良久太抬手指了指:“你們看,這山里是不是有著一條蛇?一條巨蛇。”
吳和暖仔細看了看,吸了一口氣涼氣:“還真的是!這幅畫當真精妙,乍一看是山林水畫圖,沒想到在這片群山中的樹木連片起來竟然是巨蛇的模樣,哎呀,一旦接受這個設定,我覺得那些樹葉都像鱗片了,蛇頭的位置正在有一塊巨石,巨石臨于江頭,像不像巨蛇爬山涉水到江邊喝水啊,真是妙!”
林梧桐卻很害怕蛇,在聽說畫中還隱著一條巨蛇后連退好幾步,壓根不敢再往畫上多看兩眼。
“你喜歡蛇?”吳和暖見白姜目不轉睛地看著畫,笑著問道。
沒想到白姜搖搖頭:“我也害怕蛇……可是,我感覺我應該有一條蛇的。”
她應該擁有一條蛇的。
腦海中掠過一條黑底白紋的小蛇模樣,她不覺得恐怖,反而感到親切。
靈魂深處仿佛無聲地轟鳴起來,白姜的表情變得扭曲。
吳和暖一頭霧水。
正好女仆茜子來了,林梧桐將書包拎起來:“你們休息吧,我去上課了!”哎呀她得問一問還有沒有別的休息室,她可不想在畫著巨蛇的休息室里休息啊,多嚇人吶。
女仆茜子帶著林梧桐走過長廊,在一個拐角處引她跟上:“請跟我來,教室在二樓!
林梧桐跟著女仆上樓梯,木質樓梯走起來聲音沉悶,在某一階的時候腳下忽然發出咯吱脆響,可把她嚇一跳。明明前面帶路的茜子也走過這節臺階,當時沒有聲音啊,為什么自己走過的時候卻有這么大的動靜,像是被自己踩壞了一樣。
茜子沒有回頭,自顧自地往前走,林梧桐想要解釋的話堵在喉嚨口,咬咬下唇繼續跟上。
說是在二樓,但因為層距高,爬樓梯也爬了好一會兒。
上了二樓,更濃郁的暖香撲鼻而來,烘得林梧桐覺得鼻子都有些干燥了。二樓的擺設比一樓更為奢華,從高高的天花板上垂下來厚重的藍黑色布幔,上面大概還繡了金絲銀線,在燈光下爍爍有光。
教室也十分寬敞,足有一百多平方,說是教室,其實說是書房還差不多,一排排書架塞滿了書,顯示主家的厚重底蘊。窗邊有一個小圓臺,上面擺放著一架黑色的鋼琴,一面墻打了玻璃柜,里面擺滿了各種金色銀色的獎杯與獎牌,墻角的香爐正散發著裊裊青煙,將整個教室熏得香氣氤氳。
林梧桐在一個單人沙發上坐下來,先將書包里的文案與資料取出來放在小桌上,她看得出來霍華德先生大概是想讓家庭教師以類似沙龍的輕松形式給兒女授課,便在心中默默調整自己的教學方案。
這邊,她在緊張地等待著,偌大主樓內,三樓的某個房間里,霍華德家的少爺小姐正在吃早餐。
兩人分坐餐廳長桌的兩頭,面前都有一大堆食物。顯然兩人的胃口十分之好,雙手不停地切割、叉取、再放入口中,咀嚼聲格外大,兩人著迷地閉上眼睛發出沉醉的喟嘆聲。
女仆茜子在外面敲門:“露絲小姐,威廉少爺,林老師已經在教室就位,課程將會在八點二十分正式開始!
屋內沒有回應,只能聽見嘎吱嘎吱的咀嚼聲。女仆面不改色,隔了三分鐘又敲了三下門,將剛才那句話重復了一遍。
嘎吱嘎吱……
又是三分鐘,女仆再次敲門,這一回說了跟前面兩回同樣的話后多加了一句:“霍華德先生說了,上課要守時。”
這是一句十分普通的話,甚至沒有半個字的威脅之語,但屋內的咀嚼聲一下子消失了,安靜幾秒后突然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亂響,茜子垂眸站在門外一動不動,似乎什么都沒聽見。
又過了兩分鐘,門被打開了。
穿戴一新的露絲小姐與威廉少爺站在門后朝著她露出矜持的微笑。
“走吧,我們去上課了。”
兩人一起出聲,相似的臉上勾起弧度一樣的笑容:“我們當然是父親的好孩子啦!
教室里,林梧桐聽見門外有聲音忙站起來,幾秒后看見一個穿著洛麗塔裙子的美麗少女,與穿著背帶褲的帥氣男孩一起走了進來,她眼前一亮,霍華德家的孩子長得可真好,都有金色的頭發深藍色的眼睛,是標準的西式面孔,出色的容貌也符合中式的審美。
“露絲小姐,威廉少爺,兩位日安,我是新來的家庭教師,將為您二位講授高等數學的課程!
露絲小姐與威廉少爺便勾起嘴角,露出弧度相似的笑容,看起來親切又乖巧。
兩人異口同聲:“您好林老師!
“我們很期待您的課程!
廚房里,鐘敬煬已經拿到了女仆最新送來的單子,快速瞥了一眼后他就招呼同事忙活起來。
幫廚吐槽:“哪個人點的啊,做蛋糕很費時間!”露絲小姐早餐也說要吃蛋糕,幸好趕在七點半之前做完了。
邊做新單子上的菜式,鐘敬煬邊焦慮思索:自己主導做的早餐,霍華德家的少爺小姐到底吃得慣不慣?
這都快八點二十分了,大概吃完早飯去上課了吧?
那他們到底吃得滿意不滿意?
碗碟刀叉也該送回來了才對,至少讓他看一下那些碗碟,他就能估摸著算出主家的口味……
正想著呢,廚房外面傳來推車的動靜,鐘敬煬摘下手套走出去,果然看見兩個男仆分別推著餐車一前一后進來,讓他訝異的是所有盤子都是空的。
一個幫廚忍不住問:“全都吃光了?”
天啊!
要知道霍華德小姐和少爺各有一張菜單送來,每個人點的餐囊括各種中餐西點,一個人點的量足有七八人的份,收到菜單的時候鐘敬煬還以為是搞錯了,多問了兩句得到準確的答復:沒錯,這些都要做,一樣都不能少。
鐘敬煬是主廚,承擔的責任最重,幫廚也忙得像陀螺,幸好大家都決定同一天上班要早些來,天未亮就起床到主樓的廚房,事先將廚房的各種用具以及凍庫倉庫里的食材全都熟悉過兩遍,這才不至于忙起來一團亂。
饒是如此,也將眾人折騰得只剩下半條命,否則的話也不會收到一張普通的三人份點心單子葉出口抱怨了,實在是因為太累了。
原以為做了兩大推車的食物送上去會退下來大多半,沒想到竟然空盤了?
男仆不說話,放下推車就走,不管鐘敬煬怎么客氣挽留都沒有用。
幫廚除了要幫主廚打下手,洗碗等活兒也是他們干。
“一會兒再洗吧,先把家庭教師的點心做出來!辩娋礋匦麓魃鲜痔祝闹杏性S多想法在翻滾。
他并不因為自己做的早點被全部吃光而欣喜,反而越發擔心起來。
少爺小姐聽說才十一歲,兩人胃口再大也不可能吃完接近十五六人份的早餐啊,大概是分給伺候的傭人們吃了?
這樣根本看不出來少爺小姐對他的廚藝是否滿意啊。
一大早就跟著來廚房幫忙的樸凱風,以及第三位主廚周夢穎也神色糾結。
兩人也累得很,見忙活一早上毫無所獲也沒了興致,加上樸凱風要負責中午那一餐,必須要先休息一下才有精力忙中午的工作,于是兩人前后離開。
鐘敬煬埋頭干活,等將家庭教師點的餐做完才到廚房的休息室里坐下,他脫下廚師帽解下外套,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不安的感覺仍然縈繞于心,他思來想去還是站起來走到外面去,打算還是找一找男仆或者女仆打聽一下。
廚房在一樓,鐘敬煬走出廚房后走了幾分鐘,一個傭人都沒看到,長廊蜿蜒,一扇扇小門將空間隔得恍如迷宮,他不敢胡亂走動。從踏入這棟樓他就感受到一股森嚴不可侵犯的氣勢,再加上昨晚的崗前培訓老管家強調過幾次的“守規矩”,讓他愈發謹言慎行。
嘆一口氣,鐘敬煬返回廚房。
第651章
廚房內,兩個幫廚葛秋玲與管樂賢剛將碗洗好,鐘敬煬看了看時間:“再有十分鐘就十點,我們可以下班了!
葛秋玲唉聲嘆氣:“你是主廚你可以下班了,我們兩個一天都得待在這里,這眼看著又要到做午飯的時間了,我真害怕午飯也得準備那么多飯菜啊。”
管樂賢也愁眉苦臉:“連早餐都這么豐盛了,午餐肯定少不了!北緛磉以為只是給三個人做飯會很輕松,今早過來的時候,女仆拿來兩張單子,說今早只需要給少爺小姐做早餐——以為工作量更少了,沒想到菜單密密麻麻,早餐都那樣繁雜了,午餐晚餐更不會輕松到哪里去。
鐘敬煬也沒辦法說什么。
管樂賢摘下塑膠手套:“我先走了,反正工作也做完了。”他很想回房間洗個澡躺一躺,一想起中午還要像早上這樣高強度工作——運氣不好的話工作強度會比早上更高——他就渾身酸痛很想逃避。
“還有十分鐘才下班!备鹎锪峥聪驋扃。
“就差這幾分鐘而已,沒什么區別。”管樂賢大步往外走,葛秋玲也有些心動,她看向鐘敬煬。
鐘敬煬雖然是主廚,在上班時間幫廚都得聽他的調遣,但他并覺得自己說就是他們兩人的“上司”,他轉過頭裝作自己沒看見,自然也不會為這點小事去告狀。
葛秋玲松了一口氣,剛摘下圍裙要走,滾輪的聲音再次傳來。一個女仆推著餐車進來,同樣一言不發離去。
餐車上的碟盤并不多,只有三份,很明顯是送往家庭教師休息室的點心被吃完了,空盤空碟被送了回來。葛秋玲只好苦著臉重新戴上圍裙和塑膠手套來清洗,鐘敬煬搭了把手,兩人好歹在十點十分下班了。
回到宿舍樓,葛秋玲看見管樂賢正在一樓的大廳看電視,他盤著腿正在吃一根雞腿,那雞腿看著有些眼熟。
她忍不住問:“那是主樓后廚的雞腿吧?”
管樂賢隨口應答:“是啊,我多烤了一個帶出來,果然是富人吃的,口感跟我以前吃過的完全不一樣!
見葛秋玲一副吃驚不贊同的模樣,他笑著說:“干嘛這幅表情,我不信你以前沒做過這種事情,我們做廚房的不就是沖著能吃點好的么?”
這倒也是,葛秋玲以前在飯店上班的時候,偶爾也會吃多出來的食物,老板并不會計較這些損耗。
不過霍華德莊園并不是普通的飯店啊,而且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管樂賢的膽子也太大了。
“怕什么,倉庫里食材多得跟小山一樣,多一個少一個誰能發現?而且菜單點了四個雞腿,鐘廚烤了八個,我說一個烤壞了他也不知道啊,剩下那三個備用的不也包好放冰箱了,我不吃也是被那些仆人吃了的嘛!”
