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銘的這一決定給所有人指明了調查方向,江遠接過他遞來的檔案匆匆掃了一眼,又提議道:“分兩路同時出警,一隊去查邁凱倫司機柴光,另一隊去查老式灑水車的司機。”。
徐漫生立刻站起來敬禮:“是!”。
劉安這下沒有插話的機會,江遠唱紅臉,楚銘唱黑臉,說出口的命令不容任何人再反駁:“楚老弟,江老弟……也不要鬧太大,容易打草驚蛇。”。
程冰看了劉安一眼,嘴里不屑的說道:“誰是草,誰是蛇?劉局您知道的挺多啊?”。
楚銘和江遠朝劉安看過去,劉安放下水杯一副老干部的氣定神閑,邊說邊往辦公室外面走:“我這是為楚老弟和江老弟著想啊,誰知道這邁凱倫司機是不是專門沖著江御行去的!我快退休的人了,老胳膊老腿就不跟你們年輕人湊熱鬧了……回去打一把麻將,早睡早起身體好。老前輩們說了,身體是本錢吶!”。
程冰翻了個白眼,小聲對楚銘和江遠吐槽:“老不死的占著位子不辦事,早死早托生。”。
其他人已經陸陸續續出去準備,楚銘對程冰的話不好否認,他嚴肅道:“程隊長和江隊長一路,去調查柴光,我帶隊查灑水車。”。
江遠往樓下走去,拍了拍楚銘肩膀:“楚哥,自求多福。”。
楚銘不回他,知道他在暗示自己別得罪程冰這個女人,被程冰不屑的上下打量了一秒,加入了隊伍。樓下的兩隊已經整裝待發,這次秘密調查沒有驚擾任何人,也沒有警報聲。江遠和徐漫生一隊,楚銘帶著甲乙兩人鉆進了車子,正要出發,程冰也鉆進了楚銘的車子。
江遠在路上思來想去,對徐漫生道:“徐警,我沒記錯的話,你從19年畢業之后到現在一共3年,疫情期間全方位封鎖,你沒學到什么東西吧?”。
徐漫生開著車子不敢分神,顫巍巍的點頭:“是的,江局。”。
接著江遠鄭重道:“有些渾水可以摸魚,但是有些渾水,你要離遠一點。”。
“江局,我沒有摸魚……我會努力向前輩們學習的!”。
林州的冬日,五點半就已經天色漸晚,街上的霓虹燈早早亮起,宛如為他們特地點燃的火光。江遠想起小時候的江御行非要趁著雨天跑出去捉蚯蚓,引來江霖一頓臭罵,長大了依舊不是個省油的燈。
徐漫生問道:“江局!邁凱倫被召回是公開的,如果這個柴光真的是邁凱倫司機的話,他知道現在到處是監控,為什么還當街造車禍?”。
江遠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回答道:“不是誰的車誰不心疼,撞了也無所謂。再說,如果有人高價收買,這年頭誰不想發橫財?”。
“明白了。我們還有二十幾分鐘到柴光當時車禍后留的家庭地址。”。
手機鈴聲響了,江遠拿起:“說。”。
電話那頭快速交待完,江遠臉色不好,掛掉電話對徐漫生道:“柴光在車禍之后給分局留的信息是假的,直接去他身份證上的地址。他之前是寧遠化工廠的運油司機,家里在舊區。”。
“是!”。
林州中心區被甩在車后,通往舊區的路也同樣是當時車禍發生的路段,江遠仔細觀察著路邊的一切,在經過江御行和南翊逃生的那個紅綠燈路口,他默默點燃了一支煙,開著車窗,任由火星明滅。
舊區的一切都不如麟州其他區那樣燈火輝煌,這里已經搬遷的差不多了,有8些老舊的樓房看起來空無一人,寂靜而詭異。江遠和徐漫生抬頭看去,這里叫做幸福小區,斑駁的鐵銹蠶食著一切。
樓道一片昏暗,沒有燈光照射,他們就像即將走進一個暗無天日的牢房。徐漫生有點害怕,他大著膽子跟在江遠身后,憑借手機自帶的手電筒一步步往樓梯踏去。
“江局,您覺得這里會不會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江遠無奈沉聲道:“我是交通局長調查案子,不是做賊心虛。”。
