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幾天,已經是一月,距離熱鬧春節已經不遠。
除了在江躍整頓,就是偶爾露面公告,江御行已經料想:“現在江遠那邊的聯合辦案早就盯上了張孫兩家,所以楚銘才會試探我是否知道那把匕首背后的事情。張孫兩家火燒眉毛,孫野和張息也不會像表面上那么平靜。”。
南翊和其他人收拾餐桌:“他們倆之前來這兒倒是裝的挺像,老演員了。”。
星魚伸了個懶腰:“也不知道楚銘和江大少那邊查到哪兒了。”。
鎮彪握緊匕首又收回:“我猜已經查到邁凱倫司機頭上了,指使舊式灑水車的司機作案的人也被查到了,你說呢小金蟒?”。
七蟒接過匕首仔細觀察,和自己扔在桔山后面竹林的那把一模一樣:“應該查出來是張息假裝成孫野指使他們干的,張息和孫野現在一定也是互相懷疑。”。
星魚給每個人都倒上茶水,又喝了一杯:“那得看他們倆什么時候把刀口轉向對方了。”。
江御行接過茶杯:“孫野的腦子一時半會兒想不到的。他也許還會懷疑是我故意做了那場車禍就是為了栽贓給他。”。
南翊和鎮彪在廚房收拾碗筷,水聲和說話聲融在一起:“以他的腦子,這么想的確有可能。”。
“楚銘早就猜測到了,只是缺少一個契機把這些事情連起來。”。
江御行坐在院子中央,鮮少有這樣懶洋洋的身姿,下午的光芒被他吸進眼睛里。南翊和其他人就在他身后默默坐著,不知道他心里在盤算著什么事兒。
他休息沒多久就對鎮彪和七蟒道:“跟我去個地方。”。
七蟒和鎮彪利落道:“是。”。
三個人穿上外套就要離開,星魚眼看又要被拋棄:“二少,我呢?我什么任務?”。
他知道這小子就是心里著急,不甘心在這里無所事事:“你的任務就是守好這里。”。
南翊擔心他又帶著傷回來,提心吊膽:“你要去哪?”。
他又一次違背內心撒謊:“我去警局找楚銘,放心。”。
“找楚銘還帶著鎮彪和七蟒干什么?又不是去打架。”。
他找了一個合適的理由:“去把鎮彪從古玩市場得到的情況告訴他,七蟒去結了之前的法外執行。”。
“那也好,這把匕首說不定原本就屬于張家或孫家少爺。你快去快回。”。
“好。”。
他對鎮彪道:“帶上匕首。”。
三個人往外面走去,已經是傍晚。福喜巷子沉浸在夜幕降臨前的最后光亮,這里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熱鬧與孤寂,一如南翊的內心。
他對七蟒道:“你和鎮彪開那輛,我開吉普。”。
七蟒和鎮彪有些詫異:“不是去警局上交匕首嗎?咱們一塊兒開吉普過去就行。”。
“你們過去直接找楚銘,我還有事。”。
兩人也只是詫異了一秒而已,鎮彪若有所思笑了笑:“懂了,你是想讓我們自己去,你現在是江董了,公司還有事情等著你處理。”。
江御行點頭:“嗯。”。
鎮彪痞笑,搭著七蟒肩膀:“瞧見沒?咱江董現在是日理萬機,為了保持良好的自我形象還特意低調的開著吉普去公司。”。
他回頭看兩人相處方式有了變化:“話這么多,準備小升初考試?”。
說完就上了吉普駕駛位,沒再搭理那二人,一騎絕塵。
黑色吉普在麟州比較低調,不會有人刻意關注他,更不會有人知道這是新上任的江董在開車。
可再低調,也躲不過有心人的注意。總有人會喜歡匍匐在暗處,等著他在野外游走。
麟州還是燈火輝煌,車水馬龍的場面里有一輛攬勝在不緊不慢行駛著,他從后瞄了一眼,的確是條蠢魚。
沒有手機導航,也不需要什么路線規劃。他早就已經輕車熟路,尤其是他曾經栽倒的路上。
堵車花費了一個多小時,車子開出麟州已經是八點鐘。
前路蜿蜒曲折,南翊曾經因為偶然誤入了他的歧途,而這一次是他一個人的折返。
他沒有選擇走高速,這是他料想到的最保險的方法釣一條蠢魚。攬勝還在吉普后面遠遠的跟著,待國道轉彎處他刻意減速很多,攬勝似乎生怕他發現,就在后面不緊不慢。