葛秋玲沒再多說什么,她比較謹慎,這才是上班的第一天,她什么多余的動作都不會做。
再說了,員工宿舍的后廚食材也很豐富啊,霍華德莊園在員工的食宿上還是很大方的,又不缺什么,沒必要去拿主樓后廚的東西。
主樓,家庭教師休息室。
上完第一節課的林梧桐還是回到了這里,她吐槽:“我跟女仆提過,說想要換一間休息室,她說一直以來家庭教師的休息室都是這一間,一點都不懂得變通。”
休息室里只剩下她與白姜,她的課程在九點半結束,十點十分的時候吳和暖就先去教室坐準備了。
她見白姜還在看那張畫,壓根不愿意靠近,于是揚聲跟白姜聊天。
白姜閉了閉眼睛,這短短快兩個小時的時間,她的內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隱約想起來這個世界的確不是真實的世界,而是一個副本,而她忘記了一切,雖然從昨天到今早隱隱綽綽都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但直到見到這幅面中藏蛇后才真正受到刺激,由畫中蛇想起自己飼養的寵物——小黑蛇——她的確養著一條蛇。
這樣想著的時候,她生出迫切想要見到它的渴望。
小黑蛇……她養著的小黑蛇……
還未觸及到被封鎖的屬于超市的記憶,就先打開了超市的大門。
小黑蛇憑空掉下來,尾巴纏住她的手腕,幾下就在她手上盤了幾圈。
當時,吳和暖正坐在沙發上看教案,沒有發現屏風后面巨畫前發生的異樣。
等林梧桐下課出來,白姜已經恢復四成的記憶,也“打開”了自己的超市。
更想起了那幾個看著眼熟的新同事,其實就是她的隊友。
“你不喜歡這幅畫的話可以別往這邊來。”白姜繞過屏風,拎起自己的包。
林梧桐放下紙巾,她剛將點心吃好,包括白姜那一份。也許是上課時太過聚精會神了,下課后她覺得身體被掏空,肚子餓得不行,白姜說沒有胃口,將自己點的那一份點心也給了她。
“你要走了?不等一等吳和暖嗎?也許她有新的發現!
其實她那一節課上得很順利,兩個學生都很聽話,自己講課他們認真聽,自己提問他們配合回答,簡直沒有比他們更省心的學生了!
這么有錢人家的孩子,竟然如此乖巧聽話,林梧桐都覺得像是在做夢,來之前她早就做好了會遇到兩個熊孩子的心理準備呢。吳和暖顯然也不太相信,看向自己的目光有兩分懷疑,林梧桐都要冤枉死了,她是來上做家教的,跟吳和暖的課程毫無沖突,沒理由跟對方搞宮心計。
她待在休息室沒走,就是想等吳和暖下班,哼哼,到時候吳和暖就知道自己沒說謊了。
“我有一點急事就先回去了!卑捉浧鹆俗约旱年犛,即使更多記憶還未解除,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來到這里,不知道自己來了多久經歷了多少,但本能知道自己得先找到隊友,將在超市里看見的信交給他們。
目送白姜快步離去的背影,林梧桐覺得有些奇怪。搖搖頭不再多想,她拿出教案開始修修改改。
哎呀,剛才上課的時候一時緊張,節奏把握得不是很好,預留給學生回答問題的時間也不夠,搞得最后還拖堂了十分鐘,雖然露絲小姐和威廉少爺沒說什么一直認真聽課,更沒有催促她——這使得她對兩個新學生的印象極佳——但自己是專業的,應該將教案設計得更好更靈活才行。
她便修改邊露出笑容。
新學生顯然很喜歡自己,下課時他們還笑著目送自己離開教室呢。
下節課在周五,她一定要表現得更完美才行。
林梧桐露出自信的笑容。
白姜先到廚房找人,她沒有看到女仆,一樓空間太大了,走了好一會兒還是在走廊里轉悠,她便知道這條路行不通。唯恐觸發了副本禁忌,她決定回宿舍找人——鐘敬煬和葛秋玲都在后廚工作,現在早餐時間早就結束了,按照排班表來看,兩人極有可能“下班”回宿舍了。
谷馨是家庭醫生,晏思雁是園丁,前者大概率就在主樓的某層樓某個房間里坐班,后者有可能在莊園里展開作業了,要找起來也麻煩,不如也在宿舍里等待她們回來。
在察覺到這個世界上虛假的之后,白姜走在樹蔭下時再次聽見詭異的鳥叫聲。
果然,鳥叫聲一段一段如同在反復倒帶。
明明她跟吳和暖說這件事后,鳥叫聲恢復正常了。白姜估計這也跟副本對玩家的記憶屏蔽有關系,興許還有類似催眠的手段,讓玩家注意不到世界的異常,即使一時注意到了也會被“修改”感知,忽略異常之處。
白姜覺得這次副本有種隱晦的難纏之處,她邊往宿舍走邊思索著副本的規則是什么。
腦海不由自主閃現昨夜老管家的崗前培訓。沒恢復記憶時,她跟其他新同事一樣覺得老管家的崗前培訓名不副實,但此時的她覺得,副本的關鍵NPC不可能無的放矢。
老管家說的話里面,必定蘊含著副本的規則。
老管家一直強調霍華德先生是個講規矩的人,這句話必定是重點!
第652章
大廳和廚房餐廳都沒有看到隊友,白姜上了二樓。
在經過一個房間的時候,她停下腳步。
這房間的門上釘著一塊木牌,上面是手寫了兩個名字,一個叫做柴曼云,一個叫做宛新雪。不過她知道柴曼云并不住在這里,昨晚她換房間了。
雖然老管家沒說過不能換房間,但他也沒管新員工們最后是怎么安排的。
可如果可以換房間,為什么要用釘著的木牌手寫名字,根本不給更改的機會呢?
要是能隨便住哪個房間,又何必要每個房間釘寫木牌?讓新員工隨便住不就行了?
還未完全恢復記憶的白姜還未徹底蘇醒所有副本經驗,但在這一刻她腦中靈光閃現,自然而然地分析得出一個結果:
木牌上的名字是明示的規矩之一,換房間也算是一種不守規矩!
得出這一結論后,白姜后背都冒出一層冷汗。
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脈,她快速舉一反三起來。
老管家沒收了手機,說工作期間不能用手機,那偷帶了手機的林梧桐也違規了。
老管家發放排班表時隨口說了一句“要按時上下班”,“非工作時間不要隨意走動”。
她想起了昨夜自己與林梧桐在崗前培訓后逛了逛莊園,她們只在宿舍樓附近走動,那算不算違規?
想到這里頭皮都發麻了。
“冷靜……”白姜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前走去,目光逡巡著其他門牌,心下仍在想這件事。
腦子翻來覆去好幾遍,她覺得自己不算違規。
今天才是正式上班的日子!
想來一切老管家沒有道明、只等新員工自己去體驗探索的規矩,在今天才會生效。
而且細細回憶,昨晚她跟林梧桐也沒往主樓那邊靠,不算冒犯了主家。
再仔細回想昨夜與今早自己的言行舉止,白姜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看見了寫有谷馨名字的房間,敲門片刻后果然沒人應答,谷馨姐大概正在值班呢。
旁邊是晏思雁的房間,她也不在。
好在鐘敬煬在房間里,見白姜敲門來訪他有些驚訝。他再次覺得白姜有些眼熟,見到她的時候心臟不由自主加快,他覺得十分困惑。
“白老師?你找我有事?”
白姜點頭:“有要緊事跟你說,就你一個人在房間嗎?”
“我室友也在!
“那就到我房間來,我就住你斜對面!卑捉噶酥缸约悍块g的位置,抬腳先走。
鐘敬煬更困惑了,他跟白老師沒有交情啊,為什么會邀請自己去房間談事情?兩人能有什么好談的?
不過下一秒他的腳下意識跟了上去,反應過來時自己都愣了。而前頭白老師已經打開房間門,正回頭看過來無聲催促,他有些尷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還是在白老師的目光中走了過去。
十幾分鐘后,鐘敬煬渾渾噩噩地走出來,懷里揣著一封信。
白姜沒有耽誤時間,她繼續去找最后一個隊友葛秋玲。
葛秋玲也在房間里,她似乎是剛洗完澡正在梳頭發,地上滴滴答答落了一片水漬。開門見到白姜疑惑地問:“你是?”
“你房間里有別人在嗎?”白姜問。
葛秋玲狐疑:“就我一個人,你找我有事嗎?”
十分鐘后,白姜從她房間出來,馬不停蹄又去外面找做園丁的晏思雁。
晏思雁一大早就忙活了起來。
莊園實在太大了,本就是建在山上,依山傍水綠化覆蓋率高,空氣自然很好,景觀也自然壯美,但收拾起來太過耗費心力了。
園丁的崗位只有她與廖凱二人,排班表上兩人的工作時間從周一排到周五,早上和下午都得上班。
工作量太大了,晏思雁估摸著一個月時間都無法將整個莊園的綠化全部整理一遍,更何況園藝又不止修剪一項,他們還得漚肥培育等等,有的植物壞死了也得拔除重新補種,才上班一早上,她就覺得累得不行。
用手背擦了擦汗水,她抬頭來左右看了看,見另一個同事廖凱正在不遠處用大剪刀修剪灌木,一下又一下仿佛不知疲憊,心中不免著急。
她的體能很好,做園藝不僅身體勞累也心累,以前從來不覺得自己比不上男人,可一上午下來,廖凱仿佛是不會累的機器人,完全沒有停下來休息過就算了,甚至她沒有見過他喝過一口水。
太陽曬得她頭暈目眩,看東西都泛重影了,同時口干舌燥,恨不得整個人跳進池子里潤一潤。
沒辦法,她停下來歇一歇,直接坐在樹蔭下遮陽。抬手看手表,已經快十一點了,日頭漸高,下午肯定不能繼續修剪了,要不然會中暑的。
還是跟廖凱商量一下吧,下午可以調制一些肥料,等晚上土壤溫度下去了再施肥……
正想著呢,一個人從不遠處的樅木后繞出來,似乎朝著四周看了看,見到她之后快步走過來。晏思雁覺得奇怪,怎么好像看著是奔著自己來的?
等來人離得近一些,她認出那是同住一棟樓的新同事,之前兩人就見過面,她還覺得對方有些眼熟呢。
終于找到晏思雁,白姜也松了一口氣,剛想說話忽然聽見奇怪的腳步聲。
轉頭一看,廖凱舉著大剪刀走過來。白姜的眼神就是一凝,瞳孔都微微收縮了。
是這個人!早上她就見過他,當時還覺得莫名恐懼,此時再看見他走路的姿態與臉上的表情,后背霎時起了白毛汗。
這個人明顯不正常!正常人怎么可能走路的每一步如同尺子測量,眼神空洞無物,給人一種詭異的恐怖之感。
他就這樣走到兩人面前,眼珠子像被朱筆點下瞬間充滿神采,他扯出笑臉熱情洋溢:“哎呀你是白老師吧,怎么來這里了。俊
白姜站在原地沒有動,脊背緩緩挺直了,越害怕她就越穩重,笑著回答:“我來找晏思雁!
“哦。”廖凱的眼珠轉向晏思雁,又提溜著轉回來看著白姜。
這幅情狀實在算不得上正常人,晏思雁挪開視線不看他。
她覺得廖凱大概是有一些奇怪的病,沒人跟他說話的時候他毫無情緒,自己有事找他商量的時候他就跟打開情緒開關一樣,整個人一下子生動起來,其實還真的挺嚇人的,讓她想起了恐怖片里木偶人之類的存在。
“嗯。”晏思雁應了一聲附和白姜的話,她對白姜一見如故,雖然不知道對方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但她還是先幫白姜圓場。同時她心里也有些不服氣:有朋友找我說話關你什么事?你還管上了?我們兩個人之間可沒有分出高低,你又不是我的頂頭上司!