在徐漫生看來這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他正義勇敢,但有一個弱點,就是輕信晚上有鬼,自己把自己嚇唬大的,他在后面默默道:“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江遠在三樓觀望臺停下來,背對著遠處林州繁華地段的燈光,對徐漫生道:“再說就下去。”。
“是!”。徐漫生徹底閉嘴,跟著江遠往七樓奮力爬去。
走到六樓,江遠沉聲道:“手機關了。”。
說著開啟了身上的執勤記錄儀,按規矩辦事,也避免出現特殊情況被誣陷。江遠和他的親弟弟江御行差不多,膽大謹慎。
柴光家的光源散落在六樓墻壁,淡黃色的暖光讓人恍惚間誤以為這是回家的路,而不是在進行一場車禍兇手的調查。兇手也是有家的,江遠打了個手勢,徐漫生立刻警戒起來。
七樓傳來鍋碗瓢盆的摔打,男人在聲嘶力竭的哭喊著:“怎么過日子!又是倒閉又是裁員,怎么活!怎么活!還不如和那些疫情里死掉的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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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遠對這種吵鬧不能感同身受,因為他記憶中薛敏和江霖也只這么鬧過一次,那時候鬧的也很大,江霖差點要讓人把江御行帶走藏起來,不讓薛敏帶他離開。
調查期間遇到這種事,江遠也面目沉重,他對徐漫生道:“寧源化工爆炸之后全部停工了?”。
徐漫生想了想:“暫時停工,有一個多月,網上說,它們運輸部……和散伙差不多。”。
江遠一身壓迫感走到七樓拐角,腳步聲回蕩在這快要拆遷的樓道,柴光家里的動靜變小了,似乎是知道有人要來。江遠示意徐漫生走上前去。
“咚咚咚……”。
一個渾厚的男聲響起:“誰?大晚上干什么!”。
江遠成熟而有力的嗓音道:“市交通局,柴先生,請配合調查!”。
里面傳來拖鞋滑過地板的聲音,紅門從里面咔噠一聲悶響,接著是擾人的吱呀聲兒。
門內閃出一張紫紅色的大臉,彰顯著剛剛吵鬧完還未控制的怒氣,看著江遠186的個頭,灰藍色制服:“是……交通局?我沒干什么事兒啊。”。
江遠環視著局促的兩室一廳,和散亂一地的舊衣服,避開腳邊的碎瓷片:“柴先生,我們是交通局的,對您12月15日在中心區至舊區發生的車禍做一個事后調查。”。
江遠往屋內不小心掃了一眼,看到一個女人拿著奶瓶在輕晃,門里不時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音。徐漫生自己找了一張干凈的桌子,彎腰記錄著這次出警要填的事項,又聽著江遠和柴光的對話。
“警察叔叔,那次車禍,不是已經賠錢了嗎……我還要被查啊?”。
江遠一時不知道怎么接話:“你多大了?叫叔叔。”他看徐漫生筆尖還沒停止,又道:“這句話不用記。”。
柴光把暖氣扇對著江遠,顯示他作為普通人看見官家的那種謹慎小心:“我32,警察叔叔。”。
柴光看起來就像是飽經風雨。
江遠不能完全理解眼前的生活:“在1215車禍時,你是如何能夠駕駛邁凱倫經過,是你的車?”。
柴光滿臉笑意,端了一杯熱水過來:“我買的。”。
徐漫生好奇的抬頭,問道:“可是,柴先生您之前在寧源化工廠做運油司機,應該掙不到那么多工資買一輛邁凱倫吧?”。