兩旁的風景早已不似他和南翊在高速時見過的那般秀麗,外面黑乎乎一片在高大巍峨的叢山中平添許多死寂。在車燈照射下路面發白,那是山中積雪滑落下來。貓頭鷹占據枝頭樹梢,活像一只盤旋天際太久,站在雪山歇息的黑鷹。
他想到一句極好的詩來形容如今的景象:鷹鳥飛掠草木梢。
可惜他總是靈光乍現,暫時沒有下半句,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薛敏那樣的才情。
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個多小時,他看了眼時間,已經將近十點。國道就是這樣,速度比不上高速路,積雪路段更是耽誤時間。
他沒有困意在這場曠日持久的爭斗的重要時刻。
國道并沒有許多的路障,也沒有什么需要躲避的車輛行人,一切那么空泛而無趣,只有車輪碾壓積雪的聲音,他似乎真的聽到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手機閃爍了一秒光亮,他拿起來查看,是南翊在叮囑他注意身體不要熬夜,又詢問他是否要回福喜巷子,亦或是回江家……他沒有回復。
從國道下去,車子便帶著一些顛簸,車速很緩慢了。鳥鳴山更幽,落于山間稍開闊地,有的是古早土墻,有些是青色石塊兒砌壘成的,不過大多都改成小洋樓。
他朝著遠處的村子走去,這里距離麟州一百五十多公里,人口不算多也不算稀少,水電安裝早就齊全,得益于政府的工作,大部分人早就搬到集中地居民點生活,只有非常少的人還在村莊居住。
他下車,沒有回頭看,他心想那攬勝載著兩條蠢魚,一定跟在不遠處,不出意外早已熄滅車燈,生怕他發現了他們。
往前面走沒多久,就吸引來一只黑狗沖著他:“汪汪汪!”這是之前他和南翊看到的那條黑狗,彼時還追著老徐撕咬,現在只剩下他和這條狗了。
他竟意外的理會了這只通曉人性的黑狗,冷聲道:“好久不見。”。
在他看來這條黑狗再黑,也比后面那倆蠢魚要白,再狗,也沒有后面那倆蠢魚更茍。
黑狗也看透了他的心思,邊搖尾巴邊咬他的褲腳,差點拆了他的鞋帶,將他往上次來過的老地方引。
一人一狗穿過小巷子,青石板發出一聲一聲的悶響。
又是鐵柵欄圍起來的幾間平房,別無其他,他看了看門鎖,還是上次他和南翊關上的,一腳就能踹開。
他實在好奇這里面究竟還隱藏著什么,會彌補崔勝男交給他的那些失去的片段嗎?樊建設到底會不會和舊區那棟樓里發生過的事情有關?而張孫兩家少爺的事情又是否真的如同卷宗記載那樣?
在他輕松進入院子里,黑狗沖著里面叫了幾聲:“汪汪汪!”。哪里還有人回應或是沖出來一頓臭罵,只有他和狗兩個活的。
他掃了一眼外面墻壁穿進去的鐵釘和木桶,再就布滿灰塵,甚至有積雪在木桶中停留。
客廳散發著陳舊的味道,桌上還殘留著上次來時的荔枝核兒,墻角有幾絲網狀的東西微微顫抖,是蜘蛛在謀劃著殺掉幾只小蟲子。
他打開客廳燈光開關,一個人前往地下室,想要再次拾起殘存的印記。
鐮刀,鐵鍬,麻繩,鐵錘,各種農用工具還散落一地,他推開地下室的門,下面仍舊是延伸到黑暗處的樓梯。塵土味鉆進他的鼻腔甚至肺部,他打了一個噴嚏,心里癡心妄想南翊之前說的,是有人在想他。
地下室的高度和平常人住的房子高度相近順著微弱光線看去有很多培養皿,跟醫務間似的。他打開手機燈光去照射,上次打斗之后還遺留在這里的瓶瓶罐罐,有些變成碎玻璃躺在地上,里面也早已沒有什么可怕的蛇在盤踞沉睡。他心想,那些被樊建設抓起來的蛇,肯定早就順著哪個老鼠挖的洞逃走了,畢竟蛇鼠一窩。
楚銘和江遠聯合辦案缺少那個將一切串聯起來的契機,也正是他需要探尋的下一步目的地。
地下室沒信號,他只有環顧四周,甚至不需要做任何拍照視頻記錄,反正早晚要見真章。