廖凱還是一副笑模樣:“可是現在是上班時間呀!”
晏思雁皺起眉頭,覺得廖凱這是在雞蛋里挑骨頭,他們做園丁的又不需要坐班,雖然規定了上班時間,但實際操作起來比較靈活。比方說太陽太大了提前結束戶外作業,或者是突降暴雨工作也得暫停,怎么可能一分一秒全部算得清清楚楚?她剛想反駁,白姜先開口了:“全是我的錯,我已經下班了,只是散步到這里來,見到晏師傅想聊兩句,打擾了晏師傅和廖師傅您二位的工作是我不對,。”
晏思雁目瞪口呆地看著白姜對她與廖凱道歉,留下一句“你們繼續工作吧,我先走了”以后毫不留情轉身離去。
這又是在做什么?不過是閑聊兩句,還正兒八經道歉了?多奇怪啊!
白姜離開,廖凱才滿意,表情再次空白下來,提著剪子返回剛才工作的位置。
不知道為什么,晏思雁在困惑之余,從內心深處生出一絲驚悚。她不知道這絲驚悚從何而來,也許是廖凱怪異的舉止,也許是……白姜的道歉。
白姜沒有走遠,她在心中暗自自責,是她的錯,險些將晏思雁給坑了。
另一個園丁肯定有問題,那張臉還有一點眼熟。
想了又想,白姜終于記起來了。
昨夜她與林梧桐在外散步的時候遇上同樣舉著手機的廖凱,因是在夜里光線不好,白姜也沒怎么注意對方的臉。
昨晚的廖凱還是個正常人,怎么一夜過去變成這樣了?
白姜臉色微變,她剛推測出今天才是正式上班日,所有明面上的隱形的規則在今日才生效,難道自己猜錯了?
第653章
好不容易等到晏思雁下班,白姜才有機會跟她說話,送出那封信。
最后只剩下谷馨了,白姜快步返回宿舍。
等了等沒等到谷馨,只等到同是家庭醫生并且是谷馨室友的秋鈴香。
秋鈴香說:“剛要下班的時候露絲小姐有事找家庭醫生,谷馨就去了!鼻镡徬氵有些羨慕,雖說坐班時無事發生很清閑,但也凸顯不出自己的能力啊,可惜來找家庭醫生的女仆點中了谷馨,她也不好搶這個機會。
聽了這個消息白姜臉色不好看。
她還未想起谷馨身上還有上次沉浸副本的后遺癥,但本能覺得事情不妙。
一扇門打開,鐘敬煬走出來:“白老師。”
白姜和鐘敬煬到一樓外面的花圃邊說話。
鐘敬煬的記憶也恢復了一些,對這次副本也有自己的判斷。
“我房間的床下肯定有問題,原本我還在想換一個房間,現在看來是不能換了。”
二樓總共有十一個房間,正好空出一個沒有掛牌寫名字的。
“我昨天洗澡的時候也遇見詭異事件!卑捉才c他分享自己的經歷,并且說出自己的猜測與懷疑。
“可是廖凱又是怎么出事了?”白姜覺得自己需要調查一番,也許可以找廖凱的室友聊一聊。
鐘敬煬搖頭:“不用找了,我和樸凱風昨天就找過廖凱,想跟他拿工具房的鑰匙拿道具將床腳的釘子撬開,結果他一直不在,早上我遇到他的室友彭西華,得知廖凱是半夜才回來的。”
“那么晚回來……”白姜若有所思,“也許是他是去了什么要緊的地方觸發了禁忌!
線索還是太少了,今天才是試用期的第一天,這天也才過去一上午而已。
試用期有三個月,難道玩家要在這里生活三個月?
午飯四個隊友一起吃飯,葛秋玲與晏思雁也記起這里是副本了,剩余的記憶正在緩慢恢復中。
大家交換一輪情報,發現只有白姜遇見過靈異事件,眾人集思廣益尋找原因但無所獲。白姜也很上心,她估摸著自己大概是有什么跟隊友們不同。
吃過午飯后白姜去找吳和暖聊天。
果然跟林梧桐一樣,吳和暖的課程也上得很順利,吳和暖對兩位學生也是贊不絕口:“一丁點富貴人家小孩子的驕縱之氣都沒有!彼龑χ治嗤┻有些歉疚,之前她不信林梧桐的話,懷疑對方有多隱瞞,沒想到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兩個新學生還真的是很好教。
林梧桐很大方,接受了吳和暖送過來的自調飲料,算是接受對方無聲的道歉。
兩人都這么說,白姜卻更不敢掉以輕心。
在靈異副本之中,越是看著簡單無害的東西越內藏乾坤,沒有問題意味著無從下手,不知道某一刻就會翻車。
老管家說少爺小姐繼承了霍華德先生的美德,是不是暗示那兩位也同樣“守序”?
于是白姜仔細問了林梧桐和吳和暖兩人的授課經過,可惜也沒有問出什么來,一切還是得自己親身經歷才能有所發現。
她先拋開課的問題,與林梧桐和吳和暖說起游戲副本與玩家的事,希望能夠刺激她們覺醒記憶,以她的猜測,這二十個新員工大約都是玩家,正好是四支玩家隊伍的數量。
不過她與兩人在這個副本之外并不熟悉,更沒有信件信物,剩下的只能靠她們自己了。
說完后她就去主樓了。她的上課時間是下午三點二十分,雖說現在還未到她上課的時間,但她決定先去看一看教學場地,畢竟她授的課是游泳課,這是比林梧桐與吳和暖的課程危險多了。
她沒有忘記自己在浴室洗澡時的遭遇。
而且提前去主樓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看能否遇上谷馨。
谷馨現在的確遇上了一些麻煩。
臨下班時,露絲小姐讓女仆來召她過去,她值班的地方在二樓某個房間里,房間占地面積極大,一排排藥柜裝滿各式各樣的藥物,除了基本的血壓計血糖儀等檢查儀器,一扇小門后面甚至有一間辟出來的手術室!
當然了,手術室鑰匙不在她手里,也不在另一個家庭醫生秋鈴香手中。
她被女仆從二樓領到三樓,三樓的裝修更加豪華,簡直讓人目不暇接。她在裝扮得夢幻美麗的粉紅色房間里見到了露絲小姐。
露絲小姐是個小美女,深藍色的眼睛像是正在無聲傾訴的湖泊,讓人一眼沉溺。
她說自己的皮膚瘙癢不舒服,下午還有游泳課要上,讓她想想辦法。
皮膚癢?難道是皮膚病?谷馨提議:“下午的游泳課要不就先別上了!
沒想到露絲小姐湖水般的眼睛微微顫動,似乎在這一刻十分驚懼,沒等她細看,那粼粼波光就消失了。
露絲小姐搖頭:“不行的,課程是父親定的,我不能缺席。”
谷馨感嘆霍華德家的家教當真嚴格。
因著露絲小姐說是后背癢,她就讓露絲小姐脫下衣服。
粉色的帷幔落下來,窗簾也合得嚴嚴實實,女仆將燈全部打開,房間內亮如白晝。
另一個女仆為露絲小姐脫衣服,繁復美麗的洛麗塔裙子上的配飾被解下來,然后是裙撐,外裙……
谷馨還看見露絲小姐穿了束腰,將本就細的腰身束得不盈一握。她想,露絲小姐大概是暑熱引發的瘙癢,雖說別墅內有空調,但束腰那樣緊身,衣服又穿得厚,興許是透氣不足……
“嘶——”
露絲小姐身上最后一層衣物脫下,谷馨轉身一看,瞳孔瞬間緊縮。
她看見露絲小姐后背上有一張猙獰的骷髏鬼臉,黑色的窟窿眼與她對視,她好像一腳踏空來到地獄里,渾身僵硬無法動彈,冷汗也在頃刻間浸濕衣服。
冰冷,痛苦,她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雙無形之手緊緊攥住,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眼前出現一大片一大片黑色的光斑。
在她即將暈過去之時,一聲敲門聲打斷了她的下墜。
“嗬!”她猛地吸一口氣,肺部火燒火燎一般,驚恐不定地不停眨眼驅散眼前的黑斑,她的視線終于恢復正常,但這一回看見的不是骷髏頭,而是十幾點紅色的疹子。
門外,敲門聲后有人說話:“露絲小姐,教導您和威廉少爺游泳課的白老師來了。”
露絲小姐攬著頭發側頭,顯出優越的側臉弧度,她的眼睛眨動,長長的睫毛便如扇子靈巧翻飛。
“好的,先請白老師稍坐一坐,我一會兒就過來。谷醫生!
露絲小姐的聲音有種處于稚嫩與少女間動聽,谷馨額頭淌下冷汗,還在為剛才自己的錯覺而心悸后怕。
怎么會這樣?
昨天在房間開壁櫥置放衣服的時候也有這種奇怪的感覺,當時她只覺得柜中突然給她一種恐怖危險之感,秋鈴香打開柜子后里面空無一物。
結果今天直接眼花了,在露絲小姐背上看到骷髏頭!難道她真的精神出問題了?!
“我的背上怎么樣,不耽誤我下午的游泳吧?”露絲小姐問。
谷馨喉嚨發緊,淹了咽口水才緩和一些,她走過去仔細檢查,聲音緊繃發。骸翱磥硐袷菬嵴睿視_一些藥膏給您擦拭,您最好先不要穿束腰了,衣物也要穿寬松清涼一些的,至于下午的,下午的游泳課還是可以上的,只是水池的水要干凈,盡量不要在水中泡太長時間,游泳后要立刻洗澡擦干重新上藥……”
她心中仍然驚魂甫定,只是憑著自己的專業本能機械回應。
聽見可以上課,露絲小姐欣喜極了,讓女仆跟著她去值班室拿藥。
帷幔重新拉開,窗簾也再次掛起,窗外的明媚夏日從窗外躍進來。谷馨如行尸走肉被女仆引到門口,門開了,一個女仆垂著手站在門側,剛才應該就是她敲的門。
再看向旁邊,一個削瘦高挑的人影正安靜地站著,眼睛看著門的方向,自然也看見了正踏出來的自己。
谷馨與她對視,在這一刻心中泛起淡淡的漣漪,這個人……這個人……她的眼神想告訴自己什么?
她的眼睛沒由來發澀,忍不住想哭。
第654章
來人自然是白姜。
她提前來到主樓,先去了早上歇息過的家庭教師休息室,想了想拉鈴喊人。
明明進來時沒有遇到半個人影,拉鈴后不過十幾秒門就被敲響了。
進來的是一個臉生的女仆,她跟早上遇見的女仆茜子一樣臉上沒什么表情,整個人如同泥胎木偶。
白姜并不害怕,這個副本明顯存在某種扮演規則,而玩家在扮演規則之內靈活行事,正常來說不會有危險。
她對女仆說:“我是下午要給露絲小姐和威廉少爺上游泳課的老師,我聽說露絲小姐身體不舒服,我需要在上課之前提前跟露絲小姐見一面,評估她是否還能承受下午的課程!
這是正經事,女仆不敢擅自做主,于是領白姜上三樓去,就此打斷了屋內的檢查。
不過白姜并不知道自己的到訪幫了谷馨,見谷馨全須全尾出來了心下一松,她有很多話想跟谷馨說,但此時并不是絕佳時機。
她以來探望露絲小姐為借口來到這里,就不能半途撂挑子直接走,還是得先跟露絲小姐見一面。
這是挑戰,也是機遇。
白姜朝谷馨點頭示意:“你是白醫生吧?我是露絲小姐的游泳課老師,請問露絲小姐身體應該沒大礙吧,還能上下午的游泳課嗎?”