沒等柴光回答,江遠又問道:“據我所知那輛邁凱倫是18年的,這車子小毛病太多,柴先生為什么會買?不買其它的,是因為不喜歡嗎?”。
江遠一早就知道那臺570S絕不會是柴光買來的,他這么一連串的逼問,只想讓柴光心里破防,能夠利于調查真相。
柴光聽到房間里小孩咿咿呀呀的聲音,走去關上門,又對江遠道:“警官,那車是18年的沒錯,但我自己是今年剛買,有記錄在,我是買二手的,我有一點存款買得起。”。
江遠厲聲道:“邁凱倫這兩年掉價很快,今年買的話那臺車二手180萬,你做司機哪里來的錢,貸款嗎?”。
柴光緊張起來:“我自己攢的錢,省吃儉用……”。
江遠看他死不悔改,指著小房間的門:“省吃儉用讓老婆孩子跟著你住在這兒!樓道里燈壞了都沒有人修?”。
柴光仍舊狡辯:“我,我是真的自己買的,我沒想到會有車禍,我也沒想撞那輛公交車……”。
徐漫生看透了柴光的虛偽:“那輛公交車正常行駛,你是開車多年的經驗,為什么會那么不小心呢?”。
江遠接著道:“那車總是小毛病多,車輪部分出問題。你既然買了就不可能沒有提前了解過這些,了解過又怎么會允許自己在紅綠燈路口犯低級錯誤!”。
柴光裝不下去,哇的一聲響透了客廳,蹲在地上:“警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想那么多,我就是買了這臺車而已,我就是從小喜歡車,又買不起貴的,但是網上說二手也有很便宜的,我花了100萬多一點……。”。
客廳里柴光的哭聲,嚇壞了屋內的小孩子,跟著哇哇大哭。
江遠一看這陣仗,待不下去:“給你三分鐘和家里人說清楚,跟我們回局里。”。
說三分鐘,實際上給了十分鐘寬限,這是江遠看在哭鬧的小孩兒,和一位無奈母親的份上兒。
徐漫生記錄下一切,跟著去了樓道等候。
兩人正說話期間,屋內傳來女人的嘶吼,兩人趕快沖進去,小孩兒哭的更猛烈了,女人拽著柴光在窗戶邊。
徐漫生這樣的白臉書生樣兒,也忍不了,他沖上去把柴光從陽臺拽到客廳:“柴光!現在的情況你居然要跳樓!擔不起責任的廢物。”。
江遠關上房門,從口袋里拿出為數不多的2000塊現金放在客廳圓桌上,他也忘了這是什么時候放在衣服里的。看著徐漫生和柴光往樓下走,想了想,關上最外面的房門也下樓了。
三個人在車上各有情緒,徐漫生在嫌棄柴光的懦弱和自私,柴光一邊后悔自己跳樓未遂而丟人,一邊在腦子里思考如何撒謊躲過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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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遠看著窗外遠去的舊區,他知道那是張家或者孫家的項目,很多年了,快要拆遷也是他們公司承包的項目。他這個從江家出生就無憂無慮錦衣玉食的人,在大學畢業之后就開始工作,沒遇到過特別難的時候,也沒用過什么卑鄙或熱血的人格,只是這么活著。他今日終于見識了普通人的生活,鍋碗瓢盆的無奈。
到了中心區附近,程冰開著江遠的黑色大G在前面路過。
他發現是自己的車:“是程冰和楚銘!跟在后面!”。
徐漫生道:“是!”。
手機振動響了一秒,江遠忍著沒有去查看,他自認為現在不能分心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面。車子跟著前面江遠自己的那輛大G,他和楚銘之間很有默契,緩緩駛進了林州市交通局。
到了江遠自己的地盤,更放心不會有其他人從中作梗。