果然上面有了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沒有理會,正認真的翻看角落遺留的木箱里那些殘存的字跡,有的是信封,顯然沒有寄出去,有的是自述,還有些是關于林州很多年前的舊事重提。
箱子最底下找到了一枚多年前的徽章,是警隊那些立功的警員才能得到。他收起來裝在口袋,其他東西太多也帶不走。
仔細瀏覽,都是關于樊建設自己在工作期間的回憶,從進入警隊盡職盡責做好每一項工作,積極參加定期訓練,努力完成任務,并以實力通過了好多次實際考核。甚至還有他對每一個案件,小到街道辦事處遇到無理老人擾亂工作,大到掃黃打非抓捕聚眾賭博。
江御行看到的,是一個兢兢業業,以工作為主的警員的日記。但日記在某一段提到了樊希,證明了他從前的猜想,樊建設與樊希的確是兄妹關系,是南翊的血親舅舅。而他猜想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樊建設才會通過南實認識江霖?那么他們之間又發生過什么重要的事情才會促使幾人長達多年仍舊糾纏不清……以至于江霖會讓他在一開始就將那個狗屁不通的文件送到福喜巷子。
那如此說來,樊希也一定是知情的?她知曉江霖和南實以及樊建設之間的事情嗎?他開始確信自己曾經和南翊在舊區那棟樓下面,抬頭看到遠處的身影,不出意外就是樊希本人。看來她一直在背后默默關注和參與著一切,而她的隱藏其實是主動的。
江御行腦子里又開始許多猜想,那么自己那位年輕老師張鶴螢和樊離華又為何如此相像?崔勝男與自己提前商議好的時候,那時為何沒有告知自己也沒有告知鎮彪,那個所謂幫助整理卷宗和資料的“忘年交”到底是不是張鶴螢?
在他剛剛返回樓梯的時候,上面傳來一聲巨響,兩個人影快速閃過。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手機燈光照射過去,只有地下室關上的鐵門。
那兩個蠢貨竟想將他困在這里,可笑至極!
他沒有慌亂,甚至找了一塊稍微干凈點的破椅子坐在那里,閉眼休息,等著那兩人再繼續作妖,最好想將他困死在這里。
他同時也在堵,南翊和他的默契。
如他所料,沒多久,地下室上方順著樓梯口傳來某種東西灼燒的味道,又是一種刺鼻的化工品氣味,他并不知道具體是什么,反正自己是個不學無術,紈绔無能的人。
漸漸地,煙霧像陳久關閉在鎖妖塔里的魑魅魍魎,無形的飄蕩在地下室這個不算大的空間里。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重,眼眶沒有預兆的愈發濕潤,跟個快變異的兔子似的,紅眼了。
胸腔的起伏就像臨死前的催命鼓,節奏越來越快,四肢開始酸痛,他不敢去將打火機點燃,生怕這種不知名的氣體含有某種小顆粒,引起爆炸,他就真的死在這里。
上方傳來打鬧聲,甚至癲狂的夾在這瞧不上眼的平房墻壁里,無限回蕩。
他四肢酸痛,但還好暫時可以行動,地下室的樓梯在恍惚間愈發變高,愈發陡峭,真像是雪山飛鷹才會停留的山崖。
強忍著咳嗽聲也是徒勞,他瘋狂敲擊著地下室的鐵門,攥緊拳頭也沒能砸開這扇門:“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而外面的笑聲和音樂聲停止了,早就沒有什么人在等待他。
他殘存的理智在腦海中吶喊,希望自己沒有賭錯:南翊和自己一定有別人沒有的默契。這關乎他們從前的那些經歷,以及如今這場悄無聲息的斗爭。
此刻,他也許是牧區的一只羊,是草原的一匹野馬,也許是天上在飛行的鳥。天空中有雨點降落,而他在其中。
這位江躍新上任的江董,就這樣坐在破舊木椅上,閉上了眼睛。
喜歡引血濺三尺請大家收藏:www.csw888.com引血濺三尺(絲襪小說網)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