谷馨連忙回答:“能的,注意事項我已經跟露絲小姐說過了。”
白姜便一本正經地點頭:“好的!
谷馨轉身離開,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白姜走進房間,門關上了,她咬著下唇,想起了剛才看見的骷髏頭。
回到值班室,將藥膏拿給女仆后,她遲到地感覺到饑餓,看一看墻上的掛鐘才知道自己錯過了午飯時間。
她想要回宿舍樓廚房做午飯,又想要等待那位白老師,她總覺得對方有話要跟自己說。
也許對方等一下會來找自己。
等了又等,谷馨等不到白姜過來,不由得有一些著急。
也許白老師并不知道值班室在這里?要不然自己去家庭教師值班室找她?
家庭教師也有值班室嗎?在哪里呢?
大概是在一樓?早上她上樓的時候隱約聽見后頭有腳步聲和交談聲,現在回想起來,那似乎就是白老師與其他人在說話。
越想越坐不住,谷馨站了起來。
她離開值班室順著來時路下樓,順利回到一樓,她開始尋找教家庭教師值班室。
露絲小姐身邊女仆如云,別處倒是半個仆人都看不見。她想找人問一下家庭教師值班室在哪里都沒辦法,找了一圈根本沒找到,關著的一扇扇門她又不敢隨意推開。
思索一番,谷馨決定返回露絲小姐的房間,就在門口等待。
結果她原路過去卻迷了路,站在原地轉了轉,只覺得這處的花瓶她見過,那處墻上掛著的畫也很熟悉,好似主樓內的裝飾看著豪奢,實則多有類似,看多了人眼都迷糊起來。
這里是一樓啊,再怎么轉也能轉出去才對,怎么會迷路了?
谷馨覺得有些不妙,想要張口喊人,又覺得這里是主樓,住著的是莊園主人,自己胡亂喊人吵到霍華德先生就不好了。老管家也說過,霍華德先生是個講規矩的人,自己才正式上班第一天,可不好被霍華德先生留下壞印象。
“早知道跟著女仆再回去,就說我親自送藥膏過去!惫溶鞍脨罉O了!自己真是豬腦袋!
她干脆站在原地不動了,想著等仆人路過時能幫她引路。
靠著沒有掛畫的墻壁站了許久,充盈著暖熱香氣的走廊只有她一個人的呼吸聲,漸漸的她心煩意亂起來,無法抑制地回想起在露絲小姐背上看見的東西。
那真的是只是錯覺嗎?
三樓,專屬于露絲小姐的公主臥室里,白姜見到了未來三個月的兩個學生之一。
大概是剛做過檢查,露絲小姐身上只簡單穿著睡袍,長而卷的金色頭發披在背上,整個人看著像等人高的大型人偶,藍色的眼睛十分平淡,絲毫不似這個年級的小女孩。
白姜穩住心神,按照原計劃關心詢問。
露絲小姐也十分有禮貌:“方才谷醫生說了,不耽誤游泳課!
“如果實在不舒服的話可以請假,什么時候您有空再補上也行!狈凑恢芤簿鸵还澯斡菊n。
面對白姜試探的言語,露絲小姐的眼神微變,雖然很快收斂表情,但白姜還是捕捉到這一點。
心中生疑:自己剛才的話里,請假與補課是關鍵詞,難道……
“不用,游泳課我會照常上,多謝白老師的關心!甭督z拒絕了。
白姜有了猜測面上卻絲毫不顯,有心想要繼續打探,露絲小姐打了個呵欠:“我得午睡了,我父親說過要勞逸結合,為了下午能有充沛的體力上您的游泳課,我必須先睡一覺才行!
她美麗的眼眸與白姜對視,里面漾出純真的期待:“我不會游泳呢,好期待下午的游泳課,白老師。”
這句話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告,白姜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她努力撐著得體的笑容:“好的,那您就先休息吧,下午再見!
白姜離開了房間,拿藥膏回來的女仆與她擦肩而過,對方沒有多看她一眼,將她當做空氣般掠過——很像沒有啟動情緒按鈕的園丁廖凱,同樣的“目中無人”,同樣的……令人脊背發涼。
房門輕輕關上,領她上來的女仆還守在門口,沉默轉身要領她下去。
白姜沒話找話:“游泳池在哪里,是室內教室還是室外?”
果然,正經的課程問題女仆會回答她。
只見女仆腳步未停,每一步都跟精準測量過的一樣,說話的語調也起伏一致,讓白姜想起了今早聽見的不停倒帶的鳥叫聲。
“白老師,莊園總共有三個泳池,用以教學的是這棟主樓四樓的室內游泳課。”
“哦,我可以先上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
女仆帶她上四樓,沿路白姜用心記路線,可當她回想的時候,記憶蒙上一層陰翳,竟然已經忘記幾分鐘前走過的路了。白姜呼吸微重,立刻去回想剛才被領著上三樓的記憶,果然已經模糊不清。
可她還記得去家庭教師休息室的路!
不過她很快明白過來,看來主樓的第一條禁忌就是不能隨便走動,需要有女仆引路。
之所以她還記得家庭教師休息室怎么走,大概是因為身為家庭教師她擁有休息室的使用權。
這樣一來,想要私下找機會探查主樓的盤算便落了空。
到了四樓的室內游泳池,白姜四處檢查了一遍,連泳池的水也掬兩把到鼻尖嗅聞。
因著消毒藥水的作用,池水泛著淡淡的藍色,聞起來的氣味也很正常。
她松開手,水就從她指縫中流回池子里,抬頭看,穹頂狀的玻璃頂棚之外陽光猛烈,綠樹成蔭,空調已經打開了,整個游泳池清涼舒適。
白姜就對女仆說:“可以了,我就先下去了,一會兒再上來。等一下我可以自己上來吧?”
女仆一板一眼:“您請先在家庭教師休息室休息,需要的時候拉鈴。”
意思是說果然不能自己獨自上樓。
“好的!痹囂降阶约合胍模捉鞈稹
她被帶下樓,沒有在家庭教師休息室待著,而是返回員工宿舍找谷馨。
鐘敬煬說谷馨沒有回來,這下白姜變了臉色:“我看見她下班了的!痹趺椿貨]回來呢?難道去了別的地方?
“我一直守在主樓外面的大樹下面,沒看見她出來。”
那就是還在主樓里了,想起自己的最新發現,白姜面色凝重:“也許谷馨姐是迷路在里面了。我回去找一找!
“我也去吧!
白姜搖頭:“你不是說房間里床下有異味嗎,還是趁早檢查吧,正好晏思雁是園丁,找工具也簡單。”
房間的床底下的確是個大隱患,今夜他還有做夜宵的工作任務,能活動的時間確實只剩下下午了。
“那你小心一點,不要單獨走你沒走過的路,找機會利用一下女仆!辩娋礋f。
“嗯,對了,露絲小姐背上起了熱疹,大概也有需要忌口的地方,你今晚做宵夜也要小心!
鐘敬煬眼中浮現暖意:“我會的!
第655章
返回主樓的路上白姜遇到了另一個隊友葛秋玲。
中午與隊友一起吃早飯后,葛秋玲就急匆匆去主樓后廚做幫廚了,午餐果然又做了一大堆食物,數量比早餐多了兩倍,她累得手都要抬不起來了,聽聞白姜要去找谷馨,她面色猶豫。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正好下午有課要上,也是順道先過去!
葛秋玲松了一口氣,又想起做午飯時的經歷,忙給白姜通一口氣。
“我們午飯都快做好了,女仆又送來新的單子,說是食材禁忌,露絲小姐起了熱疹有好些東西都不能吃了,主廚是樸凱風,就是鐘敬煬的室友,他發話說讓我們把一些不合用的食材挑出來,有的做好的菜式被廢棄重新做,我自然都聽他的安排,不過我的搭檔管樂賢陽奉陰違,有兩道菜他沒聽話重新弄!
葛秋玲也是等最后男仆來取餐時才發現的,當時她沒有說出來,一是時間已經來不及再重做,送餐不及時的話責任可全在后廚。
二是到時候出事的話自己能夠撇開責任,借口自己不知情——畢竟那兩道菜是主廚樸凱風安排給管樂賢的!他該負全責!
她也是為了自保。
恢復記憶后,她實在有些后怕。想起早上管樂賢還偷吃了后廚的雞腿,在她眼里管樂賢已經一只腳踩進沼澤里了,中午他又這么行事,葛秋玲可不想被他連累。
“你也要注意一點,露絲小姐生熱疹也許會影響上游泳課。”
白姜謝過她,又分享了一些自己的線索。
到了家庭教師休息室,她先拉鈴喊來女仆:“谷馨谷醫生在值班室嗎?我有些皮膚問題想要咨詢一下她!
她聽鐘敬煬對過情報,知曉原來早上她們三個家庭教師點的點心是他做的,于是猜測在主樓的時候,員工也能享受一定的屬于主家的“福利”。
那么當她需要看醫生的時候,大概也能找家庭醫生。
女仆的表情頓了頓,幾秒后像是接收到了信息,她點頭:“值班室在二樓,我帶您過去。”
有女仆帶路,白姜順利來到二樓,這一次她也在用心記住路線,可惜的是關于路線的記憶還是在迅速消散。
到了值班室,只見到另一個家庭醫生秋鈴香,得知白姜是來找谷馨的,她搖頭:“我沒有看見她,你哪里不舒服?”她來看也是一樣的。
白姜又不是真的來看病的,不過女仆還在門外,只好掀開衣服下擺:“就是有些癢,你看,被我撓得都發紅了。”
她早有準備,故意將自己的肚皮撓出一條條紅痕。
秋鈴香戴上手套仔細檢查,眉頭蹙緊:“沒看出什么問題,也許是碰到什么致敏的東西,你午飯吃了什么?”
聽白姜隨口說了幾樣,秋鈴香摘下手套丟到垃圾桶里,拿起筆開始寫病歷:“我給你測一下過敏源吧,很方便的!”
白姜婉拒了,只接受擦藥膏。
“好吧,我先給你開藥擦一擦,觀察兩天。”
在秋鈴香寫病歷的時候白姜環視值班室,說是值班室,其實根本就是診室與藥房的綜合體,她還看見一扇小門,好奇地問:“那扇門后面是什么?也是藥房嗎?”
“哦,聽說是手術室,我也沒進去過!鼻镡徬懔滔鹿P,走到藥柜里找藥膏。
拿上藥膏后白姜就回到了家庭教師值班室。
她關上門隨手將藥膏丟到超市里,又摸出一張黃紙。
紙鶴尋人。
她沒有谷馨姐的照片,不過因著為谷馨姐置養魂陣,她拿到了谷馨姐的頭發和生辰八字。
手指嫻熟地將寫上谷馨生辰八字的黃紙疊好,期間將頭發也細細塞在里面。
“去吧!卑捉p聲說著,手指掐著紙鶴微微一晃,火焰由絲成團,轟一下盤住紙鶴將其燃盡,待她一松手,那團攜著火的紙鶴就飛了出去。
紙鶴穿門而出,穿墻而過,穿過一切肉眼不可見的、扭曲的、渾噩的空間,以直線沖到目的地。
谷馨正有氣無力地走路。她從走廊這頭走到那一頭,轉過數不清的拐角,再次看見熟悉的細條寬口大花瓶時終于崩潰了。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迷路在莊園里,主樓確實很大,可是也不至于迷路啊。她更認為自己是遇上了鬼打墻,其實來霍華德莊園這短短一天時間里,她已經遇見過不止一次詭異事件了。
谷馨生出退縮之心,可一想起辭職心下又本能排斥。
空氣中溫熱的香氣熏得她頭暈目眩,心驚肉跳,總感覺將會發生什么事情,身上的汗也越淌越多,她覺得熱,覺得冷,總覺得自己身上現在冷汗熱汗交織,整個人忍不住打擺子,臉卻很熱,連呼吸都覺得滾燙。
“不妙……”谷馨覺得很不舒服,汗水流進眼睛里很刺痛,她揉了揉眼睛,松開手時眼前赫然出現一團黑色的影子。
因著眼睛還是不舒服,眼睛眨了兩下,腦子還沒反應過來,黑影卻已經幾番閃現,瞬間就來到她面前!