楚銘看到他下車,走上前去:“狡兔三窟,這道理你應該明白。”。
江遠看了一眼楚銘和程冰,沉聲道:“明白,游擊戰讓敵人摸不透。”。
程冰也點頭笑了笑:“暗處的人也猜不透下一次是什么招兒。”。
楚銘經過程冰時,擦過她的右肩:“活學活用。”。
幾個人帶著柴光進去,楚銘跟在自己隊員身后,不知是在盯著程冰這個消防隊長協同配合的身影,還是一塊兒從車上下來的光頭的背影。
楚銘和江遠對視,這是要分開審理的前奏。
江遠對著徐漫生道:“你進去記錄,先別跟其他人亂講。”。
“是!”。
程冰帶著光頭進了辦公室,江遠帶著人進了審問室。他們不確定柴光是否認識這個光頭,如果是有人買兇殺人,一定是一邊找了光頭開著灑水車,一邊又買通了柴光這個蠢貨。
程冰道:“賈亮!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現在到處是監控到處是可以查到你身影的實時系統,你就算偷偷在街上挖鼻孔我們都能看到!”。
賈亮嚇得語無倫次:“官老爺!不,官姥姥!我一個普通人沒干什么壞事兒……背著出租車公司開灑水車,賺個外快啊!……官爺明查啊!”。
程冰氣的笑出聲兒,她把外套放在江遠辦公室的椅背上,給自己倒了杯水,故意逗光頭:“電視劇看多了?我們是清官兒……你在楚警督面前可要說實話!他什么招兒都有,辣椒水老虎凳……林州有名的黑臉包公!”。
“冤枉啊!我就是個出租車司機!這幾年網約車太多了,出租車掙不到什么錢,我只是偷偷賺外快……車禍跟我沒關系吧……我賈亮雖然姓賈,可我是真老實啊!上次干壞事兒還是拉了一個神經病小伙子去舊區臭水溝蘆葦蕩,差點被熏死所以偷偷多算了他30塊!……冤枉啊!我都交代啊!”。
楚銘進去的時候,一臉嚴肅又正義,在看程冰拿賈亮逗樂子,眉頭微皺又說不出一句重話:“別嚇人。”。
程冰端著水杯給他讓位置,又叫了隊員甲乙丙在旁邊學習和記錄:“12月15日,你都干了什么?”。
反復盤問。
這是能夠讓嫌疑人感到崩潰的手段,死氣沉沉道:“我賈亮,男,出租車司機,12月12日因為有人給我介紹老式灑水車在舊區附近灑水,答應給我3000元,12月15日我按照要求干活……”。
賈亮困的實在熬不住,差點從椅子上溜下去。
楚銘還是那副正襟危坐的嚴肅樣,連打瞌睡都沒有,不枉多年的工作生涯:“是誰給你介紹的?”。
“網上找的,我不認識,司機兼職群里面什么人都有,往火葬場拉死人的活也有,給的價很高,但是我沒接,我嫌晦氣……現在經濟不好,短期活多的是”。
楚銘嚴肅道:“問什么說什么!”。
賈亮撐著眼皮子:“就兼職群里有人說找一個人臨時開舊灑水車,價格高我就接了,之后那人把灑水車停放地址給我,再給我轉了兩千塊就沒了。那老式灑水車不是現在那種多功能炮霧車,不好使……我15號那天干完活想著要給人家老板說一聲,但是那消息發不出去,顯示是紅點,感嘆號啊,我什么都不道。”。
楚銘道:“你應該明白現在的網絡有多么發達,只要我們想查,就一定能找到給你發信息的人是誰,你難道就不怕對方如實交代,出賣你嗎?”。
楚銘故意旁敲側擊,希望賈亮能多說一些關于那天的信息。
賈亮實在熬不住,眼皮子要打架:“警官!我能招的都招了。我賈亮就拿了兩千塊錢而已,我后來在兼職群里面也沒有找到那個找我干這活兒的人吶!”。
突然間,敲門聲打斷了楚銘的審問!
程冰很快厲聲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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