黑影映入眼簾,谷馨這才接收倒是視覺神經捕捉到的畫面,這竟然是一具黑色的骷髏!
瞳孔放大的同時,下意識想要掏出什么東西——
自保!自保!她要自保!
這一刻,她仍舊沒有任何身為玩家的記憶,但無數次在生死危機之際磨煉出來的自救本能在多巴胺分泌刺激之下,猶如聲控燈接收到聲音自動亮起——
一具巨大的棺材憑空出現,順著谷馨的心意砸了過去!
轟!
碰撞無聲,空氣卻激起狂浪,墻上的畫、天花板上的吊燈、花幾上的花瓶……甚至是地上鋪著地毯,全都在抖動。
谷馨被強風刺激得眼睛瞇起來,一股難以形容的豪氣從靈魂深處流淌出來,她覺得十分暢快,好像直到這一刻才是真正的自己。
颶風持續的時間并不長,幾秒后一切平靜下來,谷馨氣喘吁吁地弓著腰,眼前的所有擺設沒有被強風摧毀,仔細看的話連位置都沒有挪動半分,仿佛剛才發生的事情全部都是她的錯覺。
可眼前的大棺材在告訴她:不,是真的,不是錯覺,更不是幻覺。
谷馨咽了咽口水,顫抖著手去撫摸眼前的棺材。
堅硬,冰冷,透著森森的寒意。
她本該覺得毛骨悚然,畢竟任誰突然見到這么大一個棺材都不可能不恐懼,她看著棺材蓋,難以抑制地想象起棺材蓋會緩慢移動,一雙慘白的手從中驟然探出——
在其他人看來象征著靈異與恐怖的棺材,她生不出一絲害怕的心思,反而覺得熟悉。
某種東西在靈魂深處瘋狂涌動,沖刷著無形的禁錮,她的呼吸很重,空曠無人的走廊只有她的呼吸聲。
忽然她似有所感快速回頭,一團亮光穿墻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到她身上,留下一小團黑色的灰燼。谷馨伸手捻了捻衣服上的黑灰,不知為何心跳如鼓。
她站起來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向地上的棺材。
它屬于我。
她這樣想著。
不能把它丟在這里,它是……是非常珍貴……非常難得的東西,不能丟棄。
那該怎么收起來呢?她能夠確定這個棺材是自己拿出來的,它屬于自己。
繞著棺材走了兩圈,谷馨無從下手,無奈之下只好將其抬起來。
真的好重!谷馨堅持了一秒就放棄了,沒辦法只好坐在棺材上等待著。
沒錯,她在等待,剛才飛來的火光留下的余燼摸起來的感覺是冷的,可她并不覺得慌張,反而有了兩分安心。她還是想不通為什么,但決定遵循著自己的內心。
坐在坐著,她捕捉到幾絲掙扎而出流動的靈光,對這個世界產生了一絲懷疑。
她的眼神因此變得不同,但下一秒又被無形的陰翳遮蔽,她皺了皺眉頭,不甘心地繼續用力抓住即將逝去的靈光。
十幾分鐘后,掛著黑色玫瑰花叢畫的墻上,一個人影從中走出來。對方穿過墻壁與半個畫框,腳步又快又輕。
谷馨看見了她的臉,情不自禁瞪大眼睛,人也從棺材上跳下來。
“是你,白姜!”
第656章
來人正是白姜。
她發出紙鶴尋人沒多久,就感知到人找到了,她循著地上落的黑灰往前走,繞過一個個拐角,路過一扇扇緊閉的門,終于在某個拐彎后看見了坐在棺材上的谷馨。
“快,跟我走!睕]時間多說,白姜拉住了她的手。
“等一下,我的——”谷馨著急地說。
白姜看得出來她還沒徹底恢復記憶,也許是遇到危險本能放出了道具,現在卻不知道該怎么收回去。
“你觸碰它,心里默念著道具回收,多念幾下!
谷馨照做,地上極有存在感的棺材就此消失不見,她感覺到它還存在于某個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
記憶的禁錮又松動了一些,谷馨也隨著松一口氣。她沒有多問,主動拉住白姜的手臂。
白姜毫不猶豫地往前走,谷馨瞪大眼睛努力使自己不要驚慌。
不過是穿墻而已,白姜就是穿墻過來的……
這么想著,下一秒她的腳便踏入墻中。
毫無阻滯,格外順滑,就像眼前的墻壁與掛畫是幻影,一踩就碎掉了。
她踏入了墻中,眼前出現的是混亂無序的景象,天花板斜插在地上,花瓶倒吊在半空中,帷幔向上飄揚,盛放花瓶的花幾倒插在墻上,那墻也是歪歪斜斜錯位交疊的。
一切都荒誕又詭異,唯有自己拉著的手是真實的、溫熱的、堅定的。
她想,也許自己眼中看到的跟白姜看到的是兩個世界。
白姜又往前走了兩步,目不轉睛地盯著地上,在各種扭曲錯亂的建筑與擺件中尋找黑灰。
一團團由燃燒紙鶴沿路落下來的黑灰,成為白姜認路的錨點,不管這方空間有多么扭曲異變,它們巋然不動。
沒錯,其實白姜看見的畫面跟谷馨相同。
來時,眼前的世界還是正常的,但在拉住谷馨往回走的時候,面前的一切驟然扭曲變形。腳下遲疑了一秒,她繼續往墻里走。她不敢有一絲遲疑,此時此刻她必須相信自己。
順著黑灰,她走到了黑灰散落的起點。
周邊的景色如同積木重組,她們再次回到了正常的長廊。谷馨回頭看,身后是幽深的長廊,熟悉的花瓶仍在原地一動不動。
“進來吧,這里是家庭教師休息室。”白姜拉著她走進旁邊一扇打開的門。
進門前谷馨看了一眼房門,這扇門跟走廊里其他數不清的門沒有區別,她確定她來過這附近,那只花瓶就是證據!可她能肯定之前并沒有在這個位置看見這扇門!
她有些后怕,慶幸自己沒有隨便打開某一扇門——對莊園主人的敬重,對新工作的重視,都讓她在迷路時很謹慎,生怕自己被主人嫌棄不禮貌沒教養。
還好沒打開!否則誰知道打開的門后面會出現什么。
“你恢復記憶了嗎谷馨姐?”白姜關上門,轉身單刀直入。
谷馨姐拿出了道具雙人棺,卻不知道怎么回收它。
谷馨遲疑:“我好像想到了什么奇怪的東西,這個世界……真的是假的嗎?”
“嗯,這是你自己寫的信,你抓緊時間看吧。”白姜將信遞給她,抬頭看一眼墻上的掛鐘。
時間不多了,還好在上班前找到了谷馨。
沒有打擾谷馨找回記憶,白姜先將泳衣泳鏡等裝備準備好,一會兒她得提前到頂樓泳池去。
在去泳池之前,她跟谷馨交換情報。
得知谷馨是想來一樓家庭教師休息室找她才迷路的,白姜說:“也許每個員工都有固定的路線,比如你的值班室在三樓,女仆帶你去值班室的路線就是安全的,你可以隨時進出,別的地方你沒有準入的資格,所以就會迷路!庇謫柟溶笆欠裼型祹謾C進來。
“沒有沒有!惫溶斑B忙否認。
有了親筆信的刺激,谷馨想起更多東西,白姜問她幾點上班。
谷馨搖頭:“給我們的排班表沒有具體的上班時間,事實上我們需要二十四小時到崗,需要隨叫隨到。”之所以到值班去,是為了在主人家需要醫療服務的時候能夠及時趕到,不然的話從宿舍樓過來可不近。
白姜松了一口氣:“那就好,我生怕你上班遲到。”
她也得去上課了,因為已經恢復記憶,并且稍微掌握了小部分較為淺顯的副本規律,她已經沒那么緊張了。
見白姜要走,谷馨忙站起來:“對了,我想起來一件事還沒跟你說。”
她將自己昨天開壁櫥乍然驚懼,中午給露絲小姐看病時,看見對方背上一閃而過的骷髏頭,以及剛才迷路時襲擊她的黑色骷髏架子。
白姜放下包若有所思:“我問過敬煬他們,他們都沒有遇到靈異事件,倒是敬煬說他覺得房間的床異味,我昨天在浴室洗澡的時候也遇到怪事,加上你,目前我們小隊五個人只有我們兩個人疑似撞鬼……”
當然還要排除其他三個隊友其實也遇到過靈異事件,只是他們沒有注意到。
不過這個可能性很低,畢竟大家都是經驗豐富的老玩家了,對危險有著敏銳的感知,就像谷馨姐,即便還未恢復記憶,開柜門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我和你有什么共通之處嗎?”白姜思索。
性別肯定不是原因,葛秋玲與晏思雁也是女性。
她不由得想起谷馨這些天的身體問題,谷馨的生命力被雙人棺道具奪走,軀殼與靈魂都處于虛弱狀態,若不是用了養魂陣,身體還無法支撐此次沉浸副本。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谷馨現在的狀態是比較“虛”的,這種虛,也可以說是陽火弱,身弱者容易撞客。
那么這個說法也適用于自己嗎?
白姜下意識想要抬手撫摸脖子上掛著的靈骨,剛才施展紙鶴尋人術的時候,她也握著它借用了它的力量。
多次使用靈骨的自己,是否也在神秘力量的浸染下正在發生看不見的變化?
沒有人可以詢問,在學習神婆傳承這條路上她沒有任何老師,能靠的只有自己。
她塞了兩張平安符給谷馨,囑咐谷馨貼身收好。
時間真的不寬裕了,她必須去游泳。
拉鈴喊來女仆,白姜跟著女仆第二次上四樓。
還沒到上課時間,露絲小姐和威廉少爺都還沒來,她先到更衣室換衣服。
她先將靈骨收進超市里,再拿出辟邪平安符。
一會兒要游泳,這符紙打濕就沒用了,她當然可以用膠帶將符紙細細貼好粘在身上,但保險起見,她還是用到劃開身體的皮膚,將符紙依次塞進兩肩、腳底板以及腹部。
鮮血滴答落在鋪在地上的厚毛巾上,她用過普通治療包治療后將厚毛巾收好塞進超市中。
小黑蛇也被她放出來,她對小黑蛇沒有別的要求,只讓它躲在角落里等待召喚。
顧名思義,辟邪平安符的效果就跟它明面上的名字一樣,能夠保護佩戴者諸邪不近。但它也不是百分之百奏效,在某種強大的邪祟力量面前,它也只是螳臂當車。
白姜用它,也只是想要為自己多增加一層保護罩,同時也是一種心理安慰。
站在泳池邊,她看著泛著藍光的幽幽水面,總覺得某一刻池水變得深不可測,暗藏殺機。
她并沒有過度慌張。照理說幾位家庭教師的課程雖然不盡相同,但副本對待玩家是一視同仁的,沒道理偏偏游泳課的危險程度直線飆升。
當然了,游泳課因為這一池水的存在,天然就有危險性,白姜早就警惕萬分。
她已經換好泳衣,外面再穿一件長浴袍。
時間迅速來到三點十九分,游泳館的大門推開,女仆們推開門后一左一右站在兩邊,兩個霍華德少爺小姐同時走進來。
左邊的是中午就見過的露絲小姐,右邊是第一次見面的威廉少爺。兩人的面龐果然如林梧桐她們所說的極為相似,怪不得是雙胞胎呢。
兩人也已經提前換好泳衣,同樣外披浴袍,露絲小姐將她那一頭茂密的金色長卷發包起來塞進泳帽里,如此更顯她五官優越突出。
白姜與他們二人打招呼:“上課時間到,你們先跟我來做熱身吧。”
“好的,白老師。”
兩位學生禮貌地勾起嘴角。
第657章
果然如林梧桐與吳和暖說的那般,兩位新學生都很乖巧聽話,十分配合教學工作。
白姜笑著說:“游泳課的第一個環節,就是熱身了,這一步不可以省略,一定要做到位才行。來,你們跟著我做熱身動作!
她決定按部就班地上這一節課。
熱身開始。
她脫下浴袍,學生也跟著照做,三人就在泳池邊的大片空地上熱身起來。
白姜當然沒有游泳老師的經驗,但沉浸副本給玩家編織的記憶實在精妙,里面有著清晰的“教學”記憶,她將記憶照搬出來,用心扮演一位游泳老師。
熱身很順利,接下來白姜就先下水:“我給你們做做示范,今天我們先學蛙泳!
泳池的水冰冰涼涼,雖說已經做好充足的熱身準備,但入水的瞬間白姜還是被凍得抖了一下。
這水好像真的變得更冷了。
她的腳踩在光滑冰冷的瓷磚上,冰冷的池水包裹著她。仔細感受一番,白姜發現嵌入皮肉中的辟邪平安符沒有動靜,這才稍微安心下來。
“來,你們仔細看啊,這蛙泳的訣竅就在于……你們要注意三個點……”白姜教得很仔細,邊講解邊示范。
再次示范結束,她擦了擦臉上的水,仰著頭看向池邊。
露絲小姐與威廉少爺站在那里像兩尊木偶像,他們齊齊盯著她,讓她生出毛骨悚然之感。白姜心中的防備從未放下來過,剛才獨自在水中游了這么多次毫無意外發生,讓她更加提防接下來的半截課程。
“來吧,你們下水來,我會先看你們游,之后再手把手幫你們糾正姿勢!
“好的白老師!
兩人一前一后下水,開始在水中撲騰起來。
看得出來他們沒有任何游泳的底子,動作生疏又僵硬,白姜很不想下水,但作為一個合格的家庭教師,她必須妥帖耐心專業。
丟開擦身體的浴巾,白姜再次跳進去。
她挨個給學生的動作做糾正:“威廉少爺,你的腳要這樣蹬……露絲小姐,你的手臂擺開的弧度不對,你得這樣,還是不對,露絲小姐你看我……”
水波漾漾,游泳池里全是白姜說話的聲音,以及三人動作間撥弄水流發出的水聲。
如果不是在沉浸副本中,這兩人還真是每個老師夢寐以求的好學生,不擾亂課堂,專注又認真。
白姜知道,這節課的重點還沒到呢。
果然,在糾正露絲小姐的動作時,她忽然小腿一抽。
見她沒說話,露絲小姐回頭:“白老師,你怎么啦?”
“沒事,我想——”
嘩啦啦!
不遠處突然傳來劇烈的水聲,白姜立刻轉頭看去,這一看眉頭就蹙了起來。原來是在她教導露絲小姐的時候,威廉少爺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游到了深水區!
此時他正在深水區里不停掙扎,泳帽掉了下來,金黃色的頭發鋪在水面上,隨著他掙扎起伏的動作金發時隱時現。
‘來了’,她心中這樣想著,忐忑了半節課,真正的戲肉終于出現了。
她立即看向岸邊,那些女仆男仆全都不在游泳館內,在正式開始上課時他們全部退出去了。
喊他們進來救人肯定來不及,更何況她是游泳老師,本就肩負著學生安全的責任,在課堂上她既是老師也是救生員。
沒有猶豫,白姜決定過去救人,不過在過去之前她先雙手抱住露絲小姐,將其放到扶梯上:“自己先上岸去!鼻f別給她添亂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轉身往深水區快速游去。
身后露絲在大喊:“威廉,救救威廉!”
“聽老師的話千萬不要下水!”白姜再次喊了一句。
這句話一出,露絲低頭看了一眼,她的腳正抬起來,就差一點點就能再跳進水中了。
可是白老師說不能下水,在課堂上要聽老師的話。露絲小姐眼中劃過不甘心,藍色的眼睛有黑霧躥過。
白姜很快來到深水區,此時威廉少爺已經沉入池底,金發在水中鋪陳開來,雙眼緊閉四肢攤開。
不好!
白姜清楚知道,自己身為游泳課老師,如果威廉少爺在她的任課上溺水身亡,自己將會有無法推卸的責任。在靈異類扮演規則的副本中,這份責任將需要用她的性命來償還。
威廉少爺不能出事!
白姜深吸一口氣扎進水中。
她看見威廉少爺正在往下沉,嘴巴正不停往外吐泡泡,她快速朝他靠近,想要挪到他背后將他抱住。
剛靠近威廉,他緊閉的眼睛驟然睜開,藍色的眼睛變成一團深黑,沒有一絲眼白,那濃稠的黑色眼球赫然流動著森森的怨毒,使得原先看著俊美秀麗的少年貴族后代在這一刻儼然變成一只含怨銜恨的惡鬼。
心臟被狠狠攥住,白姜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囂著:逃!快逃!快點逃走!
那是求生的本能,她迫切想要轉身逃離。
白姜死死壓住想要逃跑的本能,咬著牙關按照原計劃靠近NPC威廉少爺,雙腳一蹬來到他背后,從他腋下繞過抱住他的雙臂壓在他的腹部,自己則雙腿以及腰部齊齊發力,帶著威廉全力往上游。
這個姿勢是為了防止被威廉胡亂抱住自己,到時候反而不好行動。
雖說在看見威廉的露出鬼眼時,她就明白對方不是普通“活人”了,但她假裝看不見異變,更加沒有逃避,仍舊用最專業的手法營救她的學生。
威廉還在掙扎,力度還十分大,白姜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勉強控制住他。腹部被威廉的不知道那只手的手肘撞了一下,悶痛使得她險些張嘴吐氣。
忍著腹部的疼痛,白姜加快速度往上游,她從未游得這樣快過,眨眼間水面就在眼前,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覺得腳腕一痛,一驚之下她岔氣了,喉嚨立刻嗆水。
倒不是她忍受不了疼痛,事實上她對自己的血肉動過多次刀子了,忍耐力不算低,但這種痛并不是普通生理性上的疼痛,更像是另一種熟悉的陰寒,那種痛如跗骨之蛆鉆進骨頭里。
她閉緊嘴巴強撐著回頭看了一眼,金色的頭發從她眼前游動而過。
白姜的瞳孔放大。
另一個威廉少爺從池底抬起頭來,他死死握住白姜的右腳腳腕,藍色的眼睛里流淌著懇求與悲傷。
嗡一聲,白姜緊繃的心弦斷了。
她難道救錯人了?
真正的威廉少爺還在水下?!
手上抱著的少年仿佛變成了一塊大冰塊,又沉又凍手。
驚疑也只是一瞬之間,腳底板涌現兩團熱流,那熱流迅速向上躥,很快化解了腳腕的疼痛,束縛感也弱了許多。
白姜收回視線用力一蹬!她這一腳蹬在了對方臉上,借力一舉破出水面。
讓她意外的是,剛才還緊緊攥著她腳腕的手無力松開,很輕易就讓她走了。
“咳咳咳!”
頭沖出水面,新鮮的空氣涌進肺部,白姜止不住咳嗽,手下的動作卻不敢停,努力將懷里的人往岸邊托。
“露絲小姐!搭把手!”白姜聲音沙啞,大喊了兩聲。
站在岸邊跟雕塑似的露絲小姐這才動了起來,她像林間小鹿般跑來,伸出細長的胳膊:“我來——”
白姜將威廉托上去,露絲小姐幫著拉拽,終于將威廉拽上岸。
她咳得喉嚨痛肺也刺痛,不敢耽誤時間爬上岸,單膝跪地,將NPC威廉拉起來趴下,腹部壓在自己支起來的膝蓋上,另一只手用力拍對方的背部。
腎上腺素飆升,她感覺不到疲憊,只一下又一下地為威廉進行急救措施。
“咳嘔——”
終于,威廉咳出一大口水。
白姜松了一口氣,將威廉側翻到地上,之后才發現自己的雙腳軟得不像樣,抖動著支撐不住,她直接坐到地上。
“露絲小姐,麻煩喊一下家庭醫生過來。”
露絲忙說:“哦!哦!好的!”
她跑到門口打開門,對門外的女仆喊:“哥哥溺水了,喊家庭醫生來!”
威廉躺在地上無力地喘息著,白姜看著他的眼睛,見那雙藍色眼睛里布滿血絲,充斥著驚慌失措與絕境逢生的慶幸。
她很少懷疑自己,但這一回她無法控制住腦海中的想法。
自己救上來的,真的是威廉少爺嗎?
第658章
白姜下意識回頭看一眼泳池,偌大泳池內仍水波蕩漾,在層層水波之下,仿佛還能看見那雙藍色的眼睛。她再低頭看一眼自己的腳,上面有一個極其顯眼的黑色手印,她的心不禁往下沉了沉。
在水下的最后時刻,她的內心產生過片刻動搖,不過她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懷里的威廉少爺展露出過鬼眼,拽住她腳腕的威廉少爺看起來是那么可憐,像被拋棄的可憐小動物,但也在她腳腕留下那樣恐怖的痕跡。
前者不一定是活人,后者也不一定是好東西。
白姜的眼神逐漸堅定起來。
猶豫會讓人動搖,使人軟弱。她不要這樣,事情做都做了,怨天尤人毫無用處,她得趕緊分析想出對策。
今天是副本開始的第一天,恢復記憶的玩家比較少,大概率許多情節設定都是在坑“未覺醒記憶玩家”,但也不能否認副本設定很靈活機變,正隨時調整策略將玩家坑死——這一條可能性很高,不然的話玩家只要恢復記憶后就能安然無恙,那也太簡單了!副本從未這樣好心過,更多情況下是一坑連一坑,非得把玩家坑死。
如果自己沒有恢復記憶,在看見威廉少爺的鬼眼時,她會嚇得落荒而逃,根本等不到看見第二個威廉少爺。若是自己當時直接跑掉,那么這條故事線OVER,她完蛋了。
但是她沒跑,按照原計劃救援威廉少爺,于是出現了進一層的陷阱,池底出現了另一個威廉少爺,那個威廉少爺看著無害,卻在她腳腕留下傷痕,如果不是自己腳底板藏了辟邪平安符,興許還沒那么輕易脫身。
這樣看來,自己的選擇不一定是錯誤的。
不管怎么樣,她的確救了一個“威廉少爺”,不管他是真是假!作為游泳老師,她在課堂上的一切程序都是合理合規的。
她看著還在不?人缘耐贍敚焓州p拍他的背部,聲音溫和:“沒事了沒事了,老師不是說好了不要到深水區嗎?你怎么能不聽話?”
“你這樣,可不是個乖學生哦。”
手下正猛烈咳嗽的威廉少爺聲音驟停。
見狀白姜心念微動,明白自己這一招是走對了!
“你說說,你錯在哪里了?回頭要交一份報告給我,我會寫進課程不良事件報告里,唉,威廉少爺,你的任性妄為給我帶來大麻煩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跟霍華德先生解釋。”白姜繼續試探,親眼看見威廉少爺的后背有一些顫抖。
看來副本不僅對玩家有約束,對NPC也同樣有束縛力。
玩家受縛于規則,NPC的規則又是什么了?她大膽猜測,別的項目她暫且沒有頭緒,但在她任課的游泳課上,NPC少爺小姐們的規則,大概率就是扮演好“好學生”吧。
所以,即使身上起了熱疹也要繼續來上課。
所以,兩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小姐即使上家教的課,也嚴格遵守上課時間從不遲到。
試探出粗淺的結論,白姜沒有再步步緊逼,不然就有些不符合家庭教師的人物設定了——自己的學生剛脫離生死危機,自己該體貼一些才是。
她再次嘆一口氣,輕柔地將威廉少爺扶起來,她不去想對方曾經泄露出的鬼眼,只將他當做普通的家教學生,安撫道:“好了,還好你沒事,家庭醫生應該快到了,讓醫生給你看一看,你現在覺得身體怎么樣?”
威廉少爺還是垂著頭:“我,咳咳,我沒事了!
露絲小姐從門口奔回來,著急地撲到威廉身上:“威廉你沒事吧,嗚嗚嗚你嚇死我了!”
兄妹倆抱在一起哭,看起來十分惹人心酸。旁邊的白姜面上一派感動,內心十分平靜,她的視線審慎地打量他們二人,心中百轉千回。
女仆急忙忙地拿著干凈的毯子給威廉少爺裹上,攙扶著他回房間。白姜自然緊緊跟上,繼去過露絲小姐的房間后,她也來到了威廉少爺同樣位于三層的房間。
露絲小姐的房間全是公主粉,威廉少爺的房間則全是藍色,很符合某種對性別的刻板印象,好像只要是女孩子就適配粉色,男孩子就一定用藍色。
明明世界上擁有無數種顏色。
白姜再次在心中描摹那雙無形之手,那雙手掌控著副本,目前展現出來的形象已經很明顯。若是將其擬人化,她想起了一位戴著老花鏡,面容削瘦顴骨突出兩頰凹陷,衣著風格老派,穿著黑灰二色的衣服的女士或者老先生。
她/他必定有些古板,一板一眼,對某些東西的認知十分固執。
這讓她想起從未謀面過,卻在老管家口中出現多次的霍華德先生,白姜懷疑那位莊園主人正是籠罩在這片莊園上空的無形推手。他不僅將玩家框在一個模子中,也將自己的兒女當做棋子。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自己又能從哪個角度找到生存的縫隙?
還是需要繼續試探。
抱著這樣的心思,白姜表面焦急地跟著進威廉的房間,關切地跟在旁邊,詢問家庭醫生秋鈴香:“怎么樣?我聽他咳嗽很厲害!
秋鈴香在給威廉少爺聽肺音,又掀開他的眼皮仔細檢查,一通忙活后松了一口氣:“沒什么大事,威廉少爺,你自我感覺怎么樣?不舒服的話我可以給你吸點氧。”
威廉少爺臉色蒼白,濕漉漉的頭發被女仆細心地用烘熱的毛巾擦干,他虛弱地說:“沒事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白老師,謝謝你救了我!
房間里其他人的目光一齊落在白姜身上。
白姜苦笑:“是我沒有及時發現你到了深水區,我也有責任,還好將你救了上來,否則的話我良心難安。”
聽了她這句話,威廉眼睛閃了閃。
“不知道霍華德先生什么時候有空,我得親自跟他就這次不良事件做報告。”
這下子除了秋鈴香,露絲小姐與其他女仆男仆們盯著白姜的動作都僵住了。
秋鈴香覺得奇怪,又覺得不安,這是怎么了?
威廉強撐著笑容:“白老師,這件事就不用跟我父親說了,他很忙碌,我很不想為了一點小事而打攪到他。”
白姜義正詞嚴:“這怎么能算是一件小事呢?您險些就出事了,我心里十分自責,如果我能多生出一雙眼睛盯著您就好了,是我沒有及時制止您前往深水區!
她誠懇認錯,言語間卻不停地指明主要責任在威廉,是他不聽安排擅自行動,這才險些釀成大禍。
威廉少爺的臉色越發難看了,露絲小姐微不可查地吸一口氣,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房間里異常沉默,這種沉默讓秋鈴香寫醫囑的動作都變緩了。
過了好一會兒,威廉才說:“父親他,很忙的,等他有空了,我再告訴白老師!
白姜見好就收:“好的,霍先生先忙,我這邊其實也不著急!
房間的氣氛恢復正常,秋鈴香開好醫囑,威廉讓女仆跟她去值班室拿藥。
白姜看了一眼時間,見正好是游泳課的下課時間,便問:“威廉少爺,露絲小姐,這節游泳課沒能上完,您二位問一下霍先生,看是否重新找個時間補上?”
這次露絲開口了:“白老師,我們會商量好告訴你的!
得了個準確說法,前前后后將這節游泳課的出現的漏洞全部補上了,白姜才稍作放心。
眾人退出去讓威廉好好休息,白姜跟著去了一趟值班室,理由是:“我好像不小心扭了腳!
到了值班室,白姜看見了谷馨,谷馨見了她立刻站起來。
秋鈴香對谷馨說:“這位白老師大概是扭腳了,你給她看看!彼得去藥柜拿藥呢。
于是白姜與谷馨到簾子后面的檢查室,她脫掉鞋子坐在檢查床上,見谷馨臉色不好,好奇又擔心地問:“發生什么事情了?”兩人才分開不到兩個小時,怎么谷馨姐的臉色那么難看?
谷馨給她按腳踝,被上面黑色的手印駭得呼吸微重,她深吸一口氣,揚聲說:“是扭到了,我給白老師你按一按就好。”
說完又低聲說:“剛才秋鈴香離開,我自己在值班室里,忽然聽見手術室里有撞擊聲!”
第659章
在白姜去上課后,谷馨在家庭教師休息室里又帶了一會兒,努力整理記憶,之后她決定回值班室便拉鈴喊來女仆,讓女仆送她回值班室。
值班室里,秋鈴香正在巡視藥柜,將每一種藥物的擺放位置熟記于心。
谷馨猜測對方應該也是玩家,正想提醒秋鈴香,沒想到女仆匆忙趕來說威廉少爺溺水了,秋鈴香主動請纓沖了出去。
谷馨剛想跟上,忽然聽見值班室內傳來奇怪的動靜,她停下腳步側耳傾聽,發現聲音來自手術室方向。
聽了谷馨的話,白姜也跟著擰眉。
這的確很嚇人,她低聲問:“你有問話嗎?”
谷馨苦笑,怎么沒有?
她猶豫了一下站在值班室出口,朝著手術室方向問:“里面是誰?”
那撞擊聲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一頭發瘋的動物,或者一個發瘋的人,毫無痛覺瘋狂撞門。
谷馨緩慢靠近手術室,最后就站在門后面。
“我繼續問,里面沒有人應聲,不過我聽見了很激烈的喘息聲!笨上螐拇⒙暲锫牪怀隼锩娉雎暤臅r某種猛獸還是某個人。
她自然是不敢隨便打開手術室的門的,正在猜測猶豫的時候,秋鈴香與白姜前后腳進了值班室。
“肯定不能開門,我們想想辦法弄清楚里面是什么。”
這邊正說著話,那邊秋鈴香已經將藥拿給女仆了。她掀開簾子過來,見谷馨正給白姜按摩,便蹲下來伸手也幫著按兩下,確定白姜腳腕沒問題:“應該是沒事的,我——”
正好谷馨收回手,她看清白姜腳腕上的黑色手印。
她原本還以為那是揉按后劃開的淤青印子,沒想到竟然有手指的形狀,登時說不出話來。
不是說是扭傷腳了么,怎么看起來像是被一個人用力捏腳腕留下的痕跡。而且,誰會有這么大的力氣,竟然徒手留下那樣厲害的手。
她遲疑抬頭,白姜與她對視,輕聲慢語,務必讓她聽清楚自己的每一個字。
“這是我在泳池里被第二個威廉少爺抓的,我懷疑那是水鬼變的假的威廉少爺!
秋鈴香如遭雷擊,人都結巴了:“什、我,你什——”
“這里是游戲副本,你是玩家,你還記得嗎?”-
白姜返回宿舍樓,谷馨仍在主樓那邊值班,她擔心今天威廉少爺溺水過,也許今晚會身體不舒服,在值班室的話能夠及時應對突發情況。
正處于記憶動蕩階段的秋鈴香也選擇留下來,白姜雖然不認識她,但也希望她能盡快恢復記憶,這個副本到處都是一些看似不起眼的陷阱,沒有記憶真的很危險。
回到宿舍樓時已經是吃晚飯的時間,有的員工早早就做好晚飯在吃了,他們三五成群地在大廳、餐廳里邊吃東西邊聊天,看起來愜意閑適。
固然懷疑所有新員工都是玩家,但白姜也沒想過點醒所有人。她沒有那么多精力,自己煩心憂愁的事情多得處理不完,比如現在回宿舍樓,她得先去找隊友們交換最新信息。
之所以點醒林梧桐與吳和暖,一是因為前者與她是室友,兩人在一定程度上唇亡齒寒,兩人同住一室,林梧桐招惹了危險不一定不會牽連到她。當時吳和暖也在,白姜也不會特地支開她,自然兩人一起提醒。
對待秋鈴香也是同理,秋鈴香與谷馨姐是室友,也是同事,兩人是這次員工中唯二兩個家庭醫生,白姜也是希望兩人能夠在值班室守望相助。
她想,鐘敬煬、晏思雁與葛秋玲那邊應該也有類似的行動,到時候那些人恢復了記憶,他們的隊友的記憶自然是他們的責任。
見隊友不在一樓,她上二樓去。
晏思雁還未下班,葛秋玲身為幫廚,也正好去了主樓后廚幫忙準備今晚的晚飯了,于是宿舍樓里只有鐘敬煬這個隊友在。
鐘敬煬很快打開房門請白姜進來。
他說:“樸凱風去主樓準備晚飯了,我也提醒了他!辈贿^樸凱風很茫然的樣子,這讓鐘敬煬有些擔心。
白姜問:“怎么樣,床底下的東西查出來是什么了嗎?”
說話間,她已經來到房間內,看見原先放床的地方只剩下四個床腳的位置上留下四處釘子的痕跡,而鐵架床就倒翻著扣在墻角,她看見床底有一大團漆黑的污漬。
她看向鐘敬煬,鐘敬煬點頭:“那是腐爛的血肉留下的痕跡,所以我一直聞到的味道果然是尸臭。”
這倒不意外,在靈異副本中,許多詭怪的臭味都跟尸體脫不開關系,大多數情況下聞到的臭味都是尸臭。
即使沒有恢復記憶,他仍覺得那股味道仿佛已經刻進靈魂里,千方百計想找辦法將床掀開一探究竟。
白姜蹲下來靠近了看。
只見床底板那塊腐臭干涸的血肉表面看起來凹凸不平,像是別人隨意將碾碎的血肉往床底下一糊,也沒有多費功夫將其磨平。
想象出來的細節讓人驚恐,到底是誰將血肉糊在床底,又將四根床腳用釘子釘死在地板上?
白姜不由得也想起自己宿舍房間里的床,后背都有些發毛了。
“樸凱風也看見了嗎?他怎么說?”
鐘敬煬搖頭:“他受驚了,看起來嚇得不輕,我看他去上班出門時還左腳拌右腳,走之前還說想要找老管家說這件事,被我勸住了,又說想要換房間,我跟他說不行,我看他情緒不是很好!敝慌沃鴺銊P風能快一些恢復記憶。
他還有一些自責,畢竟檢查床上他提出來,在他恢復記憶后更是加快了動作,沒想到卻將還未恢復記憶的樸凱風嚇到了,這并非他的本意。
見鐘敬煬情緒不佳,白姜稍微一想就明白對方在想什么。
許多時候她也會情緒低落,也許是為了某個選擇,也許……也許毫無緣由。在這個游戲之中,許多玩家的心理都不會很健康,她知道自己也一樣。
她能夠理解鐘敬煬,也相信他能夠很快調整好心情。
果然,鐘敬煬深呼吸兩下后恢復往日的模樣,他給她的印象一貫如此,跟在恐龍樂園副本中初見時一樣,即使滿臉胡子拉碴狼狽,給人的感覺卻平靜淡定。
后來得知他被困副本三年,白姜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因為她沒有從他臉上看到一絲焦躁。
“你那邊怎么樣?”鐘敬煬關切地詢問。
白姜將下午的經歷詳細說了一遍,她也希望能聽到隊友的分析意見。
鐘敬煬認真思索,有了一個計劃:“想要驗證你的猜測并不難,如果露絲小姐和威廉少爺需要在規則內扮演好學生,而且如你猜測是霍華德先生在背后操控,那么操控的范圍肯定不止在課堂上,背后那雙手必定是全方位各角度在發力,學習上有約束,在生活上肯定也有。今晚我會去給他們做宵夜,其實我一直有過懷疑,為什么他們每餐會點那么多,之前還沒恢復記憶,我以為他們吃不完散給女仆男仆吃了,現在我卻覺得,還真有可能是被他們親自吃完的!
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胃口比尋常大人大七八倍,這當然不正常了。
白姜明白鐘敬煬的意思了:“背后那雙手沒道理沒對他們的飲食做出管理,那你是想在餐食上做文章以此來測試他們?”她想起露絲小姐過敏一事,以及路上遇到葛秋玲時,身份是后廚的葛秋玲說做午飯途中收到了露絲小姐的飲食禁忌單子。
她將這件事說給鐘敬煬聽:“飲食禁忌單子那么快送進后廚,既有可能是露絲自己辦的,也有可能是副本做的。你要怎么驗證?”
葛秋玲做完午飯回來后已經說過這個情報了,鐘敬煬在白姜這里聽到了更詳細的事情始末,又略微沉默思考了一會兒,這才說:“雖說要照著單子做,但還是有很多操作空間的,想知道那份菜單是兩個少爺小姐自己的意愿,還是有人想讓他們吃,我有一個辦法。”
他打算將今夜的宵夜每一份的數量做少一些,然后往里面多添加幾樣菜單上沒有的,看他們兩人是否有享用菜單外的食物。
若是自己的意愿,以他們的食量自然是有多少吃多少,新添的食物他們肯定會吃。
若是被嚴格控制飲食,菜單外的東西再好吃他們也不會動,不敢動。
第660章
廚房里熱火朝天,周夢穎忙得腳不沾地,忽然聽見哐當一聲響,她抬頭看過去,就見樸凱風正慌忙蹲下來撿掉在地上的東西。
她皺了皺眉頭,那一盤子剛腌制好的雞排掉在地上就不能用了。
樸凱風怎么這么粗手粗腳的,這是來幫她忙的還是來添亂的呀?
樸凱風負責的是午餐,午餐的量果然比早餐大太多了,如果說早餐一個主廚帶兩個幫廚還能忙得過來,那么午餐三個人是絕對不夠的。看見菜單的瞬間,樸凱風就知道自己得找外援了。
也許未來三個月他能夠適應工作強度,但今天是第一天,他并不想延遲上菜給主家留下壞印象。
他想找鐘敬煬幫忙的,畢竟兩人是室友,沒想到鐘敬煬沒來后廚,倒是周夢穎來了。
周夢穎答應全力以赴幫忙,提出的要求是晚餐時樸凱風也得來幫忙,兩人達成合作。
“你沒事吧,怎么好像情緒不對?”周夢穎忍不住發問。
樸凱風之前已經撞翻過一次剛擺好的點心塔,周夢穎都擔心自己不能準時上餐!
這一天里,唯獨她做主廚的晚餐延時了,那多丟臉!
樸凱風如夢初醒趕緊道歉:“我會小心的,不好意思啊!
周夢穎已經撐不住臉上客套的表情,汗水泅濕了她頭頂白色的廚師帽,汗水還在往下淌,她騰不出手去擦拭,正好側臉聳肩將汗水擦在袖子上。
她抬頭看一眼墻上的時鐘,時間真的不多了,只剩下四十分鐘不到。她快速結束手頭的工作,重新進凍庫找雞排。
重新解凍雞腿肉再來腌制來不及了,那就找凍品雞排吧,口味肯定比不上自己先做的,但也只能將就了。
幫廚管樂賢嘀咕:“不就盤子掉地上了嗎,有幾塊掉出來也沒事,拿水沖沖也就好了,已經腌入味了啊,沖沖水也不會損失多大的味道!
樸凱風其實也是這么想的,畢竟時間是真的來不及了。
中午他做主廚周夢穎來協助的時候,也沒見她要求這么高啊,他心里不太舒服,覺得周夢穎這個人不實在。
腦子里不由自主想起鐘敬煬說的話,以及用力掀開的鐵架床的床底下那一團散發著腐爛臭味的爛肉……
廚房中各種食物的香氣氤氳,樸凱風感覺鼻尖似乎仍縈繞著那股臭味。鐘敬煬說的是真的嗎?可是他生活的世界怎么可能是虛假的?什么副本什么游戲,聽起來簡直莫名其妙!
可鐘敬煬的表情又是那么正經嚴肅,他看著不像是會隨意玩笑的人。
他到底還是入了心,因此心煩意亂,在工作中頻頻出錯。
心中隱約有一道聲音在絮絮低語,樸凱風想要捕捉它,它又如風一樣從指尖溜走,想要忽略它,它又飄飄搖搖地來,聲音時輕時重,勾得他心火旺盛,煩躁不已。
“禁忌單子這么長,不過是生個熱疹而已,怎么這么麻煩!惫軜焚t不停抱怨,葛秋玲隨意看了一眼,見他正剪開一瓶牛奶要往容器里倒,忙阻攔,“不能加牛奶啊,禁忌單子上寫了不能吃牛奶雞蛋……”
管樂賢不耐煩:“做甜點不加牛奶雞蛋怎么能好吃。∷懔四銊e管了,中午不也沒事嘛。”
這一回葛秋玲不能視而不見了,這份點心是由主廚交給她和管樂賢一起做的,做得不好她也有責任。
“主廚,管樂賢往點心里加了牛奶!”葛秋玲大聲喊。
這句話如同石破天驚,在吸油煙機嗡嗡的噪聲中,周夢穎以為自己聽錯了,隨后反應過來,第一感覺是憤怒。
憤怒!
自己是主廚,幫廚就得聽自己的,怎么還敢陽奉陰違?要是送上去的餐食出差錯,她可是要背最大的責任的!
周夢穎斥責管樂賢。
管樂賢一臉不以為然,見廚房里除了他之外,其他三人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他也有一些煩了,脫口而出:“哪里就有那么大問題?中午我也是這么干的,也沒聽說露絲小姐吃午飯后不舒服。
樸凱風沒想到這把火還燒到了自己身上,他不可置信地用手指指著管樂賢:“你說什么?!”
兩個主廚都被管樂賢氣到了,管樂賢卻覺得他們大驚小怪小題大做,這真不是什么大問題!那么多食物送過去,露絲小姐又不一定正好吃到那樣放了禁忌食材的食物,就算吃到了頂多也就是嘗一口。況且熱疹也不是大問題啊,換做是他,一年到頭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后廚,手指被刀割破多少次了,不也繼續干活么?一點熱疹,搞得跟什么似的,有錢人就是多事。
見管樂賢不思悔改,周夢穎與樸凱風憤怒至極。
葛秋玲忙打圓場:“至少先把晚飯做出來!快要六點半了!”
周夢穎知曉事情輕重,她親自處理掉有問題的材料,又重新分配工作,不讓管樂賢觸碰食材,只讓他去做些擺盤的工作。
等食物全部被女仆男仆取走,周夢穎才松了一口氣。
樸凱風緊抿嘴巴,總覺得事情不妙。
晚餐倒是順利完成了,那么被管樂賢動了手腳的午餐呢?其實管樂賢說的有道理,如果露絲小姐吃過午餐后不舒服,早就說出來了,可安安靜靜的顯然就是沒問題,他不需要這么擔心——可他無法控制自己躁動的心跳,仿佛有種說不清看不明的危感機正在暗處悄然而生,讓他戰栗不已。
葛秋玲站在后廚,目光在其他三個同事身上轉來轉去。
她知道樸凱風是鐘敬煬的室友,也知道鐘敬煬提醒過對方了,不過樸凱風還沒有恢復記憶。至于管樂賢與周夢穎,葛秋玲還未找到單獨的機會跟他們聊天。
抿住下唇,她知道自己內心深處的隱蔽心思。其實時間、機會,擠一擠總是有的,可她沒有這么做。
她眼底掠過冰冷的漠然。
在這個游戲里,本來就是獨善其身為主流,少有雪中送炭。她可以提醒,也可以不提醒,她不欠隊友以外的玩家的人情。當然了,她也知道自己的隊友們已經提醒了各自的室友或者同事,等他們恢復記憶,自然會去幫助自己的隊友。
而在那之前,是她觀察副本規則的好時機。
管樂賢的確在作死,但不可否認的是,葛秋玲從他身上看到了不少線索。管樂賢的后續結局,將會變成同為幫廚的她的指路燈。
后廚人心浮動,四個人各有心思。
三樓的餐廳里,露絲小姐與威廉少爺終于等來了屬于自己的晚餐。
龐大的推車將一份份餐食運進來,男仆們手腳麻利地將它們擺上長桌,在看見食物瞬間,兩人眼中同時出現的是憎惡與恐懼,但很快,隨著長桌被擺滿,露絲與威廉各自坐在長桌的一頭,擺滿食物的長桌險些將二人淹沒,他們眼中只剩下垂涎了,威廉甚至流下了口水。
“請少爺小姐用餐吧,規定的用餐時間是一小時,請恪守用餐禮儀!
一個中年女性站在旁邊,她很沒有存在感,等她開口說話時才讓人驟然一驚,生出“哦原來這里還有一個人啊”的驚呼。
說完后,她就轉身出去了,女仆男仆們也魚貫而出。
露絲小姐與威廉少爺開始用餐。
他們一開始還用刀叉,最后直接用手,他們大快朵頤,狼吞虎咽,胸前別著的餐巾早就糊上厚厚一層油垢。
他們將長桌上的食物一掃而空,兩人打了個飽嗝癱坐在椅子上。
女仆男仆準時推門進來,他們清掃長桌,扶著少爺小姐各自回房間洗漱、換衣服,隨后兩人在仆人的提醒下開始看書。
等到時間來到九點,中年女仆從休息室出來,她說:“跟威廉少爺和露絲小姐說,可以休息了,半個小時后會有夜宵送過來。這是今晚的夜宵單子,你送過去吧!
另一個女仆點頭,接過單子快步離開。
中年女仆目送她離去的背影,目光落在墻上的畫上。
那是一副爛漫的黑玫瑰花叢圖,讓人覺得神秘、莊重又美麗,可是注視的時間久了,那黑色的顏料仿佛旋轉扭曲幻化做一雙眼睛。
中年女仆收回視線,總是平淡嚴厲的表情裂開一條細縫,眼角無法控制地抽搐了好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